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工美人(txt+pdf+epub+mobi电子书下载)


发布时间:2020-12-09 19:15:00

点击下载

作者:花想容

出版社:朝华出版社

格式: AZW3, DOCX, EPUB, MOBI, PDF, TXT

手工美人

手工美人试读:

※版权信息※书名:手工美人作者:花想容排版:skip出版社:朝华出版社出版时间:2006-03-01ISBN:7505414437本书由杭州创策科技有限公司授权北京当当科文电子商务有限公司制作与发行。— · 版权所有 侵权必究 · —第一部神秘新娘1

那张婚礼请柬对沈力造成的惊骇是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在那一瞬间,电光火石,时空飞旋,往事那不可破越的帷幕忽然张开了一个大洞。大洞里伸出强劲的龙卷风,将沈力活生生吞噬。

这张从青城寄来的烫金红色请柬来自沈力最好的朋友姚天平。在装着请柬的信封还未打开前,沈力只觉得意外与惊喜。虽然他们一直打赌,认定对方会比自己先结婚,但姚天平的婚礼还是来得太突然了一些。一个月之前,姚天平还在电话里,隐约透露遇到了心仪之人,可没想到竟然会闪电结婚。姚天平人如其名,那性格是沉稳,不急不躁的,根本不会做出惊人之举。所以看来人人皆凡人,凡人都有头昏脑热的时候。

这么想着,沈力拆开信封,掏出请柬。请柬制作得很精致,封面是一双“鸳鸯鞋”,男式女式各一只。洁白的鞋面上,穿着红色的鞋带,鞋带穿插的图案构成一个“喜”字,而两只鞋子放在一起,便是一个双喜,可谓匠心独具。旁边印着两行字:“走在一起是缘分,一起在走是幸福。”

嘿,没想到这小子还玩儿这种浪漫,沈力边笑边掀开请柬。请柬内图文并茂,除了新娘新郎的邀请函及签名之外,还帖着一张新人的结婚照。沈力的目光在新郎脸上没有过多地停留,而是迫不及待跳上新娘的脸。

新娘的美可以用惊人来形容。那美不仅仅出自她完美的脸庞,精巧的五官,而是这张脸上流露出来的一种绝美风情。虽然仅仅是一张照片,但那足以击穿任何一个普通男人的心房。

沈力便被这种力量击中了。那一刻他感觉自头顶迸出一道力量,那力量像雷电一样瞬间通过全身,血液凝固,毛孔乍起。他惊愕地盯住新娘那一张脸,面色苍白,呼吸不畅。

沈力的反应当然已经超出了一个普通男人对一张女子照片的反应了。所以,能让他如此惊骇,便不仅仅缘自照片中女人的美丽。

是的,沈力在看到这张照片不足三分之一秒,便已确定:姚天平的新娘,正是那个给自己带来致命冲击的女孩秦若烟。

五分钟之后,沈力渐渐平息下来。他点燃一根烟,将软椅移到靠窗的位置。沈力住的公寓在第十一层,在白天,客厅里的落地窗帘总是敞开着的。此刻是傍晚,红日半遮半掩于霞光之中,半个天空都呈紫红色,美云眩目。在云朵之下,都市的高楼有点模糊不清,正如同此刻一一浮上沈力心头的往事。

时间一下子向前飞越了十年。那个时候,沈力还是一个十八岁的学生。他从小喜欢运动,个子又高,体力也好,在篮球场上打前峰。高中毕业时,他被特招进省师范学院体育系,师范学院就在青城。

每天早上天刚蒙蒙亮,沈力便跟同学们一起出早操。那个本来不算小的学院,渐渐容不下好动的沈力。征得了辅导员的同意,他每天早上都要跑出校院,在青城的街道上完成晨跑训练。

师范学院坐落在青城一道并不繁华的小街上,旁边有一家医学院以及附属卫校,因此这一带区域便形成了特有的文化氛围。在学校一公里之外,有一个电子信息研究所及居民区,居民区里住着研究所里的职工及家属。

居民区临着街道,街道前是一排花坛,花坛前是一排合欢树。在夏天里,合欢树便会开满粉红色的小花,细细密密的,而且飘散着一种浓郁的芳香。沈力喜欢在这个季节,在清晨穿梭于细叶繁花之间,呼吸蕴含着合欢花香的空气,这让他的身体里一整天都充满活力。

然而,正是那个同样飞奔在合欢树下的清晨,改变了沈力,甚少是改变了他的半生。让他在许多年后都不能复原,美梦与噩梦永不消散。

那一天,晨曦微透,沈力似住常一般穿着白色运动背心,红色运动短裤,白色运动鞋,向这条街跑来。还未进入那片合欢花丛,一道风景就远远地映入他的眼帘。那是一个女孩,背对着她,穿浅粉色吊带背心,白色短裙,白色运动鞋。她的一头乌发被一条浅粉色的发带系住,瀑布一般飘落下来。

沈力感觉自己的呼吸忽然乱了节奏。他放慢了脚步,一颗原本轻松愉悦的心忽然变得小心翼翼起来,似乎担心惊扰这一幅美丽的风景画。

近了,更近了。就在沈力觉得呼吸吃力的时候,女孩忽然转过身来。

那一刻,满树的细叶繁花在晨风中轻轻耸动,那些细小的花瓣一根根坠落下来,落在女孩的发际和肩头。女孩皮肤晶莹剔透,眉目清秀,小巧的鼻翼,微厚的粉唇。深不见底的眸子里,荡漾着浅浅涟漪,那涟漪一直漾进沈力一双张得大大的眼睛里。

那一刻,女孩浅笑了。也许她并没有笑,也许即使笑也不是冲着沈力,但在沈力永久的记忆里,女孩是笑了,并且笑得清风明月,笑得暗香浮动。一阵风恰在那个时候拂起女孩额前的刘海,那一刻的美,一秒钟已足够,永远定格在沈力的心中。

而就在那一刻之后,沈力第一次尝到了年少的相思滋味。之后的每天清晨,他比以往更加早,更加用功地到那片合欢树下“晨练”。往往是夜半时分,沈力从梦中醒来,就开始等待清晨。估摸着学校大门差不多打开了,他便从床上一跃而起,匆忙地穿衣洗漱之后,还不忘临出门之前,在门后的镜子前,照一下自己的形象。

对于自己的形象,沈力一直以来还是比较满意的。男孩不用得长特别漂亮和细致,否则就少了男人特有的味道。就像沈力,身体及五官的线条恰到好处,可以标注美男,同时也不会让人讥为奶油。

而从那天早上之后,每周他都能“巧遇”女孩一两次。遇见女孩的那一天,一定是他满面春风,举止张扬的一天。而见不到女孩的那天,他便会心情低落,抑郁寡欢。

在几次接触之后,他知道了女孩的名字与人一样美,叫秦若烟。秦若烟的父母都是电子信息研究所的职工,而她本人则就在旁边那家医学院读大一。

沈力开始有点不能想象,这么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小龙女般的女孩,会学医,跟那些可怕的尸体打交道。慢慢地他就习惯了,觉得像她这样一个外表秀美的女孩,最适合的职业便是白衣天使。虽然沈力平时很少生病跟医生护士打交道,但他对医护人员有一种天生的敬仰。

女孩也喜欢晨练。可惜她说自己的生活没有规律,如果头一天睡得晚,那么第二天她就会贪睡不起的。于是沈力每次跟女孩说再见的时候,都会“别有用心”地叮嘱女孩晚上早些睡觉。

这样相处了一个月之后,沈力已经死心塌地爱上了秦若烟。他已经不甘心每天清晨短暂的相见了,而是想近一步走进这个女孩的世界。于是,他用了整个晚上,很老套地给秦若烟写了一封情书。

