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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6-22 22:33: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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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日)江户川乱步

出版社:新星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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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坂杀人事件

D坂杀人事件试读:

出版前言

提及日本推理,有一个名字永远无法回避,那便是江户川乱步。他是先行者,是奠基人,是日本推理文学的精神领袖和中流砥柱。没有江户川乱步,日本推理难成文学,更不可能有今日“百花争艳”的局面。乱步先生远行已近半个世纪,却依旧被所有日本推理小说作家尊为“鼻祖”;以他的名字命名的“江户川乱步奖”,依旧是日本乃至全世界最具影响力的推理文学奖项之一。无论横沟正史还是松本清张,无论岛田庄司还是东野圭吾,无不受到江户川乱步的影响。

面对这样一位作家,作为中国最专业的推理小说出版平台,“午夜文库”有义务和责任帮助更多的读者熟悉乱步先生的作品,了解乱步先生伟大而传奇的一生,体味乱步先生对于推理文学的不朽贡献。

此前曾有出版社出版过江户川乱步的作品,但受到种种客观条件的限制,在篇目选择、文本翻译等方面,都存在着这样或那样的遗憾。新星出版社“午夜文库”努力以最专业的视角,打造最规范最真实的江户川乱步作品集,以飨读者。

此次中文简体版的出版,要感谢著作权人、乱步先生长孙平井先生的大力支持;感谢台湾著名学者、日本推理文化研究第一人傅博老师鼎力促成,虽知再多的谢意也无法表达我们对两位先生的感谢之情,作为编者,我们唯有把书做好,以报两位先生的青眼厚爱。

作品集由傅博老师主编,分为十三卷,每卷均配有导读、解题、名家评论以及由乱步先生家族提供的珍贵照片。这套丛书以作品类型和创作时间为线索,力图系统、全面、深刻地展现乱步先生的全貌,可称华语世界最有价值的推理小说作品集。

让我们沐浴乱步光芒,体会推理文化的博大与深邃。新星出版社“午夜文库”编辑部

总导读

文/傅博编辑“江户川乱步作品集”缘起

这套作品共十三卷,此数字取自欧洲古代的缓刑架阶梯数之十三。在欧美、日本的推理小说里或丛书卷数,往往会出现这个数字。

江户川乱步的作家生涯达四十余年,创作范围很广,其作品中推理小说的比例相当高,为了让读者了解江户川乱步作品的全貌,少年推理与评论等也决定收入。但是与其他作家合作的长篇或连作,约有十篇,视为乱步非完整作品,不考虑收入。

收录作品分为战前推理小说、战后推理小说、少年推理小说与随笔、研究、评论等四类。战前推理小说再分为短篇与极短篇,一共有三十九篇,全部收录,视其类型分为三卷。中篇只有四篇,合为一卷。长篇有二十九篇,选择七篇分为五卷,其中有两卷是两篇合为一卷的。

战后推理小说不多,只有两长篇七短篇而已,从其中选择一长篇,五短篇合为一卷,少年推理小说长篇共有三十四篇,选择两篇分为两卷。随笔、研究、评论等难计其数,从中精选三十九篇为一卷。

以上为全十三卷的主题。除了正文之外每卷有三篇附录,每卷卷头收录几幅不同时代的珍贵肖像或家族照,卷末选录一篇有关乱步的评论或研究论文。乱步逝世至今已四十多年,这期间由评论家、研究者以及推理文坛外人士所发表的评论、研究、评介达数百篇之多。本作品集收录的十三篇是从这些文章中挑选出来的杰作。另外,为了让读者更充分地了解各个故事的谜底,卷末附上由笔者撰写的“解题”。这种编辑方针是日本编辑“作家全集”的模式,目的是让读者从不同角度去了解该作家与作品,可说是出版社对读者的服务之一。“江户川乱步作品集”共十三卷的详细内容是:

1.《两分铜币》:收录一九二三年四月发表的处女作,至一九二五年九月之间发表的本格、准本格推理短篇和极短篇共计十六篇。包括处女作《两分铜币》、《一张收据》以及《致命的错误》、《二废人》、《双生儿》、《红色房间》、《日记本》、《算盘传情的故事》、《盗难》、《白日梦》、《戒指》、《梦游者之死》、《百面演员》、《一人两角》、《疑惑》,除此之外还有出道之前的习作《火绳枪》。

2.《

D坂杀人事件

》:收录江户川乱步笔下唯一名探明智小五郎短篇八篇。包括《D坂杀人事件》、《

心理测验

》、《

黑手组

》、《

幽灵

》、《

天花板上的散步者

》、《

何者

》、《

凶器

》、《

月亮与手套

》。

3.《人间椅子》:收录一九二五年十月至一九三一年四月之间发表的本格与变格推理短篇十五篇,包括《人间椅子》、《接吻》、《跳舞的一寸法师》、《毒草》、《蒙面的舞者》、《飞灰四起》、《火星运河》、《花押字》、《阿势登场》、《非人之恋》、《镜地狱》、《旋转木马》、《烟虫》、《带着贴画旅行的人》、《目罗博士不可思议的犯罪》。

4.《阴兽》:收录一九二八年至一九三四年间发表的变格推理中篇四篇。包括《阴兽》、《虫》、《鬼》、《石榴》。

5.《帕诺拉马岛奇谈》:收录一九二六年发表的较短的长篇两篇。包括《帕诺拉马岛奇谈》与《湖畔亭事件》。

6.《孤岛之鬼》:原文约二十二万字长篇,一九二九至一九三〇年作品。

7.《蜘蛛男》:原文约二十一万字长篇,一九二九至一九三〇年作品。

8.《魔术师》:原文约十九万字长篇,一九三〇至一九三一年作品。

9.《黑蜥蜴》:收录较短的长篇两篇。包括一九三一至一九三二年发表的《地狱风景》、一九三四年发表的《黑蜥蜴》。

10.《欺诈师与空气男》:收录一九五〇至一九六〇年发表的五篇短篇与一篇长篇。包括《欺诈师与空气男》、《堀越搜查一课课长》、《防空壕》、《手指》、《断崖》、《被妻子抛弃的男人》。

11.《怪人二十面相》:第一部少年推理长篇,原文约十三万字,一九三六年作品。

12.《少年侦探团》:第二部少年推理长篇,原文约十二万字,一九三七年作品。

13.《幻影城主》:收录非小说的杰作三十九篇,分为三部分,自述十六篇、评论十一篇、研究十二篇。此书名相当有来历,江户川乱步生前曾以幻影城的城主自居。江户川乱步诞生前夜

江户川乱步是日本推理文学之父,名副其实的推理文学大师,是其作品至今仍然受男女老幼读者喜爱的国民作家。

为何江户川乱步能集这么多荣誉于一身呢?其答案是“时势造英雄,英雄再造时势”的结果。话从头说起。

日本从一八六八年的明治维新日本文化的全面西化以后,以文学来说,最先是从翻译或改写欧美作品做起,大约经过二十年时光,才出现模仿西方创作形式的作家,之后,才渐渐理解欧美文学的本质、创作思想、写作原理,而至大正年间(一九一二至一九二六年)才确立近代化的日本文学。

