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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1-01-16 22:42: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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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暖暖风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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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爱为邻

与爱为邻试读:

第一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

不喜欢一个人,再漂亮也只是摆设;喜欢一个人,即使她长相一般,也照样执著追随。

(1)

(1)

江雪在一片刺眼的阳光中悠悠转醒。

睁开眼的时候,她发现周围的一切都是陌生的:墙上的壁纸是蓝色海洋系列,床上的被套是天蓝色的,推拉式衣柜的门敞开一条缝,能隐约看见里面挂着的男士西服——她居然在一个陌生的卧室睡了一宿!

而且,据初步推断,这还是个男人的房间!

江雪顿时有种五雷轰顶的感觉。她还从未曾有过在男人家中过夜的历史记录!

这是哪里?这是谁家?

她仔细回想昨晚发生的一切。然而她的回忆只停留在了醉酒晕倒前的那一刻,只记得有人问她要不要送她一程,却想不起来上了谁的车,进了谁的家门。

江雪掀开被子,才看到她身上竟然穿着男人的睡衣!

男人的……

江雪这下更是觉得仿佛有无数只乌鸦自她的头顶飞过。

棉布质地的睡衣很舒适,柔软地贴在她身上,睡衣上还散发着若有若无的男人气息。更关键的是,睡衣里面空荡荡的,没有胸衣!

随即,某些活色生香的画面跃入她的大脑,她双颊的温度也陡然上升。她到底在想什么?她努力将那些让人脸红心跳的画面挥开。

宿醉醒来,头有些疼。江雪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打算换上自己的衣服,结果房间里全是男士用品,衣柜里也满是男士服装,她的衣服连影子也没看到。

站在落地穿衣镜前,江雪发现自己此刻的样子有些滑稽——睡衣太宽大,显得她格外娇小,深蓝色的男士睡衣罩在她身上,就像裹了件床单。

她想,睡衣的主人应该是个身材颀长的男人。

江雪蹑手蹑脚地推开卧室门,走出去。

和平常起床后一样,她第一件事就是奔向卫生间。

卫生间里的灯亮着,听见水龙头“哗哗”出水的声响,还听到一个男人在里面得意地哼着歌。

也不知是哪里来的一股勇气,江雪不管三七二十一,径直推开卫生间的门。一是她着急上厕所,二是她想看看留宿她的男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门一开,江雪和卫生间里的男人同时愣住了!“喂!你懂不懂基本的礼貌!为什么进来不敲门?!”那人皱了皱眉头,停下刮胡子的动作,一边冲江雪吼,一边用两手遮掩胸前的春光。

江雪还没从看到他的震惊中缓过神来,嘴巴张得大大的。这个男人怎么可以是郑世捷?那个她最讨厌的家伙!

江雪平复了一下情绪,没好气地说:“谁让你不锁门?”

虽然眼前的郑世捷跟她平时看到的那个骄纵的、不可一世的郑世捷有些不一样,而且看上去还挺具有诱惑力的,但是江雪依旧不希望跟他有任何瓜葛。

此时的郑世捷刚洗过澡,头发湿漉漉的,下巴上残留着剃须膏的泡沫。他仅在下身裹一条浴巾,赤裸着上身,露出古铜色的肌肤。他身材矫健匀称,平时应该很注重健身。连江雪也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男人颇有几分姿色,一定有无数女孩为他前仆后继过。只是,他双手抱胸的动作看起来着实有些滑稽可笑。“这是我家!我为什么要锁门?”郑世捷反问,然后用他一贯慵懒的口气说道,“你知不知道你就这样闯进来侵犯了我的隐私,对我有性骚扰嫌疑?”

江雪简直无言以对,应该兴师问罪的人是她,怎么他反倒先下手为强了?“没那么夸张吧?男人有什么好看的?顶多有点胸肌,又没啥料,你遮遮掩掩的跟小姑娘又有什么区别?”江雪不屑一顾。“切,得了便宜还卖乖!”郑世捷冷哼一声。“……”天知道这种便宜送给江雪,她都不要!“我的衣服呢?”江雪抬眼问道。“在阳台上。”他慢悠悠地回答。“对了……我身上的睡衣是不是你帮我换的?”虽然是难以启齿的问题,但江雪还是问出口。“你说呢?”郑世捷露出狡黠的笑容。“你凭什么没经过我的同意就帮我换衣服?”江雪怒了。“你那衣服被你吐了一身,臭烘烘的,不换能让你躺在我床上吗?”郑世捷说得理所应当。

听见“床”字,江雪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我倒宁愿睡在大马路上。”“嗳,我说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不识好歹。我好心好意把你收留下来,你怎么不但不感谢,反而跟我生气呢?”郑世捷不解。“我又没求你收留我。”江雪冷着脸回答。“你这女人……”郑世捷摇摇头,然后叹口气继续说,“算了,真不能把你当女人看待。不但喝醉酒吐在我身上,把我衣服搞脏,睡觉的姿势也很丑。我现在都后悔把你带回来了,害得我失眠。”

他失眠跟收留她有什么关系?这是什么逻辑?江雪疑惑。“那你怎么不把我扔在大街上?”“小姐,你要知道现在治安有些混乱,万一你被坏人劫持走,我可承担不了那责任。到时候陈主任找我要人,我如何交代?”郑世捷还一脸正义凛然的样子。

你和“坏人”有什么两样?江雪腹诽。“还不是拜你所赐!非要给我敬酒。”江雪白他一眼。“不会喝酒就不要逞强,要学会拒绝,想做酒桌上的巾帼英雄不是那么容易的。”郑世捷的口气中明显带着幸灾乐祸的意味。

你以为我想喝酒啊?我还不是为了你家那幅破画才舍命陪你们这帮纨绔子弟!江雪在心里为自己喊冤。

事情还得从前天晚上说起。

忙完庆功宴回到家已是凌晨。连续加班几天,江雪难免有些体力不支,草草洗完澡倒头就睡。孰料刚躺上床不久,还未来得及与周公约会,便听见电话铃声大作。

江雪不情不愿地拿过手机,按下接听键,口齿不清地说:“谁啊?”“雪姐,那幅《水墨山河》不见了!”助理王娜的声音自电话那端传来。

听闻此言,江雪的瞌睡虫顿时被震得七零八落。“你再仔细找找看呢?我记得撤展时还有的,拿回来后我就和其他展品一起锁在保险箱里了。”江雪努力回想。“保险箱我看了,别的展品都在,就是没找到这幅画。”

江雪开始心慌了。

要知道,这幅《水墨山河》可是她和陈主任一起做了很多动员工作,才说服郑世捷拿来参展的。据说这幅画是郑家的传家宝,为唐朝某著名书法家的得意之作,是郑家私藏的宝贝,平常不轻易示众。这次若不是因为参加某大型艺术博览会,为单位增添光彩,陈主任也不会想方设法把这稀罕玩意弄来。

为了这幅画,作为陈主任下属的江雪不止一次跟郑世捷打过交道,她深知那是个多么难搞的主。

按照原计划,江雪明天就该将这幅画物归原主。

由于此画至关重要,庆功宴结束后,江雪本想亲自回单位确认下那幅画的影踪。但最近这段时间她为博览会忙得连轴转,实在太累了,于是想偷懒一下,指派助理王娜去查看那幅画。

谁曾想,王娜返回的消息竟如此悲催!

这一晚,江雪自然没睡好。

她先是赶到美术馆去找那幅画,结果还是遍寻无着。

由于保险箱里别的展品尚在,保险箱也没有被盗过的痕迹,江雪一时想不起来自己究竟有没有将那幅画放进保险箱了。那如果不在保险箱,还会放在哪儿呢?江雪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人一旦到了疲惫的临界点,大脑的运转速度和效率都会下降。江雪这么解释自己的“短暂失忆”。

第二日,陈主任得知《水墨山河》失窃后大发雷霆。

江雪自知没保管好画,理应承担责任,低着头默默聆听陈主任的训斥。

这时陈主任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他停下对江雪的训斥,接起电话:“喂。”“是世捷啊!”陈主任脸上立即堆满笑容。

一听到郑世捷的名字,江雪的心“咯噔”了一下。这家伙这么快就来要画了?

果不其然,只听陈主任说:“那幅画我想给几位好友欣赏一下,能否缓几日再给你送过去?”“我知道,我知道。你放心吧,这画我知道价值连城,一定注意保护……哦,你说的是小江啊……怎么?你对她有兴趣?”说到这里,陈主任瞥了江雪一眼。

江雪被陈主任这诡异的眼神盯得心里直发毛,暗自祈祷:拜托那个混世魔王千万不要说我的坏话,不然这不是雪上加霜吗?“哈哈,我知道你们这些小年轻的心思,不过小江可跟你们平时接触的那些姑娘不一样。我跟你说啊!要是你朋友是真心喜欢小江,我倒可以充当一次红娘,帮他俩说亲。要是玩玩而已,我可跟你说,没门儿!虽然小江是我手下,但我可一直把她当女儿一样看待的……”

江雪简直哭笑不得。她不知道陈主任的话题怎么转移得如此之快,刚刚还在为画的事儿狠狠训斥她,怎么现在都在帮她拉纤保媒了,而且还说把她当女儿看待!不过,平常陈主任确实待她不薄,很少像今天这样劈头盖脸地训斥她。

好不容易等到陈主任结束通话,江雪已做好继续挨批的准备,谁知陈主任说:“郑世捷同意缓一个周再给他把画还回去,你想办法抓紧把画找到,可以请公安局帮忙找。另外,郑世捷有个朋友对你有好感,今天晚上想约你见一面。你也知道郑世捷的家世,他的朋友条件应该很不错,你年龄也不小了,可以去看看。”

对于郑世捷的家世江雪不感兴趣,她一想起他那张傲慢的脸就倒胃口,他的朋友应该好不到哪里去。何况她只被迫参加过一次他朋友的聚会,难道就是那次聚会,人家就对她留下深刻印象?这年头还真存在一见钟情吗?江雪心想。

虽然江雪不想去赴约,可是眼下陈主任发话了,加上画失窃的事情,她只得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2)

(2)

晚上的约会地点定在王府酒店的雅韵包厢。

江雪纳闷:既然是相亲,就两个人吃饭,为何要大费周章订一个包厢呢?这些有钱人真是有钱没处花,还不如拿出来捐助给需要帮助的人呢!

下班后,江雪打了辆出租车赶往王府酒店。由于路上堵车,江雪到达酒店时已是六点半,足足迟到了半个小时。

身穿旗袍的迎宾小姐将江雪领至包厢,只见里面的大圆桌前围坐了一圈人,有男有女,个个衣着光鲜。

江雪怀疑走错了地方,抬头看看包厢名,又是“雅韵”没错。“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来陪我们的林少啊!”包厢里有人发话了。

不用看那人,只听这懒洋洋的声音,江雪便知道他就是那混世魔王郑世捷。

郑世捷此刻正悠闲地靠向椅背,手里捏着一支烟,嘴角溢出一抹略带邪气的笑,俊眉微微扬起,深邃狭长的眼睛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江雪。

这一桌子人除了郑世捷,江雪一个都不认识。她正思量着应该坐在哪个空位时,只见一个气质儒雅的男子指指身旁的空位,对她招呼:“江雪,坐这里吧。”

江雪依言坐下,心中疑惑为何他竟知道她的名字,而她对他却没有任何印象。“迟到这么久,还以为是花时间打扮去了,结果就这样顶着两只熊猫眼就过来了?我看你这样倒可以去动物园展览。”郑世捷冷嘲热讽地说。

江雪没有搭理他。“世捷,你这就不懂了,现在流行自然美,像江雪这样气质清新可人的女孩子,根本用不着打扮。”“儒雅男”明显在维护江雪。

江雪心想,莫非这位就是对她有好感的郑世捷的朋友?他看上去倒比郑世捷可爱多了。“切,这就是典型的‘情人眼中出西施’。”郑世捷嗤之以鼻。“我可不是谁的情人。”江雪望向郑世捷,反驳道。“怎么?看不上我们林少?”郑世捷懒懒问道。“……”一时之间江雪竟不知如何作答。“世捷,你就别逗她了,你看她脸都红了。不都说沉默代表默认吗?林少一表人才,女粉丝都从地球排到火星了,她如何看不上?她既然迟到了,就让她陪我们多喝几杯酒吧。”有人提议。“这主意不错。”郑世捷玩味地笑笑,示意服务员将江雪面前的酒杯满上。

江雪知道这种场合,推辞根本没用,何况她迟到在先,确实理亏,于是也不做无谓的推辞,径直端起酒杯,仰起头,忍住酒的辛辣,一口灌了进去。

江雪喝酒的架势委实让在座的人吃惊,顿时有人鼓掌:“好样的!喝起酒来真有气魄!我说在座的女士们都得向江雪学习才是。”“我难得做次媒人,把林子扬这么优秀体贴的男人介绍给你,你是不是应该感谢我,敬我一杯?”郑世捷掐灭烟蒂,站起来,对江雪举起酒杯。

他说得很有诚意,连周遭的人都点头表示赞同。江雪却知道这人不怀好意,明摆着刁难她。若是放在平时,她绝不奉陪,而且很可能会直接把酒水泼在他那张似笑非笑的脸上。可是现在她把他家祖传的画弄丢了,不能得罪他。

她忍住内心的不满,倒了一杯酒,举起来和郑世捷的酒杯轻轻碰一下,然后豪气万丈地对郑世捷说:“我干杯,你随意!”言辞中带着挑衅的意味。说完,她又用“豪迈”的架势把酒一饮而尽。

郑世捷的酒量一向甚好,自然不会输给江雪,他看着江雪喝酒的样子,笑了笑,也将杯中酒饮尽。“美女这么能喝,我也敬你一杯。”坐在郑世捷右边的男人站起身,打算给江雪敬酒。

江雪蒙了。虽然她能喝上两杯,但平常很少喝酒,今天如果这一大桌子的男人都给她敬酒,她可招架不住。“菜都快凉了,先吃菜,敬酒的事儿待会儿再说。”林子扬赶紧解围。“哎哟!我们林少就是懂得怜香惜玉。”有人起哄。

江雪朝林子扬递了个感激的眼神。也是在这时,她才看清楚林子扬的外貌:皮肤白皙、明眸皓齿、薄唇高鼻,身穿浅灰色休闲衬衣,斯文儒雅,给人的感觉很舒服。

可是众人并不想就此放过江雪,非逼得她和林子扬喝了交杯酒才肯作罢。

这顿饭江雪吃得格外疲惫,又要陪酒,又要陪唱,还要陪聊,跟“三陪”没两样。

散场时已经很晚,林子扬提出要送江雪回家,被她拒绝了。她不想让陌生男人知道她的住处。虽然她不讨厌林子扬,但这并不代表她会马上接受他。

在酒店门口,林子扬依依不舍地和江雪告别,并将他的名片塞到江雪手里,说随时可以和他联系。出于礼节,江雪微笑着说“好”。

凌晨打车并不容易,江雪站在路边等了好一会儿,也没打到车。而此时酒劲又上来了,她的脚步有些虚浮,连眼前的景象也变得模糊起来。她没有醉酒的经验,并不知道有的酒后劲十足。她只觉眼前越来越黑,连忙伸手扶住路边的树,努力支撑自己。

这时,一辆银灰色轿车在她身边停下,车里有人问她:“要紧不?要不要送你一程?”

还未来得及看清那人长相,江雪便腿脚一软,倒了下去。

可是,江雪怎么也没想到,这一醉,居然醉到郑世捷家里去了!

原来,那个银灰色轿车的主人是他!

唉,都是酒精惹的祸啊!

待洗漱完毕,并换好自己的衣服,江雪正打算迅速离开这是非之地时,谁知保姆吴阿姨非要热情地留江雪吃完早餐再走。她也不能说看到郑世捷那张脸就吃不下去,盛情难却之下,只得应承下来。

江雪闷着头,匆忙吃完早餐,拎了包准备出门。

郑世捷仍然在悠哉游哉地对付盘中的荷包蛋。

临走前,吴阿姨在江雪耳边悄声说:“你是世捷的女朋友吧?这孩子还从来没带女人回来过呢!”“哦……”江雪支吾应答。

郑世捷这种长相和家境俱佳的花花公子居然没带女人回来过?鬼才信呢!昨晚在包厢见到他时,他身边还坐着一个美女呢!想必这种人换女朋友的速度比换衣服还快。

江雪才不屑做郑世捷这种人的女朋友。她真希望能尽快找到那幅画,然后和郑世捷划清界限,井水不犯河水。

出了门,江雪才发现这里是市郊一处有名的住宅小区,房价高得惊人,据说住得起这种房子的人家非富即贵。

可能是富人大抵都有私家车用不着打车的缘故,江雪在路上走了半天,也没看到辆出租车。

江雪看看手表,八点出头。跟平常相比,她今天算起得早的。可是这里离单位较远,如果一直打不到车,她铁定要迟到了。

她忍不住在心里把那个私自“劫持”她的郑世捷狠狠“问候”了一遍。

这时江雪的手机响起来,她从包里摸出手机,看到手机屏幕上跳动的“许承安”三个字,江雪的嘴角微微上扬,仿佛所有不快瞬间都消失了。

她欣喜地接起电话,言语温柔:“承安,你找我有什么事?”

电话里传来许承安温和的声音:“是这样的,你昨天让我调查的有关《水墨山河》失踪的事有点眉目了。我们局刚抓获了一个盗窃团伙,赃物里有一些字画,其中有一幅跟你描述的有几分相似。只是我还不能确定是不是你们单位丢失的那一幅。要不,今天你抽个时间,来我们局里看看?”

