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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5-15 03:38: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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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徐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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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枭翎

白枭翎试读:

版权信息书名:白枭翎作者:徐景排版:昷一本书由北京阅览文化传播有限公司授权北京当当科文电子商务有限公司制作与发行。— · 版权所有 侵权必究 · —第一章涣然亦翎

六年前,这块大陆的和平被高阳国军队的号角打破。高阳的君主突然大肆扩展土地,并且诡异的战无不胜。而其邻国——原本与之交好的梁丘国也没有逃过此劫,大批城池失守。

三年前,梁丘国平宣帝前往边境谈判未果,而后竟在回国途中遭暗杀,十日后皇太女顾永煌继位。在这一连串的变故之下,梁丘国人心惶惶,唯恐同时面临着内忧和外患的国家覆灭,却没人料到新帝居然是个用兵大将,她执意御驾亲征,并且凭借着那些被打怕了的梁丘士兵们成功抵挡住了高阳侵略的脚步。

然而战事虽止,两国曾经的平衡和友好已不复返。本属于梁丘的大片土地现在都归为了高阳的版图之下,这一事实深深刺痛着每个梁丘人的心。

因人们心中微妙的抵触和纠结,两国之间慢慢产生了一条名为无属的城市带。那里的人们,或是向往着梁丘,或是心系着高阳,但那厌恶战争的心却是人人相同的。

=====

无属,信乡。

秋日的下午,空气干燥,风却湿冷。阳光明媚的洒下来,照在街边新开不久的店铺门前,惹得那懒气十足的猫挠了挠刚吃饱的肚皮,而后继续睡了过去。

铺子的招牌中规中矩,不是什么特别的木料,也没有做上些花俏的装饰,街上这样的招牌比比皆是。

不过细细一看,这招牌上竟积了些灰尘在上面——要知道招牌可是一家店铺的门面,甚至可以说是最重要的部分之一也不为过了,这霜林苑的老板是怎么想的?

熙熙攘攘的街道上有位夺人眼球的小公子走近了霜林苑。他约莫十六岁的模样,粉脸润唇,身量虽未长开,却恰好与稚嫩的五官相辅相成,看着可爱得紧。他身着窄袖圆领袍、上面绣着些许暗纹,衣裳用料却不好,看得出家境并不怎么优越。

只见这小公子抬头望了眼蒙尘的招牌,脸色霎时一沉,抬腿进了店里。

过了玄关便是大堂,霜林苑的大堂真是出奇的大而敞亮,且这里面的摆设也十分奇怪。瓷器装饰之类的一概没有;靠着西墙的是几个大架子,摆着一溜大小不同的罐子,最小有茶杯大,最大……那就是酒坛子了。上方一幅书法“清音应空谷”,笔迹略显稚嫩,但不乏男性坚毅;东面,数排塞满了书的书架整整齐齐的立着,压迫感十足;而北边,也就是门对面,一个式样古朴的长椅子、或许说是贵妃榻,歪歪斜斜的摆着,歪歪斜斜的贵妃榻上又歪着一个歪歪斜斜的人影,手上拿着本书悠闲的看着。

那小公子人还没出现,声音先传到了大堂:“丘涣你怎么就没懒死!”接着就见他快步走进,泄愤似的把步子踏的咚咚响。

榻上的人慢悠悠的放下书,微微抬头看了眼小公子,掩口打个哈欠:“商容你怎么来了?还有,对恩人要有礼貌,不能直呼其名。”

小公子听到这话,沉下的脸有一丝崩塌,当马上又摆正了。“店铺招牌都积灰了,丘风泽。麻烦您老人家,偶尔,想起来的时候,去打扫一下可以吗!”

丘涣没想到商容怒气冲冲的跑进来是为了这事,一时有些诧异,不过马上就打起了马虎眼:“哈哈,你不是知道我这性子的嘛~而且我可是女的,这种粗活就交给你好了,我相信你能做好的!”伸手想拍肩鼓励一下对方,但是又碍于自己的姿势不太方便,只得拍了他的腰。

商容被丘涣的态度弄得哭笑不得:“你还知道自己是女人啊,那就不要老是穿着男装晃来晃去行不行?昨天临街的姚家小妹都来问‘我家大哥’婚否了!”“那你怎么回答的?”丘涣明显对这件事很感兴趣,眼里露出了些狡黠的光芒。“多谢小姐厚爱,不过很可惜‘我家大哥’已经有婚约在身了!”恶狠狠的回答。“切。”丘涣翻个白眼,又换上了那副百无聊赖的表情。

不过说起这霜林苑的主人丘风泽,确实是信乡近来的热门话题。“他”身姿挺拔,常着白色衣裳,一派风流倜傥之色。且生得俊雅不凡,鼻梁高挺,眉眼如画,一双凤眼眼角微扬,笑起来的时候十分温柔,不笑的那份慵懒劲更是勾人心魄,惹得附近的小娘子们纷纷春心大动。却没想到这俊秀人物居然是个女子。

商容看她又失了兴趣,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了。她在半年前救下了被人打劫的他,因着救命之恩,他就跟了她一路,半年下来也大约摸清了她的脾气。她经常就是这样倦怠的、无所谓的,男装,也无非只是找些乐子而已,三天男,两天女,都是常有的事。

这边丘涣正和商容大眼瞪着小眼,外头就进来一位客人,似乎为他们俩这阵势摸不着头脑,说话声音里带着点迟疑:“请问……这里是不是有果酱卖?”

对了,这名字起的文绉绉的霜林苑,不是做文房四宝生意、也并非营生金银玉饰,却是专销果酱果酒这两样不起眼的小东西,实为罕见。

丘涣看有生意上门,对着商容点了点头,意为“交给你了”,然后顺手抄起刚才的那本书,又躺在长椅上看书装死人了。商容看她这有气无力的样子,恨不得把她从贵妃榻上踹下来,但又不好把客人晾在门口,只得在心里狠狠骂几句过干瘾。可他不知道是,丘涣藏在书后面的嘴角翘的可高了,看来今天是把他当乐子了。

两人一明一暗分别打量进来的客人,眼见个十六七岁的少女睁着双大大的杏眼,眼珠漆黑、清澈透亮,眉目娇俏,气质爽利,虽然面容有些晦暗且疲惫,却是更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来。长及臀间的乌发没有做髻,而是用了根同为绛色的绸带高高束起,发间别着一个用白色长羽做成的别致发饰。一身贴身剪裁的绛色窄袖胡服完美的展示了她的身姿,不说凹凸有致吧,也算颇有女子风情了。她的装扮虽怪异,人倒是难得的美人胚子,给人一种热情奔放、并些刁蛮任性的感觉。

丘涣欣赏了几眼,就扭头看商容,见他分明是看傻了,心下鄙视这个小色鬼,把书往他头上一丢。

商容确实是有些呆住了,不过只是因为这么个俏生生的少女突然出现,没有心理准备而已——自从遇上丘涣之后他就顿悟了个真理,千万不要以貌取人,外形都是浮云——突然就觉得头上挨了一记,立马回头猛瞪丘涣。

这时丘涣倒不去看他了,冲着少女勾起嘴角,笑容优雅,有生意上门总是好的:“正是,小姐是来买果酱的?”不过嘴上回答着人家的问题,身体却还是保持着半躺半坐的姿势。

胡服少女听到丘涣的话显得有些惊喜,又有些忐忑的欲言又止,直到丘涣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才再次开口问到:“那……请问这里有没有一个……叫丘风泽的人?”