这期间,明治维新以前江户时代(一六〇三至一八六七年)的庶民通俗读物,到了明治以后,虽然渐渐有所改良,基本上还是保留传统的写作形式与内容。到了大正年间,才与纯文学同步,展现出新的大众文学的面貌,其地位才得以步步确立。

日本近代大众文学的起点是一九二二年,始于中里介山发表的大河小说《大菩萨卡》。当时还没有“大众文学”这个文学名词,称为“民众文艺”、“读物文艺”、“通俗读物”、“大众读物”等。“大众文艺”或“大众文学”的名词被普遍使用,始于一九二六年一月创刊杂志《大众文艺》,以及于一九二七年,平凡社创刊“现代大众文学全集”以后之事。

当初的大众文学,是指以明治维新以前为故事背景,具有浪漫性、娱乐性的小说,又称为时代小说(侠义大众小说)。但是,后来把当代作为故事背景,具有浪漫性的“现代小说”以及“侦探小说”也归纳于大众文学(广义的大众小说)。自此至今,时代小说、现代小说、侦探小说鼎足而立。“清张(一九五六年)以前”的侦探小说包括奇幻小说和科幻小说,现在三者虽然鼎足而立,其关系很密切,合称“娱乐小说”,而侦探小说于“清张以后”改称为推理小说,现在两者并用。

话说回来,对日本来说推理小说是舶来文学,但是从欧美引进推理小说的时期很早,明治维新十年后的一八七七年,由神田孝平翻译荷兰作家克里斯蒂·迈埃尔之《杨牙儿之奇狱》为始,比柯南·道尔发表“福尔摩斯探案”早十年。

之后,明治三十五年,翻译作品不多,而以黑岩泪香为首的“翻案(改写)推理小说”成为大众读物的主流。此外,也有些作家尝试推理小说的创作,但是除了黑岩泪香的《无惨》具有文学水准之外,没有什么收获,可说推理创作的时期还未成熟。

进入大正年间,时期渐渐成熟,几家出版社中有计划地出版欧美推理小说丛书,其数约有十种。

又因近代文学的确立,大正期崛起的谷崎润一郎、芥川龙之介、佐藤春夫等几位作家的取材范围,比以往作家为广,其某些作品就具有浓厚的推理意味。另外,戏剧作家冈本绮堂于一九一七年,开始撰写模仿福尔摩斯探案的“半七捕物帐系列”,共计六十八话,是以明治维新以前的江户(现在的东京)为故事背景,推理、人情与风俗并重的时代推理小说,当时却不被视为推理小说,而被归于时代小说。

至于一九二〇年一月,明治、大正期两大出版社之一的博文馆,创刊了综合杂志《新青年》月刊,主要刊载鼓励日本青年向海外发展的文章,附录读物选择了在日本开始被读者接受的欧美推理短篇。同时也举办了推理小说的创作征文,虽然于四月发表第一届得奖作品,其品质与欧美作品比较还有一段距离,其最大理由,就是征文字数限定于四千字,作品没有充分发挥的余地。《新青年》虽然不是推理小说的专门杂志,却是唯一集中刊载推理小说的杂志。

第二年八月,主编森下雨村编辑出版了“推理小说特辑”增刊号,获得好评。(之后每年定期发行推理小说增刊二期至四期,以欧美推理小说为主轴。)

在这样大环境之下,时机已成熟,一九二二年四月,《新青年》刊载了成为日本推理小说史上里程碑的江户川乱步的《两分铜币》。江户川乱步确立日本推理小说之后

江户川乱步,本名平井太郎,另有笔名小松龙之介。笔名江户川乱步五字是从世界推理小说之父埃德加·爱伦·坡的日文发音以汉字表示而来的。乱步一八九四年十月二十一日生于三重县名贺郡名张町,父亲平井繁男,为名贺郡公所书记,母亲平井菊,三岁时因父亲调动工作,全家移居名古屋市。

他七岁进入白川寻常小学,识字后便耽读岩谷小波《世界故事集》。十一岁进入市立第三高等小学,二年级时开始阅读押川春浪的武侠小说和黑岩泪香的翻案推理小说。十三岁进入爱知县立第五中学,因为讨厌赛跑和机械体操,时常旷课。乱步的推理作家梦,萌芽于此时,他对现实世界的欢乐不感兴趣,喜一个人待在暗淡的房间,静静地空想虚幻的世界。

一九〇七年,父亲开设平井商店做生意。一九一二年,平井商店破产,中学毕业的乱步放弃升学至高等学校就读的机会,六月跟家人移居朝鲜,八月单独上京,于本乡汤岛天神町的云山堂当活版排字实习生。之后,考进早稻田大学预科班,但是为了生活,很少去上课,其间当过抄写员、政治杂志编辑、图书馆出租员、英语家教等,但是都为期不久。

一九一三年春,外祖母在牛込喜久井町租屋,乱步搬去同居,因此不必去打工,可专心上学。八月预科毕业,进入政治经济学部,第二年春,与同学创刊回览式同仁杂志《白虹》,醉心爱伦·坡与柯南·道尔的福尔摩斯探案,乱步坚信纯粹的推理小说,必须以短篇形式书写。尔后,他在自己的作品中实施这种创作思想。乱步为了研究欧美推理小说,除了大学图书馆之外,还去上野、日比谷、大桥等图书馆阅读,同年他自己把阅读的笔记装订成书,称为《奇谈》。

一九一五年,父亲从朝鲜回来,定居于牛込,乱步搬去同居,这年撰写的推理短篇《火绳枪》,为乱步实际上的推理小说处女作。第二年大学毕业,计划到美国撰写推理小说赚钱,但是欠缺旅费,只好留在日本找工作。这年乱步到大阪贸易商社加藤洋行上班,第二年五月辞职,之后数月,到各地温泉流浪。回来后在三重县的鸟羽造船厂电气部上班,之后改调社内杂志《日和》担任编辑。此后五年内乱步更换工作十多次,如巡回说书员、经营旧书店、杂志编辑、市公所职员、新闻记者、工人俱乐部书记长、律师办公室职员、报社广告部职员等。

一九二三年,乱步撰写了《两分铜币》与《一张收据》两篇推理短篇,最先寄给曾经发表过推理文学评论的文艺评论家马场孤蝶,请他批评并介绍刊载杂志,但是,一直没有回应,乱步索回改投《新青年》,主编森下雨村阅读后,疑是欧美作品的翻案,请当时在《新青年》撰写法医学记事的医学博士小酒井不木(之后也撰写推理小说)鉴定。

于是,一九二三年四月,《两分铜币》与小酒井不木的推荐文同时被刊出,获得好评,继之七月,《一张收据》也被刊载,从此,乱步的人生一帆风顺。

乱步的出场,证明了日本人也有能力撰写与欧美媲美的推理小说。由此,欲尝试的挑战者或追随者相继而出。不到几年,以《新青年》为根据地,侦探小说在大众文坛确立了一席之地,与时代小说、现代小说鼎足而立。

