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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1-03-29 15:06: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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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陈莲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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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治出家

顺治出家试读:

版权信息书名:顺治出家作者:陈莲痕排版:汪淼出版时间:2018-12-20本书由北京明天远航文化传播有限公司授权北京当当科文电子商务有限公司制作与发行。— · 版权所有 侵权必究 · —一论痴情细说缘由

话说情生于爱,爱生于孽,男女之间惟有那个情字,最容易发生重大的问题。但是这个情字,究竟作何解说?

这个答案,本来很难说出的。在下现在姑且胡说一句:说是因为有了相爱的心思,才能有情的发生,那相爱的起源,都是前生的孽缘,所以爱情两个字,便是孽缘的表现。看官们听着在下这话,千万不要误会在下是迷信因果的人。老实说起来,世界上一切形形色色,无论是什么事情,有果必有因,有因也必有果,那因果本来是可以成立的。不过在下虽是深信冥冥中自有因果的,但却不去迷信着。为什么既已信了又不去迷信呢?因为冥冥中果然是有因必有果,有果必有因的,但是能够自己明白这因果的道理,便可自己随意留心了。虽然已经造了不好的因,却可以自己造就了很好的果来。然而话是这样说,世界上的人,进了情网能够跳出来的究有多少?试看从古以来,为了个情字,不知害掉了多少英明有为的人!论到情能为害的缘由,总脱不离男女相慕相爱的情形。所以凡是人类,除了太上忘情以外,都有一种情感,只要不遇着对象方面的吸力,便可含糊过去,不致发作出来。倘是遇见了目的物,有一天抱着情感表现,那是入了情网,要脱出便很难了。所谓涓涓不塞,流为江河。这样说来,情是很可怕的东西了。要是免不了情的发现,跳不出情的圈套,果能达到情之目的,并且能够永久保守这情的圆满目的,到也可算得自己无负于情,情也无负于自己。倘然有一天在情场失败下来,那便糟了,志气短些的人,竟至于把性命都送掉,莫说身外之物大大的牺牲了。在下说到这里,奉劝看官们千万不要进了情的圈套,免得自寻烦恼。

在下现在写一段故事给看官们看看,很可以给看官们作一个情场的借镜。这段故意,乃是前清时代的一桩秘史,很当得起哀感顽艳四个字。在下现在先把这段故事的缘由,写些出来,要论起这段故事的缘由,尤须知道本书的主人翁。本书的主人翁有两人,乃是一男一女。男的是前清开国天子顺治皇帝,女的是才貌双全的名妓董小宛。除了顺治皇帝和董小宛以外,还有一个重要人物。那重要人物是谁呢?便是富冠江南,才倾当时的名士冒辟疆,那冒辟疆和董小宛、顺治皇帝,都有密切的关系,看官们看到后面,自能明白。

但是在下这本书里,既有贵至人极的皇帝和倾国倾城的美人,更有风流奇才的名士,把这三人凑在一起,当然可以给在下这本书生色得很哩。然而美人终至不寿,名士竟遭惨离,皇帝也因此出家,三人都没有良好的结果。说到缘由,无非为了这个情字。所以推论起来,到底仍是这个情字,把三人的乐境完全送掉。唉!贵为天子,真所谓惟我独尊的了,既是惟我独尊,哪样事还不称他心?哪样事还办不到手?何致于为一个妇人,竟把皇位牺牲。情愿不做皇帝,反去剃了头发,去做光头和尚,但给这个情字所束缚,便觉得富贵如浮云了。董小宛也是进了情的圈套,不能跳了出来,所以情愿做平民的侧室,不愿做天家的禁脔,为专制权威所逼迫,旧愁新恨,悒郁成疾,黄土一抔,断送红颜,也可谓痴于情的了。至于冒辟疆,虽遭生离之惨,不免黯然消魂,究竟他是名士气派,胸襟较为旷达,没曾因情丧身,然而已是烦恼之至了。二坠风尘美人沦落