丘涣听到这话愣了下,旁边的商容则是再次猛瞪她,满脸“你是不是辜负人家女孩子了我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人下次不许穿男装了”的表情。她回个白眼“拜托没看见这人不认识我吗怎么又是我辜负的了”,深深怀疑那个姚家小妹折腾的有多厉害,不就是有人找她而已嘛,居然就被商容看做登徒子了。

不过她心下也摸不清这少女是什么来头,不认识的人,却又知道自己在开果酱铺子,难道是慕名来见帅哥的?虽说这里民风开放,女性地位很高,尤其是出过六个女帝的梁丘国。但是女性天性总是有些羞涩的,见帅哥什么的也总要结伴壮胆,独自前来实属罕见。

那胡服少女见店里二人迟迟不回答,以为对方是没有听过这个名字,顿时满脸失望的道谢离开。丘涣只好暂且放下心中疑惑赶紧叫住她:“小姐留步,我就是丘涣,小姐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但那少女不知怎么,竟是没有听到丘涣的话,自顾自的满身失落,缓步走了出去。商容看她就要走出大堂,三步并作两步匆忙追了上去。那着急的样子让原本还有些懒洋洋的丘涣浑身打了个激灵,顿时清醒,心说商容小子平日里可没这么好脾气,对着自己一直是大呼小叫不断的,今天居然这么在乎这个小姑娘,莫不是春心动了?

商容自是不知道丘涣在想些什么的,否则大概真的是要将她踹下长椅了。他追到胡服少女身后,却也不敢动手拉她,毕竟男女有别。“姑娘,姑娘,你要找丘涣是吗?她就是了。”

所幸这两句话说的够大声,总算把这少女喊回魂了。只见她转头迷茫的看着商容,不过片刻功夫,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真的水汪汪了——眼泪看着就要滚出来。“丘涣你快说!你你你干了点什么好事把人家姑娘惹成这样!”商容大吼。

这下丘涣倒也没心情纠正商容的“没礼貌”了,少女一回头,她自然也看见她眼中的泪水,有些惴惴起来。男装这东西,她是从小就常穿了,而且她们一家并没有固定的居所,十几年游荡下来,实在是讲不清也想不起都认识些什么人,莫不真是许多年前的情债?

人家姑娘都快哭了,丘涣也不好再赖在那贵妃榻上不动。她起身走到了少女面前,笑的愈加温和:“我就是丘涣,小姐你……?”

少女听闻此言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红唇微张,泪是收回去了,眼睛也睁得更圆了。

丘涣一向喜欢美人,撇开现下有些诡异的场面不说,能有这么一个身材不错小美女“含情脉脉”地注视着她,她还是很高兴的。(才不是!)丘涣自己应该有些异族血统,是这一带少见的高挑,而这少女只比丘涣稍矮些,大约到她眉间。

少女的眸子滴溜溜的转着,很快就从刚才的打击里恢复了,又是个动若脱兔的模样:“在下段云翮,久仰公子大名,今日特来拜会。”说完便双臂合拢,自额头下移至胸,同时鞠躬四十五度,竟是行了揖礼。

根据她的种种举动,丘涣不由心中疑惑:莫非这人找了自己很久,自己对她而言很重要?做个手势让商容稍安勿躁,丘涣先回了她的礼,打算随机应变。第二章梦境难辨“风泽,我知道你是女子。”段大小姐神秘兮兮的凑近丘涣身边说到。

现下他们三人已经不在大堂了,其实那本来也不是个迎客的地方。为了避免客人因找不到老板来一个走一个的悲剧发生——丘涣天性懒散,能躺着就不会坐,绝不可能站门口迎来送往——商容才容忍了大堂上的坐榻:不伦不类总比穷困潦倒要好上点。所以谈生意的话就得移步内间。

此时内间只有丘涣和段云翮两人,商容去泡茶了……你问什么?商容不在的时候谁去?不好意思,那些时段本店不仅不供应茶水,就算想喝井水也请麻烦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霜林苑的内室也同样简单,只在南墙上挂着幅山水画,落款为“凤举”,应不是知名画家。一边的柜子上摆着长剑,剑柄上有着常年积累下的细微握痕,剑鞘十分简单、没有任何雕刻,而剑穗则是少见的黑色,材质也很奇怪,不像寻常丝线。

丘涣和段云翮对坐着,段小姐双手撑着桌子挺起上半身,这才让两个中间隔着桌子的人做到了“凑近”的效果。丘涣轻呼一口气:“段小姐,这个,其实不是什么秘密,你不用说的这么小心的。”

的确,丘涣从未隐藏过自己的性别,穿男装女装只是看心情。至于别人的看法?她最不在乎的就是这个了。

段云翮看着有些失望,坐下后撇了撇嘴,又很快忘记了这点小不快。“不要段小姐段小姐的叫啦,就叫我云翮好不好?”她满怀期待的望着丘涣。

像个小动物一样,丘涣被她逗乐了。“云翮。”不仅喜欢欣赏美人,丘涣对美人同样也是很宽容的。

段云翮笑了,眼眉弯弯嘴角翘,十分甜美。

丘涣看到她的这个笑容,心底有些软了,总觉得她似乎对自己特别的不设防备,与那第一眼的印象大相径庭。就像……明明那么凶的小鸟,却会对着妈妈毛茸茸的叽叽喳喳的叫着。“那么云翮,我能不能问你两个问题?”“恩恩,风泽你问吧。”

丘涣盯着她的双瞳:“你是怎么知道我的。然后,找到我之后打算怎么办。”

段云翮没有逃避丘涣的目光,眼神却有些闪烁,似乎是不知该怎么开口。丘涣没有动,继续静静的注视着她。“我……我知道这是一定要说的,这个理由会很荒谬,如果不是发生在我自己身上的话我也不会相信……但是我希望风泽你能相信我……”段小姐犹犹豫豫的。“我相信你。”丘涣笑着安抚她。

段云翮似是下了决心,微微点了点头,开口说:“自我十二岁生辰过后,就时常做一些荒诞怪异的梦境,开始是还以为是被魇住了,但是随着年岁慢慢长大,那些梦并没有停止,反而越来越常出现。“那些梦虽然怪异,却不是噩梦,只是会出现很多奇怪的东西。比如跑的飞快的四轮车,在那梦里叫做汽车,还有相隔千里却能通话交谈的电话等等。“风泽你知道吗?我觉得那其实不是一个梦,也许是我的前世,也许是某个仙人嘱咐我要完成什么事情才给我看的这些景象。”她停顿了一下,看丘涣并没有嘲笑之意,眼里流露出一丝感激。“那个梦里的世界有许许多多奇妙的东西,婚姻只能是一男一女,所有的女子都可以外出工作……“啊,我废话说的太多了。”少女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有关你的事情是这样的,半年前梦中我因为意外落水,在那之后便再也没有梦到过那个奇妙的地方了。而在落水之前,梦中的我正好在看书,书里的内容却记不全了,隐约就有位于无属的果酱店、丘涣丘风泽、元陌之类的——”“——好了。”丘涣打断了她的话。“我相信你的话,但是你怎么就确定书里的内容真的存在?”“风泽……你是不是嫌我啰嗦?”云翮小心翼翼的问。

丘涣看她这个样子,无奈的笑了笑:“没有,只是实事求是而已。”“呼,那就好。”她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轻出口气:“因为那本书也写到我自己了,现在的我。而且那天醒了之后我就有种一定要找到你的感觉,我觉得这就是我的任务,只有这样才能改变那本书里的命运……”说到这里,段云翮的表情变得有些恍惚,似乎心情不太平静。

叙述就这么告一段落,内间的两人都突然沉默了下来。段云翮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而丘涣在听完之后也没有什么表示,只是拿食指在桌边划来划去。

没多久,随着“吱呀”的声音门被推开,端着茶水的商容走了进来,嘴里还念叨着“怎么也没人来帮我下,丘风泽这可是你的店你好不好意思啊”之类的。

段云翮赶紧起身,想接过他手里的盘子,被他躲过了:“这怎么能行,你可是客人,快坐下吧。”三下两下就倒好了茶,拉开另一边的椅子就坐下了,一看就是常干这事的。“对了,”商容看着云翮,不知是不是煮茶累的,脸有些微微发红:“还没自我介绍吧,我叫商容,是风尘后巷玉堂阁的掌柜,有时候会来这里帮忙。”

段云翮闻言竟显得有些羡慕:“那商公子和风泽的关系肯定很好吧,专门放下自己的生意来这里照看。”“啥?”商容头上沁出一丝冷汗。“还好吧,她初次开店,我帮衬下而已,说不上照看。再说我和她认识的时间也不长。”“商公子和风泽是怎么认识的?”