但是,《新青年》所刊载的推理小说,以现在的标准分类,本格推理作品并不多,绝大多数为重视结尾意外性的准本格及现实生活中的非现实奇谈等,这些作品有其共同特征,就是故事的耽美性、传奇性、异常性、虚构性、浪漫性。

话说江户川乱步,一九二四年因工作繁忙,只在《新青年》发表两篇短篇,十一月为了专心推理创作,辞去大阪每日新闻社工作,一九二五年一共发表了十七篇短篇与六篇随笔,为乱步最丰收的一年,也是乱步在大众文坛确立不动地位之年。

之后,乱步执笔的主轴,从短篇渐渐转移到长篇,而于一九三六年开创长篇少年推理小说。一九四〇年至一九四五年之间,日本政府全面禁止推理小说创作,乱步只发表了合乎国策的三篇冒险小说。

战后,乱步的创作量剧减,其主要活动逐渐转移到组织推理作家、培养新人作家与推广推理文学上,构建了战后的日本推理文坛。

例如,二次大战结束,战后疏散到乡村的作家纷纷回京,第二年,也就是一九四六年六月十五日星期六,乱步主持了一场“在京推理作家座谈会”,向在场作家讲述了长达两小时的《美国推理小说近况》。介绍了美国推理小说的新动向,勉励大家共同为战后日本推理小说的繁荣贡献一份力量。

这次聚会之后,决定每月第二个星期六定期举办一次聚会,称为“土曜会”(星期六在日本称为土曜日)。

一年后,以土曜会为班底,成立“侦探作家俱乐部”,江户川乱步任首届会长。一九五四年十月,侦探作家俱乐部与关西侦探作家俱乐部合并,改称为“日本侦探作家俱乐部”。一九六二年,由任意团体组织改组为社团法人(基金会),改称为“日本推理作家协会”。

侦探作家俱乐部成立时,为了褒奖年度优秀作品,设立侦探作家俱乐部奖,组织更名之后,奖项的名称也随之更改,现在称为日本推理作家协会奖。

一九五四年十月三十日,庆祝江户川乱步六十岁诞辰会上,乱步为了振兴日本推理小说,向日本侦探作家俱乐部提供一百万圆日币为基金,设立了江户川乱步奖,最初两届颁奖给对日本推理文坛的功劳者,从第三届起更改为长篇推理小说征文奖,鼓励新人的推理创作。

乱步除了推行这些组织活动之外,还积极撰写介绍欧美推理作家与其名著,以及推理小说的理论与研究文章。前者结集为《海外侦探小说作家与作品》,后者的代表作为《幻影城主》与《续·幻影城》。为表彰江户川乱步对日本推理文坛的贡献,日本政府于一九六一年十一月,授予其“紫绶褒章”。

一九六五年七月二十八日,乱步因脑溢血逝世,享年七十一岁。日本政府再度授予“正五位勋三等瑞宝章”,纪念其功劳。D坂杀人事件事实(上)

那是发生在九月上旬某个闷热夜晚的事情。那时候,我正坐在位于D坂大道中段左右、经常光顾的白梅轩咖啡厅里啜饮着冰咖啡。当时,我刚从学校毕业,连个像样的工作也没有,整天无所事事地窝在租来的房子里看书,腻了就出门漫无目的地散步,或是找家便宜的咖啡厅消磨时间,这些零星琐事几乎已经成为每天的例行公事。由于这家白梅轩离我租的房子很近,而且不管我去往哪个方向散步必定经过那边,于是渐渐地这里成为了我最常光顾的咖啡厅。但我这人有个坏习惯,一进咖啡厅总要待上好一阵子,原本食欲就不算太好,加上阮囊羞涩,我通常不点餐,仅喝个两三杯廉价咖啡,就这样静静待上一两个小时,不过,我常来咖啡厅的理由倒不是对女招待有意思,也未曾借故调戏她们。说穿了,仅仅是店里的环境比租屋好,待起来较舒服的缘故罢了。事件发生当晚,我照例坐在能够眺望街景的位置,整整十分钟才品尝完一杯冰咖啡,心不在焉地望着窗外。

话说,这家位于D坂的白梅轩咖啡屋,过去曾以菊人偶闻名,事件发生时,原本狭窄的街道因市区整饬计划而拓宽成数间宽的街道,道路两旁店铺零落,仍有许多空地,与现今相比确实寂寥不少。隔着街道与白梅轩相望的是一家旧书店,我方才一直观察它。这家旧书店位于偏僻的近郊,外观不甚起眼,作为观察对象似乎太过平淡无奇了,但它却莫名地吸引着我。最近我在白梅轩结识了一个奇特的男人,名叫明智小五郎。聊过几次后我发觉他根本是个怪人,头脑似乎相当聪明,然而令我另眼相看的是他也很喜欢推理小说。就在不久前我曾听他提起,对面旧书店的老板娘其实是他儿时的玩伴。我在这家书店买过两三次书,老板娘十分漂亮,外形虽不是特别抢眼,却具有某种吸引男性目光的性感特质。每到晚上总是由她看店,我想今晚她肯定也会在店里,没想到目光遍寻店内却没看到她(那不过是个约两间半大小的狭小店面)。我想着过不了多久她就会在店里现身,于是便先在咖啡厅里等候。

没想到,我始终没见老板娘出来,正当我等得不耐烦,欲将视线移往隔壁钟表行时,突然瞥见分隔店面与里间的纸门“啪嗒”一声关上了——这种纸门结构特殊,被称为“无窗”,和普通纸门不同,“无窗”只有门框,中央糊纸部位由细密的纵向双重格子替代,可以自由开合——是种相当新颖的设计。旧书店这行容易遭窃,因此就算不在店面,里间的人也一定会透过无窗的缝隙不时留意店面。但此时里间的人却将缝隙完全闭合,这情形实在少见。若是寒冷时节也就罢了,但现在才刚进入九月,夜晚依旧闷热难耐,将门关闭得密不通风委实不合常理,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莫非旧书店后面的房间发生了什么事?如此一来,我更是无法移开视线了。

说起旧书店的老板娘,在这一带似乎还经常被人说三道四的,咖啡厅的女招待就在澡堂里听附近商家老板娘们说起不少关于她的流言,其中,我听女招待们闲聊的时候提到的一则传闻还挺不寻常的。“别看旧书店的老板娘外表光鲜亮丽,但衣服底下的身体却是伤痕累累的,那些伤痕一看就是被打或者被抓出来的,夫妇之间的感情似乎又不错,你说怪不怪?”听闻此言,另一个女招待忍不住插嘴:“隔壁荞麦店‘旭屋’的老板娘好像也经常受伤呢,那些伤痕怎么看都像是遭殴打而留下的……”诸如此类的谣传究竟意味着什么,当时我并没有放在心上,顶多觉得是丈夫的行为残忍罢了。但各位读者啊,事情并非如此单纯。直到后来我才恍然大悟,这么一件小事其实与整起事件关系重大。

