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书记丨江弱水《诗的八堂课》


发布时间:2020-03-15 11:19: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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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三

2018年07月

灵感既不是一种才能,也不是一种天赋,而是作家坚韧不拔的精神和精湛的技巧为他们所努力要表达的主题做出的一种和解。

一日一签

江弱水 《诗的八堂课》

苏东坡读到《庄子》,感叹说:“吾昔有见,口未能言。今见是书,得吾心矣。”绝不敢自比东坡,但读着《诗的八堂课》,竟真的常常想到这句话。很多章节,真是句句说到我心里去了,简直要手之舞之足之蹈之,“对呀!没错!就是这样!”

外行人讲话,往往人云亦云,引一堆别人的话、几个烂俗的名词,全无一句个人见解,连“知道分子”也算不上,顶多是“百度知道分子”;或者顾左右而言他,论某某作品,先讲半天作者生平,又扯半天社会状况,再者抒发一堆风马牛不相及的感想,就是对作品本身避而不谈;还有一种装神弄鬼,祭出几个名词唬人,云山雾罩。这皆是因他们自己也不很懂。

内行人是真懂,真有独到见解,不随人短长。

比如,一提戴望舒,必定有人“哦哦,我知道,雨巷诗人”。然后,没了。他的《雨巷》究竟如何好,从来没人说清楚。后来读到我大学一位老教授,也是一位诗人,孔孚先生的文集,其中一篇文章谈到戴望舒,他就认为,《雨巷》算不上是戴诗中的顶尖之作,说戴是“雨巷诗人”根本是人云亦云,并一一指出戴为了格律需要而添加的赘字和导致的不连贯。真是老吏断狱,精准得很,实在让人佩服。

比如,鲁迅那句有名的“在我的后园,可以看见墙外有两株树,一株是枣树,还有一株也是枣树”,被广为调侃,因为没人敢说不好,也没人能说出好处在哪儿。说“表现了鲁迅苦闷的心情云云”,简直等于没说。张大春先生在其《小说稗类》中怎么说的呢?他说:

“鲁迅奇怪而冗赘的句子不是为了让读者看到两株枣树,而是暗示读者以适当的速度在后园中向墙外转移目光经过一株枣树,再经过一株枣树,然后延展向一片奇怪而高的夜空。”

我喜欢这个解释,这个看似废话的句子,造成了一种迟缓的镜头感,从一棵树摇到另一棵。鲁迅未必如此想,读者也未必非要从中找出什么微言大义,诗无达诂,我只是想说,读者应该有自己的想法,哪怕承认自己对这句话没感觉。

比如,江弱水先生的这本《诗的八堂课》,书里关于诗歌的每一章,每一段话。八堂课者:博弈第一,滋味第二,声文第三,肌理第四,玄思第五,情色第六,乡愁第七,死亡第八。江先生内功深厚,路数纯正,不绕弯子,不摆架势,直奔对象而去,一拳一脚都到肉到筋骨到要害,一招一式都给你拆解得清清楚楚。

书中“声文第三”,讲诗人如何选用最吻合诗情的字眼,用声音来配合意义的表达:

讲杜甫《野人送朱樱》“数回细写愁仍破,万颗匀圆讶许同”用字之精微,江先生特别提醒,要仔细注意你的口型:

“细写”双声,都是齐口呼,发元音i时,舌尖流露的正是樱桃的纤小和动作的轻微。“匀圆”双声,都是撮口呼,发元音u时,嘴唇撮圆了,正好张成樱桃小口。

讲周邦彦的《玉楼春》末句“情似雨余黏地絮”,他说,七个字,没有一个字要你开口,全是唇、齿、舌之间最微细的厮磨与粘扯,却已入骨地表现出那胶着、纠结、无法排解的痴情。

这还不算完。江弱水先生还要“以诗为证”。拉出张枣的诗作证,来说明现代诗在声音的讲究上可以到何种程度。我亦读过张枣的诗集,真是“囫囵吞枣”,只记得零星句子,全不识滋味。江先生是如何“品枣”的呢?他随手拈出张枣《大地之歌》两句诗:

使秤翘向斤斤计较又

忠实于盈满的东西

江先生指出,“斤斤计较”是四个双声。“秤翘向斤斤计较”,越翘越表明够秤,你都能想象现场那个怕吃亏的买家眼光瞄着秤杆儿上扬的情景,但“又”字一沉,落到“忠实于盈满的东西”,因为卖家也不能吃亏,要大致平衡,八九毕竟不离十。所以这个句子写得真是绝顶聪明。

这是何等手眼,何等身法步。其余,如论肌理,论滋味,论玄思,等等,皆是如此,真是步步生花,处处打得花团锦簇。读诗应如是。

end

戴先森在伊萨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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