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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1-08-01 10:27: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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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梁衡

出版社:北京联合出版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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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栏杆拍遍

把栏杆拍遍试读:

编者的话

梁衡先生的《把栏杆拍遍》最早于2006年由上海东方出版中心出版,九年来本书已连续印行了三十多次,大受广大师生、家长和青少年的欢迎。这次又经作者重新增删修订,由天津市语文特级教师陈秀征点评,交由本社出版。这次改版主要侧重新作的点评。

现在看来,由特级教师解读名家作品是一种成功的尝试,本书开了一个很好的先例。以后我们将陆续组织出版一批名家散文解读,相信这对提高学生的阅读和作文能力,提高教师和家长的教学、辅导能力,会有较大的帮助。序追求一个境界季羡林

最近几年,我在几篇谈散文的文章中,提出了一个看法:在中国散文坛上有两个流派。一个流派主张(或许是大声地主张),散文之妙就在一个“散”字上,信笔写来,松松散散,随随便便,用不着讲什么结构,什么布局,我姑且称此派为“松散派”。另一个是正相反,他们的写作讲究谋篇布局,炼字铸句,我借用杜甫的一句话:“意匠惨淡经营中”,称此派为“经营派”,都是杜撰的名词。我还指出,在中国文学史上,散文大家的传世名篇无一不是“惨淡经营”的结果。

我窃附于“经营派”。我认为,梁衡也属于“经营派”,而且他的“经营”无论思想内容还是艺术表现都非同寻常。即以他的写人物的散文来说,一般都认为,写人物能写到形似,已属不易,而能写到神似者则不啻为上乘。可是梁衡却不以神似为满足,他追求一种更高的水平,异常执着地追求。但是他追求什么呢?我想了好久,也想不出一个恰当的名词。我曾想用“境地”,觉得不够;又曾想用“意境”,也觉得不够;也曾想用“意韵”“韵味”;等等,都觉得不够。想来想去,我突然想到王国维的“境界”,自认得之矣。“境界说”是王国维论词的新发明,《人间词话》有很多地方讲到“境界”:

词以境界为最上。有境界则自成高格,自有名句。

境非独谓景物也,喜怒哀乐亦人心中之一境界。故能写真景物、真感情者谓之有境界,否则谓之无境界。“境界”,同“性灵”“神韵”等一些文艺理论名词一样,是有一定的模糊性的,颇难以严格界定其含义,但是统而观之,我们是能够理解的。这是一个富有启迪性、暗示性、涵盖性的名词,上举《人间词话》最后几句话可以给我们一些启迪。现在从梁衡散文中举出一个例子来。他的名作《觅渡,觅渡,渡何处?》是写瞿秋白的。瞿秋白这个人才华横溢,性格中和行动中有不少矛盾。梁衡想写这样一个人,构思了六年,三访瞿秋白纪念馆,迟迟不敢下笔。他忽然抓住了“觅渡”这个概念,于是境界立出,运笔如风,写成了这篇名作。

梁衡是一位肯动脑、很刻苦,又满怀忧国之情的人。他到我这里来聊天,无论谈历史、谈现实,最后都离不开对国家、民族的忧心。难得他总能将这一种政治抱负化作美好的文学意境。在并世散文家中,能追求,肯追求这样一种境界的人,除梁衡以外,尚无第二人。第一单元阅读伟人伟人是历史的坐标,引领着我们前进的方向。把栏杆拍遍

中国历史上由行伍出身,以武起事,而最终以文为业,成为大诗词作家的只有一人,这就是辛弃疾。这也注定了他的词及他这个人在文人中的唯一性和在历史上的独特地位。

在我看到的资料里,辛弃疾至少是快刀利剑地杀过几次人的。他天生孔武高大,从小苦修剑法。他又生于金宋乱世,不满金人的侵略蹂躏,22岁时他就拉起了一支数千人的义军,后又与耿京为首的义军合并,并兼任书记长,掌管印信。一次义军中出了叛徒,将印信偷走,准备投金。辛弃疾手提利剑单人独马追贼两日,第三天提回一颗人头。为了光复大业,他又说服耿京南归,南下临安亲自联络。不想就这几天之内又变生肘腋,当他完成任务返回时,部将叛变,耿京被杀。辛大怒,跃马横刀,只率数骑突入敌营生擒叛将,又奔突千里,将其押解至临安正法,并率万人南下归宋。说来,他干这场壮举时还只是一个英雄少年,正血气方刚,欲为朝廷痛杀贼寇,收复失地。

但世上的事并不能心想事成。南归之后,他手里立即失去了钢刀利剑,就只剩下一支羊毫软笔,他也再没有机会奔走沙场,血溅战袍,而只能笔走龙蛇,泪洒宣纸,为历史留下一声声悲壮的呼喊、遗憾的叹息和无奈的自嘲。

应该说,辛弃疾的词不是用笔写成,而是用刀和剑刻成的。他是以一个沙场英雄和爱国将军的形象留存在历史上和自己的诗词中。时隔千年,当今天我们重读他的作品时,仍感到一种凛然杀气和磅礴之势。比如这首著名的《破阵子》: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

马做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

我敢大胆说一句,这首词除了武圣岳飞的《满江红》可与之媲美外,在中国上下五千年的文人堆里,再难找出第二首这样有金戈之声的力作。虽然杜甫也写过“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诗人卢纶也写过“欲将轻骑逐,大雪满弓刀”,但这些都是旁观式的想象、抒发和描述,哪一个诗人曾有他这样亲身在刀刃剑尖上滚过来的经历?“列舰层楼”“投鞭飞渡”“剑指三秦”“西风塞马”,他的诗词简直是一部军事辞典。他本来是以身许国,准备血洒大漠,马革裹尸的。但是南渡后他被迫脱离战场,再无用武之地。像屈原那样仰问苍天,像共工那样怒撞不周,他临江水,望长安,登危楼,拍栏杆,只能热泪横流。

楚天千里清秋,水随天去秋无际。遥岑远目,献愁供恨,玉簪螺髻。落日楼头,断鸿声里,江南游子,把吴钩看了,栏杆拍遍,无人会,登临意。《水龙吟》

谁能懂得他这个游子,实际上是亡国浪子的悲愤之心呢?这是他登临建康城赏心亭时所作。此亭遥对古秦淮河,是历代文人墨客赏心雅兴之所,但辛弃疾在这里发出的却是一声悲怆的呼喊。他痛拍栏杆时一定想起过当年的拍刀催马,驰骋沙场,但今天空有一身力、一腔志,又能向何处使呢?我曾专门到南京寻找过这个辛公拍栏杆处,但人去楼毁,早已了无痕迹,唯有江水悠悠,似词人的长叹,东流不息。

辛词比其他文人更深一层的不同,是他的词不是用墨来写,而是蘸着血和泪涂抹而成的。我们今天读其词,总是清清楚楚地听到一个爱国臣子,一遍一遍地哭诉,一次一次地表白。总忘不了他那在夕阳中扶栏远眺、望眼欲穿的形象。

辛弃疾南归后为什么这样不为朝廷喜欢呢?他在一首《戒酒》的戏作中说:“怨无大小,生于所爱;物无美恶,过则成灾。”这首小品正好刻画出他的政治苦闷。他因爱国而生怨,因尽职而招灾。他太爱国家、爱百姓、爱朝廷了。但是朝廷怕他、烦他、忌用他。他作为南宋臣民共生活了四十年,倒有近二十年的时间被闲置一旁,而在断断续续被使用的二十多年间又有三十七次频繁调动。但是,每当他得到一次效力的机会,就特别认真,特别执着地去工作。本来有碗饭吃便不该再多事,可是那颗炽热的爱国心烧得他浑身发热。四十年间无论在何地何时任何职,甚至赋闲期间,他都不停地上书,不停地唠叨,一有机会还要真抓实干,练兵、筹款、整饬政务,时刻摆出一副要冲上前线的样子。你想这怎能不让主和苟安的朝廷心烦?

