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戏团离镇(探求自我,寻找天堂的童话,踏上追寻梦想的奇幻旅途。)(txt+pdf+epub+mobi电子书下载)


发布时间:2020-06-22 16:20: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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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卧斧,伊卡鲁斯 

出版社:四川人民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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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戏团离镇(探求自我,寻找天堂的童话,踏上追寻梦想的奇幻旅途。)

马戏团离镇(探求自我,寻找天堂的童话,踏上追寻梦想的奇幻旅途。)试读:

版权信息书名:马戏团离镇作者:卧斧 伊卡鲁斯排版:情缘出版社:四川人民出版社出版时间:2019-03-08ISBN:9787220110191本书由后浪出版咨询(北京)有限责任公司授权北京当当科文电子商务有限公司制作与发行。— · 版权所有 侵权必究 · —新序一起想想这个世界,也想想自己。

该替《雨狗空间》和《马戏团离镇》写点什么,但其实没法子写出什么。《雨狗空间》原于2004年出版,但书里最早完成的那篇,是2001年写的。那时觉得看到什么都有发展成故事的可能,日常所见当中处处都是可以放进故事的题材。写故事并不为了出版,纯粹就是想写;也没什么以作为家、以文成名的意图,纯粹就是爱写。书写是个生活的必要,就像有人爱运动有人爱唱歌,有人爱喝酒有人爱发呆,没了这事,生活就仅余生存,没什么趣味。

想写的东西多,能写的时间少,得找个变通方法。

有些创作者的方法是笔记,把一些灵光一闪记下,再设法发展成完整的小说,或者在创作过程里找个合适的位置使用。初始也学着这么做,但记着记着开始有点儿不满足,心忖既然都写了,何不干脆把这些点子写成短短的故事?如此一来,可以记录想法,并且练习意象转换、情节铺排、主题掌握以及字词与句构的使用,更要紧的是,这样可以时时写不同故事练笔——身为一个非天才型的创作者,持续练笔是一定要做的日常功课。

于是就这么写了。

起初不定期,后来自我规定每周至少要写一篇,没打算出版,只是放在自己当时架设的网站。有几篇故事后来被扩张写成短篇,收录在后续出版的作品集中或者发表在文学杂志上头,有些故事就一直停留在极短篇形式,成为某个时空片段思考的标注。有时会有不知从网路资讯海洋何方寻来的网友留言,聊上几句,也有几篇曾被某些杂志在完全没有告知的情况下收录——没给版税,这还无妨,但把网路上公开的文字在未经作者同意下拿去出版谋利,就很不可取。

更何况这些极短篇被盗用时,多被冠以“网路惊悚恐怖小说”之类名目。

这些极短篇里的确常有惊悚题材,但那其实只是表层样貌,像是电影里的特效场面,自是精心制作,但不是故事的核心,依此替故事定位,不免偏颇。身为创作者,有了读者,自然希望读者读到故事的内里;换个方向来说,阅读作品是种再创作的过程,读者要读出什么来,作者其实管不着,只是先被定了个类型,读者的思考就容易被牵着走,要是没能多想想,那也就可惜了。

像《马戏团离镇》这样的故事尤其如此。《马戏团离镇》原于2006年出版,是个加了很多插图的中篇故事,出版时间虽然较《雨狗空间》晚些,但这个中篇原型是个更精简的短篇,创作的时间得推到上个世纪末的1999年。当时卡在毕业与就业之间的空档,理论上知道自己该寻哪种工作——毕竟念了十几年书好像就是为了最后把所学用来挣钱过活——但实际上念到后来,倒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打算一辈子都做那样的工作。

回想起来,这是一种对教育的偏误。

与学校的集体教育相较,真正启发形塑个人特质的,其实是自己经年累月荤素不忌的各式阅读,是故面对不得不接受的集体教育体制,就将其视为职业训练先修班;这不仅是身为学生对教育的误解,连不少教程设计也抱持相同宗旨。以功利为目标的升学主义扭曲教育的本质,连集体教育最少应当提供的非亲族人际关系体验功能,都被窄化成以分数为业绩的恶质竞争职场预告。《马戏团离镇》的原型短篇就是在这些思考冲撞时写的。

以情节来看,这个故事有点奇幻童话的调调,当初出版时,也的确有不少读者回响来自青少年;但这故事并不想描述某种脱逸现世就能获得的自由愉悦,相反地,《马戏团离镇》昭示无论在多么非现实的环境当中,僵化的思想模式与不足的自我认知都仍会存在,认识自己是个无论如何都该努力进行的基本功夫。