江雪没想到许承安会带来这么好的消息,兴奋地说:“太好了!谢谢你,承安,你这次真是帮了我的大忙。回头我请你吃饭。”“先别忙着感谢我,还没确定是不是你们被盗的那幅画呢。”许承安笑道。“你就别谦虚了,作为公安局里数一数二的优秀员工,你办事一向靠谱。那幅画很罕见,既然你说跟我描述的相像,应该是我们丢的那幅画没错。”江雪开心地说。“过奖了。你还是抽空过来确认一下比较好。”“那我到单位后跟领导请个假,然后过去。”“好的,你到时候到了我们局楼下就给我电话,我下去接你。”“承安……”“还有什么事?”“我……你……”江雪支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什么?”“你……工作忙,别太累了。”江雪还是说了句无关痛痒的话。“我知道,你也保重。没别的事,我就挂电话了。”“嗯,再见。”

挂断电话后,江雪略略有些惆怅。虽然她和许承安住在同一个小区,但平常两人工作都很忙,连碰面的机会也很少。这次借着丢画的事情,她倒是有理由和他频繁接触。谁知道这画这么快就找到了。

她觉得自己真是矛盾,一方面希望尽快找到画,好给陈主任和郑家一个交代,尽早摆脱郑世捷的魔爪;另一方面又不希望画这么快就找到,这样她就可以有足够理由去见许承安了。“你怎么还在这里?刚才你说丢了一幅画,究竟是怎么回事?”一个声音突然在江雪身边响起,把她足足吓了一跳。

江雪转过头,只见郑世捷正坐在一辆银灰色宾利汽车中,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她着实吃了一惊,冷汗直冒。这辆车、这个人究竟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旁的?怎么她一无所知?难道是她刚才通话时太投入了?

那么,他究竟偷听了多少她和许承安的通话内容?

(3)

(3)

看着车内那张英俊迫人却十分欠揍的脸,江雪愤愤地说道:“你这个人懂不懂基本的礼貌!怎么能随便偷听别人讲电话?”“总比一大早闯进卫生间偷看男人洗澡的女人懂礼貌多了。”郑世捷漫不经心地说。“……”江雪被噎得说不出话来。“需要送你一程不?”“不——需——要!”江雪一字一句地说完,然后自顾自向前走。“那你可不要后悔,你大概还要走上三公里才可能打到车,大概需要花费半个小时的时间。”郑世捷慢悠悠地说。“你赶紧滚!有多远滚多远。”江雪朝他咬牙切齿地说。“唉——这就是典型的‘狗咬吕洞宾’。好吧,我‘滚’!”郑世捷虚情假意地叹了口气,然后开着他那拉风的车,扬长而去。

穿着高跟鞋走路真是吃力,何况这高跟鞋还是新买的,并不跟脚。没走多久,江雪的脚上都走出一个泡了。她抬手看表,已经八点半了,看来今天注定要迟到了。

于是,江雪索性也不着急了,她在路边的长椅上坐下,脱了鞋,暂时解放辛劳的双脚。

郊外的空气比市区的要清新许多,她靠近椅背,闭上眼,贪婪地呼吸着这新鲜空气。

江雪没想到这短暂的休憩也会被人打搅。只听见那个阴魂不散的声音再度在耳边响起:“我说你这个女人还真懂得享受生活,今天不用上班吗?”

江雪睁开眼,面前浮现的依旧是郑世捷那张玩世不恭的脸,她不耐地说:“你怎么又回来了?”“还不是担心你会被拐卖,陈主任找不到你就问我要人,我怕到时候没法交差。”郑世捷总能找到让她无言以对的理由。

江雪心想,反正时间不早了,自己也走不动了,不如就上他的车吧。相信这光天化日之下,他也不会做出什么逾矩的事情。“好吧,既然你想做好人好事,我就给你一次机会。”江雪边说边打算打开后座车门。“嗳,你真当我是你司机啊?坐我旁边。”郑世捷发号施令。

有求于别人,江雪也不便多说什么,走上前,坐到副驾位置。

江雪刚上车,郑世捷就问:“刚才和你通话的人是谁?”“这和你有关吗?”“我断定,应该是一个男人。而且,还是一个你喜欢的男人。”郑世捷自顾自地判断,“你说,我说得对不对?”“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江雪懒得搭理他,“何况,我跟谁通话跟你可没什么关系。”“谁说跟我没有关系?我可不能把一个‘有夫之妇’介绍给我好朋友林子扬,否则不是让他空欢喜一场?”郑世捷说得头头是道。“都说朋友妻不可欺,你既然有心把我介绍给林子扬,怎么还……还帮我换睡衣,趁我醉酒占我便宜?”江雪说完,脸就红了。某些乱七八糟的画面又突兀地跳了出来。

郑世捷扫了江雪一眼,挑眉说:“就你那身材?我会占到你的便宜?再说了,就算把你看光光占了你一点小便宜,你早上闯进卫生间看了我的身体,这也算扯平了。”“拜托你能不能不要再提卫生间的事情?”对于郑世捷几次三番提及此事,江雪有些反感。“那么,我提一提昨晚你酒后失态,对我投怀送抱的事情,如何?”郑世捷凑近江雪,暧昧地笑笑,灼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耳边,她只感到一阵酥麻,呵斥道:“离我远一点!”“美女翻起脸来比翻书还快。你昨天晚上可是对我殷勤得不得了,恨不能贴在我身上……”

江雪捂住耳朵,想过滤他这些不堪入耳的话。

郑世捷看着江雪这个样子,不由得笑了起来。这女人,还真有点意思,怪不得一向坐怀不乱的林子扬会看上她。

郑世捷将车开得飞快,所以江雪好运地没有迟到。

只是郑世捷那辆显眼的名牌车引起了同事的关注,尤其是女同事,纷纷来问江雪:“刚才送你上班那人是你男朋友吗?”“你是不是交上桃花运,要远离剩女的圈子了?”“那车那么酷,你男朋友家应该很有钱吧?”

……

这帮女人对待男人一向比对待工作更为积极,八卦精神不亚于娱乐版记者。“拜托你们别见到风就是雨的,那人不过是顺路送我上班,没有你们想得那么复杂。本小姐目前还是单身。”江雪对她们翻个白眼。“骗谁呢?你看你衣服都没换,一定是昨晚留宿在他家了吧?嘿嘿,是不是一个激情燃烧的夜晚?”有同事不怀好意地笑道。

江雪只能说同事们的想象力实在太丰富了,她知道这种事情越解释越说不清楚,索性不再解释,转移话题:“我今天还有急事儿,得出去一趟。”“你这是故意回避。”同事还是不想错过精彩八卦。“唉哟,江雪这是不好意思了,脸都红得跟苹果似的了。咱们今天就别难为她了,改天再审问她吧。”有同事替江雪解围。“我真的有急事,现在就得出门。”说着,江雪站起身,走向陈主任的办公室。

江雪跟陈主任说明请假缘由,就出了办公楼,打车直奔公安局。

到了公安局,江雪给许承安发了条手机短信,告诉他,她到了。

没多久,许承安便出现在江雪面前。

他穿着笔挺的警服,还是留着清爽的板寸头,他微笑着跟江雪打招呼:“你来了。”“嗯。”江雪轻声应答。

许承安高大挺拔,眉目疏朗,穿警服的时候英气十足。他笑起来的样子最为迷人,嘴角微微上扬,眼睛弯成一道桥,如同冬日的阳光般和煦而温暖。

上午的阳光映衬着许承安灿烂的笑容,江雪竟看得有些出神。

江雪跟在许承安身后,走进公安局大楼。

走廊上一位穿警服的男士迎面而来,看了江雪一眼,对许承安说:“许警官,这位美女是谁呢?也不介绍介绍?”“是我妹妹——江雪。”许承安笑着回答。“谁信哪?哥哥姓许,妹妹姓江。”那位男士扁扁嘴说,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小宋,你想到哪儿去了?她是我学妹,从小就住同一个小区。”“哟,青梅竹马啊!”说着小宋拍拍许承安的肩膀,悄声对他说,“好好努力,有发展空间。”“就你没个正经的,别耽误我忙正事。”“对,你现在忙的可是超级‘正事’,不打扰你了。”小宋意味深长地看了许承安一眼。他走的时候还兀自哼着:“你究竟有几个好妹妹?为何每个妹妹都那么的美……”

小宋走远后,许承安对江雪略带歉意地笑笑:“小宋这人就喜欢开玩笑,你别听他胡扯。”“没关系。”江雪露出苦涩的笑。她其实倒希望别人胡扯,或许扯着扯着,假的就成真的了。然而,在他心中,她始终只能是妹妹。即便,她早已经自动自发地把对他的称呼从“承安哥”变成了“承安”。

许承安将江雪带到赃物认领处理中心,让同事把刚从盗窃团伙手里没收的一幅画拿过来给江雪确认。

同事拿来一个画筒,许承安把画从中抽出,铺展在桌上,让江雪鉴别。

只看了两眼,江雪就摇头,“这不是我们单位丢的那幅画。虽然落款是同一个画家,也是同一系列作品,乍看很像,但是跟我们丢的那一幅还是有区别。”“真是不好意思,让你白跑一趟。”许承安一边对江雪说,一边把画卷起来,装进画筒,递给同事。“还是要感谢你的,毕竟给了我一线希望。”“希望落空还不如没有希望吧?”“如果名画丢失两天盗贼就被抓获,不是盗贼太笨就是你们办事太得力了。”“那你的意思是不是,我们办事不够得力?”“不是,不是……”江雪慌忙摆手。

……

两个人边说边走出公安局大楼。“你的脚怎么了?”许承安突然发现江雪走路的姿势有些异样,不禁问道。“哦,走路时不小心崴了一下。”江雪编了个小小的谎言。不然,难不成要她说是因为被一个无赖劫持到他偏远的家中,走了半天打不到车,才导致脚部起泡的?“你呀,总是这么不小心,什么时候才能长大?”许承安伸手摸一摸江雪的头发,怜爱地说道。

江雪十分反感许承安把她当孩子,反驳道:“我已经长大了。”

许承安收回手,感慨道:“时间过得真快。我还记得你总是扎个小辫,跟在我身后,一边叫我‘承安哥哥’,一边问我要糖吃的情景呢!那会儿……”“承安,你今天晚上有空吗?”江雪打断他。“什么?”许承安刚才俨然沉浸在从前的回忆中,还没回过神来。“今天晚上我想请你吃饭。”江雪直截了当地说。“为什么?”许承安不解,“无功不受禄。你不是说我帮你找到画你请我吃饭的吗?但是我并没帮你找到画啊。”“没听说过这句话吗?结果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过程。你对找画的事情这么上心,就值得我请你吃饭。”“理由听上去还挺充分的。不过,我今天晚上有任务在身。谢谢你的好意了。”“现在是和平年代,你怎么总是这么忙啊?”虽然对于许承安类似的话,江雪已经习惯了,但她心里还是有些失落。“和平年代更需要我们提高警惕,为人民服务。”许承安说得一本正经,“这样,改天我有空,请你吃饭,行不行?”“行!许警官!”江雪说着,举起手,郑重其事地对许承安行了个军礼。

没找到画,回到单位,江雪自然又少不了被陈主任数落了一通。

临下班时,江雪接到一个电话,看到是个陌生号码,她犹豫了一下,才按了接听键:“喂。您哪位?”“江小姐真是贵人多忘事,难道没把我的电话存入手机?”对方明显有些失望。

江雪努力想了想,依旧没法把自己认识的人和这个声音对上号,只得再问:“请问您是哪位?”“昨天晚上,我们一起吃过饭。”对方好像故意兜圈子,还是没有报上姓名。

江雪仿佛猛然被点醒,忍不住破口大骂:“你是不是郑世捷那个王八蛋?告诉你,本小姐可没空跟你玩猜谜语的游戏!”“……”电话那端却沉默了。

(4)

(4)

听到江雪的话,林子扬的自尊有些受到伤害——难道他的声音就这么缺乏辨识度?他记得很多人都说过他的嗓音低沉且充满磁性啊!

江雪看样子有些生气,都开口骂“王八蛋”了。于是,林子扬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说,是直接报上大名,还是索性挂断电话呢?“郑世捷,你要是没什么事,我就挂电话了。”见电话那端半晌无话,江雪说道。“等一等,江雪。”林子扬还是决定主动出击,“真是不好意思,刚才让你误会了。我不是郑世捷,我是林子扬。”“啊?”江雪这次吃惊的程度不小,“刚才的事……你不要计较,我真不是有心骂人的……”“你不用解释。我就喜欢你这种大大咧咧的性格,有什么说什么,毫不做作。”林子扬打断她的话,然后开门见山地说,“我打电话来,就是想问你,晚上有没有空,我想请你吃饭。”“可是……我今天工作很忙,要加班。”想都没想,江雪就一口回绝。“再忙也得吃饭吧。你单位在哪儿?我去那边找你,吃完饭你再忙工作也不迟。”林子扬很执著。“我同事已经帮我订了盒饭,我吃完就要开工了。真的不好意思,下次有空再联系你,好不好?”找一个拒绝的理由对江雪来说并非难事,光是许承安拒绝她请客的理由就够她用上好一阵子了。“好吧……那下次再联络。”林子扬万分失落地挂了电话。

接下来几日,江雪都在为找寻《水墨山河》的事情急得焦头烂额。可是,任凭她有多着急都没用,那幅画一直下落不明。

很快便到了陈主任约定的将画完璧归赵的日期,他知道再拖下去也不是办法,便安排给江雪一个艰巨的任务——由她去跟郑世捷解释为何画迟迟不还的原因,不管是说明真相还是编造谎言,最终要达到不让郑世捷找美术馆麻烦的目的。

接到这个任务,江雪苦笑不已。陈主任真是太看得起她了,凭借她的口才就能说服郑世捷暂不追究画丢失的事情吗?

当初花了多大力气才说服郑世捷同意把画拿出来参展的情景还历历在目。

江雪清楚地记得郑世捷当时多么坚决和固执,她第一次陪同陈主任去他家借画时,他斩钉截铁地一口回绝:“这是郑家的私藏宝贝,绝对不能外借。”之后,不但陈主任屡次亲自出马做说客,还“逼迫”江雪每天去郑世捷那边“围追堵截”、“狂轰滥炸”。

那段时日,江雪的耐心和毅力几乎快被消磨殆尽了,脸皮也锻炼得比城墙还厚。现在想起来,都觉得自己有些好笑,像守株待兔的农夫一样,每日守在郑世捷可能出没的地方,一遇见他,寒暄不到三句话,就开始说关于借画的事情。

最终不知道是不是江雪伪装的执著打动了郑世捷,还是他实在受不了江雪这种过分热情的举动,总之他同意为美术馆出一份力,将传家宝拿出来参展。

可想而知,这幅画对郑世捷来说有多重要。如果他知道这幅画失窃的消息,会不会崩溃到直接把她撕成碎片?

想到这里,江雪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然而,依照眼下这种情况,江雪只能迎难而上了。

江雪充分打好腹稿,然后给郑世捷打了个电话:“你好,郑先生,我是江雪,请问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有事想和你当面谈一下。”

江雪毕恭毕敬的口气把郑世捷逗乐了,他轻笑两声,问:“什么事情非要见面不可。你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依旧是漫不经心的口吻。

他这句话完全破坏了江雪打电话时营造的严肃氛围。

郑世捷这个人自我感觉总是这么良好,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女人缘甚好导致他自大的缘故。当然,他确实有自大傲气的资本——殷实的家境,成功的事业,再加上一副让“外貌控”无法抗拒的好皮囊,绝对可以秒杀不少女人。

只是,江雪对他无感。她的心里已经装下了某个人,不想腾出空间给其他人。

江雪先前打好的腹稿现在已经派不上用场,因为她完全没料到郑世捷会自作多情地以为她喜欢他。

她调整了一下情绪,说:“郑先生,我没工夫跟你开玩笑,我找你有正经事。”“哦?谈情说爱就不是正经事吗?这对我来说可是头等大事。”郑世捷说得理直气壮,顿了顿继续说,“还有,你能不能不要叫我‘郑先生’,听起来很土,你直接叫我‘世捷’好了。”“好吧,世……捷。”江雪这还是第一次对郑世捷直呼其名,十分不习惯。然后,她迅速切入正题:“有件事情我需要尽快和你见面谈一下,你说个时间和地点吧。”“我现在出差在外,明天上午回去。这样,你明天下午两点半到我办公室。”

郑世捷好不容易说了句对题的话,江雪稍稍松了口气。“好的,我会准时到。”说完,她就匆忙挂了电话,以免郑世捷说些无聊话。

第二天,不到两点,江雪就到达郑世捷公司所在的大厦前。

她不是第一次来郑世捷的公司,但保安依旧让她做了来宾登记,才让她进了大厦。

她乘坐电梯去往九层——郑世捷办公室所在的楼层。

快要走到郑世捷办公室门口时,江雪听见里面有人在大声说话:“……你愿意给谁就给谁,我不稀罕!”

当她站在郑世捷办公室门口时,才发现门半开着,他正立在落地窗前打电话,语气里透着不耐烦:“你不要再逼我好不好?别的事情我可以让步,这件事绝对不行!”

