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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5-22 02:0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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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曾国藩(著),李瀚章(编),李鸿章(校)

出版社:中国书店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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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国藩家书(下)

曾国藩家书(下)试读:

曾文正公家书 卷九

同治元年壬戌十二月二十二日

澄弟左右:

接弟来信,知已得季弟沦逝之信,将在荷叶宅内为季治丧发引。季弟此次身后之事,沅在金陵办得十分整齐。余于初九日接进安庆,二十发引登舟,一切未敢稍忽,大致与七年先大夫之丧礼仪规模一一相似,亦系新制六十四人轝,新制高脚牌。挽联稍少,祭幛则较七年更多。身后之虚荣,在季弟可称全备。前沅弟意季到湘乡后,不必更进紫田、荷叶等屋,余意亦以为然,望弟即照此办理,将季榇从北港径至马公塘山内,千妥万妥。古人云:“祭不欲数,数则烦,烦则不敬。”祭尚不可烦渎,况丧礼而可烦渎乎?余系一家之主,安庆系省会之地,又系季弟克复之城,一切礼仪在此行之,即在此发引登山,想季弟之英灵,亦必默鉴,深以为然。

再,季弟灵柩,自金陵至安庆七百里而走十六日,甚为迟滞。此次二十日自安庆开船,计程至湘潭二千里,应须四十余日乃可到潭,当在二月十五后矣。然风信无定,或遇顺风,早到亦未可知。自湘潭至北港,又须七八日。家中办接柩事,总在二月初十以后。葬马公塘则不进荷叶,不葬马公塘则必进荷叶,二者听弟一言决断。余与沅相隔太远,往返商酌,恐致误事,不敢遥断也。

季弟升知府、赠按察使两次谕旨寄回。李中丞又奏请照二品例议恤,请谥请祠,恐更有后命。二十日业经题主,恐须改题耳。

同治元年十二月二十三日

沅弟左右:

少荃为季弟请谥请祠折稿昨日寄到,兹钞寄弟阅。目下之是否俞允,殊不敢必。但吾与弟将来若再立功绩,克复金陵,则请谥亦终可望允准。两宫太后及恭邸力求激浊扬清,赏罚严明,但患无可赏之实,不患无不次之赏。而罚罪亦毫不假借,如去年之诛二王一相,今年之戮林、米与何,近日拿问胜帅,又拿问前任苏藩司蔡映斗进京,谕旨皆严切异常。吾辈忝当重任,不恃无意外之罚,而恃无可罚之实。

少荃解银四万,吾暂不解弟处,且解鲍、张两军各二万为度岁之资。弟处昨日解银四万两,年内必到。其解钱二万串,今日用民船解去,年内之能到与否,未可知也。

澄弟昨有信来,言季榇不宜附葬马公塘,其言亦颇近理。余因相隔太远,不敢遥决,请澄自行决断。

同治元年十二月二十五日

沅弟左右:

李世忠事,朝廷方以袁帅办理妥善,此间无论如何让他,总不能如袁之惟所欲为。陈栋九营且到此再看,目下鲍、张、朱各军缺额甚多,可以此勇挪移补之,则不必多开新营。如万不可挪补,则令迅赴金陵,听弟妥为位置。

余所以不愿多立新营者:一则饷项极绌,明年恐有断炊之虞;二则局面愈大,真气愈少,和、张晚年覆辙,只是排场廓大,真意销亡,一处挫败,全局瓦裂,不可不引为殷鉴;三则余拟于新年疏辞钦篆、江督两席,以散秩专治军务,如昔年侍郎督军之象,权位稍分,指摘较少,亦与弟请改武官之意暗相符合。

保举单不能不减,余自有苦衷,明年至金陵当面详告可也。

同治元年十二月二十七日

沅弟左右:

接弟捷报,知谷里村、六郎桥、朱门等处贼巢一概剿洗。此后自弟营以至金柱关,除太平府城外,尚有贼卡、贼垒若干,先打贼馆,后破垒卡,此法处处可行。

此次出队打行仗至六七十里之远,将来推广变通,便可打至百余里、二百余里。惟雨花台老营须十分坚固,能于最冲地方筑石垒数处,宜以五百人守者可以三百守之而无虑,宜用劲旅守者可以次等守之而无妨,则临分兵之时便益多矣。

余前要弟明年分兵出剿二溧、东坝,弟深以为难。现在拨兵出防东西梁山、裕溪口、龙山桥、黄麻渡、三山,多至六七千人,而弟毫无难色。然则明年军威丕振之时,弟分兵出剿二溧、东坝,必更高兴无难色耳。

同治元年除日

澄弟左右:

接到排递一函,弟意拟将季榇权厝于修善堂屋后,从容再觅佳壤,合葬季弟夫妇。马公塘葬定未久,弟意不欲轻动,自有一番谨慎不得已之苦衷。余虽不明地理,而启土禁忌之说,亦不敢不小心遵信。一切即由弟作主,权厝修善堂屋后,俟寻得吉域再行迁葬。余已寄信与沅,沅在三千里外,想亦不敢专主,当仍由弟作主也。

同治二年癸亥正月元旦

沅弟左右:

今年元日天气温和,傍夕晴霁,或东南军事可期平稳。吾所最怕者年荒米贵,统辖近九万人,若无米可食,岂堪设想?金、宝失守,吴竹庄之说本属可信。或者尚有一分冀幸,未破此痴人幻想也。

先大夫祠前牌坊上四字,俟拟得寄弟商定再写。

鲍军门二十五日出队,因雨泥中途折回,深感弟派南云驻扎三山,保全粮路。其军气较前稍壮,若将陈栋之勇分二千给之,则更壮矣。

保举太滥,官、胡创之,余亦因之,习焉不察,不复自知其非。今年余将力挽颓习,逐案核减,正月拟至金陵,与弟面谈诸事。

同治二年正月初三日

沅弟左右:

陈栋之勇除已至金陵三营外,尚有九营,吾昨令营务处点名,共四千六百余人。闻精壮者不甚多,可汰者占三分之一。余札拨二营与鲍春霆,拨一营与朱云岩,以六营归弟处。若果汰去三分之一,则可挑存四营,其余或令全坐原船遣归,或酌留数百作为余勇,听弟裁度。

昨奉年终颁赏福字、荷包、食物之类,闻弟有一分,春霆亦有一分,此系特恩。吾兄弟报国之道,总求实浮于名,劳浮于赏,才浮于事,从此三句切实切实做去,或者免于大戾。

同治二年正月初七日

沅弟左右:

疏辞两席一节,弟所说甚有道理。然处大位大权而兼享大名,自古曾有几人能善其末路者?总须设法将权位二字推让少许,减去几成,则晚节渐渐可以收场耳。今因弟之所陈,不复专疏奏请,遇便仍附片申请。但能于两席中辞退一席,亦是一妙。

李世忠处,余拟予以一函。一则四坝卡请归余派员经收,其银钱仍归渠用;一则渠派人在西坝封捆淮北之盐,几与抢夺无异,请其迅速停止。看渠如何回复。

本日接两次家信,交来人带寄弟阅。鼎三侄善读书,大慰大慰。其眉宇本轩昂出群,又温弟郁抑过甚,必有稍伸之一日也。弟军士气甚旺,可喜。然军中消息甚微,见以为旺,即寓骄机。老子云“两军相对,哀者胜矣”,其义最宜体验。

同治二年正月十一日

沅弟左右:

弟军不能进剿东坝、二溧,自是审量稳慎之计。余自接澄弟密信一片,已决不欲令弟军雕剿各处。上年凯章病重,余即批准令其回籍调养,况弟谊属手足,岂亲爱反不如凯乎?况澄意但请调至安庆身边,并不求回籍。目下金陵大局苦于无人接办,而尽可不必远出雕剿,尤不宜亲身督队。除坚守金陵老营外,有余力则派人助剿含、巢、无、庐一带。今年望弟笃守“恐惧和平”四字,以弭灾而致福。本日解去银四万,作抵去冬上海一款。春霆大获胜仗,立解泾围,军威或可再振。

