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生随笔•金蔷薇的故事


发布时间:2020-03-30 04:40: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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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讲个故事。

巴黎有个清洁工叫沙梅,早年的时候,他是个士兵,在墨西哥战争的时候,他得了很重的热病,团长跟他说,你还是回国吧,顺便把我的女儿带走。团长的女儿才八岁,在带她回国的路上,沙梅给她讲了很多故事,其中最让人感动的是金蔷薇。

这是一朵能够给人带来幸福的金蔷薇。当时小女孩特别感动,情不自禁他问沙梅:有没有人送我一朵金蔷薇?

后来沙梅把小女孩交给了团长的亲人,自己在巴黎找了份工作,做清洁工。多年以后,说起来也真是人的宿命,一次不期然的邂逅,把他与那个小女孩又拉到了一起。现在,那个小女孩已经成了一个美女,沙梅一下子就爱上她了。

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小女孩还是念念不忘那朵金蔷薇,并且跟他说:‘’假如有人送给我一朵金蔷薇就好了!‘“那便一定会幸福的。我记得你在船上讲的故事。”

于是,沙梅就决定送她一朵。可是,他这么穷,又怎么可能呢?后来他就想到,自己做清洁工的地点,是在巴黎的一条手艺作坊街上,这条街是专门打造金银手饰的,在每个金银手饰的作坊里,每天都会有一些金银的粉末落到灰尘里。

沙梅想,我每天都把灰尘扫到我家里来,然后晚上我连夜拿筛子去筛,把里面的金银粉末筛出来,天长日久,不是就可以打造一个金蔷薇送给自己的意中人了吗?

于是他每天都这样去做,最后,终于把金银粉末积攒到能够打造一个金蔷薇了。可是他却痛心地得知,这个女孩已经跟着男朋友远走美国。最后,他伤心而死。

这是俄国作家帕巴斯托夫斯基的书《金蔷薇》的第一篇《珍贵的尘土》里的故事。每一个刹那,每一个偶然投来的字眼或流盼,每个深邃的或戏谑的思想,我们心灵的每一个细微的跳动,都是金粉的微粒。

犹如沙梅的金蔷薇,我们的的文学创作尝试,读书会的艺术,也是爱的积攒,美的积攒。这些文化艺术的活动让我们在人生的粉末里坚持不懈地筛选,把其中的爱与美积攒下来。

在这些审美活动中,我们在精神上站立起来了,它使得我们生活在永恒的世界里,生活在意义的世界里。爱与美是永恒的,因此,堆积攒的美与爱越多,谁就将永恒。

说到文学,说到写作,我特别感谢一个人——济南周三读书会的发起人李炳峰先生。结识先生是五年前的春天,在西城艺术时光《平凡的世界》研讨会上。他发言,原汁原味地章丘土话,交流中得知这位笔名叫金后子的作家竟然与我同乡,倍感亲切和温暖。

经炳峰先生的引荐我去了周三读书会,甫一亮相,我的一篇《呼唤》受到好评,他毫不吝啬赞美之辞:你的文字驾驭能力强,坚持这股子随笔的风格写下去,必有大收获。但那时我志在读书会,对文学有偏见,自以为是地觉得文学是雕虫小技,远不如哲学来的本质与直接。遂来周三打过几次酱油后就渐渐淡出了。

2015年底,尼采读书会遭遇了瓶径:居无定所,主题多变,形散神亦散。读书会若只讲尼采哲学鲜有人来和,多主题又无精神核心,困惑中我无计可施,无以排遣,遂每天徒步到图书馆,周末寄情于佛慧山林,返求于心,独处读尼采读木心,并将心中所感所得再次诉诸笔端。在困顿中,是文学再次给了我注入了向上的能量。

于孤独寂寥中,我再次走进了周三读书会,分享了《徒步的意义》等散文,这次炳锋兄发现了我的文学功底尚有几分,就指导我留意于细节的深入描写,一句“细节是魔鬼”让我渐有所悟。

木心先生曾在《文学回忆录》中劝他的文学老情人尼采:从哲学里跑出来吧!当年尼采若真的从他的超人哲学中跑出来,投身文学艺术,或许真的就不会发疯了。木心把法国作家福楼拜的那句:“艺术广大至极,足以占据一个人”贴在了他的牢房中。他说我是靠艺术的教养活下来了。艺术与生活是一元的,再不起眼的小事,木心都能把它做成艺术。他说,文学是动作最小的艺术。那么,我想如果有个艺术载体承载我的思想与情感的话,文学是最合适的。

在接下来的四五年里,炳峰兄不止一次地提醒我要创作,不能停,要多写。炳峰先生还不无动容对我们说,我们这类人在世俗现实中注定是碌碌无为的,但老天既生我们,就是让我们带着使命来的,我们是天生有使命感的人,应当把这份使命勇敢地担当起来,就如春去春又回,文学迟早要回归,我们就是文学艺术的回归。

但是,我是羞于说创作的,因为我只是“常著文章自娱”的,但也可能是常著文章自误了。我只是为自己而写作,我的使命不是客观地写出最好的东西,而是尽可能纯粹,诚实地写出我自己的东西,不管痛苦或者叹息。如果说这也是一种创作的话,我想, 这应该就是我的使命了。我又问自己,其实,你不写,又能作什么?能读能写,就像我辈能呼吸,至少也等于能骑马一般,如果我这个女真人的后裔都不会骑马的话,岂不愧对身上那流淌着马背上民族原始的本能的血液,愧对那广袤大草原上空的腾格尔。在我的心中,文学与大草原都是神圣的,圣洁的,我怎能不虔诚,怎能不敬畏?

人应该有一个中心,一种根本力量,所有的知识,渴望,爱憎等一切都奔向一个中心。我为回归这个中心,误入多少岐途,反复,折磨。回顾前半程的人生经历,我为找寻到自己的命运历经了艰难险阻,千叠百回,我也经历了一百次的摇篮,一百次的重生。今天我知道了,这就是我的命运。黑塞说,认识了命运的人,绝不愿意去改变命运。我为拥有了这个中心而喜悦,为承担起自己的命运而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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