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传奇:粉妆楼(二)(txt+pdf+epub+mobi电子书下载)


发布时间:2020-06-21 08:4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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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罗贯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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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传奇:粉妆楼(二)

历史传奇:粉妆楼(二)试读:

版权信息书名:历史传奇:粉妆楼(二)作者:罗贯中排版:昷一出版时间:2017-07-24本书由北京明天远航文化传播有限公司授权北京当当科文电子商务有限公司制作与发行。— · 版权所有 侵权必究 · —第二十一回遇奸豪赵胜逢凶 施猛勇罗琨仗义

话说罗琨在鹅头镇上饭店投宿,他是走倦了的人,吃了便饭,洗了手脚,打开行李要睡。 才关上门, 正欲上床,猛听得嘈嚷之声,拥进多少人来,口中叫道:“在那间房里,莫放走了他!”一齐打将进来。罗琨听得此言,吃了一惊道:“莫非是被人看破了,前来拿我的?不要等他拥进来,动手之时不好展势。”想了一想,忙忙拿了宝剑在手,开了窗子,托的一个飞脚,跳上房檐,闪在天沟里黑暗之处,望下一看时,进来了十五六个人,一个个手拿铁尺棍杖,点着灯火往后面去了,一时间,只听得后面哭泣之声。那些人绑了一条大汉、一个妇人,哭哭啼啼的去了。

那一众人去后,只见那店家掌灯进来关门,口里念道:“阿弥陀佛!好端端的又来害人的性命,这是何苦!”店小二关好关门,自去睡了。罗琨方才放心,跳下窗子,上床去睡。口中不言,心中想道:“方才此事,必有原故。要是拿的强盗,开店的就不该叹息,怎么又说‘好端端的又来害人的性命’,是何道理?叫我好不明白。”

公子想了一会,也就睡了。

次日早起,店小二送水来净面,罗琨问店小二道:“俺有句话要问你:昨日是那个衙门的捕快兵丁,为何这等凶险?进店来就拿了一男一女,连夜去了,是何道理?”店小二摇摇手道:“你们出外的人,不要管别人的闲事,自古道得好:‘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家瓦上霜。’不要管他的闲事。”罗琨听了,越发动疑,便叫:“小二哥,我又不多事,你且说了何妨?”店小二道:“你定要问我,说出来你却不要动气。我们这运县鹅头镇有一霸,姓黄名叫黄金印,绰号叫做黄老虎,有万顷良田,三楼珠宝。他是当朝沈太师的门生,镇江米提督的表弟,他倚仗这两处势力,结交府县官员,欺负平民百姓,专一好酒贪花,见财起意,不知占了多少良家妇女、田园房产。强买强卖,依他便罢,如不依他,不是私下处死,就是送官治罪。你道他狠也不狠?”

罗琨听了此言,心中大怒道:“反了!世上有这等不平的事,真正的可恨!”

那店小二见罗琨动了气,笑道:“小客人,我原说过的,你不要动气呀!下文我不说了。”罗琨一把抓住道:“小二哥,你一发说完了,昨日拿去一男一女是谁?为何拿了去的?”

店小二道:“说起来活长哩!那一男一女,他是夫妻二人:姓赵,名叫赵胜,他妻子孙氏。闻得他夫妻两个都是好汉,一身的好武艺。只因赵胜生得青面红须,人都叫他做瘟元帅;他妻于叫做母大虫孙翠娥,他却生得十分姿色,夫妻二人一路上走马卖拳,要上云南有事,来到我们店中,就遇见了黄老虎;这黄老虎是个色中的饿鬼,一见了孙氏生得齐整,便叫家去玩杂耍,不想那赵胜在路上受了点凉,就害起病来;这黄老虎有心要算计孙氏,便假意留他二人在家;一连过了半月,早晚间调戏孙氏,孙氏不从,就告诉赵胜。赵胜同黄老虎角口,带着病,清早起来就到我们店中来养病,告诉了我们一遍,我们正替他忧心,谁知晚上就来捉了去了。小客人,我告诉你,你不可多事,要紧!”罗琨听了,只气得两太阳昏火,七窍内生烟,便间店小二道:“不知捉他去是怎生发落?”店小二道:“若是送到官,打三十可以放了;若是私刑,只怕害病的人当不起就要送命。”罗琨道:“原来如此利害!”店小二道:“利害的事多哩,不要管他。”放下脸水就去了。

这罗公子洗了脸,拢发包中,用过早汤,坐在客房想道:“若是俺罗琨无事在身,一定要前去除他的害。怎奈俺自己血海的冤仇还未伸哩,怎能先代别人出力?”

想了一想道:“也罢,我且等一等,看风声如何,再作道理。”等了一会,心中闷起来了,走到饭店门口闲望,只听得远远的哼声不止;回头一看,只见孙氏大娘扶了赵胜,夫妻两个一路上哭哭啼啼的,哼声不止,走回来了。

公子看赵胜生得身长九尺,面如蓝靛,须似朱砂,分明是英雄的模样。可怜他哼声不止,走进店门就睡在地下。店小二捧了开水与他吃了,问道:“赵大娘,还是怎样发落的?”那孙翠娥哭哭啼啼的说道:“小二哥有所不知,谁知黄老虎这个天杀的,他同府县相好,写了一纸假券送到县里,说我们欠他饭银十两,又借了他银子十两,共欠他二十两银子。送到官,说我们是异乡的拐子,江湖上的光棍,见面就打了四十大板,限二日内还他这二十两银子。可怜冤枉杀人,有口难分,如何是好?”说罢,又哭起来了。店小二叹道:“且不要哭,外面风大,扶他进去瞌睡再作道理。 ” 店小二同孙氏扶起赵胜,可怜赵胜两腿打得鲜血淋淋,一欹一跛的进房去了。