同治二年正月十三日

沅弟左右:

东征局保案,昨日奉到朱批谕旨,一概照准。恽次山已超擢湖南藩司,而南坡翁仅以道缺提奏,想尚有后命也。李筱泉调广东粮道,圣意亦为广东厘务而设。王文瑞擢赣南道,则因克复祁门,新得记名故耳。季弟追赠按察使,昨日具折谢恩,钞稿寄阅。

少荃调浦东各营潘鼎新、刘铭传等救援常熟,盖因常熟贼目周兴隆等投诚后,伪忠王以大股贼前往围攻。少荃欲力争常熟一城、福山一隘,为克复苏州张本,专函来调树字五营。余不得已,调韦部五营守无为州,而腾出树字五营赴沪。少荃麾下之将,仅程学启一人能当大敌,余不足深恃。余屡劝其约旨卑思,不宜多拓疆土,而少荃不甚相信,颇为虑之。

同治二年正月十八日

沅弟左右:

左臂疼痛不能伸缩,实深悬系。兹专人送膏药三个与弟,即余去年贴右臂而立愈者,可试贴之,有益无损也。“拂意之事接于耳目”,不知果指何事?若与阿兄间有不合,则尽可不必拂郁。弟有大功于家,有大功于国,余岂有不感激、不爱护之理?余待希、厚、雪、霆诸君,颇自觉仁让兼至,岂有待弟反薄之理?惟有时与弟意趣不合。弟之志事,颇近春夏发舒之气;余之志事,颇近秋冬收啬之气。弟意以发舒而生机乃旺,余意以收啬而生机乃厚。平日最好昔人“花未全开月未圆”七字,以为惜福之道、保泰之法莫精于此,曾屡次以此七字教诫春霆,不知与弟道及否?星冈公昔年待人,无论贵贱老少,纯是一团和气,独对子孙诸侄则严肃异常,遇佳时令节,尤为懔懔不可犯,盖亦具一种收啬之气。不使家中欢乐过节,流于放肆也。余于弟营保举、银钱、军械等事,每每稍示节制,亦犹本“花未全开月未圆”之义。至危迫之际,则救焚拯溺,不复稍有所吝矣。弟意有不满处,皆在此等关头,故将余之襟怀揭出,俾弟释其疑而豁其郁,此关一破,则余兄弟丝毫皆合矣。

再,余此次应得一品荫生,已于去年八月咨部,以纪瑞侄承荫,因恐弟辞让,故当时仅告澄而未告弟也。将来瑞侄满二十岁时,纪泽已三十矣,同去考荫,同当部曹。若能考取御史,亦不失世家气象。以弟于祖父兄弟宗族之间竭力竭诚,将来后辈必有可观。目下小恙断不为害,但今年切不宜亲自督队耳。

同治二年正月二十日

沅弟左右:

肝气发时,不惟不和平,并不恐惧,确有此境。不特弟之盛年为然,即余渐衰老,亦常有勃不可遏之候,但强自禁制,降伏此心,释氏所谓降龙伏虎,龙即相火也,虎即肝气也。多少英雄豪杰打此两关不过,亦不仅余与弟为然。要在稍稍遏抑,不令过炽,降龙以养水,伏虎以养火。古圣所谓窒欲,即降龙也;所谓惩忿,即伏虎也。儒释之道不同,而其节制血气未尝不同,总不使吾之嗜欲戕害吾之躯命而已。

至于倔强二字,却不可少。功业文章,皆须有此二字贯注其中,否则柔靡不能成一事。孟子所谓至刚,孔子所谓贞固,皆从倔强二字做出。吾兄弟皆禀母德居多,其好处亦正在倔强。若能去忿欲以养体,存倔强以励志,则日进无疆矣。

同治二年正月二十四日

沅弟左右:

北岸可虑者,在毛竹丹一军,吾已添调元中、瑞左两营益之,闻其营柴米子药足支月余,应不怕围营截粮,只要处处守定,待三月间希庵及江、席同来,北岸当可得手。左帅新复一府三县,军威大振。鲍亦米粮充足,士气渐旺。春水生后,舟师会剿,南岸或亦无虞。目下吾所虑者,少荃因救常熟之故,兵力全出,老营空虚;及北岸之贼不踞巢、含,直犯桐城以上耳。

弟臂疼未大愈,膏药已试贴否?千万莫多服药。筋脉之间,岂水药之力所能遽到?利未达于筋络,恐害已中于他脏。吾近年不轻服药,实有确见,弟可参酌。

南云三营暂不可离三山。吾之视南岸始终重于北岸,不知弟意何如?

同治二年正月二十七日

沅弟左右:

臂疼尚未大愈,至为系念。然治之之法,只宜贴膏药,不宜服水药。余日内当赴金陵看视,正月当成行也。接奉寄谕,知少荃为季弟请二品恤典、立传、予谥、建祠一概允准,但未接阅谕旨耳。陈栋之勇既好,甚慰甚慰。纪梁宜荫一节,余亦思之再四,以其目未痊愈,读书作字均难加功。且弟有功于家庭根本之地,不特为同气之冠,亦为各族所罕,质诸祖父在天之灵,亦应如此。

九洑洲北渡之贼果有若干?吾意尚以南岸为重。刘南云、王峰臣两军,弟幸勿遽调北渡。盖北岸守定安、合、无、庐、舒五城,此外均可挽救,南岸若失宁国,则不可救矣。

同治二年二月十四日 金陵大胜关舟次

澄弟左右:

二月初十日,在金陵沅弟营中接弟正月二十日信,痛悉兰姊于十四日仙逝。同产九人,二月之内,连遭季弟与伯姊之戚,从此只存吾等四人。抚今追昔,可胜伤恸。又闻临三外甥哀毁异常,其至孝可敬,其体弱又可怜。伯姊遗命不令长子入营,自当谨遵。吾即日当寄银二百两,料理伯姊丧事,即以为临三、临八甥家用之一助。

余于二月初六日抵金陵,在沅弟营中住五日,十一日仍回舟次。沅弟送至舟中,同住三日。俟风息即行西旋,周历芜湖、金柱关、无为州等处,再行回省。鲍春霆于二月初一日大战,将围营之贼击退,乘胜攻克西河、小淮窑、湾沚等贼巢十余处。自去秋以来,奇险万状,竟得转危为安,各军稳如泰山,国之福也。

余身体平安,齿疼痊愈。目下惟李世忠九洑洲、二浦危急,余无可虑。

同治二年二月二十日 裕溪口

沅弟左右:

江浦、新河口俱陷,北岸贼势浩大可知。然二处不保,亦意中事也。余于十八日至金柱关,即与厚、杏查阅三汊河、龙山桥等营。朱洪章两次败挫,士气已伤,其濠墙亦极草率,全不可靠。十六之役,李祥和以五百人苦战力堵,朱营并无一人随之堵御者。幸水师彭、罗,陆师朱、罗继进,乃能转败为胜。然长胜军目下已为极劣之营,而查家湾、新圩角防河之法亦甚不妥。厚庵力劝余将该防兵调回老营稍为休息,余令李祥和亲往调之。以余察度,该河长近八十里,与永丰河相等,深则倍之。分哨防河,可御零贼,断不可敌大股。贼既渡河,长胜军之营盘不可恃,李与朱、罗之营则皆可恃。此金陵之情形也。

十九日查阅西梁、东梁、裕溪等处,张与周、熊之营皆可恃,武明善之营则万不可恃。此外江之情形也。

余与杏南熟商,目下以熊登武三哨移守东梁。将来须由弟处再拨二新营上来,以一营协防西梁,俾熊营一哨全归东梁,张营一哨全归裕溪。以一营扎金柱之宝塔,以保三汊河朱、罗之后路。庶查家湾、龙山桥纵有疏失,而芜、金大局无碍。

同治二年三月初六日

沅弟左右:

贼窜东、建,便不得通徽、祁消息。以理推之,刘克庵已至屯溪,距休宁仅三十里。钤守祁,桂守安徽,克作游兵,山内必可万全。惟贼由山外径窜江西,湖口、景镇俱为可虑。余檄春霆回救景镇,连日雨泥,师行迟滞,不知赶得上否?北岸之贼初二日已过盛家桥,距庐江仅二十里,幸先有吴长庆三营,又截留梁美材等三营,庐邑应可保全。

近日粮台奇窘,通省城寻凑不上万金。今日作函向幼丹借银六万,指明九江新关税;向寄云借谷四万,指明近河州县仓谷;向少荃借银八万,不知均有些点缀否?

