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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6-19 20:37: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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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新美南吉

出版社:新星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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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儿童文学大师系列:栓牛的山茶树

日本儿童文学大师系列:栓牛的山茶树试读:

新美南吉和他的童话

にいみなんきち1

日本著名儿童文学家石井桃子曾经说过一句话:“北有宫泽贤治,南有新美南吉。”

新美南吉的确与宫泽贤治有许多相似的地方。

两个人都出生于日本的农村,又都是教师。新美南吉生活在爱知县的一个乡村,宫泽贤治生活在东北岩手县的一个乡村。故乡的自然和风土人情,孕育了这两位伟大的童话作家,身边清苦的农民以及农民的生活,成为他们创作的源头活水。两个人都写童话,都写少年小说。而且两个人都是英年早逝,死后作品才得到高度的评价,出版文集,并有多篇童话被收入日本中小学语文的课本里。

不过,两个人也有不同的地方,新美南吉的童年要远比宫泽贤治不幸和悲惨得多。新美南吉的本名是新美正八,新美南吉为笔名,是他在《赤鸟》杂志上发表《小狐狸阿权》之后开始使用的。新美是他的母姓,他四岁丧母,由外祖母养大,父亲与继母复婚之后,他才重新回到父亲的家中。童年丧母的悲哀伴随了南吉一生,性格孤僻,再加上体弱和疾病,使得他始终对人不信任,始终认为自己不幸的命运都是由大人的不近情理造成的。当然,也正因为如此,在他后来所写的童话中,始终贯穿了一个渴望爱,渴望母爱,渴望与他人相融的主题。

要说两个人的不同之处,还有很多。比如,宫泽贤治的作品有很多都是未完成的,一改再改,例如《银河铁道之夜》直到最后也未完成。而新美南吉的作品完成度高,完成后较少修改。日本的新美南吉研究者谷悦子曾经这样精辟地概括过两人的最大不同:“宫泽贤治是大气层中的人,而新美南吉是大地上的人。”宫泽贤治孤高超脱,一生追求自己的理想,而新美南吉质朴自然,作品充满人情味。2

日本儿童文学的先驱者铃木三重吉创办的儿童文学杂志《赤鸟》,是新美南吉作品诞生的摇篮。他的成名作《

小狐狸阿权

》,就刊登在1932年1月的《赤鸟》上。

这段时期,正是日本儿童文学空前发展的时期,以往主张“发现儿童”的浪漫派已经开始罩上了现实主义的文学色彩,而新美南吉的作品,就恰好迎合了铃木三重吉倡导的文风与时代的要求——清新朴实,故事性强,描写了日本农村的风土人情与自然,给僵化的文坛吹进了一股新风。

新美南吉的作品结构简洁而明快、清新。他有一颗纯洁的童心,一贯站在儿童的立场上创作,以儿童为本,努力表现生活中的儿童本身。他在1941年发表的《童话中故事性的丧失》一文中,这样写道:“童话在它还没有正式被称为文学之前,它就是故事,就是传说。即使是成了文学,它也没有改变故事传说的本质。”“童话的读者是孩子,而不是文学青年。”

要说新美南吉作品的最大魅力,一是丰富的故事性,二是题材广泛。

他的作品的舞台多是他生活的故乡,登场的人物也是故乡的孩子和农民。他的作品中浸透着他对故乡的热爱,他爱故乡的山山水水,他爱故乡的风土人情,他爱世世代代生活在那里的人们。他的作品描写了农民们的喜怒哀乐,当然,字里行间也透露出了作者自身的世界观和人生观,包括一些内心的矛盾和缺少自信的脆弱思想,但这些反而赢得了读者的理解和同情,使作品显得朴实真诚,充满亲切感和人情味。

新美南吉的作品,在我们今天读来,既有童话,又有少年小说。在日本,儿童文学研究者是如何对它们进行分类的呢?3

它们一般被分为幼年童话、童话、少年小说及民间故事色彩浓郁的小说。(1)幼年童话

新美南吉幼年童话的代表作品有《糖球》《红蜡烛》《去年的树》《

蜗牛

的悲哀》等,它们篇幅极短,最短的不足百字,最长的不过一千来字。

这些作品的文字都非常简练,朗朗上口,有人甚至说他的这些幼年童话就是为了大声朗读而创作的。别看这些作品只有寥寥数百字,看似十分浅显,但其实意义深刻。如《去年的树》,描写了一只小鸟与一棵树之间的友情。用文学评论家刘绪源的话来说,就是“一篇极其短小隽永的童话……它有多深,就该有多浅”。这篇短到两百字左右的小小童话,“要说浅,它已经浅到极点,两岁的幼儿也能听懂﹔但要说深,它又是无限地深”。

在新美南吉的这些幼年童话中,有很多武士登场,例如在《糖球》  《轿夫》《变成了木屐》以及《猴子和武士》中,都有武士的身影。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武士出现呢,新美南吉研究者巽圣歌说,这是因为新美南吉受到了历史故事《赤穗浪士》的影响。《赤穗浪士》有点类似我们中国的《水浒传》。在当时,描写武士的故事是一大潮流,但新美南吉更喜欢描写武士人性的一面。在他的笔下,没有砍砍杀杀,武士都极富人情味。《猴子和武士》,就通过五位武士先后对猴子不同的态度,揭示了他们善良仁慈的本性。《糖球》更是别具匠心,武士竟用大刀为两个小孩劈开了一粒小糖球,让战场上的武器变成了和平景色中一件普普通通的生活道具。《蜗牛的悲哀》 和《影子》也是两篇脍炙人口的名作。前者“悲哀谁都有”的主题,不知拯救了多少孩子和大人。后者被人称之为寓言般的童话,表达了生活在不同的世界,却拼命追求与他者交融的强烈愿望。(2)童话

新美南吉的童话很多,最具代表性的是“

小狐狸

三部曲”——《小狐狸阿权》《

小狐狸买手套

》与《小狐狸》。《小狐狸阿权》是新美南吉的代表作,家喻户晓,在日本即使有人不知道新美南吉的名字,也一定会知道《小狐狸阿权》的故事。他创作这篇童话时,只有十八岁。故事描写的是小狐狸阿权淘气,把兵十家的鳗鱼偷走了。数天之后,兵十的母亲死了。阿权以为是因自己偷走了鳗鱼,兵十母亲才死的,就决定赎罪,每天给兵十送东西。可结果非但没有得到兵十的理解,反而被兵十用猎枪给打死了。作品表现的是动物渴望与人交流,却得不到理解的主题。待到对方醒悟时,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要说“小狐狸三部曲”的最高杰作,应该非《小狐狸买手套》莫属了。这篇童话虽然着墨于生活在不同世界的动物与人的心灵沟通,但更为感人的,是通篇散发出来的一种爱的光芒。为了小狐狸的幸福,狐狸妈妈倾注了全部的母爱,而这一切正是新美南吉儿时最缺少的东西。也有日本评论家认为,这是一篇表达母亲盼望和鼓励自己孩子早日自立的作品。

写狐狸的故事,新美南吉是绝对的天才,他拥有一种出神入化的技能。难怪有人说,自从南吉写了狐狸的故事后,就再也没有人能写狐狸了。这话一点不夸张,狐狸几乎已经成了新美南吉的代名词了。(3)少年小说

除了童话,新美南吉还给孩子们写过不少现实主义题材的少年小说,如《爷爷的煤油灯》《拴牛的山茶树》《打气筒》《音乐钟》《久助的故事》《铁匠的儿子》等,这些作品中的主人公大多都是孩子。《久助的故事》故事平淡,没有跌宕起伏的情节,也没有引人入胜的高潮,却被誉为新美南吉关注孩子内心世界,关怀孩子心灵成长,以及追求自己与他人、自己与社会相联系的一篇杰作。在《拴牛的山茶树》中,新美南吉全力塑造了一个名叫海藏的罕见的理想人物。海藏想为路人挖一口井,为了达到这一目的,他一度曾经盼望老地主早点儿死。后来在母亲的教导下,他反省自己,依靠自己的力量,终于实现了夙愿,为世人留下了一口水井。而在《爷爷的煤油灯》中,新美南吉则刻画了一位面对文明进步,迟疑、迷惑,但最终还是跟上了时代步伐的老爷爷的形象。(4)民间故事色彩浓郁的小说

