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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6-19 13:15: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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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高建中编著

出版社:上海人民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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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宋词

唐宋词试读:

出版说明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中华文化积淀着中华民族最深沉的精神追求,代表着中华民族独特的精神标识;传承中华文化,要“以古人之规矩,开自己之生面”,重点做好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为坚定文化自信,传承中华文脉,汲取古圣先贤的不朽智慧,激活民族文化的蓬勃生命力,上海人民出版社推出“中华经典诗文之美”系列丛书,以期通过出版工程的创造性转化,实现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薪火相传、推陈出新。

丛书由著名学者、语文教育家徐中玉先生领衔主编,共13册,包括《诗经与楚辞》(陶型传编著),《先秦两汉散文》(刘永翔、吕咏梅编著),《汉魏六朝诗文赋》(程怡编著),《唐宋诗》(徐中玉编著),《唐宋词》(高建中编著),《唐宋散文》(侯毓信编著),《元散曲》(谭帆、邵明珍编著),《元明清诗文》(朱惠国编著),《近代诗文》(黄明、黄珅编著),《古代短篇小说》(陈大康编著),《笔记小品》(胡晓明、张炼红编著),《诗文评品》(陈引驰、韩可胜编著)和《神话与故事》(陈勤建、常峻、黄景春编著)。所选篇目兼顾经典性与人文性,注重时代性与现实性,综合思想性与艺术性,引

导读

者从原典入手,使其在立身处世、修身养性、伦理亲情、民生疾苦、治国安邦等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方面有所思考和获益。

丛书设置“作者介绍”、“注释”、“说明”、“集评”栏目。“作者介绍”简要介绍作者生平及其著述,并大致勾勒其人生轨迹。“注释”解析疑难,解释重难点字词及部分读音,同时择要阐明历史典故、地理沿革、职官制度等知识背景,力求精当、准确、规范、晓畅。“说明”点明写作背景,阐释文章主题,赏析文章审美特色。“集评”一栏列选历代名家评点,以帮助读者更好理解和鉴赏。

丛书选录篇目出处,或于末尾注明所依底本,或于前言中由编选者作统一说明。选文所依底本均为慎重比照各版本后择优确定。原文中的古今字、通假字予以保留,不作改动;异体字在转换为简体字时,则依照现行国家标准予以调整。

丛书所选篇目的编次依据,或以文体之别,或以题材之异,或依作者朝代生平之先后,或依成书先后。成书年代或作者生平有异议者,则暂取一说。“凡作传世之文者,必先有可以传世之心。”中华文明生生不息至今,是一代又一代仁人志士艰苦拼搏的成果;中华文明未来的繁荣兴盛,需要全体中华儿女的担当。“中华经典诗文之美”系列丛书的出版,将引导读者在对跨越时空、超越国度、富有永恒魅力、具有当代价值的传世诗文的百读不厌、常读常新中,树立民族自信心与自豪感,培养起守护、传承与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传世之心,在实现“两个一百年”奋斗目标和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中国梦的道路上,凝聚起全民的文化力量,和这个时代一同前行。上海人民出版社2017年6月导读

中华文学遗产璀璨辉煌、体类众备,词是后起于诗的韵文新体,由胡夷里巷而竞艳艺坛,从歌唱的音乐文学走向律化的新体诗。初名曲、曲子、曲子词,后又有乐府、新乐府、近体乐府、寓声乐府、乐章、歌曲、琴趣、诗余、长短句等别称,这些名称从音乐纽带与形式特征方面反映出词的独特体性。

诚然,我国素有诗乐合一的“声诗”传统。但词与音乐的特殊关系,则是前于词的诗所未曾显现过的。其一,词系“倚声”之作,是“言出于声”(刘熙载《艺概》即因声填词。“古之歌者,皆先有词,后有声,故曰‘诗言志,歌咏言,声依永,律和声’,如今先撰腔子,后填词,却是永依声也。”(赵令畤《侯鲭录》引王安石语)因声填词的实质,就是词与乐一体,音乐的特性进入了词的创作过程。其二,与词相配的音乐是更为世俗性、愉悦性的隋唐燕乐。隋唐燕乐继承并超越了传统音乐,是一种异质多元的音乐聚合体。它清新活泼、哀乐极情,非一味“从容和雅,犹有古士君子遗风”(《宋书·乐志》)的“华夏之正声”所能比拟,更遑论典重有余、情致不足的庙堂音乐。隋唐燕乐的独特音乐机制及由此造就的声情品格,必然会对与之相配的词的辞情作出相应规范,从而使词所承载的情致及创作心态等,与素以“言志”自律的诗相比,获得了更为松弛的空间。

据载,苏轼曾经拿自己写的词给友人晁补之、张耒看,并问:“何如少游?”二人都回答说:“少游诗似小词,先生小词似诗。”(见胡仔《苕溪渔隐丛话》前集卷四十二引《王直方诗话》)将诗、词对举,就说明诗与词是有体性区别的。另一位苏门诗人陈师道在他的《后山诗话》中也认为:“退之以文为诗,子瞻以诗为词,如教坊雷大使之舞,虽极天下之工,要非本色。”强调“本色”,就是强调固有、应有的面貌。显然,词的“本色”有异于诗。与诗相比,词更富音乐性,更加心灵化。这一特质,即使在词的表现领域逐渐开放、与词结伴的音乐逐渐消亡之后,也并不因之而减色。词的文化性格,与诗相通相异,相辅相成,乃是诗所不可替易的“别是一家”(李清照《词论》)。查礼《铜鼓书堂词话》云:“情有文不能达、诗不能道者,而独于长短句中可以委宛形容之。”王国维《人间词话》亦谓:“词之为体,要眇宜修,能言诗之所不能言,而不能尽言诗之所能言。诗之境阔,词之言长。”“要眇宜修”出《楚辞·湘君》:“君不行兮夷犹,蹇谁留兮中洲。美要眇兮宜修,沛吾乘兮桂舟。”清蒋骥《山带阁注楚辞》释之曰:“要眇,静好貌。宜,犹善也。言容质既美,又善修饰也。”查、王之论,允为知言。

作为音乐文学,词调是词体的一个重要标识。每首词都有一个表示音乐性的调名,如《菩萨蛮》、《清平乐》、《沁园春》、《念奴娇》等,称为词调(又称词牌,唐宋时无词牌之称,明清时因为曲调名曲牌,故词调亦称词牌,并沿袭至今)。词调来源于曲调,曲调是一首歌词的音乐形式,词调则是符合某一曲调的歌词形式。词调就是以相应的文句、字声,与曲调的曲度、音声相配合,从而形成一定的体段律调而定型下来。词调的长短、分段、韵位、句法以及字声,主要取决于曲调,然而一经定型成体,词调就又可以脱离曲调,作为一种新的格律诗体而出现。今天我们读词,面对的就是词调所规定(代表)的具体的歌词形式。每个词调构成,包括:一、调名,调名本来都是曲名,刚柔急慢,各有个性;二、分片,以分两片的居多;三、句式,以长短句为主;四、韵位参差,且有平韵、仄韵、转韵以及四声通叶等多种押韵方式;五、字声,以平仄为主,间用四声。词调依曲定体(依乐段分片,依词腔押韵,依曲拍为句,等),而依曲定体,也正是词体的基本特性。“长短句”之名,最初并不属于词。如晚唐韩偓的诗集《香奁集》已编有“长短句”。但词体发展起来后,“长短句”便牢不可破地成为词的另一个名称。我们不应忽略它区别于一般“杂言”的文体意义。更富音乐性、更趋心灵化的词体,其细腻、复杂的内在韵律,必然呼唤与其相应的传达形式。词之“长短句”与诗之“杂言”的最大不同在于它更有能力配合心绪意脉的起伏,声吻气息的张弛。词之“长短句”的主要特征,不在字数的参差,而在节奏的多变,词的文体精神正植根于它内在的变奏节律之中。诗之杂言,多以三、五、七言为基干,词则不限于奇言,广泛配置二字、四字、六字、八字等偶言句,配置规式依词调而定。奇偶言组合,或和谐缓冲,或反差折拗,形成了极为丰富多变的节奏,为杂言体诗所无法企及。词突破了两句一组、整齐呼应的诗之常规,可以一句一意,也可以两句合一,甚至数句贯通。诗句的节奏基本上属于“齐步”,词句的节奏类似“漫步”,甚至像变化速率的跳跃“舞步”,即使同样的四、五、六、七言句,词中之句步节之多变,亦为诗中之句所无。词之体性,使其艺术传达更为深细精美,诸如起结、过片,顺逆、错综,离合、点染,层递、折进,融化、托意等等,都创造了许多法门。