店小二说道: “ 赵大爷病后之人,又吃了这一场苦,必须将养才好,我们店里是先付了房饭钱才备堂食。”孙翠娥见说这话,眼中流泪道:“可怜我丈夫病了这些时,盘缠俱用尽了,别无法想。只好把我身上这件上盖衣服,烦你代我卖些银子来,糊过两天再作道理。”说罢就将身上一件旧布衫儿脱将下来,交与店小二。

店小二拿着这件衣衫往外正走,不防罗琨问在天井里听得明白,拦住店小二道:“不要走。谅他这件旧衣衫能值多少?俺这里有一锭银子,约有三两,交与你代他使用。店小二道:“客人仗义疏财,难得,难得!”便将银子交与孙氏道:“好蒙这位客人借一锭银子与你养病,不用卖衣服了。”那孙氏见说,将罗琨上下一望,见他生得玉面朱唇,眉清目秀,相貌堂堂,身材凛凛,是个正人模样。忙忙立起身来道:“客官,与你萍水相逢,怎蒙厚赐?这是不敢受的。”罗琨道:“些须小事,何必推辞。只为同病相怜,别无他意,请收了。”孙翠娥见罗琨说话正大光明,只得进房告诉赵胜。赵胜见说,道:“难得如此,这般仗义疏财,你与我收下银子,请他进来谈谈,看他是何等之人。”正是:

平生感义气,不在重黄金。

那孙氏走出来道:“多谢客官,愚夫有请。”罗琨道:“惊动了。”走到赵胜房中床边坐下。孙氏远远站立,赵胜道:“多蒙恩公的美意,改日相谢。不知恩公高姓大名,贵府何处?”罗琨道:“在下姓章名琨,长安人氏,因往淮安有事,路过此地,闻得赵兄要往云南,不知到云南那一处?”赵胜道:“只因有个舍亲,在贵州马国公标下做个军官,特去相投。不想路过运城,弄出这场祸来,岂不要半途而废?”罗琨见他说去投马国公标下的军官,正想起哥哥的音信。才要谈心,只见店小二报道:“黄大爷家有人来了。”罗琨闻得,往外一闪。只见众人进了中门,往后就走,叫道:“赵胜在那里?”

要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第二十二回写玉版赵胜传音 赠黄金罗琨寄信

话说罗琨赠了赵胜夫妻一锭银子养病,感恩不尽,请公子到客房来谈心,他二人俱是英雄,正说得投机,只见店小二进来报道:“黄大爷家有人来了。”罗琨听得此言,忙忙间出房门,站在旁边看时,只见跑进四个家丁,如狼似虎的大叫道:“赵胜在那里? ” 孙氏大娘迎出房忙道:“在这里呢,喊甚么?”那四个人道:“当家的在那里?”孙氏道:“今日被那瘟官打坏了,已经睡了,唤他做甚么?难道你家大爷又送到官不成?”那家人道:“如今不送官了,只问他二十两银子可曾有法想。我家大爷倒有个商议。”孙氏大娘听了,早已明白,回道:“银子是没有,倒不知你家大爷有个甚么商议,且说与我听听。”家人道:“这个商议与你家赵大爷倒还有益,不但不要他拿出二十两银子来,还要落他二三十两银子回去,岂不是一件美事?只是事成之后,却要重重谢我们的。”孙氏道:“但说得中听,少不得自然谢你们。”那个家人道:“现今我家大爷房内少个伏侍的人,若是你当家的肯将你与我家大爷做个好夫人,我家大爷情愿与你家丈夫三十两银子,还要恩待你。

那时你当家的也有了银子,又不吃打了,就是你大娘也到了好处,省得跟这穷骨头,岂不是件美事?”

那家人还未曾说得完,把个孙氏大娘只气得柳眉直竖,杏眼圆睁,一声大喝道:“该死的奴才,如此放屁!你们回去;司你家该死的主人,他的老婆肯与人做,我奶奶也就肯了。”说着就站起身来,把那家人照脸就是一个嘴巴,打得那个家人满口流血。众家人一齐跳起来,骂道:“你这个大胆的贱人!我家大爷抬举你,你倒如此无礼,打起我们来了;我们今日带你进府去,看你怎样布摆。”便来动手揪扭孙氏,谁知孙氏大娘虽是女流,却是一身好本事,撤开手一顿拳头,把四个家人只打得鼻塌嘴歪,东倒西跌,站立不住,一齐跑出,口中骂道:“贱人!好打,好打,少不得回来有人寻你算帐就是了!”说罢,一溜烟跑回去了。罗琨赞道:“好一个女中豪杰,难得,难得!”

当下孙氏大娘打走了黄府中家了,赵胜大喜,又请罗琨进房说话。把个店小二吓得目瞪口呆,进房埋怨道:“罢了,罢了,今番打了他不大紧,明日他那些打手来时, 连我的店都要打烂了。 你们早些去罢,免得带累我们淘气。”罗琨喝道:“胡说!就是他千军万马,自有俺发讨他;若是打坏了你店中家伙,总是俺赔你,准要你来多话!”那店小二道:“又撞着个乱神了,如何是好。”只得去了,不表。

单言罗琨向赵胜道:“既然打了他的家人,他必不肯干休。为今之计,还是怎生是好?”赵胜叹道:“虎落深坑,只好听天而已。”孙翠娥道:“料想他今晚明早必带打手来抢奴家,奴家只好拼这条性命,先杀了黄贼的驴头,不过也是一处,倒转干净!”罗琨道:“不是这等说法,你杀了黄贼,自去认罪,倒也罢了,只是赵大哥病在店中,他岂肯干休?岂不是倒送了两条性命?为今之计,只有明日就将二十两银子送到环城县中,消了公案,就无事了。”赵胜道:“恩公,小弟若有二十两银子倒没话说了。自古说得好:‘有钱将钱用,无钱将命挨。’我如今只好将命挨了。”罗琨心中想道:“看他夫妻两个俱是有用之人!不若我出了二十两银子还了黄金印,救他两条性命,就是日后也有用他二人之处。”主意已定,向赵胜道:“你二人不要忧虑,俺这里有二十两银子借与你,当官还了黄贼就是了。”赵胜夫妻道:“这个断断不敢领恩公的厚赐!”罗琨道:“这有何妨。”说罢,起身来到自己房中,打开行李,取了二十两银子,拿到赵胜房中,交与赵胜道:“快快收了,莫与外人看见。”赵胜见罗琨正直之人,只得收了,谢道:“多蒙恩公如此仗义,我赵胜何以报德?”罗琨道:“休得如此见外。”