要做到这事,阅读不是唯一的方式,但可能是最简省也最有效的方式之一。

无论是《雨狗空间》或者《马戏团离镇》,出版后的样貌与最初创作时已经有些不同。《雨狗空间》的篇章编排经过重新思考,每篇的内容也重新修润,《马戏团离镇》加入新情节让主题更为聚焦,还承友人伊卡鲁斯大力协助,依不同场景绘制了不同风格的插图。总会好奇读者在书里读出什么,偶尔也在不同场合遇见读者提及他们阅读时的想法。透过阅读,故事说的常比创作者想的更多。

出乎意外的是,十多年后,这两本书有了新的出版机会。

过了十多年,出版了十多本书,对小说的形式与创作的技巧都有更多的想法和体悟,但创作的初衷并没有改变,仍然希望以有趣的情节,包裹应当思考及讨论的各种主题。十多年的岁月可以让一个初生的婴儿长成即将进入社会的青年,当年那些装进故事里的主题,在一批新读者的眼里会如何开展?这事令人好奇,令人期待,能有新读者阅读这些故事,也令人感到荣幸与开心。

有机会推出新版,委实该替它们写点什么。但其实没法子写出什么。

因为想讲要讲的就在这些故事里。真要加添什么,也没法子无视这些年月在大脑里留下的印记与做出的改变。是故除了这篇新写的文字,这两本书的内容都与十多年前的版本相同,凝缩了当年对世界、体制、善恶与种种人性的观察,等着让读者从无论惊悚或奇幻的情节当中将其挖掘释放。当然,读者释出的也可能与当初埋入的主题不同,但这也无妨,故事是个触媒,能够引发思索,都是好事。

感谢您阅读这些故事。希望它们可以与您一起想想这个世界,也想想自己。进场

孩子怯生生地探进头来。

他从门边向上下左右端详了会儿,有点不知所措;这里的样子同他原来想象的情状相去太远,他有点儿怀疑自己找错地方。“嗨。进来进来。”

孩子同招呼自己的声音出处望去,看见有个人站在光亮之中,正在同自己招手。孩子拿手遮着光,眯起眼睛向那人瞧去,不过因为那人背光站着的缘故,孩子看不清楚他的样貌。

周遭看来没有其他的人,于是孩子试着开口:“对不起,请问这里是马戏团吗?”“当然。”那人回答的声音里头带着笑,“你已经进入马戏团啰。”“那么,”孩子再一次环顾四周,“怎么没有观众呢?马戏团表演的时候,不是应该要有满场的观众吗?”“没错。”那人点点头,“马戏团表演的时候的确有一大堆观众,但是现在我们最后一场表演已经结束啰,所以你看,一个观众都没有了。”“表演结束了?”孩子睁圆了眼睛。“嗯。”那人回答,“我们正在打包收拾,准备离开啰。”“啊……”孩子咬着下唇,现出懊丧的表情。“你是来看表演的吗?”“是啊,”孩子抿着嘴回答,“自从马戏团到镇上表演的布告贴出来之后,我就好想来看表演喔,可是一直没有机会出门。”“为什么呢?”“因为爸爸妈妈说马戏团没什么好看的嘛,”孩子嘟起嘴,“但是我没看过呀!大人看过了,就会说‘没什么好看的’,但是,我没有自己看过,怎么知道好不好看呢?”

那个人点点头,脑袋后头透出的光影于是忽强忽弱:“的确,没有自己亲眼看过,怎么知道好不好看呢?你刚才说爸爸妈妈不准你来看马戏团,那你是怎么到这儿来的?”“我是从窗户溜出来的,”孩子的笑容有点儿狡黠,也有点儿害羞,“趁着爸爸妈妈不注意的时候。”“有好奇心是很好,不过,”那人的声音里带着笑,“偷偷跑出来,这样不大乖哦。”“唔……”孩子低下头,似乎有点儿不好意思,不过随即抬起头来,理直气壮地回答,“我想要自己看看马戏团嘛,他们觉得没什么好看的,说不定我觉得很棒呀。”“这倒也是。”那人点点头,想了想,“不过,爸爸妈妈很有可能在自己还没来看过马戏团之前,就告诉你‘没什么好看的’啰。”“真的吗?”孩子眨眨眼,“你是说他们在骗我?”“那倒不是。其实爸爸妈妈是孩子的时候,也同你一样好奇;但是当他们变成大人之后,就自然而然地以为什么都看过、没看过的都不好看了。”