相比现实主义题材的少年小说,新美南吉创作的带有民间故事色彩的小说似乎更受孩子们的欢迎,也更受评论家的肯定。

少年小说与带有民间故事色彩的小说最大的不同之处,就是后者的主人公都是大人,舞台虽是作者的故乡或周遭,但故事的情节脱离日常生活,离奇怪异,充满了浪漫和梦想。《花木村和盗贼们》的情节既有趣,又好笑。一群盗贼在师傅的带领下,来到了美丽的花木村。可想不到的是,盗贼头目竟被一个牵牛的小男孩给感动了。更让人想不到的是,这个牵牛的小男孩竟是地藏菩萨的化身。《农民的脚,和尚的脚》是一部明显带有佛教传说色彩的作品。故事乍看十分简单,讲述的不过是一个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故事,但结尾却峰回路转,出人意料。整个作品大气、宽容而祥和,有学者评价说这也标志新美南吉的作品达到了一个自我解脱的自由境地。

相比之下,《

和太郎和他的老牛

》则从头至尾洋溢着一种牧歌般的旋律,节奏平缓而又舒展,语言明快而又诙谐。老牛醉酒,狐狸迷人,以及最后不知是谁送来的那个装在花篮里的胖娃娃,都为故事增添了不少神秘的色彩。4

纵观新美南吉一生的作品,我们可以看出,他早期的作品多是“不幸的故事”,如《小狐狸阿权》《正坊和大黑》。青年期的作品,因为其自身接连遭受各种打击,陷入了一种缺乏自信和拒绝他人的窘境,更多叙述的是孤独及挫折的青春和恋爱,《埋花》《鸳鸯》就是他这一时期的内心写照。而到了后期,因为生活逐渐安定,他又开始了写作,《花木村和盗贼们》《和太郎和他的老牛》《农民的脚,和尚的脚》《久助的故事》等都是这个时期的作品。由孤独与不安转向平稳祥和。这时的新美南吉已经从早期伤感的浪漫思想中挣脱出来,开始追求现实,追求人生价值,有了欢乐的梦想,于是,便诞生了一大批“幸福的故事”。

让人遗憾的是,新美南吉这位天才的童话作家,在这个世界上只生活了二十九个年头,在三十岁生日的前夕,便匆匆离开了人世。

然而,他却为我们留下了大量的优秀作品,不但日本出版了他的童话集,中国也出版了他的多部童话集,中日两国的中小学语文课本里还收入了他的作品。几十年来,无数读者被新美南吉温情的童话所感动,他已经成为孩子们最喜爱的童话作家之一。

一束火苗

新美南吉にいみなんきち

当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我们家住在山脚下的一个小村子里。

我们家是卖灯笼和蜡烛的。

一天夜里,一个牛倌来我们家买灯笼和蜡烛。“娃子,对不住了,帮我把蜡烛点上吧。”牛倌对我说。

我那时还没有划过火柴呢。

我战战兢兢地抓着火柴杆的一头,划了一下。顿时,火柴头着起了一团蓝色的火苗。

我把火凑到了蜡烛上。“呀,谢谢了。”

说完,牛倌把点亮的灯笼挂在了牛的侧面,走了。

剩下我一个人了,我想:

——我点亮的火,会到什么地方去呢?

那个牛倌是山那边的人,那火也要随他翻山越岭吧?

在山里,那个牛倌说不定会遇上去别的村子的过路人呢!

那个过路人也许会说:“对不起,把你的火借我用用吧。”说着,他就借着牛倌的火,点亮了自己的灯笼。

后来,这个过路人就整整走了一夜的山路吧?

他也许遇见了许多拿着鼓和锣的人。

那些人说:“我们村子里的一个孩子被狐狸给骗走了,我们正在找呢。对不起,请帮我们点亮灯笼吧!”

他们会跟过路人借火,把自己的灯笼点亮吧?会点亮长灯笼和圆灯笼吧?

后来,这些人就敲锣打鼓地,到山谷里去找孩子了吧?

直到今天我还在想:当时我给牛倌灯笼点的那一束火苗,一个传一个,一直传到很远的地方去了吧?

谁的影子

新美南吉にいみなんきち

镇子中央有一片空地,空地中央有一个圆圆的影子。两个孩子从那里经过。“这是什么影子?”一个孩子问。“不知道,是什么呢?”另一个孩子歪了歪脑袋。

说完,他俩就走开了。

落在邮筒上的麻雀说:“那是我的影子。”

邮筒嗤嗤地笑了,并且说:“那么,你飞起来看看吧。”

麻雀飞了起来,可是空地中央的影子并没有动。“看到了吧,那不是你的影子。证据就是,即使你飞起来,影子也不动!”邮筒说。“那会是谁的影子?”“当然是我的了。”邮筒微微一笑。

这时,立在邮筒背后的路灯哈哈大笑说:“邮筒的影子是邮筒后面那条七扭八歪的影子。”

邮筒回头一看,那里果然是自己那条七扭八歪的影子,脸顿时红了。“那个影子啊,是我的!”路灯说。

这时传来了一阵洪亮的笑声,响彻四方。

它们仔细一看,原来是一只升到高空中的气球。“路灯的影子是路灯后面那条细长的影子。”气球得意地又说,“那个影子啊,是我的。”

没错,从那圆圆的形状来看,影子的确是气球的。

再一看,气球的圆影子真是漂亮啊!

麻雀、邮筒和路灯看看气球,又看看圆圆的影子,羡慕极了。

然而,到了傍晚,太阳落山之后,空地中央那个圆影子就消失了。

大家这时才明白,原来影子是太阳创造的。

乡村的春天,山里的春天

新美南吉にいみなんきち

春天已经来到了原野上。

樱花开了,小鸟鸣叫。

可是,春天还没有来到山里呢。

山顶上,还积着白雪。

山里头住着鹿一家。

小鹿出生还不到一年,它还不知道春天是怎么一回事。“爸爸,春天是什么样的啊?”“到了春天,花就会开。”“妈妈,花是什么样的啊?”“花很美丽。”“是吗?”

因为小鹿没有看见过鲜花,所以它还是不知道花是什么样的,也不知道春天是什么样的。

有一天,小鹿自个儿在山里面转着玩。

这时,“咣——”远处传来一个清脆的声响。“这是什么声音呢?”

接着又是一声:“咣——”

小鹿竖起了耳朵听着。很快,就被那声音吸引,朝山脚下跑去了。

山下是一片辽阔的原野。原野上樱花开了,飘来了好闻的香味儿。

一棵樱花树下,坐着一位和蔼可亲的老爷爷。

看到小鹿走过来,老爷爷折了一枝樱花,别在了它小小的角上。“哈,送你一根簪子。趁天还没黑,快回山里去吧。”

小鹿高高兴兴地回到了山里。

听了小鹿的话,鹿爸爸和鹿妈妈异口同声地对它说:“‘咣——’的声音,是寺里的钟声!”“你角上插着的,就是花啊!”“当花都开了,当飘来一阵阵宜人的花香的时候,就是春天了!”

没过多久,春天也来到了山里,山里各种各样的花都开了。

去年的树

新美南吉にいみなんきち

一棵树和一只小鸟是好朋友。小鸟天天在那棵树的枝头上唱歌,树从早到晚听着小鸟歌唱。

可是寒冷的冬天快要到了,小鸟不得不跟树分手了。

树说:“再见了,请你明年再来给我唱歌吧。”“好吧,你要等着我啊!”