话说造物主人,也是很费苦心,莫说美人难得,并且生了美人,还要造成许多境遇,有的是欢合,有的是悲离,弄来弄去,总离不了这悲、欢、离、合四个字。所以生了杨玉环,便配了李三郎,天上人间,比翼连理,无非一场春梦而已。

闲话不提,且表江南金陵地方,有一个绝色奇才的女子。这女子姓董名白,小名唤作小宛,别号青莲。她的父亲早已死掉,只有母亲在堂。她母亲陈氏,略晓字义,所以小宛七八岁的时候,她母亲便教她念书识字。她本是绝顶聪明的人,见字即识,识了不忘,旁人见她好像是前生夙慧的,都很称许的了不得。到十来岁的时候,知识渐渐开了。聪明也格外进步了,于是识字读书以外,凡是女红针线,煮菜烹茶的事情,都很精晓。这时正当明朝崇祯六年的时候,因为北方饥荒,江南受了影响,米谷因此昂贵。小宛的家世本很清苦,平时靠她母亲做活计度日,到这时生活程度突然飞涨,便觉得度日维艰起来。

恰巧隔邻有个王嬷嬷,乃是吃窑子饭的人,见着小宛生得像天仙化成的模样,又听得她聪明伶俐得秀,便怂恿她母亲,把她送到窑子中间去混饭吃。母亲听着,本觉得吃窑子饭是没脸的事情,但是为了饥寒所迫。到以为除了那条门路别无吃饭的所在了,所以只得应允。

小宛奉了母亲的命,跟着王嬷嬷而去,在秦淮河边上立了一个门户,早有王嬷嬷笼络着许多客人,捧场的捧场,走动的走动。虽则小宛还是个小姑娘,不过她生得一副绝世旷代的美貌,又有那聪明伶俐的性格,一般客人们个个都是爱她怜她,都说董小宛是独步秦淮的了。这种艳名传出来,以一传十,以十传百,哪消多时,早已声震江南了。这时小宛既是享了盛名,门庭当然热闹非常。在常人的心里,一旦侥幸享了盛名,势必自负不凡,目空一世起来,惟有小宛不如此,原来小宛性喜幽静,现在虽是进了繁华场中,却不汩灭自己固有的本性,所以大庭广众之间,偶或碰到男女喧笑的事情,她总觉毫无兴趣。

她逢到春秋佳日,便和知心的客人来到城外,玩看山水的景致。往往见着幽林远壑,对景有所感触。便依恋不肯即去,因此她益得文人雅士的怜爱。但是她看透世情,觉得负名称艳,都是繁华一梦,所以她平日常常揽镜自照,见了自己的影子,每道:“我既生了这副皮骨,倘若嫁给凡夫俗子,尚且要有彩凤随鸦的感触,况且现在是飘花零叶,像萍梗似的没有归宿的哩。”

她既然有了这种思想,便时时想择人而事,只因逛窑子的人,固然文人也有,雅士也有,大部分的人,无非是些纨绔公子,大腹商贾,显宦热僚。文人雅士虽合小宛的意思,但酸儒有才无力,终不能付小宛之望;纨绔公子大腹商贾显宦热僚,固然富有巨金,但小宛终觉得没字碑,徒有臭皮囊,怎肯把清白身躯,委事给他们!因此逡巡了几年,终难得偕老百年的机会。

这时小宛青春已是十六岁,王嬷嬷已经死了,她便迎养她母亲陈氏来主持了这个门户。她素来羡慕苏州地方山明水秀,风景比了金陵更是清幽,便和陈氏说知,想搬往苏州去祝陈氏本来膝下无儿,只生得她一个女儿,平日怜惜备至,此番想搬往苏州,哪有不听之理。母女两人当天商议了一番,果然离开了金陵直往苏州而来。金陵离着苏州不过几天的水程,所以不到几天,便已到苏州。她们来到苏州,便在半塘地方租了一所精致的房屋,安安稳稳的住着。三喜相逢一见倾心

话说小宛和她母亲陈氏,从金陵搬到苏州,在半塘地方租得一所精致房屋,安稳住着。这时正当暮春天气,小宛成天的和陈氏游山玩水,凡是苏州的名胜,像虎丘山、寒山寺、天平、邓尉等许多地方,没有一处没曾去过。到也逍遥自在。光阴迅速。早已春尽夏来。暂按小宛不言。