孩子想了想:“那等我长大了,也会在还没看马戏团之前,就说表演不好看啰?”“这倒说不定。”那人背着光的脸上似乎隐隐露出笑容,“你现在不是已经来了吗?看过之后,你就可以真的知道马戏团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啰。”“不过,”孩子抓抓头,“马戏团都已经在打包收拾了,我还有表演可以看吗?”“嗯……”那人抬起手,看看镶在自己袖口上的表;表面映照出一圈光华,让孩子看见了他带着笑的唇角。“对于充满好奇心的小朋友,永远有可以看的东西——也许不是预定的表演节目,不过现在距离预定的起程时间还有一会儿,大概足够你四处逛逛。这样吧,我让你到其他车厢和帐篷里去瞧瞧,好不好呀?”“当然好呀。”孩子的表情亮了起来,但随即规矩地问,“不会太麻烦你吧?”“一点儿也不会。不过我还有事要忙,没法子带你到处逛,你得自己去哦。”“没关系,谢谢你。”孩子笑着弯腰鞠了个躬,接着直起身子向四面八方张望,“不过,我该往哪儿走呢?”“喏,”那人指向孩子的身后,“那儿不就有个门了吗?”

孩子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有面镜子站在自己身后不远处。孩子一愣,但马上发现,那面镜子,其实是在一块门板上头镶着玻璃。他摇摇头:“那里是我进来的地方哩;如果我又走进那个门,不就走出马戏团,回到外面去了?”

那人摇摇头:“刚刚夸奖你是个有好奇心的孩子,怎么马上就变得这么武断呢?”“武断?”孩子皱皱眉,不大了解这两个字的意思,“对不起,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马戏团可是个神奇的地方哦。”那人的语气一本正经,“你何不先找找看有没有别的门,再试试那扇门是不是真的会把你带离马戏团?”“唔……”孩子当真四下打量起自己身处的这个地方来了。方才进门时他没怎么注意,此时一留神端详,才发现这个空间大得惊人,但大部分地方都空荡荡的,只有同自己说话的那人身后堆了一摞杂乱的包裹、散着几座由椅子叠成的歪歪扭扭斜塔,还真的没见到别的出入口。他转过身去,半信半疑地步向那面巨大的镜子,伸手一推。

镜门开了。

门后的空间沉沉地压着阴暗,只有远处似乎有点星火。

孩子不由自主地迈出脚步。象

原来看起来离得很远的光亮,其实没走几步就变得十分接近;一个没留神,孩子的鼻头撞上了一堵什么东西:“哎哟!”“你没事吧?”一个声音在不远处响起。“没事。”孩子甩甩头,揉揉撞红了的鼻头,用力眨眨眼睛,才发现自己身处于一个巨大的兽栏里头。孩子刚才撞上的是兽栏的宽幅笼栅,先前看到的星火则是在兽栏上方某处微微放亮的灯光。他摸摸自己刚撞上的那块笼栅,吐了吐舌头。“好大的栅栏喔。”“当然啦,”刚才发出关怀问句的声音再度响起,“这是我的笼子嘛。”“你的笼子?”孩子转头望着出声说话的方向,发现有个瘦小的人影坐在兽栏的角落,“你是谁啊?”

那人站起身来;他的个子同孩子相去不远,身材干瘪,但衣服的尺寸却大得太多,所以一身行头虽然搭在他的身上,倒有一大部分拖在地下。那人拖着一大团衣服走向孩子,仿佛拖曳着一团无法摆脱的阴影。他走进光亮处,向孩子自我介绍:“我是象。”“象?大象?”孩子狐疑地观察着,“但是你一点都不像呢。”

象蹙起眉头:“哪里不像?我可是如假包换的象哦。”

