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深深处:一场站在灵魂面前的对话


发布时间:2020-03-20 13:53: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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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为武汉的灼灼晴空。

这是我对大家食言的第二个星期。对自己食言的第四个星期。上上个星期我说,如无意外,我会在上个星期更新。但是我没有。

至于这个星期有没有更新,在我开始写这篇文章之前,一直都是不确定的。

并不是没有好的思想值得分享,事实上,上周我上了一门很有意思的课:基督教与二十世纪中国文学。在这门课上受启发颇多,也很认真的写了四篇课后感想,分别是《文学与宗教的联系》《禁果和奴隶》《葬礼和上帝》《我爱你和我信你》,篇幅不算很长,都是一两千字左右。本来想分享给大家看一看的,可是细看之后觉得需要大修大改,而且话题比较冷门,大家不一定感兴趣,就搁置了下来。

那么在过去这没有更新的一个月里,我干什么去了呢?

回答这个问题是很艰难的,是我曾经竭力想回避的,也是之前提起来就觉得羞愧难言的。

如果不是看到王尔德说:“抵赖自己的经历就是让自己的生命口吐谎言。这无异于排斥灵魂。……灵魂同样地,也有它摄取营养的功能,能把本来是下作的、残忍的、堕落的东西,化为高尚的思想和高雅的情怀。不止如此,灵魂还能在这些东西中找到最尊严的方式伸张自己,也能经常通过本来意在亵渎、毁灭的东西来把自己最完美地彰显出来。”我可能会选择避而不谈这个话题,这个给我最多教训和痛苦的话题。

在写文章时,默认的读者不同,写出来的东西也必然会有所改变。所以那些我写给自己的文字,和自己内心无保留交流的文字,是无法把原文公之于众的。

但即使如此,坦诚依然是我对大家的一份责任。把我认为有价值的那些反省和自问拿出来,应该是有意义的。正如卡尔·罗杰斯所说,最个人则最普遍。用马斯洛的话通俗解释就是,我们必须记住,审视自己内心深处,也是审视人类内心深处。

如果我还想保留一点虚荣心的话,我就不想说明这件事。如果我还戴着一份面具在脸上的话上,我也不愿意提起这件事。如果我想到正在看文章的任何一个我的家人或朋友,我也不会再说下去。正如我现在提起它一样艰难。

为此,我只能当作自己只需要写,不去想谁会看,才可以最大程度的保有诚实。

在过去的一个月里,我几乎把所有的时间都给了网络小说。这就是我讳莫如深的答案。

那个我费尽千辛万苦才爬出来的深坑,那个我一度骄傲地宣称已告别的昨日,那个会让我不可抵抗地虚弱下去的梦靥,那个一旦拿起就是日日夜夜不得安宁的魔障,我又粗心大意的进去了。被关在里面,日复一日地重复着“不再看下去”的诺言,又一分一秒地验证着自己的失败,甚至在梦里都在求救,向曾经拉我出坑的人求救,可是梦醒后依然没能再次挣脱。

如果没有尝试过和自己长期对抗的滋味,没有品尝过无可言说的自责和日渐虚弱的无力,没有经受过清醒的蹲在心狱里面不知刑期的煎熬,我就不会知道自己有生以来最痛苦的日子是什么样的。虽然我明白和很多事比起来,这也算不得什么。但就我已有的经历而言,没有比它更能折磨我的了。

因为我除了自己无人可怪,除了自己无人可求,除了自己也无人可说。而且我即使走出那扇牢门,还时时担忧有天会再进去。心里既住着魔鬼,也住着上帝。时而听从上帝的话,爬上了灵魂的高峰,时而听从魔鬼的话,从高峰坠落谷底。如果要说有什么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没有谁会一直胜利,它们交替存在。

我在《自问书》里这样问自己:

“对于谁,你可以坦诚自己的无作为、堕落、无能无力?最丢脸的事,你愿意告诉谁?你对自己的失望,当你愿意不再避而不谈的时候,你会选择谁来分担?

