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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百年传奇昆曲《1699·桃花扇》
“
眼见他起高楼，
眼见他宴宾客，
眼见他楼塌了。
”
——《桃花扇·哀江南》
文人的悲歌：《桃花扇》
△ 《桃花扇》康熙刻本
春天已过，桃花尽落。那句古诗或许可以倒过来说：“桃花不知何处去，人面依旧笑春风。”
桃花是人世间最为常见的花之一，无论在城市，还是在村野，不识桃花面的人究竟很少，但读过《桃花扇》的人应该不多。
△《哀江南》
《桃花扇》是清代孔尚任写的传奇剧本，豆瓣评分8.6，以侯方域和李香君的悲欢离合为故事主线。题记中《哀江南》就是对这“桃花故事”的总结：
俺曾见金陵玉殿莺啼晓，秦淮水榭花开早，谁知道容易冰消！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这青苔碧瓦堆，俺曾睡风流觉，将五十年兴亡看饱。那乌衣巷不姓王，莫愁湖鬼夜哭，凤凰台栖枭鸟。残山梦最真，旧境丢难掉，不信这舆图换稿！诌一套《哀江南》，放悲声唱到老。
江南可哀，一是明朝末年，兵戈动乱，国破家亡；二是夫妻离散，人情冷暖难定。
《桃花扇》的开头，是复社文人侯方域娶得青楼女子李香君为妻。落拓公子无钱求娶，而曾经在阉党魏忠贤手下做事的阮圆海久被复社文人排挤，很愿意为他出这笔钱，从中调解。于是侯方域好友杨文骢用阮的钱置办了很多东西，且看侯方域和李香君两个人的反应：
侯方域：原来如此，俺看阮圆海情辞迫切，亦觉可怜。就便真是魏党，悔过来归，亦不可绝之太甚，况罪有可原乎。定生、次尾，皆我至交，明日相见，即为分解。
李香君：官人是何说话，阮大铖趋附权奸，廉耻丧尽；夫人女子，无不唾骂。他人攻之，官人救之，官人处于何等也？官人之意，不过因他助俺妆奁，便要徇私废公；那知道这几件钗钏衣裙，原放不到我香君眼里。
△ 清·《李香君肖像》
美国大都会艺术博物馆藏
在语气上，侯方域因娶香君心切，前日是奸党不可与谋，今日却是“罪有可原”，因他对自己有帮助，便不在把国仇、正义放在最重要的位置。香君则痛斥之，好比言“你这说的是什么猪话，这些嫁妆我香君可不放在眼里。”
怪不得有人说：“香君才是真汉子。”
后来侯方域周旋于兵荒马乱之世，香君独守空楼，又被权贵要挟强娶，而做这件事的中间人，又是当初帮助侯方域的杨文骢。人情冷暖，可见一斑。香君宁死不从，以头撞地，血溅扇上，杨文骢才顺着血迹在上面画了几笔折枝桃花，成了一柄“桃花扇”。
这几笔桃花，真真画出了香君的心声：“只怕世事含糊八九件，人情遮盖二三分。”后来香君和侯方域终于再见，却已经是国破家亡，江山易主。
△ 彩绘连环画《桃花扇》·香君撕扇
李香君拼着一命为其守节，两人却也无法善终。侯方域有才有智，无人听他；香君有情有义，无人相守。两人双双出家，纵使相逢已不识：“回头皆幻景，对面是何人。”
《桃花扇》通过对一系列文人的刻画，再现了文人进退两难、犹疑不决的细腻心理。
即使是自诩为正派的复社人，其最为介怀的不是“国仇”，而是“私恨”，是自己对于正义的执念，所谓“国仇犹可恕，私恨最难消”。
△ 1963年黑白电影《桃花扇》
若当日娶妻的不是侯方域，而是曾数次侮辱阉党走狗的定生、次尾，只怕也难坚决的推掉阮送的妆奁。心中虽有正义，却既无恒产，也无恒心，身世飘零，自身难保，如何能够坚守道义？反倒是香君，死便死矣，站定正义的领土，必定寸步不让。
林语堂《为香君题诗》：“香君一个娘子，血染桃花扇子，气义照耀千古，羞杀须眉汉子。香君一个娘子， 性格是个蛮子，悬在斋中壁上，教我知所管制。如今天下男子，谁复是个蛮子，大家朝秦暮楚，成个什么样子。当今这个天下，都是骗子贩子，我思古代美人，不至出甚乱子。”
-The end-
撰 文 |晓 寒
编 辑 | 王 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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