上海近无信来,常、昭业已解围,此乃极好消息。苏、浙两处得手,只要此间不大决裂,夏秋必有好音也。

同治二年三月十二日

沅弟左右:

派杏南带五营援救毛、刘,弟处兵力不厚,何可再分五营之多?伪忠王于十年春间攻陷杭州,即系分和、张兵力以解金陵之围,此等诡计,今亦不可不防。望弟即日调回三营、四营,固金陵之老营,酌留一、二营于上游。若石涧埠幸而解围,即令杏南与刘南云、张光明等从西梁山、五显集进兵,攻铜城闸之背,春霆从东关进兵,攻铜城闸之上。即石涧埠果有不测,但留杏南略助萧守运漕。鲍在北岸,必能保全无为、庐两城也。

顷闻捻匪自麻城下窜蕲水,不日必入皖境。已调周厚斋防守桐城,令成武臣跟追下来,亦可至桐、舒等处。庐州子药米粮足支月余。闻石清吉甚不得力,可虑之至。安庆留兵六营,虽不甚可靠,而缓急尚易调也。

同治二年三月十四日

沅弟左右:

石涧埠营盘尽可不扎,余前疏于考核。迨亲阅以后,明知其散漫难守,又不能立刻调开,致掣动各处劲兵往救,尚不知救得上否。若调南云三营赴州城,调毛拨二营守三汊河、雍家镇,而毛率六营守桐城县,则八面皆妥矣。余之不善用兵,此特其一端也。

目下鲍军不能救景镇,固为江西之患,而派七营上援,尤于金陵老营有碍。望弟速调数营回雨花台,而留杏南于裕溪口等处料理援剿事宜。

弟身体略愈,尚未复元,不可过于焦急。

同治二年三月十六日

沅弟左右:

上游之事,弟尚有不尽知者,兹分条缕告如左:

——庐江已有贼到,扑城一次,自巳至酉,人约四五千,洋枪亦多。吴长庆三营尽足守御,近又截留梁美材三营,尤为力厚。米粮子药可支四十天。

——桐城派厚斋带五营往守,自省拔行,约十五六日可到。只要庐江之贼不扑桐城,则守备皆全矣。舒城、三河二处皆系蒋之纯防,似可放心。石清吉甚不得众心,郡中之事却多可虑,鹤九亦非能禁风波者。

——麻城下窜之捻已陷广济、黄梅,此时想过宿松以下矣。成武臣一面派礼左等三营先来救省,一面亲自跟追,严中丞亦派王桐柏六营出境追剿。官军远不如捻行之速,闻捻意直扑安庆。此间日内略有防备,一面调申夫由东流回省,俟省防无虞,即令申夫会同成军专剿捻股。

——湖口有丁义方、王定国水陆两军,可保万稳。黄老虎等窜江西者,闻至今尚徘徊于石门、洋塘一带。只要景镇诸军严扼昌江一河,春水盛涨,贼亦断难飞渡,若由山内穿婺源,左军或足御之。

——希庵三月十日之期,不知果成行否?味根想难遽成行,席研香则已屡次催令赴抚州矣。枞阳竟无人往守,且姑置之。弟处要火药,昨日解二万斤,银钱则竟无可解,且看丹、荃两信有接济否。

再,此次鲍军从无为州进援石涧埠,杏南与萧军从黄洛河进援石涧埠,以理推之,当可解围。解围之后,吾意以鲍军从东关进攻铜城闸之前,杏南与南云从西梁山、五显集攻铜城闸之背。即竹丹一军,亦不必再扎石涧埠,尽可与杏南、南云三人合为一路,均作游击之师。三部将近万人,鲍军亦有万人,鲍以无为、运漕为后路,杏、竹、云以西梁、裕溪口为后路。两枝活兵纵横驰击,则无、巢、和、含境内当可次第肃清。

上游舒、桐、庐、合,节节皆有防兵,吾又派成、李两军为游击之师,大局必不致决裂。萧为则一军分守运漕、三汊河、雍家镇三处,黄洛河尽可不设守兵,此外概不置守,不可占住有用之活兵也。巢、含等处得手,以全力进攻桥林、江浦、浦口等处,直打九洑洲。北岸大定,再行回顾南岸江西。余意如此,请弟与雪帅妥议行之。余相隔太远,不能遥制,并不能往返细商也。

同治二年三月十八日

沅弟左右:

弟意石涧埠解围后,各军不可株守,宜急进攻,正与余意相合。所微不合者,余令萧守运漕,而以彭、毛、刘为进剿之师,弟令彭守运漕,而以萧、毛、刘为进剿之师。弟意贼将上窜,故追剿庐江、三河、桐、舒等处;余意贼将下窜,故速剿闸镇、巢县、和、含等处,此所以微不合也。合、庐、舒、桐、三河五处,余皆有劲兵守之,潜、太以上,又有成、李两军,巢贼断无上窜之理。石涧埠解围以后,贼必仍归东关、巢县、闸镇三处。我军向下追击,仍宜以萧守运漕,而以彭、毛、刘为进剿之师,省得纷纷换防,耽搁工夫也。

弟统二万余人,必须分出一枝活兵在外,半活半呆,半剿半守,更番互换,乃能保常新之气。此次彭带七营、刘带六营在外,恰好成一枝活兵矣。若再分吉左、敏字三营过江,则十六营更成一大枝活兵。杏、云、芳浦三人尽可以当大敌,弟不必过虑,恐活兵在外吃亏也。惟金陵老营兵力尚单,恐须调回一二营,弟自酌之。至于上游合、庐、舒、桐、三河、六安等城皆已守定,弟尽可放心。捻匪至广济后并未下窜,想已至英山以内矣。

同治二年三月二十一日

沅弟左右:

石涧埠之贼竟全数遁回巢县,未得痛剿,若遽调鲍上援江西,则皖北之贼必尚有一番大动作,恐贻皖、鄂无穷之患。春霆欲就原船转舵西上,移救江西,余当力阻,批答令其仍由东关进攻铜城闸,或由黄墩进兵亦可。其彭、毛、刘三军,则仍从西梁山、五显集进攻铜城闸之背。总须全力一打,断其犯鄂之谋,然后北岸稍得安枕。余与雪琴、杏南皆言鲍军攻剿北岸之事,不知雪、杏接到后能力阻春霆之西旋否?