他任湖南安抚使,这本是一个地方行政长官,他却在任上创办了一支2500人的“飞虎军”,铁甲烈马,威风凛凛,雄镇江南。建军之初,造营房,恰逢连日阴雨,无法烧制屋瓦。他就令长沙市民,每户送瓦二十片,立付现银,两日内便全部筹足。其施政的干练作风可见一斑。后来他到福建任地方官,又在那里招兵买马。闽南与漠北相隔何远,但还是隔不断他的忧民情、复国志。他这个书生、这个工作狂,实在太过了,“过则成灾”,终于惹来了许多的诽谤,甚至说他独裁、犯上。皇帝对他也就时用时弃。国有危难时招来用几天,朝有谤言,又弃而闲几年,这就是他的基本生活节奏,也是他一生最大的悲剧。别看他饱读诗书,在词中到处用典,甚至被后人讥为“掉书袋”,但他至死,也没有弄懂南宋小朝廷为什么只图苟安而不愿去收复失地。

辛弃疾名弃疾,但他那从小使枪舞剑、壮如铁塔的五尺身躯,何尝有什么疾病?他只有一块心病,金瓯缺,月未圆,山河碎,心不安。

郁孤台下清江水,中间多少行人泪。西北望长安,可怜无数山。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江晚正愁余,山深闻鹧鸪。

这是我们在中学课本里就读过的那首著名的《菩萨蛮》,他得的是心郁之病啊。他甚至自嘲自己的姓氏:

烈日秋霜,忠肝义胆,千载家谱。得姓何年,细参辛字,一笑君听取。艰辛做就,悲辛滋味,总是辛酸辛苦。更十分,向人辛辣,椒桂捣残堪吐。世间应有,芳甘浓美,不到吾家门户。《永遇乐》

你看“艰辛”“酸辛”“悲辛”“辛辣”,真是五内俱焚。世上许多甜美之事,顺达之志,怎么总轮不到他呢?他要不就是被闲置,要不就是走马灯似的被调动。1179年,他从湖北调湖南,同僚为他送行时他心情难平,终于以极委婉的口气叹出了自己政治的失意,这便是那首著名的《摸鱼儿》:

更能消几番风雨,匆匆春又归去。惜春长,怕花开早,何况落红无数。春且住,见说道,天涯芳草无归路。怨春不语。算只有殷勤画檐蛛网,尽日惹飞絮。

长门事,准拟佳期又误。蛾眉曾有人妒。千金纵买相如赋,脉脉此情谁诉?君莫舞,君不见,玉环飞燕皆尘土。闲愁最苦。休去倚危栏,斜阳正在,烟柳断肠处。

据说宋孝宗看到这首词后很不高兴。梁启超评曰:“回肠荡气,至于此极,前无古人,后无来者。”“长门事”,是指汉武帝的陈皇后遭忌被打入长门宫里。辛以此典相比,一片忠心、痴情和着那许多辛酸、辛苦、辛辣,真是打翻了五味坛子。今天我们读时,每一个字都让人一惊,直让你觉得就是一滴血,或者是一行泪。确实,古来文人的惜春之作,多得可以堆成一座纸山。但有哪一首,能这样委婉而又悲愤地将春色化入政治、诠释政治呢?美人相思也是旧文人写滥了的题材,有哪一首能这样深刻贴切地寓意国事,评论正邪,抒发忧愤呢?

但是南宋朝廷毕竟是将他闲置了二十年。二十年的时间让他脱离政界,只许旁观,不得插手,也不得插嘴。辛在他的词中自我解嘲道:“君恩重,且教种芙蓉!”这有点像宋仁宗说柳永:“且去浅斟低唱,何要浮名?”柳永倒是真的去浅斟低唱了,结果唱出一个纯粹的词人艺术家。辛与柳不同,你想,他是一个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痛拍栏杆、大声议政的人。报国无门,他便到赣东北修了一座带湖别墅,咀嚼自己的寂寞。

带湖吾甚爱,千丈翠奁开。先生杖履无事,一日走千回。凡我同盟鸥鹭,今日既盟之后,来往莫相猜。白鹤在何处,尝试与偕来。

破青萍,排翠藻,立苍苔。窥鱼笑汝痴计,不解举吾杯。废沼荒丘畴昔,明月清风此夜,人世几欢哀。东岸绿荫少,杨柳更须栽。《水调歌头》

这回可真的应了他的号:“稼轩”,要回乡种地了。一个正当壮年又阅历丰富、胸怀大志的政治家,却每天在山坡和水边踱步,与百姓聊一聊农桑收成之类的闲话,再对着飞鸟游鱼自言自语一番,真是“闲愁最苦”,“脉脉此情谁诉”?

说到辛弃疾的笔力多深,是刀刻也罢,血写也罢,其实他的追求从来不是要做一个词人。郭沫若说陈毅,“将军本色是诗人”。辛弃疾这个人,词人本色是武人,武人本色是政人。他的词是在政治的大磨盘间磨出来的豆浆汁液。他由武而文,又由文而政,始终在出世与入世间矛盾,在被用或被弃中受煎熬。作为封建知识分子,对待政治,他不像陶渊明那样浅尝辄止,便再不染政;也不像白居易那样长期在任,亦政亦文。对国家民族,他有一颗放不下、关不住、比天大、比火热的心;他有一身早练就、憋不住、使不完的劲。他不计较“五斗米折腰”,也不怕谗言倾盆。所以随时局起伏,他就大忙大闲、大起大落、大进大退。稍有政绩,便招谤而被弃;国有危难,便又被招而任用。他亲自组练过军队,上书过《美芹十论》这样著名的治国方略。他是贾谊、诸葛亮、范仲淹一类的时刻忧心如焚的政治家。他像一块铁,时而被烧红锤打,时而又被扔到冷水中淬火。有人说他是豪放派,继承了苏东坡,但苏的豪放仅止于“大江东去”,山水之阔。苏正当北宋太平盛世,还没有民族仇、复国志来炼其词魂,也没有胡尘飞、金戈鸣来壮其词威。真正的诗人只有被政治大事(包括社会、民族、军事等矛盾)所挤压、扭曲、拧绞、烧炼、锤打时才可能得到合乎历史潮流的感悟,才可能成为正义的化身。诗歌,也只有在政治之风的鼓荡下,才能飞翔,才能燃烧,才能炸响,才能振聋发聩。学诗工夫在诗外,诗歌之效在诗外。我们承认艺术本身的魅力,更承认艺术加上思想的爆发力。

有人说辛词其实也是婉约派,多情细腻处不亚于柳永、李清照。

近来愁似天来大,谁解相怜?谁解相怜?又把愁来做个天。都将今古无穷事,放在愁边。放在愁边,却自移家向酒泉。《丑奴儿》

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丑奴儿》

柳李的多情多愁仅止于“执手相看泪眼”“梧桐更兼细雨”,而辛词中的婉约言愁之笔,于淡淡的艺术美感中,却含有深沉的政治与生活哲理。真正的诗人,最善以常人之心言大情大理,能于无声处炸响惊雷。

