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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6-22 00:35: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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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古罗马) 西塞罗, 著

出版社:华夏出版社有限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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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节制的生活

有节制的生活试读:

作者简介

西塞罗(公元前106年-43年)被誉为古罗马文化之父,是古罗马最有才华的政治家之一,他不仅当过执政官、元老院元老、总督,而且也是当时最伟大的演说家、哲学家和散文家。内容简介

这本书西塞罗从友谊、道德、责任等几方面向读者阐述了他对人生的看法,其中美德、智慧至关重要。《有节制的生活》试图告诉我们,人生在坎坷和坦途中都不要忘记本性,保持一种智慧又从容淡定的心,去收获生活的喜怒哀乐。全书将长辈舐犊之心一览无余,口语化的教化让人更容易地阅读与接受,金珠玉语流露出的更多的是对人生和生活的节制的态度。

图书在版编目(CIP) 数据

有节制的生活/(古罗马)西塞罗著;刘勃译. — 北京:华夏出版社,2014.1

(人生智慧丛书)

ISBN 9 7 8 -7 -5 0 8 0 -7 9 31 -8

Ⅰ . ①有… Ⅱ. ①西… ②刘… Ⅲ.①伦理学—通俗读物 Ⅳ. ①B82-49

中国版本图书馆CIP数据核字(2014)第002940号

有节制的生活

作  者 [ 古罗马]西塞罗

译  者 刘勃

策划编辑 陈小兰

责任编辑 马颖

出版发行 华夏出版社

经  销 新华书店

印  刷 三河市万龙印装有限公司

装  订 三河市万龙印装有限公司

版  次 2014年1月北京第1版 2014年6 月北京第1次印刷

开  本 787 ×1092 1/16开

印  张 1 3.5

字  数 1 00千字

定  价29.80元

华夏出版社 地址:北京市东直门外香河园北里4 号 邮编:100028

         网址:www.hxph.com.cn 电话:(010)64663331(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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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罗素的《幸福之路》到叔本华的《人生的智慧》,再到这本西塞罗的《有节制的生活》, 我的三本哲学译著都是在市中心的一个咖啡馆完成的。在去往咖啡馆的路上,每天都能看到一撮撮儿狗屎,随意停放在便道上的机动车,吼叫着随地吐痰的人,丝毫不理会行人的开车人。坐在咖啡馆里,经常能看到毫无顾忌地高声谈笑的人,提高嗓门打电话的人,翘着二郎腿并一刻不停地抖动的人,剪指甲的人,有时还能看见跑来跑去、不时尖叫的孩子,以及对此视而不见的家长们……面对这种连起码的教养与公德都谈不上的情形,西塞罗的这本有关美德的书真显得有些“突兀”。

从某种角度来说,也许美德才是时下真正的奢侈品。说它奢侈,是因为它稀缺;说它稀缺,是因为人们往往会以为了生存为名而忽略甚至无视美德。所以,一提到美德,一脸木然、不知所云的人有,嘴角一撇、不屑一顾的人有,反唇相讥、嗤之以鼻的人也不在少数。不仅如此,现如今,虽不能说寡廉鲜耻和无底线的事比比皆是,但至少可以说是频频出现、屡见不鲜。如此一来,不要说拥有美德了,恐怕连谈论美德都是奢侈的了。

有节制的生活译者序西塞罗一定也认为美德是个稀罕物,所以才写了这本关于美德的书。不过,针对美德这个看似严肃的话题,他并没有生硬刻板、教条式地向人们宣扬和灌输,而是用书信体和对话体,轻松、自然但却抽丝剥茧似的阐述了他对友谊、责任和老年生活的主张与见解。他不仅谈了什么是真正的友谊、该怎么交朋友,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责任是什么、该如何履行,如何行善,什么是公正、伟大与崇高,个人与国家、社会的关系,以及为官之道等较大的问题,而且谈了关乎每个人生活的适度与节制的问题,如何做自己、如何谈话、爱与恨、名与利等问题。他还谈了老年生活问题,在他看来,“最美不过夕阳红”,死有何惧,灵魂不朽,这种看法真让人欣慰!

时下,认为美德没什么用的人并不算少,但无论如何,在一个没有美德的社会里,没人可以独善其身。而要想拥有美德,首先就要知道什么是美德。尽管对于任何问题的看法都是见仁见智的,美德也不例外,但西塞罗有关美德的伟大思想却始终闪耀着不灭的光辉。

所以,当你在抱怨,甚至痛恨人心不古、世风日下、没有道德底线时,听听西塞罗是怎么说的吧,然后再从身边的小事做起,不要随地吐痰、大声喧哗、随便停车、乱扔垃圾……就像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一样,美德也是由一件件小事养成的。愿人人都有美德,愿我们能生活在人人都有美德的社会里。刘勃英国阿斯顿商学院博士2013年12月论友谊友谊——神赐给我们的最好礼物

在我看来,有一点十分清楚,那就是友谊是有一定的衡量标准的,而我们彼此离得越近就会越亲密。因此,一般情况下,本国人之间的亲近感会胜过与外国人之间的亲近感;家庭之间的亲近感会胜过来自不同家庭之间的亲近感。对自己亲人的那种亲情是自然产生的,但也有缺陷。从各方面来说,友谊是优于亲情的,亲情中可以没有友爱,而友谊中却一定要有。这是因为,如果没有友爱,友谊就不能称其为友谊,可亲情却还是亲情。我们可以通过这一点充分了解到友谊的伟大,这就是自然,她把人类社会造就得无边无际,却将友情收缩并限定进了很窄的范围,以至于只有两个人或很少几个朋友在一起时才能得到这种爱的全部力量。友谊就是对有关人和神所有事的看法的完全一致,带有彼此友爱、相互喜欢的特点。我怀疑,除了智慧,永恒的神是否还曾赐予人类其他更好的东西。有些人更喜欢财富,有些人更喜欢健康,有些人更喜欢权力,还有些人更喜欢风光的职位。更多人的甚至更喜欢感官享受。最后一类人应该被归为兽类,其他各类人则说不好,因为命运反复无常,自己无法决定。那些把美德看成是最好东西的人的确十分正确,美德本身就能孕育并维持友谊,没有美德就不可能有友谊。说到美德,我会按照我们说话和生活的习惯来阐释,不会像一些哲学家那样用冠冕堂皇的词儿来定义美德,只会将大家公认的好人,如保卢斯、加图、加卢斯、西庇阿和菲勒斯,加到好人的名单上。一般人对他们都是满意的,我们也就不用担心这样的人寻觅不到友谊了。对于这些的确存在的好人来说,友谊的好处远多于我随[1]便就能指出的那些好处。首先就是像恩尼乌斯说的那样:

如果没有朋友间淡定、从容的相互信任,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还有比发现自己同胞的观点和自己的完全一致更让人高兴的事吗?

