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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1-04-18 09:53: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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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苏苏

出版社:四川文艺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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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狱的星辰

地狱的星辰试读:

楔 子

舒窈所在的公司是本地翻译事务所中属于中下游水准的翻译公司,可能是因为名字里加了“国际”两个字,竟然接下了影郅和乌兰的未来通信计划项目,这简直和中五百万大奖的概率是一样的,全公司的人都乐疯了。这天要去影郅的会议现场翻译,连平日不见踪影的老板都跟着来了,不过人坐在会议室外等,因为脑袋空空,什么都不会,完全是凑热闹的性质。

舒窈被分在影郅的翻译组,此刻影郅的总裁韩郅正在讲话:“未来网络是人工智能的时代,物理连接将被自动感知所取代,通过分析数据来计算变化,继而完成自主思考,将过去人与人之间的模式演变为智能与智能的模式……”

舒窈作为同传,整个人状态都很紧绷,可能因为紧张,目光落在韩郅身上,一下都没有错开过。她的专业水平和他们公司在同行的地位差不多,刚够及格线,所以片刻不敢放松,尽量让措辞和专业点更准确。可能是因为紧张,她看向韩郅的目光也有些不正常地发亮,仿佛整个会议室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大概是她的目光太过于骇人,下一刻韩郅忽然转头,目光直直地朝她射过来,是那种带着震慑威力的视线,让舒窈心跳漏了三拍,连口上的翻译句子都顿了三秒钟。

下一刻她赶紧收回神,不敢再看韩郅。而韩郅丝毫没有被影响,好听的声音徐徐传来,就像电台里深夜节目的主持人般勾人。

因为分神,舒窈的翻译错了好几处,待到会议一散,舒窈便被主管吴玲叫到角落训斥:“舒窈,你怎么回事?这不是你的正常水平,你知道你刚才错了几处吗?”

舒窈赶紧道歉:“刚才是我失误了,下次我会注意的。”“没有下次了!你知不知道这一单对我们公司有多重要?来之前我和你们千交代万交代,错误不可以超过三处。”吴玲语气不好,面色更不好,看着舒窈一脸不耐烦,“有录音回放,你回去自己听一下错了几处,一处罚三百,下午的会议你不必继续跟了!”

三百?一个月工资才三千五加币,不过舒窈没反驳:“下午我会注意的,一定不再犯错。”

吴玲态度很坚决:“你先回所里,这个项目不需要你了。”

会议室的门被推开,舒窈原本面上就不太好看,谁知推门的人竟然是韩郅。她对上他的目光,还没来得及和他对视,韩郅已经抬脚走向主席位,原来是忘了东西。

吴玲看到韩郅,脸上立刻堆满了笑容:“韩总,中午有空的话,赏脸一起吃个饭可以吗?”

组里其他的人也应着,显然都想抱住韩郅这棵大树。

韩郅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舒窈,她正带着一丝委屈看着他。收回目光,韩郅开口:“抱歉,中午我已经有约了。”他又看了舒窈一眼,朝两人微微颔首,“你们继续。”

韩郅一走,之前的严肃气氛立刻散去,大家似乎都松了一口气。韩郅气场太强,让他们不自觉有压迫感。不过吴玲并没有因为这个岔子而忘记舒窈,继续当着全组同事的面批评了舒窈足足五分钟,舒窈也已经放弃了争取下午继续跟进的打算。

她面上讪讪的,从未被人这么当面下脸,还是当着韩郅的面,一时间心里又羞愧又难受。

一群人陆续往会议室外走,影郅的会议室很大,占了足足半层楼的面积,装修也相当豪华,大家看在眼里暗暗羡慕,舒窈却无感,只想快些离开,丢死人了!

不知道谁说了一句:“那不是韩总吗?”

舒窈一愣,韩郅还没走?顺着同事的目光看过去,便看到韩郅和一个助理站在不远处,西装笔挺,彬彬有礼,侧面线条冷硬,弧度却难得的完美,铁灰色的西装贴身包裹住身体,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力量。他忽然转身朝他们这边看过来,直直地望向舒窈。

见韩郅看过来,所有人都顿了一下,吴玲反应最快,朝着韩郅走去:“韩总还没走?”

韩郅微微点头,目光落在舒窈脸上:“等人。”说着他朝舒窈伸出手去,“结束了吗?”

舒窈立刻握住他的手,没想到他在这里等着给自己撑腰呢。

韩郅领着人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中离开。所以,他们刚才是批评了自己大金主的女朋友足足五分钟吗?

舒窈手被韩郅牵着,沉默地跟在他身边,还陷在被韩郅看到自己被批评得狗血淋头的丢人情绪里。韩郅向来寡言,一路上两人几乎零交流。

到了一楼大厅,韩郅才开口:“我叫了司机过来,一会儿送你回家。”

舒窈眨眨眼,看着他:“你中午不是有约了吗?”“是有约。”韩郅的回答很简短,也很有力。

舒窈又眨眨眼,不是和她吗?

韩郅解释:“和对方有个商务餐会。”“哦。”舒窈撇着嘴,闷闷不乐。

韩郅似乎没看到她的情绪:“车子来了。”

舒窈站着不动,不是很想走,这年头这么不解风情的,韩郅也是独一份儿。下一刻韩郅的手便放在了舒窈的背上,舒窈不得不随着他手的力道往车边走,听到他说:“你这个领导骂人有点凶,你想换个工作吗?”

舒窈没好气:“不想!”“行。”韩郅点头。

……

再来一次,她才不要和他谈恋爱!

舒窈坐进车里,重重地关上了车门,韩郅没有立刻走开,而是抬手敲了敲车窗。

舒窈没应。

韩郅又敲了一次,舒窈往外看去,韩郅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五官线条刚硬冷冽,眸中如藏着一把锋利的刀刃,可这人此刻在主动向她靠近。

落下车窗,舒窈看着韩郅没说话。

韩郅弯下身,锐利的目光盯着她:“开会的时候为什么错那么多?”

舒窈脸色爆红:“你管我!”

韩郅忽然笑了一下,声音也低了下来:“是不是因为在看我?”

舒窈脸色更红,连脖子都红了:“你……”她心里还没想好措辞,韩郅已经探过身子,捧住她的脸吻了下来。

他的吻如他的人,唇冷冷的,呼吸却是炙热的,只是很快他便退开,低声道:“别气了。”

所有的安慰不过这三个字,一直到回到家,舒窈都不知道自己是该气还是不该气。

舒沄在客厅看电视,看到舒窈一脸不高兴地进门,把人喊到跟前,拿着遥控器调到了新闻频道:“影郅昨天半夜发射了一颗卫星,你知道吧?”

舒窈坐在沙发上,拿了桌上的水果抱在怀里,一点不想知道影郅的事情:“不知道。”“韩郅的公司可真是越做越好了,你们俩怎么样了?”