我常想,要是为辛弃疾造像,最贴切的题目就是“把栏杆拍遍”。他一生大都是在被抛弃的感叹与无奈中度过的。当权者不使为官,却为他准备了锤炼思想和艺术的反面环境。他被九蒸九晒,水煮油炸,千锤百炼。历史的风云,民族的仇恨,正与邪的搏击,爱与恨的纠缠,知识的积累,感情的浇铸,艺术的升华,文字的锤打,这一切都在他的胸中、他的脑海,翻腾、激荡,如地壳内岩浆的滚动鼓胀,冲击积聚。既然这股能量一不能化作刀枪之力,二不能化作施政之策,便只有一股脑地注入诗词,化作诗词。他并不想当词人,但武途政路不通,历史歪打正着地把他逼向了词人之道。终于他被修炼得连叹一口气,也是一首好词了。

说到底,才能和思想是一个人的立身之本。像石缝里的一棵小树,虽然被扭曲、挤压,成不了旗杆,却也可成一条遒劲的龙头拐杖,别是一种价值。但这前提,你必须是一棵树,而不是一棵草。从“沙场秋点兵”到“天凉好个秋”;从决心为国弃疾去病,到最后掰开嚼碎,识得辛字含义;再到自号“稼轩”,同盟鸥鹭;辛弃疾走过了一个爱国志士、爱国诗人的成熟过程。诗,是随便什么人就可以写的吗?诗人,能在历史上留下名的诗人,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当的吗?“一将成名万骨枯”,一员武将的故事,还要多少持刀舞剑者的鲜血才能写成。那么,有思想光芒而又有艺术魅力的诗人呢?他的成名,要有时代的运动,像地球大板块的冲撞那样,他时而被夹其间感受折磨,时而又被甩在一旁被迫冷静思考,所以积三百年北宋南宋之动荡,才产生了一个辛弃疾。阅读指导

本文是梁衡“写大事、大情、大理”的代表作,发表在《新华文摘》2000年9月号261期。作为历史人物散文,作者并没有按照传统人物传记的写法,按时间顺序一一写生平事件,而是抓住词人最为动人心魄的闪光点进行勾勒。开篇明言,全文要探索的是辛弃疾怎样从一个爱国志士成为爱国词人的,以及这个过程是如何决定了他的词、他本人在文学史上的唯一性和独特地位的。是把辛弃疾放在中国历史的大背景下,抓住他的“以武起事,而最终以文为业”的特点,来探究“他的词及他这个人在文人中的唯一性和在历史上的独特地位”。这是全文的总起,也是作者经营全文的巧妙角度。

文章的主体部分,以辛词的三个“不是,而是”来建构纵行的框架:“辛弃疾的词不是笔写成,而是用刀和剑刻成的”;“他的词不是用墨来写,而是蘸着血和泪涂抹而成的”;“刀刻也罢,血写也罢,其实他的追求从来不是要做一个词人”。将丰富的资料、作品以及丰富的联想和想象,归置在一个大的框架下,使文章结构匀称、浑然一体。

同时,文章的主体部分又将对辛弃疾的人生遭际的介绍,与他的心路历程,以及对他的诗词创作的评价三线交错起来,作为全文的横行框架来写。他的充满神奇色彩的行伍经历,他的或被闲置或被频繁调动的为官经历,他的从渴望收复失地到悲怆的忧国问天的心路历程,他的词作内容、情感、风格的追求,三线交错而行,写出了一代武人被迫成为文人的时代悲剧。南归后不为朝廷喜欢的种种原因(太爱国爱民,太工作认真,太爱提意见),恰恰是他崇高人格的体现,宋朝特定的历史背景和个人特殊的人生历程与执着追求,再加上才能和思想,成就了一位千古爱国词人。

作者行文的主要特色是情理并重,以评带传,尤其是作者在介绍辛弃疾的人生遭际时穿插引用了他的八首词作代表,既没有一引了之,也没有详加赏析,而是结合人物的命运,从词作的内容和读者感受的角度做了精当的点评。如引《破阵子》时作者说:“感到一种凛然杀气和磅礴之势”,引《水龙吟》时作者说:“辛弃疾在这里发出的却是一声声悲怆的呼喊”,引《菩萨蛮》时作者解说道:“他只有一块心病:金瓯缺,月未圆,山河碎,心不安”,等等,寥寥数言,一语中的。

结尾以精当生动的评价为本文巧妙的纵横交织完美收口,首尾照应,使全文结构严谨、新颖,妙手天成。文章要当钻石磨,才能精美绝伦。

本文选择富有特色的意象,通过“把栏杆拍遍”这一极具包蕴性的动作,传神地描述了词人扶栏远眺、望眼欲穿的英雄形象,一方面表现他渴望率兵过江、收复失地的决心,一方面表现他报国无门、不被重用的愤慨,并把全文的主旨凝结在这一意象,既是标题又是文眼,有百鸟朝凤的艺术效果。最后一位戴罪的功臣

既然中国近代史是从1840年鸦片战争算起,禁烟英雄林则徐就是近代史上第一人。可惜这个第一英雄刚在南海点燃销烟烈火,就被发往新疆接受朝廷给他的处罚。功与罪在瞬间便交织在一个人身上,将其扭曲再造,像原子裂变一样,产生出一个意想不到的结果。

封建皇帝作为最大的私有者,总是以天下为私。道光帝在禁烟问题上本来就犹豫,大臣中也分两派。我推想,是林则徐那篇著名的奏折,指出若再任鸦片泛滥,几十年后中原将“无可以御敌之兵”,“无可以充饷之银”,狠狠地击中了他的私心。他感到家天下难保,所以就鞭打快牛,顺手给了他一个禁烟钦差。林眼见国危民弱,出以公心,勇赴重任,表示“若鸦片一日未绝,本大臣一日不回,誓与此事相始终”。他太天真,不知道自己“回不回”,鸦片“绝不绝”,不是他说了算,还得听皇上的。果然他上任只有一年半,1840年9月,就被革职贬到镇海。第二年7月,又被“从重发往伊犁,效力赎罪”。就在林赴疆就罪的途中,黄河泛滥,在军机大臣王鼎的保荐下,林则徐被派赴黄河戴罪治水。他是一个见害就除,见民有难就救的人,不管是烟害、夷害还是水害都挺着身子去堵。半年后治水完毕,所有的人都论功行赏,唯独他得到的却是“仍往伊犁”的谕旨。众情难平,须发皆白的王鼎伤心得泪如滂沱。林则徐就是在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打击下西出玉门关的。他以诗言志:“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谪居正是君恩厚,养拙刚于戍卒宜。”这诗前两句刻画出他的铮铮铁骨,刚直不阿,后两句道出了他的牢骚与无奈。给我一个谪贬休息的机会,这是皇上的大恩啊,去当一名戍卒正好养拙。你看这话是不是有点像柳永的“奉旨填词”和辛弃疾的“君恩重,且教种芙蓉”。但不同的是,柳被弃于都城闹市,辛被闲置在江南水乡,林却被发往大漠戈壁。辛、柳只是被弃而不用,而林则徐却被钦定为一个政治犯。