我知道当你兴致高昂的时候,你会有很多朋友,你们能分享很多美好的思想,享受朋友相处的雅趣。可是当你在屋子里发霉的时候,有没有人来拜访你,邀请你去阳光下走一走?假如你自己走不出来的话,又能够坦然向谁求助呢?”

诚实的讲,这些问题,答案我已经在上文里说出过了:在我被关在门里时,世界也被我关在门外,除了自己无人可求。我的表面完好如初,没有需要专门向谁提及内心的时刻,也就没有求助的理由。

但也会有偶然的契机,有一个你愿意说,她也愿意听的时刻,偶然被谈话触动,开始试着把门打开一点点,再一点点,阳光透了进来。

嘴里念叨着“这一刻的你尚且躺在泥里,又如何能指望明天的你能清洁自身呢?”犹疑又缓慢地踏出了那道门。

我也曾觉得自己所有的压抑,归根结底都是“为赋新词强说愁”。如果不是因为生活太容易,没有吃什么苦头,就根本不会有这样的烦恼。如果每天要为了生存挣扎,为了劳动遭受风吹日晒,而不是日日闲坐空调屋,生活必然会是另一番模样,哪里有空放任自己如此懒散堕落呢。

可这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换一种生活方式,可能会随之换一种烦恼。在哈佛《积极心理学》的公开课上,Tal老师提到自己大二时,成绩优异,擅长体育和社交,得老师青睐,一切看起来都很好。可他就是感觉不幸福,而他自己也不知道问题出在了哪里。为了“如何让自己和他人、个人、群体感到更幸福”这个问题中的问题,他开始转到了心理学和哲学领域学习。后来在哈佛教授这门课,这门课也成了最多人选择的课。他出书,接受各大媒体的采访,跨界商业和教育。最终影响了自己也影响了他人。

如何摆脱小说的诱惑,按我真正的心意生活?

这个严重困扰我的问题,让我不得不经常和它打交道的问题,总是考验我的意志力、行动力和人生智慧的问题,其实除了烦恼以外,也给我带来了其他的一些东西。最起码让我对自己有了更深入的了解和更多的疑惑,让我一直好奇它从何而来,应该怎么解决。

有好奇心,保持疑问,总是一件好事情。谁会希望自己入学时是一堆问号,毕业时却变成了一个句号?

在过去的两周里,还有一本书一直陪着我——王尔德的《自深深处》。这本不知从何人那里来到我身边的书,只要翻开就能让我安静下来。

他说出了很多我想说的话。

他说出了很多我想说却不知从何说起的话。

他也说出了很多我本应知道却没有被提醒过的话。

在看他审视内心的同时,我也在审视自己。他在暗无天日的牢房里,在仇恨,耻辱,夜夜痛哭的生活之后,终于又找回了内心的平静。这经过复杂、苦痛、悲怆历练之后的简单,字字珠玑。

他对波西一针见血的剖析,让我感受到力透纸背的痛楚。他对艺术和人生的思考,提点着我那不见天日的心智。他行文的优美和坦诚,让我愿意揭下自己的伪装,即使得不到优美也但求坦诚。

他说“一个人最辉煌的时刻,我毫不怀疑,是他跪倒在地,双手捶胸,将一生的罪孽和盘托出之时。在你也一样。”

假如没有遇到这个把他和艺术分隔,把他的生活打碎,把他从王座上拉入地狱的波西,他不会背负这么多的罪孽。

但是假如没有波西,他也不会有两年的牢狱生活,不会经受失去家人、健康、财富、名誉、地位、世人景仰的痛击,不会在此基础上写就《自深深处》这部和盘托出所有罪孽,也彰显他所有灵性和智慧的辉煌之作。

这样的话,这牢狱也值得一进吧。在我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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