舒窈顿了下:“还好吧。”

她能认识韩郅是因为他和舒沄是同学,最初舒沄带她出去交友,偶尔能见到韩郅一次,她喊他一声“学长”。韩郅对她并不像对其他人一般不假辞色,虽然依旧寡言,但两人见面的次数慢慢多起来,两人能在一起说不上是谁主动,仿佛水到渠成就在一起了。

韩郅话不多,甜蜜的时候她窝在他怀里说以后的事情,韩郅静静地听着,虽然嘴上没说,行动上却给予了肯定。她在犹豫要不要和舒沄说自己和韩郅的状态,她觉得韩郅太过于理性,完全不像恋爱中的人,待她不同也只是相较于外人而言。“别说,”舒沄对她比了一个“闭嘴”的手势,然后指了指电视,“看新闻。”

舒窈转头,电视里正在播放一条新闻:“影郅集团于今日凌晨三点钟发射了一颗商业卫星,卫星编号为619121,当轨道高度为64947公里时,运行周期和地球的自转周期相同,倾角为零,以与地球自转相同的速度绕地球飞行,即以对地静止轨道……”

舒窈瞪大眼,不敢相信,转头看舒沄。舒窈桃花眼含着笑,显然也已经想到了,六月十九号是她的生日,一月二十一日则是韩郅的生日,连起来正好是卫星的编号。“我觉得这个名字不好,他还不如直接用你的名字命名,或者用你们名字的首字母,这也太闷骚了,不知道的人谁猜得出来?”新闻播放完,舒沄拿了遥控器重新调回电视剧,是最近流行的霸道总裁剧,才看一眼,舒沄又说,“你应该给韩郅提建议,让他去演电视剧,本色演出就行,就演霸道总裁,肯定能火。”“你自己去和他说!”舒窈站起身“噔噔噔”上了楼,进了房间马上扑进柔软的被子里,脸被埋着,脚丫晃来晃去,没忍住笑了出来。

韩郅一次也没说过“喜欢她”“爱她”之类的话,却总是以这种不经意的方式告诉她他对她的感情,而她甚至要在电视上看到这则新闻才能知道他的心意。

舒窈不太喜欢这种含蓄的表达,但是让韩郅直接说情啊爱的显然不现实,不知道想到什么,舒窈跳下床又跑下楼,看着舒沄说:“昨天晚上韩郅带我去了超市。”“然后呢?”舒沄嫌弃她耽误自己看电视。“我们买了他旗下开发的玛琳巧克力,然后抽了里面的挂奖牌,抽到的是‘嫁给我’,你说他会不会是在向我求婚?”如果没有今天这则新闻的话她肯定会把这件事当作巧合,但她总觉得哪里不对。

这个品牌的巧克力每一盒都会放进去一张抽奖卡,大多是一些情话,也有一些俏皮的,比如“给我买个包”“一顿早餐”之类对情侣的要求,韩郅不会无缘无故带着她去超市买东西,她昨天还觉得奇怪,现在倒是想通了。

舒沄一愣,随即站起身半跪在沙发上,扭着身子看舒窈:“最近有什么大日子?”不等舒窈回答,她又说,“周六是你生日,你们在一起这么久,也该是时候谈婚论嫁了。你这几天要注意看他有没有什么异常,他这人闷,但是做事不含糊。你又笨,有时候他表白了你可能都不知道,所以哪里想不明白就来问我。”

舒沄似乎比舒窈还高兴:“到时候我把家里好好布置一下,多请一些人过来,一定让你终生难忘!”

舒窈心里高兴,脸上也表现了出来,嘴上却有些不好意思:“万一想多了怎么办?”“不会!韩郅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有担当、肯负责,他上学那会儿就是这样,认定的东西和人绝不轻易改变。”想到舒窈也要订婚了,舒沄比她还高兴一些。

这话舒窈听到了心里去,接下来几天心里隐隐有些期待,不肯放过两人交往中的蛛丝马迹,却也没找到任何线索。在她要放弃的时候,随手在搜索中输入了韩郅在她手机上的备注,那是一串字母和数字组合,2002 TQ97。她一直以为他是为了让她置顶才随手这么备注的,也问过他为什么不是1,韩郅的回答是不管是1还是2都是置顶,她便没有多想,以为只是他的习惯,谁知输入搜索之后出来了一千多个搜索结果,而答案竟然是第201314号小行星的编号。

周六啊,快来吧!第一章时光停滞,暴雪将至

到了周六,舒窈早早地去做了个美容,还让人专门打理了头发,衣服是舒沄帮她选的,舒沄说要让这一天终生难忘,舒窈也这么想。

坐车回到家,舒沄用黑丝带遮住舒窈的眼睛:“惊喜惊喜,你现在不能看。”

舒窈并未反抗,只是嘴里抱怨:“姐,我都二十四了,你们还把我当小孩子。”

舒沄推着她上楼,在她腰上掐了一把:“爸爸也说要给你一个大大的惊喜,快走快走。”

舒窈无奈,抬脚上台阶:“你以后不要老跟着爸爸一起胡闹,姐,你也不算算自己多大了,回头结了婚可怎么办?”“就你啰唆。”舒沄嘴里抱怨着,手上却小心翼翼地扶着舒窈,免得她被绊倒。

将舒窈带到楼上之后,舒沄动了动她眼上的丝带,交代她:“一定不能打开,知道了吗?”“知道啦。”舒窈娇嗔,顺着舒沄的力道坐下去,心里有些好奇他们能搞出什么名堂,又隐隐有些期待,不知道韩郅什么时候来。

舒沄很快退了出去,舒窈坐在单人椅上一动不动,手指绞在一起,难得地有些紧张。她坐着的这把卧室里唯一的椅子是韩郅送来的,当时她窝在韩郅怀里看时尚资讯,看到这个复古绿小牛皮的单人椅,翻来覆去看了许久,没几天韩郅便将这张单人椅送到了家里,想到这里,她更紧张了一些。

舒沄已经订婚,再过一个月就会完婚,若是今天韩郅向她求婚的话,那么他们家可谓是双喜临门,爸爸一定会高兴坏的。

舒家住的是独栋的社区洋房,坐在这个位置开着窗可以听到外面街区上的喇叭声,她的房间离路口较远,只能隐约听到外面的声音,被蒙着眼睛,她足足数了八辆车,才终于听到楼下隐约的动静,房子的隔音效果很好,她听不清,有些焦急地动着拇指,恨不得即刻便冲下楼去看看。

房间的门被打开,来人似乎有些急,还带着喘息,能够听出是个男人,舒窈嘴角勾着笑等对方说话。若是韩郅此刻向她求婚的话,她便立刻答应。

只是来人许久没有动静,舒窈问:“外面好了吗?到底是什么惊喜?”

只是她没有等到惊喜,而是等到了空气炸裂的一声巨响,只一瞬间,舒窈的血液便被冻结了。那不是事先看到的廊下堆放的烟花的声音,而是枪声,是她十四岁时制作出的短柄微声手枪,足足用了十三个消音碗,整个消音通道纵向多级降压,横向多通道滞留隔音阻燃,适合近距离射杀,无声无息。

她曾为它起名七色花,象征着荣誉、财富、地位、爱情、健康、幸福,以及正义。

下一秒,她拽掉眼上蒙着的丝带站起身,整个人僵硬在了原地,黑漆漆的枪口正对着她的眉心。对方身着黑色军装,表情冷硬,握着枪的手很有力,臂力稳健,目光却并不坚定。

曾经有一次,父亲问她,将来有一天若是必须选择一种死亡方式的话,她选什么。当时舒窈毫不犹豫地说:“HT907,一枪正中眉心,没有任何痛苦。”她笑着说,“能死在自己研究的枪下也不算冤枉。”

而现在,这把枪正对着她,拿枪的人,是她最亲爱的父亲。

舒窈对上舒擎宇的眼睛,嘴唇微微颤抖,正要说话,被舒擎宇打断:“转过身,跪在地上。”

舒窈站着不动,抬手指着衣柜的地方:“爸,屋里……”

舒擎宇往前一步,目光不再挣扎,反而带着一种肃杀之色,用枪顶着舒窈的头,冷声吆喝:“转身!”他下命令。

舒窈很快转身挨着墙跪在地上,肩膀颤得厉害。这么多年,她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只是她没想到,那个送她去死的人会是自己的父亲。

因为害怕,她的手紧紧贴着墙壁,外面的枪声越来越密集,她盯着墙壁上黑黑的一点,是她和舒沄写毛笔字的时候不小心弄上去的,她仿佛还能听到舒沄当时的笑声,一切又都变得那么遥远,连着这墙上的黑点都变得越来越虚。她喘着气,说不出完整的话:“爸,爸,我……我,理解你。”她不敢再说其他,舒擎宇这样做,大概是因为只有这样才是其他人唯一的活路,又或者他只是在等这样一个机遇和理由。

身后的人似乎抹了一把眼泪,吸了吸鼻子,脱了的军帽丢在她腿边,声音浑厚稳当:“好。”

舒窈看那墙上的黑点越来越小,整个人因为害怕而僵硬得不行,身后的人似乎下了决心,正要扣动扳机,那是她熟悉的枪械会发出的声音,此刻又那么陌生。舒沄从门外冲进来,惊叫一声,推开了舒擎宇:“爸爸!”