孩子只觉得这个干瘦的人看起来一点儿都不像头大象,但要问起“哪里不像”他一时间也不知如何作答。孩子搔搔头想了想,问道:“象应该有大耳朵吧?”“大耳朵我有呀。”象摇摇头,两片厚布般的大耳朵啪哒啪哒地摇了起来,“喏,你瞧,这不是大耳朵吗?”“真的耶!”孩子仔细地观察了一下那对耳朵,接着再问,“鼻子呢?我记得大象有个长鼻子,又灵巧又奇妙。”“鼻子不就在那儿吗?”象指着笼栅的另一面,孩子顺着象手指的方向望去,见到一排挂得歪歪扭扭的相框,最旁边真的垂挂着一条长长的象鼻。“你为什么要把鼻子拆下来呢?”“成天都戴着鼻子实在太重啦。”象摇头晃脑地说,“要做什么事都不方便,所以在不表演的时候,我就先把鼻子收起来啦。”“嗯……”孩子点点头,又问,“那象牙呢?大象应该要有又弯又长的象牙吧?”“我拔掉啰。”“为什么啊?”孩子讶异地睁大眼睛,“我听说象牙很值钱的呢,你为什么要把它拔掉呢?”“钱我不需要。”象满不在乎地说,“我可是象呢。再说,那对牙蛀了,一定得拔掉的嘛。”

孩子想起自己不久前的牙疼经验,牙根深处似乎马上传来一阵隐约但椎心的酸痛,表情不禁跟着一苦:“牙痛真的很不好受哦。”“牙痛?”象莫名其妙地眨眨眼,“我没有牙痛呀。”“啊?”这下子轮到孩子觉得莫名其妙,“没有牙痛,你是怎么知道自己有蛀牙的呢?”“那是驯兽师告诉我的。”象肯定地颔首,“驯兽师讲的话不会错。”“喔。”虽然还是有点怀疑,但孩子还是附议地点着头,“原来你是一头象啊。”“我早就说过了嘛。”象用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回答。“但是,”孩子皱起眉心打量着象,“住在这么大的地方,大象的个子应该很大吧?为什么你看起来又瘦又小,简直同我差不多而已呢?”“唉。”象叹了口气,“那是因为我已经等太久了。”“等什么呢?”“等着上场表演呀!”象用手一指某个方向,“平常,驯兽师都会来喂我、带我上场表演,可是这次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直没有来。”“上场表演喔?”孩子的表情里头写满了好奇,“你都表演些什么呢?”“表演的内容啊?”象抓了抓头皮,道,“有很多种呢,比如说,我仰躺在表演场中央,小丑可以把我弹性极佳的肚皮当成跳床蹦上蹦下,观众一方面会担心我的肚皮能不能承受得了,一方面会害怕我躺得不耐烦一翻身,小丑就会跌散骨头,紧张得很呢。或者是我站着,让小丑在我的身体下头钻来钻去耍宝,观众会一方面被小丑的举动逗得哈哈大笑,一方面会担心若我觉得胳肢窝痒痒一屁股坐下来,小丑就会被压得扁扁的像贴在马路上的死青蛙一样,可刺激啰。”“所以,”孩子想了想,“你大部分的表演,都是和小丑在一起啰?”

象点点头,又摇摇头,大耳朵啪哒啪哒:“小丑是我的搭档,不过,其实我最高难度的表演,是和驯兽师在一起演出的。在这个表演里头,我要用两条腿站起来,举高鼻子,在驯兽师的指示下走几步路,然后用鼻子玩一下球。”“走路有什么难的?”孩子不解地问。“那时候的我可不是现在的样子啊。”象用双手在自己的腰际画了一个极大的圈,“我当时又高又大,胖嘟嘟的,要用两条腿站起来可得费不少力气呢。”

孩子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哦,原来如此。”“当然。我可是只称职的象呢。”“那……”孩子眨眨眼,满怀希望地问,“你能不能表演些什么给我看看呢?”“那怎么行?”象不假思索地拒绝,“这里不是我的表演场,我才不表演咧。”

孩子抓抓头:“那么,我们到表演场去如何?”“不成!”象翻翻白眼,“只有你一个观众,表演起来一点意思也没有。再说,驯兽师不在,只有我一个也没法子表演。”“为什么一定要驯兽师呢?”孩子问道,“那些表演的把戏你不是都会了吗?”“我当然都会啦。”象用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道,“但没有驯兽师在一旁吆喝、在空中抽响长鞭,只有我单独在场子里表演,实在太奇怪了。”“说不定只有你上场,一样可以表演得很好呀。”孩子一心想说服象为自己表演,热情地拉着象的手道,“来嘛,我们一起到表演场去试试。”