那封情书并不长,也很含蓄。沈力虽然是搞体育的,但同时也喜欢文学,有心情的时候会写一些诗歌散文什么的。这封情书,实际上也算作一首情诗,题目是《挂念》:

什么是时间

一场雨可以在我心中飘落一生一世

什么是距离

阳光照耀着一切我可以感知的地方

只因牵挂着

我的钟可以静止着

只因思念着

我的帆可以随时抵达

世界如此的纷乱

挂念是我唯一的单纯

生命太多的悲欢

挂念是我唯一的执着

今夜多美丽

如果你被我挂念着

如果

你愿被我这么挂念着

诗并没有直接地表露爱意,但寓意已经非常明确了。他相信秦若烟能够体会到他内心深处对她的挂念,那挂念,他愿意是天长地久,一生一世。

那封情书,在他第二天如愿见到秦若烟之后,在临分手之际悄悄塞给了他。那一刻,他感觉到自己的手指发抖,双颊发烫。他不敢去看秦若烟的反应,一转身便跑了,没有回头地跑了。

那一跑,令沈力后悔一辈子。许多年之后,他还在后悔,当初自己为什么那么怯懦,连追女孩子都不会。如果时间可以重来,他一定不会给她写什么狗屁诗。他会勇敢地拥抱她,勇敢地去亲吻那张萦绕于梦中的脸。因为,在此之前,他连手都没有牵过她的,在那之后,也不再有机会了。

事实上,第二天清晨的一幕,是沈力一生中永远的噩梦。当他一整天都在焦急不安,兴奋期待中度过,一夜辗转未眠之后,当他终于在晨风中奔向那片美丽的合欢树丛时,他看到了他根本无法想象的一幕。2

在刚拐过那道弯的时候,沈力已经察觉出情况异常。他看到往日在这个时候还非常冷清的街道上,就在那片合欢树下,已经聚集了几个人。人影在晃动,不安瞬间袭上沈力心头。

他想安慰自己那会与秦若烟无关,但却不能控制地预感到什么。他用一个运动员特有的速度奔向人群,但他觉得自己跑得好慢,比任何一次奔跑都慢。在跑道上,他常感觉到自己的慢,那终点线对于他,永远是想一下子就跃到的。如今,那片人影,却是让他深深惊恐的。他害怕跑过去,又不由自主地跑过去。

拨开人群,他看见地上有一个小小的身体躺在那里,身上已经盖上了白布床单。而床单已经被鲜血染得通红,那血映进沈力的眼中,让他浑身颤抖不已。

这个时候,警车赶到。两名警察走上来,其中一名警察掀开了鲜红的床单。床单下面,是一个浑身是血的女孩。女孩衣冠不整,身上布满了伤痕。一道道新鲜的伤口还在不停地往外冒血,草地已经被血浸透。

只有女孩那张脸是完整的。很奇怪,在她浑身都布满刀口的情况下,她的脸竟出奇地完整。或许是,凶手看到这张脸,也不忍心下手,破坏这份完美吗?

沈力痛苦地呻吟了一声,只觉得两眼发黑,浑身瘫软。不!他不相信他日思夜想,梦想她就要成为他的女友之时,她会以这一幕结束他的幻想。他不相信这是真的,他狂叫,他使劲地掐自己,却感觉不到疼。他不停地问旁边的人,自己是不是在做梦。直到两位警察用怀疑的眼光询问沈力是否跟死者认识的时候,沈力才痛苦地意识到,这残酷的一幕,竟然会是真的。

直到秦若烟的父母闻讯赶来,对着她的尸体悲痛欲绝时,他才感到撕心裂肺的疼。那疼让他不能喘息,让他觉得自己高大健壮的身体一下子就软弱下来。泪水布满了沈力年轻的脸庞,这是他自记事以来,第一次哭。为一个女孩,为一个刚刚爱上就爱得欲罢不能的女孩,为一个爱得欲罢不能却匆匆离开这个世界,永远离开他生命的女孩。

可是他的同学之中,没有人知道,那场轰动了青城的恶性凶杀事件的死者,会是沈力心爱的女孩。沈力的同学只知道,就是从那一天起,这个往日青春飞扬,个性鲜明的大男孩,突然变成了一个性格抑郁的人。只有好友姚天平知道,沈力的突变,一定是因为情,而且这个情字,会让他断了所有的欲念。只有他最能理解,为什么沈力在大学里整整四年,都没有去谈恋爱。但姚天平没有去问他。他知道,心灵的伤,需要伤者自疗,别人的关心也许只会在伤口上撒盐。

可是姚天平并没有料到,沈力在多年之后,仍孑然一身。他不懂他为什么放不下年少时那一份模糊的感情。

姚天平并不知道,沈力在这之后,放弃了他的选修课程拳击的真正原因。在此之前,沈力喜欢穿着拳击服,戴着厚厚的拳击手套,在小小的拳击场地与战友对垒,并且永远不服输。哪怕面对的是沙袋,他也会狂热地捶打一通。

而就在那之后,他永远丢弃了心爱的拳击手套。因为只有沈力自己知道,在目赌秦若烟死后,他奇怪地患上了手指疼痛的怪症----当他每次想到她时,都会感到十指阵痛。而他无论做什么事,都会想着她,所以他的十根指头便会随时随地疼。他没有去看医生,他自己清楚,这是因为心病。

因为十指连心,连手指都痛,何况心呢?会有多痛?这只有沈力自己知道。

又是一阵疼痛袭来,令沈力全身一抖。他下意识举起双手,看自己的指头。手指并没有任意异样,但只是痛。有多久没有痛过了?时间真的可以淡化伤痛吗?而为何今日又痛?

夹在指间的烟已经燃尽,窗外的夕阳美景已经散场。沈力回过身,打开灯,重新去看那张照片,似乎还不相信刚才的感觉。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另一个跟秦若烟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呢?而这个女孩,不是别人,偏偏是姚天平的未婚妻。

灯光之下,那眉,那眼,那唇,如此真切,虽然经过了化妆师的修饰,但妆非常自然,看不出多少人为的痕迹。沈力看着照片,眼前忽然浮现出秦若烟的一颦一笑,不禁悲上心头,手指又疼了。

在悲伤的同时,他心里的困惑也愈来愈浓。他又一次去看请柬上新娘的签名。“黎虹”二字夺人眼目,这名字,有一点美艳的成份,跟秦若烟有些缥缈的名字相比,感觉相差甚远,而她们的人,怎么会连神情都相似呢?

那一晚,他将电话打到姚天平那里,名为祝贺,实际上则是探有关黎虹的消息。而那边姚天平则总是笑。他问:怎么样?新娘配我是不是绰绰有余呢?沈力勉强笑笑,问:这么漂亮的女孩,你是怎么追到手的?