关于伤痕这件事在此姑且不谈,总之,我大概盯了那家旧书店长达三十分钟之久。或许这就是所谓的预感吧,我总觉得一转头看向别处就会发生什么意外似的,丝毫不敢松懈。就在此时,前文提到的明智小五郎穿着他最爱的粗条纹浴衣,摇晃着肩膀从窗外经过,我一眼就能认出他,是因为他摆动肩膀的幅度实在太大。看我在咖啡厅里,他向我点头致意后进入店内,要了杯冰咖啡,在我身旁坐下。当他发现我一直盯着某一处后,便顺着我的视线向外望去,亦观察起对面的旧书店来。不可思议的是,他也一副兴致盎然的样子,眼睛一眨也不眨地,丝毫不愿移开视线。

我们两人非常默契地边留心观察同一个地方,边聊起无关紧要的闲话。至于我们究竟聊了些什么,如今早已忘得一干二净,谈话内容亦与这个故事毫无相关,故恕我省略。只约略记得是与犯罪及侦探有关的话题,在此仅整理出一两段与各位读者分享:“这个世界存不存在没有丝毫破绽的犯罪?我倒认为有存在的可能。例如谷崎润一郎的《途上》,文中出现的犯罪手法原则上是不会被看穿的吧?虽说在这篇小说里,最后侦探还是破了案,但那也是作者超凡想象力的结果啊!”明智说。“不,我并不这么认为。实际难题姑且略过,理论上让侦探束手无措的犯罪是不可能存在的。只不过现今的警界,找不到像《途上》那般全能的侦探罢了。”我说。

两人聊天的内容大致如此。突然,我们同时打住,陷入沉默。旧书店里有状况。“看来你也注意到了嘛,”我小声说道。

他立刻回答:“应该是偷书贼吧?但这实在太反常了,从我坐下来到现在,这已经是第四个了。”“你来这里还不到三十分钟,三十分钟内多达四人,的确有点儿奇怪。我在你来之前就注意到了,大约是一个小时前吧,那里不是有道纸门吗?‘无窗’关上了后我便一直盯着。”“有没有看到这家主人出入?”“问题就在于纸门似乎一次都没打开过,从家里出来的话只能走后门了吧……只是三十分钟都没人出来看店,实在不太正常。怎么样,要不要去看看?”“说得也是,就算里屋没有什么异样,说不定店头发生了什么事儿呢!”

我隐隐约约觉得,要是发生了什么犯罪事件或许会更刺激。就这样,我们离开咖啡厅。明智想必跟我持同样的想法,他从来没这样兴奋过。

店内摆设与一般旧书店相同,土间地面,三面墙排满经过特别设计的书架,高达天花板。几把和书架齐腰高的台座,整齐地摆在书架边上,摆书的时候用得着。店中央摆放着一张长方形平台,上面堆满了像一座小岛一样高的书籍。正对面的书架右侧有一条大约一米宽的通道,可由此进入里间,之前说的“无窗”纸门就装在这里,平时老板及老板娘就坐在纸门前的半张榻榻米上看店。

明智与我来到纸门前的榻榻米处,试着用较大的音量叫了几声,但没有任何回应,可能真的没人在家吧!我们稍微用力把纸门拉开一个缝隙,借助外间射向里间的光线,发现黑糊糊的房间里,有个角落隐约俯着一个暗影。一股阴森森的恐惧感忽地爬上我的脊梁,我们再叫了几声,依然没有回应。“没关系,我们进去看看吧!”

两人随即快步跨入里间。明智打开吊灯开关,就在灯亮起来的瞬间,我们不约而同地发出“啊”地一声惊叫,视线所及之处是一具女尸,横躺在房间角落。“这不就是老板娘吗?”我的声音好像是从喉咙口挤出来的,“看起来像被人掐死的。”

明智走到尸体旁,查看一番。“看来已经断气了,得赶紧通知警方。我去打自动电话,麻烦你留在现场,别让左邻右舍发现这边发生了命案,若现场遭到破坏会给调查增加难度的。”

他半命令半叮咛,说完立刻朝半町外的自动电话亭飞奔而去。

这种命案,实际上我也是头一遭碰上,平常满口犯罪、侦探的术语,事到临头才发现那些不过是纸上谈兵,过过嘴瘾罢了。此时该做些什么,我真的连半点儿头绪也没有,只能无能为力地在命案现场发呆。

这个房间约莫六张榻榻米大小,没有隔间。房间右后方隔着一条约一间宽的狭窄檐廊外有个两坪大小的庭院,中间有个厕所,庭院外侧则是木板墙。时值夏季,拉门全开着,因此房子后面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房间左边半间宽处有一扇推拉式的纸门,门后有一个大小约两张榻榻米、铺着木地板的洗衣间,关着的洗衣间纸门约有及腰高。右侧则有四扇合上的纸门,纸门后方藏着通往二楼储藏室的楼梯。格局基本上与一般常见的廉价长屋无异。

尸体倒在靠左侧的墙壁附近,头朝向店面。一方面是不想弄乱案发现场,另一方面则是觉得恶心,所以我尽量离尸体远些。但是由于房间十分狭小,就算不想正视,视线也总是自然而然地游移至该处。老板娘身穿款式简单的浴衣,近乎完全仰躺,衣服卷到膝盖以上,大腿裸露在外,看不出有特别抵抗的迹象。虽不是很确定,但脖子上的那道已经变成紫色的痕迹,暗示了死者应该是被掐死的。

外面的街道依然车水马龙,隐约传来木屐拍打地面的“喀拉、喀拉”声、人们高声谈话的声音,还有喝醉的人唱着跑调的流行歌曲,大有太平盛世之感。然而,隔着一道纸门,却有个女子惨遭杀害横死在地。这是多么讽刺的景象啊!我忽然有些感伤,一时茫然伫立。“警察说会立刻赶过来。”明智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哦!”我连开口的力气也没有。一直到警察来之前,我俩都一言不发地沉默着。

不久,一名身穿制服的警官带着一名西装男子进来了。后来我才知道,身穿制服的警官是K警署的司法主任,另一位——根据外表及其随身携带的物品判断——应该是隶属于同一警署的警医。我们随即向司法主任大致说明情况。随后,我如此补充道:“这位明智先生进入咖啡厅时,我无意间看了一下手表,当时大概是八点半,也就是说,‘无窗’关上可能是八点左右。我确定当时房间里的灯是亮着的,因此八点左右,显然还有人在这个房间里。”

司法主任边听边记录,法医则抓紧时间验尸,一等我们说完,立即接着说:“死者是被人掐死的。请看这里,变紫部位的是指痕,而出血的部位则有被指甲抓伤的痕迹。大拇指的指印位于头颈右侧,由此推论是用右手掐的。这位先生说得没错,距离死亡时间恐怕还没超过一小时,只不过,已经没有生还的可能。”“凶手是从上方压着死者的吧?”司法主任沉思着,“但是从现场看却没有任何抵抗的迹象……恐怕是因为作案过程非常迅速,凶手的力气又很大的缘故。”

接着,他转过身来向我们询问旧书店老板的事。可惜我们素昧平生,因此完全不了解。于是,明智当机立断找来隔壁钟表行老板。

司法主任与钟表行老板之间的对话大致如下:“你知道这家的老板目前人在哪里吗?”“老板每天晚上都会去夜市摆摊卖旧书,通常不到十二点是不会回来的。”“在哪里摆摊呢?”“他一般都去上野的广小路。只不过今晚摆摊的确切地点,我实在不知道。”“一个多小时以前,你是否听到过什么奇怪的声音?”“奇怪的声音?”“这还用问吗?就是女人被害时的叫喊声啊,或搏斗的声音等等……”“这类声音,我倒是没有听到。”