且说这时如皋地方有位才子,姓冒名襄,表字辟疆。他的祖父和父亲,都是做过几任优缺的大官,所以家中有万贯家财,当得起如皋的首富。辟疆原是满腹才华,只因命蹇运穷,功名蹭蹬,仍是青衫徜徉。但是他生就一表人才,姿仪天出,神清彻肤,一般女子们见着了他,没一个不有愿嫁才子的感想。他妻室蔡氏,虽则容貌平常,然性格温婉,又很贤淑。也很通晓诗书,所以伉俪之间非常和睦。不过天生才子,无不风流,辟疆裘马翩翩,便到处流情。但因自己高自期许,常往妓院游逛,遇见一般庸姿陋质,都不值他的眼里。

这时辟疆来到金陵应试,少不得有许多朋友来招呼。那般朋友也都是留连风月的人,素来知道秦淮佳丽是首数董小宛的,现在胜友晤取,大家都把小宛介绍给辟疆。辟疆听着,便和朋友去访,恰巧小宛刚离金陵搬往苏州了。辟疆自叹缘悭,草草进场应考,三场完毕,名落孙山。那般朋友们见他下第归来,知道他心中定很烦闷,便怂恿他道:“小宛近来闻已搬往苏州。吴中山水,素负盛名,何不前去一游?”辟疆听着有理,果然也来到苏州。

安寓停当,即到半塘来访小宛。恰巧这时小宛又往洞庭山游玩未返,辟疆仍旧扑了个空,只得和苏州的朋友们花月诗酒,作为消遣;足足在苏州耽搁两月光景。心中记念着小宛,想再去一访。来到半塘,行行来,早到了小宛寓所的门口。短竹数丛,苔生满径,门临小溪。鸟啼花落,风景十分幽闲。辟疆照看双扉,轻轻剥啄似的弹了一声。门内走出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生得也很秀雅,满面陪笑的来问。辟疆心想:“久闻小宛有母,这人必是小宛的母亲了。”便上前述了来意,无非是久仰盛名,前来一见的话。

那妇人道:“相公不是上次来过的吗?小宛刚从姻家回来,昨天多喝了些酒,现在还是醉着未醒哩。但她明天又要出门往黄山去游逛此行大概要一两年才得回来。相公此番见不着她,不知又要等哪时候得相见,所以不如进来候一候吧。”辟疆点头称是,跟了陈氏进来。只见五间花石砌成的小轩,窗明几凈,布置得十分齐整。早有雏婢献上茶果。陈氏和辟疆谈天说地的谈了半天,便进后堂。等了片时,陈氏扶着一位身如轻燕眼流春的女子出来。那女子香肌温润,面晕和桃花似的。这种香姿玉色,真是天上少有人间难得的了。

只听得陈氏说道:“小宛好生见过相公。”那女子听得她母亲说了这话,才把初醒朦胧的眼睛,微微的睁了一睁,眼光像秋水似的。正对着辟疆的眼珠,打着一个照面。他们俩人,你看我我看你的看了一回,却都一言不发。

原来这时他们俩人已进了情网。因为辟疆见着小宛,心以为得遇此姬,始不枉活了一生;小宛见辟疆英姿秀爽,便觉得此人必是个奇才之士,心中也起了感想,很有久历风尘今方得人的意思。这时辟疆好像遇着电力似的,实在是爱得小宛到了极点,恐怕小宛宿酒初醒,没有精神久陪,便匆匆别归。过了一天,小宛果然和她母亲到黄山去游逛了。辟疆却仍留在苏州,依然花月流连,烟柳评量,虽有曾经沦海除却巫山的感慨,但究是名士襟抱,都看作行云流水一般。这时他又由朋友介绍,结识了一名吴妓陈晚香,绸缪了年把光景,才离开苏州回到如皋。四话旧情缘订三生