象皱着眉摇着头:“不要。我出不去。”“出不去?”孩子放下象的手,转头望望笼栅的大门,发现上头只有一个松松挂着的活扣,根本没有上锁。“这个门没有锁嘛。为什么你会出不去呢?”“因为驯兽师没有来替我开门呀。”象理直气壮地说,“他没来替我开门,我怎么出得去呢?”“啊?”孩子一脸不解,“那我替你开门行不行?”“不行。”象瞪了孩子一眼,“你又不是驯兽师,别开玩笑了。”“一定要驯兽师才可以?”孩子努努嘴,“好奇怪唷。”“对啦,一定要是驯兽师才可以哦。”象点点头,换上一种带着讨好的语气说,“所以如果你遇到驯兽师的话,记得告诉他,说象在等他。”“好。”孩子答应着,又想起另一个问题,“刚才一直听你提到驯兽师;你们认识很久了吗?”“嗯。”象用力地点着头,“自从我是象开始。”“所以……”孩子试着确定,“从你还是小象的时候,就认识驯兽师了?”“小象?”象似乎不大熟悉这个词,“我从来就不是小象呀。”

孩子转转眼珠:“没当过小象?那变成大象之前,你是什么呢?”“唔?”象眨眨眼睛,摇摇脑袋,抓抓头顶,拉拉耳朵,“我忘了哩。”“忘了?”孩子试探地问,“不过你确定不是小象?”“嗯。”象肯定地颔首,“我确定自己没当过小象。”“那,”孩子问,“你是在什么时候变成象的?”

象深吸了一口气:“这就要说一小段故事了。”象的故事

我刚到马戏团没多久,团长就给了我一份工作——当然,我说过了,不是当只小象。

我虽然不记得那份工作做的是什么,但我记得自己做起事来不大开心,老觉得这份工作不合我的兴趣。

那个工作得要常常扛着一堆重得要命的东西走来走去,把我的背都给压弯啦;团长还常要我想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不过说真的,因为我从来没有认真想过,所以现在也记不得当时团长到底要我想些什么。反正都是些无聊的事情。

有一天,我们正在看象排练。要记住哦,那时我还不是象,所以在排练的不是我,是前一头象。因为前一头象不是我,当然也就没有那么称职啦:应该不能动、挺起肚皮的时候,他偏偏有点想要手舞足蹈;应该用两只后腿站起来的时候,他反而想把两只前腿拄在地上倒立起来。

在一旁的伙伴看到这个情形,就过来说了他几句;没想到象居然就生起气来了。你知道的,象的个子很大,他一生气,大家全害怕了。

幸好团长听到骚动的声音,从别的帐篷里头走过来视察情况,象才平静下来,没有当真闹出乱子。那时我看着象,心想如果是我的话,我一定可以做得比他更好——事实证明我可不是在吹牛。

那天晚上表演开始的时候,我正在后台打瞌睡;我同你说过,那时的工作很无聊,所以我一不小心就睡着了。

我醒过来的时候,正好听见舞台的方向传来热烈的掌声;我知道这是象要表演双脚站立了。虽然我觉得那时的象一点都不是头好象,但为了表示礼貌,我还是决定要到舞台旁边瞧瞧。

没想到,我走到舞台边儿,正好看见那团大混乱发生。

象正发着抖,慢慢地用自个儿的后腿把身子撑起来;小丑站在旁边一台跷跷板的一端,停下了平常用来吸引观众注意力的夸张动作,专注地看着象——我告诉你,这可不是因为小丑对象的表演有兴趣,而是因为小丑要用动作暗示大家:现在是象这家伙的表演啦,要把视线的焦点放在象身上啰。

慢慢地,象站起来了,但是看起来非常不稳定。我一面觉得这家伙真是不敬业啊,居然连这种重要的表演都没有好好地练习;一面觉得,如果是我来当象的话,我一定能表演得更好。

就在我想着这些事情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用后腿辛苦站着的象,摇晃了几下,居然腿一软、身子一歪,向一旁倒了下去。

所有的观众(包括我在内)一起发出一声惊呼,心想这下子象大概要受伤啰;没料到象歪倒的时候,正对着那台跷跷板,于是在大家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发现小丑已经被弹到了半空。

飞在半空的小丑引发了连锁反应:有的表演者被撞倒、有些表演被打断;因为太混乱了,所以我也没法子一一看清楚。舞台上全乱了,观众自然也慌了;我可以听见孩子们的吵闹骚动、女士们的疯狂尖叫、男士们的愤怒斥责——骂女伴、骂小孩,也骂马戏团。

当晚是我们表演记录上的一大污点、马戏团历史上的一大败笔。观众走光了之后,我们一起把场地收拾干净,很明白我们没法子继续在那个城镇表演下去了。“没关系,”团长安慰大家,“反正我们本来就差不多要离开了。提早一点儿也无所谓。”“但是,”我向团长反映,“这是象不好呀,象应该要负起责任才对吧?”