商容头上沁出丝丝冷汗。“这个……”“——云翮。”自从商容进来后就没有说话的丘涣突然开口,被叫的那个迅速把头转向她:“怎么了?”“实际上现在霜林苑经营的很困难,他也说了,我是第一次从商,对此道没有了解。”她向段云翮示意了一下商容。“那如果你有留在信乡的打算的话,也许可以试着做霜林苑的掌柜,帮我些忙。”丘涣说的理所当然,虽然字面上是商量,不过那神情么……基本就是通知了。

段云翮一点都没有在意这些,反而用手捂住由于惊讶张大的嘴,眼睛眨个不停,长长的睫毛也有些控制不住的颤抖,惊喜的心情溢于言表:“真的可以吗!”“当然。”丘涣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嫌烫又放回了原处,与段云翮对视着、重复了一遍:“当然可以,我现在很需要你,只要你愿意,月钱或是待遇都可以商量”

她刷地站了起来:“我当然愿意!或者说只要风泽可以收留我,不管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噗。”丘涣笑道:“你就这么相信我,不怕我把你买给花楼吗。”“就像风泽相信我一样,我也相信风泽,我知道你不会这么做的。”她说这话的时候那漆黑的眼睛中光彩照人,美丽非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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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商容把段云翮带去附近的客栈安顿几日,丘涣依旧坐在里间的位子上没动,疲倦的揉了揉太阳穴,端起放凉的茶水打算喝下。

这时角落有人影晃动,从柱子后方转过来一个男子,他面容帅气,身量极高,且隔着衣服都能看出身体十分结实,一身黑衣更是衬得那男子有些锐气逼人。

他走到丘涣身边,伸手按下茶杯,眉头微皱:“不要喝冷茶,对身体不好。”“但是我口渴了怎么办。”丘涣像是知道这人会出现,回答的没有任何不自然。说完又抬头看他,琥珀色的瞳孔里尽是笑意,有些撒娇的意味。

可惜男子煞是不解风情,丝毫没有被丘涣打动,迅速的倒了杯中的茶,又续上一杯还算温热的端给她。丘涣顺手接下茶杯,对男子说:“有没有看到商容那个满头雾水表情?哈哈,小孩子已经完全糊涂了。”

男子站在一旁,望着显得心情不错的丘涣,冷峻的表情也松动了许多,目光更是变得十分柔和:“我不喜欢他对你大呼小叫的样子。”“怎么说起这个。”丘涣喝了一口茶水:“他年纪还小么,多体谅一点也没什么。”“十六岁不小了。”“别这样别这样,”丘涣摇了摇头,不赞同的看着他:“若是他算年幼的话,那我也还能勉强厚着脸皮说自己年轻,不然可就……”“你只有十八,我都二十七了。”男子对丘涣那认真的样子一时有些无言,半饷才干巴巴的开解了一句。

丘涣闻言不解道:“我们两个有什么可比性?我从本质上来说还是个女的,老的快啊~可是男人的魅力是随着年龄一起增长的,看看你现在多帅啊,十年后讲不定还会更帅。但是我四十的时候可就没法见人了。”

黑衣男子被这样大方的称赞弄得脸热,微微偏过头去,回避了她的注视,说话的声音更是一下子轻了许多:“不会不能见人的,至少我……”

丘涣没有听见他的细语,转而说起刚才的事情。“你猜那个段云翮,说的话是真的假的?”“不知道。”黑衣男子摇头:“但是不管真的假的,我都不觉得应该把她留下,这个人来的太奇怪了。”“诶~是嘛。”丘涣做个手势让男子走近了些,然后靠在他身上继续说:“可是这个孩子也很可爱啊。虽然用的理由天马行空了点……看看她到底想干什么就是了,最近确实无趣了点。”“就知道你又不安分了。”男子有些无奈的回答。“什么呀,麻烦这东西,向来是自己找上门的,我可没有发过请帖。再说了,不找点事做的话短时间还行,日子久了人可是会生锈的。”“我是担心你的安全。”“我知道~”丘涣皱皱鼻子。“不是还有你在嘛,我相信你能保护好我的。”

男子没有说话。

丘涣暗叹了口气,深觉这人就是个死脑筋,她都说相信他了,可他为什么就是不相信自己的能力呐。唉,责任心这么重,人生要少掉多少乐趣啊!天幸她一向看得开。“好啦,别想这么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大不了等元阡回来我让她查查段云翮的底细。这女孩虽然行为举止有点奇怪,但是摆明了是千金小姐的出生,不可能是和我们一路的,撑死也就是某个仇家的女儿罢了,不足为患。”丘涣说。

男子无奈道:“说白了你就是懒得去想。”“哈哈,元陌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她毫不害臊的笑笑:“我要睡会儿,等下起不来的话晚膳就算了。”“是。”男子以低头代替行礼,接着轻轻抱起了丘涣走向后院,心中计划着过一个时辰就叫她起床吃饭。第三章心绪何辨“主上,有人来了。”静谧的卧室里一个男声响起。

那卧室少见鲜亮粉嫩的颜色,基调都是些白黑、或是黄棕,整个卧房一目了然,没有悬挂任何闺阁少女喜爱的纱帘或是珠帘。当地放着一黑檀大理石书案,案上随意磊着数本书册、笔帖,一侧摆着墨玉冻石砚台。墙上横一副深夜竹林图,落款“凤举”,还有支做工精良的洞箫挂于其右。角落立着一座自鸣钟。卧榻是酸枝的古塌,格外宽大不说,在那三面围栏也没有什么精细的雕刻,只做了了了几层简单镂空。

房间给人的感觉就是大气清爽却不失身份,确实十分漂亮。但说这里是年轻女性的居室那就不可信了,旁的不论,女儿的房里总会放置梳妆台,而这样一个甚至没有镜子的房间,如果能让人相信它属于一位姑娘?