话说冒辟疆在苏州游逛,因为董小宛往游黄山,便结识了陈晚香,绸缪了年把光景,晚香也以为辟疆是风流奇才的美男子,便有委身的意思。辟疆看晚香虽没有小宛的才色,倒也可算是庸中佼佼,所以也便允许晚香的要求。住了多时,辟疆离开苏州,回到如皋,想回家后设法些款子,给晚香脱籍。这时盗贼蜂起,遍地荆棘,避疆便代父上下行贿,免赴新任,因此又耽搁了年把时候。他父亲见朝旨严急,虽四处托人说情,终不能不上新任,只得硬着头皮而去。

辟疆等他父亲上任去了,便忙到苏州去践晚香的夙约。不料到苏州,晚香已给苏州的势豪乡绅彭柏德强娶了去。辟疆听到这个消息,心中实在是懊丧之至,便立刻回家。船离苏州,直往浒关而来。路经一座小桥,离着浒关已不很远。这地方实是清幽异常,桥边花成荫,更得天然美趣。花柳中隐隐露出一角红楼,鸟声啾啾,辟疆见了益发爱赏的了不得,心想:“软红尘中,哪有这样的清静世界!”便命船上的橹夫上岸去问乡人,那小楼是谁的寓所。橹夫问了回来,说道:“这所小楼,乃是名妓董小宛的别墅双成馆。”辟疆听着,忽然想起小宛来,心中不觉大喜,便停船上岸。正待叩扉,那岸上的乡人们阻住道:“娘因为在苏州得罪了势豪恶霸,避在这里暂住,现在她的母亲受惊亡故,她所以避户深居,不再见客。听说她还抱着病哩。”辟疆听了乡人的话,也不理会,仍然前去叩门。

叫了半天,才一名小丫头出来开门,推阻了几声。辟疆紧请上楼,小丫头不便拦阻,同进门来上了楼。只见满桌子置的都是些药饵,靠里边一张小榻,上面躺的人便是小宛。病得瘦骨支离,皜姿远逊于前。见辟疆进来,也是喜不自胜,便沈吟的问道:相公是前年奴醉中所见的人吗?辟疆忙道:是的。别来卿卿可好?小宛泪流满面的答道:从前相公来访奴的时候,虽仅一面,但奴的母亲却时常说起相似以是个奇秀的才子,以为奴不和相公盘桓几天是很错过机会的。想不到现在隔了三年了,奴母亲又不幸去世,人事变幻,真像一梦哩。说着便强把病躯挣了起来。辟疆恐他病后乏力,便想辞去。小宛留道:奴病了已有半个多月,睡觉睡不着,吃也吃不进。又遭了惊吓,沉沉的和死去一般,现在见到相公,便觉得神清气爽。辟疆见她多情,只得暂留。

小宛婢沽酒具馔,便在榻前两人对酌起来。小宛酒量本来是很好的,但因病后体弱,又见辟疆量是很浅的,所以饮了少许,便命撤席。这时辟疆便想辞去,小宛坚留不肯放行,当时辟疆便在小宛处歇宿。一宿无话。

明日早起,辟疆因家事还没完全办理,急欲回家。小宛但道:“萍梗贱货,但此身犹是处子,今得随相公,奴愿已足。相公急欲回家,奴岂敢固留?惟身已奉侍,志不再移了。”辟疆听着,却不允承去娶她。因为这时天下很不安宁,辟疆家事正忙,无暇及此,便匆匆和小宛话别。小宛哪里肯依,趁辟疆上船要行,她也扶病跟上船去,指着江水誓道:“身体,便如江水东流,断不再返苏州了。”辟疆变色拒道:“四方多故,严亲正在兵火之间,又将近科试,更当回家一见老母,况且你负债也不很少,脱籍之事,很费商量,不如仍返苏州,等下次科试的时候,你到金陵候我,倘我幸博一第,才给你设法那事,现在缠绵是没有利益的。”小宛听辟疆的话很是诚恳,但这时见辟疆无法可想,只得掩面痛哭而别。回到苏州,眼巴巴专等金陵科试时见面之约。辟疆见小宛自去,也便回家。五好姻缘天作之合