如果没有一个会和你一样高兴的人,你又怎么能尽情享受成功的喜悦呢?如果没有一个会比你还有同情心的人,你又怎么能坦然面对不幸呢?总的来说,其他愿望的目的也是一样,每种愿望又都有各自的具体目的。有了财富你就可以使用它;有了权力你就可以得到周围人的尊重;有了体面的职位你就可以得到名望;有了感官享受你就可以快活;有了健康你就可以远离痛苦并充分运用你的体力和才能。可友谊的用途最多。无论你到哪儿,友谊总在你身边。谁都不会将它拒之门外,它永远不会不合理,永远不会讨人厌。所以,俗话说得好:别指望水或者火比友谊更有用。我说的可不是普通的、不温不火的那种可以给人带来乐子和利益的友谊,而是真正的、完美的友谊,就像只存在于特殊记忆中的极少见的那种友谊。这种友谊既可以为成功和荣耀增光添彩,也可以通过分担来减轻不幸与灾难。此外,在拥有最多数量、最多种类的有益用途的同时,友谊还有一种特别权力,它可以让人对未来充满希望,从而收起自己要遭受不幸、要精疲力竭地生活这一愚蠢想法。其实,看到自己朋友的脸就像看到自己一样。所以说,如果有朋友,现在没有拥有的东西将来也会有;现在很贫穷将来也会富有;现在性格很软弱将来也会强大。还有更奇怪的,那就是“虽死犹在”,荣誉、持久的记忆和永远的爱就是这种东西,活着的人会凭着它们去追寻死去的人,以至于死人的死似乎是件好事,因为它会让活人的心中充满了对生活的赞美。而如果你想把所有友善的联系从人类生活中根除,那么家庭和城市将不复存在,甚至连田地都没法儿耕种了。如果根本不知道友谊和和谐中都包含哪些美德,可以通过纠纷和不和谐来了解。哪个家庭、哪个国家可以稳固到不会被仇恨和冲突彻底摧毁的地步?由此你就可以知道友谊有多有用了。据说西西[2]里岛的阿格里根特人中的一位哲学家曾在一首希腊诗歌中写道:把在和谐中才能生存、在自然和整个宇宙中有各自运动轨迹的所有事物聚在一起的是友谊。友谊很有价值,并且威力巨大,事实已经证明了这一点,并且人人皆知。所以,当有人在危难关头为了朋友挺身而出或与朋友共担风险时,谁还能不为这种行为而大声喝彩呢?我的客人[3]和朋友帕库维乌斯在他的一部新戏中有这样一场戏:当国王不知道[4]两个人中谁是俄瑞斯忒斯时,(愿为朋友而死的)皮拉得斯就说自己是俄瑞斯忒斯,而真正的俄瑞斯忒斯也坚持说他才是俄瑞斯忒斯。演到这时,整个剧场都在欢呼,所有人都站起来为这虚构的一幕鼓掌喝彩。想想看,要是生活中真有这种事,他们又会感动成什么样儿呢?这是自然的力量,当人们认为别人做得很正确而自己没有勇气去做时,就会出现这种力量。至此,我已经尽我所能和你们谈了我对友谊的看法。要是还有什么可说的(我认为一定还有),你们也觉得方便的话,还可以和经常谈论这个话题的人接着谈。[1] 古罗马诗人、剧作家。——中译注[2] 就是古希腊哲学家恩培多克勒——中译注[3] 古罗马诗人、剧作家、画家——中译注[4] 古希腊神话人物,古希腊统帅阿伽门农的儿子——中译注友谊来不得半点虚假

进一步思考就会发现,有关友谊的一个最重要的问题是:人们是否只在意志薄弱、需要帮助时才会渴求友谊,这样就可以通过给予和接受友谊范畴内的东西,得到自己无能为力而别人却可以给自己的东西,这种互惠服务就像风俗习惯一样;还是说,尽管这种互惠关系是友谊的特性,但友谊还可能源自别的更神圣、更高贵的东西,也许是更纯粹的人的本性。爱是我们给友谊起的名字,它在互惠关系中起着主要作用。即便是假装友爱和只求利益的人,也可以从互惠服务中得到好处。可友谊是来不得半点虚假的,有的只是自然而来的真诚。因此,友谊是自然而然产生的,不是出于需要,它源自带有某种爱意的心理,而不是对能从中得到多少好处的算计。这种真正的友谊甚至还发生在某些种类的动物身上,人类中的这种情感就更明显了,它首先存在于子女和父母之间的那种只有十足的罪恶才能把它彻底消灭的情感中,其次存在于突然萌发的爱慕之意中。当发现某个人在言谈举止和性格方面和自己很投缘时,我们就会觉得他是一个品格高尚的人,于是他就成了我们可亲可敬的人,我们就会对他有爱慕之意,因为美德最招人爱,也最能赢得爱,我们甚至会根据我们对美德的评判而爱上我们从没见过的人。有谁会在想起盖乌斯·法布里齐乌斯、曼尼乌斯·库里乌斯以及提贝里乌斯·科伦卡尼乌斯这几个他们从没见过的人时而不带好感呢?另一方面,又有谁能在想起塔尔昆 ·苏帕布斯、斯普利乌斯·卡西乌斯和斯普利乌斯·梅利乌斯时而不恨他们呢?我们对意大利的统治曾因与皮勒斯和汉尼拔两位将军的战争而岌岌可危,可因为前者真诚,所以我们并不记恨他;因为后者很残忍,所以我们的人民会永远恨他。如果真诚有如此之大的魅力,以至于可以让我们爱上我们从没见过的真诚的人,甚至是真诚的敌人,那对一个拥有美德且可以和他结为莫逆之交的人心生爱意又有什么好奇怪的?这种爱的确可以因为所得到的帮助、亲眼见到某人在提供帮助时的不遗余力以及习以为常的交往而越来越强烈。当把这些东西融入刚刚泛起的爱意时,火苗一样的爱意就会变成像烈火一般的强烈情感。如果有人认为,只有在他心里脆弱,或为了得到自己没有的东西去结交某人时才会这样的话,那他就是把友谊当成了一种源自贫穷和匮乏的、本质上很低贱的工具,而他自己本身可能就是低贱的。如果真是这样,那越觉得自己穷的人,就越适合拥有友谊。事实却刚好相反,越自信的人,越是借助美德和智慧来充实自己的人,才越会追求和珍视友谊,因为他们无须求助于任何人,还会把和自己有关的一切看成是自己的事。说什么呢?难道阿非利加努斯也有求于我吗?一点也不,就像我无求于他一样。可我之所以会被他吸引住,是因为我钦佩他的美德,而他之所以也爱慕我,可能也是因为欣赏我的某些个性,这种亲近感增进了我们彼此之间的好感。尽管我们的友谊也生出了很多巨大的好处,但我们彼此爱慕却并不是因为我们想从我们的友谊中得到点儿什么。我们都是仁慈和慷慨的,我们表示善意也不是为了回报(我们没算过它们值多少钱),我们的慷慨大方是本性所致。所以,在我看来,友谊不是一样可以从中找到回报的东西,因为它的收益完全包含在它所隐含的爱心中。而那些像野兽一样行事、一切都以是否能得到感官享受为标准的人,却绝不会这么想。这也没什么奇怪的,因为思想卑贱到这种程度的人的眼中是没有高尚、伟大和神圣这几个字眼的,所以我们就不用谈他们了。但我们得清楚地知道,爱的感觉和彼此之间的爱慕是随本性而来的,也许被爱之人在道德上的确值得信任。那些想成为朋友的人会彼此接近,结成朋友关系,彼此也会欣赏对方的性格特点和所处的社会阶层,他们会互敬互爱,每一方都更愿意付出而不是索取回报。这种友谊所产生的好处一定是最多的,而自然而来的友谊会比源自实用性的友谊更稳固、更纯粹,因为靠实用性建立起的友谊是会被实用性变化无常的特点瓦解的,而本性却不会改变,所以,真正的友谊是永恒的。“为了朋友”是个不名誉的托词[1]