子弹射偏,在墙上留下一个洞,舒窈松了口气,瘫在地毯上。舒擎宇已经上了膛要再次开枪,舒沄将舒窈抱在怀里,尖声说着:“您把我们两个都打死吧,这些年我都给阿窈做助手,她知道的我也都知道,您先打死我,先打死我……”

舒窈靠着舒沄,有片刻贪图她身上的温暖,紧张的气氛似乎被拉长,她耳中轰隆隆响,什么都想不到。

舒擎宇不说话,定了要杀舒窈的心,这一刻绝不允许后悔,他上前一步要去拽开舒沄,舒沄死死地抱着舒窈:“我妈死的时候,您答应她要好好待阿窈的,您不能这样,爸,您看看,这是阿窈,是阿窈啊……”

舒擎宇拉开舒沄,狠狠踢了一脚,将她踢远,舒窈转头看舒沄,舒沄因为疼痛脸色煞白,她快速开口:“有地道,在我衣柜里。”不管舒擎宇想不想听,她还是说了。

这所房子是她亲自设计的,她想得多,从父亲的职位,到自己的专长,每一样都是致命伤,这样的危险她早已料到,也早已做了预防,没设防的是人心——她从没想过会发生这种事情,舒擎宇第一件想到的事情便是杀了她。

楼梯上传来凌乱的脚步声,舒擎宇很快便做出了最有利的判断,他拽着舒窈起身,像是拖着一个破布娃娃,舒窈配合,快步走到衣柜前,抬手摁了指纹,很快那道暗门便打开,她微微侧过身,示意舒擎宇先过,又转头去拉舒沄,谁知舒擎宇没进去,抬手推了舒窈一把,舒窈当时便跌下了阶梯,剧痛传来,她紧紧咬着牙不敢叫出声,紧张地看着暗门口,外面传来男人说话的声音:“舒将军,这是在做什么?”

原本要踏入地道的舒沄站在了门口没有动,舒窈连滚带爬地要往上走,用焦急的眼神示意舒沄快下来,舒沄却定定地看了她一眼,对她做了一个口型:“走!”

然后抬手摁了关门键。

乌黑的铁门在舒窈面前缓缓合上,悄无声息,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舒窈“呜呜”地哭着往上爬,用力地捶打着铁门:“舒沄!舒沄!”

门纹丝不动,十厘米厚的钢板,一次性报废的安全系统,她出不去,外面也不会听到她这里的竭力嘶吼。

下一刻,她起身跌跌撞撞地往下跑,顺着地道很快跑了出去,最后通往的地方是一处下水道。舒窈崴了脚,却丝毫不感觉痛,蹚着脏水往前走,在最近的井盖处攀上去,来到平整的地面,拔腿就往家的方向跑,只是没跑几步,她便站在了原地,再也不动一下。

巨大恐怖的爆炸声响彻整个社区,黑烟腾空,声音迅速传开,就像是电影里的场景,可那是她家!

待到舒窈赶过去的时候,警察已经拉起了警戒线,她不敢靠近,只远远地看着,除了做饭的阿姨尸体完整,其他的都是用袋子装着提出来的。

人死了,便不再有尊严,更不需要人格。

舒窈看到一只脚露在袋子外面,她认得那双鞋,是她送给叔叔的鞋子,叔叔很喜欢,每天都穿着。今天她过生日,叔叔肯定会高高兴兴地穿着她送的鞋子来,现在却以这样的方式死在了她家里。

舒窈再也忍不住转身蹲在地上吐起来,她上午没有吃东西,这会儿吐出来的全是胃酸,吐完她跪在地上捂着脸哭起来。

不到两分钟,她强迫自己站起身,爸爸和姐姐还等着她去救,她不能就这样被打倒。

出了社区,她在路边拦了十分钟车,没有出租车愿意停下来。在下一辆出租车开过来的时候,她毫不犹豫地站在路中央逼停了出租车,司机探出头骂人:“小姐,你没病吧?”

舒窈走到司机位旁边:“去众裕路,价钱三倍。”

司机翻着白眼还想说什么,看到舒窈手中的瑞士军刀后,利索地闭口:“上车。”

舒窈抬脚往后门走,手刚碰到门把,车子“嗖”地蹿出去,直接将她带到了地上,原本衣衫凌乱、浑身脏臭的她更加狼狈,在地上缓了足足一分钟,意识到危险之后才站起身。

走到路边用手理了理头发,又将衣服弄平整,她开始往反方向走,三分钟后,她终于打到车,上车后没多久便与呼啸而来的警车擦肩而过。“小姐,你发生了什么事?”司机自后视镜中观察舒窈,自然闻到了她身上难闻的味道。

舒窈强打起精神朝着对方笑了一下:“踩到了一个脏水坑里,急着回家换衣服呢。”

司机收起自己的狐疑:“刚才播报器里说这边有什么地方爆炸了,你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舒窈神色不变:“我刚从朋友家出来便听到了,要赶回去看热闹,结果警察已经封锁了整个街道,没人能进去。”说着她还笑了一下,声音很干。

司机自顾自地猜测:“可能是谁家的天然气漏了,这种时候千万别去看热闹,危险着呢,”车子转了个弯,他继续说,“之前我在网上看到一个视频,一个气罐车着火,大家都跑去看热闹,结果没一会儿车子爆炸了,死了一堆的人。”

说完他又说了几个看热闹倒霉的例子,舒窈一直没应,他自后视镜中去看,舒窈闭着眼睛仿佛睡着了,于是他便闭了嘴。

到了众裕路,司机喊舒窈:“喂!小姐!这条路也封了!”他扭头去喊舒窈,却发现舒窈已经贴着车窗在看窗外,他嘀咕一声,“不是也没睡着嘛。”

韩郅的公司离路口并不远,却这么巧正好也封了这条街,舒窈没坚持:“掉头往万霞广场。”

不敢去酒店开房,舒窈在海边公用的露天淋浴穿着内衣洗了澡,旁边不乏口哨声,她权当听不到,洗完澡又去投币洗衣处拿了已经烘干的衣服穿上,在快餐店坐到晚上,终于在电视上看到了众裕路的新闻。

报道上说位于众裕路的影郅集团因为涉黑被查处,在警方前往搜查的时候双方发生枪战,牺牲了六名警察。

舒窈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看着电视,正好看到一个涉黑人员的尸体,舒窈认出那是韩郅的一个助理。

韩郅今天去了她家,然后她家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他的公司也在同一天出事,她不得不将这两件事关联起来,这一刻信任比纸还薄,她不敢相信任何人。

夜晚的万霞广场比白天要热闹许多,正好碰上音乐节,年轻人都像是疯了似的在广场上又唱又跳。舒窈穿过人群,正好撞到迎面而来的女孩子身上,对方连忙说对不起,舒窈微笑着摇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的手机刚才丢了,能用你的电话给我男朋友打个电话吗?”