话说辟疆别了小宛,回家住了几月,正当八月秋闱之期,便来到金陵应试。三场考毕,依然名落孙山。那时小宛早已携着一名老妪,从苏州求践旧约,见着辟疆,益发的要跟回家去。辟疆因他父亲仍在乱中,无意给小宛设法,所以还不允承。隔不多时,恰巧辟疆的父亲奉旨调开襄阳,回里路经金陵,辟疆少不得前去迎候,当然便趁在他父亲的船中同回如皋而去。小宛听到这个消息,碍辟疆的父亲的耳目,不便跟着辟疆跬步不离,便另雇一只小船,紧随辟疆的大船而行。行了多天,辟疆在大船中听着仆人密报,知道小宛跟在后面,心想即使跟到如皋,现在也决无法子可想的,因此便命人和小宛说知,教她仍回苏州,隔些时候再给她设法。小宛听了,也觉得急中无能为力,只得仍凄然而别,依旧回到苏州居祝辟疆同他父亲回家以后,因为两试不第,未免心头不很舒泰,留家株守。直到仲冬的时候,他有朋友刘生,自北京回南,路经辟疆那边,便和辟疆盘桓几天。恰恰刘生的奴仆从苏州来,说起小宛自从在水路上和辟疆分别以后,回到苏州,把这件临别的衣服并不脱掉,宁可冻死了,表现她自己的志向。辟疆听着,心中也着实感动。刘生便怂恿他道:“你素来很有风义的人,怎么此番竟去负一女子哩!”

辟疆这时纔觉得小宛坚志不移,便凑集二千金,托刘生乘便到苏州去给小宛料理债务。不料刘生不是个干练有为的人,到了苏州,不善调停,依旧没曾料理清楚。幸而这时常熟有个钱牧斋,乃是做过宰相的人,和辟疆的父亲有些交情的。此番听得小宛和辟疆的一番痴情,便亲自来到半塘,给小宛料理。他仗着宰相的威势,哪不敢不依,所以不到三日,早已料理得清清楚楚。牧斋把这事办妥,自己写了一封信去关照辟疆,一面又雇船把小宛送往如皋。

小宛到如皋,正是十一月十五的晚响。这时辟疆正和他父亲在拙存堂中宴客,接着牧斋的信,才明白前后详细的缘因。但仓卒之间,不敢和他父亲说知,心头好像小鹿乱撞。待要前去招呼,又恐他父亲知晓,只得等着。那天又是客多兴豪,直到四更天气宴席纔散。辟疆心中有事,宴席初散,立刻飞奔到船埠探听,纔知小宛船到,早由他妻室蔡氏打发仆人用轿子把小宛送到别墅而去。辟疆听着,很感激他妻室贤淑,便再奔向别墅而来。

只见帏帐灯火饮食器具,没有一件是没备的。小宛正在室中安排什物,见辟疆进来,欣喜道:“奴船刚近岸边,怎么不见你来候接?只见婢妇们簇奴登岸,奴心心里很是怀疑,并且更是非常恐慌。等到到了这里,见东西无一不备,问起缘由,纔知是主母安排的。奴现在既得永侍君子,又得如此贤淑的主母,奴益信自己的眼光放准,所抱的希望并没有想错哩。”辟疆听着,也便和小宛叙了许多别后的情事。从此小宛便在别室安住,屏却管弦,洗尽铅华,专心一意的住着。有时做些针线刺绣,有时作些楷书墨画,也不出门游逛。辟疆是隔了几天去访她一回,足足住了四个月的时候,不觉又是暮春时节。辟疆到了这时,托他妻室在他父母前疏通妥当,才把小宛接进自己的宅门。因为小宛非但聪明伶俐,并且温婉恭顺,所以辟疆的家人,上自他的父母,下至他的妻子,没有一个不是疼爱小宛的。那小宛和辟疆的妻室蔡氏,更是和睦异常,从来没有一言的枘凿,便是管束仆婢,也是慈娴得很,因此人人都愿意亲近她。没有一个不说她是好的。六鱊蚌争渔翁得胜