江雪站在门口,没有吱声,静静地看着办公室里的那个人。他握着手机,背对着她,合体的黑色西装衬托出他高大挺拔的身材。不可否认,他的确英俊不凡,器宇轩昂。“……不管怎么样,我就是不要!”郑世捷十分厌烦地说完这句话,就合上了电话。

挂断电话,他还是没有移步,依旧立在窗前,看着窗外,思绪却不知飘向了何方。

此刻,他的背影在江雪看来,竟然多了几分落寞和惆怅,跟平常她所熟悉的那个飞扬跋扈、没个正经的郑世捷大相径庭。

江雪轻轻敲门。屋内的人没反应。

江雪又敲了几下门。终于,站在窗前的郑世捷转过头来。他的表情看起来很凝重,不复平时的嘻嘻哈哈。“进来吧。”郑世捷淡淡地说。

江雪进了门,郑世捷又说:“把门关上。”

听到这句话,江雪的第一反应居然是——他会不会趁机非礼她?转念一想,这光天化日之下,虽然这里是他的办公室,他应该不会做出此等不雅之事。于是,她转身去关门。

江雪关上门,徐徐走近他。看着他与往日不同的略显疲惫的神态,她竟不知该从何说起了,只支吾道:“郑……先生,哦,不对……世捷。”

郑世捷伸手指着沙发说:“坐下再说吧。”

江雪走到沙发前坐下。

与此同时,郑世捷也已坐到办公桌前的真皮座椅上。他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茶,然后客气地问她:“要喝点什么吗?我让秘书送过来。”“不用了,我不渴。”江雪摆手。“你到了多久了?”郑世捷又问。“……刚到。”江雪回答的时候,脸上开始浮现红晕。唉,一说谎就脸红的坏毛病还是改不掉。“是吗?”郑世捷笑了笑。其实他早就隐约察觉到办公室门外有人了,只是刚才情绪过于激动,懒得去看门外是何人。“我不是有意偷听你的电话的,不好意思。”江雪有种谎言被揭穿的尴尬。“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们应该约的是两点半见面吧,现在还不到时间。”郑世捷抬眼看看办公室里的钟,“说吧,你这次表现得这么积极,所为何事?”“……”江雪不知该如何说出画丢失的事情了。适才听郑世捷打电话的口气,他的心情应该很不好。她如果此时此刻告诉他郑家的传家宝失踪了,岂不是会火上浇油?

于是,江雪临时改变了主意,她说:“我有个文件丢了,想问问是不是在你车上,或者家里。”“就这事儿啊。打个电话不就行了?用不着跑过来。”郑世捷懒懒道,“我很确定车上没有你的东西。至于家里……我现在就打电话让吴阿姨找一下。”然后拿起桌上的电话,拨起号码。

郑世捷难得有一本正经的时候,江雪反倒不习惯他这个样子了。

给吴阿姨打完电话,郑世捷放下电话,对江雪说:“文件找到后,我通知你。”“好的,谢谢。我也没别的事了,我得走了。”江雪站起身,打算告辞。“等等!”他在她身后喊道。“嗯?”江雪疑惑地转过头,看向他。“能不能陪我去打球?”他也看向她。

他的眼神看起来很无助,脸上也弥漫着一种莫名的忧伤。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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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郑世捷这种鲜见的忧郁神情为他博得了些许同情分,江雪犹豫了一下,竟不忍心拒绝。可是,她一向运动细胞不发达,肯定是不称职的搭档。

见江雪沉默不语,郑世捷补充道:“你是不是只请了一小时的假?如果你是因为请假时间问题,陈主任那边没法交代,我现在就可以打电话跟他说一下。”“不是,我请了一下午假。”江雪如实说道。

如果真的来谈丢画的事情,估计一下午时间都不够吧。江雪暗忖。“那是因为?”他盯着她,不解地问。“我不会打球。”江雪为难地说。“没关系,我教你。”说着,郑世捷不由分说地抓住她的手,将她带向电梯口。

郑世捷的动作让江雪始料未及,她有些踉跄地跟他进了电梯。

一进电梯,江雪忙不迭甩开郑世捷的手。

他并未因此觉得尴尬,没事人一样。

下午三点多的光景,路上车辆并不多。初秋的阳光透过车窗洒进来,照得人身上暖洋洋的。

上回江雪乘坐郑世捷的车,他话题不断。而这一次,郑世捷竟然出奇的安静,导致车内的氛围很沉默。

郑世捷打开音响,抒情英文歌曲缓缓流淌。

午后暖融融的阳光和着舒缓优雅的音乐,江雪顿生困意。她索性靠向汽车椅背,闭目养神。

车子在一家台球俱乐部门口停了下来。“到了,下车吧。”郑世捷说完这句话,发现江雪没反应,这才看向身旁——只见她姿态慵懒地靠在椅背上,一绺秀发滑落下来,柔柔地贴着她白皙的面庞。长长的睫毛被阳光镀上一层金色,嘴角微微弯起,唇边浮现出浅浅的酒窝。

她这样子纯真得不可思议,和她缠着他借画的死缠烂打不同,和她喝酒时的爽快不同,和她醉酒后的娇羞也不同。

看着江雪天使般的睡颜,郑世捷竟一时走了神。他侧过身,凑近她,打算看得再仔细些。

这时候,江雪突然醒了,看着眼前那张因为靠得太近被放大数倍的脸,她忍不住大叫一声:“你在干吗?”“如果我说我想吻你,你信吗?”他半真半假地说。

郑世捷的脸近在咫尺,轮廓清晰分明,眼睛波光流转,唇角的笑带点邪气,仿佛又恢复为往日神采飞扬的那个富家公子。

江雪一把推开他:“你这些小把戏还是留着诱骗小姑娘吧,我可不吃这一套。”

郑世捷笑了笑,然后问:“刚才你梦见了什么?”“什么?”江雪微微一怔。“你刚才睡觉的时候还在笑,一定是梦见什么好事了吧?”

是吗?她刚才不过在车上小憩片刻,居然做梦做到笑吗?或许是刚睡醒的缘故,她的脑袋此刻还有些浑浑噩噩的,一时想不起来刚才究竟做了什么梦。“如果你不找美术馆的麻烦,我一定会做美梦。”江雪小声嘀咕。“你说什么?美术馆?请假时间还不忘工作,要是我的员工都像你这么敬业就好了。”她声音太小,郑世捷并未听清楚。“承蒙夸奖,以后在陈主任面前帮我多多美言几句就可以了。”“那是一定的。”

下车后,江雪抬眼看见“台球”二字便发憷,有些想打退堂鼓了:“你说的打球是台球啊?我还以为是羽毛球、乒乓球之类的,那些我还略会一点,对台球我可是一窍不通。”“你已经答应过陪我打球,现在后悔可来不及了。”郑世捷不容江雪辩驳,径直拖了她,走进台球俱乐部。

这家台球俱乐部宽敞明亮,装修典雅华贵,不似平日在电视里看到的那些烟雾缭绕、嘈杂不堪的台球吧。

这个时间段,里面的客人也不多。

郑世捷应该是这里的常客,他进俱乐部没多久,就有一位经理模样的人热情地迎上来:“世捷,你有段日子没来了吧?忙什么呢?”“还能忙什么?不就是公司那些破事?”郑世捷淡淡回道。“是吗?”那人瞧了江雪一眼,然后将郑世捷拉至一旁,轻声道,“你是忙着泡妞去了吧?这位小姐以前没看见过,是不是新结交的美女?”“我说李晨,你今天怎么这么啰唆!”郑世捷不耐烦地说。“我这是为你好,我觉得这姑娘看上去不错,你也该收心了吧!”李晨还在苦口婆心地说。“我从来就没动过心,又如何谈收心?”“对思盈也没动过心吗?”“还提她做什么?都说了不要在我面前再提到她。说好了啊,以后再在我面前提她,你就不是我哥们儿!”郑世捷一脸不快。“好好好,我不提就是了。”李晨见多说无益,索性闭了口。

郑世捷和李晨两人说悄悄话的时候,江雪就被冷落在了一旁。

她想,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尝试打台球。

她一边回想电视上看到的丁俊晖打斯诺克的镜头,一边取下一根球杆,俯身准备击打母球。尽管江雪已经很注重三点一线的规则,但菜鸟毕竟是菜鸟,她的力道把握不准,在目标球落进洞里时,母球跟着也进去了。“动作挺优美的,就是力道太大了,得轻一点。”郑世捷走了过来,将母球捡出来,在桌上摆好。

江雪又尝试着打了一次,这次母球虽然没有滚进洞里,但目标球也没入洞。“打绿色的那个。”郑世捷在一旁指挥。

江雪发现绿色球离袋口尚远,而蓝色球就在底袋袋口,或许轻轻一推,便可入袋。于是她没有听郑世捷的建议,按照自己的思路去打蓝色球。结果蓝色球虽然进了,母球也进了。“打蓝色球倒也可以,只是你还是没把握好力道。还有,球杆应该这样拿比较稳,不容易晃。”说话间,郑世捷已经走到江雪身后,伸出一只手轻轻托住她的右手手肘,帮她调整执杆的姿势。

他的胸膛紧紧贴着她的后背,暖暖的气息尽数喷在她的颈边,弄得她心里痒痒的。她想挣脱他的怀抱,他却仿佛得知她的企图,将她牢牢地圈在怀里,让她无法动弹。

室内的温度刚刚好,可是江雪却觉得浑身燥热难耐。

在他的协助下,她终于成功打进一球。她却没有欢呼雀跃的心情,她只想逃脱这逼仄狭小的空间。“太渴了!我去喝杯水。”江雪找了个借口,趁机逃离他的怀抱。

一杯冰镇饮料喝下去,江雪总算舒服了一些。

郑世捷正在聚精会神地对付桌上的球,他执杆的动作很娴熟,也很优雅。打球的技术也算上乘,架杆、出杆、进洞,十分流畅,一气呵成。

不过几分钟的时间,他就把桌上的球都干掉了,然后放下球杆,望向江雪,邀功似的问:“怎么样?”

江雪为了不扫他的兴致,朝他竖起大拇指:“很棒!不去参加斯诺克大赛和丁俊晖PK,太可惜了!”“这只是我的爱好而已,我对任何比赛都没兴趣。”他漫不经心地说道。

又打了几轮,他是表演者,她是观众。

其间他也邀请过她陪他一起打球,但是想起方才他教她打球的情景,她就拒绝了。那种太过亲密的举动,在她看来,只有恋人之间才可拥有。

打完球,郑世捷和李晨道别时,李晨笑着说:“在我这儿打了半天球,我还不知道这位美女的名字呢!”

江雪还来不及回答,郑世捷就说:“想知道人家名字做什么!”“你要是对人家没感觉,介绍给我啊!我看她挺好。”李晨看了江雪一眼,大大方方地说。

江雪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她心中纳闷,怎么最近桃花运泛滥啊?如果算上林子扬,已经有两个看上去不错的男人说她好了。只可惜……都不是她想要的那一个。“少来这一套,你觉得好的姑娘多了去了,你还能对她们每个人都奉献爱心啊?”郑世捷说着拍拍李晨的肩,“我跟你说啊,你勾搭别的姑娘可以,江雪千万别碰。”

郑世捷的话让江雪大为不解:别人勾搭她,跟他有什么关系?“别把我说得跟花花大少似的,我还是很有原则的。”李晨说完对江雪说,“哦,你叫江雪是吧。认识一下,我叫李晨,是这家台球俱乐部的老板。在英国读书时我跟世捷是校友,曾经也是他的情敌……”“我记得刚才好像结过账了吧,你还啰唆什么!”对于李晨的自我介绍,郑世捷有些不满,主要是“情敌”二字听在他的耳里不太舒服,因为这会让他想起一些并不愉快的过往。

李晨没理会郑世捷,兀自对江雪伸出手,“以后你要是有朋友想打台球,欢迎到我这边来,我一定给予优惠折扣。”“好啊,一言为定。”江雪也伸出手,与李晨的手握了一握。

郑世捷“切”了一声:“不愧是商人,时刻不忘拉拢客人做生意。”说完发现李晨的手仍旧和江雪的手握在一起,赶紧打掉李晨的手:“刚才都说了让你别碰她你还碰!”

李晨顿时乐了,“吃醋了不是?还说对人家没意思,口是心非的家伙!”

郑世捷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江雪不知郑世捷刚进来时跟李晨说了些什么,才让李晨有所误解,可现在她也不便多说什么。

出了台球俱乐部,江雪本想自己打车回家,结果郑世捷提议:“饿了没?一起去吃饭吧。”“我不饿。”江雪连忙摆手。遗憾的是,她的肚子出卖了她,居然在这个时候唱起了“空城计”。

郑世捷嗤笑一声:“能不能找个好一点的借口?”“我晚上约了别人。”江雪实在不想和郑世捷单独吃饭,又找了个借口。“你就是用这样的理由屡次三番拒绝林子扬的吗?说实话,太低级了!哄三岁小孩差不多。”郑世捷嗤之以鼻。“我真的约了别人。”江雪仍负隅顽抗。“好啊,我不介意和陌生人一起吃饭,你可以把他叫过来,我来请客。吃饭时人多才热闹呢!”郑世捷好整以暇地说。

江雪不知该如何作答,索性给自己找个台阶下,说道:“好吧,既然你非跟钱过不去,非要请客,我也不帮你节省了。”“你不必替我节省,大可找个最贵的餐厅。我被别人宰的机会不多,你好好把握。”“最贵的就一定是最好的吗?就好比最有钱的男人未必是最好的男人一样。吃饭嘛,讲究的是心情,不但要求就餐环境舒适安静,最关键要看和谁在一起吃。和某人在一起吃饭,不管在哪儿吃,都食之乏味吧?”

对于江雪的意有所指,郑世捷笑了笑说:“你要是温柔一些就更可爱了。”

(6)

(6)

车子已经在路上行驶了大约三十分钟,还没到达目的地,江雪忍不住问郑世捷:“你这人请人吃饭到底有没有一点诚意?明知我饿了,非要在路上兜圈子。”“怎么?怕我把你卖了?”他微微挑了挑眉。“这我倒不用担心,你是有钱人,犯不着卖良家妇女赚钱,还要背负拐卖人口的罪名,多不划算。”

郑世捷侧过头打量她,“也是哦,就你这样的,劫财劫色好像都不行。”“前面是红灯,认真开你的车吧。”江雪被他看得不自在,连忙提醒。

郑世捷微微扬起唇角,“我看你是看得起你。”“谁稀罕!”江雪没好气地说。“嘴巴甜一点不行啊?”“我这不也是为了你好,闯红灯被交警逮着可不好。”“是啊,你对我可真‘好’啊!请你吃饭还苦着一张脸,好像我欠你的债一样。”“我笑,我笑还不行吗?”江雪咧开嘴笑了。

郑世捷嗤笑道:“你还是别笑了,笑比哭还难看。”

两个人就这么一路争吵着,直到车子在一个胡同口停了下来。下了车,江雪环顾四周,没看到什么饭店的招牌,心下疑惑,他把她带到这儿干吗?他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对她说:“从这儿往里面走一百米,会有一家风味独特的私房菜馆。”

她跟在他身后,走了不远,果然看到一个灯箱招牌,上面写着“醉美私房菜”。她在门口打量了一下,觉得这门面看起来着实不像饭馆,倒像是平常人家。走进去才发现这是一座四合院,院落挺宽敞,院子里挂着大红灯笼,窗棂和门板上刻有精致的雕花,别有一番古韵。

一位巧笑嫣然的女孩走过来,热情地招呼:“郑总,您来啦!汪秘书下午才预约,本来都没包间了,我和别的客人商量了一番,给您留了那间您平时喜欢的包间。”“谢谢。”郑世捷淡淡地回应。

这位女孩也就二十出头的年纪,柳眉凤眼,身穿淡粉绣花旗袍,衬托出凹凸有致的曼妙身材。她有些疑惑地看向江雪:“这位是……”

郑世捷不待她说完,毫不迟疑地回答:“我女朋友,江雪。”“哦——”女孩眼中明显流露出失落的情绪。

江雪本想解释,但是,心念一转,这女孩看郑世捷的时候眼波流转,八成对他有意,郑世捷定是拿她当挡箭牌了。于是,她就装作没听见。

跟着女孩,他们走进了一个小包间。包间内布置得古色古香,胡桃木色的桌椅,高悬的彩绘宫灯,青花瓷碗碟,随处都透着浓郁的中国风。

两人落座后,郑世捷对那女孩说:“小娇,给我来两瓶红酒。”“郑总,您平时不是最爱喝绿茶的吗?今天怎么……”被唤做“小娇”的女孩问。“让你拿你就拿,哪儿那么多废话?”郑世捷不耐地说。“我这就给您去拿。那……江小姐想喝点什么?”小娇转头看向江雪。“来一壶茉莉花茶吧。”江雪回答。

小娇又问郑世捷:“还是以前那几样菜吗?老板娘会亲手给您做的。今天重要的客人很多,她比较忙,饭后她会来跟您打招呼的。”

郑世捷没有回答,而是把菜单推给江雪:“你想吃些什么?”