同治二年三月二十四日

沅弟左右:

弟读邵子诗,领得恬淡冲融之趣,此是襟怀长进处。自古圣贤豪杰,文人才士,其志事不同,而其豁达光明之胸大略相同。以诗言之,必先有豁达光明之识,而后有恬淡冲融之趣。如李白、韩退之、杜牧之则豁达处多,陶渊明、孟浩然、白香山则冲淡处多,杜、苏二公无美不备,而杜之五律最冲淡,苏之七古最豁达。邵尧夫虽非诗之正宗,而豁达、冲淡二者兼全。吾好读《庄子》,以其豁达足益人胸襟也。去年所讲“生而美者,若知之,若不知之,若闻之,若不闻之”一段,最为豁达。推之即“舜、禹之有天下而不与”,亦同此襟怀也。

吾辈现办军务,系处功利场中,宜刻刻勤劳,如农之力穑,如贾之趋利,如篙工之上滩,早作夜思,以求有济。而治事之外,此中却须有一段豁达冲融气象,二者并进,则勤劳而以恬淡出之,最有意味。余所以令刻“劳谦君子”印章与弟者,此也。

少荃已克复太仓州,若再克昆山,则苏州可图矣。吾但能保沿江最要之城隘,则大局必日振也。

同治二年三月二十四日

澄弟左右:

罗老师掌教新东皋书院,通县悦服。开张既好,以后书院必诸事顺遂,人文蔚起,可喜可庆。罗允吉婿从邓师读书,甚好。业经成婚之后,欲将各书一一温熟,势必不能。惟求邓师将《五经》点一遍,讲解一遍,正史约亦讲一遍,不求熟,不求记,但求经过一番而已。邓师辛苦一年,明年或另择师专教罗婿亦可。兰姊处余备奠仪二百两,今付回临三甥处,下次再作函慰之。

发逆上犯,围逼庐江。捻匪由鄂下窜,连陷宿松、太、潜,北岸处处吃紧。南岸徽、池群盗如毛。祁门久无信来,不知保得住否?上海军事近极顺利,大约苏、杭均可图也。

同治二年三月二十九日

沅弟左右:

二十八夜接奉廷寄谕旨,弟蒙恩补授浙江巡抚,仍办金陵军务。弟处亦有夹板公文一份,余已拆阅。中廷寄一道,谕旨三道,与余处同。嗣后夹板递弟处者,余均不拆,照例不应拆也。前读金陵解围后屡次谕旨及季弟优恤各谕,知圣意宠注吾弟,恐不久于两司。此次畀以开府之任,而仍不令到任,朝廷于此等处苦心斟酌,可感孰甚!吾兄弟报称之道,仍不外“拼命报国,侧身修行”八字。至军务之要,亦有二语,曰“坚守已得之地,多筹游击之师”而已。

春霆一军,已檄由舒城进援六安;申夫一军,已檄由潜山横截英、霍;枞阳张、周二营,弟可迅速调回。大江为我有,庐、桐为我有,水师可进枞阳河入菜子湖,直至练潭。省城十分可恃,枞阳不须防兵也。

同治二年四月初一日

沅弟左右:

弟之谢恩折,尚可由安庆代作代写代递。初膺开府重任,心中如有欲说之话,思自献于君父之前者,尽可随时陈奏。奏议是人臣最要之事,弟须加一番工夫。弟文笔不患不详明,但患不简洁,以后从简当二字上着力。

同治二年四月初三日

沅弟左右:

上游近事,六安尚未解围,而守事似有把握。

南岸之局,王钤峰大破黄文金一股,刘克庵、王心初再破黟县大股,

徽境将次肃清,方深慰幸。而东、建各股,从桃树店横窜而东,祁门之南,景镇之北,一片逆氛,刻下想已入婺源、乐平境矣。皖南无所得食,各贼不窜江西,万无一线生机,故不得不冒死上冲。流贼之势已成,江西、湖南皆不免于蹂躏,奈何奈何!

饷项十分窘迫。鲍军因无饷可支,逃者至千余人之多,病者又二千余人。吾兄弟当此时艰,而皆居大位,负重任,亦可云不幸耳。

同治二年四月初六日

沅弟左右:

辞谢之说,余亦熟思之。谓才不胜任,则现在并不履浙江任;谓请改武职,则廪生优贡出身,岂有改武之理?且过谦则近于伪,过让则近于矫。谓请改京卿,则以巡抚而兼头品顶戴,必改为侍郎,断无改三品卿之理。三者均难着笔,只得于谢折之中,极自明其惴慄之意。其改武一层,弟以后不宜形诸笔墨,恐人疑为矫伪不情也。谢折应专弁赍京。季弟立祠、予谥谢折,拟兄弟会衔具奏。

六安于初二日解围,闻忠酋未上英、霍,已回庐郡一路,大约仍由巢、含下窜。所虑者有三层:一则由九洑洲南渡,再行猛扑雨花台大营,如十年春得杭不守,速回攻扑和、张之故智;一则不得志于上游,将力攻扬州、里下河,以图一逞;一则因太仓州已破,回救苏州。余拟檄蒋、成、毛攻苗以援寿州,檄鲍由柘皋进巢北,檄彭、刘、萧由东关以进巢左。俟六安确信到,再行分别咨札。弟处防忠酋,已妥为堤备否?尚须调营回金陵否?

同治二年四月初十日

沅弟左右:

春霆由巢北进兵,数百里内寸草不生,办柴极难,子药米粮转运亦殊不易,不知何日始至柘皋、炯炀。苗逆复叛,皇上震怒,命僧邸由山东返旆旋皖会剿,命余与希庵堵剿,此后或不至更行议抚。只要贼不犯鄂,蒋、毛、成三军或足以了办苗案。

六安搜得忠酋伪文,似李世忠亦与之暗通。刻下兵力只此,不敢扬薪下之火也。皖南久无来信,但闻二十五日大捷之后,歙、休、黟三县肃清。刘克庵将由黟赴景镇,自内打出,不知果成行否?

同治二年四月十六日

沅弟左右:

辞谢一事,本可浑浑言之,但求收回成命,已请筱泉、子密代弟与余各拟一稿矣。昨接弟咨,已换署新衔,则不必再行辞谢。吾辈所最宜畏惧敬慎者,第一则以方寸为严师,其次则左右近习之人,如巡捕、戈什、幕府文案及部下营哨官之属,又其次乃畏清议。今业已换称新衔,一切公文体制为之一变,而又具疏辞官,已知其不出于至诚矣。

弟应奏之事,暂不必忙。左季帅奉专衔奏事之旨,厥后三个月始行拜疏。雪琴得巡抚及侍郎后,除疏辞复奏二次外,至今未另奏事。弟非有要紧事件,不必专衔另奏。寻常报仗,仍由余办可也。

同治二年四月二十一日

沅弟左右:

弟辞巡抚之意,已详告少荃矣。余代弟作折,仍请收回成命。二三月内,弟之公牍概用浙抚新衔。迨折差回时奉到朱批,如准开缺,再行换衔可也。

发、捻在定远分队,忠酋回救苏州。捻党扑临淮一次,现又回至六安,大约为皖、鄂、豫三省之患。少荃克复昆山,杀贼极多,苏州大有可图。苏若果克,则调程学启扎孝陵卫,或打东坝、二溧,春霆进攻和、含、二浦,大局其渐转乎?

同治二年四月二十四日

澄弟左右:

希庵之病至于失音,深为可虑。

六安解围后,风波渐平。上海李军连克太仓、昆山,杀贼至二三万之多,为军兴以来所罕见。忠逆急回救苏,皖北得以少松。蒋、毛二军救援寿州,五日内必可赶到。只要寿州无恙,则自去秋至今无数之险,皆得安稳度过矣。

李少荃近日军务极为得手,大约苏、杭两处必有一克,或全克亦未可知。惟饷项奇绌,米贵而雨多。皖南食人肉,每斤卖百二十文。看来浩劫尚未满,天心尚未转也。

同治二年四月二十七日

沅弟左右:

来信“乱世功名之际,尤为难处”十字,实获我心。本日余有一片,亦请将钦篆、督篆二者分出一席,另简大员。吾兄弟常存此兢兢业业之心,将来遇有机缘,即便抽身引退,庶几善始善终,免蹈大戾乎?至于担当大事,全在明强二字。《中庸》学、问、思、辨、行五者,其要归于愚必明,柔必强。弟向来倔强之气,却不可因位高而顿改。凡事非气不举,非刚不济,即修身齐家,亦须以明强为本。

巢县既克,和、含必可得手。以后进攻二浦,望弟主持一切,余相隔太远,不遥制也。

同治二年五月初二日

沅弟左右:

萧军分守各处,已照弟所拟咨行各处。鲍军过江,则必须打开桥林、江浦、浦口、九洑洲,北岸一律肃清,然后可以南渡。即南渡后,亦不遽扎燕子矶以作呆兵,仍当进剿东坝、二溧以作活兵。以理势论之,该逆经营一年,攻取二浦,无非固九洑之后身,作金陵之犄角,必将竭力坚守。余之拙见,二浦未克之前,不可先攻九洑洲。九洑洲未克之前,鲍、彭、刘不可南渡。东坝、二溧未克之前,不可围扎孝陵卫、燕子矶。此三者皆极大关键,余计已定,弟切勿执见辨驳。余因呆兵太多,徽、祁全借左军之力,受气不少。此后余决不肯多用围城之呆兵矣。

由和州进攻二浦,有山内与江滨二路。似宜让鲍军走江滨之路,彭、刘走山内之路。鲍军纪律极坏,江滨运粮较易,掳夫较少。此等大处让人,乃是真谦,乃是真厚。余牍中未说出,望弟酌定,速告春霆与杏、云也。

同治二年五月初四日

沅弟左右:

雨花台石垒与南门外各贼垒均已攻克,至为欣慰。我军驻雨花台而石垒为贼所占,殊为碍眼,今既得之,拔去眼中钉矣。惟调回彭杏南各营,守濠之呆兵愈多,游击之活兵愈少。弟统三万人,不筹出一枝结实可靠之活兵,在外纵横驰击,而专以合围攻坚为念,似非善计。

咸丰三、四、五年,向帅在金陵,兵不满三万,饷亦奇绌。向军与金陵悍贼相持,而又分兵援庐州,援宁国,打镇江,打芜湖,中外皆称向兵为天下劲旅,而余不甚以为然者,以其不能从大处落墨,空处着笔也。弟用兵之规模远胜于和,而与向相等。杏、云甫成一枝活兵,而又急于调回,则空处全不着笔,专靠他军,可尽恃乎?

同治二年五月初七日

沅弟左右:

克复雨花台各石垒,本是极可喜之事,而多占守兵,又少杏南一枝游击之师,亦是美中不足。至印子山石垒,余意尽可不必扼守,将来城池之克否,全不系乎印子山之有兵无兵也。

蒋、毛二十八日之战,阵亡哨长及有官阶者二十四员,伤亡五百余名。据称苗逆队中有四眼狗旧部四千人在内。寿州之围固不能解,且恐蒋、毛败挫,贼窜六安,故余檄周厚斋改赴六安,维则仍留守巢县一带。现仅春霆、南云进攻二浦、九洑洲,窃恐地大城坚,难以得手。余意总思留杏南带五千人助攻二浦,江北多一营有一营之好处,弟意雨花台多一营有一营之好处。此两端者,兄弟各执一端,未识用何者为中也。

折弁自京归,季弟得谥“靖毅”,二字皆优等,谥法远胜温弟,予季身后之荣,真无遗憾。

同治二年五月初九日

沅弟左右:

顷接筠仙信,于弟疏稿不甚以为然。弟平日于文章一途最谦退不敢自信,以后弟文宜专从简当二字着力,每日读书一时,工夫亦不可少。

方子白谨厚朴实,而无佻薄难近之态,或有裨于弟。弟若欲延之,则另派员署和州也。

同治二年五月十四日

沅弟左右:

东坝与孝陵卫之先后,尚可随时斟酌,余亦不敢固执成见。至于未克九洑洲之前,霆军不可先渡南岸,则是一定之理。盖九洑不克,断不能断洋船奸民之接济;接济不断,不能克金陵。亦犹克九江者,必令霆军先破小池口,李、彭先破湖口;克安庆者,必令嘉字营先扎南岸,韦志浚先扎枞阳,而后接济可断,文报可绝。若金陵不断接济,而谓霆军过江,洪逆可一惊而走,一逼而破,此实万无是理。故余决计,不破九洑洲,霆军不南渡也。味根决计东来。将来广德与东坝,江、席或可任之。

同治二年五月十六日

沅弟左右:

二浦既克,现依弟议,移韦守巢县、东关,梁、王、万三营守西梁山、铜城闸,腾出萧军分守二浦,刘军围攻九洑洲,鲍军南渡打东坝、二溧,另有公牍知会矣。

去年进兵雨花台,忠、侍以全力来援,俾浙沪皆大得手。今年攻克各石城,俾二浦速下,扬州、天、六之贼皆回南岸,此弟功之最大处。然此等无形之功,吾辈不宜形诸奏牍,并不必腾诸口说,见诸书牍。此是谦字之真功夫,所谓君子之所不可及,在人之所不见也。吾时时以和为殷鉴,望弟时时以和为殷鉴。比之向忠武,并不甚劣,弟不必郁郁也。

同治二年五月二十一日

沅弟左右:

应商事件,条列如左:

——十七晚有轮舟自金陵经过,亲见九洑洲实已克复。宜以萧军守二浦,南云酌留二营守九洑洲,非畏长毛之复来也,畏李世忠之盘踞耳。如李业已派兵扎二浦城内,则弟须商之厚、雪,驱之使去,今萧军速入,占守二城。李见我军威方盛,必不敢十分违抗。李有牍来报,渠兵克复桥林、二浦,余当批斥之,不准渠部再入二浦城也。

——二浦、九洑既克,霆军日内必已南渡,或竟围扎孝陵卫一带,或先打二溧,均听弟与厚、雪、霆四人商办,余不遥制。昨已函告弟处,顷又函告雪琴矣。余平日本主先攻二溧、东坝,不主合围之说。今见事机大顺,忠酋又已回苏,金陵城贼必甚惊慌,亦改而主合围之说。且天气太热,霆军奔驰太苦,不如令扎金陵东北,以资休息。待七月半间伏过暑退,弟与霆军各抽行队去打东坝、二溧,尚不为晚。届时江、席、李三军亦可由广德、建平以达东坝矣。

——合围之道,总以断水中接济为第一义。百余里之城,数十万之贼,断非肩挑陆运所能养活。从前有红单船接济,有洋船接济,今九洑洲既克,二者皆可力禁。弟与厚、雪以全副精神查禁水次接济,则克城之期不甚远矣。九洑洲可设一厘卡,弟处有贤员可派否?

——余批折稿中,有一条不当于事理。余之意,不过想弟军常常有一大枝活兵在外耳。今江北既一律肃清,则大局已好,或合围或游击,均无不可,余兄弟议论不至参差矣。

至于筠仙之意,则当分别观之。渠不以弟疏稿为然,诚所不免;谓渠遵例回避,愿入弟幕草奏,却又不然。胡文忠八年初丁艰时,屡函称遵旨夺情,不愿作官,愿入迪庵幕中草奏帮办,人人皆疑其矫,余则知其爱迪敬迪出于至诚。筠仙之爱弟敬弟,亦极诚挚,弟切莫辜负其意也。往时咸丰三、四、五年间,筠仙之扬江、罗、夏、朱而抑鄙人,其书函言词均使我难堪,而日久未尝不谅其心。

至弟之文笔,亦不宜过自菲薄,近于自弃。余自壬子出京至今十二年,自问于公牍书函、军事吏事、应酬书法无事不长进。弟今年四十,较我壬子之时尚少三岁,而谓此后便无长进,欺人乎?自弃乎?弟文有不简之处,无不畅之处,不过用功一年二载便可大进。昔温弟谏余曰:“兄精神并非不足,便吝惜不肯用耳。”余今亦以此意谏弟也。

同治二年五月二十四日

澄弟左右:

九洑洲于十五夜克复,杀毙、溺毙之贼,闻实在二万以外,我军伤亡二千人,水师第一场大血战。然自此长江一律肃清,水师已功成事毕矣。余现调鲍营围攻金陵东北,已作合围之势,惟饷项日绌,殊难为计。