词于唐宋,由兴起而臻于极盛。敦煌曲子词多产生于社会下层,得窥民间形态之一斑。盛唐李白《

菩萨蛮

》(“平林漠漠”)和《

忆秦娥

》(“箫声咽”)两阕,可视为文人“百代词曲之祖”。(黄昇《唐宋诸贤绝妙词选》)中唐刘禹锡“依曲拍为句”制《忆江南》,乃是诗人明言依声填词的最早记录。第一位致力于词创作并卓然成家者,则是晚唐温庭筠。五代词的中心在西蜀与南唐。赵崇祚辑《花间集》十卷,是西蜀词的结集。西蜀词大体宗奉温庭筠而能不为所尽掩,韦庄成就最高,以其“清丽”颉颃飞卿之“秾艳”,并称“温韦”。南唐词的代表作家是冯延巳与李璟、李煜二主。冯词如“和泪试严妆”“而堂庑特大,开北宋一代风气”(王国维《人间词话》)。李煜后期词尤为杰出,“眼界始大,感慨遂深,遂变伶工之词为士大夫之词”(王国维《人间词话》)。

北宋前期晏殊、张先、欧阳修、晏几道等重要词家,多承五代遗风。晏、欧词以小令为主,受冯延巳影响尤深,有晏“得其俊”,欧“得其深”之说(刘熙载《艺概》卷四)。张先“搜研物情”,词多秀句,“有含蓄处,亦有发越处”(陈廷焯《白雨斋词话》卷一),间作慢词,“亦多用小令作法”(夏敬观手批《张子野词》)。晏几道年辈较晚,与乃父晏殊合称“二晏”。其词“清壮顿挫能动摇人心”(黄庭坚《小山词序》),无意追逼《花间》而“高处或过之”(陈振孙《直斋书录解题》卷二十一)。柳永是北宋大量写作慢词的第一家,其词长于铺叙,不避俚俗,于词体、词境均有拓展。

北宋中后期苏轼登上词坛,其以“诗之裔”视词的观念(《祭张子野文》)与“无意不可入,无事不可言”(刘熙载《艺概》卷四)的逸怀豪气,“指出向上一路,新天下耳目”(王灼《碧鸡漫志》卷二)。一时士流,多游其门。秦观之词,“体制淡雅”(张炎《词源》卷下)、“情韵兼胜”(《四库全书总目提要》卷一九八);贺铸之词,体兼“盛丽”、“妖冶”、“幽索”、“悲壮”(见张耒《东山词序》),均能自辟蹊径,卓然名家。稍后之周邦彦,“以旁搜远绍之才,寄情长短句”(刘肃《片玉集序》),于词之规范、法度,有“集大成”之功。女词人李清照,文心深细,另树一帜,时号“易安体”。其南渡前后的词风变异,在跨越了同样历史时段的其他词人如向子湮等的作品中,也有不同形态的反映。“靖康之难”,划分了南北宋两个时期。这一巨变,推动了南宋词坛创作主题和创作风格的社会性大转移,忧时与述怀相融,愤张与啸吟交织。张元幹、张孝祥、陆游、陈亮、刘过、刘克庄、刘辰翁、文天祥等词家,在其各饶丰姿的异量之美中,可闻回荡不息的慷慨悲壮、苍凉郁勃之音。雄踞南宋爱国词潮巅峰的是辛弃疾。稼轩负管、乐之才,怀经世之志而不能尽展其用,遂将满腔忠愤,“一寄之于其词”(见《词苑丛谈》引黄梨庄语)。所作“大声镗鞳,小声铿,横绝六合,扫空万古”(刘克庄《稼轩集序》),“于剪翠刻红之外,屹然别立一宗”(《四库全书总目提要》卷一九八),与东坡并称“苏辛”。姜夔及其同调如史达祖、吴文英、张炎、王沂孙等词家,则与此词潮并行相伴而衍一派。他们恪守“婉约”之风,而不无《黍离》之叹,其风雅之质,见于情感的净化(审美化)与情感的深化(寄托)。

唐宋词万艳竞芳,佳作如林,它是中华古典诗歌百花园中的奇葩,民族优秀传统文化的瑰宝。它是已成为过去但又永远鲜活的经典,是已降下帷幕而仍与我们血脉相连的历史,以其更为心灵化的独特美丽,期待着今天的我们晤对倾听。本书所选,集萃观澜,尝鼎一脔而已。读诗宜品,读词亦然,撰写体例所定,每首词后列有“说明”、“集评”两项,旨在助读,决非定论。读者含英咀华,披文入情,讽咏有得,当可自断取舍。

唐、五代词

李白

李白(701-762),字太白,号青莲居士,祖籍陇西成纪(今甘肃秦安),生于唐安西都护府碎叶城(今吉尔吉斯斯坦托克马克附近),五岁随父迁居绵州昌隆(今四川江油)。天宝元年(742)应召入京,供奉翰林。安史之乱期间,应邀为永王李璘幕僚,后受牵累入狱,长流夜郎(今属贵州),中途遇赦,不久病殁于当涂(今属安徽)。有《李太白集》。作词不多,《尊前集》著录12首,《全唐诗·附词》收14首。

菩萨蛮

[1][2][3]

平林漠漠烟如织,寒山一带伤心碧。暝色入高楼,有人楼[4][5][6][7]上愁。玉阶空伫立,宿鸟归飞急。何处是归程,长亭更短亭。

说明

此词不见于古本《太白集》及唐人载集。宋释文莹《湘山野录》卷上云:“此词不知何人写在鼎州(今湖南常德)沧水驿楼,复不知何人所撰。魏道辅泰见而爱之。后至长沙,得古集于子宣(曾布字)内翰家,乃知李白所作。”杨绘《时贤本事曲子前集》亦云:“近传一阕云李白制,即今《菩萨蛮》,其词非白不能及。”成书年代当不晚于北宋。宋神宗朝之《尊前集》已予选录。全篇主旨在望远怀人。上片由远而近,写景、写楼、写人,逼出“愁”字绾结。下片缘“人”立象,情中有景,为“愁”字敷色。苍茫高浑,意兴悠远。

集评

黄昇曰:(《菩萨蛮》、《忆秦娥》)二词为百代词曲之祖。——《唐宋诸贤绝妙词选》卷一

沈际飞曰:古词妙处,只是天然无雕饰。又曰:云如髻,方可烟如织。——《草堂诗余正集》卷一

徐士俊曰:词林以此为鼻祖,其古致遥情,自然压卷。——《古今词统》卷五

李调元曰:词用“织”字最妙。始于太白词“平林漠漠烟如织”,孙光宪亦有句云“野棠如织”,晏殊亦有“心似织”句,此后遂千变万化矣。——《雨村词话》卷一

周珽曰:“有人”,白自谓也。暝色入楼,归程莫计,不无飞鸟之羡,正愁之不能自已处。——《删补唐诗选脉笺释会通评林》卷六〇

许昂霄曰:玩末二句,乃是远客思归口气。或注作闺情,恐误。又按李益《鹧鸪词》云:“处处湘云合,郎从何处归。”此词末二句,似亦可作此解,故旧人以为闺思耳。楼上凝愁,阶前伫立,皆属遥想之词。或以“玉阶”句为指自己,于义亦通。——《词综偶评》