就在警方简洁的讯问间,附近居民和爱凑热闹的路人已经把书店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水泄不通。人群中住在另一边隔壁的足袋店老板娘也证实了钟表行老板的说法,在命案发生时,她也没听到任何不寻常的声响。

之后,邻居似乎说好了派代表去找旧书店老板。

店门外传来剎车声,紧接着另一行人蜂拥而入,他们是接到警方紧急通知而赶来的法院相关人士、K警署署长,另外还有被称为名侦探的小林刑警等——当然这些都是我事后才得知的。我有一位朋友是司法记者,他与负责这起事件的小林刑警有私交,我是通过他才知道许多相关内幕消息的——先抵达现场的司法主任向这群人简要说明了一下情况,于是我们也只好把刚才的证言重复了一遍。“关上店门吧!”

一名身穿黑色羊驼毛上衣、白色长裤,仿佛公司基层员工的男子突然高声说道,并迅速把门关上,他就是小林刑警。驱散看热闹的人群后,他立刻着手展开调查。他的行动可谓旁若无人,丝毫不将检察官或署长放在眼里,自始至终单独行动,其他人都成了观赏他敏捷行动的现场观众。他先验尸,对死者脖子周围的检查尤为仔细。“这处指印的特征并不特别明显。目前我们可以确定凶手是用右手把死者掐死的,除此之外没有找到其他线索。”

小林刑警面向检察官简洁地说道。接着他脱下尸体的衣物,此时,他们以搜查不公开为由将我们赶到外间店面。因此,我并不清楚小林刑警究竟在尸体上有什么重大发现。不过,我估计是与死者身上的伤痕,也就是流传在咖啡厅女招待之间的那件事有关吧!

之后,尽管警方的秘密会议结束了,我们仍旧被禁止进入里间,只能待在无窗前的榻榻米上,透过缝隙不时窥看里间的情形。由于我们是案件的第一发现者,而且警方还没有采集明智的指纹,因此勉强被允许留在搜查现场。或许,我们是遭到变相拘留这样的说法更恰当吧!不过,小林刑警的调查空间可就大多了,他时而在里间,时而又到外间,对于被禁在一隅的我们而言,实在难以得知他的搜查进度。这段期间,检察官一直在里间坐镇,幸亏刑警们不时进进出出向他报告搜查线索,我们才得以窥听到一些情况。而检察官也根据刑警们的汇报,开始着手整理调查报告。

首先,警方细致搜查了尸体所在的房间,但并没有发现任何足以成为调查线索的遗留物品或足印,不过有一件事例外。“在电灯开关上找到指纹了,”刑警在黑色硬橡胶质的开关上洒上指纹粉后说,“以目前掌握的线索来判断,关掉电灯的肯定是犯人。刚才开灯的人是你们之中的哪一个?”

明智回答是自己。“是吗,那待会儿请你让我们采集一下指纹。别再让任何人碰到开关,直接拆下来带走吧。”

接着刑警到二楼待了好一阵子,下楼后旋即拿着手电筒搜查屋后的小巷子。过了十分钟左右,他带回一名上穿脏污绉绸衬衫,下着卡其色长裤,约莫四十来岁外表邋遢的男子。“巷子里并没有找到任何有效的线索。”刑警报告,“后门一带或许是因为日晒时间短,到处都是泥泞,满地都是木屐印,实在难以判别新旧。倒是这名男子,”他指了指刚带进来的男子说,“他是在后门巷子转角处卖冰淇淋的小贩,后门没有其他通道,若犯人由后门逃跑,肯定会被他看见。喂,你重复一遍刚刚对我说的话。”

以下就是冰淇淋店老板与刑警间的对话。“今晚八点左右,有人进出巷子吗?”“一个也没有。太阳下山以后,我连只猫也没看到。”老板态度审慎沉稳,回答颇得要领。“我在巷口开店多年,每到晚上,即便是长屋那些商店的老板娘也很少经过。这条巷子不但路面凹凸不平,一到晚上还伸手不见五指的。”“你店里的客人也不走巷子吗?”“是的,大家在店里吃完冰淇淋后,都直接原路折返,这点我非常确定。”

这么一来,假如老板所言可信,凶手就算由命案现场的后门离开,也不是经由这作为唯一通道的小巷。奇怪的是,犯人也没有从前门离开,关于这点,一直在白梅轩观察的我们可以作证。那么凶手究竟是如何离开命案现场的?根据小林刑警的推理,对方或许潜伏在这条巷子两侧的长屋里,或者根本就是长屋的住家之一。当然,也有可能是经由二楼的屋顶逃走的,只是在仔细搜查过二楼之后,发现前面窗户上的防盗铁栏丝毫没遭到破坏;而后方的窗户,由于天气炎热,几乎每户人家都开着,甚至有人在晒衣阳台上乘涼。因此,经二楼屋顶逃跑似乎不太可能。

接下来,搜查小组讨论了搜查方向,最后决定分头盘问这一带的住户。长屋前后的住户加起来仅十一户,盘问倒是没费多大工夫即告结束。另一方面,搜查小组对旧书店进行了一次更为严密的排查,上至天花板下至地板,毫无遗漏。遗憾的是,详尽的排查不仅没有任何斩获,反倒进一步把事件推入迷宮。在搜查过程中,专案小组得知旧书店隔壁的点心店老板,自太阳下山后就在屋顶的晒衣场上吹尺八箫,而他所在的位置正好正面对着旧书店的二楼窗户。

各位读者,事件发展至此越来越有趣了。凶手是从哪儿进入旧书店,又是从哪儿离开的?既不是从后门,也不是从二楼的窗户,当然更不可能从店门口。究竟犯人是一开始就不存在,还是后来像水汽般蒸发了?真叫人百思不得其解!过了一会儿,小林刑警带了两名学生到检察官面前问话,而这两人的回答,却进一步让案件如陷入云里雾里。他们是在长屋后方租屋而居的工业学校的学生,看来不像会信口胡诌。话虽如此,两人的回答却使得这起案件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对于检察官提出的问题,他们大体做出如下回答:“八点左右,我正好在这间旧书店前翻阅台架上的杂志,不久便听见里间好像有什么声响,我条件反射地抬头望了一眼纸门。纸门虽然关着,窗格子却是打开的,有一名男子站在后面。只是在我抬头的那一瞬间,刚好是无窗后男子拉上窗格子的时候。再详细的情况我就不清楚了,不过根据腰带的样式判断,我敢确定对方是名男子。”“那么,除了对方是男性之外,还有没有其他细节引起你的注意,例如身高或衣服花纹什么的?”“我只看到腰部以下,因此无法推断身高。我记得他穿的是黑色和服,或许有着极细的线条或斑点,不过我当时看到的衣服却是全黑、没有花纹的布料。”“我当时正跟这个朋友一起看书。”另一名学生说道,“跟他的反应一样,我一听到声响,抬起头来时刚好看到无窗窗格子关上。但是,我确定那名男子穿的是白色和服,没有线条或任何图案,是纯白的和服。”“这太奇怪了,你们当中一定有人搞错了吧?”“绝对没错。”“我也绝对没说谎。”