余身体平安,怕热则更甚于往年,竟日挥扇不辍。闻叔父七、八、九年间亦畏热异常,汗下如雨,老年体虚,大约有此情况。

同治二年六月初三日

沅弟左右:

鲍军只能扎幕府山一带,不能照顾孝陵卫。钟山贼垒不能遽克,印子山尚未得手,即不求急于合围,且先以自固为主。弟自固于南路,鲍自固于北路。如有大股援贼前来,彼此足以自了,不必互求救助。余咨复弟之公牍,亦以此说为要。

其次则力断江中接济,其责在余,在杨、彭,在总理衙门,而不在陆军。然查水师之果严查与否,查洋船之常送接济与否,则须弟督饬刘南云、曾良佐辈细细稽察也。断截江中接济,实足制贼死命,不在西门之合围与否耳。

同治二年六月初六日

沅弟左右:

淮北盐运行淮南引地,近吴仲仙漕帅专案奏办,谕旨允准;都、富专奏驳之,谕旨亦允准;运使专详驳之,余处亦批准。吴帅将办成之事竟不能行。盖利少而害太多,不能不驳。弟请运北盐之咨,与漕帅事同一例,余当详细咨复。

江西厘金近日颇有起色,秋冬间银米子药断不缺乏,弟可放心。今年米贵,此间度过荒月,尚可余谷五万石,预备早也。

同治二年六月初十日

沅弟左右:

临淮倘有疏失,朝廷必于厚、雪、霆三公中派一人接办,盖环顾别无他人可以承认也,故此时不得不以救援临淮为要着。义渠与士卒同食豆粥,论私谊亦须往援。厚、雪共派去舢板八十号,于金陵水次大局无损,望弟便中怂恿成之。合围之举,吾意待江、席、李军到齐再办不迟。若弟意必求早早合围,则或调镇防二千人,调扬防三四千人,皆可应调而来。余当办咨文二角封存弟处,听弟何时调镇、扬之兵可也。

同治二年六月十二日

沅弟左右:

寿州失后,吾心日益忧灼。蒙城马方伯一军万难保全,临淮唐中丞恐亦孤危难支。昨东征局解到三万,已全供防苗诸军,致弟与霆军毫无接济。乃知军事悉如弈棋,各路失势,一隅虽胜,无益也。

调冯、都两处之兵,弟以为可调,则发之。合围之或缓或急,全凭弟作主,官阶与物望所在,弟不必推诿。只要水路无接济进城,陆路纵有接济文报,贼亦终无可久之道。若必围得水泄不通,恐困兽犹将死斗。一蚁溃堤,全局皆震,不可不防。余所求者,水路无接济、弟与霆军不败二事而已,不求如安庆、九江之围攻严密也。

同治二年六月二十七日

沅弟左右:

军中多病,忧灼实深。只有斋心默祷,无它法也。何铣专利多年,众口沸腾,适会乔、郭交替之际,而有堂见张守之案。筠公宽厚,不知肯一施辣手否?

改商栈为官栈,自是目前急务。然楚岸、西岸已被川私、粤私占尽,上游盐价大减,淮引厘卡太多,成本太轻,不特商运有亏本之虞,即官运票盐亦必无利可图。若不于江西、湖北力堵邻私,淮盐竟无售处,虽有良法无如之何。吾之所以迟迟不讲求盐利者以此,昨见南坡与弟信,所虑者亦在此。

同治二年七月初一日

沅弟左右:

奏折一事,弟须用一番工夫。秋凉务闲之时试作二三篇,眼界不必太高,自谦不必太甚。上次惠甫、次卿二稿,只须改润一二十字,尽可去得。目下外间咨来之折,惟浙、沪、湘三处较优,左、李、郭本素称好手也。此外如官、骆、沈、严、僧、吴、都、冯之折,弟稍一留心,即优为之。以后凡有咨送折稿到弟处者,弟皆视如学生之文,圈点批抹。每折看二次,一次看其办事之主意,大局之结构,一次看其造句下字之稳否。一日看一二折,不过月余,即可周知时贤之底蕴。然后参看古人奏稿,自有进益。每日极多不过二三刻工夫。

金眉生与鹤侪积怨甚深。吾辈听言,亦须独具权衡。权位所在,一言之是非,即他人之荣辱予夺系焉。弟性爽快,不宜发之太骤。

同治二年七月十一日

沅弟左右:

鹤侪肯留弟营委员至三个月之久,宜弟恚怒不平。何铣之事,本拟俟筠仙查复后再行严办。今筠公有抚粤之行,后来者不知为谁,意欲严惩何铣,竟不知如何下手乃为恰如题分。盖谴罚有罪,亦须切当事理,乃服人心。

近人折稿,弟处咨到者少,余当饬钞成本,陆续寄去,每月寄送二份。古人奏疏,亦当钞二三十篇,以备揣摹。

强字原是美德,余前寄信,亦谓明强二字断不可少。第强字须从明字做出,然后始终不可屈挠。若全不明白,一味横蛮,待他人折之以至理,证之以后效,又复俯首输服,则前强而后弱,京师所谓瞎闹者也。余亦并非不要强之人,特以耳目太短,见事不能明透,故不肯轻于一发耳。又吾辈方鼎盛之时,委员在外,气馅薰灼,言语放肆,往往令人难近。吾辈若专尚强劲,不少敛抑,则委员仆从等不闹大祸不止。

同治二年七月十五日

沅弟左右:

初九日大获胜仗。凡逼城开仗,向不能多杀贼。此次杀贼甚多,想是群贼欲趁此猛战,扑我营盘,解其城围,故能得机得势如此。然傍城而战,例为彼此杀伤相当之局,以后若非贼来扑营,似不必常寻贼开仗。盖贼粮路将绝,除开仗别无生路;我军则断粮路为要着,不在日日苦战也。

同治二年七月二十一日

沅弟左右:

丁道前二年在福建寄信来此,献磞炮之技。去年十一月到皖,已试验两次,毫无足观。居此半年,苟有长技,余方求之不得,岂肯弃而不用?至欲在雨花台铸炮,则尽可不必。

凡办大事,以识为主,以才为辅;凡成大事,人谋居半,天意居半。往年攻安庆时,余告弟不必代天作主张。墙濠之坚,军心之固,严断接济,痛剿援贼,此可以人谋主张者也;克城之迟速,杀贼之多寡,我军士卒之病否,良将之有无损折,或添他军来助围师,或减围师分援他处,或功隳于垂成,或无心而奏捷,此皆由天意主张者也。譬之场屋考试,文有理法才气,诗不错平仄抬头,此人谋主张者也;主司之取舍,科名之迟早,此天意主张者也。若恐天意难凭,而广许神愿;若恐人谋未臧,而多方设法,皆无识者之所为。弟现急求克城,颇有代天主张之意。愿弟常存畏天之念,而慎静以缓图之,则善耳。

弟于吾劝诫之信,每不肯虚心体验,动辄辩论,此最不可。吾辈居此高位,万目所瞻。凡督抚是己非人、自满自足者,千人一律。君子大过人处,只在虚心而已。不特吾之言当细心寻绎,凡外间有逆耳之言,皆当平心考究一番。故古人以居上位而不骄为极难。

同治二年七月二十三日

沅弟左右:

专丁送信,具悉一切。所应复者,仍条列如左:

——折稿皆轩爽条畅,尽可去得。余平日好读东坡《上神宗皇帝书》,亦取其轩爽也,弟可常常取阅,多阅数十遍,自然益我神智。譬如饮食,但得一殽适口充肠,正不必求多品也。金陵战事,弟自行具奏亦可,然弟总以不常奏事为妥。凡督抚以多奏新事、不袭故常为露面,吾兄弟正在鼎盛之际,弟于此等处可略退缩一步。

