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人
如果有来生要做一棵树站成永恒没有悲欢的姿势一半在尘土里安详一半在风里飞扬
——三毛
留守的老柏
文 | 大兴凯
这棵老柏依旧庄严肃穆地昂扬在那里,不知它沐浴了多少年的风雨困厄与黑夜白昼,也不知它守候了多少代村里人幽静苍远的回忆。
踏进这座刚刚建成的小学,最先触人眼目的莫过于这棵老柏。葱茏葳蕤的气象经年不变,一枝一叶极尽舒展,茂盛得自在坦荡,在这座院庭不大的小学里几可隐天蔽日,日影照射斜切下一片荫凉。
挺拔高耸,直干云霄,磅礴悲壮地守候了经年的风雨飘摇,也承载了几代村里人求学的向往与记忆。
记忆中的老柏下是童年的乐园,儿时课间我们嬉戏玩闹的所在。
那时候的老柏身上挂着一只硕大古朴的铜钟,上课的我们总是不时地注目着那个铜钟下敲钟人的举动,只要敲钟人拿着铁锤一到,便意味着下课时间的到临。伴随着“当当当”的响声,蜂拥着冲出教室,投入老柏漫逸下的荫凉。
老柏根横陈着一块不知名的久远的石碑,似乎原先一直是立在那里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怎么被人推倒躺在了那里。
我们追逐打闹累了便又趴在石碑上,煞有介是地辨认一番上面熟悉而又模糊的古老字迹,猜测着那字迹背后是怎样一段不为人知的古老传说。
即便年幼的我们并不识得几个字,但总能饶有兴味地摸索老半天。
老柏见证过我求学的欢欣,也自然留意过我的伤悲。
童年对于上学的阴影笼罩在老柏青翠苍幽的枝叶里。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放假开学前的我对学校总是怀有一种不可名状的恐惧,这种恐惧似是暗云幽影,遮幕了儿时幼小的心灵。任凭我怎样的哀求哭闹,最终都要被父母无情地送回学校里。
每次一进校门望见这座老柏苍凉的枝干,心里便明白想要不上学是不可能的了。于是,在呆望着窗口老柏青翠的枝干中,惆怅压抑到我的心底……
……
春去秋来,这棵老柏依旧庄严肃穆地昂扬在那里,目送了几代人的风雨春秋。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风声雨声读书声,悠扬传响萦绕在时光的流年里,淹没漫漶在记忆的深处。
……
我再次踏足村里的小学,依旧讶异于它亘古不变的繁茂和处变不惊的气度。
村里的小学拆了又建,崭新的教学楼替换了旧时灰陈老旧的砖瓦房,衰颓的影壁与坍圮的石碑早已失去了足迹,原先的大花坛已被拆除摇身一变建起了新式操场。唯一不变的是那棵老柏,依旧自在坦荡得挺立在那里。
周身的建筑焕然一新,原先的古庙风格早已远去,随之而去的还有村里代代相传的文化信任与传承。
家家户户的孩子都去了城里上学,村里学校剩下的学生不足十人。再也见不到考试时院庭里整齐坐满成百学子的情景,再也听不到那种万笔齐下的蚕食般簌簌啦啦的响声。
我抬头望向老柏苍幽的枝干,似乎一切逝去的都将转变为苍幽的回忆,心里不禁一阵茫然。
老柏,你是迟暮的老者,在夕日的照临下踽踽独行,春去秋来,独自留守着村里人的文化印迹。我明白,今时今日失去的在你心里划开了深深的伤痕,你周遭变化的也给你烙下了深深的沉痛。
我望着老柏沟壑纵横的表皮,冷风吹来,老柏的沟壑似乎变得更加深刻了。
树人
每一棵树都像是一个人
静默在俗世寰尘里
目送着经行的过客
繁华之后
惟剩下灵魂
依旧孤寂地留守在空巢
文苑往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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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羹 || 味蕾上的人文
守候 || 黄土白骨,愿你无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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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编辑:韩鑫凯
责任编辑:张慧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