黄苏曰:按入首二句,意兴苍凉壮阔,第三第四句说到“楼”、到“人”,又自静细孤寂,真化工之笔。第二阕“栏干”(按《蓼园词选》本作“干空伫立”)字跟上“楼”字来,“伫立”字跟上“愁”字来,末联始点出“归”字来,是题目归宿。所以“愁”者此也。所以“寒山”伤心者亦此也。更觉前阕凌空结撰,意兴高远。至结句仍含蓄不说尽,雄浑无匹。——《蓼园词选》

刘熙载曰:太白《菩萨蛮》、《忆秦娥》两阕,足抵少陵《秋兴八首》,想其情境,殆作于明皇西幸后乎?

又曰:太白《菩萨蛮》、《忆秦娥》,

张志和

渔歌子

》,两家一忧一乐,归趣难名,或灵均《思美人》、《哀郢》,庄叟濠上近之耳。——《艺概》卷四

陈廷焯曰:唐人之词如六朝之诗,惟太白《菩萨蛮》、《忆秦娥》两阕,实千古词坛纲领。——《云韶集》卷一

又曰:太白《菩萨蛮》、《忆秦娥》两阕,神在个中,音流弦外,可以足为词中鼻祖。——《词则·大雅集》卷一

又曰:寻词之祖,断自太白可也,不必高语六朝。——《白雨斋词话》卷五

俞陛云曰:太白仙才旷世,即小令亦高挹群言。以字句论,首二句写登高晚眺,极目平林,林外更寒山一碧,乃高楼所见也。林霭浓织及山光入暮逾青,乃薄暝之时也。故三句以“暝色入高楼”承接之。四句言楼上愁人,叙入本意。下阕“玉阶”、“宿鸟”二句承高楼及暝色而言,且有鸟归而人未归、空劳伫立之意。故接以何处归程。结句“长亭连短亭”,则归程愈盼愈远,见离愁之无尽也。以词格论,苍茫高浑,一气回旋。——《唐词选释》

唐圭璋曰:一起写平林寒山境界,苍茫悲壮。梁元帝赋云:“登楼一望,惟见远树含烟。平原如此,不知道路几千。”此词境界似之。然其写日暮景色,更觉凄黯。——《唐宋词简释》

又曰:“何处”两句,自相呼应,仍以境界结束。但见归程,不见归人,语意含蓄不尽。——《唐宋词简释》忆秦娥[8][9]

箫声咽,秦娥梦断秦楼月。秦楼月,年年柳色,灞陵伤别[10][11][12]。乐游原上清秋节,咸阳古道音尘绝。音尘绝,西风残照[13][14],汉家陵阙。

说明

古本《太白集》及唐人载集亦均未著录。此词最早见于邵博《邵氏闻见后录》卷十九,曰:“李太白词也。予尝秋日饯客咸阳宝钗楼上,汉诸陵在晚照中。有歌此词者,一坐凄然而罢。”南宋淳祐间黄昇编集《唐宋诸贤绝妙词选》,收录了这首词,也题李白作。全词以离情别思、秦娥闺怨之怀,寓繁华消歇、山河兴废之慨。声情悲壮,气象阔大。

集评

沈际飞曰:太白此词,有林下风气。《忆秦娥》词,故是闺房之秀。——《草堂诗余正集》卷一

徐士俊曰:悲凉跌荡,虽短词,中具长篇古风之意气。——《古今词统》卷五

潘游龙曰:白词妙处,只是天然无雕饰。——《古今诗余醉》卷一〇

周珽曰:由伤别寄情吊古,风神淡宕,更多慷慨沉雄。——《删补唐诗选脉笺释会通评林》卷六〇

顾起纶曰:唐人作长短句,乃古乐府之滥觞也。李太白首倡《忆秦娥》,凄惋流丽,颇臻其妙。——《花庵词选跋》

孙麟趾曰:何谓浑?如“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江上柳如烟,雁飞残月天”,“西风残照,汉家陵阙”,皆以浑厚见长者也。词至浑,功候十分矣。——《词迳》

黄苏曰:此乃太白于君臣之际,难以显言,因托兴以抒幽思耳。……叹古道之不复,或亦为天宝之乱而言乎?然思深而托兴远矣。——《蓼园词选》

刘熙载曰:太白《忆秦娥》声情悲壮,晚唐、五代,惟趋婉丽,至东坡始能复古。后世论词者,或转以东坡为变调,不知晚唐、五代乃变调也。——《艺概》卷四

陈廷焯曰:音调凄断,对此茫茫,百端交集,如读《黍离》之诗。后世名作虽多,无出此右者。——《云韶集》卷一

王国维曰:太白纯以气象胜。“西风残照,汉家陵阙。”寥寥八字,遂关千古登临之口。后世惟范文正之《渔家傲》、夏英公之《喜迁莺》,差足继武,然气象已不逮矣。——《人间词话》

俞陛云曰:此词自抒积感,借闺怨以写之,因身在秦地,即以秦女箫声为喻。起笔有飘飘凌云之气。以下接写离情,灞桥折柳,为迁客征人伤怀之处,犹劳劳亭为自古送行之地,太白题亭上诗“春风知别苦,不遣柳条青”,同此感也。下阕仍就秦地而言,乐游原上,当清秋游赏之时,而古道咸阳,乃音尘断绝,悲愉之不同如是。古道徘徊,即所思不见,而所见者,惟汉代之遗陵废阙,留残状于西风夕照中。一代帝王,结局不过如是,则一身之伤离感旧,洵命之衰耳。结二句俯仰今古,如闻变徵之音。——《唐词选释》

吴梅曰:太白此词,实冠古今,决非后人可以伪托。——《词学通论》

唐圭璋曰:此首伤今怀古,托兴深远。首以月下箫声凄咽引起,又见当年繁华梦断不堪回首。次三句,更自月色外,添出柳色,添出别情,将情景融为一片,想见惨淡迷离之概。下片揭响云汉,摹写当年极盛之时与地。而“咸阳古道”一句,骤落千丈,凄动心目。再续“音尘绝”一句,悲慨愈深。“西风”八字,只写境界,兴衰之感都寓其中。其气魄之雄伟,实冠今古。——《唐宋词简释》张志和

张志和,生卒年难以确考,初名龟龄,字子同,自号玄真子,东阳金华(今属浙江)人。年十六举明经,肃宗时尝待诏翰林,授左金吾录事参军,赐名志和。贬南浦(今四川万县)尉。后隐居江湖间,自称烟波钓徒。有《玄真子》十二卷,今存三卷。词存《渔歌子》五首。渔歌子[15][16][17]

西塞山前白鹫飞,桃花流水鳜鱼肥。青箬笠,绿蓑衣[18],斜风细雨不须归。

说明

唐代宗大历八年(773)春,张志和驾舟往谒湖州刺史颜真卿,名士会饮,即兴唱和,志和首唱《渔歌子》五首,此阕最为脍炙人口。全词清丽洗练,吐属自然,俨然一幅悠游闲适的春江垂钓图。“不须归”三字乃词旨之点睛,实为词人隐遁心迹之写真。此词很早就蜚声域外,日本嵯峨天皇有和词五阕,作于日本弘仁十四年(823),即唐穆宗长庆三年。