——鲍军仍须由大胜关进孝陵卫,决不可由下面绕来。待过中秋后,弟信一到,余即咨鲍由南头进兵。

——弟骤添多营,本与余平日之规模不相符合。然贼势穷蹙之际,力求合围亦是正办,余亦不敢以弟策为非。恽中丞余曾保过,凡大臣密保人员,终身不宜提及一字,否则近于挟长,近于市恩。此后余与湘中函牍,不敢多索协饷,以避挟长市恩之嫌,弟亦不宜求之过厚,以避尽欢竭忠之嫌。

——江西厘务,下半年当可略旺。然余统兵已近十万,即半饷亦须三十万,思之胆寒。弟处米除每月三千外,本日又解四千石矣。

同治二年七月二十四日

澄弟左右:

前接弟信,已将寅皆、牧云两兄不宜送眷之故,致函排递至家,不知到否?途次有曾恒德、张德富照料,又系自己座船,又有水师护送,千稳万慎。寅皆、牧云二公如已成行,请于中途婉辞谢之。吾家富贵气不可太重也。

纪瑞侄完姻,吾实嫌其太早。兹寄银五十两暨五品顶戴、补褂、朝珠以为贺礼。吾恐家中日习于奢,故诸事从俭薄也。

江西已一律肃清,惟兵勇病痛尚多。苗逆猖獗,唐中丞十分危急。袁午帅业已仙逝,淮事殆无了日耳。

同治二年七月二十七日

沅弟左右:

郭帅与金前司所陈盐务一一阅过。金所虑,恐难缓第一批之厘。究之盐务变法,无论改何新章,断无不缓厘免厘之理。若概如今日之逢卡抽厘,则不得谓之新章,不得名曰盐法矣。

余所虑者,却不在缓厘,而在终无实效。盖江西自道光年间,从无销足额引之事,乱后人口减少,即令全食淮引官盐,亦不能销至六万大引之多。况引地被邻私侵占殆尽,焉能一一骤尔夺回?商人凑办三万引之成本四十余万已极不易,二分之利又不足动其涎羡之心。加以引地毫无把握,销售难期畅旺,时日稍滞,获利愈微。商利既薄,则所谓包缴厘金盈余者,皆成拖欠展缓之局。余之所虑无实效者,谓此类也。然此时办法,除重税邻私、指岸认运二者,别无下手之处,应即照金君所拟办理。黄南坡兄七月在湘启行,节前当可到此,余再与之商定一切,乃行具奏。其泰州招商认运,即可一面兴办。

同治二年八月初二日

沅弟左右:

所保各员均奉允准,惟金安清明谕不准调营,寄谕恐弟为人耸动。盖因金君经余两次纠参,朝廷恐余兄弟意见不合也。大抵清议所不容者,断非一口一疏所能挽回,只好徐徐以待其自定。又近世保人,亦有多少为难之处。有保之而旁人不以为然,反累斯人者;有保之而本人不以为德,反成仇隙者。余阅世已深,即荐贤亦多顾忌,非昔厚而今薄也。

景、河、婺、乐四卡,左帅业已归还余处。上海四万,余志在必得,恐不免大有争论。霞仙升陕抚,先办汉中军务,闻李雨苍系多帅所劾。

同治二年八月初五日

沅弟左右:

小河西岸尽为我有,贼船万不能过,且凭河为守,又可当一道长濠,可慰之至。然城内有数十万悍贼,上游黄、胡、古、赖等即日下援金陵,穷寇有致死于我之心,抑又可惧之至。河之东岸暂不必谋,少息兵力,以打援贼可也。

金眉生参者极多。二三年来,胜帅屡疏保之,升于九天;袁帅屡疏劾之,沉于九渊。余十一年冬查参革职,胜帅又以一疏劾我,谓为党袁而不公。余偶与汪曜奎言之,汪以告胜,胜又寄函于我,自陈前疏之误。即如下游诸公,李、吴、乔皆痛恶眉而不知其美,郭又酷好眉而不知其恶。此等处弟须详询密查,不可凭立谈而遽信其人之生平耳。饷银今日解去三万,湖南又另解四万与弟,节下当可敷衍。

生日在即,万不可宴客称庆。此间谋送礼者,余已力辞之,弟在营亦宜婉辞而严却之。家门大盛,常存日慎一日而恐其不终之念,或可自保。否则颠蹶之速,有非意计所能及者。

同治二年八月初九日

沅弟左右:

青阳米粮太少,援兵不得至城下,万难久支。青邑若失,则南陵、泾县、宁国殆将瓦解,不得不调霆军救援皖南。昨日已备牍咨行,请弟速催春霆启行,无贪城北地道万不可成之功,而忘上游数城万不可失之地。弟兵暂扎小河以西,只要背后无援贼,但御前而之城贼,力自有余。待至秋末冬初,春霆击退黄、李、古、赖各股,或可进攻东坝。弟之新勇募到,亦可扎过小河以东,暂达孝陵卫矣。

古人用兵,最贵变化不测。吾生平用兵,失之太呆,弟亦好从呆处着想。霆军五月从燕子矶南渡,本是呆着,挖地道则更呆。此际皖南危急,不能不调之使活耳。

同治二年八月二十三日

沅弟左右:

通江关与石埠桥相近,为李部济贼之区,自当咨李,请将石埠桥之兵悉数撤回江北。惟此咨目下尚难遽发。渠之两岸设兵,中间又设炮船,为通江关厘卡计也。日内因定盐务新章,咨请渠将厘卡撤回,每月由运司衙门解渠银一万两以作抵款,尚不知渠肯应允否。待渠咨复到日,肯撤通江之厘卡,然后可并撤石埠之防兵。余本日拟解银万两、子药各万斤协济滁州,亦为求渠撤通江厘卡,先有以慰其心也。大凡办一事,其中常有曲折交互之处,一处不通,则处处皆窒矣。

同治二年八月三十日

沅弟左右:

来缄内附新刻西省饷盐招商章程,具悉一切。新章中余亦有不以为然之处,已批出交篪轩复核,即日另刻一本寄阅。

盐务自应由余与运司两衙门作主,界限不可不清,始基不可不慎。护票不必由弟营填发,船单与认旗皆可不用,恶其全是洋人规模也。凡商皆可招,不必认说全归大营认办,并不必立营运名目。总之,余之主意重在商运,不重在官运、营运。金君之主意,时重商,时重官、营,夹杂之中,不免自相矛盾。故此次刊刻新章不可不慎,以其遍传官绅商贾也。

同治二年九月十七日

沅弟左右:

接弟两缄,心气和平,事理通达,大慰大慰。

皖盐亦向泰局领票,由安庆总握其权,则食岸亦渐就范围。日内将南坡米盐互市之议略定章程,作一长折,将漕务彻底一说,即日具奏。

弟增募二万人,银米恐接济不上。且安庆克后,弟添新兵近二万人,此次又添二万,前此老营能战能守之将弁分散太多,此余之所深虑。

至水师十二营,尤可不必添募。弟意不过恐杨、彭师船不能应手耳,天下事焉能尽如人意?古来成大事者,半是天缘凑泊,半是勉强迁就。余当寄信与郭意城,请其停止弟募水勇之事;寄信杨、彭,请其不必代弟造船。望弟亦寄信止之。长江肃清之后,忽添水师十余营,于清议亦语不去也。

同治二年九月二十二日

沅弟左右:

接十五日、十七日信,有畏慎而无怫郁,极慰极慰。老弟之意量远矣,先世之气脉长矣。杜小舫文澜往年经郭雨三专函力保,去年又经晏彤甫函保,故余一见即器重之,许以驻汉口办督销局务。近日与南坡亦极水乳,南亦请以汉口督销局委之。其品望虽未必果翕舆论,然亦当稍优于金、许也。许之条陈多有可采,候与南坡商之。

杨守炮船一事,弟之公牍甚为婉逊,即照弟所拟办理。末世好以不肖之心待人,欲媒孽老弟之短者,必先说与阿兄不睦。吾之常常欲弟检点者,即所以杜小人之馋口也。何铣罚款断不放松,幸毋听谣言而生疑。