对方二话不说,直接递了手机过来。

舒窈拨了一组电话出去,对方很快接起来,她没吭声,听到对方“喂”了三声,然后问:“是阿窈吗?”

舒窈开口:“赵叔叔,是我。”“你在哪儿?你家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现在外面不安全,我派人去接你。”“我在紫云路的劲道拉面馆,您带我来吃过的那一家。”舒窈压低声音做出害怕的样子,“赵叔叔,您快来。”“好好好,你在原地等着,一定不要乱跑。”

挂了电话,舒窈将电话还给对面的两个女孩子,其中一个笑着和她解释:“紫云路离这里有五个街区呢,你是不是搞晕了?”“我和他开个玩笑,一会儿再让他绕一趟。”舒窈向对方道谢。“你都喊你男朋友叔叔的啊?”

舒窈抿着唇吐出几个字:“角色扮演。”

离开人群,舒窈头也不回地往与紫云路相反的街区走去,最后一条求救的路也被堵死了,若是没人和赵胜长打过招呼的话,他不会猜出是她的电话。

两个小时后,两个打扮时尚的女孩子戴着手铐对着六百度的高光灯反复说着:“她问我们借电话,说要打给男朋友,真的只是借电话……”

片刻后,问讯的警察冷着脸走出审讯室对着门外的黑衣男人说了几句话,那人点头,转身离开。

出了蓝色大楼,黑衣男人走向一辆黑色的车子,打开坐进去,有些拘谨地坐在那里,脊背板直,压低声音对坐在车里一直没说话的冷峻男人道:“指挥官,舒小姐估计是被吓到了,故意说了一个相反的方向。”

傅亦寒一直望着车窗外,双手交叠着,黑色的小羊皮手套,在透过车窗照进来的路灯灯光的折射下,泛起不一样的光彩,映着他的侧脸,给人一种冰冷疏离的压迫感:“监控调了吗?”“已经调了,刚才有消息说舒小姐去了尚华路的方向,只是舒小姐很善于躲开监控,后面就没有再出现过。”

傅亦寒点头:“好。”声音平稳,不含感情。

不甚清晰的命令,让司机和黑衣男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片刻后,黑衣男人问:“指挥官,要回府邸等消息吗?”

傅亦寒转头,食指在膝盖上敲了两下:“去她说的面馆。”

一行几辆车子很快出发,二十分钟便抵达了紫云路的劲道拉面馆,傅亦寒不动,没人敢动,直到他发出命令:“等着。”“是。”

事实上,没有人认为舒窈会来这里,她亲口说了这里,曝光了这个地方,又怎么会再回来呢?但是傅亦寒的命令没人敢违抗,哪怕他开口让他们去死,他们也必须去,更何况只是等人。

一个小时过去、两个小时过去,这个地方没有任何异样。

静谧的车厢里,傅亦寒的手机却响了起来,他低头看了一眼,然后接通电话,声音清冷:“喂。”

对方是个女声,话说得似乎很艰难:“是我。”旧情人的开场白。

傅亦寒敲着膝盖的手指节奏快了一拍:“有事?”“我想见你。”女声冷静下来。“在哪里?”傅亦寒的目光落在面馆的对面。“紫云路劲道拉面馆对面的酒店后门。”

挂了电话,傅亦寒转头下令:“把人带到易园。”易园是加韦国行政中心最后的大后方,同时也是傅亦寒居住的地方。

对方踟蹰了一下:“指挥官,您不去接舒小姐吗?”下一刻,对上傅亦寒的目光,他不禁颤了一下,不管在指挥官身边待多少年,他都顶不住对方目光的压力啊!

傅亦寒一双眼珠子像是浸过了冷水,太过于锐利,足以震慑所有人:“不要告诉她我来过。”“是。”杨粒不敢有疑问,快速转身下车。

车子很快离开,杨粒挥手,一群黑衣人稳步朝着酒店后门而去。

舒窈坐上车的时候心里出奇安定,一整天的奔波,累的并非身体,而是心理。

父亲的无情、男友的背叛、家人的死亡,每一样都足以击碎她现在安稳的生活。

车厢里很安静,防弹玻璃很厚,或许是因为片刻的放松,舒窈竟然睡着了,梦里舒沄要结婚,拉着她做伴娘,向她抱怨:“你和韩郅也好几年了,我都已经有小宝宝了,你们什么时候结婚?”

梦里舒窈支着头笑着看韩郅,执意要等他的回答,韩郅伸手揽了她一下,正要说话,她被人推了一下。“舒小姐?到地方了。”

舒窈看了杨粒三秒钟,才回到现实,她到底还是没有听到韩郅的回答,声音有些沙哑地开口:“好。”

随着杨粒穿过花园小道,路上遇到一队卫兵,对方停下来敬礼让行,由于是深夜,没人发出声音,默契一般保持着静谧,舒窈微微别着头,不愿被人看到自己的脸。

两人最后停在了一座八角楼外,杨粒原本没打算进去,见舒窈也停在了原地,手指紧紧捏在一起似乎紧张,他抬脚上了台阶:“有台阶,舒小姐慢一点。”

舒窈站在原地深呼吸一口气才走进了古铜色雕花大门,守门的卫兵目视前方敬礼,仿佛迎接贵客。

房子里的灯光是淡淡的暖黄色,让原本清冷的主色调暖了许多。杨粒有些疑惑,以前他来的时候灯光可不是这种颜色。

到了书房门口,杨粒停下,不肯再进一步:“指挥官在里面等你。”“谢谢。”舒窈目光无神地向对方道谢,站在门口足足三分钟才敲响书房的门。“进。”傅亦寒不含感情的声音传来。

舒窈低头掩饰了自己眼中的情绪,推门进去。

傅亦寒坐在书桌后面正在抽雪茄,看到舒窈进门并没有动,只是盯着她,琥珀色的眸子中全是淡漠,一半身子隐在暗处让他看起来给人一种猎手的感觉,冷峻的面上毫无表情,身上依旧穿着之前的军装,有些许褶皱,却掩盖不住他自身的锋芒。

舒窈微微侧着头,并不和傅亦寒对视,也未想好该如何开口才能不触怒他。明明进门之前已经打好了草稿,可是等到傅亦寒不可忽视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还是很紧张,就像是多年前她拒绝他的追求,便是如此紧张不安,唯恐他翻脸。“不会叫人?”傅亦寒熄了雪茄,换了个姿势,看到舒窈肩膀动了动,嘴角勾出一抹冷笑,这么怕他?“指挥官。”舒窈终于和傅亦寒对视,看到他眸中的温度更冷。

傅亦寒表情不变,紧迫地盯着舒窈:“再叫。”

舒窈握了握拳头,不让自己逃避傅亦寒的目光:“傅先生。”

傅亦寒嗤笑一声,似乎动了怒意:“再叫!”