但是,自从林则徐开始西行就罪,随着离朝廷渐行渐远,朝中那股阴冷之气也就渐趋淡弱,而民间和中下层官吏对他的热情却渐渐高涨,如离开冰窖走进火炉。这种强烈的反差不仅是当年的林则徐没有想到,就是一百五十年后的我们也为之惊喜。

林则徐在广东和镇海被革职时,当地群众就表达出了强烈的愤懑。他们不管皇帝老子怎样说,怎样做,纷纷到林则徐的住处慰问,人数之众,阻塞了街巷。他们为林则徐送靴,送伞,送香炉、明镜,还送来了52面颂牌,痛痛快快地表达着自己对民族英雄的敬仰和对朝廷的抗议。林则徐治河有功之后又一次遭贬,中原立即发起援救高潮,开封知府邹鸣鹤公开宣示:“有人能救林则徐者酬万金。”林则徐自中原出发后,一路西行,接受着为英雄壮行的洗礼。不论是各级官吏还是普通百姓都争着迎送,好一睹他的风采,都想尽力为他做一点事,以减轻他心理和身体上的痛苦。山高皇帝远,民心任表达。1842年8月21日,林离开西安,“自将军、院、司、道、府以及州、县、营员送于郊外者三十余人”。抵兰州时,督抚亲率文职官员出城相迎,武官更是迎出十里之外。过甘肃古浪县时,县知事到离县三十里外的驿站恭迎。林则徐西行的沿途茶食住行都安排得无微不至。

进入新疆哈密,办事大臣率文武官员到行馆拜见林,又送坐骑一匹。到乌鲁木齐,地方官员不但热情接待,还专门为他雇了大车五辆、太平车一辆、轿车两辆。1842年12月11日,经过四个月零三天的长途跋涉,林则徐终于到达新疆伊犁。伊犁将军布彦泰立即亲到寓所拜访,送菜、送茶,并委派他掌管粮饷。这哪里是监管朝廷流放的罪臣啊,简直是欢迎凯旋的英雄。林则徐是被皇帝远远甩出去的一块破砖头,但这块砖头还未落地就被中下层官吏和民众轻轻接住,并以身相护,安放在他们中间。

现在等待林则徐的是两个考验。

一是恶劣环境的折磨。从现存的资料看,我们知道林则徐虽有民众呵护,还是吃了不少苦头。由于年老体弱,路途颠簸,林一过西安就脾痛,鼻流血不止。当他从乌鲁木齐出发取道果子沟进伊犁时,大雪漫天而落,脚下是厚厚的坚冰,无法骑马坐车,只好徒步,踏雪而行。陪他进疆的两个儿子,于两旁搀扶老爹,心痛得泪流满面,遂跪于地上对天祷告:若父能早日得赦召还,孩儿愿赤脚蹚过此沟。林则徐到伊犁后,“体气衰颓,常患感冒”,“作字不能过二百,看书不能及三十行”。历史上许多朝臣就是这样死在被发配之地,这本来也是皇帝的目的之一。林则徐感到一个无形的黑影向他压来,他在日记中写道:“深觉时光可惜,暮景可伤。”“频搔白发惭衰病,犹剩丹心耐折磨。”他是以心力来抵抗身病的啊!

二是脱离战场的寂寞。林是一步一回头离开中原的。当他走到酒泉时,听到清政府签订《南京条约》的消息,痛心疾首,深感国事艰难。他在致友人书中说:“自念一身休咎死生,皆可置之度外,唯中原顿遭蹂躏,如火燎原,侧身回望,寝馈皆不能安。”他赋诗感叹:“小丑跳梁谁殄灭,中原揽辔望澄清,关山万里残宵梦,犹听江东战鼓声。”他为中原局势危机,无人可用而急。果然是中原乏人吗?人才被一批一批地撤职流放。这时和他一起在虎门销烟的邓廷桢,已早他半年被贬新疆。写下名句“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的龚自珍,为朝廷提出许多御敌方略,但就是不为采用。本来封建社会一切有为的知识分子,都希望能被朝廷重用,能为国家民族做一点事,这是有为臣子的最大愿望,是他们人生价值观的核心。现在剥夺了这个愿望就是剥夺了他的生命,就是用刀子慢慢地割他的肉。虎落平川,马放南山,让他在痛苦和寂寞中毁灭。“羌笛何须怨杨柳”,“西出阳关无故人”。玉门关外风物凄凉,人情不再,实在是天设地造的折磨罪臣身心的好场所。当我们现在行进在大漠戈壁时,我真感叹于当年封建专制者这种“流放边地”的发明。你走一天是黄沙,再走一天还是黄沙;你走一天是冰雪,再走一天还是冰雪。不见人,不见村,不见市。这种空虚与寂寞,与把你关在牢中目徒四壁,没有根本区别。马克思说,“人是各种社会关系的总和”。把你推到大漠戈壁里,一下子割断你的所有关系,你还是人吗?呜呼,人将不人!特别是对一个博学而有思想的人,一个曾经有作为的人,一个有大志于未来的人。

腊雪频添鬓影皤,春醪暂借病颜酡。三年漂泊居无定,百岁光阴已去多。

新韶明日逐人来,迁客何时结伴回?空有灯光照虚耗,竟无神诀卖痴呆。《除夕书怀》

他一人这样过除夕。

雪月天山皎夜光,边声惯听唱伊凉。

孤村白酒愁无赖,隔院红裙乐未央。《中秋感怀》

他一个人这样过中秋。

谪居权作探花使。忍轻抛,韶光九十,番风二十四。寒玉未消冰岭雪,毳幕偏闻花气。算修了,边城春禊。怨绿愁红成底事,任花开花谢皆天意。休问讯,春归来。《金缕曲·春暮看花》

他在季节变换中咀嚼着春的寂寞。

当权者实在聪明,他就是要让你在这个环境里无事可做,消磨掉理想意志,不管你怎样地怒吼、狂笑、悲歌,那空旷的戈壁瞬间就将这一切吸收得干干净净,这比有回音的囚室还可怕。任你是怎样的人杰,在这里也要成为常人、庸人、废人,失魂落魄。林则徐是一个有经天纬地之才的良臣,是可以作为历史坐标点的人物。禁烟的烈火仍在胸中燃烧,南海的涛声还在耳边回响,万里之外朝野上下还在与英国人作无奈的抗争,而他只能面对这大漠的寂寞。兔未死而狗先烹,鸟未尽而弓先藏,“何日穹庐能解脱,宝刀盼上短辕车”。他是一个被捆绑悬于壁上的壮士,心急如焚,而无可用力。

怎么摆脱这种状况?最常规的办法是得过且过,忍气苟安,争取朝廷早点召回。特别是不能再惹是非,自加其罪。一般还要想方设法讨好皇帝,贿赂官员。像韩愈当年发配南海,第一件事就是向皇帝上一篇谢恩表,不管心中服不服,嘴上先要讨个好。这时内地林的家人和朋友正在筹措银两,准备按清朝法律为他赎罪。林则徐却断然拒绝,他写信说:“获咎之由,实与寻常迥异”,“此事定须终止,不可渎呈”。他明确表示,我没有任何错,这样假罪真赎,是自认其咎,何以面对历史?如今这些信稿还存在伊犁的纪念馆里,翰墨淋漓,正气凛然。当我以十二分的虔诚拜读文物柜中的这些手稿时,顿生一种仰望泰山、遥对长城的肃然之敬,不觉想起林公那句座右铭:“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无欲则刚。”他没有一点私欲,不必向任何人低头,为了自己抱定的主义,他能容得下一切不公平。他选择了上对苍天,下对百姓,我行我志,不改初衷,继续为国尽力。