可惜事实就是这样。在那酸枣枝古塌上,一个人影把自己严实的裹在被子里,连头都没有露出来,只能从被子隆起的程度看出有人,颇担心那人会不会把自己闷死在里面。

奇怪的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屋子里并不能发现方才说话男子的形迹。

这时被子动了动,伸出一只毛茸茸的脑袋来,明显是睡得极不安分,黑发被弄得乱糟糟的,碎发四翘。浓密的睫毛抖动一下,她慢慢睁开了眼,一双琥珀色的眸子带着丝不解和迷茫打量着前方。

是了,丘涣猜测自己是少数民族之后也有这方面的原因——她的瞳孔颜色要比常人的浅许多,是一种接近琥珀的奇妙颜色,再加上那双大大的凤眼,勾起人真是不要命的。“小陌?”不知是因为没有听清他刚才的话,还是初醒后独自在床上的无助感,反正她迷迷糊糊地、先叫了一声元陌。“……商容他们来了。”元陌又说一遍。

丘涣扁扁嘴,有点犯懒不想动。刚打算让他叫他们别过来了,却在无意中瞥见角落那个自鸣钟,想了想还是从被子里挪了出来,开口到:“让他们等等,我换件衣服。”

元陌不知道她这番心路历程,只是依言从房梁上跳下,打开房门出去了。正挣扎着起床的丘涣看到他这动作没忍住笑喷了,心下却无奈,虽然已经说了好几次却是一点没用,这人还是老往房梁上蹲,也不怕把她房间的大梁给压断。

那边的商容二人在里间,段云翮兴奋的四处转悠,看看这里的剑、摸摸那个画框,接着盯着那落款不动了。把自己看做半个主人的商容已经把茶壶里的冷茶倒了换了壶新茶,至于某人什么“喝完茶茶壶不洗”这种事嘛,只能说习惯就好……“商弟弟,大堂的字是谁提的?”专注看画的段云翮突然发问,沉浸在“哀伤”里的商容一时没反应过来。“啊?哦,那个‘清音应空谷’,我写的。”

段云翮了然点头:“是不是‘清音应空谷,潜波涣寒潭’?”“恩,确实是,我还是小时候偶尔看到这句诗的,段小——云翮小姐好文采,居然马上就能说出来。”商容打个嗝楞,想起之前段云翮在问清两人年纪之后一脸正气的说出“别这么文绉绉的,既然我年长些,我们就以姐弟相称好了,正好我没有弟弟”的样子,他真是郁闷的很。抗争半饷,最后至少免去了叫姐姐的惨剧。云翮就云翮吧,丘涣不也叫她云翮嘛,商容苦哈哈的自我调侃。

不过说到底两人相识不过一天,也没有什么相谈甚欢啊一见如故的感觉,商容虽然确实很惊奇段云翮的广博,但这称赞也就是个场面话而已,没什么真情实感。可是她一个贵族小姐样的人物,在听到这不过心的称赞后居然有些不适应,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尴尬、也没有接话,惹得商容奇怪的看了她一眼。

段云翮也发现了自己的失礼,微咳一声,打算启别的话题:“那这——”正说话间有人推门进来,她转头看去。

只见个高个男子走进,生的极好、神情却十分严肃,气场凌厉不说,那一身黑色劲装更显得他像是地狱来的阎罗。

她看到这人出现在门口,小嘴微张显得有些惊讶,商容开了口:“元陌?叫丘风泽出来,我们去百味坊吃饭。”

元陌点头,扔下一句“她正换衣服”又转身走了。段云翮看着他的背影,疑心这人刚才走之前是不是在用眼神打探自己,就没发现商容的表情有点微妙。一般像这种妙龄少女在见到元陌的时候,只是变脸色都算有是见识的,差一点的惊叫都有,他身上一股煞气可是厉害的很。而段云翮却表现的十分镇定,好像就是看惯了这种煞气一样,着实令商容不解。

两人各想各的心事,没过多久,门再一次被推开,一位束发戴冠、身着大襟右衽深衣的公子走了进来。那深衣是少有的乳白色,且式样奇特,应是订做的。衣襟和袖口用金色丝线绣着十字绣纹,底料则用的是棉麻,虽然不十分贵重,穿着起来却是很舒适。

商容一见这人就不由扶额,哀嚎道:“丘风泽你又穿男装!”“哈哈。”丘涣不以为然的笑笑:“这样方便点嘛。”

他瞪了她一眼,又对着跟在她身后的元陌抱怨:“你也不管管。”

元陌闻言没有接话,望着丘涣,那冷硬的表情没变,眼神却柔和了不少。

商容对着元陌始终有点发咻,也就是这样一提,并没有非得说出个结果的意思,四人就这样吵吵闹闹的上了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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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百味坊,要了个单间坐下。段云翮和丘涣并排,商容则是坐在丘涣对面。

这边商容又在对丘涣挑刺,什么“女孩子家应该好好打扮自己不要这么懒散之类的”,听的她哈欠连天,把商容气的仰倒。

无视那絮絮叨叨不停的商容,丘涣自顾自的问了段云翮在食物上的喜好,向小二点了些菜。元陌在对面沉默的坐着,听到丘涣点的那些菜除了迎合段云翮的口味就是自己常吃的,心下有些复杂。

元陌想到前不久丘涣问起自己,平时她不吃饭的时候他都吃些什么的情景。是了,他的主上有着极不规律的作息,时而睡到日上三竿,午时吃早膳;时而午后小憩,到夜中才醒来,直接跳过一顿饭。元陌作为一个合格的下属,当然是不可能抛下主上去吃饭的,只好在厨房备些干粮,遇到这种情况就拿来吃。

那天丘涣问起,他也就实话实说了,结果她却是万分惊讶,自此便很少再有饮食不规律的情况了。就像今天,他知道她原本是不想出门的,只是不愿意他又啃干粮才起了床。虽说他一直很迟钝,不过这些日子两人总是在一起,就算迟钝,日日想夜夜想也总能想明白。

要知道丘涣那种自说自话的个性可不是第一天了,让她为了别人委屈自己那是不可能的事。正因如此,她根本想不到会有其他人为了她而放弃自己的意愿,因为这一点,早些年她曾经辜负了不少人的情谊。而现在的她虽然是知道有这回事了,却同样很少考虑到这点。

而对于元陌而言,让自己的主人迁就自己,他觉得这是绝不应该的行为。但是当丘涣为他改变的时候,他还是默许了,虽然心里十分矛盾,可是抵不过那被她重视的感觉。只能说于他而言,这实在难以割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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丘涣、元陌、商容都各自做事,只有段大小姐没有停下她好奇的目光,继续四下打量。对面的元陌扫了她一眼,眼里划过一抹厉色。

不一会儿菜上全,也不是什么正式场合要发言,四人直接就动筷子了。段云翮无肉不欢,商容喜欢甜食,元陌口味偏咸辣,丘涣则钟爱海鲜以及口感粗糙的食物,各自吃各自的,晚膳时间很快结束了。

丘涣和段云翮先一步离开了房间,段小姐回头正好看到元陌拿银子的一幕,顿时贼兮兮的笑了,边走边凑近丘涣,在她耳边说到:“风泽风泽,那就是元陌吧。”

丘涣估计是商容告诉她的,点了点头:“他不太喜欢和陌生人说话,不是讨厌你,认识的时间长就好了。”“嘿嘿。”段云翮挥挥手。“我才不是在乎这个呐,只是……之前就很想见见他,真人果然很特别。”

特别?丘涣觉得奇怪,也回头看了一眼,很正常啊!又联想到段云翮说自己做的梦,还是没有问出口。

段云翮又接着说:“你们是不是很早就认识了?”“确实。”丘涣笑笑。“大概是……十三年前吧,那时候他还是个小鬼呐,比现在的商容还小。”

段云翮闻言诧异的看了丘涣一眼。

丘涣问:“怎么了?”“那风泽才小吧。十三年前……只有五岁而已。”

丘涣回想了一下,确定自己没有向她报过年龄,就把这事抛之脑后。又道:“是啊,那时候的事情都已经记不太清了,岁月不饶人啊~”说着在大庭广众之下松散了一下筋骨,惹得路人纷纷注目。