舒窈动了动唇瓣,吐出两个字:“亦寒。”

空气静默了几秒,两个人似乎都看到了过去的自己,那时候两个人关系还很好,别人都不敢在傅亦寒面前放肆,只有舒窈一点不在意他身上吓人的气质,在他身边喋喋不休地说话。有时候他避着她,她便在易园到处找他,没有卫兵敢告诉她他到底在哪里,但是也不敢拦她不让她找,最后她找了好久终于找到他,好脾气被磨完了,对着他发一顿脾气便走。

原本她以为他会主动来道歉,可是在家等来等去都没等到他,下一次在宴会上见到他,背过身去不理人,结果一直等到宴会结束,斜着眼看了一整晚,那人愣是没多看她一眼。直到她要坐爸爸的车离开,舒沄去拉她,才看到他匆匆赶过来,将她拉到一旁,递给她一本封面没有字的书,她随手一翻,里面尽是枪械设计图,当下她便原谅了他。

傅亦寒永远知道怎么让她妥协,她抱着他的胳膊把他当大老爷谢了半晌,第二天照样跑去易园找他,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远远地便站在楼下喊他:“亦寒!亦寒!”

路过的卫兵忍不住朝这边张望,傅亦寒打开书房的窗户往下看,总是皱着眉头对她说:“上来,小心点。”不耐中带着关心。

而现在,傅亦寒不再是当年那个忍她耐她的少年,言谈之间只剩下不耐。

傅亦寒率先收回目光:“说事。”顿了下,他瞥了一眼舒窈旁边的椅子,“坐下说。”

舒窈忍着脚踝的疼痛挪动着走过去坐下,不敢再避开他的目光:“我爸和我姐被人抓走了。”这件事他必定已经知道,让她再说一遍,不过是为了让她求他。“被你男朋友?”傅亦寒说话简洁,直戳要害,带着轻讽,让舒窈忍不住咬了咬牙。

舒窈直视傅亦寒,语气有些急:“我爸是你手下的人,你至少应该保护他的安全。”

傅亦寒点头:“行,我把你爸救回来,把你姐留在那里。”

舒窈喉咙动了动,眼眶有些红,想到和舒沄分开时,舒沄为了不暴露她当着她的面关上了门,她无法再直视傅亦寒,微微别着头掩饰自己的难过。傅亦寒并不放过她:“不愿意?那用你爸的命换你姐,我把你姐救回来,这样行不行?”

舒窈不说话,低头翻自己的包,颤着手自包中掏出一个画筒。因为手抖得太厉害,她用指甲狠狠地摁了下自己的手心,这才打开画筒倒出一卷厚厚的白纸放到书桌上:“我用这个换我姐的命。”

傅亦寒抬手拿过图纸,修长的食指在白炽灯下显出完美的弧度,隐含着力量,仿佛随时准备结束另外一个人的生命,他也确实在她面前毫不留情地结束过一个人的生命。

以前舒窈总说傅亦寒的手好看,直到她最后一次主动去找他,卫兵拦不住她,她直接冲到了小会客室,这次卫兵无论如何不肯再让她往前一步。她没有大喊大叫,乖乖地站在那里等傅亦寒出来,没几分钟他便出来了,穿一身军装,衬得他更加英俊帅气,见到她,他微微一笑,边走边问:“怎么现在过来了?”

那时候母亲刚过世不久,家里人虽然没有责怪她,但是处处无声的排挤让她变得敏感又孤僻,唯有在傅亦寒这里才敢不受拘束地说话,而不用去小心翼翼地猜测对方到底在想什么。那时候她想,家里人撇开她,能和傅亦寒在一起也是好的。将他当成避风的港湾,至于感情,她没有想过,她虽然年轻,却知道自己对傅亦寒并没有男女之情。

舒窈有些不好意思,东拉西扯了半晌,看着傅亦寒欲言又止的模样,仿佛想让她走,她更说不出口了。就在她准备离开的时候,小会议室里传出一声男人的嘶吼,暴怒得像头受困的野兽,傅亦寒下意识地抬手拉了她一下,下一刻那人自他的书房里冲出来,身后两名穿军装的士兵有些狼狈地跟出来,舒窈还未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对方便冲着她和傅亦寒的方向过来,浑身是伤,眼眶凸显,眼中是同归于尽的勇气。

傅亦寒将她护在身后,拳脚利索地击退对方,奈何对方是抱了必死的决心,竟然朝着她的方向攻击,傅亦寒二话不说掏出枪直接射向了对方的头。

舒窈从头到尾都陷在呆滞中,血溅在她身上,温热、鲜活,不消几秒钟便冷透了,原本没机会说出口的话瞬间变成不想再说,不愿再说。

面前躺着一具尸体,傅亦寒表情甚至没有变一下,反而有些嫌弃地抬手让卫兵将尸体拉走。舒窈从未见过这么冷酷的傅亦寒,一时间吓得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傅亦寒走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眉头依旧皱着:“衣服弄脏了,我带你去换件衣服。”仿佛衣服只是蹭了灰。

舒窈不敢反驳,任由他引着自己去主楼换衣服,衣柜里的衣服全是她的尺寸,他仿佛料定了她会答应他的追求,将一切都准备妥当。在傅亦寒看不到的地方,她浑身无力地坐倒在地上,抱着膝盖颤抖了足足十五分钟。母亲死后,爸爸变得不一样了,姐姐变得不一样了,现在,连傅亦寒都变得不一样了。

不敢在试衣间多待,舒窈强迫自己走出去,看到傅亦寒站在试衣间外抽烟:“吓到了?”

舒窈没看他,低着头盯着地面,绞着手指不说话。

傅亦寒熄了烟,过来拉她的手,舒窈躲了躲,没能躲过去,听到傅亦寒说:“我这样的身份,以后难免会有很多这样的事情,你适应一下。”

他说话从来不懂得委婉,以前舒窈并不觉得有什么,但是那一刻她却产生了强烈的反感,转头便蹲下身吐了起来。

傅亦寒没有安慰她,只是让人将她送回家。自那天起,她足足三天没有开口说过话,更没有和任何人说过自己被傅亦寒吓到了。也没人知道,那一次原本她是想告诉他自己要答应他的追求的。

那天有几个男生轮流打电话到家里来告白,恶作剧似的,整整打了半天,搞得家里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件事,而舒擎宇只是冷声轻描淡写地在电话这一端说:“如果你们要追求她的话,请在学校里进行这项活动,不要再骚扰我们的生活,不然我们就报警了。”

她站在楼梯口捂着嘴听,狠狠地咬自己的手臂,再也无法忍受家人的冷漠,迫不及待地想要找个可以依靠的人,而那时唯一肯给她依靠的,除了二叔,只有傅亦寒,可傅亦寒也没有给她机会。

自那之后,两人的关系彻底远了。

对面的傅亦寒将画卷展开,垂眸看着画卷,快速浏览,不到两分钟便合了起来。

自动榴弹发射器,有效射程不低于1800米,自动搜索射程范围内暴露和隐蔽的有生目标,可毁伤引燃射程范围内的仓库、营地、运输车辆、军事器材等。

加韦并非没有这样的武器,79式榴弹发射器和舒窈设计图的效果差不多,区别是79式需要安装三脚架才可以使用,虽然可以安装在高机动轮式车等地面机动平台及巡逻艇和冲锋舟上使用,但是太重,携带也并不方便。

舒窈这个,采用的材料成本低,重量减掉三分之一,弹夹容量也从五发增加到十二发,最重要的是,可以手持。除此之外,还可以安装杀伤榴弹、破甲杀伤弹,和燃烧杀伤弹,战斗力直接提升了N个等级。

若是批量生产,加韦国的武装力量定会比现在强上许多,但是他眼中并无惊喜,只是淡声开口:“不够。”像是一个商人,乘人之危,肆意加码。

舒窈的手绞得更紧,声音干巴巴的:“我可以去汤山,十年内不出来。”她知道傅亦寒要什么,但是她给不了,她不喜欢他,一天也不想待在他身边,过去的那些情谊早已随风逝去,他们待彼此都是陌生人,她不愿跨越这一步。

汤山是加韦国的一个武器研发基地,处于偏僻的山岳之中,和外面的世界俨然是两个世界,进去的人几乎这一生都不能再踏出来,没有哪个年轻人愿意去,可是她没有选择,多浪费一分钟,舒擎宇和舒沄便多一份危险。

傅亦寒坐在原地不动:“你觉得你比我那些研究员高明许多?你设计过最先进的武器是DK7W98,知道现在改装的射程是多远吗?3500米,所以,你的优势在哪里?”“手持榴弹发射器射程1800米,并不是没有改进的空间,它的杀伤力远远高于DK7W98,你给我时间,我可以设计出更远、杀伤力更大的武器,”舒窈盯着傅亦寒,重复着自己的话,“你知道我能。”

傅亦寒看着她,眸色逐渐变深:“你知道的,还不够。”

舒窈咬着下唇,下一刻站起身开始脱衣服,薄外套、吊带裙,最后只剩下内衣,她手颤抖得厉害,怎么都解不开,眼睛里蓄了泪,不敢哭,下一刻听到傅亦寒冷声开口:“你这是在做什么?确定过了这么多年我还对你有兴趣?”