赵胜留罗琨在房内谈心。孙氏大娘把先前那一锭银子,央店小二拿去买些柴米、油盐、菜蔬,来请罗琨。罗琨大笑道:“俺岂是酒食之徒!今朝不便,等赵大哥的病体好了再治酒,我再领情罢。”说罢,起身就往自己房内去了,赵胜夫妻也不敢十分相留,只得将酒菜拿到自己房中,夫妇二人自用。孙氏大娘道:“我看这少年客人说话温柔敦厚,作事正大光明,相貌堂堂,不是下流之人。一足是长安城中贵府的公子,隐姓埋名出来办事的。”赵胜道:“我也疑惑,等我再慢慢盘问他便了。”

当下一宿晚景已过。

次日罗琨起来,用过早饭,写了家书封好了,上写:“内要信,烦寄云南贵州府定国公千岁标下,面交罗灿长兄开启,淮安罗琨拜托。”公子写完了书信,藏在怀中。正要到赵胜房中看病,只见小二进来报道:“不好了,黄府的打手同县里的人来了!”罗琨听了,锁上了门,跳将出来,将浑身衣服紧了一紧。

出来看时,只见进来了有三十个人,个个伸眉竖眼,拥将进来。来到后头,那两个县内的公人提了铁索,一齐赶进来,大叫道:“赵胜在那里?快快出来!”孙大娘见势头凶恶, 忙忙把头上包头扎紧, 腰中拴牢,藏了一把尖刀,出房来道:“又喊赵胜怎的?”众人道:“只因你昨日撒野,打了黄府的家丁,黄老爷大怒,禀了知县老爷。特来拿你二人,追问你的银子,还要请教你的拳头,到黄府耍耍。”

孙氏大娘道:“他要银子,等我亲自到衙门去缴,不劳诸公费事;若是要打,等我丈夫好了,谩慢的请教。”众人道:“今日就要请教!”说还未了,三十多入。一齐动手,四面拥来,孙氏将身一跳,左右招架,一场恶打。

罗琨在旁边见黄府人多,都是会拳的打手,惟恐孙氏有失,忙忙抢进一步,就在人丛中喝声。”休打!”用两只平一架,左手护住孙氏,右手挡住众人,好似泰山一般。众人那里得进。罗琨道:“闻得列位事已到官,何必又打,明日叫他将二十两银子送来缴官就是了,何必动气,自古道:‘一人拼命,万夫难当,倘若你们打出事来,岂不是人财两空、依了我,莫打的好!”众人仗着人多势众,那里肯依,都一齐乱嚷道:“你这人休得多事,他咋日撒野,打了我们府里的人,今日我们也来打他一阵。”说罢,仍拥将上来要打。罗琨大怒道:“少要动手,听俺一言:既是你们要打,必须男对男,女对女,才是道理,你们三十多人打他一个女子,就是打胜了他,也不为出奇。你们站定,待我打个样儿你们看看。”众人被罗琨这些话说得哑口无言,欲要认真,又不敢动手,只得站开些,看他怎生打法。

罗琨跳下天井一看,只见一块石头有五六尺长,二三尺厚,约有千斤多重。罗琨先将左手一扳,故意儿笑道:“弄他不动。”众人一齐发笑。罗琨喝声:“起来罢!”轻轻的托将起来,双手捧着,平空望上一掼,掼过房檐三尺多高,那石人落将下来,罗琨依然接在乎中,放在原处,神色不变,喝道:“不依者,以此石为例!”

众人见了,只吓得魂飞魄散,不敢动手,只得说道:“你壮士相劝,打是下打了”。

只是二十两银子是奉官票的,追比得紧,必须同我们去缴官。”岁馄道:“这个自然。”就叫孙氏快拿银子同去缴官要紧。

要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第二十三回罗琨夜奔淮安府 侯登晓入锦亭衙

词曰:

五霸争雄列国,六王战斗春秋;七雄吞并灭东周,混一乾坤宇宙。

五凤楼前勋业,凌烟阁上风流。英雄一去不回头,剩水残山依旧。

话说众人见罗琨勇猛,不敢动手,一齐向公子说道:“既是壮士分付,打是不打了。只是县主老爷坐在堂上,差我们来追这二十两银子,立等回话;要赵大娘同我们去走走,莫要带累我们挨打。”罗琨见众人说得有理,忙向孙氏丢了个眼色道:“赵大娘,你可快快想法凑二十两银子,同你赵大爷去缴官,不要带累他们。”那孙氏大娘会意,忙忙进房来与赵胜商议。带了银子,扶了赵胜,出了房问,假意哼声不止,向众人道:“承诸位费心如此,不要带累诸公跑路,只得烦诸位同我去见官便了。”众人听了大喜:“如此甚妙。”当下众人同赵胜竟往县中去了。罗琨假意向众人一拱道:“恕不送了。”

且言众人领了赵胜夫妻二人,出了饭店,相别了罗琨,不一时已到县前。两个原差将赵胜夫妻上了刑具,带进班房,锁将起来,到宅门上回了话,知县升堂审问,不多一时,只听得三声点响,运城县早已坐堂,原差忙带赵胜夫妻上去,跪将卜来,寺候点名问话。运城县知县坐了堂,先问了两件别的事,然后带上赵胜夫妻二人,点名已毕,去了刑具。知县问赵胜道:“你既欠了黄乡绅家银子二十两,送在本县这里追比,你有银子就该在本县这里来缴,若无银子也该去求求黄乡绅宽恕才是。

怎么黄乡绅家叫人来要银子,你倒叫你妻子撒野,打起他的家人来了,是何原故?”