说来这一路上四人已经无数次被目光洗礼了。段云翮身段好、打扮亮眼不说,元陌和丘涣一黑一白,又是一个冷着脸、另一个未语先笑,着实吸引旁人眼球。

刚才商容和元陌已经赶上了她们两个,四人行至霜林苑,商容送了段云翮去客栈,到家的丘涣和元陌则是各自洗漱入眠一夜好梦。

接下来一段时间,丘涣把店里的事项一一教予段云翮,平日里也不肯接待客人了,算是把懒劲发挥个彻底。商容深感无奈却也无法,谁让段大小姐这辈子第一次当掌柜新鲜的很,都自己抢活干,乐在其中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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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的清晨,霜林苑后院。

一个身影正在鬼鬼祟祟的四处乱转。

好吧,说是鬼祟确实有些不妥了。只是这人明显对这个地方并不熟悉,又是那么一大早,在没有主人家的带领下到处走,这个行为本身就有些奇怪了。

只见那个人影走到主卧房门前,刚想伸手——就感觉自己的头颈后方被一只大手握住,似乎稍用力就可以扭断她的脖子。

随后背后响起一个冷酷的声音:“你要干什么。”

是了,这个蹑手蹑脚的身影就是我们的段云翮小姐了,她本来是大大方方走进来的,架不住被这么一吓,顿时回答的声音都有些哆嗦了:“我我我是来找风泽的。”“你怎么知道霜林苑后门位置,又是谁给你钥匙的?”霜林苑全部的钥匙都在元陌手上,丘涣都没有,更别提她了。“有一次我来这里找风泽的时候自己发现的,至于钥匙,只是推了一下门就开了,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那人似是在判断她回答的可信度,沉默了一会,又问:“那为什么要这么早就来找她?你明明知道她现在还在休息。”

听到这句话,原本还只是受到些惊吓的段云翮一下子哭了出来,显得十分害怕,抽泣道:“我……我昨晚……又做梦了……”第四章来人未辨

先前说到段云翮清晨就跑到了霜林苑,被元陌吓的(?)在丘涣屋外哭了起来。原本对她奇怪的举动满怀戒备的元陌因为她这一哭,霎时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他小时候的生活没有什么男女的分别,十四岁之后则一直跟在丘涣身边,除了工作上的“同伴”,和他有过接触的女性只有丘涣一个。而丘涣嘛……和一般的闺秀确实差别很大,更加没有段云翮这个说两句就哭的习惯,丘涣又总对他说,要他待女性温柔一点,女性一生都很辛苦之类的。所以段云翮来这么一下,虽然并不全是因为自己的举动,他也突然有些莫名的心虚,手在不知不觉中松开了。

这时房内传来了一声轻微的呻吟,丘涣迷迷糊糊的声音随后响起:“发生什么事了?元陌?我怎么好像听到有哭声……”

丘涣一向睡的很浅,与之相对的就是睡眠时间很长,失去质就要保量的典型。

元陌听到她的声音正准备回答,被段云翮抢先一步推门跑了进去,他也只好跟着进了屋。

屋里还是那样素净,只段大小姐进了门立马就傻了——里面一片漆黑。元陌面无表情的走到窗边,“唰”得把那拉的严严实实的遮光布扯下,这才光亮起来。不过随着光线射入,只听到一声哀嚎从床榻的方向传来,本来露着头的丘涣瞬间整个缩到里面去了。

段云翮刚才被那漆黑的屋子唬了一下,现在有光可就不怕了,正巧丘涣那哀嚎声暴露了自己的位置,几步就走了过去扑到了她的,额,被子上,也不管丘涣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股脑儿的哭诉起来:“风,风泽,我昨天又梦到落水之前的事情了,而且那书上的内容还有变化,居然……居然有我来找你的内容出现……”

丘涣被这么闹成这样是完全清醒了,看到段云翮一双杏眼红彤彤的,虽然很可怜……但是不得不说也挺可爱的,便伸手揉揉她的脑袋,柔声问到:“以前没有吗?”“肯定没有!”她信誓旦旦的点头:“因为写到我自己了,这些部分我都记得很牢。”

丘涣思索了一下,又问:“那云翮还记得其他有变动的内容吗?”

段云翮脸色微变,略做迟疑,缓缓的说到:“有,不久之后就出现了一个男人来找你,还自称风泽的哥哥。”她看了丘涣一眼,不知为何神色有些不安。

但屋内的其他两人都没有注意到她的这个小动作,在听到“哥哥”一词后双双变脸,元陌原本就冷硬的表情霎时成了冰块,而丘涣在惊讶过后反而显得很释然。“那人是不是大约一百八十公分高,着青色大袖衫,一双桃花眼?”虽是问话,丘涣却用着感叹一般的语气说出来,听着不免有些怪异。“对。”段云翮点头。“风泽怎么知道的?你认识他吗?”

丘涣轻笑,定定地看着段云翮,盯得她无措起来,半晌才回答:“是啊,他就是我的哥哥啊,怎么云翮不知道他吗?”

==========

商容拉长着脸走在街上,心下痛骂着丘某人。要逛街就逛,谁也没拦着你,反正你那店关门开门一向随意的很,但是为什么要拉上自己?!自己可是指着玉堂阁的收入吃饭的好吗?她不愁吃穿就不顾别人了?!……

无视那个腹诽不停的小公子,他身后不远处段云翮拉着丘涣这里逛逛那里看看玩的正开心,元陌则是紧随丘涣左右——银两都在他身上,就算他想要走开丘涣也不会同意。

先前在霜林苑的三人看时间尚早,丘涣便提议一起去街上逛早市。不过说是一起,其实她向来是自管自的,只是象征性的对着段云翮知会了声,而段云翮却会错了意,趁着丘涣换衣服的时候跑了趟玉堂阁把商容拉来了。其实若是丘涣自己去叫,商容倒未必来了,现在对着个还不熟悉的小姑娘不好拒绝嘛,懂的。

于是先下四人身处的地方就昭然若揭了。

说来,信乡的晨间集市可是在这附近都十分有名的,有许多邻县的居民也会起大早来这里摆摊。至于这集市有什么特别么……或许就是人比较多了。无属是高阳和梁丘的中间带,不知道两国国君都是怎么考虑的,反正这一带在战后就都成了没有归属的城镇:不用交税,没有官吏的压制。但是同样的,这里也没有官府衙门,偷盗都是小事,凶杀之类比比皆是,只要在无属住上半年,大家小姐看到尸体都不会惊叫了。

而信乡则是无属里少有的平静。据说这里隐居着一位武林高手,一旦县里有人犯凶案、抢劫,或是其他重大罪行,不出三日那人的尸体就会出现在风尘巷口,尸体边还有一幅大字,上书“欠债还债,天经地义”。这种事一多,信乡里的那些小混混渐渐的就消失了,至于偶尔几个自恃武功高强不信邪的——自从大名鼎鼎也是臭名昭著的淫魔贝戈君同样躺在巷口之后,也都消声觅迹了。于是信乡便渐渐成了无属的安乐乡。

不过说来也好笑,在信乡的事件被传开后,不知何时以那位不知名的武林高手为主角的杂谈突然盛行起来。有仗剑江湖的飞剑奇谈、有惩恶扬善的侠义转、还有讲述情爱的今生缘等等,不一而足,就连丘涣也读过几本这样的书,现在还搁在那书架上面呐。

咳,有些扯远了,反正就是因为这样,信乡集市的规模相比周边的城镇都要大,今日又恰好是十三日,每旬的三、六、九也要比平时再热闹些。

看的出段云翮很少出门逛街,走了大半个时辰都兴致不减,惹得路人纷纷侧目。实是这放在她身上有些不合情理:现在的时代,对女子并没有过多的束缚,男女大防也不严,比如平日摆宴席,虽说男女眷一般分桌坐,可是中间并不摆隔断。可以说除了小姐本人不愿意,很少有父母将其拘在家中不让出门的,像段云翮这种性子跳脱却没来过集市的实属罕见。

段大小姐和被她一路拉着的丘涣倒没有注意这些,各自玩的起劲——一个图新鲜自不用说,另一个看对方的样子觉得有趣、正津津有味的打量着呐!