说完,小鸟就朝南方飞去了。

春天又来了。原野上和森林里的雪融化了。小鸟又飞回到了好朋友——去年的树那里。

咦?怎么回事?树不见了。只剩下树根还留在那里。

小鸟问树根:“立在这里的那棵树,到哪里去了?”

树根说:“被伐木人用斧头砍倒,运到山谷里去了。”

小鸟朝山谷里飞去。

山谷里有一座很大的工厂,传来了“沙沙”的锯木头的声音。

小鸟落在工厂的大门上,问:“大门大门,你知道我的好朋友树在哪里吗?”

大门回答说:“你是问树吗?树已经在工厂里被锯成细条条,做成火柴,又被卖到远处的村子里去了。”

小鸟又朝村子里飞去。

煤油灯旁边,有一个小姑娘。于是,小鸟问:“小姑娘,你知道火柴在哪里吗?”

小姑娘回答说:“火柴已经烧完了。不过,火柴点燃的火苗,还在这盏煤油灯里亮着呢!”

小鸟一动不动地盯着火苗,然后,为火苗唱起了去年的歌。火苗轻轻地摇晃着,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唱完了歌,小鸟又一动不动地看着火苗,后来就不知飞到哪里去了。蜗牛新美南吉にいみなんきち

一只大蜗牛的背上趴着一只刚刚出生的小蜗牛。小蜗牛小得几乎看不见,简直就像透明的。“儿子啊,儿子,已经是早晨了,快把眼睛露出来吧。”大蜗牛叫着。“没有下雨吗?”“没有。”“没有刮风吗?”“没有。”“真的?”“真的。”“那好吧。”小蜗牛脑袋上面悄悄地露出了一双细细的眼睛。“儿子,你脑袋上面有个很大的东西,对吧?”蜗牛妈妈问。“嗯,这个刺眼的东西是什么呀?”“是绿色的叶子。”“叶子?是活的吗?”“是活的,不过不会把你怎么样的。”“啊,妈妈,叶子梢上有个闪亮的圆球。”“那叫朝露。漂亮吧?”“好漂亮啊!好漂亮啊!圆圆的。”

这时,朝露突然离开了叶梢,掉到了地上。“妈妈,朝露逃跑了。”“是掉了。”“它还会再回到叶子上来吗?”“不会回来了。朝露一掉下去就会摔碎的。”“哼,真没劲。啊,白叶子飞走了。”“那可不是叶子,是蝴蝶。”

蝴蝶从叶子和叶子之间穿过,高高地飞上了天空。当蝴蝶不见了之后,小蜗牛问:“那是什么呀?叶子和叶子之间,远远可以望见的?”“是天空。”蜗牛妈妈回答说。“谁在天空里呢?”“那妈妈就不知道了。”“天空上面有什么东西呢?”“那我也不知道了。”“哼!”小蜗牛使劲儿地伸长了细细的眼睛,久久地望着远处的、连妈妈也不知道的奇妙天空。

跟在后面的蝴蝶

新美南吉にいみなんきち

有一个老爷爷一直在街头卖气球。这把气球有红的、蓝的、黄的、紫的,一只只圆气球碰来碰去,在风中飘动着。

一只白色的蝴蝶,每天都会飞到气球这里来,从早上玩到晚上。

在这么多的气球中,白蝴蝶跟一只最小的红气球最要好。

有一天,一个看孩子的阿姨背着小宝宝走过来,花了一分钱,把那只小红气球给买走了。

被带走的时候,红气球说:“蝴蝶,再见了!”

可是,白蝴蝶却说:“不,我会跟你走。”

于是,白蝴蝶就翩翩地跟着红气球飞去了。

那个看孩子的阿姨穿过林荫道,朝公园那边走去。红气球被一根线拴着,跟在她后面,而红气球的后面,则跟着那只白蝴蝶。

走进公园,看孩子的阿姨坐在一张长椅上,唱起了摇篮曲:

睡睡睡,睡吧。

睡睡睡,睡吧。

小宝宝还没睡着,她倒先迷迷糊糊地打起瞌睡来了。

白蝴蝶担心地问气球:“接下来,你要到哪里呢?”

红气球说:“我也不知道。”

就在这时,看孩子的阿姨把拴着气球的线松开了。圆圆的红气球朝天上飘去。

白蝴蝶也跟在后面飞了起来。“我还不知道要飘到哪里去呢!蝴蝶,你回去吧!”红气球说。“不,我要跟你一起去。”白蝴蝶说。

红气球和白蝴蝶飞到了高高的天空,从上往下看,镇子就像积木一样小了。“不要再跟着我了,我还不知要飘到哪里去呢!”红气球又说。

可是,白蝴蝶还是跟着红气球。

不一会儿,红气球和白蝴蝶就看不见了。

树的节日

新美南吉にいみなんきち

树上开满了美丽的白花。树为自己的姿容如此美丽而感到格外高兴。可是谁也不来夸它一声“好漂亮”,它觉得很没劲。这也难怪,树孤零零地立在没有人走过的绿色原野当中。

柔和的风从树边轻轻吹过。风带走了树上的花香,花香穿过小河,越过麦田,又滑下山崖。最后,飘到了群蝶飞舞的土豆田里。“哎?”一只落在土豆秧叶子上的蝴蝶抽动着鼻子说,“好香啊!啊,好醉人的香味儿啊!”“准是什么地方开花了吧?”落在另一片叶子上的蝴蝶说,“一定是原野当中那棵树开花了。”

接着,随着一声声惊叹,土豆田里的一只只蝴蝶全都发觉了随风飘来的馥郁的花香。

蝴蝶最喜欢花香了,飘来了这么芬芳的花香,它们怎能无动于衷呢?

于是,蝴蝶们共同商量着,决定一起飞到树那里去。并且要为树举行一个节日。

就这样,在一只最大的、翅膀上有花纹的蝴蝶的率领下,白蝴蝶、黄蝴蝶,有的像一片枯叶,有的如同一只小小的蚬贝,千姿百态的蝴蝶朝着花香飘来的方向翩翩飞去。它们飞越山崖,飞越麦田,又飞过了小河。

其中最小的那只蚬贝蝶翅膀还没长结实,所以要在小河边休息一下。当蚬贝蝶落在小河边的水草叶子上休息时,发现旁边的叶子后面有一只从未见过的虫子正在那里迷迷糊糊地打瞌睡。

蚬贝蝶问:“你是谁呀?”

那只虫子睁开眼回答说:“我是萤火虫。”

蚬贝蝶邀请它说:“原野当中的那棵树那里要举行一个庆祝节日,你也一起去吧!”

萤火虫说:“可我是夜里的虫子,大家不会让我参加的。”“不会的。”在蚬贝蝶的再三劝导下,萤火虫终于也跟着去了。

多么愉快的节日啊!

蝴蝶们宛如漫天的鹅毛大雪,在树周围飞旋。飞累了,就落在白花上,饱食甜美的花蜜。可是四周的光线渐渐暗了下来,很快就到了傍晚。“真想再多玩一会儿啊!可是天马上就要黑下来了。”大家无奈地叹息说。

就在这时,萤火虫飞回小河边,把自己的伙伴们全都带来了。每朵花瓣上都落了一只萤火虫,简直就像树枝上点燃了一盏盏小灯笼,辉煌明亮。就这样,蝴蝶们欢欢喜喜,一直玩到了深夜。

捡来的军号

新美南吉にいみなんきち

从前有一个贫穷的男人。虽然年纪不大,但他既没有父母,也没有兄弟姐妹,就孤零零一个人。

这个男人想:我一定要做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成为一个了不起的人。

正好这时,西边爆发了战争。

听到这个消息,这个贫穷的男人自言自语:“好吧,我到打仗的地方去,立下辉煌的战功,成为一名大将吧!”