集评

黄苏曰:数句只写渔家之自乐其乐,无风波之患。对面已有不能自由者已。隐跃言外,蕴含不露,笔墨入化,超然尘埃之外。——《蓼园词选》

刘熙载曰:张志和《渔歌子》“西塞山前”一阕,风流千古。东坡尝以其成句用入《鹧鸪天》,又用于《

浣溪沙

》,然其所足成之句,犹未若原词之妙通造化也。——《艺概》卷四

吴瑞荣曰:作者浮家泛宅,品格最高,宜其吐属潇洒乃尔。黄山谷增“朝廷尚觅玄真子,何处如今更有诗”于“青篛”句上,语气不伦,徒为蛇足。——《唐诗笺要》后集卷八附词

俞陛云曰:然观其每首结句,君子固穷,达人知命,襟怀之超逸可知。“桃花流水”句,尤世所传诵。——《唐词选释》

白居易

白居易(772-846),字乐天,晚年自号醉吟先生、香山居士,祖籍太原(今属山西),徙居下邽(今陕西渭南)。贞元十六年(800)进士,历秘书省校书郎、盩厔尉,迁左拾遗,充翰林学士,屡上章奏请革弊政,为权近所忌。元和十年(815)贬江州司马。穆宗朝,召为中书舍人,出刺杭州、苏州。官至秘书监、刑部侍郎。其后以太子宾客分司东都,卜居洛阳,会昌二年,以刑部尚书致仕。与元稹交厚,世称“元白”,晚年与刘禹锡唱和甚多,世称“刘白”。有《白氏长庆集》。《全唐诗·附词》著录九首。

长相思

[19][20][21][22]

汴水流,泗水流,流到瓜洲古渡头。吴山点点愁。思

[23][24]悠悠,恨悠悠,恨到归时方始休。月明人倚楼。

说明

此为思妇念远之词。上片写景,水流绵长,吴山点点,情寓其中而用“愁”字收煞。下片直抒胸臆,言“思”、言“恨”,情真意真而用景语结穴。“月明人倚楼”点醒闺怨题旨,情景宛然。

集评

黄昇曰:乐天此调,非后世作者所能及。——《删补唐诗选脉笺释会通评林》卷六〇引

李廷机曰:乐天此等词调最脍炙人口。——《草堂诗余评林》卷五

潘游龙曰:“点点”字俊甚。——《古今诗余醉》卷十一

陈廷焯曰:“吴山点点愁”五字精警。——《词则·放歌集》卷一

俞陛云曰:此词若“晴空冰柱”,通体虚明,不着迹象,而含情无际。由汴而泗而江,心逐流波,愈行愈远,直至天末吴山,仍是愁痕点点,凌虚着想,音调复动宕入古。第四句用一“愁”字,而前三句皆化“愁”痕,否则汴泗交流,与人何涉耶!结句盼归时之人月同圆,昔日愁眼中山色江光,皆入倚楼一笑矣。——《唐词选释》

忆江南

[25]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26]。能不忆江南。

说明

白居易少年时代尝避地江南,长庆、宝历年间又先后出任杭州、苏州刺史。《忆江南》三首作于唐文宗大和末或开成三年(838)退居洛阳时。此为其中的第一首,泛忆江南旖旎风光,兼包苏、杭。神驰深情,明丽如画。“好”字定音,“忆”字贯通,“能不忆江南”绕回收束,复又余情远逸。

集评

沈际飞曰:较宋词自然有身份,不知其故。——《草堂诗余别集》卷一

徐士俊曰:非生长江南,此景未许梦见。——《古今词统》卷一

日人近藤元粹曰:诗余上乘。——《白乐天诗集》卷五

皇甫松

皇甫松,生卒年不详,字子奇,自号檀栾子,睦州新安(今浙江淳安)人。皇甫湜(777-835?)之子,牛僧孺(779-847)表甥。词存二十二首,分见于《花间集》、《尊前集》。近人王国维辑有《檀栾子词》。

摘得新

[27][28][29]

酌一卮,须教玉笛吹。锦筵红蜡烛,莫来迟。繁红一夜[30]经风雨,是空枝。

说明《摘得新》原系唐教坊曲,后用作词调名。唐宫廷有赐百官樱桃尝新旧制,调名或缘此而起。盛筵难再、韶光易逝,是文人笔下的常规喟叹,此词却能将深沉寄慨以平实浅语出之。

集评

汤显祖曰:“自是寻春去较迟”,情痴之感,亦负心之痛也。摘得新者,自不落风雨之后。——汤显祖评本《花间集》卷一

徐士俊曰:比杜秋娘“莫待无花空折枝”更有含蕴。——《古今词统》卷一

周珽曰:此有来日苦短,秉烛夜游之意。盖花无久红,人不长少,垂念到此,可不及时行乐耶?

又曰:见得破,说得到,熟读古乐府来。——《删补唐诗选脉笺释会通评林》卷六〇

陈廷焯曰:及时勿失,感慨系之。——《词则·别调集》卷一

况周颐曰:词以含蓄为佳,亦有不妨说尽者。皇甫子奇《摘得新》云:“繁红一夜经风雨,是空枝。”语淡而沉痛欲绝。——《餐樱庑词话》

俞陛云曰:清景一失,如追亡逋,少年不惜,老大徒悲。谪仙之秉烛夜游,即锦筵红烛意也。——《唐词选释》

李冰若曰:语浅意深而不病其直者,格高故也。——《栩庄漫记》

梦江南

[31][32][33]

兰烬落,屏上暗红蕉。闲

梦江南

梅熟日,夜船吹笛雨萧[34][35]萧。人语驿边桥。

说明《梦江南》又名《忆江南》,唐人用此调咏本题之作,今传除白居易三首外,仅皇甫松二首,这是其一。前两句写烛残屏暗,后三句转写梦境,怀人怀地,境界朦胧,极迷离惝怳之致。

集评

汤显祖曰:好景多在闲时,风雨潇潇何害。——汤显祖评本《花间集》卷一

徐士俊曰:末二句是中晚唐警语。——《古今词统》卷一

厉鹗曰:美人香草本《离骚》,俎豆青莲尚未遥。颇爱《花间》肠断句:“夜船吹笛雨潇潇。”——《论词绝句》十二首

陈廷焯曰:梦境化境。词虽盛于宋,实唐人开其先路也。——《云韶集》卷一——《白雨斋词话》卷一

王国维曰:(皇甫松)词,黄叔旸(昇)称其《摘得新》二首,为有达观之见。余谓不若《忆江南》(《梦江南》)二阕,情味深长,在乐天、梦得上也。——《檀栾词》跋,见《人间词话·附录》

俞陛云曰:调寄《梦江南》,两词皆其本体。……语语带六朝烟水气也。——《唐词选释》

唐圭璋曰:此首写梦境,情味深长。“兰烬”两句,写闺中深夜景象,烛花已落,屏画已暗,人亦渐入梦境。“闲梦”二字,直贯到底,梦江南梅熟,梦夜雨吹笛,梦驿边人语,情景逼真,欢情不减。然今日空梦当年之乐事,则今日之凄苦,自在言外矣。——《唐宋词简释》

温庭筠

温庭筠(812?-866),本名岐,字飞卿,太原祁(今山西祁县)人。早年曾为章恪太子宾僚,恃才傲物,好讥讽权贵,久被摈抑,仕终国子助教。工诗,与李商隐齐名,时号“温李”。有《握兰》、《金筌》等词集,已佚。《花间集》录其词六十六首。近人王国维辑有《金荃词》一卷。

菩萨蛮

[36][37][38]