今天的丘涣做的女性装扮,一身月白长锦衣绣着细长瓣的不知名黄色花朵,头发披下,用一根银丝结成发绳在后背处束起,耳后别着个用白色长羽制成发饰。对,就是段云翮那个,头天见面的晚上两人分别时她摘下送给丘涣了。其实这个发饰确实与丘涣更适合些,云翮今天换上了坠金的玉簪,只是换个饰物,看着却比之前顺眼许多。

只元陌惨了,在两人身周不得放松,专心挡住那些或赞叹或下流的目光……碰上下流的这种还要看清对方的脸,着实辛苦。段大小姐脸蛋姣好身材窈窕,丘涣则是胜在气质清雅通透、笑容温和淡然——还好段云翮勾起了她的兴趣,不然元陌就要更忙了:她的长相其实颇为风流妩媚,柳眉凤目粉面桃腮,只是周身气质容易让人忽略这点。只是一旦懒劲上来,反差就会显得更为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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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逛了不多时,段云翮碰上了一家特别和她心意的小摊子,卖些摊主自己做的小饰品之类,多用的彩色鹅卵石,十分别致。她挑来挑去,看看这个又放不下那个,有丘涣不够,还拉了商容一起挑选,闹得店主偷笑。

丘涣对这类女孩子的喜好倒不怎么感兴趣,四下一张望,眼尖的很,居然在众多地摊之间给她发现一家卖木料的,三两步就走了过去。

她卧室里的黑檀木书案、酸枝古榻,都是近几年丘涣自己掏摸来的。她对木料有一种特别的喜爱,或者说是对植物也可以,各种珍奇或者不珍奇的草药、树木、甚至多肉植株、绿苔之类,很少有不喜欢的。

摊上摆着些小块的木料,多为松木、杉木一类低档木材,还有一些分开放置的稍贵重些,像是橡胶木和花榉。丘涣蹲下挑拣了一番,没有发现品质特别好的,神色泱泱。摊主看她似是个识货的,热情的凑过来推销,又在遭到元陌的眼神攻击后讪讪的退后半步。

丘涣好笑的斜了元陌一眼,拍拍衣服站起来,问摊主:“老伯这里有什么好料子吗?”

摊主听女客人问话,憨厚笑笑忘了刚才的尴尬,神秘兮兮的从怀中掏出个东西:“就知道小姐是个识货的,好货我恰好有一些,不是儿子要娶亲我还不舍得拿出来哩。”说着就拿块脏兮兮的布把那木料擦了擦递给她。

元陌看着直皱眉头,丘涣倒不介意这些小事,大大方方的接了过来。她本对此没报期待,细看下倒惊奇了:这竟是块沉香木,虽然成色并不好,但处于北方的信乡离沉香的出产地非常远,再劣质的都很少能在市场上见到。

不过那老汉的沉香并不是能用作家具的品种,对丘涣而言没甚用处,观赏了一下就准备归还手中香木。正打算谢过老汉好意时,一男子走到她的身边,看着那沉香说:“我前段时间也得了一批,你要喜欢的话拿去就是,这种货色就别买了。”听闻此言,丘涣、元陌及老汉三人各有不同反应。

老汉听的自己的货物被贬低自然不喜,却见那男子衣着华丽,似是身份高贵,只好压下心中不忿,但先前面上的热情已然不见。

元陌则是一惊,在男子开口之前他完全没有发现这个人,以为是有高手出现。不过在听到熟悉的声音后,又有股沮丧、或者是抵触之类的感情涌上心头,一时可谓是五味杂陈。

只有丘涣神情未变,好像这人始终在自己左近似的,只是淡笑看他一眼。随后也不问价,兀自把那香递给元陌让他买下收着,扫一扫四周,目光越过男子,惊喜的望着他身后粉裙女子。

她走进一步,拉着那女子的双手,亲热的说着:“小阡你可终于回来了,累不累?我前些天给霜林苑聘了一位掌柜,等下介绍给你认识。”

被丘涣称为“小阡”的女子做未婚打扮,看着年龄却不小了,应有二十五岁光景。梁丘的传统是男子二十及冠,女子十八及笈,成婚也大约是这左右。男子还好说一点,女子过了二十二三还待字闺中的十分少见,“小阡”属中上之姿、看着也并非河东狮吼,只是不知为何仍未婚嫁。

那女子原本面上带着丝愧疚,始终没有正视丘涣。尤其丘涣这么一招呼,她更显得惭愧万分,说话时双目都莹莹含泪了:“元阡办事不力,请小姐责罚。”

丘涣看她这样,轻轻松开了手,语气淡淡的,听不出是个什么心情。“你有什么办事不力的?我还得感谢你帮我找到哥哥呐。”说完也不理会脸变得惨白的元阡,转身看着那青衫男子,嘴唇微动了一下却没有出声。

那男子眼里染上笑意,看丘涣的眼神宠溺万分,收敛起原本有些风流的神态,浅笑问到:“好久不见,涣儿有没有想哥哥?”第五章旧雨新雨

感动的抱头痛哭?在理清自己的心情之前,丘涣先被她哥一句“涣儿”酸的牙都倒了,感动更是一丝一缕都不剩。

六人随意找了个小饭馆用饭,同样要了雅间,段云翮与元阡分别坐在丘涣的左右手边。“涣儿,你最近过的怎么样?听元阡说你开了一间铺子,忙得过来吗?”丘涣的哥哥刚坐下,也不先和商容段云翮两个自己介绍一下,先问起了自己妹妹的近况。

段大小姐倒是猜到了这就是丘涣的兄长,只剩商容一个满头雾水。丘涣无奈扶额,只好自己对商容二人介绍到:“家兄明臻。”又转向元阡:“我的侍女元阡。”于是商容和段云翮也各自自我介绍。

明臻闻言一笑,轻轻甩了下头,态度谦和,好像刚才把两人给无视的不是他似的。“在下表字凤举,这些年我不在涣儿身边,麻烦你们两位照顾她了,倒是应该由我说声谢谢了。”两人自然口称“不敢”。

说话间店小二走了进来,明臻轻车熟路的点了几个菜,段云翮好奇的问丘涣:“元阡是元陌的家人吗?”丘涣摇摇头,回答到:“元阡的名字是后面改的,她以前并不是这个名字。”

段大小姐了然点头,又轻声说:“风泽,你哥哥好俊啊,就是你们两个怎么不太像。”丘涣不置可否,转而问:“比我男装的时候还要帅?”段云翮一愣,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丘涣大笑。

不过平心而论,明臻的相貌确实俊俏,单就长相而言这桌没有一个生的比他好的。

待菜上齐,丘涣不出意外的看到基本上一桌都是自己的喜好,没说什么,六人纷纷直接动了筷子。

众人基本吃到半饱的时候,饭店大堂突然热闹起来,明臻叫了店小二进来,小二的神色看着也有些怪异:“方才店外抬过一位勇士,腹部开了个大口子,正往医馆去。似乎附近紫竹林里出现了一头白虎,那位勇士正是被那畜生所伤。”“白虎?”丘涣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她已有一张黑虎皮毛,当垫子很好用,要是再来一张白虎的……

小二看此间六人气氛诡异,发言的又是这么一位不大像江湖人士的女子,就没有接话。明臻觉得此人甚是识趣,挥挥手让他下去了。

丘涣也没在意,想着既然消息都传成这样那总是八九不离十了,一时就有些跃跃欲试。不妨对面的人言笑晏晏的丢来句煞风景的话:“涣儿,我不在的时候管不到,现在你就别打那老虎的主意了,想要的话我给你弄来就是。”“……哥,能不能别叫我‘涣儿’。”丘涣对着明臻说了见面后的第一句话,满脸无奈。

明臻从善如流:“那涣妹?”