来听听我和普布利乌斯·科尔内利乌斯·西庇阿对于友谊的一些看法吧。他的确说过,世间最难的事是永远保持友谊,因为朋友之间总会有利益冲突或政见不合的时候。他还常说,人的性格会变,顺境或逆境时会变,随着年龄增长也会变。他还做比喻,说儿时强烈的友情往往会和身上的袍子一起被扔掉,而即便可以将友谊维持到成年之后,也会因为争女人或只有一方才能得到的某些好处而断交。所以,正如西庇阿所说,即使是长久的友谊也会因利益争斗而遭到破坏。实际上,在绝大多数情况下,最能破坏友谊的莫过于对利益的贪婪,而一些出色人物所争斗的对象就是名誉和地位,它们往往会让最亲密的朋友变成不共戴天的敌人。当要求朋友去做不道德的事时,朋友通常都会很反感,比如让他们帮自己满足肮脏的欲望,或帮忙干坏事。在这种情况下,尽管拒绝提供帮助的行为是非常高尚的,但拒绝之人还是会被对方斥责为不够朋友,而敢要求朋友这么做的人却会放言道:只要需要,自己会为朋友做任何事。这种矛盾不仅经常会让老交情断交,而且还会让人永远憎恨对方。很多友谊都要面临这么多危险,遭遇这种命运,以至于要想让友谊完全摆脱它们似乎就得像西庇阿指出的那样,不仅需要智慧,而且还要有难得的好运气。下面,如果你们[2]愿意,我先谈谈朋友之间的爱会有多深。如果科里奥拉努斯有朋友,那这些朋友是不是应该帮着他去反对他的国家呢?又或者,维色利努斯或斯普利乌斯·梅利乌斯的朋友们是不是也应该努力地帮他们篡夺[3]王位呢?我们确实知道,当提比略·格拉古让国家变得动荡不安时,一直和他很亲近的昆图斯·图贝罗及其他朋友都离他而去了。但斯凯沃拉,他们家的一个朋友——库迈的盖乌斯·伯劳西乌斯却没[4]有。当我和莱努斯及鲁庇里乌斯两位执政官一起商量事儿时,伯劳西乌斯走过来求我原谅提比略·格拉古,说自己之所以支持他是因为太敬重他了,以至于对他会唯命是从。于是我就问他:“即使是他想让你放火烧了神殿你也会去吗?”他回答说:“他绝不会提这种要求的!”我又问:“如果他会呢?”“那我就服从。”他答道。天哪,他就是这么做的,可能还要比这更过分!因为他不是提比略大胆计划的追随者,而是这个计划冲在最前面的人;不是提比略疯狂举动的支持者,而是这疯狂举动的领导者。由于最终担心自己的愚蠢行为会受到特别法庭的审判,伯劳西乌斯逃到了亚洲,为我们的敌人效力,最后因叛国罪受到了严厉而公正的审判。所以说,为了朋友去做错事是错误的,是不能原谅的。实际上,就是因为你拥有美德,别人才乐意和你交朋友,所以,如果你没了美德,也就很难再有真正的友谊了。而如果我们在考虑是对朋友有求必应好,还是从朋友那儿按自己的意愿尽情索取好,那我们和他们就必须生来就拥有完美的智慧,这样才能让我们的友谊无可指责。可我们现在说的是我们跟前儿的一些朋友,或者我们见过或听说过的朋友,他们都是日常生活中的人。我们必须从这些人中找出例子,特别是要找出近乎拥有完美智慧的人。我们已经从父辈们那儿了解到,派帕斯·埃米利乌斯和盖乌斯·路斯奇努斯交往甚密,他们曾一起两度出任执政官,还在审查机构做同事。曼尼乌斯·库里乌斯和提贝里乌斯·科伦堪尼乌斯是密友,也是这两个人最好的朋友。我们既不会怀疑他们让朋友做过有悖美德、有悖职责的事,也不会怀疑他们会为了彼此的誓约而胆大妄为。事实上,对这些人来说,无论出于何种目的,如果有人提出错误的请求,这个人的心愿是得不到满足的。对他们来说,让朋友去做错事或答应朋友去做错事就是一种罪过。但盖乌斯·卡波和盖乌斯·加图却是提比略·格拉古的追随者,他们和提比略·格拉古的弟弟盖乌斯·格拉古一样,一开始并没什么热情,现在却成了最狂热的追随者。所以,应该为友谊立个规矩,就是我们既不该让朋友去做错事,也不该在朋友的请求下让自己去做错事。“为了朋友”是个低劣、卑贱的托词,有了它,一个人就绝不会承认自己和其他形式的罪责有关,当然也就不会承认自己犯有叛国罪了。亲爱的范尼乌斯和斯凯沃拉,现实的确如此,所以我们应该对国家可能会遇到的危险未雨绸缪。我们的公共政策已经和祖先们制定的方法及设定的途径发生了偏离。提比略·格拉古试图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他也确实统治了几个月,可罗马人民以前听说过或见到过这[5]样的事吗?一提起曾经追随过他的朋友和亲戚们在他死后对西庇阿的报复行为,我就得掉眼泪。想到不久前对提比略·格拉古的惩处,我们就会尽可能地容忍卡波。可我真的没心情去想要是盖乌斯·格拉古当了护民官会发生什么事儿。与此同时,邪恶在我们身上越积越多,其实在它刚出现时就已经危机四伏了。在近来这些事发生之前,你们可能已经意识到合法投票当中的大退步了,先是对加比尼亚法案的投票,两年后又是对卡西亚法案的投票。我好像已经看到民众完全脱离了元老院、最重要的事也要根据多数人的意愿而定的情形。因为知道如何发动这些事的人,一定比知道如何制止这些事的人多。为什么要说这些呢?我是想说,如果没人帮忙,就不会导致有人最终去做这些事。所以才要告诫好人们,这些帮忙的人一定不认为自己做事要有限度,当自己的朋友犯了叛国罪,他们也不会和朋友断交。但是,必须要对所有参与这种罪行的人予以惩处,对追随者的惩处不能少于领导[6]者的。在希腊,有谁比地米斯托克利更有名、更有势力呢?他曾指挥希波战争并解救了希腊,后因遭人妒忌而被流放。可他并不服从“忘恩负义”的祖国对他的错误判决,于是就做了科里奥兰纳斯在二十年前对我们做的事。不过,他们都没有找到帮着他们攻击自己国家的人,结果两人都自杀了。所以,出于这种目的而与邪恶之人组成的联盟不但得不到友谊这种借口的保护,而且还更容易受到采用最严厉的惩罚方式所进行的报复,这样就没人想跟朋友一起对自己的国家开战了。不过,因为我们的公共事务已经出了问题,所以,说不定在将来的某个时间点也会出现这种极端情况。之所以会这么说,是因为我既关心国家的现状,又关心我死后国家的命运。因此,我们就这么来制定第一部友谊法,(有关友谊的第一条规定就是)我们只能要求朋友做对的事,我们也只为朋友做对的事。明白了这个道理后,就不要等人家要求了才去做。应该总是勤勤恳恳而不是磨磨蹭蹭地为朋友做事,还应该敢于提出自己的忠告,因为在友谊中,朋友的忠告可能是最有价值的。同时,要以平和的语气提出忠告,必要时还要措辞强烈,而对方也应该听从这种告诫。[1] 来自古罗马名门望族西庇阿家族——中译注[2] 莎士比亚所著,取材于普卢塔克《希腊罗马英雄传》的历史剧中的人物——中译注[3] 古罗马政治家,平民派领袖——中译注[4] 古罗马共和国时期的执政官是古罗马共和国及其军队的最高首长,同时有两位,每年选举一次——中译注[5] 提比略·格拉古是西庇阿的女婿。——编者注[6] 古希腊雅典舰队统帅,国务活动家——中译注真正的友谊没有功利心