于是,他就朝着西边出发了。因为没有钱,他不能坐火车,也不能坐汽车,只好一边挨村挨户讨饭,一边一步一步地朝前走。“哪里有战争,哪里有战争?”

他到处打听,不知不觉已经走了一两个月了。

快到前线了,从远方隐约传来了大炮的轰隆声。“喔,听到炮声了。多么雄壮的声音呀!”

男人心情激动,加快了步伐。

天黑了,他来到一个沉睡的村庄。村子里静极了,连狗的叫声都听不到,家家户户的门都关得紧紧的,路灯也都黑着。男人倒在花圃边的窝棚里,熟睡过去。

他梦见自己成为一名威武的大将,胸前挂满勋章,手持一把闪闪发光的宝剑,雄赳赳、气昂昂地骑在马上。天很快就亮了。

男人醒来一看,咦?怎么回事?眼前的花圃被践踏得一塌糊涂。“唉,谁会糟蹋了这么美丽的花圃?”

男人去扶起一棵被踩倒的罂粟花,却发现花梗下面有一把黄铜军号。

男人看到军号后,高兴得连花也顾不上去扶了。“啊,就是它。只要有了它,我就可以立功了,让我做一名号手吧!”

可是天亮了,这个村子里仍然没有人出来,连窗户也没有打开。不过,男人因为太得意了,所以根本没有发现这些。他吹起雄壮的军号,又向前走去。

男人走进另外一个村子的时候,肚子有点饿了。

这个村子里也是空空荡荡的,不过,还有几个人。

男人站在一户人家的窗下,恳求说:“我饿得不行,给口饭吃吧!”

屋子里有两位老人,正好要将一个面包切成两半,见饿着肚子的男人很可怜,就把面包切成了三块,其中一块儿施舍给了他。“你这是要到哪里去呀?”

善良的老人问年轻人。“我要去前线,成为一名号手,好好吹号。”

年轻人回答,说完,就在两位老人面前吹起了雄壮的军号。

嘟嘟嘟嘟,

全体集合,

拿起剑!

嘟嘟嘟嘟,

扛起枪,

举起旗!

嘟嘟嘟嘟,

快,快,快,

上前线!

嘟嘟嘟嘟,

嘟嘟嘟嘟!

两位老人听了,深深地叹了口气,说:“我们已经吃够了战争的苦头了。就是因为发生了战争,我们的田地才被糟蹋了,连吃的东西都没有了。今后我们可怎么过呀?”

男人与老人们分手之后,又继续向前进,果然像两位老人说的那样,农田被大炮的车轮和马蹄给糟蹋得不成样子了。

所有的村子都没有几个人了,剩下的,也都是一张张苍白憔悴的面孔。

男人不免可怜起这些人来。于是,他决定不去参加战争了。“对了,我应该帮助这些可怜的人们。”

男人把各个村子里剩下的人,召集到了一起,说:“大家振作起来吧!振作起来,把毁掉的农田重耕一遍,播下麦种吧!”

人们振作了起来,开始耕地。

早上,第一个起来的是那个男人。天还没有亮,男人就爬到农田中央的高冈上,吹起了军号。

嘟嘟嘟嘟,

全体起床,

天亮了!

嘟嘟嘟嘟,

扛锄头,

下田去!

嘟嘟嘟嘟,

播种了,

播麦种!

嘟嘟嘟嘟,

嘟嘟嘟嘟!

于是,大家赶着马,牵着牛,纷纷来到田里干起活儿来。

不久,播下的种子就发芽了,田野上一望无际的麦子成熟了。

一张明信片

新美南吉にいみなんきち

这是一张在美丽的四方形书桌上写的明信片。美丽的书桌上,还摆着一只布熊、一只绿色的闹钟和一盏罩着蓝色灯罩的台灯。

写这张明信片的,是一个小手白白的可爱的小女孩。“妈妈,顺便也给乡下的阿富写一张吧!”“好啊,好主意。”

于是,小女孩这样写道:

阿富你好吗?

前些日子收到了乡下寄来的苹果,谢谢你们了。

春天就要来了!

写完,小女孩又翻过明信片,在背面写上了收信人的地址和姓名。

北海道××郡××村字蟹江

森吉太郎先生

转阿富收

东京市大森区0015

石川道子

随后,这张明信片就被投到了立在街头的邮筒里。

那天晚上,小女孩躺在柔软的床上问妈妈:“妈妈,后天,这张明信片就可以寄到北海道了吧?真的能寄到吗?”

妈妈回答说:“一点儿都不用担心,别说北海道了,就是寄到伦敦、巴黎也不成问题的。”

然而,这张明信片究竟有没有送到收信人的手里呢?

这张明信片,在东京的邮局被装进邮袋,先是用火车送到了北海道的一个大邮局。然后,又被送到了某某村的一个小邮局。在这家邮局里,这张明信片又和其他许多的邮件一起,被交到一位邮递员的手里。这位邮递员要负责把这张明信片送到蟹江村。

因为这位邮递员穿着一件大外套,穿着一双大长靴,背着一只大背包,所以乍看上去还以为是个大人呢,其实他不过是一个小学刚毕业的少年。少年为什么会穿大人的外套和长靴呢?因为少年的父亲一个月前病倒了,不能去送信,所以少年就代替父亲当上了邮递员,穿上了父亲的长靴和外套。

少年把明信片和其他邮件一同装进大背包里,出发了。他咯吱咯吱地踩着一个冬天都没有融化的坚硬积雪,去送邮件。

当一家家结着冰花的窗子里亮起美丽的灯光时,少年除了一张明信片,把所有的邮件都送完了。就剩下这张从东京寄来的明信片了。

少年看了一眼明信片上的地址,叹了一口气。“是蟹江啊!”

蟹江在小山那边的山谷里,是一个只有四五户农家的偏僻小村。那里很少有邮件。

山虽然不算高,但少年毕竟要翻山越岭。回来时,天肯定就黑了。而且,带雪的乌云已经从北方涌过来了。

少年是真的不想去。但这是他的工作,不去不行。

少年踏着落叶松之间一条被踩出来的小路,奋力向上攀登。冬天的雷鸟被少年的脚步声惊醒,扇着白色的翅膀,从路旁的雪地上啪啪地飞了起来,飞走了。

越往上爬,风就越大。冰冷的寒风吹得少年眼泪直往外流,他的手指又红又肿,耳朵像要冻掉了似的生疼。

爬过山顶,斜坡突然变得陡峭起来,一不小心就会摔跤。少年小心翼翼地看着脚下,艰难地往山下走去。然而少年还是一脚没踩稳,滑倒了,就那么顺着陡峭的斜坡一个劲儿地滑了下去,最后从悬崖上“砰”的一声掉进了一条深沟。

少年想爬起来,可是左腿用不上力。那条腿疼得开始发麻了。

少年用尽吃奶的力气,扯着嗓子喊:“嗨——嗨——”可是,这喊声渐渐地弱了下去。

有一片东西扑簌落到了少年的肩上,是雪花。看到雪花,少年心里一惊。这时,雪花说话了:“你为什么待在这里一动不动?”“因为我的左腿摔断了。”“你的左腿为什么摔断了?”“因为我从悬崖上掉了下来。”“你为什么从悬崖上掉到这里来了呢?”“因为我要到蟹江去。”“你为什么非要这个时候一个人去蟹江不可呢?”“因为要去送一张明信片。”“那张明信片上写着重要的事情吗?”“我怎么知道!”“为什么非要去蟹江送一张明信片呢?”“因为是工作。”“工作?工作是什么呀?”“我怎么知道!”

不久,如同黑包袱皮一样的夜幕笼罩了山顶。和黑夜一起,薄薄的雪花也铺天盖地落了下来。

第二天早上,雪停了,天晴了。

蟹江村的人们手持铁锹,到山里来寻找少年了。当他们找到悬崖下面的深沟时,发现雪地上露着一只冻僵了的小手,小手里还攥着一张明信片。

那张明信片上这样写着:

阿富你好吗?