那边姚天平竟然迟疑了片刻。这迟疑更急遽地加重了沈力心头的困惑,令他无法忍耐。

姚天平迟疑了片刻之后说,都说天上不会掉馅饼,可这回,不但掉了,而且竟然砸到自己的脑袋上了。然后姚天平自嘲地笑笑,说傻人有傻福呀。

沈力试探着想问更多,比如黎虹的职业,籍贯,还有他们是在哪里认识的。但姚天平笑笑说,说来话长,我先卖个关子,等你来青城时咱兄弟俩一定好好喝几杯,我会一点一点慢慢告诉你的。

这便是姚天平的典型做派。性格慢,跟沈力的急脾气正好相反。沈力心里骂了一句,心想你跟黎虹求婚的时候,怎么不说慢慢来,先谈个马拉松式恋爱,再结婚呀。你小子在这件事上怎么这么心急哇。

沈力郁闷地挂了电话。那边姚天平临挂前还一再叮嘱这次婚礼的伴郎一定要沈力做。沈力当然没法拒绝。谁先结婚,另一个人就做伴郎,这是他们多年来的约定。能有一天做姚天平的伴郎,也是一件天大的高兴事儿。只是,如果不是请柬上的这张照片,这一切就会让人感觉完美了。

三天之后沈力踏上了去青城的汽车。从云城到青城,只有短短的四个小时。而这四个小时,却是一趟时空列车,带着沈力彻底回到了十年之前。

青城他有五年没有去过了。青城除了姚天平一个朋友,别无牵挂。这也不是最重要的。实际上,青城在沈力心中,已经幻化成一个永不消失的泡沫。他情愿让这个泡沫永远飘飞在他的记忆里,而不愿轻易去碰触。他怕一碰即碎。

青城长途汽车站,两位久违了的好友紧紧地拥抱在一起,说不清楚是高兴还是伤感。  婚礼在第二天就要举行了,姚天平说一切都准备就绪,就差接新娘入洞房了。沈力敏感地察觉到,姚天平在提起新娘黎虹的时候,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光泽,这更反衬出沈力的落没。

姚天平似乎看出了沈力的心事。但他装作不在意。一个人处在幸福的颠峰,安慰一个失意的人,似乎是一种刻意的虚伪,反不如用自己的快乐去感染他,让他融入自己的快乐。

姚天平直接把沈力接到了新房。压床是青城的一种风俗,即在洞房花烛夜的前一晚,邀朋友来与自己同睡婚床。

姚天平说,因为婚礼仓促,所以新房还只能安排在父母留下来的两室一厅的旧房,只稍作了布置。然后姚天平用无比向往的神情说,新房的首期房款已经交付,半年之后,他与黎虹就可以在市中心那套宽敞明亮的新房入住了。

这更加深了沈力的困惑。他知道姚天平是一个追求完美的人,能够娶到这般完美的妻子,为什么不把婚礼办得完美一点,等半年后新房装饰一新的时候再结婚呢?

他只把这种困惑深深埋入心底,一切全等明天见到新娘本人再说吧。一想到就要见到照片上的女子,姚天平就觉得有种难以名状的情绪。他知道,今晚失眠是百分之百的了。

要在平时,两位旧友这么久未曾谋面,一定能叙上大半夜的旧。但沈力知道,明天姚天平要唱主角,可不能面色黯淡,顶着两个黑眼圈娶媳妇啊。于是他装作很困倦的样子,少与姚天平搭话。之后不久,他便听到了姚天平均匀的呼吸声。

而他却睁开眼,望着黑暗中的天花板,心思烦乱。那种感觉,竟与十年之前,沈力期待黎明,与秦若烟会面时相仿。

到了下半夜,他终于感觉到头脑发沉,渐渐失去意识,进入梦乡。而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到了一阵细碎的声音,这种声音初始模糊,之后渐渐清晰。

他想睁开眼睛,却发现不但眼皮睁不开,连身体也无法动弹。之后,他感觉有一阵轻柔的风掠过身畔,恍惚中有人来到他的床前。

他虽然睁不开眼,但他发现自己竟然可以看清楚周遭的景象。街灯透过窗帘照进卧室,可以看清楚在微弱的光芒里,有一个人站在他面前。那是一个女孩,穿着浅粉色的吊带背心,白色短裙,头发被一根浅粉色发带束起。

女孩的脸秀美清丽,微含笑意,而她身上的衣服则零乱不堪,全身布满了鲜红色的伤口。那伤口似还在流血,血一滴一滴,滴在沈力的身上,竟还是温热的。

沈力惊骇异常,可全身仍然无法动弹。女孩布满伤口的手臂已经向他伸来,终于,在这紧要关头,沈力大叫一起,一跃而起。3

沈力的叫声惊醒了酣睡中的姚天平。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赶紧坐起来打开床头壁灯。灯光里,他看见沈力坐在床上,面色苍白,汗水涔涔。沈力用惊恐的眼神看了看姚天平,然后用手掌从自己的下巴开始,抚过整张脸,直到头顶。

然后他听到沈力歉意地说:“对不起,做噩梦了。”

姚天平的眉微微蹙起,这个时候他已经足够肯定,沈力内心里充斥着巨大的痛苦。那声惊叫里,透露出来的不仅仅是惊骇,还有绝望与无助。但他什么也没有问。他用手轻轻拍打沈力健壮的肩膀:“好了,没事了,平静一下继续睡吧。如果睡不着,可以跟我聊天。”

沈力感激地点点头,既而又摇摇头,困惑地说:“刚才做梦的时候,能够听到甚至看到一些景象,可是身体却似不是自己的,不能动弹,也发不出任何声音。若不是最后一刻用尽全身力气爆发,不知后果将会如何。”

姚天平轻轻吁了口气说:“你这种情况,其实正常得很,俗称‘鬼压床’,学名则叫‘睡眠瘫痪症’。在这种情况下,你感觉自己是清醒的,但实际不是,有时候还可能产生一些幻觉。这种情况通常发生在刚入睡或是将醒未醒时,正是我们进入熟睡、开始作梦的睡眠周期。我们的骨骼肌除了呼吸肌及眼肌外,都处于极低张力的状态,这时候若意识清醒过来,而肢体的肌肉仍停留在低张力状态,便造成不听意识指挥的情形。”“哦。”沈力点点头,情绪一下子放松了很多。他想,可能是由于对秦若烟的回忆,而引发刚才那一幕噩梦,或者是幻觉。

姚天平关切地说:“你最近是不是睡眠不充足啊?不要让自己太累,不要熬夜,维持正常的作息通常就会减少这种情况发生的机会。”

沈力笑笑说:“你小子总是冒充比我懂得多。怪不得这么漂亮女孩子会让你娶了做老婆。”

姚天平讪笑了一下,却没有接话。两个人都发现,晨曦已经爬上窗子,新的一天即将开始了。

接下来,一切就跟打仗一样紧张。沈力作为伴郎,全程陪护新郎。他先陪姚天明到发廊做了面部护理及发型,然后去婚庆公司取婚车及鲜花。同时跟过来的,还有摄像师及司仪。

回到新房时,姚天平的一些亲朋好友已经陆续到场,屋内屋外拥挤不堪。大家事先已经做了分工,但事到临头,还是显得匆忙而混乱。终于,姚天平西装笔挺,风度翩翩地捧着九十九朵玫瑰,坐上彩车向黎虹暂住的酒店出发。同行的彩车队,有十辆之多。

沈力与姚天平并排坐在头车。这个时候,他知道姚天平已将清晨自己做噩梦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了。姚天平此刻兴奋而又紧张,面色微红,双眼放光,一副幸福在握的样子。而沈力自己,由于刚才的忙碌,那不安焦虑的心情稍有缓解。

接下来的场景,沈力则如入梦中。尽管他事先有了思想准备,但当他终于见到新娘黎虹本人,还是震惊万分。这种震惊,比他见到黎虹照片时更加强烈。

那一刻,他觉得自己不是置身于华丽的酒店包房,而是穿梭在弥漫着合欢花香的小道上。那个曾经穿着粉红色吊带背心,白色短裙的小女孩,她在一瞬间长大了。而时间并没有延伸十年。就是那个小女孩,她还未来得及做自己的恋人,便已经成熟起来。就如同一朵包含待放的百合,在一瞬间,打开花蕊,将自己无所保留地绽放。

沈力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忘记了眼前这个披着洁白的婚纱,发际插满百合花瓣的绝色女子,已经是别人的新娘。他饱含深情地望着她,在十年这段漫长的光阴之后,第一次发自内心地笑出来,在他的眼里,所有的人都不见了,除了这个洁白的天使。

而他这一笑,竟会是如此短暂,与漫长的十年疼痛相比,这笑显得太渺小太微不足道了。当新郎在新娘的款款笑容中单膝跪地,献上那一大束红玫瑰,然后在新娘羞涩而幸福的表情里,为她戴上婚戒时,沈力才从幻境中惊醒。