江雪又把菜单推回去,“我对这儿的菜不熟悉,还是你点吧。”

郑世捷不再推辞,看都没看菜单,熟练地报了几样菜名。

不一会儿,小娇将红酒和茶送了上来,并分别给两人的杯子倒上。

待小娇退下后,江雪一边喝茶一边感慨:“刚才那姑娘真漂亮啊,名字也好听,小娇,跟古代美女小乔就一字之差。你干吗骗人家说我是你女朋友?这样多伤害人家纯真的心灵啊!”“不喜欢一个人,再漂亮也只是摆设;喜欢一个人,即使她长相一般,也照样执著追随。”郑世捷一本正经地说。“没错。”虽然大多数时候江雪对郑世捷的观点不敢苟同,喜欢跟他唱反调,但是郑世捷刚才说的这句话她倒表示认同。就像她喜欢许承安一样,他并不是她身边的男生中长相最出色的,却是她最中意的。“想什么呢,那么开心?”郑世捷发现江雪的嘴角微翘,露出难见的甜美笑颜。“我在想,你这个不靠谱的人怎么能说出刚才那么靠谱的话呢?”江雪故作沉思状。“跟我接触多了,你就会发现,其实我是个十分靠谱的人。”“没看出来。”江雪撇嘴道。

郑世捷拿起江雪面前的高脚杯,想要给她倒酒,她连忙伸手抢过杯子:“你忘了我上次喝醉酒的丑态了?我可不想重蹈覆辙。”

郑世捷笑了,“我倒觉得挺可爱的。”“是啊,可怜没人爱呗。”江雪自嘲。“林子扬不是对你有意思吗,谁教你愣是不理人家。听他说,给你打了好多次电话请你吃饭,你都不搭理人家。你还真是傻啊,这么有钱的金龟婿就生生被你放跑了。”郑世捷就差扼腕叹息了。“我不喜欢,再有钱的金龟婿也只是龟,不是婿。”她学他说话的口气。“英雄所见略同。就为这个,也得干一杯。”郑世捷说着给江雪的杯子里倒了一点酒,然后举起自己的酒杯。

江雪觉得再推辞不太好,举杯和他的相碰,“那我只喝一小口。”“没问题。我干杯,你随意。”郑世捷则模仿江雪上次聚餐时的“豪迈”口吻。

江雪不由得笑了。

郑世捷微微探身向前,凑近江雪:“其实,你要是真心笑,还蛮好看的,尤其是这个酒窝……”这么说的时候,他已经情不自禁地伸手轻触她的脸颊了。

江雪连忙拍掉他的手,“吃饭还不老实,下次谁还敢和你一起吃饭啊?”“哦?还有下次吗?”郑世捷颇有兴趣地问。“……”江雪无语了。

菜很快就上齐了,每样菜看上去都色香味俱全,盛菜的盘子也十分考究。

江雪已被饥饿困扰良久,有大快朵颐的冲动。就在她举起筷子准备对饭菜进攻时,她的手机响了。她一边在心里嘀咕谁这么不合时宜地打来电话,一边从包里掏手机。一看来电显示,居然是许承安!他很少主动给她打电话的,莫非是找到《水墨山河》的下落了?

电话接通后,许承安率先开口:“小雪,现在有空吗?我今天不需要加班,晚上一起吃饭吧。”“这……”看着对面的郑世捷,江雪不知该如何回答。

见电话那端没回复,许承安又说:“是害怕我狮子大开口,不想兑现请我吃饭的承诺了?没关系,我请你吃饭。”

和许承安一起吃饭,是江雪期待已久的,可眼下,她正和郑世捷一起就餐,怎么好临阵逃脱呢?“真是不好意思,我今天工作有点忙,要加班。”江雪为难地说。“没事儿,下次吧。你忙工作之余记得吃晚饭,别太累着自己。”许承安说。

江雪的心里一下子就变得暖暖的,被人关心的感觉真好,尤其这个人还是她在乎的人。

电话挂断后,郑世捷微蹙眉头,问她:“和我在一起是工作吗?是加班吗?”

事实上对江雪而言,如果不是因为工作,不是因为那幅画,她此时此刻不会坐在这里和郑世捷一起吃饭。从这个角度来看,她现在确实在工作。但如果实话实说,恐怕太伤郑世捷的自尊了吧。“这个……”江雪支吾道。“要么,就是故意撒谎?刚才那个人是你男朋友吗?不然,你用得着撒谎吗?直接大方地说跟男人一起吃饭不就得了?”郑世捷盯着她问。“我的私事你不需要过问。”她躲开他的目光。“要不,就是暗恋你的男人?你故意找个借口打发他?就像你打发林子扬一样?”郑世捷继续追问。“都说过不要你问了你还问。”江雪有些烦躁。因为对于没能和许承安一起共度晚餐,她是略感到遗憾的。“也是啊,你又不是我喜欢的那盘菜,我干吗要问这么多。”郑世捷说完,夹了一点菜塞到江雪碗里,“你饿很久了吧,大爷赏你一块鸡肉。”“你就只会充大爷,幼稚!”江雪摇摇头。

也不知是这里的菜太好吃,还是江雪太饿了,她觉得这里的饭菜实在太美味,令她食指大动。

吃到七八分饱时,她忍不住感慨:“奇怪,这么好吃的饭馆,怎么开在这么偏僻的地方呢?”“这你就不懂了,酒香不怕巷子深。何况,喜欢在这里吃饭的人就是图的这份安静悠闲。”郑世捷十分悠哉地喝着红酒。

确实,这里相对幽静,装帧也让人有种返璞归真的感觉,似乎是都市城堡中的一片净土。“你不饿吗?怎么光喝酒,不吃菜?”两瓶红酒已经被郑世捷喝得差不多了,而美味佳肴几乎全进了江雪的肚子,她有些过意不去地问。“怎么?关心起我来了?”他微微挑眉,故作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

江雪嗤笑两声,说:“切,自作多情!这就是你惯用的泡妞手段吗?”“我从来不泡妞,都是俏妞们自动送上门来。”“你得意什么?她们看上的又不是你这个人,而是你的钱。”江雪不屑地说。

郑世捷刚刚还神采飞扬,一听到这话,眼神马上就黯淡下去:“你说得对。这就是有钱人的悲哀。我明明很优秀,偏偏她们看不到我的闪光点,只嗅到我身上的铜臭味。”说到这里,他突然看向江雪的眼睛,认真地问:“你呢?你是不是和她们一样?”“我?”江雪愣住了,“老实说,小时候是想嫁个有钱的白马王子。可是长大后,却发现骑白马的不一定是王子,有可能是唐僧。于是就放弃了这种想法。所以,你有没有钱跟我没有一点关系。而且,我不明白的是,你为什么要把我和那些因为钱接近你的女人相提并论?实话告诉你,我对你一点兴趣都没有。”“那你今天为什么要特意去办公室找我?你不要告诉我就为了一个文件专程跑一趟。平时林子扬几次三番给你打电话你都不理他。你主动给我打电话,又去办公室找我,又陪我打球,又陪我吃饭,这么殷勤不是对我有意思是什么?”

郑世捷说得振振有辞,有理有据,简直让江雪有些招架不住。她哭笑不得,可她也不能说真话,说是因为那幅画丢了万不得已才来找他。“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不过那个人不是你。如果让你有所误会,我很抱歉。”江雪极力想撇清她和郑世捷的关系,不得已说出了自己心有所属的事实。

郑世捷哈哈大笑,“果然说出了真话。刚才跟你开玩笑的,你别介意。其实,你能陪我打球,陪我吃饭,我很感激你。”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刚刚好像还在质问她的人怎么现在反倒感激起她来了?郑世捷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让江雪颇不习惯。“你刚才问我为什么光顾着喝酒,其实是因为我心情不好。和秦家联姻,我父亲的股东地位会更加稳固,于是他就把我当成他商业上的一枚棋子,逼着我和秦家的女儿结婚,还声称不答应就不给我公司的经营权。被最亲密的人威胁,很无奈吧?”说完这些郑世捷忽然意识到他似乎说得太多了,他还从来没有对别人说过自己的私事。

看着他黯然神伤的表情,江雪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毕竟她不是当事人,不能切身体会他的心情。

江雪想了想,问:“那你喜欢秦家的女儿吗?若是喜欢,不是一举两得?”

郑世捷沉思片刻,说:“你是不是很关心这个问题?你希望我回答喜欢还是不喜欢呢?”“切,这与我有什么关系?”“我不喜欢那女人。”郑世捷肯定地说,“至少现在不喜欢。”“哦……”江雪啜了一口茶,给他出主意,“既然你不喜欢,你可以让你母亲去说服你父亲。不都说儿子跟母亲比较亲吗?”“我母亲早就过世了,现在我父亲的妻子是我的继母。”他此时说话的口气很轻柔,眼神有一瞬间的恍惚。室内柔和的灯光投射下来,他那张轮廓分明的脸仿佛变得不那么让人讨厌了。“对不起。”看着他英俊的脸上涌现挥散不去的忧伤,江雪有些自责,怨自己不该提及他的母亲。“没关系。”他说着又举杯喝酒。“喝这么多酒,待会儿还怎么开车回去?”“你是担心坐我的车会出问题?”“我可以自己打车回去。倒是你,如果喝酒太多,被交警拦到怎么办?说不准还会被媒体记者拍到,公布到网上,例如郑家少爷酒后驾车云云,这样你会失去一大批女粉丝。”

郑世捷忍不住笑出声,“真看不出来,你想象力还挺丰富的嘛!放心吧,我是个遵纪守纪的优良公民,不会知法犯法的。待会儿我让小李过来开车。”

晚餐结束时,江雪才发现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她真是佩服自己的耐力,居然能和平时讨厌的男人在一起待了这么久,而且多数时候都在聊天。她和他是怎么说到一块去的?更莫名其妙的是,她竟然还觉得跟他在一起吃饭挺愉快的?这简直不可思议嘛!

结账后,两个人并肩走出饭馆时,郑世捷的司机小李已经候在门口了。

江雪原本计划自己打车回去的,无奈郑世捷硬要把她塞进车里,加之深夜打车难,她只得从命。

车子快要开到她所住的小区时,她对小李说:“我到了,麻烦就停在前面那个路口吧。”

郑世捷问:“那儿离你住的地方还远不?要不送你送到家门口?”“不用了,我走两步就到了。饭后走一走,活到九十九。我可不允许你剥夺我长寿的权利!”江雪笑道。

郑世捷也笑:“要不是今天太晚了,我真想和你一起长寿。”

怎么这句话听起来仿佛有白头到老的意思?这样想着,江雪的脸瞬间开始升温。

或许是有些走神,车还没停稳,她就慌忙去开车门。郑世捷一边下车,一边说:“你怎么那么急?好歹给我当绅士的机会啊!”说话的间隙,他已经走到江雪的这边,替她打开车门。

江雪下了车,刚打算和郑世捷道别,突然发现前方不远处站了一个白色的身影。在车灯和路灯的交相辉映下,那个身影依稀可辨。

她霎时愣住了。怎么会这么巧?

第二章  遇见你是最美丽的意外

这是她的初吻,强烈的男人气息和狂热的吻一度让她意乱情迷,辨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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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有时候就是这么巧。

江雪哪里会想到,郑世捷送她回来的时候,刚好遇见许承安?

江雪又仔细看了一眼,那个站在前面十字路口等绿灯的白色身影可不就是许承安?她不禁在心里念叨: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什么呢?”见江雪专注地看着前方,郑世捷忍不住问。“看红绿灯呢,呀!绿灯了,我得走了。谢谢你送我回来。再见。”江雪边说边朝前方走去。

郑世捷突然拽住江雪的胳膊,“等等,你还差我一样东西。”“什么?”江雪转头问。“goodbye kiss。”郑世捷边说边凑上前。江雪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在她的脸颊上印下轻轻的一吻。

这个吻像蝴蝶的翅膀掠过面庞,轻轻柔柔的,还带着红酒特有的芬芳。江雪只觉脸颊腾地一下变得滚烫。这是什么人啊?居然偷偷亲吻她?她刚想发作,孰料他却当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轻描淡写地说:“这是朋友之间礼节性的告别,在西方很流行的。”

江雪彻底无语,在她看来有些轻浮的举动在他眼中竟然理所当然?倘若她发作,倒显得她自作多情了。她懒得理他,径直向前走去。“喂,来而不往非礼也,你也应该给我一个礼节性的告别嘛!”郑世捷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江雪都快要开骂了,但是想起画的事儿还没完,至少现在不能得罪他,便压住心底的不满,冷冷地看着他说:“对不起,这是中国,不是西方,不流行吻别。”说完,她便转身离去。

郑世捷不再说话,只是看着江雪渐行渐远的背影,微微扯了扯嘴角。

已是深夜,繁忙的城市变得格外宁静。平常江雪下班回家的时候,一幢幢小区楼里万家灯火,此时只散发出零星的光芒。

江雪穿过马路后,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发现郑世捷并没有跟来,不由得松了口气。

走了没几步,她惊讶地发现许承安正在她前面走着,和她相距不过三四米的距离。

她顿住脚步,迟迟不敢举步向前。她此时的心情十分矛盾,她既想和他交谈,又怕他看到了刚才郑世捷亲她的那一幕,会说她不是加班而是谈情说爱去了,那样她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就在她犹疑不决的时候,突然,许承安转过头来。

江雪只觉得心咯噔了一下。

许承安看到她,笑道:“小雪,真的是你啊!你加班到现在吗?”一边说,一边朝她走去。

江雪心虚地“嗯”了一声,同时迈步向前。“你在前面等我就好了,干吗要走回头路?”两人碰面后,江雪不解地问。“小时候我们一起走路,你几乎每次都会落在我后面。我说,我等你,你自己走过来。你不干,坐在地上哭,非要我回头来找你,和你一起走。”回忆往事的时候,许承安的脸上浮现温柔的笑容。“我小时候性格这么怪啊?不会是你杜撰的吧?”江雪表面惊讶,心里却是窃喜的,他还记得她小时候的事情,是不是说明他在乎她呢?而且,刚刚他也回过头来找她了。“怎么会?你觉得我像会撒谎的人吗?”许承安转过头来问。“不像。”江雪的脸微微红了一下,幸好昏黄的路灯可以掩饰。

她心里过意不去,因为她今天对他撒谎了。不但撒谎,还错过了和他一起就餐的宝贵时光。

她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抬头问他:“你怎么也这么晚回来?不是说今天不用加班的吗?”

许承安回答:“临时出任务。你也知道的,我们当警察的,只要有任务,就要随时上阵。”“平常完成任务你不是直接开警车回来吗?今天怎么走回来的?难道……要执行的任务就在附近?”江雪不解地问。“哦……出任务时受了点伤,回来才发现,刚才是去药店买药的。”

虽然许承安语气轻淡,仿佛在说着一件无关痛痒的事情,但是江雪的心忍不住揪紧。

她永远记得许承安第一次穿警服的样子,英姿勃发,帅气逼人。可是此时此刻,江雪才深深明白:他从穿上那身警服开始,辛苦和危险也开始伴随左右。“伤得厉害不?让我看看。”江雪担心地问。“小伤而已,不足挂齿。”“让我看看嘛!”江雪坚持。

许承安拗不过她,只好卷起衣袖,露出已经用纱布简单包扎过的手臂。

江雪拿出手机,从快捷键里调出“灯”的功能。白色纱布上的红色血迹刺痛了她的双眼,她的指尖轻轻触上他的手臂,柔声问道:“疼吗?”

他一边弯曲手臂,一边笑:“能活动自如,你说疼吗?不要担心,就一点小伤,都快好得差不多了。”

他笑得灿烂,可这笑容看在江雪眼里,却是那么的苦涩。那是努力挤出的笑容,明明很疼,却装作没事。“早知道我就陪你吃饭了,说不准那样你就不用去……”她内心愈加不安。“那可说不定,我的职责就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

他说的不是空话套话,他一直是他们局里最优秀的警察,也是她身边最喜欢助人为乐的朋友。他关心别人,总胜过关心自己。

她低下头,对着他的伤口,轻轻哈了一口气。因为,他以前说过,如果疼,只要她吹一吹,就不疼了。

她的气息如此熟悉,她柔软的发丝刷过他的手臂,痒痒的。他的心跳骤然加速,却极力用笑容掩饰:“哈哈,小雪,你这口仙气比什么药都管用。”“以后,你要照顾好自己,工作时一定要倍加小心……如果……”如果你出了意外,我该怎么办?当然,后面的话,江雪并没有说出口。“遵命!”许承安认真地点头。“这还不够!”江雪伸出右手小拇指。

许承安笑一笑,默契地伸出左手小拇指,拉住她的,然后晃一晃:“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这是他们小时候经常做的事情,凡是他答应她做的事情,她都要让他这么做才作罢。而他,一直是信守承诺的人。

所以,她相信,他会为了这个承诺,好好照顾自己。(2)(2)

第二天早上,江雪和往常一样去上班。孰料刚进办公室,她立即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她心中讶异,为什么大家看我的眼神不太对劲呢?难道是自己把衣服穿反了?她边想边低头检查自己的穿着,并没有什么异样啊!

这时王娜来到她面前,一脸羡慕地望着她说:“雪姐,你真是太幸福了!”

江雪这下更是满头雾水:“此话怎讲?”“看这里,看这里,看这里!”王娜指向江雪的办公桌,“这是花店一大早送过来的,说是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路人甲先生专程为你订的花,据说是荷兰进口的呢!很贵的哦!”

一大束蓝色妖姬被满天星包围着,密密匝匝,像一片蔚蓝的海洋。

江雪心下了然:难怪同事们都用怪异的眼神打量她,原来如此。

可是,今天又不是她的生日,是谁这么大出手笔送花给她呢?

她走到办公桌前,发现那束花的中间插有一张小卡片,立即拿起来看,只见上面用黑色钢笔写着:“遇见你,是最美丽的意外。”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字。“好浪漫哦!”不知何时王娜已经凑了过来。

江雪觉得仿佛秘密被窥探一般,连忙将卡片收起来。

王娜的好奇心被调动起来,问道:“雪姐,送你花的是不是上次用宾利送你上班的那位帅哥?还甭说,你们俩进展好神速哦!”“别胡说,怎么会是他?他不把我当仇人,我都谢天谢地了。”“雪姐,这你就不懂了。电视上很多情侣都是从仇人做起的呢!”“你韩剧看多了吧!好了,不说了,该做事了。”江雪转移话题。

江雪手头忙着工作,却有些心不在焉。

那一束妖冶的花就摆在手边,芬芳袭人。送这花的人应该不会是许承安。他即便送,也不会送这种花。

莫非……送花的人是郑世捷?