一个爱国臣子和封建君王的本质区别是,前者爱国爱民,以天下为己任;后者爱自己的权位,以天下为己有。当这两者暂时统一,就表现为臣忠君贤,上下一心,并且在臣子一方常将爱国统一于忠君。当这两者不能一致时,就表现为忠臣见逐,弃而不用。在臣子一方或谨遵君命,孤愤而死,如贾谊、岳飞;或暂置君于一旁,为国为民办点实事,如韩愈、辛弃疾、林则徐。他们能摆脱权力高压和私利荣辱,直接对历史负责,所以也被历史所接受,所记录。

林则徐看到这里荒地遍野,便向伊犁将军建议屯田固边,先协助将军开垦城边的二十万亩荒地。垦荒必先兴水利,但这里向无治水习惯与经验,林带头示范,捐出自己的私银,承修了一段河渠。历时四个月,用工210万人。这被后人称为“林公渠”的工程,一直使用了一百二十多年,直到1967年新渠建成才得以退役。就像当年韩愈发配南海之滨带去中原先进耕作技术一样,林则徐也将内地的水利种植技术推广到清王朝最西北的边陲。他还发现并研究了当地人创造的特殊水利工程“坎儿井”,并大力推广。皇帝本是要用边地的恶劣环境折磨他,他却用自己的意志和才能改造了环境;皇帝要用寂寞和孤闷郁杀他,他却在这亘古荒原上爆出一声惊雷。自古罪臣被流放边地的结局有两种,大部分屈从命运,于孤闷中凄惨地死于流放地;只有少数人能挽命运狂澜于既倒,重新放出生命和事业的光芒。从周文王被拘羑里而演《周易》,到越王勾践被吴所俘后卧薪尝胆,直至邓小平“文革”被贬江西而思考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这是生命交响曲中最强的一支,林则徐就属此支此脉。

林则徐在北疆伊犁修渠垦荒卓有成效,但就像当年治好黄河一样,皇帝仍不饶他,又派他到南疆去勘察荒地。北疆虽僻远,但雨量较多,农业尚可。南疆沙海无垠,天气燥热,人烟稀少,语言不通。且北疆南疆天山阻隔,雪峰摩天。这无疑又是对林则徐的一场更大更苦的折磨。现在南北疆已有公路可行,汽车可乘,去年8月盛夏我过天山时,仍要爬雪山,穿冰洞。可想当年林则徐是怎样以羸弱之躯担当此苦任的。对皇帝而言,这是对他的进一步惩罚,而在他,则是在暮年为国为民再尽一点力气。

1845年1月17日,林则徐在三儿聪彝的陪伴下,由伊犁出发,在以后一年内,他南到喀什,东到哈密,勘遍东、南疆域。他经历了踏冰而行的寒冬和烈日如火的酷暑,走过“车箱簸似箕中粟”的戈壁,住过茅屋、毡房、地穴,风起时“彻夕怒号”,“毡庐欲拔”,“殊难成眠”,甚至可以吹走人马车辆。林则徐每到一地,三儿与随从搭棚造饭,他则立即伏案办公,“理公牍至四鼓”,只能靠第二天在车上假寐一会儿,其工作紧张、艰辛如同行军作战。对垦荒修渠工程他必得亲验土方,查看质量,要求属下必须“上可对朝廷,下可对百姓,中可对僚友”。别人十分不理解,他是一戍边的罪臣啊,何必这样认真,又哪来的这种精神。说来可怜,这次受旨勘地,也算是“钦差”吧,但这与当年南下禁烟已完全不同。这是皇帝给的苦役,活得干,名分全无。他的一切功劳只能记在当地官员的名下,甚至连向皇帝写奏折、汇报工作、反映问题的权利也没有,只能拟好文稿,以别人的名义上奏,这和治黄有功而不上褒奖名单如出一辙。林则徐在诗中写道:“羁臣奉使原非分”,“头衔笑被旁人问。”这是何等的难堪,又是何等的心灵折磨啊!但是他忍了,他不计较,只要能工作,能为国出力就行。整整一年,他为清政府新增69万亩耕地,极大地丰盈了府库,巩固了边防。林则徐真是干了一场“非分”之举。他以罪臣之分,而行忠臣之事。

而历史与现实中也常有人干着另一种“非分”的事,即凭着合法的职位,用国家赋予的权力去贪赃营私。如王莽、杨国忠、秦桧直至林彪、康生、成克杰。原来社会上无论是大奸、巨贪还是小人,都是以合法的名分而行分外之奸、分外之贪、分外之私的。当然,他们最后也被历史所记录。陈毅有诗:“手莫伸,伸手必被捉”,他们被历史捉来,钉在了耻辱柱上。可知,世上之事,相差之远者莫如人格之分了。有人以罪身而忍辱负重,建功立业;有人以功位而鼠窃狗盗,自取其耻,自取其罪。确实,“分”这个界限就是“人”这个原子的外壳,一旦外壳破而裂变,无论好坏,其力量都特别的大。

林则徐还有一件更加“分外”的事,就是大胆进行了一次“土地改革”。当勘地工作将结束,返回哈密时,路遇百余官绅商民跪地不起,拦轿告状。原来这里山高皇帝远,哈密土王将辖区所有土地及煤矿、山林、瓜园、菜圃等皆霸为己有。汉、维群众无寸土可耕,就是驻军修营房拉一车土也要交几十文钱,百姓埋一个死人也要交银数两。土王大肆截留国家税收,数十年间如此横行竟无人敢管。林则徐接状后勃然大怒:“此咽喉要地,实边防最重之区,无田无粮,几成化外。”立判将土王所占一万多亩耕地分给当地汉、维农民耕种,并张出布告:“新疆与内地均在皇舆一统之内,无寸土可以自私。民人与维吾尔人均在圣恩并育之中,无一处可以异视。必须互相和睦,畛域无分。”为防有变,他还将此布告刻制成碑,“立于城关大道之旁,俾众目共瞻,永昭遵守”。布告一出,各族人民奔走相告,不但有了生计,且民族和睦,边防巩固。要知道他这是以罪臣之身又多管了一件“闲事”啊!恰这时清廷赦令亦下,林则徐在万众感激和依依不舍的祝愿声中向关内走去。

一百五十年后,我又来细细寻觅林公的踪迹。当年的惠远城早已毁于沙俄的入侵,在惠远城里我提出一定要谒拜一下当年先生住的城南东二巷故居。陪同说,原城已无存,现在这个城是在清1882年,比原城后撤了七公里重建的。这没有关系,我追寻的是那颗闪耀在中国近代史上空的民族魂,至于其载体为何无关本质。共产党夺天下前的最后一个农村指挥部,我们现在瞻仰的西柏坡村,不也是从山下上撤几十里重建的吗?我小心地迈进那条小巷,小院短墙,瓜棚豆蔓。旧时林公堂前燕,依然展翅迎远客。我不甘心,又驱车南行去寻找那个旧城。穿过一个村镇,沿着参天的白杨,再过一条河渠,一片茂密的玉米地旁留有一堵土墙,这就是古惠远城。夕阳下沉重的黄土划开浩浩绿海,如一条大堤直伸到天际。我感到了林公的魂灵充盈天地,贯穿古今。