话说在下做书的,一笔难写两事,上面写的几回书,都是叙的董小宛和冒辟疆的缘遇。现在小宛已嫁着辟疆。名士美人,正好相得益彰。但是,他们的结果,仍不免劳燕东西,惨遭生离之苦。在下做书的不忍把这支笔,立刻把他们的姻缘活活的拆散,所以趁他们快快乐乐的团圆时候,让他们多去快乐些。现在乘此空闲时间。另写一桩沦桑事变的事情出去。闲话剪断。

且说明朝自从朱元璋在泗州起兵灭掉蒙古族的元朝,一统天下,称帝改元以后,直到他十一世孙的崇祯皇帝,足足也传了二百多年。这时因为西北诸省闹着饥荒,延安地方的张献忠和米脂地方的李自成,利用时机造起反来。于是,一般贼寇附和的附和,响应的响应,闹得遍地皆匪,民不聊生。那位崇祯皇帝虽是有道明君,但他德有余而纔不足,没有用人的眼光,所引进的大臣门,没有一个能给国家捍御困难的。后因兵食不足,大增田赋,那般百姓们在这天灾之后,又无端的增加着许多负担,教他们怎不心乱的呢?况且增加田赋,又派了大臣四出逼迫,大臣们别的本领虽没有,括地皮却是一等名手,借了威力去暴掠,因此更失人心。那般饥民既怕税又怕官,纷纷的铤而走险,附在流贼当中,四处窜扰,贼势当然益发的浩大起来。

恰巧在山海关外面有个邻国,乃是满州种族,和明朝本有世仇的。现在听得明朝有了内乱,趁势派兵前来挑战。崇祯皇帝听得这种消息,吓得手足无措,他把念头一想,以为流贼虽是大患,究竟还是国内的人,何必同室操戈?那清兵乃是外寇,倘非一决雌雄,不足以显上国天威。于是对于流贼用抚慰的政策,想专心的对付外寇。怎知外寇仍不能对付得妥当,流贼却愈抚愈多。直到后来,益发不可收拾,贼首李自成竟长驱直入,破了北京城。崇祯皇帝自缢煤山而亡,李自成便自接帝位,称作闯王。这时明朝有个统军总兵吴三桂,领了全部兵马,驻守宁远。他原是防御清兵的。现在听得北京已陷,皇上殉国,他便缟素发哀,借清兵入关。那满州这时已经建了国号,唤作大清,老皇恰才死掉,幼主福临嗣位,年号顺治。见吴三桂前来借兵,便命摄政王多尔衮和豫亲王多铎率领八旗兵进关而来,果然把李自成的贼众杀得落花流水。李自成见大势已去,便丢掉了北京,往陕西方面逃走,清兵便乘势据了。顺治也便定都北京。吴三桂想借清兵复国,弄到后来,国仍未曾复得。鱊蚌相争,反使渔翁得了大利,也可算得前门退狼,后门进虎了。后来明朝的遗臣史可法等在南都闻得北变,迎立福王继位金陵。

顺治皇帝便命豫亲王多铎带重兵南下,和明廷开仗。豫王此去,原是很有关系的,非但前清天下,靠着豫王得胜才能一统,便是那顺治皇帝也因豫王的缘故,到后来竟致削发为僧,弃国出家,此是后话不提。

且说那顺治皇帝初登大宝,又是开国皇帝,却也英明有为。不过他生性很是诚挚,很有百折不挠的态度。所以入得关来,统治汉族,到也御下有方。不过外省的大臣们,终不免有些狐假虎威虐待我们汉族的地方。但这种情形,都不是顺治皇帝的本意。看官们不要错怪了他。他在宫中,也是很有美德。早年他便立了皇后,却不滥施风流,耽情声色的,因此他六宫粉黛,不足三千之数。然而人孰无情?况又贵为天子,岂是拥了黄脸婆子虚度一生的?所以各省大吏,仰体圣意,纷纷物色奇才绝色的女子,献进宫来。七经乱世遍地萑苻