前些日子收到了乡下寄来的苹果,谢谢你们了。

春天就要来了!

马棚边上的油菜花

新美南吉にいみなんきち

马棚的窗外长着油菜。

油菜还没有开花,但是已经结满了花蕾。

春天马上就要到了。马棚前面的阳光,一天比一天温暖,黑土里开始冒出白白的地气。

在芬芳的香味中,油菜的花蕾渐渐地鼓了起来。“就快了!”一个花蕾悄声说。“是啊,马上就可以看到外面了!”另一个花蕾回答说。

花蕾们还没看到过这个世界。它们不知道,这个世界分成地面和天空,中间住着叫人的聪明的生物和叫小鸟的温柔的生物,也不知道,自己将成为一种叫做花的美丽的东西。

于是,每朵花蕾都在想:“外面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呢?”

就在这时,从对面的麦田里,今年的第一只云雀飞上了天空。云雀高高地飞了起来,当快要看不见了的时候,它用悦耳的声音唱起了歌。“啾啾……啾啾……啾啾……啾啾……”

云雀的叫声,就像天上下起金色的雨,落在了马棚旁边的油菜上。“多么好听的声音啊!”“是谁能用那么美妙的声音歌唱呢?”

油菜的花蕾们听入了迷,互相悄声说。

这时,花蕾们的头顶上响起了一个粗粗的声音:“是云雀。”

花蕾们吃了一惊,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当镇静下来后,它们又互相悄声说开了:“刚才那个粗声粗气的声音,是谁啊?”“准是一个可怕的家伙。”

这时,刚才那个粗声音又响了起来:“我是马,不是一个可怕的家伙。”

可是,花蕾们还是不知道马是一个什么样的东西。

薄雾一样柔和的春雨,一连下了两三天。雨一停,阳光照下来,比以前更加温暖了。

就在这时,最上面的一朵花蕾终于张开了眼睛,变成了花朵。紧跟着,花蕾们一个接一个,从上到下,全都开了。“哎哟,好晃眼啊!”

每一个花蕾开始都是这样叫道。那是因为它们最初看到的世界,太灿烂了!

不久,当习惯了强烈的光线之后,油菜花们开始环视四周。它们看到了树、田地和道路,看到了房子、天空和水。因为看上去太美丽了,所以,花朵们为能降生到这样一个世界而感到高兴。然后,花朵们互相看着彼此的样子,互相闻着彼此身上发出的香味儿。当知道大家都穿着一样的黄衣裳,跟其他树木呀花草呀一样美丽时,它们就更加高兴了。

就在这时,花朵们的头顶上传来了一个声音:“哎呀,你们开得好漂亮啊!”

花朵们觉得这声音好熟悉,一看,一匹亲切的大马从马棚的窗口里探出头来。还以为有多可怕呢,原来马这么和善!“马阿姨,这个世界真是一个美丽的好地方啊!”一朵花说。“可不是嘛,我也很想让儿子赶快看看这个美好的世界呢!”马回答道。“什么?阿姨,你要生小宝宝了?”“已经生出来了。不过,还闭着眼睛睡觉呢!”

花朵们很想看一看马的小宝宝。可是,窗户那么高,怎么看得到啊!“哎呀,花朵们!”

这时,马阿姨说话了。“怎么还有一个花蕾没有开花呢?”

花朵们吃惊地看了一圈。“哪里?在哪儿?”“瞧,在那儿呢!”

它们一看,油菜株上果然还有一个没有开花的花蕾。“怎么回事?”“还在睡觉吧?”“它大概还不知道我们已经都睁开眼睛了吧?”“它大概还不知道春天已经到了吧?”

于是,花朵们便去叫还没有开花的花蕾。“还没有开花的花蕾,春天已经到了!快到外面来吧!”

这时,就听那个花蕾回答说:“我已经醒来了。”“哎呀,是吗?那就快到外面来吧。”

不一会儿,那个花蕾分成了两瓣儿,从里面露出来一个东西。花朵们非常吃惊,因为它不像花朵们一样穿着黄衣裳,而是穿着洁白的衣裳。“哎哟,这是怎么回事?你的花瓣儿怎么是白的?”一朵花惊奇地说。

这时,窗户里的马阿姨告诉花朵们:“它是蝴蝶。”

那真的是一只蝴蝶。蝴蝶跟花朵不同,它有翅膀,可以飞来飞去。等这只蝴蝶翅膀硬了,它就会乘风飞翔,一会儿飞过马棚的屋顶,一会儿朝小河上飞去。不过,因为是跟油菜花的花朵们一起长大的,所以蝴蝶跟它们非常要好。“蝴蝶!”不会飞的花朵们说,“不知道马宝宝的眼睛睁开了没有?你去看看好吗?”

蝴蝶立刻从窗口飞进了马棚。“马阿姨,你好!”“哎哟,是蝴蝶啊,你好!”“小宝宝的眼睛睁开了吗?”“今天早上才睁开。”

蝴蝶一看,马宝宝正在地上的干草里,乖乖地睁着圆圆的眼睛呢。

钱坊

新美南吉にいみなんきち

一个夏末的傍晚。

坦吉和哥哥站在海边,冲着火红的夕阳吹口哨。

坦吉和哥哥,是暑假来海边的叔叔家避暑的。

哥哥吹得一口好口哨。坦吉嘴翘得老高,可就是吹不响。哥哥吹的是一首军舰进行曲,坦吉默默地、入迷地听着。哥哥一边用脚尖哒哒地踏着节拍,一边灵巧地吹着口哨,坦吉羡慕极了。“阿坦,你也吹吹看。”

吹完了快乐的军舰进行曲,哥哥对他说。坦吉又乖乖地和刚才一样翘起嘴巴使劲儿吹了吹。

可还是吹不响。别说军舰进行曲了,连个“嘟”的响声也没有发出来。

坦吉脸涨得通红,一遍又一遍地吹着。“哪有像你那么吹口哨的啊……”

哥哥放声大笑起来。

不过,最后两三次,坦吉还是吹出了一点“嘟、嘟……”的响声。“哥哥,我吹响了吧!”

坦吉话还没说完,脚下突然被什么东西给绊了一下。

两个人吓了一跳。仔细一看,原来是一只小狗。那狗的一只眼睛已经瞎了,头顶上有一块铜钱那么大的黑斑,其他地方都是白毛。不过它好像是掉进沟里面去了,浑身的毛都变成了灰色。

它正仰头望着坦吉,不住地摇晃着尾巴。“哥哥,好可怜的一只狗啊!”“嗯。”

哥哥望着瘦骨嶙峋的小狗。“哥哥,咱们把它带回去吧。”“嗯,好的。”

不一会儿,两个人就带着瞎了一只眼的小狗,踏上了归途。

夕阳像火一样红彤彤地燃烧着。

大约过了一个星期。

坦吉已经会吹一点口哨了。在海边捡到的那只狗被洗得干干净净的,现在,已经成了坦吉唯一的好朋友。

哥哥管那只小狗叫“盲流”,不过,坦吉却给它起了一个好朋友一样的名字,叫“钱坊”。因为它头上有块铜钱一般大的黑斑。坦吉很疼爱它,连晚上睡觉也要跟它睡在一起。

可是有一天,由于一点小事,钱坊把叔叔给惹火了。

叔叔平时就不喜欢狗,他是想趁机把钱坊赶走。“叔叔,原谅它吧,钱坊什么也不懂,所以才做出那样的事来……”

坦吉一遍又一遍地向叔叔道歉。哥哥和婶婶也都为钱坊说情,可是叔叔很顽固,说什么也不听。叔叔不是那么绝情的人,只是因为他不喜欢狗,才这么狠心。

暑假就剩下一个星期了,要是钱坊再晚一个星期捣乱就好了……那样就可以把它带回自己家去了……坦吉哭着这样想。

但是,钱坊终于还是要离开叔叔家了。叔叔公司里有一位叫泽田的同事,喜欢打猎,说是想要钱坊,于是叔叔决定把钱坊送给他。

第二天,那个叫泽田的人就来了。“就是这只狗。”