随后,一幅幅画面在她眼前浮现——他教她打台球握着她的手,和她一起吃晚餐微笑着看她,告别时低头亲吻她的脸……

她很奇怪为什么和他在一起的事情会记得这么清楚,仿佛刚刚发生,以至于回想的时候,还忍不住心跳加速。“江雪,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陈主任的怒吼如同平地一声惊雷,让浮想联翩的江雪顿时回过神来。

这次陈主任说话的分贝奇高无比,惹得大家都向他行注目礼,纷纷揣摩,他究竟为何事如此动怒。

江雪一进陈主任的办公室,他吩咐她把门关上后,就从桌上拿起一个文件甩到她面前,气急败坏地说:“你看看这是什么?!”

看到文件内容,江雪霎时傻眼了——这竟然是一封律师函!内容关于那幅丢失的《水墨山河》违约金以及赔偿款的事情。江雪心想,可能是美术馆迟迟不归还画,郑世捷那边以为是这边故意拖着想占为己有,于是发来律师函作为警告。不过令她不解的是,郑世捷家境殷实,为何花费精力为这幅画打官司呢?“昨天你不是请假去跟郑世捷商讨画的事情吗?怎么今天他的律师就发来了律师函?说说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雪能感觉到陈主任此刻怒火中烧,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好。“你今天一大早就收到鲜花,难道你昨天请假不是办事而是谈情说爱去了?”见江雪低头不语,陈主任的火气又增添几分。“不是这样的,我昨天确实是跟郑世捷见面了……但是……但是……”江雪支支吾吾,想解释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别但是但是了。”陈主任一脸不耐,“你可知道,这次这件事闹大了的话,不但我职位不保,你的工作也会没了……”

工作会没了!

陈主任之后说的话,江雪都没听进去,仅仅一句“工作会没了”,对她来说犹如晴天霹雳。

回到座位上,江雪拿起那束耀眼的花,走出办公室,将那束花连同那张示爱的小卡片,愤愤地扔到楼下的垃圾桶里。现在,这束花俨然成了郑世捷的代言人,她唯有把气发泄在它身上。

因为律师函的事情,昨晚和郑世捷一起就餐时对他留下的一点好印象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郑世捷这个人,想必是从小没吃过苦,不知道平常老百姓赚钱养家的辛苦,才会动不动就发律师函吓唬人。如果她真的因此丢了工作,那该怎么办?

江雪仰头,天空一片蔚蓝,晴空万里,她的心却泪如雨下。

如果说收到花时的心情是正一百的快乐,听到陈主任的责骂时就是负一百的痛苦。从正一百的快乐到负一百的痛苦,落差是两百分,怎么能让她不难过?

不得不慨叹,人生就是这样,快乐和痛苦之间往往只有一线之差。

江雪回到办公室,就一直魂不守舍。可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她为工作发愁时,弟弟江林打来了电话,她的第一反应就是,难道弟弟又惹是生非了?

她其实特别不想接这个电话,因为每次江林打电话来准没好事。可是她又心软,忍不住还是接了电话。

果然,这次江林打电话过来又没好事,第一句话就是:“姐,我急需一笔钱,大概五万块左右。”

江雪没好气地说:“我哪有钱?你又不是不知道妈妈大病初愈,我攒的钱和家里以前的积蓄都给妈妈治病用了。”“姐,我这次是借同事的车,不小心把一个富人的车给撞了,只不过才把他的车刮擦掉一点漆,他就要我赔偿五万块。姐,这明显是敲诈行为,但是富人那边人多势众,我也不好说什么。我不给他的话,他说会找人打断我的腿。姐,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江雪知道江林又在编故事,想起自己可能即将失业了,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我现在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我怎么救你?”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江雪的父亲早逝,母亲身体一直不太好,弟弟也不争气,不务正业不说,还经常惹是生非。

尽管如此,但是江雪从来都不会因此怨天尤人。她相信天道酬勤,以为靠着自己的努力和进取,好好赚钱,就能让家人过上幸福的生活。大学毕业后,她想找个相对稳定的工作,刚好看到了美术馆的招聘启事,这是家事业单位,应聘者很多。幸运的是,她顺利通过笔试、面试,进入美术馆工作。

可是,眼下,她竟然因为一幅画就要与这份工作无缘了吗?那她以后该如何承担家庭压力?

江雪越想越迷茫。

下班后,江雪没有回家,而是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晃悠。

正值下班高峰,路上车水马龙,路人行色匆匆。大家不是赶着回家,就是奔赴聚会场所吧?

江雪看着熙熙攘攘的车流,竟不知该何去何从。回家吧,又不想让妈妈看到自己灰心丧气的样子;不回家吧,她又能去哪里呢?

这时候许承安应该还在忙工作吧?闺蜜赵娆又去新加坡旅游去了。唉,她怎么连个倾诉的对象都没有。

正想着,听到手机在包里响,江雪却像没听到似的,没有去理会。她潜意识里觉得可能又是弟弟打过来的。

手机再度响起的时候,江雪拿出手机,正打算关机,结果发现是林子扬打来的。

不得不说,林子扬这个人还真具有一定毅力和耐力,被江雪拒绝过几次之后,仍然越挫越勇。

江雪犹豫了一下,接起电话:“喂。”“早上送过去的花喜欢吗?”林子扬在电话那端问道。

啊?那束花竟然是林子扬送的,不是郑世捷送的!完了,她表错情,已经把那束花扔了!

虽然她不喜欢林子扬,可是他给她送花毕竟是表达他的一片心意,她随随便便就把它扔了不太妥吧。江雪有些后悔了。“怎么不说话?是不是突然送花到你单位打扰到你了?如果是这样,真是不好意思。”林子扬略带歉意地说。“谢谢你送的花,我很喜欢。”怕林子扬误会,江雪连忙说道。“喜欢就好。”林子扬松了一口气,接着说道,“收下我的花是不是表示,我今天请你吃饭,也不会被你拒绝呢?”

江雪自然不敢说他送给她的花已经被丢掉的事实。林子扬以前请她吃饭,她总是找各种借口拒绝。这次她实在找不到拒绝的理由,何况丢了他的花对此也有些愧疚,于是她说道:“好啊,今天刚好有空。”“真的吗?这么巧。太好了!那我去接你,你在哪儿?”或许是被拒绝的次数太多了,以至于他听到江雪爽快地答应时,有些难以置信。

江雪环顾四周,看到旁边有家麦当劳,“我在光明路这边的麦当劳门口等你。”

江雪等了没多久,林子扬的车就来了。

他将她带到他最喜欢的一家西式餐厅。

璀璨的水钻吊灯,将偌大的厅照耀得熠熠生辉。一位穿着黑色晚礼服的长发美女坐在白色的钢琴前弹琴,优美的乐曲在厅里飘扬。

若是平时,江雪定会慨叹这里是个浪漫的好去处,华美又不失雅致。但是,她现在根本无心欣赏,就连林子扬拿菜单让她点餐时,她愣神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你点就好。”

林子扬点完餐,发现今天江雪跟以往不一样,不但话少,而且经常盯着某一处出神,有些失魂落魄的样子,忍不住问道:“发生什么事了?你脸色不太好。”“没有,只是昨晚没睡好。”江雪微微扯下嘴角,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事啦?不妨说出来,说不定我能帮上你呢!”“工作上的烦心事,你帮不了的。”

林子扬见她不太愿意透露,不再多问。

菜上来后,江雪这才发现这里的菜系并不合自己的胃口,虽然看上去着实很丰盛——牛排、意大利面、煎蛋、南瓜汤、水果沙拉……

她很少吃西餐,连刀叉都用得不熟练,光那块牛排她就对付了半天。

林子扬看见她专心对付牛排的认真劲,忍不住笑了,提议道:“要不我来帮你切牛排,你直接用筷子吃就好了。”说着也不等江雪答复,径直将她的盘子移到面前,拿起刀叉,三下五除二,就把一整块牛排切成了小块。“谢谢。你真是太厉害了!”江雪用几近崇拜的眼神看着林子扬说。

林子扬笑道:“这有什么厉害的?又不是独门绝技。郑世捷那小子在英国读过书,用刀叉的本事更是一流。”

林子扬提到郑世捷,江雪顿时想起林子扬是郑世捷的好朋友,灵机一动,问林子扬:“你觉得郑世捷这个人怎么样?”

林子扬虽然很纳闷江雪为何会这么问,但还是回答道:“世捷是个真性情的好男人,对朋友挺仗义的。如果不是他,我怎么会认识你?”

他说的人到底是不是郑世捷啊?江雪真怀疑自己听错了。

他的仗义倒真没看出来。如果对朋友仗义,他怎么会趁人之危,居然……居然趁我喝醉酒,以帮我换睡衣的名义占我便宜!真是流氓行为!想到这里,江雪就对郑世捷恨得咬牙切齿。“他决定了的事情是不是轻易就不改变了?”这才是关键,江雪想知道郑世捷有没有可能取消跟美术馆打官司的念头。

林子扬想了想说:“是啊,他挺执著的。别看他有女人缘,到哪儿都有女人黏着他。但是他都是逢场作戏,事实上他只是在英国读书时交往过一个女朋友,到现在还守身如玉呢!”

守身如玉?听到这个词,江雪瞬间石化了。郑世捷那样的人怎么配这么纯洁的成语,水性杨花、朝秦暮楚、见异思迁这样的成语才与他般配吧!不然他昨天怎么会以西方礼仪的借口去吻她的脸?“你在想什么?怎么脸红了?”在水晶吊灯的映照下,江雪脸上的红晕越发迷人,林子扬看得出神了。“没,没什么。”江雪也奇怪为何想起郑世捷那些“不堪”的举措,竟然会脸红!搞没搞错,那是她的仇人郑世捷啊!是害她即将丢掉工作的郑世捷啊!她应该恨他入骨才对!难道是因为恨他恨得太激动所以脸红的?对,一定是这样!“郑世捷真的只交往过一个女朋友吗?”江雪其实对郑世捷的感情史并不感兴趣,只是想确认一下他到底是不是个执著的人。窥一斑而知全豹嘛,如果他感情方面太执著,那他估计会就那幅画丢失的事情对美术馆追究到底。

然而,林子扬并不清楚江雪真正想的是什么,他突然意识到,江雪这么关注郑世捷,三句话不离他,八成是看上他了。

原来,之前她屡次拒绝和他一起吃饭,不是他魅力不足,而是她心有所属。“你是不是喜欢郑世捷?”林子扬开门见山地问。“哪有啊?讨厌他还来不及呢!”对于林子扬突如其来的问题,江雪有些措手不及。

林子扬微微一笑,“电视上不是说女孩子有时候喜欢说反话吗?爱一个人会说‘我恨他’,会把‘我喜欢你’说成‘我讨厌你’,你也是这样的吧?”

江雪连连摆手,“你误会了。我是真的讨厌郑世捷,因为他,我的工作都快丢了。”

本来江雪不想跟林子扬说自己的私事,可是她不想让他误会自己喜欢郑世捷,于是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跟他复述了一遍。

林子扬听完,有些疑惑说:“世捷不应该是这么小气的人啊!是不是其中有什么误会?”“可是,我们主任真的收到了律师函。你跟他关系不错,你能不能帮我劝说劝说他,让他撤销诉讼。”现在林子扬就是江雪可以抓住的一根救命稻草了。“没问题,我一定好好劝说他。不过,如果我劝说他成功的话,我会得到什么好处呢?”林子扬用期待的眼神望着江雪。“今天的饭菜我买单。”江雪毫不犹豫地说。

虽然对江雪的这个回答有些失望,但林子扬还是用微笑掩饰道:“今天算了,说好我请你的。下次你买单吧。”“好啊!”江雪爽快地答应道。

林子扬叫来服务生结账的时候,江雪的手机发出短信进来的提示音。“有帅哥出没,请注意。”居然是郑世捷发来的。

这是什么意思?江雪看了半天,愣是没看明白。

直到站起身,打算离开餐厅时,她才发现,那人就坐在靠窗的餐桌旁,正握着酒杯,一双黑如墨玉的眼睛看着她,嘴角透着若有似无的笑意。(3)(3)

落地大玻璃窗的外面,五彩的霓虹灯依稀闪烁,那个在短信里自诩为“帅哥”的人,就坐在窗边,直直看着江雪,眼底如同一潭秋水,深不可测。

他的眼神仿佛在说“你的秘密被我看穿了”,这让江雪感到特别不自在。

他究竟是何时出现在这儿的?她怎么一点都没察觉到?

唉,不听好友言吃亏在眼前啊!她的好友赵娆早就提醒过她:“千万别在背后说别人的坏话,不但隔墙有耳,而且‘好话不出门,坏话传万里’啊!”

如果早知道他在这儿,她一定多说他的好话,比如他帅得惊天地泣鬼神哪,比如他好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总之,怎么夸张怎么来。

可是,事到如今,已经晚了。看样子他早就“潜伏”在这里了,装成不认识她的路人甲,默默地在一旁偷听她和林子扬的对话。这人简直太坏了,内心太险恶了!

江雪一边暗自慨叹人心险恶,一边问他:“你怎么会在这里?”

那人悠哉悠哉地说:“这家餐厅也不是为你一人开的吧?我可是这儿的VIP。”

林子扬本想先去停车场取车,但突然发现江雪没有跟来,不由得转头,于是他也看到了那个人,顿时一惊,“世捷?怎么就你一个人?”

确实,平日里喜欢呼朋唤友的郑世捷,怎么会一个人在餐厅里喝闷酒呢?这实在不像他的一贯作风。“子扬,你是在同情我吗?真为朋友着想,就过来陪我喝两杯。”他举起面前的酒杯做盛情相邀状。“好啊。”林子扬不假思索就答应了,走到郑世捷对面坐下。

如果被人拆穿秘密还能装作若无其事地一起就餐,心理素质就太强大了。但是江雪的心理素质还没强大到这种程度。她低头看下手表,“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去了。”“江雪,你不是有事还需要世捷帮忙吗?大家难得聚到一起,坐下来一起谈谈,谈开了就好了。”林子扬想起了江雪委托他劝说郑世捷的事情。“这个……”江雪有些犹豫该不该留下来。如果这次郑世捷同意撤销诉讼也罢,如果不同意撤销的话,她岂不是连一丝希望也没有了?

郑世捷淡淡地说:“江小姐不是讨厌我吗?子扬,你就没必要强人所难了。”

江雪顿觉尴尬,他应该是听到刚才她和林子扬之间的对话了。

俗话说得好,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江雪思索了几秒钟,决定留下来,“哪里的话,你一定是误会了,我巴结你还来不及呢!”唉,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这么违心的话她竟然也能说得出口!

郑世捷微微一愣,他显然没料到江雪会这么说,但很快顺水推舟,“好啊,为了表示你的诚意,你先喝一杯如何?”说完他叫来服务生给江雪斟满酒。

江雪早就知道她不是他的对手,可也没想到他会这么整她,明知道她不会喝酒,还找理由让她喝。其实,自从那次她喝醉了睡在他家后,她已经打算和酒绝缘了。

林子扬见江雪有些为难,帮她解围:“我替她喝吧。”“你为什么要替她喝?你是她男朋友吗?”郑世捷扬眉问他。

林子扬一时答不上来。

江雪就知道郑世捷不会轻易放过她。她稳了稳自己的情绪,笑道:“郑总让我喝酒我能不喝吗?不过,如果我喝完这杯酒,您能否答应我一个请求?”

郑世捷笑了,“哟,挺会谈条件的嘛!”

林子扬猜测江雪可能会说律师函的事情,助她一臂之力:“世捷,你不会这么小气吧?怎么连美女的一个要求都不答应啊!要是我的话,别说一个要求,十个八个要求也立马答应下来啊。”

郑世捷深邃的眼睛看向她,“好吧。看在子扬的面子上,我答应你。”“此话当真?什么要求都答应吗?”她微微抬头,乌黑的眼眸在灯光下如同宝石一般璀璨。

没想到她的眼睛如此迷人,睫毛翩长,眨眼的时候仿佛蝴蝶轻轻煽动翅膀,眸子晶亮澄澈,简直比水晶灯还耀眼,让人一时移不开视线。

他竟然看得怔住了,片刻才点头:“嗯。”这样的她让他无力回绝。

江雪见他一口答应,自然很开心,端起酒杯,毫不迟疑地将一杯酒饮尽。或许是灯光太过闪亮,亦或许是酒太过芬芳,她的唇看起来如此晶莹润泽,像一朵娇艳的玫瑰,上面还坠着闪亮的露珠。

江雪并没有察觉郑世捷正盯着她看,喝完不经意地伸出舌头微微舔下唇边残余的液体。这个细微的动作尽入他的眼底,他顿时觉得喉头发紧,心痒难耐,浑身的血液似乎都要冲到大脑里。

她举起空杯子给他看,“我喝光了,答应我的事情你应该不会反悔吧?”

他的脑子里乱哄哄的,完全没有听清她在说什么,只看到她的唇一张一翕,如同晨曦下悄悄绽放的花朵,惑人心弦。“世捷,人家在问你话呢!”见郑世捷只顾发愣,并不答话,林子扬提醒他。

他这才回过神来,“什么?”

江雪不知道他刚才在想什么,只当他这是故意耍赖,一下子急了,“你不会耍赖吧?”

他明白她说的是什么,微微扯下嘴角,“怎么会呢?”“世捷最讲信用了,这点你就放心吧。”林子扬拍下胸脯,替郑世捷打包票。“知我者——子扬也。子扬,就冲这一点,我们也得干一杯。”郑世捷说着也不等林子扬回答,就拿过他的酒杯,给他倒满酒。“我喝不了这么多,我还要开车呢!”林子扬想要推辞。“子扬,这就不够意思啦!刚才你还争着抢着要替美女喝酒,怎么,哥们敬你一杯就不给面子啊?”