团长转过头来,看看我:“你觉得你能表演得比象还好,对不?”“呃,”一想到团长发现了我的长处,我不禁站得更挺了一点,“我想应该是吧。”“那好,”团长点点头,“从现在开始,你就当象吧。”

○“哦……”孩子睁大眼睛点点头,“原来你是这样开始变成象的啊。”“是啊。”象也点点头,“从那天起我就开始当象啰。”“当象有趣吗?”孩子好奇地问。“有趣?”象歪了歪脑袋,“我没想过这个问题哩。其实当象几乎什么都不用想。饿的时候,驯兽师会准时背着食料出现;要上场了,驯兽师会来开门领我出场;要练习什么新把戏,驯兽师也都会想好花招步骤,我只要照着做就好啰。”

孩子皱皱眉:“什么都不用想,那不会很无聊吗?”“怎么会无聊呢?”象用一种不可思议的表情反问孩子,“我倒是问问你,成天想东想西的要做什么?”“这个嘛……”孩子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不过啊,”象换了个深思熟虑的严肃语调,“我最近的确也开始在思考了。”

孩子眨眨眼:“哦?那你在想什么呢?”

象肩膀一耸、双手一摊:“你看,因为驯兽师没有照规矩把食料背来,害我饿成这副德行,看起来一点都没有象该有的样子,所以我想,也许再继续当象也不是办法。”“那你想当什么?”孩子问。“当然是去当驯兽师啰。”象的口气听起来理直气壮,“我一定会是个比这个驯兽师更加尽责的驯兽师,哼哼,至少我不会忘了把食料背来给象。”

孩子点点头:“那么,你要怎么样才能从象变成驯兽师呢?”“只要团长同意就可以了。”象答,“所以啰,如果待会儿你遇到团长,记得替我问他,说象想要改行当驯兽师,看他同不同意。”“好。”孩子答应着,“不过,你刚才不是要我找驯兽师来喂你吗?”“唉唉,”象挥挥手,“这不冲突嘛。如果你遇到驯兽师,就提醒他说,象在挨饿等他,要他快把食料背过来;如果你遇到团长,就问他说象要转行可不可以,这样就可以了呀。”“我知道了。”孩子看看四周,“那我要去哪里找他们呢?我是从哪里进来的呢?”“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进来的,不过,”象指着自己笼栅的门,“从这里出去,就可以通到训练场,驯兽师可能在那里,你可以去找找看。”“喔,好。”孩子踮起脚尖松开了那个卡着栅门的活扣,又回头看看象,“你不和我一起去找吗?”“跟你说过,不是驯兽师替我开门,我出不去嘛。”象皱皱眉,“你要记得替我问他们哦。”

孩子点点头,推开笼门走了出去。空中飞人

走了几步,孩子突然觉得有点儿不对劲。

这种感觉有点儿像是蒙着眼睛下楼梯,无论脚尖的前方有没有往下的一级阶梯,这一脚踏出似乎都会踩空。这种惊惧让孩子下意识停下了脚步,就在这个刹那,四周突然亮了起来。“哇!”孩子揉了揉眼睛,不禁发出了一声惊呼。他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小小的圆形平台上,平台被装置在一根高高矗立着的长杆顶端,距离地面十分遥远。孩子的脚尖正好抵在平台的边缘,倘若再向前一点儿,就会失足跌下。

孩子一下子僵住了;他不敢乱动,心下疑惑:“我怎么会跑到这儿来?”“你怎么会跑到这儿来?”“咦?”孩子愣了一下,才发觉刚才的问句不是自己的心声,而是实实在在地存在于身后的某处。他转过头去,那个声音又道:“别站在那里,很危险哦。”