赵朴见问,爬上一步,哼哼的哭道:“大老爷在上,小的乃异乡人氏,远方孤客,怎敢动手打黄乡绅的家丁?况现欠他的银子,又送在大老爷案下,上法昭昭,小的岂敢撤野?只因黄府的家人倚着主人的势,前来追讨银子,出口的话,百般辱骂,小的欠他的银子,又病在床上,只得忍受,不想他家人次后说道,若是今日没得银子,就要抬小的的妻子回府做妾,小的妻子急了,两下揪打有之。”回头指孙氏道:“求大老爷看看,小的妻子不过是个女子,小的又受了大老爷的责罚,又病在床上,不能动手,谅他一个女流,焉能打他四个大汉?求大老爷详察。”

那知县听了赵胜这一番口供,心中早已明白了,只得又问道:“依你的口供,是不曾打他的家人,本县也不问你了。只问你这二十两银子,你有没有。”赵胜见说,忙在腰间取出罗琨与他的那二十两银子,双手呈上道:“求大老爷消案。”那知县见了银子,命书吏兑明白了,分毫不少,封了封皮,叫黄府的家人领回银子,消了公案,退堂去了,当下赵胜谢过了知县,忙忙走出衙门,一路上欢天喜地跑回饭店来了,不表。

且言黄府的家人领了银子回府,见了黄金印,黄金印问道:“叫你们前去抢人,怎么样了?”众家人一齐回道:“要抢人,除非四大金刚一齐请去,才得到手。”

黄金印道:“怎的这样费力?”众家人道:“再不要提起!我们前去抢人,正与赵胜的妻子交千,打了一会,才要到手,不想撞着他同店的客人,年纪不过二十多岁,前来扯劝,一只手拦住赵大娘,一只手挡住我们,我们不依,谁想他立时显个手段,跳下天井,将六尺多长一块石头约有千斤多重,他一只手提起来,犹如舞灯草一般,舞了一会,放下来说道:‘如不依者,以此为例。,我们见他如此凶恶,就不敢动手,只得同赵胜见官,不知赵胜是那里来的银子,就同我们见官,当堂缴了银子;连知县也无可奈何他,只得收了银子,消了案,叫我们回府来送信。”那黄金印听了此言,心中好不着恼:“该因我同那夫人无缘,偏偏的遇了这个对头前来打脱了,等我明日看这个客人是谁便了。”

按下黄金印在家着恼,且言赵胜夫妻二人缴了银子,一气跑回饭店,连店小二都是欢喜的,进了店门,向罗琨拜倒在地道:“多蒙恩公借了银子,救了我夫妻二人两条性命。”罗琨向前忙忙扶起道:“休得如此,且去安歇。”赵胜夫妻起身进房安歇去了。

到午后,罗琨吩咐店小二买了些鱼肉菜蔬,打了些酒,与赵胜庆贺,好不欢喜快乐,当下店小二备完了酒席,搬向赵胜房中道:“这是章客人送与你贺喜的。”

赵胜听了,忙忙爬起身来道:“多谢他,怎好又多谢他如此?小二哥,央你与我请他来一处同饮!”店小二去了一会,回来说道:“那章客人多多拜上你,改日再来请你一同饮酒,今日不便。”赵胜听了焦躁起来,忙叫妻子去请。孙氏只得轻移莲步,走到罗琨房门首叫道:“章恩公,愚夫有请!”罗琨道:“本当奉陪赵兄,只是不便,改日再会罢。”孙氏道:“恩公言之差矣!你乃正直君子,愚夫虽江湖流辈,却也是个英雄,一同坐坐何妨?”罗琨见孙氏言词正大。只得起身同孙大娘到赵胜房中,坐下饮酒。大娘站在横头斟酒。

过了三巡,赵胜道:“恩公如此英雄豪杰,非等闲可比,但不知恩公住在长安何处?令尊大爷太太可在堂否?望恩公指示分明,俺赵胜日后到长安好到府上拜谢。”

罗琨见问,不觉一阵心酸,虎目梢头流下泪来,见四下无人,低声问道:“你要问我根由,说来可惨。俺不姓章,俺乃是越国公之后,罗门之子,绰号五面虎罗琨便是。只因俺爹爹与沈大师不睦,被他一本调去征番,他又多俺爹爹私通外国。可怜我家满问抄斩,多亏义仆章宏黑夜送信与我弟兄二人,逃出长安取救,路过此处的,那云南马国公就是家兄的岳丈,家兄今己投他去了,闻得赵大哥要到云南,我这里有一封密书,烦大哥寄去,叫我家兄早早会同取救,要紧。”那赵胜夫妻听得此言,吃了一惊,忙忙跪下道:“原来是贵人公子!我赵胜有眼不识泰山,望公子恕罪。”

公子忙忙扶起道:“少要如此,外人看见走漏风声,不是耍的。”二人只得起身在一处同饮,当下又谈了些江湖上事业,讲了些武艺枪刀,十分相得,只吃到夜尽更深而散。

又住了几日,赵胜的棒疮已愈,身子渐渐好了,要想动身。罗琨又封了十两银子,同那一封书信包在一处,悄悄的拿到赵胜房中,向赵胜道:“家兄的书信,千万拜托收好了,要紧。别无所赠,这是些须几两银子,仅为路费,望乞收留。”赵胜道:“多蒙恩公前次大德,未得图报;今日又蒙厚赐,叫我赵胜何以为报?”罗琨道:“快快收了上路,不必多言。”赵胜只得收了银子书信,出了饭店,背了行李,夫妻二人只得洒泪而别,千恩万谢的去了。

且言罗琨打发赵胜夫妻动身之后,也自收拾行李,将程公爷的锦囊收在贴肉身旁,还清了房钱,赏了店小二三两银子,别了店家,晓行夜宿,往淮安去了。在路行程,非止一日,那日黄昏时分,也到淮安境内,问明白了路,往柏府而来。