林子扬只得接招,“好吧,你总是有理。来,干杯。”说毕举起酒杯,和郑世捷的杯子碰了碰,仰头将杯中酒喝光。“咱哥俩好久都没一起吃过饭了吧?今天怎么着也得喝个尽兴啊?来,来,满上。”容不得林子扬商量,郑世捷又给他添满酒。“真不能再喝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酒量不行。”林子扬面露难色。“俗话说得好,话不投机半句多,酒逢知己千杯少。咱俩关系够瓷实吧,这点酒算什么?”

林子扬了解郑世捷的个性,他固执起来怎样都说不通,于是不再推辞,“这是最后一杯了,再喝我就要酒后失态了,我不怕你见笑,就怕江雪看到,对我留下不好的印象。”

在江雪看来,男人之间一起喝点酒很正常,她本来默默在一旁看他俩干杯,这会儿林子扬提到她,她抬头对他笑笑,“没关系,我会装作没看见。”“你看,美女都开口说没关系了。子扬,今天我们定要喝个不醉不归啊!”孰料,江雪说的话正中郑世捷下怀。

几杯酒下肚,林子扬已经支撑不住,醉倒在沙发椅上了。而郑世捷却没事人一样,悠闲自在地靠在椅背上,拿起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小李,你叫个代驾过来……地点在……”

交代妥当后,郑世捷对江雪说:“走吧,我送你回家。”“他怎么办?”江雪瞥一眼已经醉得人事不省的林子扬。“他的事情就不用你管了,我都已经安排好了,待会儿会有人过来把他送回家。”

江雪有些犹豫,“他真的没事吗?都醉成这样了,要不要去医院?”

郑世捷微皱眉头,“你就这么关心他吗?我说没事就没事,你就别为他操心了。你在餐厅门口等我,我去取车。”“你喝了那么多酒,能开车吗?”江雪抬头问他。“你今天真是啰唆得可以。”他不耐烦地抓住她的胳膊,带着她往餐厅门口走去。“你结账了没啊?你不会让喝醉酒的林子扬替你买单吧?”江雪边问边努力挣脱他的禁锢,谁知他抓得那么牢,她竟然甩不开。“我是这家的VIP,账单直接从我卡上划,一来就划过卡了,你用不着担心。”他尽量压住内心的不满,耐心地解释。“哦。”因为挣不脱他,她只得任由他拖着向前走。

到了停车场,找到他的车,他打开车门,将她塞进副驾座位。

车子开了一路,两人竟出奇的沉默。

郑世捷开了音响,目光盯着前方,眉头紧锁。

车内弥漫着懒散的音乐,淡淡的酒气,男人的气息……江雪以前还觉得这车子的车厢挺宽敞舒适,此时不知怎么竟然感到压抑。她打开车窗,风呼的一声灌进来,吹得她长发飘飘。

已是初秋,风带着些许凉意。他虽然喝了不少酒,意识却很清醒。凉风吹散她的头发,丝丝长发轻轻拂过他的手臂,在他的心湖漾起一片涟漪。他忽地想起她喝完酒舔唇的那个动作,转头看向她,她正安静地闭目养神。由于喝了酒的缘故,她的脸上如同抹了胭脂一般,微微泛红,他的视线却不自觉地落到她的唇上……

他突然猛踩刹车,将车停在路边,之后,俯下身,握住她的肩,对着她的唇,狠狠地吻下去。她的唇如此柔软,如此润泽,混合着酒精和玫瑰的芬芳,他忍不住反复吸吮,想汲取更多甜蜜。

江雪措手不及,还没弄清楚状况,双唇已经被压住。他毫不怜惜地在她的唇上肆意蹂躏,灼热的吻几乎要燃烧她微凉的唇。她不知是不是自己喝了点酒的缘故,脑中竟然一片混沌,想使力推开他,却仿佛打在棉花上,完全不起作用。他却依旧忘我地沉浸在这个炽热的吻中,滚烫的吻甚至已经蔓延到她的耳后、颈上,他像个贪吃的孩子一般,迫不及待地索取她的温存。

这是她的初吻,强烈的男人气息和狂热的吻一度让她意乱情迷,辨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她忽然感觉肩膀一凉,原来他不知不觉间已经扩大地盘,将唇舌覆盖在她肩上,甚至轻轻咬着她的锁骨,这种疯狂像是在宣泄内心的不满。

她使劲全身力气,推开他,努力抑制内心的浮躁,平稳急促的呼吸,故作淡定地说:“你醉了。”

他听见自己狂乱的心跳,他抓住她的手,按在他的胸口,“你听见了吗?”

她抽出手,“不要借酒装疯。你装一次可以,再装我就不客气了。”

他微扯嘴角,扯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深深地看着她,“你就那么热衷于跟男人约会吗?”

她心想他一定醉得不轻,都在说胡话了,“你的手机呢?给我!”“干吗?想调查我的隐私啊?”话虽这样说,但他却老实地将手机交到她手里。“我才懒得关心你的隐私,我不会开车,我只是想从你手机里找出你的熟人,好把你送回家。”说着,她开始翻看他的手机,让她始料未及的是——通讯录的第一个人叫“安琪”,而“安琪”的号码居然跟她的手机号一模一样?!

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她懒得深究,毕竟当前第一重任便是把身边这个“醉汉”安全送达住处,否则还不知道他还会对她做出什么逾矩的事情呢!

她翻到小李的号码,正打算拨号,孰料手机被郑世捷抢走了,“到此为止,不许再看了。我没有喝醉,我清醒得很呢!”

她笑了,“往往喝醉的人都说自己没醉。”

要不要趁他喝醉,刚好让他答应撤销诉讼的事呢?她的脑海中开始盘旋这个问题。虽然有些趁人之危,但是这是她最好的机会啊!

于是,她抬眼问他:“你答应我的事情作数吧?”

他郑重地点头,“当然。”

她乐了,“是什么事情都要答应的哦!”“嗯。”他再度点头。

哈哈,完全按照她的计划在走嘛!她在内心狂喜。

她鼓足勇气说:“那么……关于那幅画……能不能不要追究美术馆的法律责任?”

他的语气骤然转变,“凭什么?”

她微微发愣,随即又说:“凭你当时的承诺,你说过任何事情都会答应我的。”“是的,任何事情都会答应,除了这件。”他认真地说。“你说过你不会反悔的。”她还在负隅顽抗。“我说过吗?我记不得了。”他无所谓地笑道。

随着“啪”的一声,江雪已经扬手给了他一个巴掌,“无赖!你是全世界第一无赖!不但说话不算话,还借酒吻别人!你无耻!你卑鄙!你是衣冠禽兽……”江雪愤怒不已,有些语无伦次了。再这样下去,她都觉得自己可以跟琼瑶阿姨小说里的女主相媲美了。“骂够了没?”他伸手摸一摸被她打过的脸颊,笑了,“你是想在我的脸上留下你的痕迹吗?”“懒得跟你这样的人说半句话,简直是对牛弹琴。”说着她就去拉车门,打算离开。

他抓住她的手,“不要走!不许走!”有些霸道的口吻中却带着哀求的意味。

他到底有没有喝醉啊?为什么林子扬喝醉了就是沉醉不醒,他喝醉了却是梦话连篇呢?

他将她按在座椅上,眼神迷离地看着她,“你就那么热衷于跟男人约会吗?”“什么?”她很疑惑,他为什么会再次问这个没头没脑的问题。那么,他应该醉了?好吧,看在他喝醉,又被她打了一巴掌的份上,她就不计较他刚才的无赖行为了。

他放开她,嗤笑道:“昨天刚跟我约会,今天就跟子扬约会。原来你是这种女人啊!”

他的话里带着浓浓的醋意,她内心居然有丝丝窃喜。她这才知道自己也是爱慕虚荣的女子,和凡世间的大多数女子无异,都喜欢被男人捧在掌心,尤其是这个男人此刻看上去还是那么英俊迷人,深邃如黑曜石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她,眼神几乎摄人心魄。她不喜欢他,甚至有时候还讨厌他,但是这并不代表她不渴望被男人宠爱。尽管,她也搞不清他是不是真的对她有意,毕竟他总是真一句假一句的,令她捉摸不透。“还有,当着别人的面叫我‘郑总’,是想故意和我拉开距离吗?”他微微皱眉。

她不说话,低着头,在思考,他说的是不是醉话。“以后,你不许叫我‘郑总’,当着任何人的面也不许这么叫我!你得叫我‘世捷’!”完全不容置疑的口吻,完全命令的口气。

江雪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你是故意将他灌醉的吗?”

他眉头一扬,“原来你反应这么迟钝!难道我会让他送醉意朦胧的你回家?送你这种小事,还是我来做好了。如果下次被我看到你和他一起吃饭,对他的惩罚将不仅仅是灌醉酒这么简单。”

江雪头越发大了,他说的时候逻辑清楚,语句连贯,哪有一点喝醉的感觉?只是,他刚刚说什么?她反应迟钝?她如果和林子扬一起吃饭,他还要惩罚林子扬?这个人到底讲不讲道理啊,明明当初是他亲手将她推向林子扬的怀抱,难不成现在又反悔了?虽然她和林子扬做不成男女朋友,但他还是一个值得相交的好朋友啊!

她抬起头,扬起眉头看着他说:“跟谁在一起吃饭是我的自由,用不着你管。”“你敢试试看!”他的眼神中透着一股狠厉,仿佛不听他的话她将万劫不复一般。

说完,也不待她回应,径直驱车向前方驶去。

他开得轻又快,窗外的风在她耳边呼啸而过,窗外的一幢幢高楼飞快地向后退去,远远地被抛在身后。

后来,江雪在车上昏昏沉沉地睡着了。郑世捷关上车窗,从后排座椅上拿过毛毯,小心翼翼地搭在她身上。

江雪只记得她最终是被郑世捷送回家的,而且还扶着她进了小区。他本想送她到家门口,但她说怕惊扰到母亲,于是他没有坚持,只说代他问妈妈安。她呵斥:“我妈不是你妈,别胡说!”后来的事情,她就记不得了,一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或许,醉的那个人,其实是她。

第三章  谁比我更懂你

只要她不怀疑他,只要她信任他,他所做的一切都值得。

(1)

(1)

已经八点了,江雪却不想起床。此刻,她真想做只鸵鸟,把自己深深地埋在被窝里。

昨天晚上发生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让她心烦,画丢了被郑世捷追究责任的事情让她心烦,待会上班很可能又要被陈主任训斥的事情让她心烦,如果因为画的事情丢了工作她更心烦……想到这些烦心事,她就越发不想起床了。

可是,逃避终归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真的勇士,还是要敢于面对烦恼的世界,敢于面对悲催的人生。江雪猛地掀开被子,坐起来,看着窗台上生机勃勃的绿萝,握拳给自己鼓劲:“加油!今天是崭新的一天。”

不出所料,江雪到单位刚把凳子坐热,就被陈主任叫到办公室。她已经做好被训斥的准备了,在心里狂呼: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一些吧!

谁知,陈主任竟对她笑,笑得她心里直发毛:这不会是暴风雨即将到来的预兆吧?

陈主任开口道:“郑世捷给我来电话了。”

听到郑世捷的名字,江雪的心瞬间呼之欲出。

陈主任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慢条斯理地说:“他说他决定撤诉,说是你说服了他。小江,我没看错人,这件事你干得很漂亮!”

他撤诉了?还在陈主任面前表扬自己?他昨天不是没答应这事吗?都说女人的心如海底针,男人的心也是这么让人揣摩不透啊!

不管怎么说,听完陈主任这番话,江雪悬在胸口的一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郑世捷这人还算有点良心!“不过……”陈主任稍微犹豫了一下,继续说,“你可能要停职一段时间。”“停职?!”这对江雪来说不啻于晴天霹雳,她不解地问,“这件事情不是解决了吗?为什么我要停职?”“你也和郑世捷打过交道,知道他这个人不好搞。虽然他答应了撤诉,但是并不代表就不追究我们的责任了,而且答应撤诉他也是有条件的。”“条件?”“是的。他说本着一物换一物的原则,我们借了他一样宝贝没还,也得借一样宝贝给他作为抵押,我想想,这道理也对,就答应他了……”陈主任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可是,这跟我停职有什么关系?”江雪不想听陈主任慢悠悠的解释,只想知道自己被停职的根本原因。

陈主任看向她,说道:“因为——郑世捷要借的那个宝贝就是你。”“我?!”江雪一下子懵了,她竟然成了一件交换物?真是荒唐!“是啊,我一开始听到也觉得他不可理喻,当即否决了。但是他说,如果不这么做,就只能对簿公堂。”陈主任叹了口气,“唉——眼下之计,也只能先这么顺遂他的意思了。所以,小江,只能暂时委屈你了,你待会儿就去办下停职手续吧。郑世捷承诺了,只要画找到了,他就会放你走。到时候你办复职手续也不迟。”

江雪只知道古有草船借箭,没想到今有借人一说。也亏郑世捷想得出来!他把她当成什么了?交换物?抵押品?人质?

总之,她不会让他如愿的,她宁可失业,也不愿意作为他的人质。那跟侵犯人身自由有什么区别?

江雪办完停职手续,在办公桌前收拾东西的时候,心里特别不是滋味。古人云一失足成千古恨,她是一丢画就成了郑世捷这种无耻小人的把柄了。唉——

一旁的王娜看江雪闷闷不乐地收拾东西,走过来,略带愧疚地说道:“雪姐,真是对不起,那幅画我没有保管好,才会让你这样……”

江雪的嘴角挤出一丝笑容,拍拍王娜的肩:“是小偷的错,不是你的错,你不用过意不去。我这是流年不利,遇小人了。”“那……雪姐,你要多保重。你走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你对我那么好……”王娜的口气有些哽咽。“说得好像我一去不复返似的,我这只是停职,不是离职,我还会回来的。”江雪明明是需要安慰的人,却反过来安慰王娜。“嗯嗯,你一定会回来的。你回来我请你吃饭。”“一言为定。”江雪边说边在心里暗暗发誓,她一定会回来的,而且要漂漂亮亮地回来。

带上打好包的东西,江雪步履沉重地走出办公楼。她停下脚步,转回头看一看这略显陈旧的办公楼,心里五味杂陈。平常一走进办公楼神经就会不自觉地绷紧,提醒她这是工作时间,每天走出办公楼会异常兴奋,因为下班时间到了。

然而,此时此刻,要和这栋工作了三年的办公楼说再见,她却有些依依不舍。

现在是上班时间,她如果回家,母亲肯定要问她为什么回来,她不想让母亲担心。

那么,现在,她该去哪儿好呢?

突然,一个念头从她的脑海中蹦了出来。

他既然不让她好受,她也要让他不好受。

江雪稳定了一下情绪,招手拦下一辆出租车,对司机说:“ZM集团。”

早上十点半的阳光正好,郑世捷处理完工作后,靠在办公桌前的沙发椅上闭目养神。忽然,有个人闯进办公室,将一摞东西狠狠地摔在他的面前,“郑世捷,看看你办的好事!”

郑世捷睁开眼,坐直身子,漆黑的眼眸看向来者,不动声色地说:“看来要扣保安和秘书的工资了,竟然允许陌生人随便进出我的办公室。”“不要转移话题!我现在失业了,你高兴了吧?”看着郑世捷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江雪愈加气愤。“你犯不着这么生气吧?那种清水衙门的工作,不要也罢,我这是帮你解脱了,我做了一件好事。说说看,你要怎么感谢我?”郑世捷好整以暇地望着她。

做错事的人非但不道歉,还来邀功请赏,江雪真是欲哭无泪。

江雪平复下心绪,说道:“没错,我是弄丢了你那幅画,可是你也弄丢了我一样宝贵的东西。其实,我们是两不相欠的。”

郑世捷微微挑眉,“哦?是什么东西?”“……初吻。”他既然无耻,她也不想跟他这种人讲道理了。

郑世捷闻言笑了,“哦,你的意思是我偷走了你的初吻?虽然我觉得这种事情其实是你情我愿,但既然你认为是我欠你的,那么,我还给你。什么时候还呢?现在吗?”说着他站起身,低头凑近她的脸。

江雪毫不迟疑,伸出手在他脸上就是一掌,“送你个五指山。”

郑世捷被打得措手不及,何况还是在自己的地盘被打,脸上稍有愠色,“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昨晚好像已经给我送过这个‘大礼’了。不过,我不希望以后再收到这个礼物。”“以后收不收到,就要看你的造化了。”江雪把头一仰,毫不畏惧地看向他。

看着江雪这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女侠风范,郑世捷忍不住笑了,心里的那一点点小郁闷转瞬消失了。“有句话说得好,初生牛犊不怕虎,可是,你这种鲁莽的性格如果不改一改,以后还是要吃大亏的。”郑世捷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说。“用不着你管。”江雪愤懑地说完,转身就想离开。

她本打算过来讨个公道,谁知道压根是来自取其辱的。她可不想在这儿久留,因为她发现自己压根不是这人的对手,不但口才不如他,如果他真的发起飙来,对她动手动脚的话,她想开溜也来不及了。“你现在已经是我的人了,我当然得管。我如果不管,不就是个不称职的BOSS吗?”郑某人的声音在她身后悠悠地响起。

江雪的心脏开始剧烈地跳动,以至于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淡定!一定要淡定!江雪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她转过身,问他:“你的意思是,你会给我一份让我衣食无忧的工作?”