这样的羞辱,舒窈从未遇到过,狠狠咬着牙不让自己哭,肩膀却一抖一抖的,怕自己一开口便会哭出来,站在原地不敢再有动作。

傅亦寒站起身,手撑着桌面开口:“一辈子,你去汤山,这辈子都不要再出来了。”语气并不坏,说出的话却很残忍。

舒窈很快回答:“好。”她抬手擦了一下眼角,便要弯腰去拾衣服,傅亦寒已经走过来先她一步捡起地上的衣服,低头看着她:“抬手。”

舒窈不敢反抗,乖乖地抬手,他的手不经意碰到她的胳膊,舒窈猛地颤了一下,白皙的皮肤上起了小颗粒,她不愿意他碰到她,挨到他便难受。

傅亦寒仿佛没看到,甚至帮她拉了一下连衣裙,将外套放进她手里,眸中却一片冰冷:“今天在易园休息,明天派人送你去汤山。”“好。”舒窈只有答应的份儿。

傅亦寒走到门边打开门:“待会儿我派医生过去帮你看身上的伤。”

舒窈跟在他身后往外走:“谢谢。”“不必,我们是公平交易。”他的言语之中没有一丝留恋,仿佛曾经主动追求的那个人并不是他。

舒窈抬脚快步往外走,没有多看他一眼,更没有回头。她被女佣引着去了另外的楼层,忍着脚痛,不愿意被看出来,不愿意再在傅亦寒面前低头自找难堪。

一直到舒窈的身影彻底消失,傅亦寒才回到书房,点了一支烟站在落地窗旁边抽烟。近几年他已经改抽雪茄,不知为何此刻却又换回了香烟。

全国的大形势并不乐观,他没有很多空闲时间,偶尔闲下来,他便喜欢站在书房的落地窗旁边往外看,有时候一站便是一个下午,仿佛多站一会儿便会看到那个甜甜笑着的女孩子站在窗下叫他的名字。

这几年他不是没有想过,当时若是没有发生过那件事的话,他和舒窈之间会不会是另外一种境地?但是处在他的位置,他明白那样的事情总会发生,只是早晚而已,舒窈那一年接受不了,现在也不会接受。

现在,是时候放下了。

舒窈被人领到客房,桌上放着鲜花,地上铺着厚厚的小鹿地毯,床上的四件套是粉色的花纹,一看便是女孩子的房间,这不是傅亦寒的风格,那便是他为别的女人准备的。

舒窈怕身上的脏污弄脏房间,进门便先去洗了澡,女佣已经备好全套的内衣和睡衣在外面候着,待到她清理完自己走出来,女佣扶着她坐在床边,轻柔地和她讲话:“有什么需要,舒小姐只管告诉我。”

舒窈厚着脸皮和她说:“如果可以的话请替我准备几套衣服。”汤山的女人并不多,贴身的衣物总要自己先准备好。见对方没有不悦,她又说,“还有请给我准备一部手机,最好能补一下我之前的号码。”说着她拿了床头柜上的记事本快速写下自己的号码。

女佣将纸张收好:“好的,如果没有其他吩咐的话,我便请医生进来了。”

舒窈知道是傅亦寒之前说的医生,她没有拒绝。没一会儿,一个西装笔挺的中年人便带着一个助手走了进来。舒窈没见过这个人,见对方没有寒暄的意思,便没有主动开口。

对方简单检查了她身上所有的伤口,嘴里说了几个专业名词,拿了药油给她,要她抹脚踝和身上乌青的地方,又处理了她胳膊上的伤口。伤口很深,是舒擎宇开枪的时候射偏子弹擦过胳膊的擦伤,缝针的时候她脸色煞白,医生停下来问她:“打了麻药还疼吗?”

舒窈摇摇头:“不疼。”身体却忍不住抖了起来。

最后医生无法,只能给她注射了安定剂,她才慢慢放松下来。

待到夜半,舒窈迷迷糊糊地睡着,并未睡熟,却也醒不过来,脑海中走马观花似的闪过和韩郅有关的事情。两个人谈恋爱,甜蜜的时候也说过荤话,那时候韩郅抱着她说将来的规划,他们甚至谈论过将来生几个孩子,一切明明很美好,却忽然毫无征兆地变了。她努力睁开眼要去看韩郅,用自己最大的冷静去问他:“房子爆炸的时候,你知道我在里面吗?”

韩郅的大手摸了摸她的额头,似乎替她换掉了燥热的东西,她想要伸手去抓他的手,手背却被摁住,然后听到他开口说:“你发烧了。”

舒窈看了对方许久,才终于确认:“你不是韩郅。”

傅亦寒没有理人,而是转身和医生交代了几句便走了出去。

舒窈看着他模糊的背影渐渐消失,总觉得自己是在梦里,有些庆幸自己当初并没有答应傅亦寒的追求,否则现在连和他谈条件的资格都没有。

待到输液瓶空了的时候,舒窈被人推醒:“舒小姐,是时候出发了。”

舒窈浑身无力,身上依旧忽冷忽热,傅亦寒说让她今天便去汤山,不管她会不会死在半路都必须去。过了一夜,脚踝肿胀得更厉害,落在地上的时候有锥心的痛,可是她没有抱怨,换回自己的衣服之后,便衣冠整齐地准备出发。

小几上放着女佣为她准备好的行李和手机,舒窈将手机装进随身口袋,女佣替她拿起行李:“舒小姐,我送您出去。”

走过长廊,有车子在外面等,车子旁边站着三个黑衣男人,个个人高马大,一脸杀气,见到舒窈走过来,立刻帮她打开了车门,舒窈朝对方微微点头坐了进去。

车子穿过市区,街上一如既往地热闹,在这座城市,无论发生什么事,黑夜都能够抚平所有伤口,昨日的一切都像是没有发生过,这座城市和这座城市里住着的人一样健忘。

看着车窗外花坛里的四季玫瑰,舒窈的心和身体一样麻木。不过傅亦寒是讲信用的人,既然答应了她就肯定能做到,说不定他已经在部署,她此刻只能寄希望于他,再没有其他办法。

从昨天到今天,舒窈知道韩郅有许多问题,但是她并不知道真相,傅亦寒也并没有说,可以确定的是韩郅并非黑商那么简单,即便他有黑社会背景,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去一个将军的家中杀人。倒是有一个方向,只是她不敢深想,舒沄和韩郅从高中开始便是同学,若真是她想的那样,那他要掩藏得多深才能瞒天过海这么多年?