小山重叠金明灭,鬓云欲度香腮雪。懒起画蛾眉,弄妆[39][40][41]梳洗迟。照花前后镜,花面交相映。新帖绣罗襦,双双金鹧鸪。

说明《花间集》著录温庭筠《菩萨蛮》十四首,此其一。词写闺情。困慵娇卧、起身梳妆、簪花临镜,顺次一一道来。“新帖绣罗襦,双双金鹧鸪”收束全篇。用暗示笔墨点睛,使“懒”、“迟”寓含之孤寂、自怜、期盼之情,虽不明言而自见。词风温润绮丽。

集评

陈廷焯曰:温丽芊绵,已是宋、元人门径。——《云韶集》卷一

张惠言曰:此感士不遇也。篇法仿佛《长门赋》,而用节节逆叙。此章从梦晓后领起。“懒起”二句,含后文情事,“照花”四句,《离骚》“初服”之意。——《词选》卷一

王国维曰:飞卿《菩萨蛮》、永叔《蝶恋花》、子瞻《卜算子》,皆兴到之作,何有命意,皆被皋文深文罗织。——《人间词话删稿》

李冰若曰:“小山”当即屏山,犹言屏山之金碧晃灵也。此种雕镂太过之句,已开吴梦窗堆砌晦涩之径。“新帖绣罗襦”二句,用十字止说得襦上绣鹧鸪而已。统观全词意,谀之则为盛年独处,顾影自怜;抑之则侈陈服饰,搔首弄姿。“初服之意”,蒙所不解。——《栩庄漫记》

刘永济曰:此首则写梦醒时之情思也。……全首以人物之态度、动作、衣饰、器物作客观之描写,而所写之人之心情乃自然呈现,此种心情,又因梦见离人而起者,虽词中不曾明言,而离愁别恨已萦绕笔底,分明可见,读之动人。——《唐五代两宋词简析》

唐圭璋曰:此首写闺怨,章法极密,层次极清。……末句,言更换新绣之罗衣,忽睹衣上有鹧鸪双双,遂兴孤独之哀与膏沐谁容之感。有此收束,振起全篇。上文之所以懒画眉、迟梳洗者,皆因有此一段怨情蕴蓄于中也。——《唐宋词简释》

更漏子

[42][43]

柳丝长,春雨细。花外漏声迢递。惊塞雁,起城乌。画屏[44][45][46]金鹧鸪。香雾薄,透帘幕。惆怅谢家池阁。红烛背,绣帘垂。梦长君不知。

说明

此词写闺情。春深夜永,梦醒惆怅。“柳丝”三句,“长”、“细”、“迢递”,渲染物色的笔墨中渗透了悠绵的愁绪。“君不知”结穴,痴情难通,更增一倍悲凉。

集评

陈廷焯曰:飞卿《

更漏子

》首章云:“惊塞雁,起城乌。画屏金鹧鸪。”此言苦者自苦,乐者自乐。——《白雨斋词话》卷一

俞陛云曰:“梦长君不知”即《菩萨蛮》之“心事竟谁知”、“此情谁得知”也。前半词意以鸟为喻,即引起后半之意。塞雁、城乌,俱为惊起,而画屏上之鹧鸪,仍漠然无知,犹帘垂烛背,耐尽凄凉,而君不知也。——《唐词选释》

李冰若曰:全词意境尚佳,惜“画屏金鹧鸪”一句强植其间,文理均因而扞格矣。——《栩庄漫记》

施蛰存曰:上片言春雨中更漏声惊起塞雁城乌。金鹧鸪虽尚双栖,可惜是屏上之画耳。唐人诗词中用“鹧鸪”字,犹凤凰、鸳鸯,皆有双栖同宿之意。陈氏所谓“苦者自苦,乐者自乐”之意,竟安在哉?——《读飞卿词札记》更漏子[47][48]

玉炉香,红蜡泪。偏照画堂秋思。眉翠薄,鬓云残。夜长[49][50]衾枕寒。梧桐树,三更雨。不道离情正苦。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

说明

画堂永夜,“秋思”、“离情”。此词由室内物象到室外雨声。上片辞采密丽,下片情致疏畅。浓淡相间,深沉凄恻。“梧桐树”数语,一气直说而不失含蓄。

集评

胡仔曰:庭筠工于造语,极为绮靡,《花间集》可见矣。《更漏子》(玉炉香)一词尤佳。——《苕溪渔隐丛话》后集卷十七

徐士俊曰:“夜雨滴空阶”(按,南朝何逊《临行与故游夜别》诗句),五字不为少;“梧桐树”此二十三字不为多。——《古今词统》卷五

李廷机曰:前以夜阑为思,后以夜雨为思,善能体出秋夜之思者。——《草堂诗余评林》卷四

谭献曰:(评“梧桐树”以下诸句)似直下语,正从“夜长”逗出,亦书家“无垂不缩”之法。——《谭评词辨》卷一

谢章铤曰:胡元任谓庭筠工于造语,极为奇丽。然如《菩萨蛮》(按,当作《更漏子》)云:“梧桐树,三更雨,不道离情正苦。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语弥淡,情弥苦,非奇丽为佳者矣。——《赌棋山庄词话》卷八

陈廷焯曰:遣词凄艳,是飞卿本色。结三句开北宋先声。——《云韶集》卷一

俞陛云曰:惟其锦衾角枕,耐尽长宵,故梧桐雨声,彻夜闻之。后人用其词意入诗云:“枕边泪共窗前雨,隔个窗儿滴到明。”加一“泪”字,弥见离情之苦,但语意说尽,不若此词之含浑。——《唐词选释》

李冰若曰:飞卿此词,自是集中之冠。寻常情事,写来凄婉动人,全由秋思离情为其骨干。宋人“枕前泪共窗前雨,隔个窗儿滴到明”,本此而转成淡薄。温词如此凄丽有情致不为设色所累者,寥寥可数也。——《栩庄漫记》

俞平伯曰:后半首写得很直,而一夜无眠却终未说破,依旧含蓄。——《唐宋词选释》上卷

唐圭璋曰:此首写离情,秾淡相间,上片秾丽,下片疏淡。通篇自昼至夜,自夜至晓,其境弥幽,其情弥苦。——《唐宋词简释》

梦江南

[51]

千万恨,恨极在天涯。山月不知心里事,水风空落眼前花。[52]摇曳碧云斜。

说明

这首词写相思愁恨。起调和盘托出满腔怨情。“山月”以下,转换情景相生之描摹笔墨,可谓“物色之动,心亦摇焉”。结句悠然远韵。

集评

汤显祖曰:风华情致,六朝人之长短句也。——汤显祖评本《花间集》卷一

沈际飞曰:(评“山月”二句)惨境何可言。——《草堂诗余别集》卷一

陈廷焯曰:低徊深婉,情韵无穷。——《云韶集》卷二十四

李冰若曰:“摇曳”一句,情景交融。——《栩庄漫记》

唐圭璋曰:此首叙飘泊之苦,开口即说出作意。“山月”以下三句,即从“天涯”两字上,写出天涯景色。在在堪恨,在在堪伤。而远韵悠然,令人讽诵不厌。——《唐宋词简释》梦江南[53]