要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第二十四回玉面虎公堂遭刑 祁子富山中送信

话说罗琨到了淮安,已是黄昏时分,问明白了柏府的住宅,走到门口叩问。门内问道:“是那里来的。”罗琨回道:“是长安来的。”门公听得长安来的,只道老爷有家信到了,忙忙开门一看,见一位年少书生,又无伴侣,只得追问:“你是长安那里来的?可有书信么?”罗琨性急说道:“你不要只管盘问,快去禀声大太,说是长安罗二公子到了,有事要见,快快通报。”那门公听得此言大惊,忙忙走进后堂。正遇太太同着侯登坐在后堂,门公禀道:“太太,今有长安罗二公子。特来有事要见夫人。”太太听见,说:“不好了!这个冤家到了,如何是好?他若知道逼死了玉霜,岂肯干休?”侯登问道:“他就是一个人来的么?”门公道:“就是一人来的。”侯登道:“如此容易。他是自来寻死的,你可出去暗暗吩咐家中人等,不要提起小姐之事,请他进来相见,我自有道理。”

门公去了,太太忙问道:“是何道理?”侯登道:“目下各处挂榜拿他兄弟二人,他今日是自来送死的。我们就拿他送官,一者又请了赏,二者又除了害,岂不为妙?”太太说道:“闻得他十分利害,倘若拿他不住,惟恐反受其害。”侯登道:“这有何难?只须如此如此,就拿他了。”太太听了大喜道:“好计!”

话言未了,只见门公领了公子来到后堂。罗琨见了太太道:“岳母大人请坐,待小婿拜见。”太太假意含泪说道:“贤婿一路辛苦,只行常礼罢。”罗琨拜了四双八拜,太太又叫侯登过来见了礼,分宾主坐下,太太叫丫鬟献茶。太太道:“老身闻得贤婿府上凶信,整整的哭了几天,只因山遥路远,无法可施。幸喜贤婿今日光临,老身才放心一二。正是:

暗中设计言偏美,笑里藏刀话转甜。

当下罗琨见侯氏夫人言语之中十分亲热,只认他是真情,遂将如何被害,如何拿问,如何逃走的话,细细告诉一遍。太太道:“原来如此、可恨沈谦这等作恶,若是你岳父在朝,也同他辨白一场。”公子道:“小婿特来同岳父借一支入马,到云南定国公马伯伯那里,会同家兄一同起兵,到边头关救我爹爹,还朝伸冤,报仇雪恨;不想岳父大人又不在家,又往陕西去了,如何是好。”太太道:“贤婿一路辛苦,且在这里歇宿两天,那时老身叫个得力的家人同你一路前去。”罗琨以为好意,那里知道,就同侯登谈些世务,太太吩咐家人备酒接风,打扫一进内书房与罗琨安歇,家人领命去了。

不一时,酒席备完,家人捧进后堂摆下,太太就同罗琨、侯登三人在一一处饮酒,侯登有心要灌醉罗琨才好下手,一递一杯,只顾斟酒,罗琨只认做好意,并不推辞。一连饮了十数杯,早已吃得九分醉了,惟恐失仪,放下杯儿向太太道:“小婿酒已有了,求岳母让一杯。”太太笑道:“贤婿远来,老身不知,也没有备得全席,薄酒无看,当面见怪。”罗琨道:“多蒙岳母如此费心,小婿怎敢见怪?”太太道:“既不见怪,叫丫鬟取金斗过来,满饮三斗好安歇。”罗琨不敢推辞,只得连饮二斗,吃得烂醉如泥,伏在桌上,昏迷下醒,太太同侯登见了,心中大喜,说道:“好了!好了!他不得动了。”忙叫一声:“人在那里?”原来侯登先已吩咐四个得力的家人,先备下麻绳铁索在外伺候,只等罗琨醉了,便来动手。

当下四名家人听得呼唤,一齐拥进后堂,扶起罗琨,扯到书房,脱下身上衣服,用麻绳铁索将罗垠浑身上下捆了二三十道,放在床上,反锁了他的房门,叫人在外面看守定了。然后侯登来到后堂说道:“小侄先报了毛守备,调兵前来拿了他,一同进城去见淮安府,方无疏失。”太太道:“只是小心要紧。”侯登道:“晓得,不须姑母费心,只等五更将尽,小侄就上锦亭衙去了。”正是:

准备窝弓擒猛虎,安排香饵钓鳌鱼。

原来淮安府城外有一守备镇守衙门,名唤锦亭衙。衙里有一个署印的守备,姓毛名真卿,年方二十六七,他是个行伍出身,却是贪财好色,饮酒宿娼,无所不为,同侯登却十分相好。候登守到入吏时分,忙叫家人点了火把,备了马出门,上马加鞭,来到锦亭衙门前。天色还早,侯登下马叫人通报那守备,衙中看门的众役平日都是认得的,忙问道:“侯大爷为何今日此一刻就来,有何话说?”候登着急说:“有机密事前来见你家老爷,快快与我通报!”门上人见他来得紧急,忙忙进内宅门上报信,转禀内堂。那毛守备正在酣睡之时,听见此言,忙忙起来请侯登内堂相见。

见过礼,分宾主坐卜毛守备开言问道:“侯年兄此刻光降,有何几教?”侯登道:“有一件大富贵的事送来与老恩台同享。”毛守备道:“有何富贵?快请言明。”

侯登将计捉罗琨之事,细说一遍,道:“这岂不是一件大富贵的事?申奏朝廷,一定是有封赏的。只求老恩台早早发兵,前去拿人要紧。”毛守备听得此言大喜,忙忙点起五十多名步兵,一个个手执枪刀器械,同侯登一路上打马加鞭跑来。

不表侯登同毛守备带了兵丁前来。且言罗琨被侯氏、侯登好计灌醉,捆绑起来,睡到次日大亮才醒,见浑身都是绳索捆绑,吃了大惊道:“不好了,中了计了!”