叮。

手机有短信进来。

舒窈拿出手机打开短信,是一条彩信,需要下载,她点了下载,片刻后出现一张照片的小图,她随手打开,然后瞳孔剧烈地收缩了一下。

是舒沄。

她拿着手机的手剧烈颤抖,眼泪大颗大颗往外流,照片上舒沄没穿衣服,手被绑着,肩膀上还有一只属于男人特有的粗糙大手。舒沄的表情很痛苦,可是看到这张照片的人更痛苦。

往前探了探身子,舒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要回易园。”“舒小姐,现在是去汤山的路上。”“我要见傅亦寒,现在。”她难得地强势起来。“抱歉舒小姐,我们无法做决定。”“给他打电话。”舒窈声音大了一些,终于有些失控。

车子缓缓停下来,竟然堵车了。“舒小姐,您可以自己打。”

舒窈手拿着电话抖得无法拨出号码,在自己腿上狠狠捶了一拳才冷静下来,拨出号码之后,傅亦寒并没有立刻接,舒窈又拨了一遍对方才接听。

只是说话的人并非傅亦寒,而是他的秘书杨粒:“舒小姐。”“傅亦寒呢?”舒窈问,“你让他接电话。”“抱歉舒小姐,指挥官现在不方便,您有什么话我可以帮您转达。”“我不去汤山,我要见他。”“您的任职文件已经发去汤山,还请您遵守纪律。”杨粒说话客气,内容却并不客气。“你让他接电话!”舒窈无法和杨粒沟通,语气有些重,随即压低声音,“请你将电话拿给他。”“请舒小姐按时抵达汤山。”杨粒直接挂了电话,对于傅亦寒和舒窈之间的事情他多少知道一些,但是现在是敏感时期,舒窈又是敏感身份,她不应该再出现在傅亦寒身边。

杨粒觉得自己做了正确的选择,及时打住了傅亦寒和舒窈之间的一切可能。

十分钟后,傅亦寒自会议室走出来,拿过自己的电话准备打开,却是黑屏,杨粒站在一旁说:“手机没电了,需要现在给您充电吗?”

傅亦寒将手机交给对方:“好。”

杨粒继续说:“舒小姐已经在去汤山的路上了。”

傅亦寒点头,映着身后墙上挂着的著名油画,多了一份漫不经心:“以后她的事情不需要向我报备。”“是。”

舒窈在对方挂了电话之后不停地一遍遍拨打着同一个号码,直到无法接通。

车子缓缓地往前开,街上不停有人按喇叭,车里除了舒窈的动静,其他三个人都像是死人一般。

舒窈放弃了给傅亦寒打电话,转而打给了黎旭。黎旭是现任首都平原市的市长,今天他会去易园作月度报告。

电话接通之后,舒窈还未来得及开口,车窗上便传来“砰”的一声,防弹玻璃有些碎裂。舒窈瞪大眼睛看着碎裂的位置,脊梁上的冷意密密麻麻地爬上脖子,若非这是防弹玻璃的话,那么中枪的便是自己了。“喂?喂?”电话那边传来黎旭的声音。

司机大喊一声:“舒小姐坐好!”说着车子已经急转弯,直接撞翻护栏到了对面车道,几辆越野车紧紧跟随,舒窈扭头往后看,对方竟然在皮卡车上装了火箭炮,正在瞄准位置。“往右转!”舒窈大喊一声。

司机下意识地往右急转,火箭炮贴着地面发出剧烈的爆炸声,舒窈乘坐的车子被摔出好远才落地,上下颠簸着,舒窈的脚碰到了座位,她似乎听到了来自身体某个部位碎裂的声音,巨大的爆炸声让她有些耳鸣,不敢去看外面的情景。

司机在片刻的愣怔之后迅速加大油门往前跑,周围又追上来几辆车,和对方发生了激烈枪战,似乎是前来保护他们的,只是舒窈乘坐的车子也并没有摆脱这种困境,来车直接从侧面撞翻了他们的车子,天旋地转地翻了许多次才终于停下来。

一切都安静下来。

没有了枪战,也没有了那些无以言说的焦虑,舒窈嘴里大口大口地往外吐血,角落里的电话里似乎有傅亦寒的声音:“舒窈?在吗?说话!”

舒窈动了动嘴角,又吐出一大口鲜血,她想和傅亦寒说救救舒沄,可是她开不了口。

不知道过了多久,车门被人用工具打开,电钻声有些刺耳,舒窈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直到刺眼的光亮照进她那已经失去光彩的眼睛里。她轻微地颤抖着,微微张着嘴急促地呼吸,像是被强行丢到岸上的鱼。

有瘦小的男孩子拿着工具爬进车里在舒窈的脚边忙活了一阵,然后舒窈被人抱出车厢,她整个人已经失去意识,紧紧地闭上了眼睛。第二章向来缘浅,奈何情深

医院里。

整层楼已经被清空,整家医院随处可见穿军装的军人,十米一个人,站满了医院的每一个角落,手里拿着冲锋枪,仿佛随时要进入战斗模式。

傅亦寒面色很冷,自从舒窈进了急救室,他便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一动没动过。站在他身边的杨粒微微低着头,看不清表情,紧握的拳头却出卖了他的紧张。

医院的墙壁颜色给人一种肃穆感,长廊上站满了士兵,空气静谧又紧张,光线透过楼梯间的镜子折射进来,落在地上一点,显得更加萧瑟。

傅亦寒终于动了下,拿着手机点开通话记录,来来去去看了好几遍,杨粒额头上有汗,只能将宝押在傅亦寒对舒窈没什么感情上面。

半晌后,傅亦寒开口:“以后有我的电话及时告诉我。”“是。”杨粒缓缓舒了一口气,知道这件事算是过去了。另一方面,他再次肯定了自己对傅亦寒的评价,他这个人有能力,有责任心,却太过于寡情冷血。他和舒窈是少时玩伴的事情杨粒已经听许多人说过,并且据说两个人关系很不错,现在看来传说也不能尽信。

舒窈被推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四个小时之后,断了一根肋骨,断骨扎进肺叶引发了大出血,足足用了六个输血袋才保住性命,右脚小拇指被迫做了切除手术,额头上起了大包,脸上没有丝毫血色。她躺在那里,俨然像个死人,不过好歹算是保住了性命。

杨粒原本以为确定了舒窈的安全之后傅亦寒便会走,谁知他竟然跟着进了病房。

坐在病床旁边,傅亦寒替舒窈拉了拉被子,握住她的手反复地看,拇指擦过她手背上的划伤,面上虽然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动作却很轻柔。

这些年傅亦寒做过许多决定,大都关乎着一个国家的命运,从未后悔过,也从未迟疑过,可是将舒窈从车里抱出来,看着她奄奄一息的时候,他忽然明白了后悔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昨天,他以为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永远停留在了那一刻,他以为自己永远不会后悔,也永远不会回头,可是不是,在舒窈被推进急救室的时候,他忽然明白不是。

多年前他要的人是舒窈,现在,依旧是。

既然她要回来,那么他便不再让她走。

杨粒有些看不懂傅亦寒了,每天除了工作,必须来一趟医院,在舒窈的情况稳定之后立刻将她转去了军区医院,在那一刻,他也仿佛终于放下满身的戒备,整个人不再那么紧绷。

可若是说他对舒窈有情的话,舒窈醒了后,为何他又不去看她呢?