据我所知,一些被看成是哲人的希腊人,他们能言善辩,好像世上没有他们说不明白的事儿,可在我看来,这些看法都是匪夷所思的。他们中的一些人认为:不要有亲密无间的友谊;一个人没必要牵挂另一个人;管好自己的事就够你忙或忙不过来的了,要是再管别人的事儿,你一定会心烦意乱;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友谊尽可能地处于松散状态,这样你就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加深或冷淡友谊了。在他们看来,轻松、悠闲是幸福生活的首要条件,而如果一个人为了或大或小的朋友圈而辛苦操劳,就会给自己带来痛苦,也就不会感到快乐。我还听到了另外一些更没人情味的人对我刚才简单谈及的问题的一些看法,这些看法就是:友谊是用来抵御风险和寻求帮助的,并不是出于善意和喜欢;一个人越不自信,越没能力,就越喜欢结交朋友;女人比男人更愿意寻求友谊的帮助,穷人与富人相比以及不幸的人与幸福的人相比也是如此。多了不起的智慧啊!可是,把友谊从人的生活中夺走就像把太阳摘掉一样,因为友谊是永恒的神赋予人类的最好、最让人愉悦的东西。而他们所说的轻松悠闲又是什么呢?有些时候,轻松悠闲的确令人愉快,但在很多情况下却要舍弃它,因为为了不操心、不牵挂而不采取正确的行动或做了之后又半途而废是不妥当的。如果我们想远离操心和牵挂,我们就必须远离美德,就必须一点也不蔑视和憎恶美德的对立面。可善良是蔑视和憎恶邪恶的,节制是蔑视和憎恶放荡的,勇敢是蔑视和憎恶怯懦的。所以你才会看到,让诚实的人万分痛心的是不诚实的人,让勇敢的人万分痛心的是怯弱的人;让节制的人万分痛心的是放荡的人。为好的东西高兴、为不好的东西痛心才是头脑清晰的人的真正特征。所以说,智者也会有痛苦,除非他没有人性。这么一来,我们又为什么要为了避免一点儿小麻烦而把友谊从我们的生活中清除出去呢?另外,如果把感情排除在外,那么,我不是说人和兽类,而是说人和石头、木头或任何没有生命的物体又有什么区别呢?当然也不能听信美德就像铁一样僵硬和刻板这样的话。友谊中的美德和很多其他事情中的美德一样,都是脆弱、易变的,会随着朋友的祸福境遇而伸缩变化。因此,朋友一定常常让人烦恼并不足以成为非得将友谊从人类生活中驱逐出去的理由,只有美德所带来的偶尔的操心和麻烦之外的事才能成为放弃友谊的理由。如我所说,美德是能留住友谊的,所以,如果美德之光能让心灵相通的人接触并团结在一起,那这种交往一定能生出爱来。陶醉于很多没有真正价值的东西(如官职、名声、房子、衣服和儒雅外表之类的),却不钟情于既能去爱,又能——用我的话说——用爱回报这种富有美德的心灵的东西,还有比这更荒唐的事吗?其实,任何东西带来的回报都没有友爱带来的多,任何东西带来的快乐也没有朋友间的互爱互助带来的多。而如果我们再补充说,也一定会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那就必定会承认:的确是好人喜欢好人,好人有好人的圈子,好像他们是靠血缘和天性团结在一起的。从天性的角度讲,它最渴求或者说最贪心的东西就是和自己相似的东西。所以,亲爱的范尼乌斯和斯凯沃拉,我认为好人们彼此之间一定会有友爱之情是真的,这样我们才有了源自天性的友谊之泉。但这种情感却延伸到了整个社会,因为美德不是冷漠、无益的,它不带一丝傲慢,它习惯于照看整个民族的福祉,给他们提出最明智的忠告。另外,在我看来,认为结下友谊是为了得到利益的人抹杀了友谊最可爱的地方,因为从朋友那儿得到的好处并没有他们的爱带给我们的快乐多。只要不是想从我们这儿得到好处,朋友就会带给我们快乐。不为个人利益结下友谊,拥有财富和资源,特别是拥有最可靠的保障——美德,因而也是不需要朋友的人,才会是最慷慨大方的人。实际上,我几乎搞不清楚“是朋友就不应该要求[1]我们提供帮助”的说法是否妥当。可对我和小西庇阿来说,如果他从不需要我就国内外事务提供任何建议或帮助的话,我又该如何表示我是支持他的呢?但在这里,是因为友谊才会提供帮助,而不是因为提供帮助才有了友谊。如果事情就是这样,那就不要去听放弃快乐的人对友谊的既没体验过又非深思熟虑的评判了。从神和人的角度来说,有谁会既不爱别人,也不愿被别人爱,只想拥有所有想要的东西,只靠财富过活呢?暴君们确实过着这样的生活,他们那儿没有良善,没有仁爱,也不相信友爱,终日猜忌并焦虑不安,也没有友谊可言,因为有谁会去爱自己害怕的人或害怕自己的人呢?暴君们也是有人效忠的,可这种效忠却并不长久。一旦大势已去,就像他们常常经历的那样,他们就会明白,自己太缺朋友了。据说塔尔奎就说过,当他再也不能给朋友们好处时,他才知道谁是忠实的朋友,谁是不可靠的朋友。不过,我很怀疑像他那么傲慢无礼的人也会有朋友这一点。此外,就像他的性格不会为他赢得真正的朋友一样,很多极有权势的人的好运气也会妨碍真挚的友情。运气是不长眼睛的,通常都能让它看上的人变得同样盲目,所以这些人几乎全是傲慢、任性的。世间没有比造出了一个受命运青睐的蠢材更让人难以忍受的事了。是有这么一些人,他们以前行事得体,可随着地位、权力和财富的变化,他们会抛开老朋友而大肆结交新友。可是,如果一个人拥有了资源,就是说拥有了可以尽情挥霍的财富,有自己的房子、仆人、华丽的服饰和昂贵的器皿,以及所有钱能买到的东西,可他就是不去结交朋友——这件人类生活中最好、最漂亮的家具——如果我可以这么说的话,那么还有比这更蠢的事儿吗?还应该知道的是,这些东西既不属于他,也不是在为他工作,它们其实属于靠更大的权势得到它们的人,但每个人却可以拥有只属于自己的坚固和确定的友谊。尽管像命运的恩赐之类的东西似乎是可以长久的,但没有朋友的平淡生活还是不快乐的。[1] 全称普布利乌斯·科尔内利乌斯·西庇阿·埃米利安努斯,古罗马统帅,两次出任执政官一职。崇拜希腊文化,擅长演说,广交文人学士,一些罗马名人和希腊作家聚集其周围,共同研讨艺术、哲学及科学等问题——中译注友谊需有度,择友有标准