叔叔指了指没精神的钱坊。“挺不错的狗嘛,尽管只有一只眼睛,但是很适合打猎。”

那个人用指尖抓了抓鼻子下面的胡子。

坦吉听到了两个人的对话。他知道没有指望了,他希望这位叫泽田的叔叔不要把钱坊带走,可钱坊还是被带走了。“那我就把它带走了。谢谢了。”

泽田叔叔把绳子系在钱坊的脖子上,拉着它走了。坦吉一直跟着钱坊走到门口。“叔叔,您要好好照顾钱坊啊……”

坦吉泪汪汪地望着叔叔说。“嗯,我会的。小家伙,你也可以来玩啊。”

叔叔看上去挺亲切,他快活地回答道,与坦吉告了别。

往日一见到坦吉就会使劲儿摇尾巴的钱坊,耷拉着尾巴,被牵走了。“嘟——”

坦吉情不自禁地像往常那样吹了一声口哨。钱坊回过头来望了望,想跑回坦吉这边来。

可钱坊不得不继续向前走。最后,钱坊终于消失在松林里了。“哇——”

坦吉哭着跑进了屋里。

冬天,寒冷的北风没日没夜地呼啸着,把道路两旁的树木都刮秃了。坦吉从二楼的窗口,凝视着冬天灰色的天空。

这么冷的天,不知钱坊在哪里呢?在干什么呢……他的脑海里,浮现出钱坊睡在温暖的狗窝里的情景。

有时,他的脑海里,也会浮现出可怜的钱坊顶着寒风,到处找食吃的悲惨样子。

不,钱坊会遇到好人的,一定是那样。这样一想,钱坊可怜的样子就从脑海里消失了。

突然,坦吉的目光落到了楼下马路上。“啊,是钱坊!”

坦吉大声叫了起来。

一只瘦骨嶙峋的狗,被风推搡着,像醉汉一样,沿着冷飕飕的马路,踉踉跄跄地走了过来……那的确是钱坊。瞎了一只眼的钱坊。“钱坊!”

坦吉打开窗户叫了一声。

钱坊站住了,然后,抬起了头。可是,钱坊已经看不到熟悉的坦吉的身影了。因为它的两只眼睛都瞎了,只有那条长长的尾巴还在不停地摇晃着。“钱坊,我这就来,等着我啊。”

坦吉连滚带爬地冲下了楼,跑到了外面。

然而……

当坦吉赶到外面的时候,那只瞎了眼的狗已经像风一样地消失了。

坦吉一边吹着口哨,一边仔仔细细地把周围找了个遍。

可最终还是没有找到钱坊。

不知钱坊在哪里流浪呢?

正坊和大黑

新美南吉にいみなんきち一

过去有一个到各村巡回演出的马戏团。马戏团很小,只有十个艺人和一只老黑熊、两匹马。马除了登台表演之外,每次马戏团转场时,它们还要披上红呢毛毯负责拉行李车。

有一次,他们来到了一个村子里。团员们分头把红红黄黄鲜艳的海报,贴到了香烟店的墙上和澡堂的墙上。村子里的大人和小孩围着散发着浓浓墨香的海报,欢天喜地,好像过节一样。

帐篷搭好已经三天了。这天下午,观众席上响起了一阵欢呼声和鼓掌声,千代跳完了舞,轻轻地抖动着粉红色的裙子,退回到后台。接下来,该轮到老黑熊大黑出场了。耍熊的五郎身披一件退了色的紫色金丝绒上衣,脚蹬一双长靴子,一边啪啪地抽打着鞭子,一边走到笼子旁边。“来,大黑。该你上场了,你可要听话啊!”

五郎笑着打开了笼子的铁门。可不知为什么,大黑没有像往常那样立刻站起来。五郎一愣,弯下腰一看,大黑浑身是汗,闭着眼睛,牙齿打战,直喘粗气。“不得了啦,团长!大黑好像闹肚子了。”

团长和其他团员都围了上来。五郎和团长两个人打算给它喂竹叶裹的黑药丸,可是大黑紧咬牙关,口吐白沫,摇晃着脑袋,怎么也不肯张开嘴。不一会儿,大黑的肚皮一鼓一鼓的,随后它就趴在地上,像一只陀螺似的,在笼子里乱转起来。转了一会儿,它又扑通一下倒在了稻草堆上,大口大口地喘气,无力地眨巴着眼睛。

啪啪啪,观众席上响起催促下一个节目的掌声。于是,只好让扮演小丑的演员佐吉先代替大黑登台表演。

这时,不知是谁叹了口气,说:“要是正坊在,它就会吃药的。”

团长连忙用粗哑的嗓音命令道:“对,千代,你去把正坊带来。”

千代牵来一匹马,也顾不上换服装,就迅速跨上马,沿着白色的田间小道,朝邻村跑去了。二

正坊第一天表演爬梯子时,扭伤了脚,住在邻村的医院里。

正坊病房的窗前,有一棵梧桐树,伸展着叶子,把绿色的影子投进了房间里。正坊穿着白色的睡衣,正坐在病床上,一边望着玻璃窗外,一边想:梧桐的树干像大象的腿一样粗呢。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马蹄声。不一会儿,就听见有人沿着走廊朝这边走来。当看到千代的脸出现在门口时,正坊高兴得跳了起来。“姐姐,我已经全好了。刚才我还在床上翻跟头了呢!”

千代总是像对待亲弟弟一样地疼爱正坊。“哟,这么快就好了,太好了。正儿啊,不得了啦。大黑闹肚子了,给它吃药它也不吃。大家都很为难,所以我就跑来叫正儿了。”“大黑?好,我这就回去。我已经全好了。”

两个人得到院长的同意,就一起骑马回去了。护士一直把他们送到了大门外。三“大黑,是我啊,大黑!”

正坊左手托着药丸子,右手轻轻地摸着大黑的鼻子。大黑比刚才平静了一些,但是眼睛仍然混浊不清,显得无精打采的。它呼哧呼哧地喘气的时候,沾在鼻尖上的稻壳就会一动一动的。

正坊一下子想起来了,便“啦啦啦啦啦”地唱起了《勇敢的水兵》。

这是正坊和大黑每次上场时的欢快乐曲。大黑听到正坊的歌声后,微微抽动了一会儿耳朵,然后突然站了起来。正坊迅速把手里的药丸塞进它的嘴里,大黑一下子就把药丸吞了下去。

自从发生了这件事以后,正坊和大黑更成了一对形影不离的好朋友。而且,他们也成了团里最受观众欢迎的演员。

还有一次,也是在一个村子里演出的时候,因为一直跟正坊和大黑出场的喜剧小丑佐吉从剧团逃跑了,只好由大胖子团长代替他的角色。“大黑,该咱们上场了!”

正坊把大黑从笼子里放出来,然后像往常那样,一边摸着大黑的鼻子,一边把大黑最喜欢吃的饼干塞进了它的嘴巴里。

阿留爷爷在舞台上用喇叭奏起了《勇敢的水兵》。

啦罗啦啦,啦啦啦,

啦罗,啦罗,啦,

啦罗啦啦,啦罗啦,

啦罗,啦罗啦。

啦罗,啦罗,啦罗啦,

啦罗,啦罗,啦。

正坊戴着一顶插着白色鸟羽的军帽,腰间挂着一把金光闪闪的玩具宝剑,扮成一个将军的模样,骑在大黑的背上。大黑踏着喇叭的节奏,精神抖擞地走到了台上。“现在上场的是,吊儿郎当将军和他的宝马大黑!”

