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石读志丨悦简初心
生活是一件华美的袍子，
上面爬满了虱子。
又是一个周一，初秋，石简的大教室里，椭圆长桌周围，高朋满座。有上次读书会相识的老书友，也有专门为此次话题而来的，本不相识的新书友。大家伴着周汝昌先生点评《红楼梦魇》的讲座，在娓娓道来中，相视一笑，陌生与隔阂，迅速冰消瓦解。以文会友，以书畅谈，总是个神奇的催化剂，它让我们忘记了年龄、身份、职业、性别等等沟壑，只为一个素来心喜的话题，平生手不释卷的好书，发出自己的见解和心声。
读书会的开场，依然是由我作为主持人，给大家介绍本次话题的主角《红楼梦魇》的作者张爱玲。
张爱玲原名张煐，她生在一个晚清没落贵族的家庭，家族渊源甚深，祖父是读书出仕旧官僚，祖母则是被称为“东方脾斯麦”的晚清重臣李鸿章的女儿。父亲虽然有旧时代贵公子诸如吸大烟、逛妓院的坏习气，总是不脱读书人的身份，母亲更是一心求学，在生下她的弟弟张子静后，便离开了上海，和她的姑姑，一起赴英国求学。
由于本就是包办与政治婚姻的结合品，父亲张廷重与母亲黄素琼始终不能相处愉快，甚至最终导致了婚姻的破裂。在张爱玲十岁左右的少女时代，终于离婚。
小张爱玲跟随父亲生活，同时，张家没过几年便迎来了一位新的女主人，同样是没落官僚家庭出身的孙七小姐，孙用蕃。俗话说，一个巴掌拍不响，孙七小姐自闺中起便有才名，家中更是势力广大，若非前男友不幸离世，根本不会嫁给张廷重做续弦。如此，心中必然有一段“纵是齐眉举案，到底意难平”的纠结。加之，上至夫家小姑，继女继子，下至各种佣人，个个都心中都是张家前女主人，张爱玲的母亲黄素琼。更使孙用蕃与本就性格倔强的的张爱玲之间的矛盾迅速激化，甚至是互相折磨，以至于张爱玲早期作品中的各种继母形象都是无比丑陋。
直到十六岁的张爱玲逃离了父亲家，终于开始一个少女应有的正常生活。直到她在二十出头的青春岁月里，遇到了胡兰成，直到爱情的破灭，尘埃里的那朵卑微的希望之花，终于黯然凋谢。直到人到中年，远赴美国，直到遇到赖雅，直到如李清照一般，美人迟暮的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一盏孤灯，最难将息的时候，张爱玲或许在三杯两盏淡酒间，回望旧日生活，儿时梦想，再次拿起了记忆中永远无法抹去的《红楼梦》，开始了十年的考据生涯。
自此，我的讲述也就此结束，回到圆桌前，发现大家早已眼中发光，跃跃欲试的等待抒发自己的心声。如此，便依着以往读书会的规矩，从第一位坐于我左手边的先生开始，大家畅所欲言了起来。
如今，读书会结束的次日早上，我已很难一一详细记录大家的发言，只记得左手边的先生，是一位资深的红迷，曾经活跃在天涯“书画红楼”的论坛上，经常发表各种关于《红楼梦》的读书心得。而坐在他身旁的那位叫“悟空”的先生，则是石简的常客，一位言谈直爽、声音洪亮并且十分幽默风趣的大哥。
甚至有石简的老书友知道今天讨论的话题与《红楼梦》有关，竟然佩玉而来，以与今日之话题相应和，继而获得了大家满堂的温和笑意与掌声喝彩。
最让人惊奇的是三位年轻女孩的加入，她们如花般的年龄，最爱读的更多应是如梦似幻的爱情故事，文艺言情的小清新。却没想到，这三个姑娘居然是资深的红迷，甚至是为了参加“红楼梦三十年聚首”而亲赴北京。
更有一位儒雅温文的先生为了学习古琴，弹奏《枉凝眉》而接触《红楼梦》，如今正在红楼故事的隧道中穿行，相信他将来必有更多的收获，赋予琴音，也希望将来能有机会，一睹他抚琴的风采，恭听他奏出咏叹人生的《枉凝眉》。
坐在抚琴先生身边的是他的朋友，也是一位风趣优雅的男士，未语先笑，十分亲切，他也是一位资深的红迷，谈到前八十回与后四十回的隔膜，谈到高鹗续书也并非一人所为，一挥而就，更是具有启发性的见解。正是由于他的话，也引起了左力老师的不同见解，左力老师读过白先勇先生的《细说红楼梦》一书，反而认为前八十和后四十回，均出自曹氏笔下，只是前八十回是亲身经历更加行云流水，而后四十回则是脱离原本生活的再创作，所以不如前八十回流畅，也在情理之中。
话题走到我右手边的一位老书友，一位戴眼镜的女士这里，却又回到了张爱玲与红楼梦的渊源上来，这位女士甚至谈到了她对林黛玉的无比喜爱之情。
她是那样的美丽聪慧，优雅孤傲，一颦一笑，一喜一嗔，无时不美，虽然病弱，虽然寄人篱下，但林黛玉身上散发出的对世间至美情怀的追求，对精神自由的向往，正是我们如此热爱她的源头。
人人都说康乾盛世，而在曹雪芹眼中那却是日落西山前的最后辉煌，是末世的回光返照，他用对人世的极大悲悯，以血泪书写《红楼梦》，而自芹翁逝后，这座高峰，再无人能够超越。
千红一哭，万艳同悲，穿越古今，曹雪芹与张爱玲汇合，同奏一曲，人生最宏大的悲欢离合，或许正是源自于，他们同是清醒的，也都是寂寞的。
2017.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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