现在,我们必须谈谈友谊的界限问题了。在这个问题上有三种观点,可我都不赞成。第一种观点认为,我们为自己做什么就为朋友做什么;第二种观点认为,朋友的帮助能对我们起多大作用,我们就应为朋友提供多少数量和质量对等的帮助;第三种观点认为,一个人的朋友应该根据这个人的自我评价来评价这个人。我并不能说这些观点都不合格,可一个人为自己做什么就要不折不扣地为朋友做什么的第一种观点让人接受不了,因为我们往往为朋友做很多事但却从不为自己做。比如,我们会去恳求甚至乞求一个不值得尊敬的人,或者会尖刻地斥责某些人,甚至还会肆无忌惮地羞辱他们。总之,如果是为了朋友,我们这么做就完全正确;如果为自己,毫无疑问,这太不合适了。好人们还会放弃自己的利益或忍受痛苦,而他们的朋友却享受着用他们的牺牲换来的东西。第二种观点说的是用公平原则来限定帮助与善意的多少,这只是将友谊变成了一种计算,是想让借贷双方的账目保持平衡。而在我看来,友谊是富足和慷慨的,用不着严加看管以免它入不敷出,也不必担心它白白付出或不堪重负,更不用管它能否量入为出。最糟糕的是第三个观点所涉及的友谊的界限问题,它说一个人的朋友应该将这个人的自我评价作为他们尊重和对待这个人的尺度。可是,有些人会情绪低落或对未来不抱什么希望,在这种情况下,他的朋友们就不该用他看待自己的方式看待他,而应用有效的方法让他振作起来,让他更有信心,更积极地思考。所以,我也想为友谊划定一个界限,但首先我得说说西庇阿总在严厉谴责的一件事。他说没有比“一个人应当去爱在将来的某天可能会恨的人”更能伤害友谊的[1]说法了。他不相信这句格言出自“七贤”之一的毕阿斯之口,可他认为这要么出自野心勃勃之人之口,要么出自总想把一切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无耻小人之口,因为有谁会和一个可能会成为自己敌人的人交朋友呢?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个人必定会非常希望他的朋友经常犯错,这样才能给他更多挑剔他们的把柄;可如果不是这样,他就会因为朋友所做的所有正确、合适的事而生气和苦恼。因此,不管这个清规戒律出自谁口,它都是在抹杀友谊。适宜的规则应当是,我们在结交朋友时应该小心行事,永远都不要去爱我们可能会恨的朋友。而如果我们不幸交错了朋友,西庇阿认为,忍受这种失望比找机会断交更明智。因此,我是这么定义友谊的:朋友的人品端正;彼此有共同的兴趣、规划和目标,无一例外;当朋友的生命或名誉受到了危害,需要我们来支持他们并不完全正确的意愿时,也能为了他们而稍稍偏离自己完全正确的轨道,只要不带来绝对不光彩的后果就行。这里有一个度的问题,在这个范围内为友谊所做的让步都是可原谅的。但我们不应该对自己的名誉不管不顾,也不应该将同胞的尊重当成处理自己的事的无足轻重的工具,把这种尊重看成是巴结和奉承下的安慰。靠真诚地尊重自己的同胞所获得的美德是绝不会牺牲友谊的。再回到西庇阿的话题上,他一直在探讨友谊的问题,常常抱怨人们对友谊之外的所有其他事情关注得过多,认为人们总能说出自己有多少只羊,却说不出自己有多少个朋友;人们在挑选牲畜时会小心谨慎,但在选择朋友时却会粗心大意,并且没有择友标准。应该选坚定、有条理、一成不变的人做朋友,可这种人很少见。未经测试之前,很难判断一个人的品格和性情,只有和他建立了友谊之后,我们才能测试。所以友谊容易与个人评判脱节,而对友谊进行公平的评判也是不可能的。因此,明智的人应当抑制自己善意的感情冲动,应该像我们检查自己的马车以便只使用经过测试的马匹一样,对朋友的品性进行某种程度的测试,这样才能让这种友谊发挥效用。可是,即使是在微不足道的小钱面前,有些人也会立刻变得反复无常、薄情寡义;另一些人虽然不会受小钱影响,但如果遇到大财,也会暴露自己的真面目。而即便可以找到认为要金钱不要友谊很卑贱的人,我们又到哪儿去找这样的人呢?他们把友谊看得比荣誉、官职、军衔、权力还重,当让他们在这些东西和友谊之间进行选择时,他们会选友谊?人性的软弱无法鄙视居高临下的身份和地位。另外,即便就是靠背叛友谊才得到了这样的身份和地位,人们也不觉得这是什么错儿,因为自己的背信弃义得到了很大好处。因此,担任公职、负责处理国事的人之间很难有真正的友谊,因为,到哪儿去找希望朋友升职而不是自己升职的人呢?还需要再说么?不要老想着个人美好愿望对友谊的影响了,因为对大多数人来说,分担别人的不幸是多难承受的事啊!很难找到愿意这么做的[2]人。虽然恩尼乌斯说得很对——只有在前途未卜之际才能遇到真正的朋友——但大多数人还是会因为下面两件事中的一件证明他们是反复无常和软弱无力的:自己得意时鄙视朋友;朋友落难时离弃朋友。因此,谁要能在这两件事面前不动摇,坚定地保持友谊,我们就应该认为他是稀有动物,甚至是天赐之人。[1] 古希腊七位著名人物的统称——中译注[2] 古罗马诗人、剧作家——中译注忠诚是友谊的基础,朋友之间要平等