他郑重地点头,“没错。如果你乐意的话。”“工作地点在哪里?”在她眼中,他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坏胚子。何况,她从来都不相信天上掉馅饼的事儿。所以,她觉得,他是在戏弄她。“当然是公司。不然,你以为是哪里?我家里,还是我的床上?”他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微微扯了扯嘴角,“如果想从事那种职业,貌似你还不够格。”

江雪羞愤得想咬舌自尽。她确实想歪了。“不管什么职业,只要是为你这种人打工,还不如去死。”江雪咬牙切齿地说完这句话,扬长而去。

走出ZM集团,江雪才想起自己收拾好的东西放在郑世捷的办公桌上了,想折回身去拿,但又不想看到郑世捷那张讨人厌的脸,更不想让他再看到她失魂落魄的样子,于是作罢。

江雪无处可去,便乘公交车去了图书馆。

刚进图书馆,找了个位置坐下,她的手机铃声大作。图书馆很安静,惹得周遭人纷纷侧目。她这才想起忘记将手机调成静音了,赶紧拿起手机走出阅览室,到楼梯口接电话。“你弟弟现在在我们手上,你如果还想见到他,赶紧准备五十万现金,否则他就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电话刚接通,就听见对方粗声粗气地说道。

江雪起初以为是敲诈勒索电话,本不想理会。突然听到弟弟江林在那边鬼哭狼嚎:“姐,你快来救我!再不来我就没命了!”(2)(2)

江雪握着手机,好半天缓不过神来。“姐!我被他们绑架了,你再不来他们会打死我的!你想办法救救我吧!”

江林的声音听上去很凄厉,不像在撒谎。况且,他再怎么撒谎,也犯不着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啊。“江林,你现在在哪儿?”江雪焦急地问道。“等你准备好五十万,我们再告诉你他在哪儿。”那边说完这句话就把电话挂断了。

手机还贴在耳边,里面的忙音十分刺耳,江雪却仿佛没听见一样,像雕塑一般,执着手机愣在原地。

过了一会儿,她才将手机从耳边移开。

哪怕到现在,她都不敢相信刚才从电话中听到的一切。

是不是老天爷还嫌她今天不够惨?停职、被人当猴耍倒也罢了,现在又来弟弟被绑架的事情。她家一穷二白,却遇上劫匪这档子事,真让她哭笑不得。

江雪握着手机发愁,现在让她上哪儿弄五十万啊?可是,如果她不想办法凑钱,弟弟就会危在旦夕。

要不要报警呢?江雪拿起手机刚想按下“110”,但又怕如果报警惊动了劫匪会对弟弟不利。

想到今天的种种遭遇,江雪忍不住悲从中来。她按下许承安的号码拨了过去:“承安哥……”

许承安听出江雪的口气有些不对劲,还听到了久违的“哥”,连忙问:“小雪,发生什么事了?”“江林……江林他被人绑架了……”话刚说完,眼泪就忍不住从江雪的脸颊滑落,憋闷了许久的委屈终于倾泻而出。“江林为什么会被人绑架?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跟我仔细说说。”许承安追问。

江雪把接到劫匪电话,让她准备五十万,否则弟弟就没命的事情,跟许承安原原本本地复述了一遍。末了,她十分无助地问道:“承安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我挺害怕匪徒会对江林不利的。”“别怕,有我呢!”许承安温言宽慰她。

许承安的这句话,无疑给了江雪极大的心理安慰,听得她心里暖暖的。

许承安让江雪待在图书馆,他开车过来找她,和她一起商量对策。

许承安都来不及把警服换成便服,就匆匆忙忙开车去往图书馆。

他不是第一次遇到绑架案,但是这次的绑架案对他来说与以往不同,因为被绑架的对象是身边的朋友,是和自己一起长大的女孩江雪的弟弟。

他到达图书馆的时候,发现江雪坐在图书馆门口不远处的长凳上,低着头,看不清表情,但是肩膀却在微微抖动。

看着她娇小的身躯,他第一次有种想把这个女孩紧紧拥在怀里的冲动。可是他很快又拂掉这个想法,江雪一直以来都是妹妹啊!

他走过去,轻轻唤了声:“小雪。”

江雪抬起头,看见许承安,眼中顿时焕发出别样的神采,“承安哥,你来了。”说着,站起来,不管不顾地扑到他的怀里。

温软的身体就贴在他的胸膛上,带着洗发水清香的柔软发丝随风飘起,若有若无地在他颈边流连。许承安的心剧烈地跳动着,仿佛万马奔腾。他抬起手臂,想要拥住她,但还是放下了,只柔声说道:“小雪,别担心。”

江雪其实不想离开这个想念了很久的温暖的怀抱,可是目前的当务之急是把弟弟救出来,而不能耽于儿女情长。

她抬头问他,“承安哥,你说江林会不会有事儿?”

许承安安慰她:“不要担心,他们拿不到钱,不会把江林怎么样的。”

说到钱,江雪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五十万哪!这么多钱我到哪儿找去。就算把我卖了,也没这么多钱吧?”“我手头有十万块,可以先挪出来给你用。”

江雪连忙摆手,“用你的钱那哪儿成啊?而且给了劫匪不就相当于打了水漂?”“我是警察,除暴安民本就是我的职责。何况,我们只是用这个钱作为诱饵,把劫匪引诱出来,好尽早捉拿归案。”“哦……是这样。”江雪恍然大悟,但是瞬间她又想起了一个疑问,“可是你只有十万,劫匪们要的是五十万哪!”“眼下没那么多钱,其他的只能用假钞凑数。我们把真钱放在上面,假钱放在下面。一般劫匪打开包,只会扫一眼上面,确认没问题,就会放人了。”类似的情况许承安以前处理过,所以说得胸有成竹。“真的吗?要是这样,就太好了。”听许承安这么一说,江雪感觉已经胜利在望了,心情也放松了许多。

接下来,许承安又开始谋篇布局了一番,先让江雪跟劫匪打电话,约好交易的时间地点,一手交钱,一手放人。电话接通后,江雪按了免提,劫匪强调只允许她一个人带着现金过去,江雪听后为难地看向许承安,许承安点头示意她同意。

之后,许承安给警局的老搭档小宋打了个电话,商讨了擒拿劫匪的大致计划。

按照计划,江雪提着装有现金的沉甸甸的黑色皮包,打了辆出租车,奔赴交易地点。许承安则换了件便衣,向一个开出租车的朋友借了辆出租车,开车尾随其后。

劫匪选择的交易地点是市郊一处废旧的工厂,这里相对偏僻,人烟稀少。江雪提着黑色包下出租车的时候,觉得自己像是在拍惊险片,紧张得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她掏出手机给劫匪打电话的时候,手指都在颤抖,差点拿不稳手机。电话接通后,她的声音也在发抖:“钱……钱已经拿到了。”“做得很好,把钱放在旁边的石头上。”对方说道。“不是说好一手交钱一手交人吗?我得看到我弟弟安然无恙才能给你们钱。”江雪尽管紧张得要死,但是立场不能变,更不能扰乱许承安事先安排好的计划。“你现在还没跟我们谈条件的资格。”对方冷冷地说道。“我得听听我弟弟的声音。”江雪努力拖延时间。“臭小子,喘口气给你那如花似玉的姐姐听听。”对方说完这句话,就听到江林说道:“姐,我对不起你……”之后,电话又回到劫匪手里,那边说:“赶紧老老实实按照我说的去做,把钱放到石头上面。”

江雪一边朝石头慢慢地走去,一边拿眼偷偷看许承安的车所在的方向,余光瞥到他的车就在不远处,惴惴不安的心稍稍有些平复。

将黑色包放在石头上之后,江雪对着电话说:“我已经把钱放过去了,你可以把人放了吧?”“现在说这个还太早了,我们得验钞。否则你拿一堆废纸来糊弄我们那哪儿成?”

江雪没想到劫匪竟如此狡猾,完全不按套路出牌,不由得慌了。

劫匪继续说:“这样,为了节省时间,你帮我们验钞吧。你打开皮包,然后把钱一摞摞放在地上,我们有望远镜可以看得到。”

江雪只好照办。可是,皮包里有假钞啊,如果点到假钞被劫匪发现,那该怎么办啊?江雪紧张得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

看着江雪的动作,许承安知道事情有变,但又不能轻举妄动,怕打草惊蛇。于是他发短信通知江雪:“不要再点钱了,等警笛响起就说有警察巡逻,要更换交易时间。”然后,他又让小宋那边安排的警车先开一辆过来,但是只是装作经过而已,不要惊动劫匪。

为了这次行动顺利,许承安另外给江雪准备了一部手机,让她随时注意短信。她看到许承安的通知,放缓了手头的动作。

没过一会儿,就听得警笛声响起。

劫匪听到警笛声,开始在电话里大骂:“臭娘们!我看你是成心不想救你弟弟吧?竟然敢把警察叫过来!”“没有,我真的没有叫警察,是不是警察刚好经过,来巡逻啊?要不,我们改下交易地点和时间吧。”江雪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最好是这样!如果你耍什么花样,我可不能保证你弟弟的人身安全。”对方冷冷地说道。“千真万确。”“好,我就相信你一次。一个小时后,你去市中心的百盛购物中心……”劫匪交代了新的交易时间和地点。

江雪万万没有想到这次劫匪居然选在人流量最大的一家商场交易。其实这样对警方不利,因为容易发生意外。

许承安开的出租车就停在路边,江雪提着黑色皮包走过去,装模作样地问:“师傅,走吗?”“小姐,快上车吧。”许承安答道。

车子发动后,江雪终于可以稍稍喘口气:“刚才快要吓死我了!就是没想到他们要验钞。他们要更换交易地点的话,能不能趁他们从工厂出来的时候将他们抓住呢?”“现在江林在他们手上,如果打草惊蛇,怕对江林不利。”

江雪这才发现自己的想法太单纯了,“哦,这样啊。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他们要求一小时后在购物中心交易。”

许承安微微皱眉,“看来这帮劫匪不容小觑,明白最危险的地方其实是最安全的地方。现在只能尽快想办法筹备真的五十万了,还缺四十万。你的朋友中有没有大款之类的可以暂时解下燃眉之急?”

大款?江雪开始在脑中搜索。突然,郑世捷的名字跳了出来!他是ZM集团的总经理,应该算是大款吧?可是她今天在他办公室的结束语是:“只要是为你这种人打工,还不如去死”。唉,人还是不要把话说得太绝,不然都没法给自己留条后路了。“不能想别的办法吗?”江雪实在不想去求郑世捷。

许承安摇头,“一小时内我还真想不到别的办法。为了将这帮劫匪一网打尽,只能先拿真钞做诱饵了。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嘛!再说了,这笔钱是暂时借来用的,又不是不还。劫匪捉拿归案后,钱不都回来了吗?”

林子扬!江雪脑中又闪现出一个大款的名字。要不向他借钱吧,他好歹比郑世捷正人君子多了。不过,人算不如天算,江雪这次打林子扬的电话时,他的手机竟然是关机状态!唉,估计是拒绝他太多次这次遭报应了。江雪郁闷极了。

眼下之计只有一个,就是给郑世捷打电话,向他借钱。但是江雪觉得借钱这件事实在难以启齿,尤其是向郑世捷借钱。如果不是为了江林,她真的连给他打电话的勇气都没有。

电话接通后,低沉的声音传过来:“是不是反悔了?”“是是,我反悔了。给你打工没问题。但是……你能不能先帮我一个忙?”“说吧,趁我心情好,说不定就答应你了。”郑世捷优哉游哉地说道。“是这样的,我弟弟被人绑架了,那边需要五十万赎金,现在还差四十万。你能不能先借给我用一下?情况比较紧急,必须要在一小时内到账。”“你现在在哪里?”郑世捷的口气一下冷了下来。

因为郑世捷答非所问,江雪有些搞不清状况了,“啊……在路上,在赶往交易地点的路上。”

他又问:“交易地点是哪儿?”“市区喷泉广场附近的百盛购物中心。”“你就在购物中心门口等我,我会叫人把五十万现金准备好。”“好的。谢谢。”江雪心中百感交集,她实在没想到他会这么爽快地答应。“不用对我说谢谢。”他的声音沉了下来。“哦……”她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待会儿见。有我在,不用担心。”郑世捷的口吻突然变得轻柔起来。

江雪从来都不知道,郑世捷竟然也有这么温柔的时候。

是不是因为她习惯了他的霸道蛮横,所以他一旦温柔起来,她才感觉很别扭呢?(3)(3)

购物中心和往常一样嘈杂,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江雪下车后,环顾了一周,并没有发现郑世捷的身影。虽然安慰自己可能他在取钱还没到,但是心里还是直打鼓——万一他不把钱带来怎么办?

这时,一辆银灰色的车子突然在江雪身边停了下来。车窗徐徐降下来,江雪发现郑世捷就坐在车里,他穿一身黑色西服,戴着一副墨镜,看似面无表情地对她说:“上车。”

江雪以为他让她上车拿钱,跟身后的许承安打了个招呼,不假思索就上了他的车。“钱呢?”一上车,江雪就开门见山地问。

郑世捷扯着嘴角笑了,“我怎么觉得你不像借钱的,倒像是讨债的?”“现在情况紧急,我没空跟你开玩笑。”即使他现在是个超级大债主,现在人命当前,她也没心情和他聊天。“哦,还知道时间紧啊,既然这么急,怎么不在第一时间告诉我?”他慢悠悠地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不想借钱就直说,犯不着拐弯抹角吧?“还有人比我更早知道不是吗?”他瞥一眼车窗外的许承安。

江雪不想和他纠结这个问题,找了个妥当的理由,“他是警察,当然要第一时间报警。”“警察都没办法解决这种事情啊,真没用。”他嗤之以鼻。“别说风凉话了,马上就到交易时间了,赶紧把钱拿出来吧。”江雪催促。

郑世捷从车的后座底下拿出一个深蓝色皮包,“钱都在这里了。我陪你一起去。”“可是,对方说了只允许我一个人过去啊。而且刚才交易的时候,我是一个人出现的,现在两个人去交易,会让劫匪起疑心的。”

郑世捷微微一愣,“什么?刚才你已经交易过了?”“没交易成功。因为这个包里只有十万是真钞,其他都是凑数的假钞,那边要验钞,所以只得更换交易地点。”江雪指一指手头的黑色皮包。

郑世捷冷哼一声:“是谁出的馊主意?以为劫匪是弱智啊?拿假钞他们会上当吗?”

江雪看一眼手表,离交易时间只剩十分钟了,来不及回答郑世捷的话,便说:“咱们赶紧把黑包里的假钞换成真钞吧。”说着就打算来开始“换钱”这巨大的工程。

郑世捷按住她的手,“你就不担心在这里数钱,钱还没到劫匪手里,就率先遭小偷抢劫吗?我就是嫌麻烦,把所有赎金都准备好了,蓝色包里就是劫匪要的五十万,我们拿这个包过去就可以。”“可是刚才交易的时候我拿的是黑包,劫匪会不会……”

郑世捷打断她,“对劫匪来说,他们才不管你拿的是黑包还是蓝包,他们只想拿到货真价实的钞票。”

江雪想想也对,何况现在时间紧迫,干脆直接拎蓝包过去交易吧。

她转身打算开车门时,才意识到他的手还覆在她的手上,温热的掌心紧贴她的手背,不知怎么竟让她安心了几分。她迅速抽走自己的手,把黑包放到车的后座底下,对郑世捷说:“你帮我看好这个包,包里有我向朋友借的十万元。”“我又不是保管员,丢了概不负责。”他懒懒道。“你这人怎么这样?你反正坐在车子上,顺便帮看看又会怎样?”江雪觉得他简直不可理喻。“谁说我要坐在车子上的?我要和你并肩作战。你一个人去,我怎么放心?以后这种危险的事情,让我去做。”他边说边拎起蓝包下了车,走到对面去帮江雪开车门。

下了车,江雪着急地说:“你把包给我吧,你别去了,如果他们起了疑心就不好了。”

郑世捷把蓝包递给她,“我跟在你后面,你装作不认识我。”

据江雪对郑世捷的了解,他是个固执的人,决定了的事情不会轻易改变。想必短时间内也没法说服他别和她一起去,索性点头同意,“好吧,不过,你一定要跟我保持一定距离,不要被他们发现。”

他微微一笑,“不要怀疑我的跟踪技术。”

许承安走过来对他说:“你最好还是别去,会影响到我们的计划。”

郑世捷“切”了一声,“你们的计划我管不着,我只是要确保她的安全。”

许承安瞥他一眼,淡淡说道:“没有人比我更希望她和江林安全,这是我的职责。”

此时,江雪的电话响了起来,是个陌生号码,应该是劫匪打来的!她把食指按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示意郑世捷和许承安不要说话。

劫匪让江雪把装有钱的包放到三层某品牌女装的柜台上,等他们拿到钱确认无误后,再放人。

挂了电话,江雪十分担心,“万一他们拿到钱不放人怎么办?”

许承安宽慰她,“别担心,我们会见机行事的。”

郑世捷直摇头,“你们这些警察就会说空话套话,一点真本事都没有。”“有本事你去当警察试试看。”江雪没好气地说。

许承安做了个停止的动作,“咱们别再争执了,被劫匪发现就不好了。小雪,你先按照他们说的办。我会派人埋伏在四周,他们这次跑不掉的。”

如果不是有任务在身,江雪真想停下脚步,好好逛逛琳琅满目的商场,即使买不起看一看也是好的啊!

她乘坐电梯上了三层,许承安和郑世捷都跟在她身后,和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她刚将蓝包放在劫匪指定的女装品牌专柜上,就见售货员小姐冲她会意地一笑。她心想,这位售货员小姐一定是被劫匪收买了?

孰料接下来的事情大出江雪所料,那位身穿职业装的售货员小姐,热情地问她:“小姐,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我们这儿刚上的新品……”

江雪愣住了。这究竟怎么回事?这位小姐怎么不像在交易,反倒像是在推销店里的衣服?

她一边摆手,一边把蓝包赶紧拿起来,像个守财奴一样,紧紧搂在胸前。她拿起手机正准备给劫匪打电话,恰好那边打来电话:“你弟弟安全了,你现在就可以看到他。”

她将信将疑地转头,只见江林在朝她挥手,“姐,我在这儿呢!”