话说李自成攻破北京,崇祯殉国,吴三桂引狼入室,顺治皇帝据了中原的疆土,这种消息传到如皋,如皋的官绅百姓们,当然是惊惶的了不得。一般游民无赖,趁此机会便四出放造遥言,说是皇帝已死还有什么国法,因此人心汹汹,官吏也没法禁止。那冒辟疆原是如皋的首富。到了这时,当然更加惊惶。

辟疆便雇妥几只小船,偕同他父母妻子和小宛等许多人,想渡了长江,到荆溪去避难。不料船刚渡江,忽遇大伙强盗。辟疆眼见远远地来了许多人,料知必是歹人,便吩咐舵工,掉转船头,从河港别口登岸。

那港口有一所朱姓的别墅,朱姓和冒姓乃是近戚,所以辟疆便借寓其中。幸而别墅的左右很多邻居,别墅的中间,又有许多心终不死,见辟疆在水路上半途逃掉,便跟踪而来。知道他进了朱姓的别墅,帮手顿时加多了许多,便也约集盗伙七八百名,吶喊而至。先派了一名小盗,教辟疆献出金银若干,才能放他们过去,否则要四面放火来,烧得他们寸草不留。辟疆得了这个消息,恐怕惊动了他父母,便把他父母和妻子,都托付给他的干仆,趁昏夜时候,离开别墅,从小路直奔荆溪而去。

但这时所带的仆人,都已调遣在外,没有干仆可援小宛出险,小宛却也并不愁虑,跟着辟疆,趁夜半天黑,悄悄的出了别墅。小宛纤足娉婷,早已走得气喘力竭。行了约有里把路程,纔得着两顶轿子。吩咐轿夫尽力飞奔,直到天亮的时候,纔到荆溪城下,便和他父母妻子重聚一堂。但是身虽脱了虎口,行囊却大半丢掉。小宛的珍宝东西,也完全失去。他们一家人在荆溪住了几月,听得如皋人心稍安,便回到家来。

这时正当中秋节近,辟疆功名心切,又到金陵去应试。三场完毕,文字无灵,依然秋风蹭蹬。在金陵耽搁四个多月,已是腊残岁尽,便匆匆回家度岁。这时因为福王继位金陵,建元弘光,顺治皇帝发兵南下,如皋地当冲要,风声紧迫起来。辟疆见事不妙,便把全家搬到浙江省的盐官地方去祝直到端阳时节,辟疆在盐官听得金陵已给清兵攻破,弘光已给豫王捉住,天下都归了清朝。隔不多时,忽然清廷下了一道剃发的诏书,百姓们不忍忘掉旧朝衣冠,不肯奉旨,于是清廷所派的官吏见人便杀,闹得人心益发惊惶起来。辟疆见遍地荆棘,无可奈何,只得奉了他父母妻子避到城外去住,只留了小宛和几名婢妇看守城里的寓宅。

过了几天,风声更紧。辟疆心想小宛独留城中,终不是善策,便想把小宛托付给他的朋友。但辟疆的母亲因为小宛非常贤慧,不忍乱中分离,所以仍旧携着同去,他们全家便同住城外。无如世途崎岖,生当乱季,岂能安居静处?所以他们全家遇到风声紧迫的时候,便雇了小船出去避难,也不管路程远近,在路上饥寒风雨,受尽风尘之苦。不料有一回马鞍山地方,遇着大队清兵,杀掠一番,衣饰东西掠得干干净净,只和回到盐官城中,想在亲友处设法些衣食银钱。怎夺都在乱中,彼此都是自顾不遑,四处张罗,仅得一条毛毡。辟疆恐父母受惊,便命他妻子先陪了他父母到城外旧寓中去安歇,自己和小宛暂住城中探听消息。这时正是残秋天气,窗风四射,辟疆感受风寒痢疟杂作,便横了一扇板门作为床榻。辟疆盖着一条破烂棉絮僵卧在上面,小宛卷了一条破席,日夜在旁边侍候。辟疆足足的病了五个多月。八参分离劳燕东西