同治二年十月初四日

澄弟左右:

纪鸿母子及全家到营,一路平安,足慰家中悬系。寅皆先生意欲速行旋里,牧云当度岁乃归也。袁婿在此,尚无为非之事,惟不肯读书作字,难期有成。内人以下,历述老弟数年以来照料黄金堂诸事,心思之细,仪节之恭,送情之厚,均为近世兄弟中所未见。吾家敬宗收族、承先启后诸大端,皆发于沅弟之谋,而成于弟之手。沅弟费财,老弟费心,均可为祖、父累代之功臣。余愧未能悉心经营,幸两弟有以补余之过也。

沅军连克上方桥、七瓮桥等贼垒,城外接济将断。朱云岩招降古隆贤一股,收复石埭、太平二城。春霆进攻水阳、金宝圩一带,尚无开仗之信。临淮唐中丞处近亦平安。惟蒙城粮尽援绝,断难保全。发逆稍衰,而苗逆方盛,良可虑也。

同治二年十月十七日

沅弟左右:

徐士衡等归,言弟往看孝陵卫营基,余且喜且惧。喜贼之接济将断,惧弟之新营太多,占地太广,恐百密而一疏也。意城亦以弟招新勇太多为虑。余以弟力谋此城,苦心孤诣,故仅禁招水勇而不禁招陆勇,不忍重拂弟也。弟亦当亮余苦衷,将新勇之可减者减之,可并者并之。至于克城迟早,仍有天意,不尽人谋也。

同治二年十月二十二日

沅弟左右:

日内未得弟信,不知体中安否?东坝、溧水既克,弟又进扎孝陵卫,城中接济似已可断。其孝陵卫以北不妨空缺,不必合围。盖大致米粮难入,则城中强者可得,弱者难求,必有内变争夺之事。若合围太紧,水息不通,无分强弱,一律颗粒难通,则反足以固其心而无争夺内变、投诚私逃之事矣。不知弟亲历其境,以余此说为然否?

同治二年十一月初五日

沅弟左右:

初三日接程学启报苏州克复之信,初四日得唐中丞克复怀远之信。苗党张士端叛苗从官,献出怀远一城,并献炮船六十号、米四千石、钱三千串,从此苗众之心益涣。僧邸亦至蒙城,蒙围当可立解。

金陵如果克复,弟当会同彭、杨三人前衔,将大略情形飞速入告。折首云:“为官军克复金陵,谨将大概情形先行驰奏,以慰宸廑,仰祈圣鉴事。”折末云:“伏乞皇太后皇上圣鉴。再,臣等前接曾国藩密函,金陵如果克复,嘱臣三人先将大概情形会奏,早到京一日,圣怀早得宽慰一日。其详细情形,仍咨由官文、曾国藩会奏等语。除将详细战状另咨楚皖续奏外,合并声明。谨奏。”其折愈短愈妙。洪秀全之下落,银钱之多寡,不可不说大概,此外皆宜略也。

顷又接冯萃亭信,洪酋全不动摇,弟切不必性急。常、杭、嘉、湖全克而金陵收功结果,乃正理也。

同治二年十一月十二日

沅弟左右:

初五夜地道轰陷贼城十余丈,被该逆抢堵,我军伤亡三百余人,此盖意中之事。城内多百战之寇,阅历极多,岂有不能抢堵缺口之理?苏州先复,金陵尚遥遥无期,弟切不必焦急。

古来大战争,大事业,人谋仅占十分之三,天意恒居十分之七。往往积劳之人非即成名之人,成名之人非即享福之人。此次军务,如克复武汉、九江、安庆,积劳者即是成名之人,在天意已算十分公道,然而不可恃也。吾兄弟但在积劳二字上着力,成名二字则不必问及,享福二字则更不必问矣。

厚庵坚请回籍养亲侍疾,只得允准,已于今日代奏。苗逆于二十六夜擒斩,其党悉行投诚。凡寿州、正阳、颍上、下蔡等城一律收复,长、淮指日肃清,真堪庆幸。

弟近日身体健否?吾所嘱者二端:一曰天怀淡定,莫求速效;二曰谨防援贼、城贼内外猛扑,稳慎御之。

同治二年十一月十四日

澄弟左右:

围山嘴桥稍嫌用钱太多,南塘竟希公祠宇亦尽可不起。沅弟有功于国,有功于家,千好千好,但规模太大,手笔太廓,将来难乎为继。吾与弟当随时斟酌,设法裁减。此时竟希公祠宇业将告竣,成事不说,其星冈公祠及温甫、事恒两弟之祠皆可不修,且待过十年之后再看。至嘱至嘱。

余往年撰联赠弟,有“俭以养廉,直而能忍”二语。弟之直人人知之,其能忍则为阿兄所独知;弟之廉人人料之,其不俭则阿兄所不及料也。以后望弟于俭字加一番工夫,用一番苦心。不特家常用度宜俭,即修造公费,周济人情,办须有一俭字意思。总之,爱惜物力,不失寒士之家风而已。弟以为然否?

同治二年十一月二十四日

澄弟左右:

衡州之粤盐,只禁船载,不禁路挑,弟所见极为有理。江西新城县亦为禁闽盐之路挑,竟被私贩将委员殴毙。现在衡州每挑既补二百四十,若再加,亦必激变。从前道光年间,衡州严禁粤私,从未禁遏得住。将来新章到衡,弟可与府县及厘卡说明,只有水卡查船载之私每斤加作八文,其陆卡查路挑之私概不再加分文,亦不必出告示,亦不必办公牍,但得水卡一处稽查,便算依我之新章耳。兹将新刻章程寄回。

弟家之渐趋奢华,闻因人客太多之故。此后总须步步收紧,切不可步步放松。总之,家门太盛,有福不可享尽,有势不可使尽,人人须记此二语也。

同治二年十二月初一日

沅弟左右:

接春霆信,知溧水失守,王可升不战而溃,殊为骇异。新军之不可恃如此。弟处七瓮桥、孝陵卫诸营尤为吃重。新营太多,余实不放心。留丁泗滨二营水师,调志字五营陆师,皆已照准咨复。志营万不可恃,虽有五营,弟视之如无一营可也。神策、太平二门断不可合围。人以收全功、求速效望于弟,吾所望者一稳字而已,不求速、不求全也。

同治二年十二月初十日

沅弟左右:

城上有墨气灰气,意者天欲殄此寇乎?然吾辈不恃天人之征应,而恃吾心有临事而惧,好谋而成之实。火药银两接济尚可不断,惟米粮极难。江西、两湖皆卖至三两四五钱,且处处阻隔遏粜,无米可买,深堪忧灼。只要各军有可食之米,吾兄弟有敬畏之心,此役当有了日耳。

同治二年十二月十四日

澄弟左右:

李氏兄弟五人而殁其三,九与五固系名将帅,即二亦系克家之令子。五年之内先后沦谢,振亭姻伯虽康健,想亦怆恸不可为怀。拟凑奠仪万金,迪、希前存历年薪水,尚有万金寄存蒋、成、萧、毛等处,亦拟提回作为姻伯养赡之资。余送赙仪千金,沅弟拟另送四百,皆在拟凑万金之内,大约可多不可减也。

金陵军务近尚平稳。伪忠王久至金陵,尚未出城猛扑。鲍军在东坝平安。少荃一军又在浙江克复二城,下游事机极顺。所虑者群贼旁出四溢,终为江西、两湖之患耳。

同治二年十二月十八日

沅弟左右:

日内雨雪严寒,深以弟营缺米缺银为虑。湖南之十万金,本派定全解弟处。不料十一月初八日起行,至今四十天未到。昨派炮船四号迎提,又为大雪所阻。一俟提到,即用洋船拖送,不知年内可到否?

弟派王子鉴办江西之米,朱守谟办湖北之米,余为力主其事。尚斋在江,厉、杜在鄂,亦无不认真之理。但昂贵异常,其能多与否,仍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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