她看看蓝包,又看看江林,不可置信地想,钱还在我这儿呢,他们就敢先放人?“跟你身边的警察说一声,这件事到此为止,不用追究了。抓江林的人,也按照道上的规矩被惩罚过了。这惩罚不见得比坐牢轻,让郑哥放心。代我问郑哥好,再见。”对方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江雪听后瞠目结舌,根本反应不过来。

江林已经走过来,不由分说给了江雪一个大大的拥抱,“姐,我简直太崇拜你了!你什么时候认识的黑帮大哥?”

江雪还愣在原地,这不是在做梦吧?她掐了掐自己,有痛感,不是在做梦。“你还好吧?他们没把你怎么样吧?”江雪问道。“就是被揍了几下,还好还好。你也知道的,姐,我是钢铁般的身体,轻易打不坏的。”江林回答。“那就好,那就好。”江雪喃喃自语。因为事情变化得太快,她还是觉得这一切仿佛是梦境一般。

郑世捷走过来,把犹如梦游的江雪拉到自己身边,对江林不客气地说:“即便是自己的姐姐,也没必要抱这么久吧?”

江林一直以“高大帅气型帅哥”自居,结果一看到郑世捷,顿时觉得自己矮了半截,这个男人如同光芒四射的珠宝,不但一身名牌服饰,长相也极为出众,五官精致明朗,如同雕塑的一般,表情冷酷,有种与众不同的震慑力。他本想问姐姐这是谁,但看这人都为他和姐姐的拥抱吃飞醋,一下子醒悟过来。

他嬉皮笑脸地凑到江雪耳边,“姐,你啥时候傍上款哥了?”“别乱说!”江雪呵斥道。“姐,你之前不是喜欢承安哥的吗?怎么……”江林刚说完,才发现许承安也在旁边,惊觉自己说错话了,连忙捂住嘴巴,然后朝许承安笑笑,“承安哥,你怎么在这里?”

对于江林突然被劫匪放出来,许承安也百思不得其解。他还没来得及解释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江雪的手指已经戳上江林的脑门,“你还好意思问这句话?都是为了你!说说看,你好端端的怎么会被人绑架了?”

江林一脸委屈,“你以为我愿意啊!上次我不是不小心把一人的车给撞了吗?只不过把车蹭了点皮,那人就开口要我赔五万,我不是向你借钱吗?你说没有,我就没法赔偿啊!结果那人非追着我要,我一怒之下揍了那人一顿。谁知道那人竟然找黑帮的人把我给绑架了……姐,这事儿说起来是不是也怨你啊?你要是当初借我那五万,就不会发生后来的事了。”

江雪此刻真想挖个地洞钻进去,真想和江林撇清关系。他惹是生非倒也罢了,还把过错赖到她头上。真是岂有此理?

许承安疑惑地看着江林,问道:“小林,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不是声称要五十万才把你放了吗?怎么钱没到手他们就把你放了?”“那个绑架我的浑蛋接了一个电话,据说是领头大哥打来的,让他尽快放人。他听了后唯唯诺诺地答应了。看着那浑蛋当时那孙子样,真是太痛快了!”江林说得眉飞色舞,浑然不像一个刚从劫匪手里死里逃生的人,真是典型的“好了伤疤忘了痛”。他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又说:“承安哥,你是不是道上有人?啊,你很厉害嘛!承安哥,你黑白通吃啊!”他对许承安露出崇拜的眼神。

许承安更加迷惑了,他从来都是一身正气,怎么会跟黑道的人有所牵扯?

通过江林的讲述,再联系刚才接到的电话,江雪这才差不多理清头绪。难道刚才的电话不是劫匪打来的,而是江林口中的“领头大哥”打来的?而那人所说的“郑哥”莫非就是郑世捷?可是,如果郑世捷真的有这本事,认识黑道上的人,为什么还要拿装有五十万的现金过来,陪她演这一出惊心动魄的戏?一团团迷雾在江雪心中升腾。

他们走出商场,许承安说道:“小雪,小林,你们得跟我去局里做下笔录。”

结果郑世捷把江雪往自己身边一拉,“她又不是当事人,为什么要去做笔录?再说,现在弟弟也安然无恙了,没必要搞得这么隆重吧?”

听到款哥叫自己“弟弟”,江林顿时兴奋地说:“就是啊,承安哥,姐夫说得对。我现在没事了,就不需要做什么笔录了吧?”“姐夫”?她没有听错吧?神啊!这都哪儿跟哪儿啊?让雷把她劈死吧!

江雪十分尴尬,瞥一眼郑世捷,他脸上并没有怒意,相反,好像还挺受用的样子。

江雪怕江林继续胡说八道,忍不住给了他一个爆栗,“他给你什么好处了?你怎么能就这么把姐姐给卖了呢?我跟他没有任何关系。”“没有任何关系,他舍得出五十万赎金给你来救弟弟啊?”江林的目光胶着在江雪手上的蓝包上,心想要是这里面的钱属于他就好了。

江雪这才想起该物归原主了,把蓝包往郑世捷手里一塞,“谢谢。”

郑世捷微微皱眉,“不是说了不用对我说谢谢吗?”

江林起哄:“看吧看吧,还说没什么关系?都到了不用说谢谢的地步。姐姐,姐夫,你俩关系不一般哦!”

江雪又要伸手赏江林一个爆栗时,被他敏捷地躲开了,他跳到郑世捷身后,问他:“姐夫,你是不是很喜欢我姐姐?”

郑世捷没有回答。“小孩子乱说话,你不要介意。”唉,早知道江林一回来就祸害人间,她就不这么费尽力气救他了。

郑世捷不置可否地微微一笑。

许承安觉得自己像个多余人似的,都插不上话,而且江林叫郑世捷一口一个姐夫,他听得心里很不是滋味。

江雪也察觉出有些冷落了许承安,连忙对他说:“承安哥,如果你需要我和小林做什么,尽管说,我们会配合你的工作的。”“嗯,你们都需要跟我去局里一趟,交代一下这次事情发展的经过,好方便尽快破案。”“人都被放出来了,还破案?早干吗去了?”郑世捷扬起眉毛,“难道警察最擅长的就是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吗?”“你也得跟我走一趟,我怀疑你就是疑犯之一。”许承安眼疾手快,不知何时已经掏出手铐,还没来得及等郑世捷做出反应,已经干净利落地将他的左手铐在自己手上了。(4)(4)

对于许承安突如其来的动作,显然大家都始料未及,江雪和江林直看得目瞪口呆。

郑世捷也是措手不及,不过他还是一贯的淡定表情,“怪不得这年头不能做好人好事,多做不如少做,做了就容易做错。”“承安哥,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尽管江雪一向不待见郑世捷,但是在救江林这件事上,她还是觉得郑世捷有点功劳的。“江林不是说是黑道大哥让放人的吗?你没打电话向他借钱时,黑道大哥怎么没打电话?那就说明他跟黑道大哥是一伙儿的。”许承安分析道。

郑世捷“切”了一声,“推理能力还不错,可是有没有人告诉过你,轻易下结论可是不好的习惯。”

江林这才知道他把崇拜对象搞错了,原来跟黑道大哥熟的人不是许承安,而是他未来的姐夫郑世捷!他用万分崇拜的眼神看向郑世捷,这个人不但长得帅,还有钱有势,天哪!老姐什么时候认识了这样一个极品男人,怎么也不介绍给他认识?不过……许承安还把他的救命恩人用手铐铐住了,这可不成!

想到这里,江林赶紧对许承安说道:“承安哥,他是我的救命恩人哪!没有他,我现在还在劫匪手里呢!你赶紧放了他吧!”

江雪也请求许承安,“要不,承安哥你先放了他,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不会绑架江林的。你看,他比我有钱多了,也犯不着为了钱绑架江林对不对?”

郑世捷心里略感欣慰,只要她不怀疑他,只要她信任他,他所做的一切都值得。

许承安却说:“有时候不一定单单为了钱去绑架,也可能为了感情去绑架。”

郑世捷斜睨他一眼,冷冷说道:“哼,真想不到你们警察的想象力这么丰富。”

江林不忍心看崇拜对象被铐着说话,继续为他求情,“承安哥,有话好好说嘛!你也没必要铐着他说话啊!”“手铐的钥匙在局里,得回局里拿。”许承安说,“为了避免犯人偷钥匙,我一向只带手铐,不带钥匙。”

话已至此,江雪和江林知道多说无益,还不如全都跟着许承安去局里。

事情的发展真是诡异!江雪看着许承安和郑世捷铐在一起的手,忍不住在内心慨叹。

因为许承安和郑世捷的手拷在了一起,没法开车,所以是由江林开着郑世捷的车将一行人带至公安局的。

江林从来都没开过这么高档的车,一边开还一边哼着歌。

江雪简直对他无语,“你能不能闭嘴,让我清静点?”

江林却笑着看向后视镜里的郑世捷,“姐夫,我姐就是这样,刀子嘴豆腐心,你能容忍她说明你还是挺大度的。”“江林!你胡说什么!”江雪吼道,她怒目圆睁,恨不得抽这个欠揍的弟弟一巴掌,“早知道就不救你了!让你死了算了。”

郑世捷摘下墨镜,侧头看了她一眼,笑道:“真是一物降一物,原来也有让你抓狂的人啊!”

他一副典型的幸灾乐祸口吻,更让江雪抓狂,对于江林误解他俩的关系,他怎么就不解释呢?这会让许承安怎么想啊?她转头,瞥了许承安一眼,只见他面露不悦,忙对他说:“承安哥,你不要误会。”

许承安故作不解,淡淡地问:“误会什么?”“呃……”她怔住了,“我和他……真的没什么,我跟他都不算太熟。”

郑世捷不满地抬了抬眉头,“哦,是吗?看来你还真够大胆够开放啊!跟不熟的人在一起吃饭、喝酒、接吻,还住到不熟的人家里,躺在……”

怕他说出什么更过分的话,江雪赶紧伸手捂住郑世捷的嘴,对许承安尴尬地笑笑,“他开玩笑的,别当真。”

许承安没答话。

江雪心想,完了,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形象肯定毁于一旦了。

到了公安局,江林他们几个配合许承安做完笔录,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因为没有证明郑世捷跟黑道有关的证据,许承安也不能擅自拘捕他,只是提醒他,“千万不要被我抓到把柄。”“承安哥,你有必要对他这样吗?”江林看不过去了,替郑世捷打抱不平。

郑世捷则不屑地对许承安道:“请便。”

江林看这两人针锋相对的样子,忽然想起什么,顿时恍然大悟,“哦哦,我知道了。有句话怎么说的,情敌相见,分外眼红。承安哥,你不会是喜欢我姐吧?”“我怎么会喜欢你姐?如果我喜欢你姐姐,还用等到现在吗?我们青梅竹马,从小就在一起,打雷下雨她害怕时还会钻我被窝。”

许承安的话如同针尖一样,直直地捅在江雪的心上,她觉得自己痛得差点喘不过气来了。

他说,他如果喜欢她,就不会等到现在。

原来,她对他的喜欢,从头至尾就是一场独角戏罢了。

偏偏在她的心痛苦难当时,郑世捷还在旁边说:“真是遗憾,青梅竹马不能终成眷属。多少年的感情,都不如几个月的感情。问题的关键在于,她只是小时候打雷下雨才钻你被窝,但是长大后,她只在我一个人的床上睡过。”

江林吃惊得张大嘴巴,原来姐姐和他都进展到这个地步了,姐姐平时还真是深藏不露啊!

许承安的脸色变了变,“我还有公务在身,没空跟你闲扯。”

江雪依旧沉浸在“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自我情感世界中,都没注意听郑世捷刚才说的话,直到许承安对她说:“小雪,我还有事,没法送你了,你自己回去吧。”她才回过神来,点头说道:“嗯。”“不用你操心,我自然会送她回去。”郑世捷俨然一副护花使者的姿态。

许承安没有吱声,朝江雪微微一笑,返身走进大楼。“用不着,谢谢。”江雪狠狠瞪了郑世捷一眼。“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啊?”他的语气里透着明显的失望。“那你想要我怎么报答?”江雪抬眼看他。

他微微挑了挑眉,“以身相许,怎么样?”

她恨恨地说:“想得美!别以为你是我BOSS就可以为所欲为!”

在一旁看好戏的江林这时插话:“姐姐,他是你BOSS,那你们岂不是办公室恋情?好浪漫哦!”

江雪简直受不了这个狗腿弟弟了,“江林!要我说多少遍你才肯相信,我和他没有谈恋爱的事实?”“姐姐,事实胜于雄辩。姐夫都说过你那啥……跟他同床共枕了,你再怎么解释都只是白搭。”江林说完还讨好般地看了郑世捷一眼,“对吧,姐夫?”

郑世捷微微笑了下,转移话题,“今天大家也累了,我请你们吃饭,压压惊,如何?”“好啊好啊!”江林自然求之不得。

江雪白了江林一眼,“拜托,老弟,你还能再狗腿一点吗?”

江林呵呵笑,“我这不是狗腿,我这是顺势而为。”“这叫趋炎附势好吧?不好好学习,连成语都不会用,也不嫌丢脸的。”对于这个不学无术的弟弟,江雪还真是拿他没办法。

看着这对性格和长相迥异的姐弟俩,郑世捷暗暗感慨基因组合的神奇。同样的父母,同样的基因,遗传到子女身上,怎么差别会如此之大呢?

折腾了一天,江雪身心俱疲,连顿饭也没吃上,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所以,在郑世捷再次盛情相邀,请她和弟弟吃饭时,她没有拒绝。

以后他就是她的老板了,资本家都是吸血鬼,她吃他一顿饭,让他放点血,又有什么关系?

这样想着,江雪就心安理得地坐进了郑世捷的车里。

黄昏时分,太阳已经西下,路灯渐次亮起。江雪坐在车里,看窗外的风景迅速倒退。已是初秋,道路两侧的银杏树已经被秋风染成了金黄色。

或许是太疲惫的缘故,不知怎么,江雪就觉得上下眼皮开始打架。江林和郑世捷在车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多数时候,是江林在说,郑世捷只是笑笑或者简单地以“嗯”“哦”回应一下。

渐渐地,江雪就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了,只觉得江林的话犹如催眠曲,她的眼皮愈加沉重,头脑一片昏沉,最后竟然不由自主地靠在车窗旁睡着了。

郑世捷微微侧头,发现江雪正被瞌睡虫纠缠,脑袋会时不时碰到车窗。他将车子停在路边,转身从后座椅上拿过一个靠枕,小心翼翼地垫在她的头下。看着她睡得如此香甜,他淡淡地一笑,英俊的眉目舒展开来。

江林看着这一幕,不由得唏嘘:“姐夫,你还真体贴!”

郑世捷转过身,看向江林,“你不是还有别的事吗?”“啊?”江林微微一愣,不明所以。

郑世捷从裤子口袋里掏出钱包,从中拿出几张百元大钞,递给江林,“拿着,请女朋友吃饭。”

江林差点反应不过来,但他一向见钱眼开,受宠若惊地接过钱,喜滋滋地说:“谢谢姐夫。”

郑世捷微一皱眉,“你不是要去见女朋友吗?就在这里下车吧。”对于反应迟钝的人,只能把话挑明。

江林这才明白过来,原来,郑世捷嫌他是个大灯泡,要把他支开呢!他笑了下,“嗯嗯,我马上下车。”说着就去开车门,下了车,还朝郑世捷挥手,“拜拜,姐夫。”

这一觉江雪睡得极安稳,还做了很浪漫甜美的梦。梦里面,她穿着洁白的婚纱,牵着心爱的男人的手,漫步在公园的绿草地上。

那个男人高大挺拔,穿着白色的西服,和她十指紧扣,走了一会儿,转过头看她。这个男人长相酷似许承安,眼睛漆黑明亮,唇形很好看,笑起来好似冬日的阳光。他稍稍俯下身子,低头亲吻她,她热情地回应。

这个吻持续了很久,他把头埋在她的颈窝,微微喘气。

少顷,他抬起头,对她说:“你不许离开我,我们一辈子不分开。”目光竟是那样的深情,语气竟是那样的温柔。

她正想答应他,孰料突然意识到这个男人不是许承安。

等等!这张英俊的面孔,略显邪魅的笑容,微微扬起的俊眉……啊?这人不是郑世捷吗?

江雪霎时冷汗直冒,大吼一声:“不行!”

第四章  这么远,那么近

她理想中的爱情是和风细雨,他则像一阵暴风雨,会扫荡她的思想,让她无力抗拒。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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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江雪大叫一声,郑世捷心想她一定是做噩梦了,腾出一只手轻轻拍拍她的肩膀,柔声道:“别怕,只是梦而已。”

江雪睁开惺忪的睡眼,想要抬头,才发现头底下软绵绵的,原来有人在她睡觉时,给她塞了个枕头。她身上还搭着他的西服,属于他的独特的味道在鼻端萦绕。一瞬间,她内心的某个角落变得柔软起来,她甚至想起刚才那个梦境,如果真的和他……不!绝对不可能!他俩都不是一路人。她立即推翻自己的想法。

她举起靠枕,抬眼问他:“你是怕我撞到头,所以给我拿了靠枕?”

他清亮明澈的眼睛望向她,“怎么?感动了?”

她“切”了一声,“幼稚!举手之劳就想感动别人?”同时将西服递还给他,完全一副毫不领情的样子。“其实,”他穿上西服,略停顿一下,继续说,“我是怕你把我的车窗撞坏,你也知道,我这辆车价格不菲。”“就知道你没安好心。”她边说边转身把靠枕放到后座,这才发现弟弟江林竟然不在了,便问:“我弟弟江林呢?”“他临时有事,提前走了。”郑世捷轻描淡写地回答,仿若江林的离开跟他毫无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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