他才听到周围是如此的喧闹,这种喧闹冲散了合欢树下那份宁静的回忆。他才听到那个身穿笔挺礼服的司仪,他一直在滔滔不绝地讲话。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说了成千上万遍,烂熟于胸的,但还是感染了大家,气氛冲向高潮。

而高潮还不止这一个场面。接下来,迎娶继续。酒店礼堂隆重的典礼,丰盛的宴席,欢畅的敬酒。沈力一刻不停地跟在新人身后,为他们端酒,为他们服务。而他,觉得自己已经变成了一个机械人,言行举止都已经不受大脑的直接支配,而是一种下意识的行为。他的脑海里,如同一场大海啸爆发,掀起万丈巨浪,昏天黑地。

他的眼睛一刻不停地跟随着黎虹。当最初的震惊稍缓,他开始用理智来思考。眼前的黎虹,她跟秦若烟简直太像了。不但容貌无二,连举止神态都如此的传神。虽然黎虹比起秦若烟,多了一种成熟的风韵,但沈力丝毫不怀疑,如果当年秦若烟没死,那么如今,她也该拥有这份风韵。

直到下午在风景区拍了外景,又热热闹闹地吃了晚饭,新娘新郎才正式入了洞房。沈力跟着姚天平奔波了一整天,早已累得够呛,若不是他是搞体育的,身体比一般人耐力好,早就累爬下了。姚天平已经私下跟他交待了,今晚,他就住在黎虹昨晚住的酒店包间,想住几天都可以。

闹洞房并不像沈力想象得那样热闹。大部分人已经在白天里闹了个够,此刻作鸟兽散,剩下的只有姚天平几个最贴心的朋友,包括沈力。

既然是最贴心,大家都没有为难两位新人。看得出,新郎新娘虽然兴致依然,但实际上已经很疲惫了,因此都心照不宣地准备稍微热闹一下,就知趣地离开。

直到这个时候,沈力才意识到,一整天里,黎虹都没有注意过他一眼。当姚天平跟他介绍沈力时,黎虹的眼睛也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礼貌性地微笑了一下。之后,她的眼睛再也没有看过沈力,这让沈心的心情有些低落,虽然他知道,黎虹虽然跟秦若烟长得几乎一样,但她并不是秦若烟。秦若烟已经死了,早在十年前的那个血影刀光的清晨。

而就当即将散场时,黎虹因为游戏输了被众人罚唱一首歌时,沈力才感觉一切峰回路转,再次跌入云里雾中。

黎虹当时笑了笑,大方地说,“我认罚,我给大家唱首歌吧,歌名叫《挂念》。”

挂念!原本处在失落中的沈力,听到这两个字时,几乎要蹦起来了。他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情愿以为这只是他听错了,是幻觉。

而黎虹已经轻轻唱了起来,婉转悠扬地唱了起来:

许多年以前,我们初次的相见

飘飘的细雨是个美丽的下雨天

不知又不觉我们悄悄地相恋

现在想一想,

回忆还很甜

……

梦中的身影转眼越走越遥远

为何许多年,我还在将你挂念

岁月的痕迹依稀浮现在眼前

为何又偏偏

苦苦把你恋……

沈力沉浸在黎虹这首清新优美的歌里,他此刻相信这首歌的确叫做《挂念》了。为什么,竟然会是“挂念”?与十年前,沈力写给秦若烟的那首诗名字一样。难道,这仅仅是巧合?

如果这仅仅是巧合,那么,在唱到最后几句的时候,黎虹的目光忽然飘向沈力。这个时候,大家都已经被黎虹的歌声打动,听得津津有味,包括姚天平,谁都没有注意到黎虹目光的溜号。

当黎虹的目光如一朵在天空里飘忽的云彩,突然在沈力眼里降落的时候,沈力觉得全身的血液在瞬间沸腾了。他下意识去躲黎虹的目光,眼睛却无法移开。于是他痴痴地看着黎虹,发现黎虹的目光在那瞬间竟然也是痴痴的。两种痴情撞击在一起,简直就似一颗小型炸弹被引爆,将沈力炸得万劫不复。

当沈力终于回到酒店包间的时候,他依然没有恢复元气。他还在回想着黎虹的目光,那近乎痴迷的目光里,竟然还有一丝雨雾迷蒙了她的双眸。这种目光,是当年秦若烟没有给过他的,却在今天,让他激动不已。

在这种激动里,他又开始迷失。从接到那张请柬开始,他就迷失了。

他机械地洗了澡,爬上床,闭上眼睛。在软柔的床被之间,他忽然有了另外一种激动:自己此刻睡的这张床,正是昨夜黎虹睡过的!

他忽然感觉到床被之间,似还留着黎虹的体温和体香。这种体温与体香似电流,在瞬间通过了沈力的全身。他的身体开始兴奋起来,似有一团火焰在燃烧,在寻找爆发的突破口。

然而只是片刻,沈力便清醒过来,随即,一种罪恶感涌上心头。黎虹已经是姚天平的妻子了,而姚天平是他十年来最好的朋友,他怎么能对黎虹有这种想法!

于是他身体里的欲火渐渐平息下去,却忽然生出另外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他觉得床上有锋芒,刺得自己无法再睡下去。于是,他起身,换上一身带过来的休闲装,离开了酒店。

他是朝姚天平与黎虹的新房方向走去的。已经是下半夜,街道上人迹寥寥,出租车已难拦到,而沈力却奔得那么匆忙。因为他有一种预感,有意外发生了,关于黎虹!

他并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预感,或者说是一种心理感应。

果不出所料,这个时候,沈力的手机响了。他急忙去看来电显示,正是姚天平的电话!4

当沈力气喘吁吁地敲开姚天平新房的门时,发现此时的姚天平与刚才已经判若两人。他身上穿着白底蓝色印花的睡衣,洗过的头发还未全干,飘散着一种好闻的茉莉清香。而他的脸色,却苍白得像一张白纸,没有一丝血色,那张脸上曾经洋溢着的幸福光彩,早已荡然无存。

刚才,沈力一接通电话就大声问姚天平发生了什么事。姚天平用一种变了腔调的,完全不是自己的声音说:“你快来,沈力,来了我再告诉你!现在就来!”

沈力知道那边一定发生了意外,让性格沉稳,天塌下来都不眨一眼的姚天平如此慌乱。他虽然一时猜不出那边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一定是黎虹出了事。他以一个体育老师特有的速度,奔跑在深夜青城的街道上。路灯从各个角度变幻着他的身影,拉长,缩短,打散,消失,再出现……如同沈力此刻的记忆。

他奔跑着,感觉自己似乎又穿越了一次时空隧道,再次踏上了那条弥漫着合欢气息的街道。这样的情景,在他的梦里上演过无数次,而每次梦的尽头,他都会被最后一刻那一幕血腥的场面所惊醒,一个人在深夜里感受十指隐隐之痛。

姚天平在见到沈力之后,只是喃喃地说了一句:“天!你来得这么快!”

而沈力顾不得与姚天平说话,便在屋子里四寻。他在来的路上,已经做了最坏的预料。那种预料撞击着沈力已经愈合了的神经,那根神经随时会再度断裂!

而每个房间都找遍了,却没有黎虹鲜血四溅的尸体。事实上,根本就没有黎虹的影子。

沈力重重地呼出一口气,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望着似乎受了很大惊吓的姚天平说:“天平,出什么事了?黎虹呢?”

姚天平站在原地呆了几秒钟,一下子冲到沈力面前,抱住了沈力的双膝。沈力感觉到,这个大男人,他的双手在不停的颤抖,这让他刚刚松弛一些的神经又崩得紧紧的。

他伸出双手拍拍姚天平的肩,将他扶到沙发上:“天平,你冷静一下,告诉我,怎么回事?”