两名学生同时看到那件和服,结果却如此相悖,这究竟意味着什么?敏锐的读者或许已经察觉到了。事实上我也注意到同一件事,只不过法院及警方似乎并未做进一步的思考。

不久,死者的丈夫,也就是旧书店老板接获通知回到家中。他的外表不像一般旧书店老板,羸弱又年轻。他一见到妻子的尸体,或许生性软弱吧,尽管没有哭出声,却已泪流满面。小林刑警一直等他恢复平静后才开始侦讯,检察官也在旁适时提问。然而令他们失望的是,老板对于嫌疑犯也毫无头绪。他说:“我保证,我们绝对没有做出任何会招致他人怨恨的事!”说完,又哭了起来。之后警方汇集各种搜查结果,判断这起案件并非窃贼所为;同时,警方也通盘调查了老板的过往及妻子的身份等,但都没有发现特别值得怀疑的地方。这些东西与故事没有多大关联,所以容我在此省略。最后刑警询问死者身上多处伤痕的事,一番犹豫之后,老板吞吞吐吐地回答这些伤势是他造成的。警方锲而不舍地追问,他依旧不愿意明确回答这么做的理由。由于当晚一直在外做生意,就算这是老板虐待妻子所留下的伤痕,他也没有杀人的嫌疑,因此,警方便没有进一步审问下去。

于是,当晚的调查到此告一段落。刑警要求我们留下地址、姓名等资料,还采集了明智的指纹,当我们踏上归途时,已是深夜一点后了。

若警方的搜索没有任何疏漏之处,而证人亦没有说谎的话,那么这起谋杀案便就此走入死胡同。后来,我听说小林刑警仍继续留在屋内搜查到天明,依旧没有丝毫进展,除了当晚得到的信息外,找不到其他更有利的线索了。所有证人都是可以信赖的,在十一间长屋的居民当中,也未见可疑分子。警方也到被害者的老家调查一番,同样没找到任何可疑的地方。至少在小林刑警——就如同前文所言,他是个被誉为名侦探的人物——尽全力搜索后,这起案件仍是令人摸不着头脑。下面说到的是后来听说的,小林刑警唯一的证物,也就是特意拆下带回的那盏灯的开关,上面除了明智的指纹外,并没有找到其他人的指纹。或许是明智当时太过慌张,以至于在开关上留下大量的指纹,大概是明智的指纹将犯人的指纹盖掉了吧,刑警们如此推论。

各位读者,读到这个故事时,或多或少会联想到爱伦·坡的《莫格街凶杀案》或柯南·道尔的《斑点带子》吧!也就是说,这起谋杀案的犯人,各位可能会猜想根本不是人类,而是像红毛猩猩或印度来的毒蛇之类的怪物。事实上我也曾如此怀疑过。但是各位,实在难以让人相信东京的D坂上会有这些生物存在,而且不是有证人证实透过无窗开着的窗格子见到一名男子的身影吗?况且,假设真是猿猴,势必会留下痕迹,也会引人注目,加上死者脖子上的手指印也告诉我们这是人类所为,若是被蛇缠住脖子而死,不会留下这样的手印。

总之,明智与我那晚踏上归途时,一时兴起聊了许多。在此单举一例以供参考。“你应该也听说过Rose Delacout杀人案吧!这件凶杀案后来成为爱伦·坡《莫格街凶杀案》、卡斯顿·勒鲁《黄色房间的秘密》小说的原始素材。尽管已历经百年,这起不可思议的凶杀案依然留下许多谜团。老板娘的死让我联想到这起凶杀案,因为这个案件中也找不到犯人离去的迹象,就这点来看,你不觉得二者十分雷同吗?”明智说。“是啊,真是令人难以置信。有人说过,日式格局的建筑里不可能发生如外国侦探小说中所描述的密室犯罪,我一直都认为并非不可能。你看,这会儿,不就在眼前发生了吗?虽不知能否办到,但此刻我真的非常想一试身手,侦破这起案件呢!”

我们就这样边走边聊,在一条陌生的小巷前告别。我还清楚记得当时转进巷子时,明智大幅度摇晃肩膀往前走去的背影,花哨的条状花纹浴衣在黑暗中异常清晰。推理(下)

十天后,我到明智小五郎的住处拜访他。这十天之内,我与明智对于这起事件究竟有什么样的想法,又深入思考了什么,得出什么结论。相信读者可以借由当日发生在我与他之间的对话,了解一番。

在此之前,我与明智大多约在咖啡厅见面,直接前往住处拜访还是头一遭。虽说事先已问到详细地址,但找起来还是费了好一番工夫。我站在一栋符合他描述的烟草铺前,向老板娘询问明智是否在家。“嗯,在家啊,请先在这里等一下,我去叫他。”

老板娘说完,便回身往前走了几步,停在靠近柜台后方的楼梯口,大声呼叫明智。目前,他租下这家店的二楼作为住所。听到老板娘的呼叫,他一边“喔喔”地用怪异的腔调答应,一边跑下楼梯,把楼梯踩得“吱吱嘎嘎”响。一见到我,他一脸意外的神情,忙说:“你好,上来吧!”我随他上到二楼,毫不犹豫地踏进他的房间,眼前的景象让我惊讶地“啊”地叫了一声。他的房间实在太不寻常了。我并非不知道明智是个怪人,但眼前的光景之反常远超乎我的想象。

所谓反常的光景,要说也不是太异于常态。眼前这个只有四张半榻榻米大小的地板上,到处堆满了书,书沿着四周的墙壁、纸门堆放,往上叠放则几乎抵达天花板。只有中间部位露出一小块空地,房间里除了书,寻不着其他物品,连生活用品都无处寻觅,我实在无法想象他是怎么睡觉的。夸张的是,主客两人连落座的地方都没有。一不小心,哪怕是非常轻微的碰触都可能会让高高的书堤溃决,而后一切都淹没在书的洪流里。“这里实在太狭窄了,也没坐垫。很抱歉,你找本看起来较软适的书当垫子坐下吧!”

我犹如历尽披荆斩棘之苦似的穿越书山,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可以勉强坐下来的角落,只是还没从惊讶中平复,茫然四顾。

对于把这个屋子布置得如此奇特的房间主人明智小五郎,我想有必要在此做一番简单的介绍。但是我同他其实也刚认识不久,他的经历、谋生手段、人生理想目标等等,我一概不知。不过有一点我倒是可以确定,他是没有固定职业的游民。勉勉强强能算得上是书生吧!但是,作为书生,他似乎也太与众不同了。他曾说:“我的研究对象是人类!”当时我不是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另外,我还知道他对于犯罪或侦探有着异于常人的兴趣和惊人的知识量。

明智和我年纪相仿,不超过二十五岁。体形偏瘦。如前所述,他走路时有个甩动肩膀的怪毛病,绝非类似豪杰大侠之类的动作,若以较耐人寻味的方式比喻,可以联想一下那位单手残疾的说书人神田伯龙的走路姿势。说到伯龙,明智从长相到声音都跟他一模一样。没见过伯龙的读者只要想象一下你们心中那种虽称不上美男子,但给人一种亲近感,且看起来很睿智的长相即可。只不过,明智的头发较长,蓬乱毛躁纠结成团,跟人说话时,他还会习惯性地用手指把那原本乱糟糟的头发抓得更乱。至于服装,他向来不讲究,棉质和服上系一条皱巴巴的兵儿带。“你来得正好,自从那件事发生后,我们就没再见面了。D坂凶杀案的后续如何,听说警方似乎迟迟找不到嫌疑犯?”