林则徐是皇家钦定的、中国古代最后的一位罪臣,又是人民托举出来的、近代史开篇的第一位功臣。阅读指导

本文是梁衡红色经典历史系列中影响较大的篇目之一,发表在2001年《人民文学》第9期。

他写“大事、大情、大理”,笔下也多是一些“大人物”:“这些人物都是我喜欢的,第一,他们在事业上都有所成就;第二,他们都有独立的人格;第三,他们大都有悲剧色彩,都为后人留下一点遗憾。”梁衡的“悲剧情结”:“复杂的背景,跌宕的生活,严酷的环境,悲剧式的结局更能考验和拷问一个人的人格。”“基本是悲剧人物,都是处在逆境中而又奋起,而且我的切入点也是选他们最困难的时候。”“写文章,切入点要新颖独特,与众不同,一定要抓住国家、民族、社会这条主线,并把责任感融入其中,才能引起现代人的共鸣。”为了写林则徐,作者三去新疆,甚至还不顾“身份”和“体面”,翻墙跳窗寻觅历史遗迹。

他终于寻到了好的角度,描述林则徐在虎门销烟后被削职发配新疆的一段历史,将其置身于政治沉浮中,抓住“功臣”“戴罪”这一对矛盾来选材组材,紧扣“以罪臣之名”“行忠臣之事”两个角度来行文。这样就能既抓住传主的业绩和品格,选择丰富典型的史料,通过叙述、描写、评议,揭示其特有的精神风貌;又能在客观、公正地评价的同时,融入作者浓郁的情感,使传主的精神更好地感染读者。“吹去尘埃,只见人性”,能透过历史的风云去勾画人物的心灵脉动,透过人物的遭遇和命运去探究其人格结构,在悲剧沉浮中深刻地剖析了人物人性中最富有生命价值和精神力量的人格魅力。

林则徐,“刚在南海点燃销烟的烈火,就被发往新疆接受朝廷给他的处罚”。途中仍然不忘赴黄河戴罪治水,后经长途跋涉,终于到达新疆伊犁。写林则徐面对两个考验:一是恶劣环境的折磨,二是脱离战场的寂寞。即便如此,他仍“上对苍天,下对百姓,我行我志,不改初衷,为国尽力”。充军伊犁期间,仍“在这亘古荒原上爆出一声惊雷”:建议屯田固边,协助垦荒;捐出私银,承修河渠;推广内地的水利、种植技术;推广“坎儿井”。一路流放,在严酷的环境中,还忍受心灵折磨,但仍能以“戴罪”之身为国出力,“世上之事,相差之远者莫如人格之分了。有人以罪身忍辱负重,建功立业;有人以功位而鼠窃狗盗,自取其耻,自取其罪”,写出了林则徐为国为民不计个人得失、时刻不忘建功立业的高贵灵魂,“壁立千仞,无欲则刚”的崇高人格。

为揭示人物形象的意义,作者多次使用对比、衬托、比较等手法,如第二段写朝廷罪臣被弃用流放,与后文各地隆重迎接形成反衬;第三段“就像当年韩愈发配南海之滨带去中原先进耕作技术一样,林则徐也将内地的水利、种植技术推广到清王朝最西北的边陲”,运用比较;第四段详细描写环境的恶劣和林则徐的艰苦行程,也是反衬。使用多种手法来写林则徐的高贵品质和丰功伟绩。一个永恒的范仲淹

山东青州为中国最古老的行政区之一。当年大禹治水后将中国分为九州,即有青州,禹贡图上有记。现在人们到青州来,主要是两件事,一是上山“拜寿”,二是到城里凭吊范仲淹。

出青州城南五里,有一山名云门山。自山脚下遥望山顶,崖上隐隐有一寿字,这就是人们要来看的奇迹。一条石阶小路折转而上,两边一色翠柏,枝枝蔓蔓,撒满沟沟壑壑。树并不很粗,却坚劲挺拔,都生在石上。树根缘石壁而行,如闪电裂空;树干破石而出,如大纛迎风。偶有一两株树直挡路中,那是修路时不忍斫损,特意留下的,树皮已被游人摸得油光。环视四周,让人感到往日岁月的细密。片刻我们爬到半山望寿阁,在这里小憩,山顶石壁上的大红寿字已历历在目。回望山下,街市远退,田园如织。再鼓余勇,直迫山顶,这时再仰观那寿字犹如一艘多桅巨船,挟云裹雾,好像就要压到头上。同行的一个小伙子贴身字上,还没有寿下“寸”字的一竖高。这是世界上最大的寿字,是书法的精品、极品,日本的书道专家还常渡海西来顶礼膜拜呢。这是明代嘉靖三十九年,青州衡王为自己祝寿时所刻,距今已四百多年。山上残雪未消,我在料峭春风中,细细端详这个奇迹。这字高7.5米,宽3.7米,也不知当初怎样写上去、刻出来,却又这样不失间架结构,点画笔意。这衡王创造了奇迹,但他当时的目的并不为艺术,正如古墓中出土的魏碑,今天我们看作书法精品,当年不过是死者身边一块普通的石头。衡王刻字希冀自己长寿百岁,同时也向老百姓摆摆皇族的威风。但是数代之后衡王府就被抄家,命不能永存,威风也早风吹雨打去。倒是这个有艺术价值的寿字,寿到如今。

从寿字前左行,进一洞,洞如城门。回望门外云气蒸腾,这是云门山的由来。由门折上山巅,如鲤鱼之背,稍平,上有石阶、有亭、有庙、有佛窟。扶栏远眺,海风东来,云霭茫茫,山川河流,远城近乡,都渺渺如画。遥想当年大禹治水,从这里东去导流入海,天下才得从漫漫洪水中解救出来,有此青州。从此,人们在这里男耕女织,一代一代地繁衍作息。范仲淹曾来这里为官,李清照曾在这里隐居,衡王在这里治自己的小天地。人们在这石山上摩崖刻字,凿窟造像,唧唧喳喳,忙忙碌碌。唯有这山默默无言。我想当年云门山神看着那个花钱刻字、顶礼求寿的衡王,肯定轻蔑地哼了一声便继续打坐入定了。我环山走着、看着这些从唐至明的遗迹,看着山下缭绕的云雾,真为云门山而骄傲,它蔑风雨而抗雷电,渺四野而越千年。林则徐说山:“壁立千仞,无欲则刚。”它无求无欲,永存于世。

从山上下来,到青州城西去谒范公祠。这是人们为纪念北宋名臣范仲淹所修,千年来香火不绝。这祠并不大,大约就是两个篮球场大的院子。院心有一井,名范公井,传为范公所修。这井水也不一般,清冽有加,传范仲淹公余用此水调成一种“青州白丸药”,治民痼疾,颇有奇效。如同情人的信物,这井成了后人怀念范公的依托。宋人有诗云:“甘清汲取无穷已,好似希文昔日心”(范仲淹字希文)。现在这井还水清如镜。正东有祠堂,有范公像及其生平壁画。祠堂左右供欧阳修和富弼,他们都是当年推行庆历新政时的主持。院南有竹林一片,翠竹千竿,蔚然秀地灵之气。竹后有碑廊,廊中刻有范公的名文《岳阳楼记》。院心有古木三株,为唐楸宋槐,可知这祠的久远。树之北有冯玉祥将军的隶书碑联:“兵甲富胸中,纵教他虏骑横飞,也怕那范小老子;忧乐观天下,愿今人砥砺振奋,都学这秀才先生。”这两句话准确地概括了范公的一生。