姚天平呆呆地望着墙上的一幅画,开始讲述。

洞房花烛夜,人一生之中最美好最幸福的时刻。为了这一天,姚天平期待了很久。

人散尽,只剩下夫妻二人。姚天平先洗了澡,躺在床上等黎虹。

房间里流淌着古筝曲《高山流水》,恰就在这典雅隽永的音律中,夹杂着浴室里传来的流水声。

这首古筝曲是黎虹特意在此时放的。她曾说,她遇到姚天平,便是流水遇高山,水绕山依,愿从此携君手,永不分离。

想起她的这句话,姚天平感到自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男人。《流水》与流水的声音相交融,竟是人间天籁。这水声亦撩拨着他的心扉,掀起幸福的狂澜,既而传遍周身血脉,一种晕乎乎的感觉笼罩住他。

想到片刻之后,他便能一睹美人出浴之风情,可以完完全全得到黎虹,可以用全身心去爱她,拥有她,他便觉出一阵更强烈的眩晕与兴奋。

而在这种眩晕与兴奋中,姚天平感到自己的头越来越重,不受自己的控制。而那边,黎虹似还在不紧不慢地洗着,那水声,却渐渐离自己越来越远,到后来,已若有似无。

头越来越沉重,身体也渐渐不受控制了,而他的意识还是清醒的。姚天平一阵心急:自己是什么了?难道是一天下来过于劳累所致?不行,今晚的良辰美景还未拉开序幕,待会儿黎虹进来,看到自己睡过去,一定会生气的!

他心里这样想,却力不从心,脑子里似粘了一团胶水,身体里似灌了重铅。而就在此时,他隐约听见浴室的门开了。一阵轻柔的脚步声渐近。

紧接着卧室的门被推开,一阵淡雅的香气扑面而来。姚天平觉得自己的精神一振,刚才似被强力胶粘住的眼皮,竟一下子就睁开了!

卧室里的灯光,已经被姚天平精心地调到了最佳的亮度。那光线是朦胧柔和的,可以看清楚一切,一切又似蒙在雾中。而就在这一团醉人的雾气中,他看到一个绝色女子,款款走近他。黎虹!姚天平一下就激动起来。

而当他再想仔细欣赏新娘之风采时,却是大惊失色!巨大的惊骇让他懵了,他只用一双惊恐的眼睛望着她,嘴巴张得大大的,却出不了声。

眼前的女子,正是黎虹的模样。可这个黎虹却与他往日熟悉的黎虹迵异。往日的黎虹是成熟的,风情万种的。而此刻的黎虹,却是一个清纯少女的装扮。浅粉色的吊带,白色的短裙,一头浓密的黑发被一根浅粉色的发带束起。

这些姚天平还都能接受。或者他可以想,这是黎虹给他的惊喜。可是,要命的是,这个少女版的黎虹,她的全身体无完肤,一道道伤口触目惊心,浑身鲜血淋淋。只有一张脸,是唯一完整的。

姚天平还未从惊骇中反应过来,这个浑身伤痕的黎虹却轻轻笑起来。这一笑比任何表情都可怕。一个人,受了这样严重的伤,还能活着站在这里,甚至,还能没有一丝痛苦地笑起来。已经没有比这更恐怖的事了!

而姚天平眼前不但出现了这恐怖的一幕,甚至恐怖还在继续,还在加深。黎虹轻轻一笑之后,伸出一只血淋淋的手,在姚天平身上一挥。在一瞬间,姚天平感觉黎虹身上的血溅了自己一身。那血是有温度的,甚至是发烫的。这血溅在皮肤上,就似浓硫酸一般沸腾着,令姚天平的身体过电般一阵痉挛。

姚天平在巨大的恐惧中,似乎晕了过去。而等到他稍微清醒一点,发现那个全身布满伤痕的黎虹已经不见了。他神经质地去看自己的皮肤,并无半点血迹,只有大汗淋漓。

他以为自己是做了一场噩梦。自己怎么会在新婚之夜伊始就遭遇噩梦呢?真是一个极坏的征兆。他忽然想到了黎虹。他听到那曲高山流水依然在流淌着,混合着浴室的水声。

他不安了,从床上跳下来,走到了浴室门前。

水声依然。他叫了一声“虹虹”,里面没有反应。他用手去敲门,边敲边喊,还是没有任何反应。他急了,不顾一切地去开浴室的门,却发现浴室并没有反锁,他轻轻一拉,门就开了。

里面竟空无一人!只有淋浴喷头喷洒着温热的水幕。

黎虹不见了!

姚天平的脑袋“嗡”了一声,手脚发软地奔出浴室,呼喊着黎虹的名字。可是,哪还有黎虹的影子?

姚天平急得都要疯了!难道刚才那一幕不是梦?黎虹怎么了?莫不是真出了意外?

姚天平讲完刚才的经历,眼睛从对面那幅画上移开,转向沈力,却觉得沈力的脸色难看得要命。他吃了一惊,还是问:“沈力,你觉得我说的,是梦还是真的?”“是真的!”沈力几乎毫不犹豫地回答。姚天平感觉自己受了重重一击,却还是不死心地问:“为什么?你为什么这样肯定?”

沈力愣了一下,语无轮次地说:“我胡说的,我也不知道!这个先不提,你能告诉我,黎虹的一切,还有你们认识的经过吗?”

姚天平失魂落魄地点点头,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始说起来。

他与黎虹是通过网络相识的。姚天平上网的时候习惯挂着自己的QQ号,但上面总是冷冷清清的。可是就在那一晚,静深人静百花睡去之时,一个名叫“流水依依”的女孩加了他做好友。而他的网名,正是“巍巍高山”。

如此,一曲“高山流水”便打开了序幕。而他们的感情,在短短的十几天,便由一颗破土而出的种子,长成一棵石榴树,并且开花结果。石榴迅速膨胀,终于势不可挡地炸裂开来!

网下的相见,也竟然如此和谐。一见钟情,相见恨晚,心有灵犀……似乎所有的词汇都不足以形容他们之间疯狂升温的感情。

而她,黎虹,这个网名叫“流水依依”的女子,她爱得虽然狂热,却始终对他保留了最后一方净土。她说,除非披上圣洁的嫁衣,在洞房之夜共剪西窗烛,她才会将生命之花彻底向他盛开。

于是,才有了这一场闪电婚礼。这个故事与人间许多美丽的爱情故事一样,并没有特别之处。平日里成熟稳重的姚天平,在爱情突然降临之时,也会成为一颗痴情种。

而就在黎虹承诺会以身相许的大喜之日,她却突然失踪,并且在姚天平眼前出现了那样一场不可思议的恐怖情景。

沈力听了姚天平的讲述,沉默了一下说:“天平,刚才的一切,也许只是个梦。你早上不是还告诉我,人在非常劳累的时候,会出现睡眠瘫痪症吗?也许,你也是这种情况呢。”

事实上,沈力心里非常清楚,这种说法实在是太过牵强。因为刚才在姚天平身上发生的这一幕,恰好也是自己早晨刚刚经历过的!

莫非,黎虹是秦若烟的鬼魂?秦若烟的鬼魂这么久又来纠缠他们,是因为怨恨出事那天,沈力去得不够早,因而未能救自己一命?

这个念头一出,沈力被自己吓了一跳。他自小不相信什么鬼怪,为什么会在这时,出现这样可怕的念头?

而一旁的姚天平则缓缓摇了摇头。终于,他打开了一直捏着的拳头。他说:“沈力,这是我在卧室门外找到的。”

在姚天平的手掌中,赫然出现了一根浅粉色的发带!5

看到发带,沈力差点跳起来。他从姚天平手中轻轻捏起发带,用双手摩挲着。发带的质地轻柔且光滑,沈力似乎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清香,这清香,就好似合欢花的味道。

姚天平忽然问:“沈力,你早上不是也做了个噩梦吗?你梦到了什么?”