这个声音似乎解除了孩子的僵硬。他小心地从高台的边缘把脚尖移回来,伸手抓住了平台边缘的护栏,松了口气,才回过头来,端详起方才对自己说话的那个人,发现那个人正一眉高一眉低地瞪着他。“小鬼,这可不是小孩子玩耍的地方哦。你是怎么跑到这个地方来的?”“那里有扇门呀。”孩子往刚才的方向一指,突然睁大眼睛,“嘿,门不见了!”“门?什么门?”那人的声音听起来很生气,“你现在站的这个平台,大小只能站两个人,最多加上个孩子,离地面足足有三十七只象那么高。这种地方,怎么会有门?”“象现在个子很小哦。”孩子忍不住反驳。那人瞪大眼睛:“小孩子胡说八道!哪里有个子很小的象?这同你说我的高台上有门一样,一点儿道理也没有!”“刚才真的有嘛……”孩子明明说了实话却被误会,心里觉得十分委屈,“要不然,你是怎么上来的?”“我是空中飞人,”那人回答得理直气壮,“自然会有法子可以上来啰。”“原来你是空中飞人啊?”孩子瞪大眼睛看看四周,显得有点儿疑惑,“那你的秋千呢?空中飞人不是都会拉着高空秋千,在吊杆与吊杆之间荡来荡去吗?我怎么没看到你的秋千呢?”“荡秋千?那只是一般的空中飞人。”空中飞人清清喉咙,“我可不一样。我不需要秋千。”“不需要秋千?哇,”孩子露出真心的佩服表情,“那你一定很了不起。”“那当然,”看到孩子钦佩的眼光,空中飞人似乎不那么生气了,嘴角还弯出了一抹笑,“我是个了不起的空中飞人。”“那么,”孩子的脸上又出现了不解,“你要怎么表演呢?空中飞人不是得在高台之间来来去去吗?没有秋千,难道你可以用跳的?”

空中飞人皱起眉:“哎,什么用跳的?我不是说了吗?我是空中飞人呀,当然是用飞的啰。”

孩子的眼睛瞬间被不可思议撑得又圆又亮:“用飞的?你是说,你真的可以飞?”“这个当然。”“那你表演给我看。”孩子不大相信。“你这小鬼没见过世面,大惊小怪,表演一次让你开开眼界也好。”空中飞人点点头,但随即又叹了口气,“不过,我现在不能飞。”

孩子不高兴地嘟起嘴:“为什么?你看我是个小孩子,所以就想骗我,对不对?”“我骗你做什么?”空中飞人耸起眉毛,用手指向地面,“你瞧瞧,有没有看见地上有对翅膀?”

孩子探头朝下张望了一会儿,发现远远的地面上似乎真的躺着一对翅膀。他好奇地蹲低身子,眯起眼睛仔细地观察了一下,确定那的确是一双翅膀,虽然距离遥远,但还是看得出翅膀上头沾满了灰尘,脏兮兮的。“那是谁的翅膀?”“当然是我的翅膀呀,”空中飞人回答,“除了空中飞人,还有谁有资格拥有翅膀?”

这个答案听起来合情合理,孩子抿着嘴唇想了想,道:“也对。但是,你的翅膀为什么会掉到那儿去呢?”

空中飞人耸耸肩:“这我也不知道。那天我做完最后一场表演之后,觉得有点儿累,所以就坐在这高台上休息,不知不觉就睡着了。一觉醒来,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大对劲。于是我站起来活动了一下筋骨,发现背脊和肩膀不知怎的似乎轻松了不少。我本来还觉得挺开心的,结果往后一摸、往下一瞧,才发现原来我的翅膀掉了。”“翅膀总不会无缘无故就自己掉下去吧?”孩子问。“是呀,我也不明白。”空中飞人摇摇头,“那对翅膀重死啦;但自从我当空中飞人之后,就没让它们离开过我的背,天知道为什么会掉了下去。”

看着空中飞人不自觉地转动着脖子和肩膀,孩子关心地问:“翅膀很重,戴着它们一定很辛苦吧?”“没错,”空中飞人一手按着另一边的肩膀,大动作地转动着自己的手臂,“还没当空中飞人的时候,我从来不知道翅膀这么重哦。你想,能够带着人飞来飞去的东西,不是应该很轻吗?结果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呢。”

孩子点点头,又问:“那……还没有当空中飞人的时候,你在马戏团里做什么呢?”