阿留爷爷介绍完了,正坊就从大黑的背上骨碌一下滚了下来,亮了一个相。观众们哄堂大笑,拍起了巴掌。“将军现在出发,要去打败盗贼!”

大黑“啊”地一下张开了血盆大口。将军正坊骑在大黑的背上,从口袋里抓出饼干,塞进了大黑的嘴里。大黑把正坊的整只手连同饼干全都含进了嘴里。正坊故意惊讶地眨巴着眼睛,又做了一个从大黑背上滚下来的动作,逗观众们发笑。

不一会儿,装扮成盗贼的团长,手持贴着锡纸的明晃晃的大刀出场了。吊儿郎当将军见了,大吃一惊,哆哆嗦嗦地扔掉手里的宝剑,连忙搂住了大黑的脖子。观众席里的小孩子们又是一片哄堂大笑。“站住!”

团长绷着贴满了假胡子的脸,瞪着凶狠的三角眼,摆出了架势。大黑看着团长那张可怕的脸。平时,团长怒骂正坊的时候就是这张脸。于是,大黑以为团长又像平时那样真的生气了,要用竹刀砍正坊。“站住!”

团长又挥起了大刀。就见大黑呜呜地吼了一声,一口叼起正坊,眨眼工夫就穿过观众席,跑到帐篷外面去了。

这下可把观众和团长、阿留爷爷给吓坏了。

正坊也惊呆了。

正坊被大黑放到外面的草坪上。他温柔地抚摸了一遍大黑的头和后背,安慰它,让它镇静下来。然后,好不容易才把它带到台上,先向观众道歉,又向一身盗贼打扮的团长赔不是。想不到,观众反而更加高兴地喝起彩来。团长不由得苦笑了一下。四

小小的马戏团坚持在各村巡回演出,但收入太少,勉强够大家填饱肚子。

没有多久,一匹马病死了。“真是太可惜了!”

不仅是团长,阿留爷爷、千代、正坊、五郎他们都围在马的尸体旁连声叹息。

又过了一个月。一天早晨,睁眼一看,只剩下团长和千代、正坊三个人了。其他艺人都逃离了小帐篷。这样一来,再也无法巡回演出了。无奈,团长也只好决定解散马戏团。

大黑被关在笼子里,用车拉着,卖到城里的动物园去了。

最后,马、天幕和桌椅也被卖掉了,钱给了正坊和千代。“什么都没有了,团长你怎么办啊?”

正坊问道。

团长凄凉地笑着说:“我是两手空空地从家里出来的,现在就再两手空空地回家去吧。”

团长委托镇上的警察,安排正坊和千代进了一家针织厂。五

自从被送到动物园之后,大黑整天无精打采地望着蓝天。那样子就仿佛在想:正坊和千代怎么样了呢?真想再见到他们,再听到那《勇敢的水兵》的乐曲声啊!

铁笼子前面每天挤满了孩子,他们穿着各式各样的衣服。大黑想,也许正坊和千代也在里面呢,就从笼子里来回向外张望。如果是正坊,应该穿着红白相间的横条衣服,一看就知道。正在它像做梦一样呆呆地想着的时候,头顶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叫声。“大黑!”

大黑抬起忧郁的眼睛,朝发出声音的方向望去。

呜呜呜呜,呜呜呜,

呜呜呜呜呜。

呜呜呜呜,呜呜呜,

呜呜呜呜呜。

正坊哼起了《勇敢的水兵》。大黑全身的血都沸腾了似的,猛地直起身,像在马戏团里一样,踏着节奏在笼子里来回走了起来。然后,它从铁格子里伸出嘴,亲昵地看着正坊。虽然正坊没有穿横条衣服,但它还是认出来了,“嗷嗷”地高声叫着,发出了悲喜交加的声音。

正坊笑盈盈地从兜里掏出饼干,塞进了大黑的嘴里,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它的鼻尖。

千代站在正坊的身后,热泪盈眶地看着这一切。他们俩是利用第一个休息日来看望大黑的。

变变变

新美南吉にいみなんきち

雨过天晴。净福院后面的竹林里,蚊子在嗡嗡地叫。月亮一出来,照得湿淋淋的竹叶闪闪发光。

一只母狸和它刚出生没多久、还含着奶头的小狸仔,一起住在金雀花树根下的洞里。

母狸今天晚上打算教小狸仔变幻术,就带它来到了洞外。月光下,遍地是被雨水打落的金雀花。“来吧,儿子,快放开奶头吧。”

可小狸仔还含着奶头。“快点,快点。”

母狸想用手拨开怀里的小狸仔,可小狸仔的嘴还是死死地含着奶头。“听见了吗,儿子?”“什么?”“儿子,你想变成什么啊?”“我想变成月亮。想从天上往下看。”“儿子,你真是个小傻瓜。月亮是不能变的!”

小狸仔显出一副很不情愿的样子。“不嘛,我非要变成月亮!”

母狸抱起了小狸仔,对它说:“月亮是很可怕的。你要是变成月亮的话,那真的月亮就会生气,你就要遭到报应。来,妈妈变一个可爱的东西给你看,你等着啊!”

母狸把小狸仔放了下来。“来,儿子,闭上眼睛。等到妈妈说好了再睁开。”

小狸仔听话地闭上了眼睛,可是两只小手却还牢牢地抓着妈妈的手。“儿子,不行。你要放开妈妈的手。”“那我怕妈妈不见了。”“妈妈哪儿也不去,不用怕。马上就会变好的。”“可是……”“来,再闭上眼睛,儿子,你数十个数,数到十,就可以睁开眼睛了。”

母狸知道小狸仔还不会数到十。因为小狸仔已经闭上了眼睛,还连连点头,母狸就想赶快变。“一,二,三,七,十!”

小狸仔已经睁开眼睛了。可母狸还没有完全变好呢!它手忙脚乱起来,秃头和一身黑袈裟,是和净福院里的和尚一模一样了,可嘴巴上面却翘着两撇胡子,屁股后面还耷拉着一条粗尾巴。“哎呀,儿子,还没好呢,还不行。”

母狸赶紧把尾巴藏到了袈裟里,可是却没有发觉还翘着两撇胡子。小狸仔一下子吓呆了。刚才妈妈还在身边呢,可睁开眼睛一看,却是一位陌生的和尚。

小狸仔伤心起来,叫了一声:“妈妈!”

好像从哪棵树后面传来了妈妈温柔的声音:“儿子,妈妈在这里呢!”

可就是不见妈妈的影子。眼前的这个陌生人却说:“怎么了,儿子?”

是妈妈的声音啊!小狸仔眨巴着眼睛,盯着和尚的脸。“妈妈!”

它又叫了一遍。“儿子,你怎么了?儿子。嘿嘿,儿子,上当了吧?我就是妈妈呀!”

母狸抱起了儿子,可小狸仔却撒娇地说:“我不喜欢这个样子的妈妈,还是真的妈妈好。”“害怕了吗?”“嗯。”“不怕,我就是妈妈。儿子你马上也能变成这个样子的。”“我不会。”“所以妈妈才要教给你啊。”

母狸把儿子放下,自己也变回了原来的样子。然后,它就认真地教小狸仔变起和尚来。可是小狸仔怎么也学不会。好不容易头变成和尚了,两只黑手却又露了出来。等到黑手变成白手了,藏在袈裟下面的小尾巴却又露了出来。等到把尾巴掖进袈裟里了,耳朵却又变成了长着毛的狸耳朵。

母狸作难了。“这可不行,儿子,你要好好记住啊。”

这时,小狸仔却打了一个小哈欠,说:“妈妈,我困了。”

变成了木屐

新美南吉にいみなんきち

从前有个村子,村外有一条小河,小河边有一棵枝繁叶茂的赤杨树。

赤杨树下,一只母狸正在教小狸仔变幻术。“要是变成了寺院里的小和尚,就要穿上袈裟出去。要是变成了武士,就要戴发髻,留胡子,腰里再插上一把刀。”“那我就变变寺院里的小和尚吧。”

小狸仔变成了小和尚。可糟糕的是,小和尚还留着两撇向上翘的胡子。“不行。留胡子怎么行?那是变成武士的时候的样子。”

母狸失望极了。

情况就是这样,小狸仔怎么也变不好。可不知为什么,唯有变成木屐,它却变得十分拿手。

于是,小狸仔就变成了一双木屐,东一只西一只地丢在赤杨树下。

这时,一位武士从远处走来。武士的木屐带子断了,正在为难呢。“哎呀,真是太巧了,有一双木屐丢在这儿。”

说完,他就穿上了小狸仔变成的木屐。

母狸躲在树后面看到了,吓得目瞪口呆,这可怎么得了啊!

