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我们终究战胜不了际遇、命运和时光。
即便苦似人生 终有淡若微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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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6年—2016年，《甜蜜蜜》正好20年。
20年，张曼玉远走他乡，偶尔唱首褒贬不一的摇滚；黎明卸下了偶像包袱，成了综艺节目里的金句王；曾志伟在各个频道里逗趣搞笑，杨恭如过气淡出娱乐圈。不变的似乎只有邓丽君的歌，歌还有人唱着，而听歌的人已到中年。
看懂一部片子是需要时间的。
当你披上盔甲，翻山越岭，当你摘过玫瑰，路过眼泪，当你终于看到山的那头无人等候，你才会明白，就像它的译名《almostalovestory》，《甜蜜蜜》从来都不是一个爱情故事。
它讲的，是残酷戏谑的命运之手下，你与我，粗糙又美丽、脆弱又顽强的人生。
01
《甜蜜蜜》上映时是1996年，香港回归的前一年。
电影里，1987年的春节，李翘和黎小军在雨中的香港街头卖邓丽君录音带，无人问津。
“听邓丽君的人都是从大陆来的。”两个人无奈地认识到，这个城市并没有接纳他们。他们迷茫的神情是一个时代的缩影：
过去已被砸碎，未来方向不明。进而无处融入，退而无处为家。
而这种困惑，不仅属于到香港掘金的大陆人。它属于每个在上世纪80、90年代的巨变中，从传统与稳定中出走的叛逃者。
华人移民的大时代，个人的命运多如浮萍。很多女人也想做方小婷，乖巧，听话，每月接到爱人闯荡世界报喜不报忧的信，自己在安稳的世界貌美如花。
▲无知者是否更开心？黎小军送给两个女人同一款手链，李翘的尴尬和小婷的快乐。
但她们却活成了李翘。打着三份工，流利转变粤语英语普通话，活得利落，粗糙，目标明确，生气勃勃。
黎小军的出轨和回归都太好理解。大城市放大了寂寞无助，他需要坚强的灵魂和鲜活甚至野性的生命力。而回归生活，他选择了安稳的，可预计的陪伴。
李翘赢得了方小婷，但赢不了她所代表的人生。
谁都没有错，错的是，”黎小军同志，我来香港的目的不是你，你来香港的目的也不是我“。
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
▲“千辛万苦来香港，怎么可以马马虎虎过着一辈子啊。”——李翘
还好，这世上还有一个豹哥。
02
16岁第一次看《甜蜜蜜》，忘了黎明，却只记得曾志伟演的黑社会老大豹哥，脱掉衣服躺在按摩床上，一后背的霸气龙虎纹身中，隐着一只米老鼠。
“今天我请来了一位朋友，听说你很怕它。”
▲第一次见面，豹哥问：“你不怕我吗？”李翘说：“我什么都不怕，只怕老鼠。”
你看，爱情是这么奇妙无稽的事情。盔甲里长出了软肋，戏谑中泄露了真心。
豹哥主宰了我整个青春时代的择偶观。衡量一个男人的最根本标准是担当。那怕你坚强成李翘，也有一个比你更强悍的男人，给你一个米老鼠形状的珍惜和温情。
我得意时，护你周全；我失意时，给你放生。
遇到大难要跑路，豹哥劝李翘别跟着自己：
”不用担心，我很有办法的，在台湾有很多老婆，高雄有一个，台中有一个，花莲有一个，阿里山也有一个。”
你看这个男人，连劝女人抛弃自己，都要周全地卸掉对方的歉疚，让人走得毫无负担。
豹哥说得都对：“傻女，听我说，现在立刻回家，洗个热水澡，明早起来，满街都有男人，个个都比豹哥好。”
可天下，只有一个豹哥。
李翘跟了豹哥，逃亡这条路再颠沛流离，至少身边有这么一个人。她想为他生孩子，她以为在纽约有了一个家。
而命运最残酷的戏码，就是当你终于得到安稳，就迫不及待地打碎。
豹哥在异乡的街头，死于一场意外。
在医院里，李翘静静地说：“把他翻过来好吗？”
那只藏在龙纹身里的米老鼠，乐呵呵地看着她。
李翘先莫名地笑，而后崩溃痛哭。
明早起来，满街都有男人，可这世间，再也没有一个豹哥了。
03
《甜蜜蜜》的结局，李翘和黎小军再度重逢。
她坐在他的单车后座晃着腿哼着歌。那么美好的日子仿佛还是昨天，但各自的世界，沧海桑田。
爱恨生死，来回几遭。半个人生都过去了。
在邓丽君柔情百转的歌声里，他们穿过遥远时光的对视，看到是现在的对方，还是过去的自己？
他们还相爱吗？他们会在一起吗？
不重要了。
我渐渐明白，也许我们都是一只苍耳，黏在有缘人的裤脚上行走一程，但总归会落下，独自生根发芽。
也许我们终究战胜不了际遇，命运和时光。也许生命注定或颠沛流离或沦于庸常。也许所有的相聚都要别离，所有的相爱都要淡去。
活着就好像喝阿拉伯传统的三杯茶，第一杯苦似人生，第二杯甜如爱情，第三杯淡如清风。
那就享受一首歌的时间吧。
毕竟，在这场逃不掉的颠沛流离里，我至少曾拥有你，一首《甜蜜蜜》的时光。
江湖夜雨不熄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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