再有,我们对友谊的要求,也是永远不变的友谊的基本要素,就是彼此要忠诚,因为任何缺乏忠诚的友谊都是长久不了的。此外还要找坦诚、友善、随和、与自己志趣相投的人做朋友,这些都是忠诚所需要的品质,因为反复无常、老谋深算的人既不可能忠诚,也不可能喜欢忠诚或持久的朋友的情趣和性情。我得补充一句:朋友之间既不应该以挑别人的错儿为乐,也不应该记着别人对自己的反驳,这些都是我一直在说的持久友谊中所包含的东西。这就又回到了我一开始就说过的真理了:只有好人之间才有友谊。实际上,好人,也可以说是智者,应该坚守这两条友谊原则:第一,绝不容忍虚情假意(因为坦诚的人宁肯公开表示自己的憎恨,不会掩饰自己的情感);第二,不仅会抵制别人对其朋友的指责,自己也不会怀疑朋友,不会总觉得自己的朋友不友善。要想这么做,最好是让自己的言谈举止温文尔雅,这可以让友谊更富情趣。虽然任何时候都言语生硬、举止刻板的确可以让友谊很有分量,但友谊应该更文雅、更温和,更偏爱温和、友善的人。这里有一个不难回答的问题:是不是无论何时新朋友都比老朋友更值得我们爱,就像我们总是喜欢小马而不是老马一样?应该为回答这个问题时的犹豫不决感到惭愧!友谊和很多其他东西不一样,它是不会让人腻的。越久的友谊越珍贵,就像越是陈酿越醇厚一样。有句老话说得好,意思是只有一点点地不断打磨,才能拥有完美的友谊。如果新友谊也有开花结果的希望,就像田里的禾苗也会有成熟、丰收的那一天一样,就不要轻视它。但还是要保持好老交情,因为长期养成的习惯威力巨大。再回到马的话题上,如果马的身体还很好,那么没人会宁愿用一匹没被驯服的新马却不用自己已经用惯了的老马。习惯的威力不仅适用于生命体,而且还适用于没有生命的物体。我们都会在久居某处时被那儿的高山和茂林所陶醉。但是,友谊中最重要的是应该和不如自己的人平等相待。常有这样的事,就是在一个朋友圈里,有的人比其他人都优秀,就像我们这群人中的西庇阿,如果我可以这么说的话。可他从没在菲勒斯、鲁庇利乌斯、穆米乌斯以及身份地位不如他的人面前摆出一副高人一等的架势。实际上,因为他的哥哥昆图斯·马克西穆斯比自己年长,又是个完全值得尊敬的人,所以他总是很尊敬他,认为他比自己优秀,从未觉得自己也和他一样。事实上,西庇阿希望自己所有的朋友都能因为他的优势而得到更多好处。所有人都应该这样做:如果自己在美德、天赋和财富方面优于他人,就应该把其中的一部分拿出来与最亲密的朋友分享;如果自己的父母地位卑微,亲戚们既无能力也无财富,那他就应该帮助他们,让他们也占光。这就像传说中的那样,有些人因为不知道自己的生身父母和身世而一直过着奴隶一样的生活,当他们被发现竟是神或国王的儿子时,他们还会一如既往地去爱被一直当做自己父亲的牧羊人。对的确是自己的生身父母就更要这样了,因为只有在赠给自己亲人和朋友东西时,才能收获天赋、美德以及所有出色的东西结出的最美果实。此外,和在被友谊和亲属关系连接在一起的一群人中,处于优势地位的人应该和不如自己的人平等相待一样,后者也不应该因为自己的能力、财力和地位不如自己的朋友而苦恼。他们中的大多数人总是在怨天尤人,甚至还会责备别人,特别是在他们忍受着痛苦、尽心尽力地为朋友做了事之后请求朋友帮助时。这种因为帮了朋友的忙就要求人家必须记住的人确实很讨厌,要求别人重提此事是不合适的。毫无疑问,占据优势的人不仅不应该出现在友好交谈的场合中,而且还应该尽其所能地让自己自惭形秽的朋友达到自己的水平。可这并不适合总觉得自己不受待见,因而会让朋友们很头痛的人,其中并不包括真认为自己不如别人的人。的确应该让真认为自己不如别人的人达到拥有一定尊严的水平,不仅要用友好的话语,而且还要通过实实在在的帮助。但是,一定要根据这两条来断定你究竟能为别人做什么:第一,你的个人能力如何;第二,你想帮助的那个人有多大的承受力。因为,无论你有多大的影响力,都不可能把你所有的朋友提拔到最高的位置上。所以,尽管西庇阿可以帮助普布利乌斯·鲁庇利乌斯成为执政官,但却不能让他弟弟西乌斯也成为执政官。总的来说,所谓的友谊指的是人格已经形成了的、成年人之间的友谊,而如果彼此只是喜欢打猎或踢球的小伙伴,那就没必要和喜欢同一个运动项目的玩伴永远黏在一起。因为如果这样的话,我们的保姆和陪我们上学的奴隶就有优先得到我们最高等级的爱的权力。这些人的确不容忽视,但在某种程度上,他们和朋友还是截然不同的。仅仅因为是幼年时的伙伴而结下的友谊是不能长久的,因为个性的不同必然会导致志趣的不同,而志趣的不同必将导致友谊的解体。所以说,好人不可能和坏人交朋友,坏人也不可能和好人交朋友,除非他们在个性和志趣方面相差无几。真正的朋友就是另一个自己

有一点也应该引起注意,就是由于自己的过分钟情而忍受不了朋友去做重要的事,这种事太常见了。再以一个童话为例,如果涅俄普托勒摩斯听从了吕科墨得斯这个抚养他长大成人、声泪俱下地劝他不要去远征的人的意愿,那他就不可能攻下特洛伊城了。同样,现实生活中也常常出现朋友们必须分开一段时间的重要时刻,而因为自己不能忍受这种分离而出面阻止的人,就是脆弱和不近人情的人。也正因为如此,这种人是不适合做朋友的。总之,无论做什么都应该考虑,你可以合理地要求朋友做什么,对朋友要求你做的你又能承受多少。和朋友绝交这种不幸有时也是难免的。现在我就放下智者之间的亲密无间,来说说普通人之间的友谊。不管是为了伤害自己的朋友还是陌生人,这种错误所带来的耻辱都会落到朋友身上的。在这种情况下,应该通过暂停交往的方式来断绝这种友谊。另外,正如我知道的加图说过的那样,还要将这种友谊慢慢拆散,而不是一下子化为乌有,除非事情忍无可忍,以至于如果不立即绝交就是既错误又可耻的。而如果只是性格或生活习惯方面有一些变化或政见不同,我刚刚说过,我指的是普通人之间的友谊,而不是智者之间的,那么还是应该小心些,以免不仅失去了友谊,而且还引发了敌意,因为没有比和一个一直和你亲密无间的人开战更不合适的事儿了。你们都知道,西庇阿因为我的缘故和昆图斯·庞培绝交了,他还因为执政理念不同而疏远了梅特卢斯。在这两件事上,他做得既严肃又不失尊严,没有一丝怨恨。因此,首先要做的就是必须努力阻止朋友之间出现不合,而即使有了不合,也要让友谊慢慢消失,而不是断然绝交。所以一定要慎重,以免将友谊的裂痕化为满腔的愤恨,由此生出争执、诽谤和侮辱,对此还是要能忍则忍。而对于老交情来说,受指责的应该是做错的一方,不是忍受的一方。可以避免这些错误和不幸的一个方法就是,不要很快建立友谊,也不要和不值得交往的人建立友谊,应该和其自身就已经表明了他是应该爱的、值得交往的人建立友谊。这种人太少了!的确,对任何一类事物来说,其中最出色的那个都是稀有的,而找出某类事物中十全十美的那个是最难的事。然而,大多数人却养成了这样的习惯,认为无利可图的人际交往和各种事务一无是处。他们最喜欢能给他们带来最大利益的朋友,就像他们最喜欢能让他们收获最多粮食的耕牛一样。所以,他们缺少只为友谊而友谊的最美好、最自然的友谊,从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友谊,也没感受过其巨大的威力。一个人之所以会爱自己,不是因为他想从这种爱中得到什么回报,而是因为他自己想疼爱自己。所以,除非他也能将这种性质的东西移到友谊上,否则他永远也找不到真正的朋友,因为真正的朋友就是另一个自己。你会发现,鸟类、鱼类、家畜和野生动物首先会爱自己(所有的生物天生自爱),接着会在自己的同类中找寻可以依附的同伴,它们这么做是出于自己的愿望,也带有一定的类似于人类之爱的成分。而人身上的这种本性要多得多,他既爱自己,又渴望找到另一个其灵魂几乎可以和自己的合二为一的人!但是,大部分人都很反常,更谈不上高洁了,因为他们会要求朋友具有自己没有的性格,希望从朋友那儿得到自己想要的但不需给朋友的回报。其实友谊正确的路径应该是,自己先做个好人,然后再去找另一个和自己很像的人。这种人所结成的友谊一定很牢固。因为是被相互之间的友爱连在一起的,所以,这些人先是不会像其他人那样被个人欲望所奴役,接着就会在彼此间公平合理的事物中找寻快乐,他们既不会给另一个人带来负担,也不会要求那个人去做任何不光彩、不正确的事。另外,他们并不是只会关怀和欣赏对方,他们还会彼此敬畏。因为如果友谊失去了彼此尊重这件最璀璨的饰品,也就失去了友谊本身。所以,认为在友谊中可以为所欲为、胡作非为的人是犯了致命错误的。友谊是自然产生的,它是美德的助手,不是恶习的同伴。但由于单个的美德无法触及卓越的巅峰,所以才要和另一个人联合起来,这样,单个的美德就能成为卓越。对于已经结成了或将要结成这种联盟的人来说,这种交情是可能有的最好、最快乐的事,因为它能带来自然所能赋予的最好的东西。我认为这种联盟中有人们认为的值得努力的所有东西,包括荣誉、名声、内心的平和与快乐。所以,有了这些东西生活就会快乐,没有这些东西生活就会不快乐。这种生活是最好、最大的恩赐。如果我们想过这样的生活,就必须竭尽全力地培养美德。如果没有美德,我们既得不到友谊,也得不到任何其他想要的东西。如果无视美德,到了生死攸关之际需要考验朋友时,那些自认为自己有朋友的人就会发现自己错了。因此,还得重申一遍,应该在检验了你对朋友的判断之后再去爱朋友,而不是在开始爱他们之后才去判断他们。我们在很多事儿上都是粗心大意的,在选择朋友和保持友谊方面尤其如此。我们总是重蹈覆辙,事后明白,在彼此之间已经很熟甚至互惠互利过之后,就会出现彼此冒犯的情况,而我们往往会立即断绝友谊。奉承是最能损害友谊的卑劣行为