范仲淹从小丧父,家境贫寒。他发愤读书,早起煮一小盆粥,粥凉后划为四块,这就是他一天的饭食。以后他科举得官,授龙图阁大学士,为政清廉,且力图革新。后来,西夏频频入侵,朝中无军事人才,他以文官身份统兵戍边,大败敌寇。西夏人惊呼“他胸中自有雄兵百万”,边民尊称为“龙图老子”。连皇帝都按着地图说,有仲淹在,朕就不愁了。后又调回朝中主持庆历新政的改革,大刀阔斧地除旧图新,又频繁调各地任职,亲自推行地方政治的革新。无论在边防、在朝中、在地方,他总是“进亦忧,退亦忧”。其忧国忧民之心如炽如焰。范仲淹是一个诸葛亮、周恩来式的政治家,一生主要是实践。他按自己认定的处世治国之道,鞠躬尽瘁地去做,将全部才华都投身到处理具体政务、军务中去,并不着意为文。不是没有文才,是没有时间。

宋仁宗皇祐三年(公元1051年)范仲淹到青州任知府,这是他的官宦生涯,也是人生旅途的最后一站。第二年即病逝了。《岳阳楼记》是他去世前7年,因病从前线调内地任职时所作。正如《出师表》一样,这是一个伟人后期的作品,也是他一生思想的结晶。我能想见,一个老人在这小院中,在井亭下、竹林中是怎样地焦虑徘徊,自责自求,忧国忧民。他回忆着“人不寐,将军白发征夫泪”的戍边生活;回忆着“居庙堂之上”,伴君勤政的艰辛;回忆赈灾放粮,所见到的平民水火之苦。他总历代先贤和自己一生的政治阅历,终于长叹一声:“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这声大彻大悟的慨叹如名刹大庙里的钟声,浑厚沉远,震悟大千。这一声长叹悠悠千年,激励着多少志士仁人,匡正了多少仕人官宦。《岳阳楼记》并不在岳阳楼上所作,洞庭湖之大观当时也不在先生眼前。可以说这是一篇借题发挥之作。范公将他对人生、对社会的理解,将他一生经历的政治波涛,将他胸中起伏的思潮,一起借洞庭湖的万千气象倾泻而出,然后又顿然一收,总成这句名言,化为彩虹,横跨天际,光照千秋。

春风拂动唐楸宋槐的新枝,翠竹摆动着嫩绿的叶片,这古祠在岁月长河中又迈入新的一年。范公端坐祠内,默默享受这满院春光。我院中徘徊,面对范公、欧阳公和富公的神位,默想千年古史中,如他们这样职位的官员有多少,如他们这样勤勉治事的人又有多少,但为什么只有范仲淹才教人千年永记,时时不忘呢?我想一个人只有辛苦地实践,诚实地牺牲还不行,这些只能随寿而终,只能被同时代的人理解。更重要的是,他要能创造一种精神,能提炼出一种符合民心、符合历史规律的思想,是那句“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名言,是这种进步的忧乐观使范仲淹得到了永恒。

走出范公祠,上车出城。路边闪过两个高大的石牌楼,突兀兀地在寒风中寂寞。人说这是当年衡王府的旧址,多么威风的皇族,现在只剩下这路边的牌楼和山上的寿字。遥望云门,雾霭中翠柏披拂,奇峰傲立。在山上刻字的人终究留不住,留下的是这默默无言的山;把门楼修得很高的人还是存不住,长存的是那些曾用生命去掮动历史车轮的人。阅读指导

本文评价了北宋名臣范仲淹,叙议了他在军事上和政治上的贡献。用井水调药,治民痼疾;赈灾放粮,救民水火;统兵戍边,大败敌寇;主持并推行政治革新。盛赞他是“永恒”的,首先是无欲、无一己之私,其次是他勤勉治事,勤政爱民,更重要的是第三点,他创造了一种精神,提炼出“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这一符合民心、符合历史规律的思想的忧乐观。

文章构思独特,前文写衡王刻“寿”字,既是游踪所至,记奇记趣,也是以其意图长寿和永恒的目的及其在人间转瞬即逝的下场,来反衬范仲淹的事迹和精神,通过对比突出范仲淹的永恒,说明只有像范仲淹这样为国为民做出贡献的人,其生命和精神才能永恒。

本文语言典雅而又豪放,体现了梁衡政治散文的语言特色。写上山小石路,抓住景物特点,一词传神,“两边一色翠柏,枝枝蔓蔓,撒满沟沟壑壑”,有色有形,有点有面。“树并不很粗,却坚劲挺拔,都生在石上。树根缘石壁而行,如闪电裂空;树干破石而出,如大纛迎风”,树的形态、精神,以两个比喻形象毕现。武侯祠前的沉思

中国历史上有无数个名人,但很少有人像诸葛亮这样引起人们长久不衰的怀念;中国大地上有无数座祠堂,但没有哪一座能像成都武侯祠这样,让人生出无限的崇敬、无尽的思考和深深的遗憾。这座带有传奇色彩的建筑,令海内外所有的崇拜者一提起它就产生一种神秘的向往。

武侯祠坐落成都市区略偏南的闹市。两棵古榕为屏,一对古狮拱卫,当街一座朱红飞檐的庙门。你只要往门口一站,一种尘世暂离而圣地在即的庄严肃穆之感便油然而生。进门是一庭院,满院绿树披道,杂花映目,一条50米长的甬道直达二门,路两侧各有唐代、明代的古碑一座。这绿阴的清凉和古碑的幽远先叫你有一种感情的准备,我们将去造访一位一千七百年前的哲人。进二门又一座四合庭院,约50米深,刘备殿飞檐翘角,雄踞正中,左右两廊分别供着二十八位文臣武将。过刘备殿,下十一阶,穿过庭,又一四合院,东西南三面以回廊相通,正北是诸葛亮殿。由诸葛亮殿顺一红墙翠竹夹道就到了祠的西部——惠陵,这是刘备的墓,夕阳抹过古冢老松,叫人想起遥远的汉魏。由诸葛亮殿向东有门通向一片偌大的园林。这些树、殿、陵都被一线红墙环绕,墙外车马喧,墙内柏森森。诸葛亮能在一千七百年后享此祀地,并前配天子庙,右依先帝陵,千多年来香火不绝,这气象也真绝无仅有了。

公元234年,诸葛亮在进行他一生的最后一次对魏作战时病死军中。一时国倾梁柱,民失相父,举国上下莫不痛悲,百姓请建祠庙,但朝廷以礼不合,不许建祠。于是每年清明节,百姓就于野外对天设祭,举国痛呼魂兮归来。这样过了三十年,民心难违,朝廷才允许在诸葛亮殉职的定军山建第一座祠,不想此例一开,全国武侯祠林立。成都最早建祠是在西晋,以后多有变迁。先是武侯祠与刘备庙毗邻,诸葛祠前香火旺,刘备庙前车马稀。明朝初年,帝室之胄朱椿来拜,心中很不是滋味,下令废武侯祠,只在刘备殿旁附带供诸葛亮。不想事与愿违,百姓反把整座庙称武侯祠,香火更甚。到清康熙年间,为解决这个矛盾,干脆改建为君臣合庙,刘备在前,诸葛亮在后,以后朝廷又多次重申,这祠的正名为昭烈庙(刘备谥号昭烈帝),并在大门上悬以巨匾。但是朝朝代代,人们总是称它为武侯祠,直到今天。“文化大革命”曾经疯狂地破坏了多少文物古迹,但武侯祠却片瓦未损,至今每年还有两百万人来拜访。这是一处供人感怀、抒情的所在,一个借古证今的地方。