丘涣瞪了他一眼,深知他的执拗,只得放弃。“算了,随你吧。”

既然已经说了第一句,那么后面的也就容易开口了。先前她虽然表现的很自然,但是对于见到已经分别了一年半的义兄这件事,其实她心里还是有那么点格楞的,不然也不会一直没有和他说话。

是了,丘涣和明臻并没有血缘关系。严格的来说,连义兄妹都算不上。丘涣的养父是明臻的师傅,只是在那一同生活的近十七年岁月中,两人一直是以兄妹相称的。

饭后起身离席时,明臻佩戴的玉佩和桌子碰了下。段云翮无意中看了那玉佩一眼,觉得雕工有些粗糙,和明臻的一身华丽袖袍很不搭调,接着转身挽了丘涣向她炫耀起刚才买到的饰物。商容则是看明臻脾气很好的样子,试探性的抱怨了几句他妹妹。元陌和元阡落在后面,一路无话。

集市的地点更接近风尘后巷的玉堂阁,众人就先放了商容回他心心念念的铺子。

经过风花街的时候看到豆腐西施在卖现磨的豆腐,丘涣一时手痒让元陌买了一块。想了想要怎么处理,又专门绕路买了些其他的食材。

==========

霜林苑后院的会客厅。

柚木雕螭案上,设着做工精细青绿釉盆,养着几支郁郁葱葱白花蛇舌草,悬着雪乡山水画,地上两溜八张楠木交椅,已是霜林苑最正式的房间了。不过这样的“奢华”在鱼龙混杂三教九流聚集的无属实在算不得什么,这里除了讨生活的贫民,剩下多半是穷凶恶极的罪犯、四处游走的江湖人士,或者因种种原因不能或不愿呆在王土之下的富贵人家。对于后者来说,霜林苑这种程度的摆设只能说是穷酸罢了。

明臻进店时稍微打量一下,发现丘涣的习惯于一年半之前并无甚改变,了然同时嘴角勾起一点,不过在见到那“清音应空谷”的书法后又平复了。而段大小姐却是昨日忐忑没有细看,下午和商容这个陌生人一起又不好太放肆,今天从正门一路走来,仔细观察一番心中称奇。她自幼生活富贵,家中不说铺张浪费,但能用顶级的就不会用那次一等的。且她不仅是父亲老来得女,更是一串萝卜头下面的唯一一个姑娘,自小就是锦衣玉食、蜜糖罐里泡大的,什么场面没见过。只丘涣这里的布置,说富贵全然不是,说破旧却也违心,处处透露着古怪。细细想来,家具也好摆设也好,就是合着她心意了,怎么方便怎么来,完全不顾及古往的习俗、世人的眼光,倒也符合霜林苑主人的性格。

却说三人在客厅落座,还没开口呐,丘涣就嫌弃这椅子硬,想着今天又没有客人,不是已经了相处十几年的就干脆是店内掌柜,干脆把两人带到了自己的卧室,在那纯白的长毛毯上席地而坐。明臻一挥袖,盘腿坐下,段云翮则稍打个愣,等丘涣坐了才挨着坐好——她没试过这样坐姿,不知要怎么办,此刻又有不熟悉的男性在,举止不好大大咧咧的,因此才等着丘涣动作要学她。而元阡先前在会客厅的时候便去泡茶了,跟着到卧室的只有元陌一个。他站在一边,想绕到哪个角落里去的时候正好被丘涣发现,结果被逼着一起坐下了。

明臻抬头看到那深夜竹林图,话中透出股腻死人的温柔劲:“没想到你还带着它。”

丘涣则不以为然的摆摆手:“不过两幅画,占不了什么地方,况且我很喜欢,买新的话多费神,不如留着。”

明臻听她这么说也不觉失望。原是在往前一年半,丘涣到各国游历,足迹遍布神州大陆,两幅画再小,对于行者而言始终是负担。嘴上说的多么不在乎,也不能抵消她带着画四处游玩的事实。

段云翮听着两人对话,看一眼那画。她并不十分喜爱诗画一类,画中内容看看就过,却注意到落款“凤举”和内间画作相同,想着这名号似乎有些耳熟,就多观察了一会儿。丘涣注意到了她的疑惑,展颜一笑:“这竹林图正是我哥画予我的,并内间的一共两幅。他可才说了自己表字凤举,云翮不是已经忘了吧?”她这才恍然,又脸上一红,慌张要去反驳,但看丘涣笑意里都是调侃却没有嘲笑的意味,立刻心知她和自己玩笑,就撒娇一般的要去挠她痒痒,一时闹个不停。

浅笑着看两人玩耍的明臻面上不变,心里对段云翮存了几分戒备。只因那丘涣自打懂事了一直对女孩儿爱护有佳,路上偶尔看到被欺负的女孩子也一定会去出头,然而不知为什么,从小和她熟识的少女无数,真正亲密、称的上挚友的却始终没有,连元阡和她也不过一般的主仆情谊。或许这和丘涣本人性格像男子更多些也有关吧。况且他并未从元阡那里听得有关段云翮的事情,可见她认识丘涣不过这几天光景,然而两人现在看来却十分亲密。且她始终一副对丘涣全身心信任的做派,更惹得他心生怀疑。

只是元陌的神情并无不妥。明臻虽不喜元陌,却也清楚他一贯护丘涣逾自己性命,对于他护卫的心是无比信服的,也就按下了那些怀疑,打算先看看再说。不过他哪里知道元陌实也不愿留下段云翮,是碍不过丘涣那个说一不二的性子才不得不妥协的呐。

这时元阡端茶进来,长发绾成分肖髻,插一根金蝶镶红宝石的钗,发间别着一朵紫红色球形花朵,衬得那红蝶分外逼真。身上则换了桃红花袄、玫红罗裙,整个人看起来十分抢眼,比不得段大小姐的俏丽,总比丘涣要亮上几分。段云翮不喜的别过头去,她这种高门大户的特别忌讳侍女穿红戴绿。丘涣看自己手下打扮漂亮反而不恼,乐的赏花,只是在扫过那花的时候眼角有些抽动。

明臻和元陌把这两人表情都看在眼里,知道段云翮就是个没什么心机的小姐,明臻却疑惑元阡所别之花是什么品种。原是丘涣一直喜爱这种花花草草,明臻就读了不少这方面的书,实际种起来不行,理论知识却是十分丰富。然而这花在无属乃至高阳梁丘两国都不常见,他只隐隐有个印象,像是在哪本游记中见过描述。

元陌是知道的。

此花名为千日红,是他们三人在极南一带发现的一种花卉,花朵娇艳、花团锦簇,分外妖娆。更难得的是千日红也是一种药材,晒干后即可入药,对清肺祛痰有极好的治疗作用。丘涣的肺一直有些毛病,一到季节转换就会咳嗽不止,夜里难以入睡。那时她们结交的人家听闻此言就泡了千日红的花茶给她喝,晚上她的症状果然减轻不少。于是三人离开时就向主人家要了些千日红的种子,打算种出花来给丘涣泡茶喝。