武士急匆匆地走了。

小狸仔眼看就要被压死了,忍不住“哼哼”地叫了起来。武士吓了一跳,朝脚下看了看,发现木屐后面露出了一撮像毛笔头儿似的小尾巴。

不过,武士没管那么多,继续向前走去。“呜呜,妈妈!”

小狸仔终于受不了了,大声哭了起来。

母狸一边以树做掩护,一边担心地跟在武士身后。

不久,武士进了一个村子,村子里有一家木屐店。

武士买了木屐之后,就把小狸仔变成的木屐拿到了外面,给了它一块钱,说:“辛苦你了!”

小狸仔得到了一块钱,就把刚才的痛苦全忘了,兴高采烈地回家去了。小狐狸新美南吉にいみなんきち一

七个孩子走在月夜里。

孩子里面有大有小。

月光从天上照下来,孩子们小小的身影映在地面上。

孩子们看着各自的影子,心想:头好大,腿好短啊!

有的孩子忍不住笑了起来。有的孩子觉得太难看,就跑了起来。

在这样的月夜里,孩子们难免会产生一些幻想。

孩子们是从一个小山村,到半里路之外的镇子去赶夜庙会的。

上了凿开的山道,乘着春夜的微风,就传来了一阵阵悠扬的笛声。

孩子们不由地加快了脚步。

这时,有一个孩子落在了后头。“文六,快点!”

其他的孩子叫道。

即使是在月光里,也可以看得出文六是个瘦瘦白白、大眼睛的乖孩子。他使劲儿地追赶着大家。“可是我穿的是妈妈的木屐啊!”

文六终于撒娇地说。可不是嘛,他细长的脚上果真穿的是一双大人的木屐。二

进了镇子没多久,路边有一家木屐店。

孩子们走进了那家木屐店。因为文六妈妈让他们给文六买一双木屐。“啊,我说大婶!”义则撅着嘴,对木屐店的老板娘说,“这小子,是木桶店清六家的小孩,给他拿一双木屐吧,回头他妈妈会来付钱的。”

为了让老板娘看清楚,大家把他推到了前面。那孩子不是别人,正是文六。文六眨巴了两下眼睛,呆立在那里。

老板娘笑了,把木屐从货架上拿下来。

木屐一定要合脚才行。义则简直就像是个父亲,帮文六试起木屐来。文六毕竟是个独苗,娇生惯养惯了。

恰好在文六穿上新木屐的时候,一位弯腰驼背的老奶奶走进了木屐店。老奶奶随口说了这么一句:“哎呀呀,这是哪家的孩子啊,晚上买新木屐,是要被狐狸附体的!”

孩子们吃惊地看着老奶奶的脸。“骗人,才不会有那种事儿呢。”

义则马上回嘴说。“迷信!”

又一个孩子也说。

虽然嘴上这么说,可孩子们的脸上却露出了一种不安的神色。

这时,木屐店老板娘随口说道:“好吧,既然这样,大婶就给你施个魔法吧!”

老板娘做了一个划火柴的手势,在文六的新木屐后面轻轻地比画了一下。“好了,这下不怕了。这样狐狸、狸子都不会附体了。”

就这样,孩子们出了木屐店。三

孩子们一边吃棉花糖,一边观看小童女在舞台上眼花缭乱地耍着两把扇子。小童女脸上涂着浓艳的脂粉,仔细一看,原来是“多福汤”澡堂的都音子。于是,孩子们就悄悄地耳语起来:“那个小童女原来是都音子啊!嘿嘿。”

看小童女看腻了,孩子们又跑到黑暗的地方,去放烟花和鞭炮了。

舞台照明灯那里聚集了一大群飞虫,围着电灯飞来飞去。仔细一看,舞台正面的屋檐下,有一只土褐色的蛾子紧紧地贴在上面。

当木偶在花车上开始跳祝福舞蹈的时候,神社里的人渐渐地少了,烟花和气球的声音也小了下去。

孩子们在花车跟前排成一排,仰头看着木偶的脸。

木偶的脸,既不像大人也不像小孩,乌黑的眼睛简直就像是真的一样,还不停地眨巴眼睛,那是因为耍木偶的人在后面拉绳子。尽管孩子们清清楚楚地知道,可是每当木偶眨巴眼睛的时候,他们还是会有一种恐怖和奇怪的感觉。

想不到,木偶突然啪地张开了嘴,吐出舌头,转眼之间,嘴又合上了。木偶的嘴里是血红血红的。

孩子们知道,这也是因为耍木偶的人在后面拉绳子。要是白天的话,孩子们一定会被逗得哈哈大笑。

可是现在孩子们却笑不出来了。在灯笼的光线中,在影子晃来晃去的光线中,木偶简直就像是活人似的,一会儿眨眼睛,一会儿吐舌头……太可怕了!

孩子们想起了文六的新木屐,想起了那个老奶奶说的话:“晚上买新木屐,是要被狐狸附体的!”

孩子们发觉自己玩得太久了,现在该回家了,还要在野地里赶半里路呢!四

回来时也是月夜。

可是,孩子们却提不起精神来,默默地走着,像是在琢磨着什么事似的。当来到那条山道坡上的时候,一个孩子凑到另外一个孩子的耳朵上,悄悄地说了些什么。于是,听到悄悄话的孩子又跑到别的孩子身边,悄悄地说了些什么。那个孩子再去对别的孩子悄声耳语。就这样,除了文六之外,一件事情传遍了所有孩子的耳朵。

他们说的那件事情是:“木屐店老板娘没有真的在文六的木屐那儿划火柴,施魔法,只是装了装样子。”

接着,孩子们又静悄悄地走了起来。安静下来之后,孩子们又在想:

被狐狸附体是怎么一回事呢?狐狸会钻进文六的身体里头吗?文六的样子、形状不变,心却变成了狐狸吗?那样的话,文六现在就可能已经被狐狸附体了吧?文六不说,没有人知道,但他的心可能已经变成狐狸了吧?

因为同样是在月夜,同样是在野地的山路上,所以每一个人想的事情也是一样的。于是,大家不由地加快了脚步。

当走到围着矮桃树的水塘边上的时候,孩子中不知是谁,“吭”地小声咳嗽了一声。

因为是静悄悄地走路,所以大家全都听到了这小小的声音。

于是,孩子们开始悄悄地寻问刚才是谁咳嗽的。就这样,大家很快就知道是文六咳嗽了一声。

是文六“吭”地咳嗽了一声!既然是这样,孩子们就想:这咳嗽声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意思啊?再一想,这好像不是咳嗽声,像是狐狸的叫声呢。“吭!”

文六又咳嗽了一声。

孩子们觉得文六肯定是变成狐狸了。我们中间有一只狐狸,孩子们越想越害怕。五

文六家住在离大伙稍远的地方,宅子被一大片橘子园围着,孤零零地立在湿地当中。过去,孩子们总是会从水车那里稍稍绕一个圈,把文六送到家门口。因为文六是木桶店清六的宝贝独苗,娇生惯养惯了。文六妈妈常给他们橘子和点心吃,叫他们跟文六一起玩。今天晚上,去赶庙会的时候,他们也是到门口来接文六的。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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