话说辟疆在大乱之中,病了五个月,早又冬尽春来。幸而平日小宛悉心服侍,天冷便去拥抱,天热又去披拂,凡辟疆意思所到的地方,小宛无不尽心安排。煎的荡药,自己必先去尝了,然后再献给辟疆受用。甚而至于辟疆所下的粪秽,也是用鼻子去嗅,眼睛去看。看着情形渐有起色,便喜不自胜,遇着避疆病势沉重的时候,竟天的衣不解带的在旁侍候,辟疆病失常性,往往无端暴发大怒。小宛明知辟疆并非故意和自己诟谇,曲意承受,色不少许。辟疆的父母妻子见小宛这样的贤慧,益发疼爱起来;又见她辛苦了好久日子,已是骨瘦如柴,面枯如蜡,便教她节劳暂息。她却仍是不辞劳瘁。直到仲春时候,辟疆病才稍痊。因为盐官正遭兵变,势已不可一日安居,便即雇船回里。冒险渡了长江,听得如皋乱事,还没曾完全平定,不敢贸然回去,便在海陵地方暂觅小屋居祝过了一年,又是炎夏时节,才得如皋乱平消息。辟疆便偕同全家,重返家乡。但遭逢大乱,屡受惊吓。辟疆旧病复发,势益沉重。小宛仍是日夜的侍候,有时坐在药炉旁边亲煎汤药,有时伺在枕边足畔躬承扶携。足足的又过了六十多天,辟疆病有转机,忽然又得奇疾,背上生了一个大疽,少不得又是辛苦着小宛。

隔了三个多月,辟疆病方痊愈,小宛却积劳病了起来。但她生恬恬雅,虽是病躯纤弱,却仍到园圃中洗菊艺兰,去遣她清兴。辟疆因小宛处处能体谅自己,所以现在小宛有病,他也十分体恤,便连他父母妻室也都看重小宛。小宛病势本不很重,隔不多时,病便好了。从此家园安处,骨肉团圆,到也很得天然乐趣。

早又过了两个年头,七夕那天的晚晌,小宛和辟疆在庭中,观看天上流霞,觉得像条金蛇似的,着实可爱,便想起自己的金珠首饰都在乱中失掉。现在见着流霞,想要把金钏臂来描似流霞的模样。辟疆当然满口应允。隔了几天,辟疆果然给小宛购到一对金钏,钏的阳纹旁边,还刊着比翼连理四个字,小宛见着非常欣喜,以为是白头偕老的预兆了。驹光过隙,一年容易,又是桃红柳绿,艳阳天气。那年正是顺治七年,辟疆这时因为一般诗友在荆溪雅集,便也来到荆溪。却不料如皋地方的驻防清军,恰于此时兵变起来。乱兵四出劫掠,素知冒家是很有钱的,乱兵的首领名唤阿史崔,便结合大伙人马,首先来到冒家。那由他说,凡是值钱的东西,都捆载而去。临去的时候,阿史崔见着小宛的美貌艳质模样,便令兵丁们前呼后拥的把小宛抢着同行。小宛没力抵抗,只得由他们摆布。仓卒之间,无物可携,只留着那副金钏,套在臂上,想留作纪念的。

乱兵们吆吆喝喝,辟疆的父母妻室,也不敢和小宛说诀别的话,又恐小宛不肯同去,吃了眼前亏,所以都道:“不必推阻,便自去罢,后会有期,不难相见。”小宛听着,才痛哭了一番,跟了乱兵而去。

这时辟疆在荆溪,诗友雅集的事已经完了,正当春雨连绵,不免乡思弥剧。那天在朋友处小饮而归,已是三更时分,独自在客寓中思忖心事。待要伏枕安睡,朦胧中忽然觉得自己已回家中,和父母妻子畅叙别情,却不见小宛在侧,不觉小叫一声:“小宛在那里?”睁眼细看,乃是一梦,心想此梦不很吉利,便匆匆的回家而来。到了家中果然不见小宛,他的父母说话恍恍惚惚,辟疆起了疑心,不便追问父母,便去询他妻室。只见他妻室蔡氏坐在室隅暗暗地啼哭,见辟疆来问,纔挥泪把前后缘由说了出来。辟疆听着,好像晴天霹雳,这一惊真非同小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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