空中飞人一怔,似乎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偏着头想了会儿,他才皱着眉心回答:“我忘了哩。”“哦?”孩子眨眨眼,“那你为什么要当空中飞人呢?”“因为原来的那份工作做得不开心嘛,”空中飞人理所当然地回答,“你这么一问,我倒是想起来了。那个工作啊,比成天背着翅膀还累人,得要不停地做一些高难度的动作,像是翻筋斗啦、倒立啦、蹦蹦跳跳啦、冲前窜后啦,不但疲劳,而且还充满了危险哦;更气人的是,观众老是不把我的表演当一回事儿,好像那些事情很轻松似的,他们看着我,其实是在等下一个表演上场,这算什么嘛?”“那些表演比在高台当中飞来飞去还危险吗?”孩子好奇地问。

空中飞人点点头。“那当然啦,而且还有可能被不够专业的表演搭档弄伤呢。”说着说着,他得意了起来,“还是当空中飞人好,一个人在高台当中自由地来来去去,绝对不会被其他人拖累;观众的眼光全都牢牢地锁在我的身上,棒透了。”

因为空中飞人的神情既得意又陶醉,孩子不禁羡慕了起来:“当空中飞人好像很不错呢。”“当然啦。”空中飞人以一种“小鬼,你终于明白啦”的表情回答。“那么,”孩子兴冲冲地请教,“要怎样才能当空中飞人呢?我可不可以也当空中飞人?”

空中飞人神色一变:“不行吧?你还是个孩子呀,什么都不懂,怎么当空中飞人?”

孩子噘起嘴,不服气地问:“那你是怎么当上空中飞人的?”

空中飞人深吸了一口气:“这就要说一小段故事了。”空中飞人的故事

我刚说过啦,本来我在马戏团里头,做的并不是空中飞人的工作,而是另外一件危险的事情。

那件差事呀,虽然我一时想不起来是什么,但是方才你问过之后,我就想起愈来愈多不开心的回忆。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这种经验:明明自己很重要,但是周遭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把你的表现当回事儿?我那个时候就是这样:我分明是观众眼光的焦点,我的表演分明最卖力,但是其他团员们没有半个人尊敬我,连观众都以为我可有可无,更糟糕的是,只要有别的团员开始表演了,我不但得把我自己的表演先停下来,还得要引导观众们去注意那些团员的表演——你说这气不气人?

要是其他团员的表演很棒,那也就罢了;偏偏他们有好多个人都不够敬业,不是站的位子不正确,就是耍的把戏不高明。

尤其是那个空中飞人,更是要不得。

你知道的,空中飞人表演是有程序的:要跟着背景音乐的旋律,这个小节飞到那个高台,那个小节越过观众的头顶带起惊呼;飞翔的姿势要优美,翅膀的舞动要梦幻,手脚的动作要柔和,最重要的是,行进的路线一定要精准,否则呀,一定会出乱子的。

但是那个空中飞人啊,分明没有音乐细胞:该要停在高台的时候,他常常还在空中盘旋;该要低飞让观众尖叫的时候,他却已经在高台上休息了。姿势什么的就更别说了,他飞起来的样子就像苍蝇一样,没头没脑的,幸好空中飞人没有搭档,否则一定常常会在空中对撞。

每回轮到空中飞人表演,我就会很确定,如果由我来当空中飞人的话,一定可以飞得更漂亮。

再声明一次,那时候的空中飞人不是我哦,是前一任空中飞人。他不是我,当然表演起来没有那么好啦;不过再怎么胡来,也不该搞出那回的大混乱来。

事情怎么发生的,我其实没有看得很清楚;原因很简单,因为我那时莫名其妙飞起来了。

我那时还不是空中飞人,当然不能飞啰。事实上那时我正停下自己的演出,引导观众去看场内其他团员的表演——这个其他团员不是别人,正是那个该死的空中飞人。他飞得歪歪扭扭,一点儿美感也没有,我偷偷地皱着眉,心想这样的空中飞人,一定会搞砸我们马戏团的招牌的;为什么团长要让这个家伙当空中飞人呢?如果是我来当空中飞人的话,一定可以让马戏团的空中飞人表演,变成整场节目里最有看头的一段。

正当我这么想的时候,突然有一股巨大的力量由下而上地撞过来,把我举向空中。

我那时真是又惊又喜呀!惊的是,我还没好好练习,突然就获得了飞行的能力,难免有点儿手忙脚乱;喜的是,我不可能莫名其妙就飞起来,难道是团长在暗中鼓励我,要我成为空中飞人?

无论是不是团长动了手脚,我知道,只要我这回好好表现,团长一定能够发掘我的潜能,认定我才是当空中飞人的不二人选。

这些念头还在我的脑袋里头转来转去呢,突然有人当头打了我一家伙。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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