沈力愣了一下,继而淡淡地说:“哦,我梦见有一个手握斧头的人在追杀我,我想跑却跑不动,眼看那把斧头就要砍到我脑袋上了,我一声惊叫,就醒了。”

姚天平用一种很奇怪的表情看着沈力,沈力觉得脸上微微发烫。他知道,自己的任何谎言都瞒不过姚天平的,即使他表演得再自然。可是,难道他要告诉姚天平真相吗?告诉他,他的这个美丽的新娘,跟他红颜薄命的初恋情人一模一样?告诉他,自己早上也看见一个浑身是血的黎虹站在床头?

姚天平没有对沈力的解释发表任何意见。他只用痛苦而且迷茫的声音说:“黎虹,她到哪里去了呢?她在这个城市里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她在一家私人诊所当护士,在婚前已经辞职,准备做我的全职太太。我以为,我们从此会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可是…….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护士!沈力心中一震。黎虹竟然是个护士!他又想到了秦若烟。如果秦若烟当年没死,会怎么样呢?她现在,一定是一位穿白大褂的医生了。医生,护士,她们的身份,竟然也会有如此巧合?

沈力掩饰着心跳问姚天平:“黎虹原来是位白衣天使。她上过医学院或者卫校吗?”

姚天平点头:“她毕业于阳城一家医学院,毕业之后分到了阳城一家规模不大的医院。后来那家医院出了重大的医疗事故,从此一蹶不振,她便辞了职,来到青城。来到青城不久,便认识了我。

沈力又问:“能告诉我她的芳龄吗?”

姚天平说:“她跟你我同岁,比我小两个月。”

沈心的心又是一抖。黎虹竟然连年龄都与秦若烟差不多!他当年并没有问过秦若烟的生日,只知道她与自己同岁,也属蛇。“天平,你是说,你跟黎虹的感情一直很好吗?你不觉得你们认识的时间太短了吗?你了解她吗?”沈力试探着问。

沈力明显感觉到姚天平的身体一抖。他的嘴角轻颤着,像是忍受着巨大的痛苦说:“我们是真心相爱的。我不怀疑她对我的感情。可是……可是她就这样莫妙其妙地走了,在我们的新婚之夜!沈力,她一定是出事了,一定是出事了!我当时看到了她浑身是伤,可是我当时太惊骇了,以至于没有反应的能力。她一定是伤心至极,离我而去!”“天平,你冷静一下。你用理智想一想,黎虹如果受了这么严重的伤,怎么能离开呢?而且,这房间里并无留下半点血迹啊,你不觉得奇怪吗?”

姚天平一呆,似乎也清醒了一些。然而清醒比糊涂更难忍。他目光呆滞地愣了一会儿,突然双手抱头痛哭。

沈力抱住他的肩膀,手指用了七分的力量。

过了好一会儿,姚天平才抬起头来。他呜咽了半天,眼里却并无半点泪痕。沈力忽然觉得心中一痛:他明白姚天平是欲哭无泪。人在极其痛苦的时候,反而会哭不出来,这哭不出来比痛哭一场更加难受。

他想到当年秦若烟死的时候,自己曾经哭得昏天暗地。他才明白,此刻姚天平的痛苦并不逊于自己当年。“我们报警吧。”沈力忽然说。

姚天平一愣,随即用力摇头:“不!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新婚的妻子会失踪!我不能忍受别人的嘲笑!特别是不能容忍手下员工的嘲笑,这让我一个高级主管如何担当?”

接着他站了起来,烦燥不安地在屋子里乱走。“虹虹,我的虹虹,我相信,她会回来的。她只是给我开了个玩笑不是吗?”

沈力看着姚天平的样子,觉得对他有些无能为力。而他自己其实也陷身于泥沼之中无力自拔。

天亮了,姚天平渐渐安静下来,终于困倦地歪在沙发上睡着了。而沈力却毫无睡意,他还在思索着这一切,企图寻找出一个谜底,却是徒劳。

他轻手轻脚地离开了姚天平。太阳还没有露头,但已经照亮了大地。姚天平家处于闹市区,小区并不完全封闭,所以任何人的进出都不是特别困难。沈力走出小区,走上青城的街道,眼里似乎朦胧地晃动着秦若烟的影子,那影子与黎虹的影子重叠着,已难分辨。.

沈力打了辆车,直奔信息研究所,决定旧地重游。其实,若不是因为这几天发生的事情,沈力是不会再回到那个地方的。那个地方已经成为他心底永远的阴影。毕业之后,他再没有回到过那个地方,事实上,从出事那天之后,他便不再出校晨练了。

半个小时之后出租车停靠在信息研究所的大门外。沈力跳下车,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里的变化太大了,街道已经拓宽,花团锦簇,高楼林立,那一排合欢树,早已无影无踪。

沈力在感觉失落的同时,也松了口气。其实,他是多么害怕再看到合欢树,那优美的树影在他心中早已狰狞可怖。是它,带给沈力幸福,又吞噬了他全部的幸福。

而信息研究所与居民区基本还是老样子,信息研究所已经扩大,盖起了一座漂亮的新楼。

他来到居民区的大门前,向保安询问着那户姓秦的人家。保安虽然年轻,但当他听到那个被害女孩的名字时,还是微微吃惊。他用一种奇怪的表情打量沈力,问他跟这家人是什么关系。

沈力说,他是秦若烟的同学,来青城出差,顺便想拜访一下秦若烟的父母。

保安在让他填完入访登记表之后,放行,并指明了秦家具体的位置。因为沈力说,他记不清秦家住在哪座楼了。

沈力站在秦家门前时,才意识到自己竟然没有带任何礼品。怪不得那个保安看他的眼神里,还有一种轻视。可是现在已经晚了。他安慰自己,下次吧,下次来,一定补上。

门铃响了几声之后,门开了。

里面站着一位七八岁的小姑娘,她穿着一身浅蓝色的牛仔裙,扎着一根马尾辫,用好奇的眼睛打量沈力:“叔叔,你找谁?”

沈力惊呆了:眼前这个小女孩太漂亮了,皮肤白皙,眉目清秀,更重要的是,她简直就是一个还没有长大的秦若烟!

沈力回过神来说:“小朋友,你家大人在吗?我找你家大人。”“妈妈!有人找你!”小女孩一边回头呼唤,一边将沈力让进门来。

沈力进门之后,看到从房间里走出一位五十多岁的中年妇人。他认出来,这个妇人就是秦若烟的母亲,秦若烟出事那天,他见到过她。“你是……”秦若烟的母亲用疑惑的神情打量沈力。她的身上,带着一种知识分子特有的气质,让人容易接近却不易亲近。“你好,伯母,我叫沈力,是……若烟的朋友。”沈力有点口吃。

秦若烟的母亲目光跳跃了一下,随即恢复正常:“哦,你是烟烟的朋友呀,请坐。”然后她转身喊:“老秦,来客人了,是烟烟的朋友。”

屋内又走出了位中年男人,他客气地与沈力握手让座。三人在沙发上坐定,小女孩则懂事地端茶倒水,像只蝴蝶一样轻盈。

沈力斟酌着用词:“伯父伯母,我原来在附近的师范学院读书,学体育的。那一年,我在晨练时认识了若烟。我毕业后回到云城,这两天来青城出差,所以顺便拜访一下伯父伯母。”“哦,原来烟烟还有你这样一个朋友。”秦若烟的母亲边说,边适度地打量沈力,那目光,竟似一个岳母打量未来的女婿,让沈力一时感觉非常窘迫。“我,我跟若烟,只是普通朋友而已。”沈力低下头说。