在最重要的事儿上粗心大意的人更应受到指责。实际上,在与人类生活有关的所有事情中,让所有人都认可的只有友谊。很多人会鄙视美德,认为那不过就是炫耀和卖弄;还有很多人会藐视财富,安于微薄收入,乐于粗茶淡饭和简陋的住所。的确会有人为了加官晋爵而疯狂,可也有很多人对此嗤之以鼻,认为这是最没意义、最不值得做的事。其他一些事儿也是这样,对某些人来说,它们让人羡慕不已,而对另外一些人来说却是一钱不值。但所有人对友谊的看法却是一致的,无论是从事公共事务的人、热衷于各种研究和哲学的人,还是做自己事儿的隐居的人、终日纵情声色的人,都会认为没有友谊就没法生活,只要这个人还想体面地活着的话,因为友谊不知怎地,缠绕着每一个生命,好像没有友谊的生命根本就不存在。可能有人生性粗暴、野蛮、回避世人、仇视社会,就像我们听说过的雅典的泰门一样,而即使有这么个人,他也得找一个可以让他大倒苦水的人。有一件事可能最能证明友谊的必要性:如果某位神灵非得把我们带离人群,放到与世隔绝的地方,并为我们提供自然所能赋予的所有东西,但就是不让我们看到人的脸。有谁能刚强到能够忍受这样的生活,又有谁不会因为离群索居而失去享受快乐的能力?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老人们的[1]确说过:听他们的前辈讲,塔兰托的阿契塔曾说:“即使一个人已经升入天堂,并看到了大自然的全貌和灿烂的星空,如果他不能把自己看到的一切告诉别人,那无论他如何赞美这一切,他也不会高兴的。”所以,人天生不爱独处,总想依靠某种帮助与支持,而最让人高兴的帮助与支持就在最亲密无间的友谊中。尽管人的本性通过很多征兆把它的渴望和要求告诉了我们,但我们却置若罔闻,听不到它的忠告,我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朋友之间的交往方式有很多,且形态各异,还经常会引起猜疑和争执,对此,明智的人有时会避而不谈,有时会大事化了、小事化无,有时还会担待。为了让友谊经久耐用、真诚而美好,就一定不要回避为了所谓的毫无保留地讲真话而发生的争执,因为朋友间也常常需要劝告与责备,而只要做这事儿时态度友好,对方就应该欣然接受。但在现实中,我们还是能领教到我的朋友在他写的《安德烈亚》一剧中的一句话的:恭维得朋友,直言遭人恨。讲真话是要得罪人的,如果让人恨上了,还会为友谊埋下祸根。更无礼的行为是恭维,恭维朋友的错误行为就是允许朋友义无反顾地自我毁灭。但最该被指责的是既对别人告诉他的真话嗤之以鼻,又会因朋友的恭维而自欺的人。因此,在这件事儿上一定要深思熟虑、小心谨慎。首先,在告诫朋友时不要讽刺挖苦;其次,在责备朋友时不要抨[2]击谩骂。而对于恭维,我想用特伦斯的话来说,那就是,只讲令人愉快的真话,远离奉承的恶习,因为这是卑劣的行为,不仅是对朋友,而且也是对任何一个处境不是最糟的人。与暴君相处是一回事,与朋友相处是另一回事。我们会对就是因为离真话太近而听不进真话的人[3]感到绝望。在加图众多简单扼要的话中有这么一句:有这样一些人,他们欠自己尖刻敌人的东西要多于欠自己似乎很甜蜜的朋友的,因为前者总说真话,后者从来不说。有些人确实很可笑,他们的律条是,不要因该烦心的事而烦恼,应该为不该烦你的事而烦恼。他们不会为自己的过错苦恼,但却会为自己所受的责备忧心忡忡。应该反过来,他们应为自己的错误难过,应为自己的改正而高兴。所以,对友谊来说,既要劝告又要听劝,同时,劝告时要坦率而不尖刻,听劝时要耐心而不忌恨。最能损害友谊的莫过于奉承和利用友谊。应该给善变和不诚实的人打上标记,无论他们说什么都是为了取悦人,从不考虑事实如何。而无论如何,假装都是不好的,这会让人失去判断力。它会摧毁真诚,而如果没了真诚,友谊也就不存在了,只剩下个虚名。这是因为,友谊源自由几个心灵融合而成的一个心灵,如果其中的一个心灵总是在变,具有多面性,怎么可能将几个心灵融为一体呢?谁的心灵能和这种人的一样灵活呢,他们不仅能适应别人的情感和愿望,而且还能看别人的脸色行事。