梳洗罢,独倚望江楼。过尽千帆皆不是,斜晖脉脉水悠悠。[54]肠断白洲。

说明

独倚江楼、望人不归,是这首闺怨词的设定情境。“肠断”绾合全篇。轻倩淡笔,而款款情愫,低徊不尽。

集评

汤显祖曰:“朝朝江上望,错认几人船。”同一结想。——汤显祖评本《花间集》卷一

谭献曰:犹是盛唐绝句。——《复堂词话》

俞陛云曰:“千帆”二句窈窕善怀,如江文通之“黯然消魂”也。——《唐词选释》

李冰若曰:柳词“想佳人倚楼长望,误几回天际识归舟”从此化出,却露出勾勒痕迹矣。——《栩庄漫记》

又曰:飞卿此词末句,真为画蛇添足,大可重改也。“过尽”二语既极怊怅之情,“肠断白洲”一语点实,便无余韵,惜哉!惜哉!——《栩庄漫记》

唐圭璋曰:此首记倚楼望归舟,极尽惆怅之情。起两句,记午睡起倚楼。“过尽”两句,寓情于景。千帆过尽,不见归舟,可见凝望之久、凝恨之深。眼前但有脉脉斜晖、悠悠绿水,江天极目,情何能已。末句,揭出肠断之意,余味隽永。温词大抵绮丽浓郁,而此两首则空灵疏荡,别具丰神。——《唐宋词简释》

韦庄

韦庄(836-910),字端己,京兆杜陵(今陕西西安东南)人。乾宁元年(894)进士,任校书郎。天复元年,王建辟为掌书记,遂终身仕蜀,历左散骑常侍,判中书门下事,官终吏部侍郎同平章事。有《浣花集》。《花间集》录其词四十八首,近人王国维等参稽《尊前》、《草堂诗余》等集辑得五十四首。浣溪沙[55]

夜夜相思更漏残,伤心明月凭栏干。想君思我锦衾寒。咫尺[56][57]画堂深似海,忆来唯把旧书看,几时携手入长安。

说明

此词伤离怀人。上片彼我落墨,倾诉相思;下片点明缘由,写无奈之深情,茫然之希望。唐崔郊《赠去婢》诗云:“侯门一入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咫尺”句之背后似也蕴藏着哀艳本事。

集评

汤显祖曰:“想君”、“忆来”二句,皆意中意,言外言也。水中着盐,甘苦自知。——汤显祖评本《花间集》卷一

沈际飞曰:替他思,妙。——《草堂诗余别集》卷一

陈廷焯曰:从对面设想,便深厚。——《词则·大雅集》卷一

俞陛云曰:端己相蜀后,爱妾生离,故乡难返,所作词本此两意为多。此词冀其“携手入长安”,则两意兼有。——《五代词选释》

李冰若曰:“想君思我锦衾寒”句,由己推人,代人念己,语弥淡而情弥深矣。——《栩庄漫记》

俞平伯曰:下三句说出本事。人不必远,以阻隔而堂深;其所以阻隔却未说破。“携手入长安”者,盖旧约也,今惟有把书重看耳,几时得实现耶?宋周邦彦《浣溪沙》:“不为萧娘旧约寒,何因容易别长安。”殆即由此变化,而句意较明白,可作为解释读。——《唐宋词选释》上卷

唐圭璋曰:此首怀人。上片,从对面着想,甚似老杜“今夜鄜州月”一首作法。下片,言己之忆人,一句一层。……“几时”句,叹相见之难,亦“何时倚虚幌,双照泪痕干”之意。——《唐宋词简释》菩萨蛮[58]

红楼别夜堪惆怅,香灯半卷流苏帐。残月出门时,美人和泪[59]辞。琵琶金翠羽,弦上黄莺语。劝我早归家,绿窗人似花。

说明《花间集》著录韦庄《菩萨蛮》五首,殆非一时一地之作。此其一,全篇追思离情。缱绻悱恻,往事历历,而欲归未能、身不由己之痛,见于言外。情真语挚,清丽蕴藉。

集评

许昂霄曰:语意自然,无刻画之痕。——《词综偶评》

张惠言曰:此章盖留蜀后寄意之作。一章言奉使之志,本欲速归。——《词选》卷一

谭献曰:亦填词中《古诗十九首》,即以读《十九首》心眼读之。——《复堂词话》

陈廷焯曰:情词凄绝,柳耆卿之祖。婉约。——《云韶集》卷一

又曰:深情苦调,意婉词直,屈子《九章》之遗。词至端己语渐疏,情意却深厚。虽不及飞卿之沉郁,亦古今绝构也。——《词则·大雅集》卷一

王国维曰:“弦上黄莺语”,端己语也,其词品似之。——《人间词话》

唐圭璋曰:前事历历,思之惨痛,而欲归之心,亦愈迫切。韦词清秀绝伦,与温词之浓艳者不同,然各极其妙。——《唐宋词简释》

施蛰存曰:此端己力摹温飞卿之作也。温词云:“玉楼明月长相忆,柳丝袅娜春无力。门外草萋萋,送君闻马嘶。画罗金翡翠,香烛销成泪。花落子规啼,绿窗残梦迷。”二词同一机杼,工力悉敌,未易轩轾,然终让飞卿逸足先登矣。端己词意,谓当筵听琵琶语,似劝我归家,因而怀念红楼惜别时。此乃流移江南时怀乡之作。其寄居婺州时作《遣兴》诗云:“异国清明节,空江寂寞春。声声林上鸟,唤我北归秦。”亦此意也。若皋文云此章“言奉使之志,本欲速归”,此解殊难领会。——《读韦庄词札记》菩萨蛮[60]

人人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61][62]眠。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未老莫还乡,还乡须断肠。

说明《菩萨蛮》五首,此其二。直笔领起,极写对江南景色、情趣、人物之美的倾心与留恋。结句兜转,似有弦外凄音。

集评

吴幵曰:“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皮日休《松陵》诗云:“汉水碧于天,荆南廓秀然。”豫章取之作《演雅》云:“江南野水碧于天,中有白鸥闲似我。”——《花间集评注》卷二引《优古堂诗话》

许昂霄曰:或云江南好处如斯而已耶?然此景此情,生长雍、冀者,实未曾梦见也。——《词综偶评》

张惠言曰:此章述蜀人劝留之辞,即下章云“满楼红袖招”也。江南即指蜀。中原沸乱,故曰“还乡须断肠”。——《词选》卷一

谭献曰:强颜作愉快语,怕断肠,肠亦断矣。——《复堂词话》

陈廷焯曰:一幅春水画图。意中是思乡,笔下却说江南风景好,真是泪溢中肠,无人省得。结言风尘辛苦,不到暮年,不得回乡,须知他日还乡必断肠也,与第二语口气合。——《云韶集》卷一

唐圭璋曰:情意宛转,哀伤之至。——《唐宋词简释》

施蛰存曰:“人人尽说江南好”,皋文云:“此章述蜀人劝留之辞。江南即指蜀。中原沸乱,故曰还乡须断肠。”按端己诗题有《寄江南逐客》、《江南送李明府入关》、《寄江南诸弟》、《夏初与侯补阙江南有约同泛淮汴》,诗句中亦频用“江南”字,皆指吴、越、湘、楚,即唐之江南东、西两道,未有以指蜀中者。皋文以为江南即指蜀,亦为曲解。词歇拍云:“未老莫还乡,还乡须断肠。”皋文以为指中原沸乱而言,然则与“未老”何涉?岂老而还乡,便不忧中原沸乱耶?——《读韦庄词札记》菩萨蛮[63][64]

洛阳城里春光好,洛阳才子他乡老。柳暗魏王堤,此时心[65][66][67]转迷。桃花春水渌,水上鸳鸯浴。凝恨对残晖,忆君君不知。

说明

此其五。唐僖宗中和二年(882)春,韦庄流寓洛阳,次年四月间,离洛游江南。寓洛时有《中渡晚眺》诗云:“魏王堤畔草如烟,有客伤时独扣舷”、“家寄杜陵归不得,一回回首一潸然”。这是他乡自伤怀人之作。起首二句,哀痛沉重,结句复振波澜,似有难为人知之隐痛在。