舒窈醒过来已经是三天后,有意识的时候只觉得身体仿佛被压土机碾过,不过睁开眼时她看到了舒擎宇,黑葡萄似的眼睛里迸发出光彩。她轻轻抬起手,舒擎宇立刻上前握住她的手:“阿窈,你终于醒了。”

舒窈的目光越过他往后看,没有人。

舒擎宇解释:“你姐受了伤,在当地就医,派了人保护,还没接回来。”

舒窈安下心来,见舒擎宇弓着身不舒服,便开口:“爸,你坐着。”声音像是粗砂磨过,难听得很。

舒擎宇在单人沙发上坐下来握着舒窈的手安慰她:“阿窈,你不要自责,这件事和你没关系,加鲁已经盯了我许久,动手是早晚的事,只是我没想到那个人会是韩郅。”“韩郅呢?”舒窈想知道他的结局,并且能够平静地接受他的结局。“跑了。”舒擎宇脸上有些愤然,“他少年时候便被派到加韦来,谁能想到他会是加鲁的人,后来他又做生意,生意那么大,谁会怀疑他。”

舒窈睫毛动了动,没说话,是啊,她也没想到。“他这个人心狠,你以后别再念着他了。”

舒窈动了动,舒擎宇立刻帮她升了一下床靠,让她舒服一些,听到舒窈说:“有人发给我一张我姐的照片。”

舒擎宇脸上有些难堪,又很难看,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开口:“告诉你也好,省得你对韩郅余情未了。”他说话有些艰难,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说。

舒窈盯着舒擎宇,没有丝毫要逃避的意思。“他想要抓我去帮他们研究武器,我自然是不肯的。”这一点舒窈知道,为了怕她被抓走,舒擎宇都能下决心杀了她,他的正直和护国的决心超越了亲情。“他们为了逼我,当着我的面打你姐,还……”舒擎宇说不下去,舒窈却已经知道了,眼泪无声地顺着她的眼角往下流。“他们当着我的面,是韩郅亲自下的命令,阿窈你别怪我狠心,我宁愿你死在平原也不想你被他们抓走。”他似乎是在帮自己解释,“你们都是我的孩子,我没有偏谁不偏谁,但这是国家利益,我不能把我私人的感情放在里面。”

舒窈抽泣一声,引发腹部剧烈疼痛,原本便苍白的脸皱在一起,仿佛下一刻便会死去。舒擎宇站起身去喊医生,很快进来四五个医生围着舒窈测试各种数据,她蜷缩在那里狠狠地抽搐,有人大喊:“准备CR!”

病床被人推出去,舒擎宇坐在原处没动,他没错,他明明没错,可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热爱这个国家,为这个国家奋斗过,也热爱自己的职位,为了这个职位他做过错事,而这错事也是今天这个结果的导火索。

舒窈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半夜,脸上有冰凉的大手在抚摸着自己,她有些不适地动了动,那只手立刻收了回去,她睁开眼就看到了傅亦寒。

病房里只开着一盏台灯,柔柔的光线打在傅亦寒的脸上,让他整个人都带了温和的假象。看到舒窈睁开眼,他身体往后靠在椅背上缓缓开口:“你给我打了电话。”

舒窈这几日都没有吃饭,一直靠营养液支撑,见到傅亦寒她下意识地想起身,被傅亦寒摁住肩膀:“别动。”“事情已经解决了,谢谢你。”舒窈声音有些沙哑,想到什么,又说,“谢谢你救我一命。”

傅亦寒拿过放在她床头的手机在上面点了几下:“我存了我的私人号码在你手机上,有事随时打给我。”“以后有事的话还是要再麻烦你。”舒窈同他客气,做不出熟稔的样子。

傅亦寒不甚在意地点头,将黑色军装的扣子解开一颗,拉过舒窈的手放在自己的大手里细细地把玩,无声地将她的客气挡了回去。

舒窈有些诧异,不明白他的意思,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奈何力道没他大,也不敢乱动:“你别这样,我们……”

傅亦寒打断她:“舒窈,”他目光定定地看着她,“你爸爸之前设计出来的武器都是出自你的手对吧?”“是。”傅亦寒知道她所有的过去,她根本瞒不过他。“你的身份可能已经暴露了,所以你只有两条路可以走。第一,死。”说这话的时候他脸上全是漠然,“第二,留在我身边,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保证你的忠心。”“你答应了让我去汤山。”舒窈知道他的潜台词,但是她不愿意。“现在我不愿意了。”傅亦寒表情依旧不变,并未因为自己的出尔反尔有任何羞愧,说得理所当然。

舒窈还要说话,被傅亦寒堵了回去:“你考虑一下再给我答案,现在不要回答我。”他转身拿了棉签在舒窈唇上碰了碰,帮她润唇。舒窈的手被他拉着,另一只手插着针,只能任由他摆弄。

病房里沉默了下来,接下来谁都没有说话,大约半个小时之后傅亦寒站了起来:“我先走了,你想好给我打电话。”

舒窈想说永远不会打给他,但是傅亦寒在这个时候弯下身在她唇上印了一下,冰凉而湿润,让人如遭电击,她讨厌他的碰触。“晚安。”傅亦寒又在她额头上落下轻吻,关了台灯走了出去。

舒窈在黑暗中眨了许多次眼,不明白傅亦寒是怎么改变这个决定的。又想到另外一件事,之前她在半睡半醒间问韩郅,她家的房子爆炸的时候他知不知道她还在里面,现在她不用再猜测了,韩郅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他要她的命。

舒擎宇说他心狠,她觉得舒擎宇描述得并不非常准确,韩郅不是心狠,他要对她有心,才能狠下心,他对她只是无情罢了。又或者说,他本性便是如此无情,并非只针对她。

接下来几天舒擎宇没有再出现过,傅亦寒倒是每天都会来一次,他的话不多,大多时候只是沉默地坐着,舒窈也没有了小女儿时候的活泼,许多话对着他现在的身份都说不出,很多时候想和他说不要再来了,对上他的目光又说不出口。

有一次她尝试着和傅亦寒谈之前的话题,酝酿了许久才开口:“亦寒,你有没有想过,我们都长大了,你肩上有你的责任,儿女情长对你来说不是最重要的。即便我的心还在,我也做不好你的妻子或者情人,我不是能够站到你身边的那个人。”说到这里,她的声音低了些,“更何况,我的心已经不在了。”

傅亦寒淡漠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脸上,并未因为她的话有丝毫波动:“舒窈,是你长大了,而我一直是大人,我知道自己要什么,也知道怎样把一件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拿到手,既然结果都是一样的,那么我希望你能够早一点接受。”“可是勉强一个并不喜欢你的女人在身边又有什么意义呢?满足你内心的遗憾?还是要在我身上讨回自尊?抑或这样让你更有快感?”舒窈尝试和他交涉,“你不会知道一个心不甘情不愿的女人会给你的生活带来怎样的负面情绪,你每天有那么多事情要处理,没必要在我身上浪费情绪。亦寒,你应该认识到这一点。”

傅亦寒换了个姿势,手指动了动:“或许确实是讨回自尊。你知道,这辈子我没有遇过什么挫折,若是真的能讨回来,我们再商量其他的未尝不可。”

舒窈还要说话,傅亦寒抬手做了个禁止的动作:“这个话题到此为止,医生说你的身体状况明天便可以移动到易园。”

舒窈一口气顶在喉咙里,吐不出咽不下,听到傅亦寒又说:“或者你也可以选择死,舒窈,你的身份暴露了,我不会再将你放到汤山去,我必须能看到你,确定你不会背叛这个国家才能让你活着。”

舒窈那口气缓缓咽了回去,她不是舒擎宇,她热爱这个国家,但是她不确定自己会愿意为了这个国家去死,或者去忍受舒沄那样的侮辱,舒沄不是也没忍过去吗?

这不该是属于她的命题,明明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可现在全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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