要挣时,那里挣得动,只听得一声吆喝,毛守备当先领兵丁拥进房来;不由分说,把罗琨推出房门,又加上两条铁索,锁了手脚,放在车上,同侯登一齐动身往淮安府内而来。

那淮安府臧太爷,听得锦亭衙毛守备在柏府里拿住反叛罗琨,忙忙点鼓升堂,审问虚实,只见毛守备同侯登二人先上堂来。参见已毕,臧知府问起原因,侯登将计擒罗琨之事,说了一遍:知府叫:“将钦犯带上堂来。”只见左右将罗琨扯上堂来跪下。知府问道:“你家罪犯天条,满门抄斩,你就该伏法领罪才是,为甚么逃走在外?意欲何为?一一从实招来,免受刑法!”罗琨见问,不觉大怒,道:“可恨沈谦这贼,害了俺全家性命,冤沉海底。俺原是逃出长安勾乓救父,为国除奸的,谁知又被无义的禽兽用计擒来,有死而已,不必多言!”那知府见罗琨口供甚是决然,又问道:“你哥哥罗灿今在那里?快快招来!”罗琨道:“他已到边头关去了,俺如何知道?”知府道:“不用刑法,如何肯招?”喝令左右:“与我拖下去打!”

两边一声答应,将罗琨拖下,一捆四十,可怜打得皮开肉绽,鲜血淋淋,罗恨咬定牙关,只是不语。

知府见审不出口供,只得将罗琨行李打开,一看,只见有口宝剑却写着“鲁国公程府”字号,吓得知府说道:“此事弄大了!且将他收监,申详上司,再作道理。”

不表淮安府申详上司。单言那一日毛守备到柏府去拿了罗琨,把一镇市的人都哄动了。人人都来看审反叛,个个都来要看英雄,一传十,十传百,挤个不了。也是英雄该因有救,却惊动了一人,你道是谁?原来就是祁子富。他进城买豆子,听得这个消息,一惊非小,忙忙急急跑回家来告诉女儿一遍。祁巧云说道:“爹爹,想他当日在满春园救了我们三人,今日也该救他才是。你可快快收拾收拾,到鸡爪山去找寻胡奎要紧。”祁子富依言,往鸡爪山去了。

要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第二十五回染瘟疫罗琨得病 卖人头胡奎探监

后说祁子富依了女儿之言,先奔胡奎家中来找胡奎,将罗琨的事,告诉他母亲一遍,胡太太同龙太太听见此言,叹息了一会:“可怜,偏是好人多磨难!”胡太太道:“我孩儿自同龙太太回家之后,亲往鸡爪山去了。未曾回来,想必还在山上。

你除非亲到山上去走一遭,同众人商议商议,救他才好。”祁子富道:“事不宜迟,我就上鸡爪山去了。我去之后,倘若胡老爷回来,叫他想法要紧。”说罢,就辞了两位太太,跑回家去,吃了早饭,背了个小小的包袱,拿了一条拐杖。张二娘收了店面。

才要出门,只见来了一条大汉,挂着腰刀,背着行李,走得满面风尘,进店来问道:“借问一声,镇上有个猎户名叫龙标,不知你老丈可认得他?”祁子富道:“龙标我却闻名,不曾会面,转是龙太太我却认得,才还看见的,你问他怎的?”

龙标听得此言,满面陪笑,忙忙下拜道:“那就是家母。在下就是龙标,只因出外日久,今日才回来;见锁了门,不知家母那里去了,既是老丈才会见的,敢求指引。”

祁子富听了,好生欢喜,说道:“好了,又有了一个帮手到了。”忙忙放下行李道:“我引你去见便了。”

二人出了店门,离了镇口,竟奔胡府而来。一路上告诉他前后原故,龙标也自放心。 不一时来到胡府, 见了两位太太,龙太太见儿子回来,好不快乐,忙问:“小姐的家信可曾送到?”龙标口言:“至走到西安,谁知柏老爷进京去了,白走了一遭,信也没有送到。”太太道:“幸亏柏小姐去了,若是在这里,岂不是等了一场空了?”龙标忙问道:“小姐往那里去了?”龙太太就将遇见侯登,叫秋红探听信息,主仆相会,商议逃走,到镇江投他母舅,后来侯登亲自来寻,相闹一场,多蒙胡奎相救的话,从头至尾告诉了一遍。龙标听了,大怒道:“可恨侯登如此作恶,倘若撞在我龙标手中,他也莫想活命!”

太太说道:“公子罗琨误投柏府,如今也被他拿住了送在府里。现今在监,生死未定,怎生救得他才好。”龙标听了大吃一惊,问道:“怎生拿住的?”祁子富说道:“耳闻得侯氏同侯登假意殷勤,将酒灌醉,昏迷不醒,将绳索绑起,报与锦亭衙毛守备带领兵丁,同侯登解送府里去的。幸好我进城买豆子,才得了这个信息。

我如今要往鸡爪山去,找寻胡老爷来救他,只是衙门中要个人去打听打听才好。”

龙标道:“这个容易,衙门口我有个朋友,央他自然照应,只是你老爷上鸡爪山,速去速来才好。”祁子富道:“这个自然,不消吩咐。”当下二人商议已定,祁子富走回家背了行李,连夜上鸡爪山去了。

不表祁子富上鸡爪山去。单言龙标,他也不回家去,就在胡府收拾收拾,带了几两银子,离了胡家镇,放开大步,进得城来,走到府口。他是个猎户的营生,官里有他的名字、钱粮差务,那些当门户的都是认得他的。一个个都来同他拱拱手,说道:“久违了,今日来找那个的?”龙标道:“来找王二哥说话的。”众人道:“他在街坊上呢。”龙标道:“难为。”别了众人,来到街上,正遇见王二,一把扯住走到茶坊里对面坐下。龙标道:“闻得府里拿住了反叛罗琨送在监里,老兄该有生色了。”王二将眉一皱说道:“大哥不要提起这罗琨,身上连一文也没有得。

况且他是个公子的性儿,一时要茶要水,乱喊乱骂,他又无亲友,这是件苦差。”

龙标道:“王二哥,我有件心事同你商议,耳闻得罗琨在长安是条好汉,我与他有一面之交,今日闻得他如此犯事,我特备了两看来同他谈谈。一者完昔日朋友之情,三者也省了你家茶水,三者小弟少不得候你,不知你二哥意下如何?”那王二暗吟暗想道:“我想龙标他是本府的猎户,想是为朋友之情,别无他意,且落得要他些银子再讲。”主意已定,向龙标说:“既是贤弟面上,有何不可?”