秦若烟的母亲理解地笑笑,然后目光里有一丝阴郁:“烟烟出事之后,我跟烟烟他爸伤心了整整两年,一直不能接受她就这样离去了。两年之后,我突然决定,再生一个孩子,我希望还是一个女孩,一个跟烟烟一样美丽可爱的女孩。于是,我们便有了涵涵。”她说完,用疼爱的目光看着这个刚满七岁的女儿。

沈力这才明白过来,这个酷似秦若烟的小女孩,原来是夫妇两人后来又生的孩子。

秦若烟的母亲接着说:“看到涵涵一天天长大,我感觉到,烟烟,她用另外一种方式,回到了我们身边。”

沈力突然觉得一阵感动:这就是母爱,母爱就是这样伟大。“可是,我依然忘不掉烟烟。因为凶手一直没有找到,这个案子成了悬案。这个案子一天不破,我一天都不能释怀。”秦若烟的母亲一边说,一边用手指试着眼角。

沈力今天来,其实主要目的就是来了解一下,杀害秦若烟的凶手找到没有。听秦若烟的母亲这么一说,他觉得胸口堵上了一块石头。可怜的若烟,她在天堂里,能瞑目吗?

他听到秦若烟的母亲又说:“我可怜的女儿,她除了脸部,被坏人弄得体无完肤。更可怜的是,在她被送到法医中心尸检的时候,她……”“阿林!”一直在旁边没说话的秦父突然开口打断了她,“厨房的饭烧好了吧,我都闻见糊味儿了。”

秦若烟的母亲一愣,随即点头:“好好,我去看看。”一转身就进了厨房。

秦若烟的父亲说:“孩子,你吃早饭了没有?如果没有就在这里吃吧,然后我们一家,上班的要上班,上学的还要上学。”

沈力尴尬地站起来:“谢谢伯父,我吃过早饭了。我不耽误你们了,我这次来得匆忙,没有带礼物来,改天一定补上。”说完,秦若烟的母亲已经从厨房端出了早餐。沈力跟全家告了别,不顾秦若烟母亲的挽留,便匆匆地走了。

沈力走在那条被拓宽的街道上,边走边回想秦若烟母亲那句没说完的话。秦若烟死后,究竟怎样了呢?为什么秦若烟的父亲不让妻子说完?第二部恐怖婴儿6

沈婕挺着大肚子从人事部办公室出来,虽然身体非常笨重,心情却轻松愉快。请假手续办理得很顺利,人事部经理平日的一幅冷面孔,今天破例开颜了一回。她说:沈婕,祝贺你,就要做妈妈了。

这句话使沈婕陷入了无限幸福之中。从见到早孕试条神奇出现的那根红线开始,她就开始想象孩子的模样。是男,是女?是乖,还是顽皮?那一刻,她觉得这个世界因为一个生命的孕育而变得异常美丽起来。天更蓝,树更绿,花更红。她想告诉肚子里的小生命,这个世界是多么的美丽,她要迫不及待地将他(她)带到这个世界上,与自己一同分享生命的美好。

而孕育一个生命的过程,并不如想象得那样美好。早期剧烈的妊娠反应折磨得她苦不堪言。每天早上起床后,第一件事就是到卫生间,吐胃里的酸液。那胃液会掺杂着棕黄色的胆汁,呕入口腔,比黄莲还要苦三分。等吐完之后,她会抬起头,在镜子里看到自己美丽而苍白的脸上,汗水与泪水交融的模样。这个时候,她会微笑,她知道,这一些苦,比起那个美好的小生命,那个在以后的某一天,会冲她微笑,会奶声奶气叫她“妈妈”的小生命,又算得了什么呢?

尽管食欲异常不振,她也会想方设法补充全面的营养。让她欣慰的是,丈夫方程对她越来越体帖了,简直提前将她当作一个婴儿一样无微不至地照料了。方程的爱,以及她对肚子里孩子的爱,让她感觉到一个即将做母亲的女人的幸福。

而此刻,熬过了漫长的九个月,离预产期只有短短一周了。她按照事先的安排请了产假。半年的产假,她可以全身心投入到做母亲的新鲜感觉里,不用再被关进牢笼般的写字楼里,每天看上司的脸色行事了。

想到这里,肚子里的孩子又顽皮地踢她的肚皮了。咚,咚,咚,竟然是连环腿,这小家伙的武功看来已经修炼得炉火纯青了。她一边感受着胎动的美妙滋味,一边笑着拍拍大西瓜般的肚子,轻声说:“宝宝,你也感觉到了即将被释放的自由吗?”

回到办公室时,她听到同事郑逸扬对赵莹说:“楼下保安打电话来,说有你的包裹。”

沈婕笑吟吟地对赵莹说:“我陪你去吧。”

赵莹看了一眼沈婕壮观的肚子,笑道:“这事怎么能让准妈妈做呢?”

沈婕眨了眨眼睛:“医生说我现在这个时候,需要多运动的,生产的时候会容易些。”

沈婕挺着大肚子,跟赵莹一起乘电梯下楼取包裹。同事们碰到她都主动给她让位置,似乎她是个神仙碰不得半点似的。大家都众口一词:还不休息呀?快生了吧。沈婕笑着说:明天就休产假了。

来到一楼保安室,保安见到她们,递过来一个包裹,还不小。赵莹接过来,好奇地看了半天,包裹上竟然没有半个字,只是一个被密封的木头盒子而已。

保安看出了赵莹的疑惑,挠着头说:“不是邮政局送来的,是一个陌生的男人,只说要赵莹小姐接收,就走了。”

然后他又说:“要我替你打开吗?如果是一枚炸弹的话,那可不是小事。”

赵莹摇摇头说:“不用了。我又没得罪过谁,谁会有心思送我那玩艺呢?”说完,便托着盒子,与沈婕一起回到办公室。

几位同事好奇地看着赵莹手里的盒子,又不好意思近看,便远远地观望着。赵莹从抽屉里取出来一把螺丝刀,拧下盒盖上面的几颗螺钉,然后揭开盒子。

当她看清楚盒子里装的是什么时,“哇”地一声哭喊起来,与此同时,那只盒子也从她手里飞出去。

那是面对突如其来的恐怖,一种本能的反应。赵莹本能地将盒子扔出去,人仍然呆立在原地,显然是吓傻了。

盒子撞击在地面上,翻了一个跟头,里面的一团东西滚出来,正滚到沈婕脚下。

等沈婕反应过来,看清楚那团东西时,“哇呀”一声惊叫,笨重的身子瞬间变得轻盈无比,一跃便跃到一米以外的地方。还好,旁边的郑逸扬及时扶住了她,没有摔倒。

另外几位同事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纷纷奔过来,每个人对那团东西的反应,都是毛骨悚然,一时惊叫声四起。

地上是一个肉团,有头和四肢——那是一个刚出生的婴儿,是女婴,还连着一截脐带。更确切地说,那是一个死婴。

这些还都不算可怕。可怕的是,这个婴儿全身严重水肿,原本粉红色的皮肤呈现一种青灰色。女婴的头部严重畸形,光光的头部没有头发,硕大的脸上,一只眼睛大,一只眼睛小,鼻子几乎找不到,只有两个模糊的鼻孔,而嘴巴极大,几乎占了半张脸,厚厚的嘴唇向外翻着,没有一丝血色。

女婴那一大一小的眼睛,半睁不睁地打量着什么,似乎还留恋着这个也许只看了一眼的世界。眼睛里是淡青的眼白,还有一丁点儿灰黑的眼珠。

现在,这个可怖的女婴就躺在离沈婕一米远的地板上,四肢还在蜷缩着,似乎以为自己仍然呆在妈妈的子宫里。“天啊!”等沈婕清醒过来,一边干呕一边跌跌撞撞逃出办公室。周围办公室的同事听见动静,纷纷过来看个究竟。沈婕身后传来一串串毛骨悚然的惊叫声。

后来,有人打了保安室的电话,再后来惊动了110。女婴被清理走了,心有余悸的沈婕回到办公室,面色苍白地坐在自己的工作台前。她看了看表,还有半个小时就下班了。

这个时候,她才意识到,腹中的孩子很久没有动静了,自从她看到那个死婴之后。

其他的几位同事都愣愣地坐在那里,看着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毕竟,她与他们不同,她是个孕妇,再有几天就生产了,任何一个这样的孕妇,都没有能力承受这种场面。

赵莹被110带走协助调查了。沈婕呆呆地看着那个空空的座位,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她用柔软的手指轻轻敲了敲自己的肚皮,几下之后,那个小家伙才懒懒地动了一下。沈婕轻轻地吁了口气。

而她隐隐感到,这个死婴并不是冲着赵莹来的,而是冲着自己。赵莹还是个小姑娘,有谁会以这种方式伤害她呢?