集评

汤显祖曰:(评“洛阳才子”句)可怜,可怜,使我心恻。——汤显祖评本《花间集》卷一

张惠言曰:此章致思唐之意。——《词选》卷一

谭献曰:项庄舞剑,怨而不怒之意。——《词辨》卷一

陈廷焯曰:中有难言之隐。——《词则·大雅集》卷一

李冰若曰:此首以词意按之,似是客洛阳时作。与前诸首无可联系处,亦无从推断其为入蜀暮年之词也。——《栩庄漫记》

施蛰存曰:此词可以解作寓帝京沦陷之恨,实有比兴可寻,然非入蜀以后情事也。皋文谓“此章致思唐之意”,迟三十年矣。——《读韦庄词札记》

丁寿田、丁亦飞曰:结尾二语,怨而不怒,无限低徊,可谓语重心长矣。——《唐五代四大名家词》

唐圭璋曰:末句,对景怀人,朴厚沉郁。——《唐宋词简释》

女冠子

[68]

四月十七,正是去年今日。别君时。忍泪佯低面,含羞半敛[69]眉。不知魂已断,空有梦相随。除却天边月,没人知。

说明《花间集》著录韦庄《女冠子》二首,以联章体分写男女别后相思、魂牵梦萦情状。此其一,写与所欢离别周年时的女子心曲。以直记时日起句,可谓词中创格。凝聚着刻骨铭心的往事。下片“不知”二句,心痴神迷,凄楚低徊。

集评

徐士俊曰:冲口而出,不假妆砌。——《古今词统》卷四

沈际飞曰:月知不知都妙。——《草堂诗余别集》卷一

陈廷焯曰:起得洒落。“忍泪”十字,真写得出。——《云韶集》卷一

又曰:一往情深,不着力而自胜。——《词则·闲情集》卷一

王闿运曰:不知得妙,梦随乃知耳。若先知,那得有梦?惟有月知,则常语矣。——《湘绮楼词选》前编

俞平伯曰:单看上片,好像是一般的回忆,且确说某月某日,哪知却是梦景。径用“不知”点醒上文,句法挺秀。韦另有《女冠子》,情事相同,当是一题两作,那首结句说:“觉来知是梦,不胜悲。”就太明白了。——《唐宋词选释》上卷

又曰:结句以“天边月”和上“四月十七”时光相应,以“没人知”的重叠来加强上文的“不知”,思路亦细。——《唐宋词选释》上卷

唐圭璋曰:“忍泪”十字,写别时状态极真切。下片写思极入梦,无人知情,亦凄婉。——《唐宋词简释》

牛希济

牛希济(872?-?),狄道(今甘肃临洮)人牛峤兄子。仕前蜀,累官翰林学士、御史中丞。后唐灭蜀,入洛,明宗拜为雍州节度副使。词存十二首。近人王国维辑有《牛中丞词》。

生查子

[70]

春山烟欲收,天淡稀星小。残月脸边明,别泪临清晓。语已[71][72]多,情未了。回首犹重道。记得绿罗裙,处处怜芳草。

说明

此词剪取情人惜别场景,浅切而富远韵。情人判袂,意态万千。夫复何言,惟无语相对,固是一境;“语已多,情未了”,更属常态。本篇撇开“已多”之“语”,惟拈出“记得”两句,以爱屋及乌之意传达诚挚悱恻之至情,便境界一新。

集评

陈廷焯曰:“春山”十字,别后神理。“晓风残月”,不是过也。结笔尤佳。——《云韶集》卷一

李冰若曰:“记得绿罗裙,处处怜芳草”,词旨悱恻温厚,而造句近乎自然。岂飞卿辈所可企及?“语已多,情未了,回首犹重道”,将人人共有之情,和盘托出,是为善于言情。——《栩庄漫记》

唐圭璋曰:此首写别情。上片别时景,下片别时情。起写烟收星小,是黎明景色。“残月”两句,写晓景尤真切。残月映脸,别泪晶莹,并当时人之愁情,都已写出。换头,记别时言语,悱恻温厚。著末,揭出别后难忘之情,以处处芳草之绿,而联想人罗裙之绿,设想似痴,而情则极挚。——《唐宋词简释》

顾敻

顾敻,生卒年、字里均不详。前蜀王建时给事内廷,擢茂州刺史。已而复仕后蜀孟知祥,累官至太尉。词存五十五首。近人王国维辑有《顾太尉词》。

诉衷情

[73][74]

永夜抛人何处去,绝来音。香阁掩,眉敛,月将沉。怎忍不相寻。怨孤衾。换我心、为你心。始知相忆深。

说明“顾敻艳词,多质朴语,妙在分际恰合。”(况周颐《餐樱庑词话》)此词亦写闺人怨情。所思久久相违,闺人独处长夜,其疑虑、相思、怨艾、痴情的复杂心理活动跃然纸上。“换我心、为你心。始知相忆深”,乃口语痴语,透骨情语。后人云“妾心移得在君心,方知人恨深”,“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或即脱胎于此。

集评

汤显祖曰:要到换心田地,换与他亦未必好。——汤显祖评本《花间集》卷三

茅暎曰:到底是单相思。——《词的》卷一

王士禛曰:顾太尉“换我心、为你心。始知相忆深”,自是透骨情语。徐山民“妾心移得在君心,方知人恨深”,全袭此。然已为柳七一派滥觞。——《花草蒙拾》

陈廷焯曰:元人小曲,往往脱胎于此。——《云韶集》卷一

又曰:末三句嫌近曲。——《词则·闲情集》

俞平伯曰:本篇白描,作情极的说法,仍有含蓄。如本句“怎忍不相寻”,相寻又怎么样呢?口气未完,却咽住了,得断续之妙。——《唐宋词选释》

刘永济曰:“换我心”三句,乃人人意中语,却能说出,所以可贵。——《唐五代两宋词简析》

冯延巳

冯延巳(903-960),一名延嗣,字正中,广陵(今江苏扬州)人。南唐开国,烈祖以为秘书郎、元帅府掌书记。李璟即位,拜谏议大夫,屡迁至中书侍郎、同平章事。数居柄任,终太子太傅。延巳有才学,多伎艺,工诗,虽贵且老不废,尤喜为乐府词。有《阳春集》。

鹊踏枝

谁道闲情抛掷久。每到春来,惆怅还依旧。日日花前常病酒[75][76][77]。不辞镜里朱颜瘦。河畔青芜堤上柳。为问新愁,何事年年有。独立小桥风满袖。平林新月人归后。

说明

此阕误入欧阳修《近体乐府》。抒写抛掷不断、年年滋生的孤寂惆怅情怀。语极跌宕尽致。“独立小桥风满袖”的自我形象,传达出惝怳幽咽的情感意境。

集评

陈廷焯曰:起得风流跌宕。“为问”二句,映起笔。“独立”二语,仙境,梦境!断非凡笔也。——《云韶集》卷一

又曰:“谁道闲情抛弃久。每到春来,惆怅还依旧。日日花前常病酒。不辞镜里朱颜瘦。”可谓沉著痛快之极,然却是从沉郁顿挫来,浅人何足知之。——《白雨斋词话》卷六

梁启超曰:稼轩《摸鱼儿》起处从此夺胎,文前有文,如黄河伏流,莫穷其源。——《艺蘅馆词选》乙卷

俞陛云曰:词家每先言景,后言情,此词先情后景。结束二句寓情于景,弥觉风致夷犹。——《宋词选释》

唐圭璋曰:如行云流水,不染纤尘。——《唐宋词简释》

鹊踏枝

[78]

几日行云何处去。忘却归来,不道春将暮。百草千花寒食路[79][80]。香车系在谁家树。泪眼倚楼频独语。双燕来时,陌上相逢否。撩乱春愁如柳絮。悠悠梦里无寻处。

说明

此阕误入欧阳修《近体乐府》。这首闺情词,抒写怨艾与期待交织的思妇心曲。萦回恻怛之痴情,凝聚为倚楼颙望之盈盈“泪眼”。“撩乱春愁如柳絮”,即景取譬,如闻“试问闲愁都几许。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贺铸《青玉案》)警语之先声。