明智抓了抓头发,眼睛滴溜溜一转,盯着我瞧。“事实上我今天就是来跟你聊这件事的。”尽管我不知该说些什么,但还是硬着头皮开了口。“事件发生以后,我通盘思考了一番。不仅仅停留在思考上,我甚至像个侦探般到实地调查过。最后,我得出一个结论,今天来就是特地来向你说明……”“哦?那你太厉害了。能否为我详细解说一番?”

一股了然在胸又轻蔑的神色在他眼中一闪而逝。我眼尖地捕捉到这丝信息,原本迟疑忐忑的心情在他的刺激下一扫而空,我顺势说了起来。“我有个朋友是新闻记者,他与负责这起案件的小林刑警有交情。通过这位记者朋友,我得以了解警方的调查进度。警方迟迟无法确定侦查方针,当然他们绝非闲着,也尝试着从不同的角度展开种种调查,可惜就是没获得有价值的线索。例如,关于电灯开关,我认为将开关视为重要线索根本就是让人误入歧途的思路,因为开关上只有你的指纹。警方认定是你的指纹将犯人的指纹掩盖了。看到警方如此伤脑筋的样子,我更是兴致高涨,不找出真相不想罢休。你猜,我找到了什么答案?另外,你说我为什么会在告诉警方我的推理前先找你谈呢?“暂且先把这些放到一边吧,从案发当天起,我一直留心一件事情。相信你也还记得——两名学生对嫌疑人所穿的衣服颜色做出完全相反的证言,一个说是黑色,另一个却说是白色。人类的眼睛再怎么不可信,将对比强烈的黑白两色颠倒误认,这未免也太不可思议了。我不清楚警方对此有何解释,但我认为这两人都没有作伪证。你懂我的意思吗?这表示,犯人穿的是黑白条纹花色衣服啊……亦即,可能是黑白相间的条纹花色浴衣之类,在普通旅馆里经常供人租借的浴衣……至于为何一个学生觉得无窗后的男人着纯黑色浴衣,另一个则一口咬定那个男人穿的是纯白色浴衣,那是因为他们的视线被无窗过滤了,无窗上的横条遮去了浴衣上的全部黑色条纹或者全部白色条纹,如此一来,就造成那两个学生的视觉错觉,一个坚持那个男人穿着黑色浴衣,另一个则坚持穿着白色浴衣的结果了。这或许是很少见的偶然,但绝非不可能,就这起事件而言,或许再也找不到比这个更为合理的解释了。“好,虽然推导出嫌疑人衣物的花色,但这也仅能缩小搜索范围,凶手还是无法确定。第二个推论则与留在电灯开关上的指纹有关。我通过记者朋友的帮助,请小林刑警让我对上面的指纹——也就是你的指纹——仔细检查一番,结果我更加确定我的想法没错。对了,你有砚台吗,能不能借我用一下?”

我打算做一个简单的实验。首先拿来砚台,然后在右手拇指上塗一层薄墨,从怀中取出一张白纸捺上一枚指纹,等干了再把白纸转个向,同一根手指用力在原先印上的指纹上再捺一枚新指纹。于是两记相互交错的指纹清楚呈现在纸上。“警察认定你的指纹重叠在嫌疑人的指纹上,于是掩盖了嫌疑犯的指纹,但实验结果证明这是不可能的。不管多用力,指纹这种由线条构成的痕迹,至少还是会留下先前的指纹线条。如果前后指纹完全一样,按下的位置亦无分寸差异,且指纹纹路也一致的话,那么新旧两种指纹能重合在一起的吧!但有这种可能性吗?就算有可能,也丝毫影响不到我得出的结论。“但是,万一关掉电灯的是嫌疑犯,开关上应该会留下指纹才对。我原本猜测,或许警察没注意到在你的指纹纹路之间可能留有嫌疑犯的指纹,所以我借出电灯开关亲自检查,没想到完全没有这类痕迹。也就是说,在这个开关上,自始至终都只有你的指纹,至于为什么没留下旧书店一家人的,我并不清楚。也许是因为那房间的电灯一直开着,从来没关过的缘故吧!“对于上述的推论,你有什么看法?我的推理如下:一名身穿粗条纹和服的男子——那名男子多半是死去女子的旧识,行凶的动机想必是失恋吧——知道旧书店的店主定时会去夜市做生意,便趁着这段时间偷袭女子。之所以没有传出声音也没有抵抗的痕迹,想必是女方与男方很熟之故。达到目的的男子为了拖延尸体被人发现的时间,索性将电灯关掉再离去。但这名男子犯下一个大失误,起初没注意到纸门的无窗是开着的,等发现此事便急忙地将无窗关上,未料他的身影竟被店里的两名学生看到。男子离开后,突然想起来离去前关电灯时,自己的指纹已留在开关上,便心急如焚,想着如何将指纹拭去。但再次以原来潜入房间的方式进入似乎又太过冒险,于是他心生一计,那就是让自己成为杀人案件的第一发现者。这么一来,自己的指纹留在开关上便成了自然而然的事情了。这么一来,不但警方没法怀疑,而且恐怕任谁也无法把发现者和嫌疑犯等同起来,这真可谓一举两得!接下来,他暗自镇定、若无其事地在案发现场旁观警察的搜查行动,并大胆做出证言。而结果也如同他所预测的,事情即使已过五天、十天,依然没有人前来逮捕他。”

不知道听我说这一席话时,明智小五郎会作何感想。原本我猜想他会脸色大变,或中途打断试图辩解,但令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他竟然从头到尾都面无表情。平时他就是不会将内心想法表露在外的人,但是面对这样的指证,眼前的他也未免太平静了,只是偶尔拔拉一下他那毛躁的头发!我心想,这人脸皮多厚啊!最终,我还是耐着性子把我的推理说完。“你或许会反驳我,嫌疑犯究竟是从何处进入旧书店,又是从何处离去的?的确,若不弄清楚这点,即使解开其他疑点也无济于事。很遗憾,这个谜团也被我破解了。从那天晚上的搜查结果看来,似乎完全找不到犯人离开的迹象。但既然有杀人的事实,绝不可能没有嫌疑犯出入的痕迹留下。因此唯一的可能性便是警察的搜查有所疏漏。警察虽然也是费尽心思搜查了,但很不幸的是,他们的聪明才智终究及不上我这一介读书人啊!“其实这也没什么,不过是件无聊的事实罢了。我如此推理:经过警方密集的侦讯,附近的居民应该都没有可疑之处。既是如此,嫌犯必定是不会被人目击就能离开现场或纵使被目击也不会遭怀疑的人。也就是说,嫌犯利用人类注意力的盲点——与我们的视觉盲点原理相同,注意力也有所谓的盲点——如同魔术师在观众面前将巨大的物体莫名其妙地变不见一样,利用人类视觉的盲点让自己成为隐形人。由此我注意到旧书店隔壁的隔壁——荞麦面店‘旭屋’。”