我穿过一座又一座的院落,悄悄地向诸葛亮殿走去。这殿不像一般佛殿那样深暗,它合为丞相治事之地,殿柱矗立,贯天地正气,殿门前敞,容万民之情。诸葛亮端坐在正中的龛台上,头戴纶巾,手持羽扇,正凝神沉思。往事越千年,历史的风尘不能掩遮他聪慧的目光,墙外车马的喧闹也不能把他从沉思中唤醒。他的左右是其子诸葛瞻、其孙诸葛尚,瞻与尚在诸葛亮死后都为蜀汉政权战死沙场。殿后有铜鼓三面,为丞相当初治军之用,已绿锈斑驳,却余威尚存。我默对良久,隐隐如闻金戈铁马声。殿的左右两壁书着他的两篇名文,左为《隆中对》,条分缕析,预知数十年后天下事;右为《出师表》,慷慨陈词,痛表一颗忧国忧民心。我透过他深沉的目光,努力想从中发现这位东方“思想家”的过去。我看到他在国乱家丧之时,布衣粗茶,耕读山中;我看到他初出茅庐,羽扇轻轻一挥,80万曹兵灰飞烟灭;我看到他在斩马谡时那一滴难言的浊泪;我看到他在向后主自报家产时那一颗坦然无私的心。记得小时读《三国》,总希望蜀国能赢,那实在不是为了刘备,而是为了诸葛亮。这样一位才比天高、德昭宇宙的人不赢,真是天理不容。但他还是输了,上帝为中国历史安排了一出最雄壮的悲剧。

假如他生在古周、盛唐,他会成为周公、魏征;假如上天再给他十年时间(活到63岁不算老吧),他也许会再造一个盛汉;假如他少一点愚忠,真按刘备的遗言,将阿斗取而代之,也许会又建一个什么新朝。我胸中四海翻腾做着这许多的“假如”,抬头一看,诸葛亮还是那样安静地坐着,目光更加明净,手中的羽扇像刚刚挥过一下。我不觉可笑自己的胡思乱想。我知道他已这样静坐默想一千七百年,他知道天命不可违,英雄无法再造一个时势。

一千七百年前,诸葛亮输给了曹魏,却赢了从此以后所有人的心。我从大殿上走下,沿着回廊在院中漫步。这个天井式的院落像一个历史的隧道,我们随手可翻检到唐宋遗物,甚至还可驻足廊下与古人、故人聊上几句。杜甫是到这祠里做客次数最多的,他的名句“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唱出了这个悲剧的主调。院东有一块唐碑,正面、背面、两侧或文或诗,密密麻麻,都与杜甫作着悲壮的唱酬。唐人的碑文说:“若天假之年,则继大汉之祀,成先生之志,不难矣。”元人的一首诗叹道:“正统不惭传千古,莫将成败论三分。”明人的一首诗简直恨历史不能重写了:“托孤未付先君望,恨入岷江昼夜流。”南面东西两廊的墙上嵌着岳飞草书的前后《出师表》,笔走龙蛇,倒海翻江,黑底白字在幽暗的廊中如长夜闪电,我默读着“临表涕零,不知所云”,读着“汉贼不两立,王业不偏安”,看那墨痕如涕如泪,笔锋如枪如戟,我听到了这两位忠臣良将遥隔九百年的灵魂共鸣。

这座天井式的祠院一千七百年来就这样始终为诸葛亮的英气所笼罩,并慢慢积聚而成为一种民族魂。我看到一个个的后来者,他们在这里扼腕叹息、仰天长呼或沉思默想。他们中有诗人,有将军,有朝廷的大臣,有封疆大吏,甚至还有割据巴蜀的草头王。但不管是什么人,不管来自什么出身,负有什么使命,只要在这个天井小院里一站,就受到一种庄严的召唤。人人都为他的凛然正气所感召,都为他的忠义之举而激动,都为他的淡泊之志所净化,都为他的聪明才智所倾倒。人有才不难,历史上如秦桧那样的大奸也有歪才;有德也不难,天下与人为善者不乏其人,难得是德才兼备,有才又肯为天下人兴利,有功又不自傲。

历史早已过去,我们现在追溯旧事,也未必对“曹贼”那样仇恨,但对诸葛亮却更觉亲切。这说明诸葛亮在那场历史斗争中并不单纯地为克曹灭魏,他不过是要实现自己的治国理想,是在实践自己的做人规范,他在试着把聪明才智发挥到极限,蜀、魏、吴之争不过是这三种实验的一个载体,他借此实现了作为一个人,一个历史伟人的价值。史载公元347年,“桓温征蜀,犹见武侯时小吏,年百余岁。温问曰:‘诸葛丞相今谁与比?’答曰:‘诸葛在时,亦不觉异,自公没后,不见其比。’”此事未必可信,但诸葛亮确实实现了超时空的存在。古往今来有两种人,一种人为现在而活,拼命享受,死而后已;一种人为理想而生,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一个人不管他的官位多大,总要还原为人;不管他的寿命多长,总要变为鬼;而只有极少数人才有幸被百姓筛选,历史擢拔为神,享四时之祀,得到永恒。

我在祠中盘桓半日,临别时又在武侯像前伫立一会儿,他还是那样,目光如泉水般的明净,手中的羽扇轻轻抬起,一动也不动。阅读指导

诸葛亮,中国大众最熟悉的历史人物之一,如何将诸葛亮写出新意,这是作者要解决的问题。作者抓住了武侯祠“前配天子庙,右依先帝陵”的独特布局,抓住诸葛亮“最雄壮的悲剧”,来思考武侯祠千多年来香火不绝的原因,由此来赞扬“民族魂”“实现了作为一个人,一个历史伟人的价值”的诸葛亮精神。作者由一座祠堂,一种民间习俗,剖析了一个人,分析和赞扬了中华民族的一种传统文化心理。角度独特,立意巧妙。

这位东方“思想家”,在国乱家丧之时,布衣粗茶,耕读山中;他初出茅庐,羽扇轻轻一挥,八十万曹兵灰飞烟灭;蜀魏苦争之际,斩马谡时那一滴浊泪含有难言隐痛;在向后主自报家产时一颗心坦然无私。最后虽然输给了曹魏,但其凛然正气、忠义之举、淡泊之志、聪明才智,他的“德才兼备,有才又肯为天下人兴利,有功又不自傲”,他的“为理想而生,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感召、净化、倾倒了无数仁人志士。诸葛亮确实实现了超时空的存在,他在治国、做人、聪明才智方面都“实现了作为一个人,一个历史伟人的价值”,获得国人永恒的祭祀和敬仰。

文章第二段是很值得借鉴模仿的说明文段落。从外到里,由前到后,以中轴线为说明立足点,按游踪为线索,来介绍武侯祠的位置、布局、景点。并在平实的介绍中,数笔素描,来渲染庄严肃穆之感。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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