而她又想不出谁会用这个死婴对付自己,又会有什么样的理由。

晚上,躺在床上的沈婕,本该因为要休假生产而兴高采烈,却因为那个突如其来的死婴,陷入了恐慌之中。

每一个准妈妈,当她得知一个生命即将到来的时候,最关心的并不是他(她)的性别,长相,而是是否健康聪明。她们会为自己一个无意的过失,比如还不知道自己怀孕的时候,喝过一杯酒,抽过一支烟,或者通宵上网而懊悔不已。她们害怕由于自己一个小小的过失,而导致孩子某个方面的不健全。因此,她们不辞辛苦地往医院奔波,将自己的希望寄托给做产前检查的医生。

沈婕也同样如此。每次检查,医生都会说,胎儿发育很好,一切正常。这句话每每令沈婕欣慰不已。但是,在没有见到孩子之前,她的担心依然存在。幸而,沈婕是一个乐观的人。那些不该有的念头总是一闪而过。

夜深了,沈婕渐渐沉入梦乡。而白天那可怕的一幕,似鬼魅一般悄然入侵她的梦境。沈婕梦见,自己上了产床,娩下了一个婴儿。

这种梦她在此之前做过无数次。每一个即将做母亲的女人都会重复这个梦境的。梦里,她们可以清楚地看到孩子的长相。她们会看到梦想中的天使,美丽而灿烂地对她们微笑,从而深深陶醉其中。

而今晚,沈婕梦见自己产下了一个女婴。当她看到这个女婴时,发现她全身严重水肿,原本粉红色的皮肤呈现一种青灰色。女婴的头部严重畸形,光光的头部没有头发,硕大的脸上,一只眼睛大,一只眼睛小,鼻子几乎找不到,只有两个模糊的鼻孔,而嘴巴极大,几乎占了半张脸,厚厚的嘴唇向外翻着,没有一丝血色。

原来这个死婴,竟然是自己产下的!沈婕在梦中几乎崩溃,她绝望地哭叫着:“救救我的孩子!救救我!”

然后她感觉到有人抱住了她:“小婕,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沈婕从噩梦中睁开眼,看见母亲周青娅一张关切的脸。她一头扎进母亲怀里,放声大哭。周青娅急忙安慰道:“小婕,不怕,每个女人,都要经历这一关的。我当初生你和你哥的时候,都是很顺利的,一点儿不痛呢。”

沈婕哭了一会儿,渐渐稳定下情绪。她想了想说:“妈,你明天再陪我去医院做一次B超吧。我想看看孩子的脸。”

周青娅一愣,既而笑了:“你怎么突然有了这样的担心?好吧。我陪你去。你看,在这个节骨眼上,方程跟你哥都不在家。你明天赶紧给他们打电话,催他们回来。”

沈婕说:“方程出差就快回来了。我哥,她去青城参加同学的婚礼了,可也该回来了,都去了好几天了呢。”

沈婕又说:“妈,你记得我前两次做B超时,医生有没有提到过孩子的长相?好像从来没有呢。明天我一定要让医生仔细检查一下。”7

沈婕躺在B超室的床上,鼓起的肚皮像一座圆滑的小山。一位上了年纪的女医生在沈婕的腹部均匀地涂上一层液体,然后打开B超仪,将探头熟练地放到沈婕的肚皮上,缓缓移动,一双敏锐的眼睛仔细观察着屏幕上的影像。

沈婕昨夜没有睡好,眼圈有些发黑。而她的眼睛依然美丽明亮。她用这双美丽明亮的眼睛,直盯着女医生的脸,仿佛有一只鼓锤,将她的心脏当做鼓,执着地不断地敲打着。她的心脏便在这种敲打之下,猛烈地收缩,膨胀。

女医生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这是一种职业习惯,一种因为工作久了而产生的下意识的麻木。尽管这样,沈婕依然在女医生脸上仔细地寻觅着任何一丝波澜。沈婕心里清楚,再平静的湖面上,也能找到风留下的阵阵涟漪。她想从那点点涟漪中寻到关于孩子健康情况的蛛丝马迹。

而她竟然没有找到。她悬着的心渐渐落下了一些。她是害怕找到的,害怕女医生的眉会微微蹙起,害怕那双布满鱼尾纹的眼睛会忽然眯起来。

旁边有位年轻的小医生,看样子大概在实习。这个小姑娘一直用一种好奇的目光盯着屏幕,嘴里不停地说:我看到小胳膊了,还有小腿!天哪,还在动呢,真好玩儿……

她的话缓解了B超室里紧张的气氛。女医生终于露出了微微笑意:“胎儿发育得很好,胎位正常,羊水与胎盘也正常,也没有脐绕颈现象。”

沈婕听了这句话心并没有放下来。她试探着问医生:“大夫,请问,孩子的脸,你看清楚了吗?”

女医生飞快地用眼睛扫了一眼面色发白的沈婕,目光又落在屏幕上,平静地说:“胎儿面朝里,无法看到脸部。”

沈婕面朝天花板躺着,听到医生这句话,忽然觉得天花板上有个黑影,猛然掉下来,朝着她的脸。她惊叫一声,闭上眼睛,捂住脸,浑身发抖。

几秒钟后,沈婕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掉下来,才将手拿开。她看着母亲周青娅困惑不安的脸,摇摇头,勉强笑笑说:“妈,没什么,刚才好像有幻觉,我看见一个婴儿,从天花板上掉了下来。”

女医生一边收起仪器,一边说:“你是太紧张了。是不是最近看到或者听说到了什么?别胡思乱想了,就等着生下健康的宝宝吧。”

女医生最后一句安慰的话虽然只是象征性的,但让沈婕感觉好了很多。她与母亲一起离开医院,手里还捏着那张B超报告单。“妈,我怎么就看不出来哪是孩子的胳膊,哪是腿呢?哎唷,他(她)又踢我了!”

沈婕感觉肚子里的孩子在这一刻不但狠狠地踢了她一脚,还在肚子里来了个180度太翻转。她顿时觉得哭笑不得:宝宝啊,你这会儿转过来了,刚才怎么躲着不让医生看呢?是丑孩子怕见人么?

一辆出租车停靠在路边,沈婕收起报告单走了过去。沈婕虽然身体笨重点,但母亲有关节炎,走得反不如她快。沈婕先走到车门前,一伸手拉开了车门。

她下意识瞥了一眼司机,矮下身,左脚已经离开地面,准备上车了。却突然定在那里,手捂住嘴巴尖叫一声,身子一软,便跌在地上。

周青娅跟在沈婕后面,正准备拉开车后门,突然听到沈婕的尖叫,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

下载完整电子书


相关推荐

最新文章


© 2020 txtepub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