旧书店右方相邻钟表行,再过去是点心店;左边依序是袜店、荞麦面店。“我到实地探访,询问店家在事件发生的当晚八点左右是否有男子借用过厕所。‘旭屋’你也知道吧,从店里出来,有条小路直通后面的木门,木门旁就是厕所,嫌疑犯只要装做上厕所的样子,由后门出去到旧书店,杀完人后再若无其事地折返即可。那个冰淇淋小贩在巷子口做生意,没看到有任何人离开自是理所当然。而在荞麦面店借用厕所也是非常自然的行为,根据我一一访查的结果,当晚‘旭屋’的老板娘不在,只有老板在店里,那晚的确是实行此计划的最佳时机。喂,你不觉得这是非常天衣无缝的计划吗?“果不其然,那个时间点确实有位客人曾借用厕所。遗憾的是,‘旭屋’的老板根本不记得那男子的长相与衣服花色,我立即通过那个记者朋友将这件事情透露给小林刑警,而刑警也亲自到面店调查过,可惜依然没查出任何线索——”

我顿了顿,想给明智一点儿解释的时间。从他的立场来看,此刻没有理由不为自己辩护。无奈他依旧搔着那头蓬发,一脸坦然,不动声色地坐着。我不得不放弃原本敲边鼓的方式,改以最直接的方式逼问。“喂,明智,你一定听得懂我话中的意思吧?铁证如山,不容置疑,而且每一项证据都指向你。坦白说,我心里尚有一丝不愿怀疑你的情绪,但当这么充分的证据摆在眼前时,尽管不愿意,我也不得不无奈承认……因为担心自己对你有所误解,我甚至前往长屋拼命寻找住户中是否有喜欢穿黑白粗条纹浴衣的人,但很可惜,一个也没有。这也可以预想得到,同样是粗条纹,但条纹粗得跟无窗格子缝隙一样宽,如此夸张的花色没有几个人能接受。同时,由指纹和借用厕所的诡计来看,手法着实娴熟巧妙,若非如你这般通晓犯罪的专家,恐怕难以有考虑如此周全的犯罪方案吧!此外,最令人好奇的是,你明明就是死者儿时的玩伴,当晚在调查老板娘的身份时却完全闷不吭声,这不是很反常吗?“好了,这么一来,你唯一的狡辩之词就只剩下不在场证明而已,但你仍旧无法借由这点证明自己的清白。你还记得吧,当晚你我一同回家时我曾问过你,你是从哪边来白梅轩的?你告诉我当时你在附近散步了将近一小时左右,对吧?就算有人曾见到你,在散步途中前往荞麦面店借用厕所也没什么不对劲的。明智啊,我的推理是否有错?怎样,不如让我听听你的辩解吧?”

读者诸君,受到我如此咄咄逼人的诘问,各位知道怪人明智小五郎又是如何回应的吗?各位想必认为他会羞愧得无地自容?来前我曾做过各种想象,就是没料想到他竟会突如其来地高声大笑起来,面对大笑不止的明智,我顷刻间手足无措。“啊,真是失礼,我原本没打算嘲笑你的,只是看你说得一脸认真,一时忍不住就……”明智辩解似的说,“你的推理的确十分有趣,能结交到像你这样的朋友,我实在备感欣慰啊!可惜的是,你的推理流于表面,也比较粗糙。例如,关于我与老板娘的关系,虽说她是我的儿时玩伴,但你调查过我和她之间的关系了吗?往昔我是否曾与她有恋爱关系,导致如今我仍旧怨恨她?像这些细节,你都不能把推测结论等同于事实。那天晚上,为何我明明认识她却又不多做说明,道理其实很简单,因为我对她所知根本不多,无法提供任何足以参考的信息。我上了小学后就再也没见过她,直到最近才偶然得知她是我的儿时玩伴,但也仅交谈过两三次而已。”“那么,关于指纹你要怎么解释?”“你以为我在事件发生之后完全没有采取任何行动?我也进行了种种调查,经常在D坂附近耗上一整天。尤其是旧书店,我不知拜访了几次,几乎天天缠着旧书店的老板——我向他坦诚我和他的妻子是旧相识,没想到这成了我深入调查的契机——如同你通过记者朋友得知警方目前的调查进度一样,通过旧书店老板,我也获知了不少这方面的线索。我很快就知道指纹的事情,也觉得太过反常,于是做进一步的调查。哈哈哈……没想到竟得到一个既意外又可笑的结果,灯熄灭不过是因为灯泡里的钨丝断了,而非有人刻意关掉电灯。而原本以为是我切换开关而打开的吊灯,其实是当时慌乱之际不小心摇晃到灯泡,使得藕断丝连的钨丝又接回去,于是灯泡再次亮了起来。开关上只留下我的指纹,这就确定无疑了。当天晚上,你说通过无窗的缝隙看到光线。由此可知,钨丝断掉是在那之后。老电灯泡突然熄灭是稀松平常的事。接下来关于犯人衣服的颜色嘛,与其由我来说明……”

他说到此,突然转身在后面的书堆中翻翻找找,挖出一本老旧的外文书。“你读过这本书吗?闵斯特伯格的《心理学与犯罪》,请读一下‘错觉’这一章开头的前十行吧!”

听到他掷地有声的反驳后,我渐渐意识到自己推理中的漏洞,于是便顺从他的要求,自他手中接过这本书读了起来。书中内容大致如下:

过去曾发生一起汽车犯罪案。在法庭上,一名宣示所言句句属实的证人声称当时路面完全干燥而且尘土飞扬,另一名证人却信誓旦旦才刚下过雨,道路泥泞不堪;一个说汽车当时是缓缓行驶,另一个却说从没看过如此快速奔驰的汽车。另外,前者说这条道路当时只有两三人,后者则陈述当时有许多行人在场,男女老少都有。这两名证人都是值得尊敬的绅士,而且扭曲事实作伪证对他们没有半点儿好处。

等我读完之后,明智又翻起书页,说:“这是实际发生过的事,接下来你读一读《证人的记忆》这一章。在这章的内容里,有一段关于事先设计好的实验,正好也有与衣物颜色相关的情节。或许你觉得有点儿不耐烦,但还是请你耐着性子看一下吧!”

这段则记载了以下的事情:(前略)在此略举一例。前年(本书出版日期为一九一一年)在哥廷根曾召开过一场由法律学者、心理学者、物理学者共同参与的学术研讨会。此次聚会的学者个个都是以严谨著称的学术界专家,一场可媲美嘉年华的会议就这样热热闹闹地开始了。当学术研讨会气氛正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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