集评

谭献曰:行云、百草、千花、香车、双燕,必有所托。——《谭评词辨》卷一

又曰:(“悠悠梦里无寻处”句旁批)呼应。——谭评《词辨》卷一

陈廷焯曰:情词悱恻。“双燕”二语,映首章。——《词则·大雅集》卷一

又曰:“泪眼倚楼频独语。双燕来时,陌上相逢否。”忠厚悱恻,蔼然动人。——《白雨斋词话》卷一

俞陛云曰:起笔托想空灵,欲问伊人踪迹,如行云之在天际。春光已暮,而留滞忘归,况当寒食佳辰,柳天花草,香车所驻,从何处追寻!前半首专写离人,后半首乃言己之情思,孤客凭阑,无由通讯,陌上归来燕子,或曾见芳踪,永叔《洛阳春》词“看花拭泪向归鸿,问来处逢郎否”,与此皆无聊之托思。结句言赢得愁绪满怀,乱如柳絮,而入梦依依,茫无寻处,是絮是身,是愁是梦,一片迷离,词家梦境。——《宋词选释》

刘永济曰:此词因心中所思之人久出不归,遂疑其别有所欢,故曰“香车系在谁家树。”后半阕前三句,言消息不知;后二句,言愁思甚苦也。其中既有猜忌,又有留恋与希冀之意。——《唐五代两宋词简析》

唐圭璋曰:此首伤离念远,笔墨入化。句首以问起,问人去何处?“忘了”两句,言春将暮,而人犹不归,怨之至,亦伤之至。“百草”两句,复作问语,问人牵系谁家,总以人不归来,故一问再问。换头,因见双燕,又和泪问燕可逢人,相思之深,怅望之切,并可知已。末两句,揭出愁思无已之情,即梦里亦无寻处,缠绵悱恻,一往情深。——《唐宋词简释》鹊踏枝[81]

庭院深深深几许。杨柳堆烟,帘幕无重数。玉勒雕鞍游冶处[82][83]。楼高不见章台路。雨横风狂三月暮。门掩黄昏,无计留春[84]住。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

说明

此首原注云:“别作欧阳修。”又见欧阳修《近体乐府》卷二。但欧阳修《近体乐府》罗泌跋云:“元丰中崔公度跋冯延巳《阳春录》谓皆延巳亲笔。”当从《阳春集》定为冯作。这首词抒写深闺凝愁,绵邈层深,极顿挫摇曳之致。起句亦境亦心,李清照曾称“予酷爱之”。结穴泪眼问花、乱红秋千,情思缥缈而沉郁,兼动荡迷离之胜。

集评

沈际飞曰:末句参之“点点飞红雨”句,一若关情,一若不关情,而情思俱荡漾无边。——《草堂诗余正集》卷一

李廷机曰:首句叠用三个“深”字最新奇,后段形容春暮光景殆尽。——《草堂诗余评林》卷三

毛先舒曰:“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此可谓层深而浑成,何也?因花而有泪,此一层意也;因泪而问花,此一层意也;花竟不语,此一层意也;不但不语,且又乱落、飞过秋千,此一层意也。人愈伤心,花愈恼人,语愈浅而意愈入,而绝无刻画费力之迹,谓非层深而浑成耶?然作者初非措意,直如化工生物,笋未出而苞节已具,非寸寸为之也。——《古今词论》引

黄苏曰:首阕因杨柳烟多,若帘幕之重重者,庭院之深深以此,即下句章台不见,亦以此。总以见柳絮之迷人,加之雨横风狂,即拟闭门,而春已去已。不见乱红之尽飞乎?语意如此,通首诋斥,看来必有所指。第词旨浓丽,即不明所指,自是一首好词。——《蓼园词选》

陈廷焯曰:连用三“深”字,妙甚。偏是楼高不见。试想千古情人读至结处,无不泪下,绝世至文。——《云韶集》卷一

王国维曰:有有我之境,有无我之境。“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可堪孤馆闭春寒,杜鹃声里斜阳暮。”有我之境也。……有我之境,以我观物,故物皆著我之色彩。——《人间词话》

俞陛云曰:此词庭深楼迥,及乱红飞过等句,殆有寄托,不仅送春也。——《宋词选释》

俞平伯曰:“三月暮”点季节,“风雨”点气候,“黄昏”点时刻,三层渲染,才逼出“无计”句来。——《唐宋词选释》中卷

又曰:花既不语,故说“问花”。问字是虚用,只不过泪眼相看而已。——《唐宋词选释》中卷

唐圭璋曰:层深而浑成。——《唐宋词简释》

李璟

李璟(916-961),南唐中主。字伯玉,初名景通,改名瑶,后名璟,李昪长子。徐州(今属江苏)人,一说湖州(今属浙江)人。保大元年(943)嗣帝位。词存四首。

摊破浣溪沙

[85]

手卷真珠上玉钩。依前春恨锁重楼。风里落花谁是主,思悠[86][87][88]悠。青鸟不传云外信,丁香空结雨中愁。回首绿波三楚暮,接天流。

说明《尊前集》、《花庵词选》误题

李煜

作。此词写风雨荷花时节的绵绵春恨。当风临楼、怅惘独立,“锁重楼”、“谁是主”、“不传”、“空结”,托出孤栖无依、愁思难遣的郁闷情怀。结句从楼前宕开,回应“思悠悠”而转出新境。

集评

刘斧曰:李煜(当作璟)作诗,大率都悲感愁戚,如“青鸟不传云外信”……然思清句雅可爱。——《翰府名谈》,《诗话总龟》前集卷十二引

李于麟曰:上言落花无主之意,下言回首一方之思。——《南唐二主词汇笺》引

又曰:写出阑珊春色最是恼人天气。——《南唐二主词汇笺》引

王世贞曰:“细雨梦回鸡塞远,小楼吹彻玉笙寒”、“青鸟不传云外信,丁香空结雨中愁”、“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非律诗俊语乎?然是天成一段词也,著诗不得。——《艺苑卮言》

黄苏曰:“手卷珠帘”,似可旷目舒怀矣,谁知依然“恨锁重楼”;所以恨者何也?见落花无主,不觉心共悠悠耳;且远信不来,幽愁空结,第见三峡波接天流,此恨何能自已乎?清和宛转,词旨秀颖。——《蓼园词选》

俞陛云曰:其结句加“思悠悠”、“接天流”三字句,申足上句之意,以荡漾出之,较七字结句,别有神味。——《五代词选释》

唐圭璋曰:直抒胸臆,清俊宛转。其中情景融成一片,已不能显分痕迹。——《唐宋词简释》

又曰:“回首”两句,别转江天茫茫之景作结,大笔振迅,气象雄伟,而悠悠此恨,更何能已。通首一气蝉联,刀挥不断,而清空舒卷,跌宕昭彰,洵可称词中神品。——《唐宋词简释》

摊破浣溪沙

[89][90]

菡萏香销翠叶残。西风愁起绿波间。还与韶光共憔悴,不[91][92]堪看。细雨梦回鸡塞远,小楼吹彻玉笙寒。多少泪珠无限恨,倚阑干。

说明

此词触景兴感,状写秋思幽恨。其心物交轸、鸡塞梦回的伤痛凄绝,蕴藉内凝于“倚阑干”形象之中。“细雨”二句,意兴清远,素为词评家所称道。

集评

沈际飞曰:“塞远”、“笙寒”二句,字字秋矣。——《草堂诗余正集》卷一

李廷机曰:字字佳,含秋思极妙。——《草堂诗余评林》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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