龙标见王二允了,心中大喜,忙向腰内拿出一个银包,足有三两,送与王二道:“权力便费。”王二假意推辞了一会,方才收下。龙标又拿出一锭银子说道:“这锭银子,就烦二哥拿去买两样菜儿,央二嫂子收拾收拾。”那王二拿了银子。好不欢喜,就邀龙标到家坐卞,他忙忙拿了银子,带了篮子,上街去买菜,打酒整治。

龙标在他家等了一会,只见王二带了个小伙计,拿了些鸡鸭、鱼肉、酒菜等件送在厨下,忙叫老婆上锅,忙个不了。龙标说道:“难为了嫂子,忙坏了。”王二道:“你我弟兄都是为朋友之事,这有何妨!”不一刻,俱已备办现成了。

等到黄昏之后,王二叫人挑了酒菜,同龙标二人悄悄走到监门口,王二叫伙计开了门,引龙标入内。那龙标走到里面一看,只见黑洞洞的,冷风扑面,臭气冲人,那些受了刑的罪犯,你哼我喊,可怜哀声不止,好不凄惨。龙标见了,不觉叹息。

那禁子王二领了龙标,来到罗琨的号内,挂起灯笼,开了锁,只见罗琨蓬头赤脚,睡在地下,哼声不止。王二近前叫道:“罗相公不要哼,有人来看你了。”连叫数声,罗琨只是二目扬扬,并不开口。原来罗琨挨了打,着了气,又感冒风寒,进了牢又被牢中狱气一冲,不觉染了瘟疫症,病重不知人事。王二叫龙标来看,那龙标又没有与罗琨会过,平日是闻他名的,领了祁子富之命而来,见他得了病症,忙上前来看看。那罗琨浑身似火,四足如冰,十分沉重,龙标道:“却是无法可施。”

只得将身上的衣服脱下一件,叫王二替他盖好了身子,将酒肴捧出牢来,一同来到王二家。

二人对饮了一会,龙休问道:“医生可得进去?”王二笑道:“这牢里医生那肯进去?连官府拿票子差遣,他也不肯进这号里去的!”龙标听了,暗暗着急,只得拜托王二早晚间照应照应,又称了几两银子,托他买床铺盖,余下的银子,买些生姜丸散等件,与他调理,龙标料理已定,别了王二,说道:“凡事拜托。”连夜回家去了。

不表龙标回家,单言祁子富自从别了龙标,即忙动身,离了淮安,晓行夜宿,奔山东登州府鸡爪山而来。在路行程非止一日,那日黄昏时分,已到山下,遇见了巡山的唆罗前来擒捉他。祁子富道:“不要动手,烦你快快通报一声,说淮安祁子富有机密事要见胡大王的。”哆罗听了,就领祁子富进了寨门,即来通报:“启上大王, 今有淮安祁子富, 有机密事求见胡大王。特来禀报。”胡奎听了,说道:“此人前来,必有原故。”裴天雄道:“唤他进来,便知分晓。”

当下祁子富随喽兵上了聚义厅,见了诸位大王,一一行礼。胡奎问道:“你今前来,莫非家下有甚么原故?”祁子富见问,就讲:“罗琨到淮安投柏府认亲,侯登用计,同毛守备解送到府里,现今在监,事在危急!我特连夜来山,拜求诸位大王救他才好!”胡奎听得此言,只急得暴躁如雷,忙与众人商议。赛诸葛谢元说道:“谅此小事,不须着急。裴大哥与鲁大哥镇守山寨,我等只须如此如此就是了。”

裴天雄大喜,点起五十名喽兵与胡奎、祁子富作前队引路,过天星孙彪领五十名喽兵为第二队,赛诸葛谢元领五十名喽兵为第三队,两头蛇王坤领五十名喽兵为第四队,双尾蝎李仲领五十名喽兵为第五队,又点五十名能干的哆兵下山,四面巡风报信。当下五条好汉、三百喽兵装束已毕,一队人马下山奔淮安府而来。不一日已到淮安,将三百名喽乓分在四路住下。

五条好汉同祁子富归家探信,正遇龙标从府前而回,同众人相见了,说:“罗琨病重如山,诸位前来,必有妙策。只是一件,目下锦亭衙毛守备同侯登相厚,防察甚是严谨,你们众人在此,倘若露出风声,反为不便。”胡奎道:“等俺今日晚上先除一害,再作道理。”当下六条好汉商议已定,都到龙标家中,龙标忙去治下酒席,管待众人,吃到三更以后,胡奎起身脱去长衣服,带了一口短刀,向众人说道:“俺今前去结果了毛守备的性命,再来饮酒。”说罢,站起身来,将手一拱,跳出大门,竟奔锦亭衙去了。

不知毛守备死活存亡,且听下回分解。第二十六回过天星夜请名医 穿山甲计传药铺

话说胡奎别了五位英雄,竟奔锦亭衙而来,到了衙门东首墙边,将身一纵,纵上了屋,顺着星光到内院,轻轻跳下,伏在黑暗之处,只见一个丫鬟拿着灯走将出来,口里卿卿哝哝说道:“此刻才睡。”说着,走进厢房去了,胡奎暗道:“想必就是他的卧房。”停了会,悄悄来到厅下一张,只见残灯未灭,他夫妻已经睡了,胡奎轻轻掇开房门,走至里面。他二人该当命到无常,吃醉了酒,俱已睡着,胡奎掀起帐幔,只一刀,先杀了毛守备,那一颗血淋淋的人头滚将下来。夫人惊醒,看见一条黑汉手执利刀,才要喊叫,早被胡奎顺手一刀砍下头来,将两个血淋淋的人头结了头发扣在一处,扯了一幅帐幔包将起来,背在肩上,插了短刀,走出房来,来至天井,将身一纵,纵上房屋,轻轻落下,上路而回。