不管别人说是或者不是,我都会跟着说。

我的原则就是赞成所有的事。

我引用的是特伦斯的话,正如他在说格南托时指出的那样,只有轻浮的心灵才能容忍这类朋友。格南托们有很多,他们的地位、财富和名望可能比格南托还要高、还要多、还要大,他们的奉承也更具危害性,因为他们的地位会让他们的假话更有分量。但是,只要仔细辨别,还是可以分出谁是真正的朋友、谁是爱奉承的朋友的,就像很容易看出哪样东西是真货、哪样东西是假货一样。在集会的人群中,尽管也有没什么判断力的人,但他们一样能看出只想讨得大众欢心的阿谀奉承、反复无常的人和稳健、坚定、实实在在的人之间的区别。听听盖乌斯·帕皮里乌斯不久之前在抛出护民官改选法案时对民众说的动听的话吧!我反对这个法案。可我不想说自己,我想说说西庇阿。神啊,他的举止多么庄重!言辞多么威严!你们因此而更愿意称他为罗马人民的领袖,而不是他们中的一员。当时你们都在场,手里还拿着他的演讲稿。结果,大家投票否决了那个法案。再回到我这儿,你们记得吧,当西庇阿的哥哥昆图斯·马克西穆斯和卢西乌斯·曼奇努斯担任执政官时,民众们多么拥护盖乌斯·利基尼乌斯·克拉苏推出的有关祭司的一个法案呀。这个法案规定,将祭司的推举权从其所属的学院转到民众手中。此时,就是这个人,开启了面对公众演说的习俗。可在我的主张下,永恒的神所制定的宗教还是战胜了他貌似有理的演说。那时我只是在做执政官的事儿,五年之后才被选为执政官。所以,这一切只是因为事情本身就在理,而不是因为我有权。 舞台可能也是一种民众集会,拥有很大的造假空间,可以让人歪曲事实。而如果说即使在这种地方,只需原原本本地讲清楚就能让真理大行其道的话,那又该怎么看待友谊中的真呢?友谊的价值完全在于它的真。除非你能看到别人敞开的心扉,自己也能直抒胸怀,否则就得不到任何信任,你也不会信任任何东西,甚至连你是否在爱或是被人爱都不确定,因为你根本不知道真实的情况。尽管我所说的奉承的确有害,但也只能伤害听得进奉承话并乐在其中的人。这种人时刻都竖着耳朵等人奉承,他们取悦自己并乐不可支。美德其实很自爱,因为它完全了解自己,知道自己的爱的价值。而我现在说的并不是真正的美德,而是号称的美德,因为拥有美德的人远没有想让人觉得他有美德的人多。后者喜欢听奉承话,当说假话就是为了取悦他们时,他们会把假话当做自己功绩的有力证明。而如果(所谓的)一位朋友不想听真话,另一位也想撒谎,也就没有友谊可言了。如果戏里没有奉承好吹牛的武士这一幕,舞台上所表现的寄生虫们的奴才相就没那么好笑了。

泰依丝真的非常感谢我吗?

回答“非常”感谢就已经够了,但剧中人说的却是“万分”感谢。谄媚者总是爱夸大其词,他们就是想讨对方的欢心,所以总是会说对方最想听的话。尽管这种动听的谎言只能对喜欢听的人起作用,实在、稳健的人也应该保持警惕,以免落入谄媚者用更巧妙的方式布下的陷阱。任何一个具备一般常识的人都能认出谁是直接说奉承话的人,但必须要非常小心,以免让诡计多端、深藏不露的谄媚者迂回潜入。他们很难被发现,因为他们经常会借反驳来赞扬,玩着先是平和而亲切地与人争辩,后来表示自己服了,并自认无理的这样一种游戏,以此来让他这套把戏所针对的那个人误以为自己很英明。还有比钻进这种圈套更让人羞愧的事儿吗?所以千万不要让自己落入《女继承人》中的一个人物所处的境地:

怎么能这么耍我,任何一个老糊涂都没这么傻过。

在舞台上,最愚蠢的人物就是这些容易上当受骗的老人。不知怎么搞的,我的谈话已经从完人的友谊,就是智者的友谊,跑题到了轻贱之人的友谊上了。不过,我所说的智就是多数人都有的智慧。那就再回到我们最初的话题上吧,让我快快总结一下。[1] 古希腊数学家——中译注[2] 特伦斯,古罗马共和国的喜剧编剧和戏剧家——编者注[3] 指老加图,古罗马政治家、国务活动家、演说家、执政官,罗马历史上第一个重要的拉丁语散文作家——中译注没有美德就没有友谊

范尼乌斯和穆丘斯,我告诉你们啊,美德既能建立友谊又能保持友谊,因为有了美德,才有彼此之间性格和行为的一致和稳定。当一个美德崭露头角,放出光彩,并看见另一个美德也发出同样光彩时,就会去接近那抹光彩,并与之交相辉映,于是这种交往就会激发出友爱或者友谊,看你们怎么叫了。这两个词都源自我们拉丁文中的一个词。爱就是珍视你对所爱之人的那份情感,而不是想要得到他的帮助,也不是想从他那儿得到好处。尽管友谊也能带来好处,但你们可能也看到了,友谊很少考虑这些。正是出于这种情感,年轻时我很敬爱一些老人,他们是卢西乌斯·保卢斯、马尔库斯·加图、盖乌斯·加卢斯、普布利乌斯·纳西卡,还有我好朋友西庇阿的岳父提比略·格拉古。同龄人之间的友谊会更深,我和西庇阿、卢西乌斯·富利乌斯、普布利乌斯·鲁庇利乌斯、斯普利乌斯·穆米乌斯之间就是这样。现在我也老了,可我反而爱和年轻人交往,譬如你们,还有昆图斯·图贝罗。和普布利乌斯·鲁提里乌斯和奥鲁斯·维吉尼乌斯成了密友让我很高兴,他们刚刚成人。尽管生活秩序和自然规律就是一代新人换旧人,但如果可以和跟自己同时起跑的同龄人一起到达人生终点,也是最好不过的事。因为生命是脆弱的,人生充满了不确定性,所以我们还得求助我们喜欢的年轻人,他们也会用爱回报我们的。如果没有爱和善意,我们的生活就没有任何乐趣可言了。虽然西庇阿突然离世,但对我来说他还活着,并且永远活着,因为我爱这个人的美德,它是不可磨灭的。我总是把它握在手里,所以它不仅会浮现在我眼前,而且还会光耀千秋,成为后世的楷模。如果一个人并不打算让自己的美德形象成为一种典范,那他永远也不会凭借勇气和希望从事一项既高尚又高贵的事业。其实,在命运或本性赋予我的所有东西中,没有一样能比得上我和西庇阿之间的友谊。这里面有我们对国家大事的共识,有对个人私事的相互商讨,还有满心欢喜地相互回应。在我的印象里,我从没在任何一件事上反对过他,也没听他说过一句我不愿听的话。我们住在一起,一起吃饭,一样简朴,不仅一起服役,而且还一起旅行,一起寄居乡下。说到离开公众视线、一起度过的闲暇时光,还用我说吗?我们一起不知疲倦地探求知识,尽最大可能学习一切新东西。如果对这些事的回忆也随他而去了,我就没法承受这个我最亲密的伙伴、最挚爱的人的死了。这些往事并没有消失,它们在我的记忆中越来越清晰。即使我全想不起来了,这个年纪的我也还是会很高兴的,因为能让我思念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无论这种痛苦有多大,都是可以忍受的。 说了这么多有关友谊的事,我想告诫你们的是,一定要把美德放在第一位,因为没有美德就没有友谊。而除了美德,你们会觉得友谊是最好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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