一路上趁着垦光,到了龙标门首。那时已是五更天气,五人正在心焦,商议前来接应,忽见胡奎跳进门来,将肩上的物件往地下一掼,众人吃惊,上前看时,却是两个人头包在一处。众人问道:“你是怎生杀的,这等爽快!”胡奎将越房杀了毛守备夫妻两个,说了一遍,大家称羡,仍包好人头,重又饮了一会,方才略略安歇,不表。

单言次日,那城外面的人都闹反了,俱说毛守备的头不见了。兵丁进城报了知府,知府大惊,随即上轿来到衙里相验尸首,收入棺内,用封皮封了棺木,问了衙内的人口供,当时做了文书,通详上司。一面点了官兵捕快,悬了赏单,四路捉拿偷头的大盗,好不严紧。淮安城内人人说道:“才拿住反叛罗琨,又弄出偷头的事来,必有跷蹊。”连知府也急得无法可治。

不表城内惊疑。单言众人起来,胡奎说道:“罗贤弟病在牢中,就是劫狱,也无内应;且待我进牢去做个帮手,也好行事。”龙标道:“你怎得进去?”胡奎道:“只须如此如此,就进去了。”龙标道:“不是玩的,小心要紧!”胡奎道:“不妨!你只是常常来往,两边传信就是了。”

商议已定,胡奎收拾停当,别了众人,带了个人头进城,来到府问日,只那些人三五成群,都说的偷头的事,胡奎走到闹市里,把一个血淋淋的人头朝街上一掼,大叫道:“卖头!卖头!”吓得众人一齐喊道:“不好了!偷头的人来卖头了!”

一声喊叫,早有七、个捕快兵丁拥来,正是毛守备的首级,一把揪住胡奎来禀知府,知府大惊道:“好奇怪!那有杀人的人还把头拿了来卖的道理?”忙忙传鼓升堂审问。

只见众衙役拿着一个人头,带着胡奎跪下。知府验过了头,喝道:“你是那里人?好大胆的强徒,杀了朝廷的命官,还敢前来卖弄!我想你的人多,那一个头而今现在那里?从实招来,免受刑法!”胡奎笑道:“一两个人头要甚么大紧!想你们这些贪官污吏,平日盖不知害了多少人的性命,倒来怪俺了。”知府大怒,喝令:“与我扯下去夹起来!”两边答应一声,将胡奎扯下去夹将起来,三绳收足,胡奎只当不知,连名姓也不说出。知府急了,只问那个头在那里,胡奎大叫道:“那个头是俺吃了,你待我老爷好些,俺变颗头来还你;你若行刑,今夜连你的头都叫人来偷了去,看你怎样!”知府吃了一惊,吩咐收监,通详再审。

按下知府叠成文案,连夜通详上司去了不表,且言胡奎上了刑具,来到监中,将些鬼话唬吓众人道:“你等如若放肆,俺叫人将你们的头,一发总偷了去。”把个禁子王二吓得诺诺连声。众人俯就他,下在死囚号内,代他铺下草床,睡在地下,上了锁就去了。

当时,事有凑巧,胡奎的柙床紧靠着罗琨旁边,二人却是同着号房。罗琨在那里哼声不止,只是乱骂,胡奎听见口音,抬起头来一看,正是罗琨睡在地下。胡奎心中暗喜,等人去了,扒到罗琨身边,低低叫声:“罗贤弟,俺胡奎在此看你。”

罗琨那里答应,只是乱哼,并不知人事。胡奎道:“这般光景,如何是好。”

话分两头:单言龙标当晚进城找到王二,买了些酒肉,同他进监来看罗琨,他二人是走过几次的,狱卒都不盘问。当下二人进内,来到罗琨床前,放下酒肴与罗琨吃时,罗琨依旧不醒;掉回头来,却看见是胡奎,胡奎也看见是龙标,两下里只是不敢说话。龙标忽生一计,向王二说道:“我今日要了一服丸药来与他吃,烦王二哥去弄碗葱姜汤来才好。”王二只得弄开水去了,龙标支开王二,胡奎道:“罗琨的病重,你要想法请个医生来,带他看看才好。”龙标道:“名医却有,只是不肯进来。”胡奎道:“你今晚回去与谢元商议便了。”二人关会己定。王二拿了开水来了,龙标扶起罗琨吃了丸药,别了王二。

来到家中,会过众位好汉,就将胡奎的言语向谢元说了一遍。谢元笑道:“你这里可有个名医。”龙标回道;“就是镇上有个名医,他有回中的手段,人称他做小神仙张勇:只是请他不去。”谢元道:“这个容易,只要孙贤弟前去走走,就说如此如此便了。”众人大喜。

当日黄昏时候,那过天星的孙彪将毛守备夫人的那颗头背在肩上,身边带了短兵器,等到夜间,行个手段,迈开大步赶奔镇上而来,找寻张勇的住宅,若是别人,深黑之时看不见踪迹,惟有这孙彪的眼有夜光,与白日是一样的。不多一时,只见一座门楼,大门开着,二门上有一匾,匾上有四个大字,写道:“医可通神。”尾上有一行小字为:“神医张勇立。”孙彪看见,大喜道:“好了!找到了!”上前叩门。

却好张勇还未曾睡,出来开门,会了孙彪,间他来因。孙彪道:“久仰先生的高名,只因俺有个朋友,得了病症在监内,意欲请先生进去看一看,自当重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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