然而千日红性喜温暖,又要阳光充足才得以存活,难以适应无属一带的气候,还是丘涣想了许多办法才保住了小半的花苗。眼看近期就要采花了,这元阡怎么……元陌眉头一皱,复又平淡,心中存了一丝纠结不说。

元阡给三人并上元陌一一上茶,只是毯上没有地方可放,只好先摆在了书案上,茶香四溢。不过说起来在场几人都是不太爱茶的,丘涣喝水,元陌貌似有些贪杯(实践的机会太少了),明臻懂茶不爱茶,元阡却喜欢自己主上酿的花蜜。至于段云翮么……她最爱那烈性白酒,一喝就不停,且酒量极好。

随后元阡告退,丘涣就叫住她嘱咐了一番,让她尽快把空屋收拾一下好给段云翮住过来云云,元阡应下后就走了。?第六章旧事重提

元阡离开后,段大小姐也不管她走远没、或者自己的屋子要她收拾之类的,张口就对丘涣说:“我不喜欢这人。”

丘涣虽不乐意揣测别人心思,但是对于人们之间基本的爱憎还是十分敏感的,先前就发现她对元阡有些意见,不过没料到她直接就这么说出来了。想来刚见面时觉得此人应该有些骄纵却是没错的,只是和自己一起没有表现出来而已。

但是一码归一码,女孩子家家的骄纵只要不过分了,在丘涣眼里那都是率真可爱的体现,便伸手捏了她的脸:“她是哪里惹到大小姐不高兴了?”“哼。”段云翮气鼓鼓的,一半是真性情,一半是和丘涣撒娇:“风泽不是没看见她穿的那红衫子戴红花的样子,打扮的这么漂亮是有什么龌龊打算啊。这屋里一共四个人,风泽是她的主人不用说,我只要你就好,她也不会来巴结我;凤举公子是风泽的哥哥,对谁都不会好过对你;而我虽然认识元陌不久,但他对你什么心我知道的很清楚。哪至于她就这两步路的功夫还要换个衣服呐!我们家以前最见不得有下人那个样子了,我娘要是还在……”说到这里,她却突然停下了,面色悲戚起来,似乎是触到了伤心处。

听得这番话,丘涣心中思绪万千,想法纷杂。比如这是段云翮第一次说起自己家里,而这神情不免让人担忧她家中是不是有什么变故,当然也不能排除做戏可能;比如根据她话里意思,她要不是高阳国人,要不就家境十分显赫,她母亲才会如此提防下人。因为梁丘的女子地位非常高,寻常家庭不用说、即使是普通的权贵之家也是娶不得小妾的,就连皇室中人从一而终的都不少。相比之下女子在高阳的生活就没有这么幸福了,勋贵中不纳妾的人数要少得多,而且对于女子为官、为医、经商等等也有更多的限制,不一而足;再比如由她这一番耍赖,丘涣竟被带的有些思路不正,感觉屋里几人都是自己伴侣一般,又想到梁丘也有少些女子纳侍君一妻多夫的先例等等,一时面上就有些发红。

不过段云翮看着心情不好,丘涣也不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理她,脑袋里过了一下便把那些想法抛了,装作没看到少女伤心,只是把话题扯开了:“这其实也怪不得她。我自己不喜欢过于艳丽,但是她们打扮起来却是很养眼的,有时候看到漂亮缎子、首饰之类给她买一些,时间久了也就变成那样了,原本我孤身一人,用不着忌讳这么多。”

段云翮撇撇嘴:“谁知道。”说着又去安慰丘涣:“什么叫孤身一人,商容和我不都陪着你嘛。”

丘涣说这话本来没有自怜的意思,不过是顺口而已,她只有嫌人多吵闹的,还没有嫌弃清净的时候。不过段云翮喜欢热闹,总是习惯把两人放在一起比较。说起来段云翮虽然性情开朗,但也不是那种不看人家眼色的,对丘涣更是十分上心,只要她露出一丝不耐或者疲倦的表情,段云翮便会马上识趣离开。丘涣喜欢这直率贴心,对着她比起常人要包容的多,也不去解释,接着话说了下去:“是啊,商容欠我一条命,不得不陪着。云翮呐?”“我当然是因为喜欢风泽……欠你一条命?”段云翮惊讶的瞪大双眼,眼睛还因为刚才的事有点红。“咦。”丘涣奇道:“商容没有和你说过他是怎么认识我的吗?来来,我来告诉你……”说着两人就嘀咕开了。

明臻和元陌被她们无视到现在了,元陌不觉得什么,只明臻嘴角一丝苦笑。以前涣儿离了自己片刻都不行,要不是那人……

==========

期间有人来买东西,头两次元阡独自招待,后来段云翮觉得不好意思,也就一起坐堂去了,留下丘涣三个在卧房里。丘涣看段云翮走了,望着明臻就有些失言,愣愣的不知在想什么。

明臻微微叹息一声:“涣儿当初为何偷偷离开星谷,是不想见我吗?”他生的极其俊朗,自小就找人眼球,年纪大了更是惹得无数少女芳心暗许,即便丘涣这个和他一起长大的也时常被他的面皮迷惑。明臻这一叹,桃花眼里漾起愁思,让人恨不得把天上的月亮给摘来好夺美人一笑,她又怎么硬的下心肠?“并不是这样……那人养育我十六年,不发病的时候对我也是很好的,再多错,人都死了也就不愿再去想了。你,我、我只是,”她觉得心里烦的很,手指抓着地毯上的绒毛一圈圈的绕:“哥哥,我只是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你才好。”“你也清楚他不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多,精神也越来越疯癫,我不能放任那人这样下去由着他把你毁掉。”明臻说。丘涣闻言不解笑到:“我或许有些亏欠他,却也不后悔那日的作为,更没有怪你的意思,何必说到这个。”

明臻挑眉:“是了,我想我的妹子从小就是个杀伐果决的,自不会学那些伤春感秋。那我倒要问一句,究竟为何不辞而别?”刚才的话竟是些抛砖引玉之词。

丘涣躲开他的目光,却心知今天躲不过这回答了,脸色有些惊疑不定。明臻一直观察着她的表情,见她如此表现,心中有了定论:“若是你十三岁那年之事,我只能说如果可以的话,纵使上刀山下火海我也不会选择伤害你,你却还是要记恨我吗?”他脸上淡淡的,看不出喜怒。

丘涣摇摇头:“你误会我了,连当时我都没有这么想过,现在如何会记恨哥哥。我的确是不清楚该怎么看待我们之间的关系而已,并没有其他的。”她转头去寻元陌,却发现元陌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明臻没有发现她这个小动作,起身坐到她身侧,伸手握住她,丘涣想要抽回手使了劲却没有成功,无奈叹息:“是要我忘了吗?可是如何能忘,再是违背了我们的意愿,事情终究发生了,我们也无法回到过去。”“不。”明臻展颜一笑,羡煞百花。“忘不了也没关系,将来的时间有很多,我们没有必要再回到过去。涣儿,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的。”

==========“不要皱眉头。”元陌在一边看着丘涣,冷不丁说了一句。

丘涣闻言一笑,手下不停,把一碟小鱼干扫到锅里盖上盖子。“阿陌你自己才总是皱眉头,今天倒来说我了。”

他又不由得想皱眉,生生忍住了:“我们不一样。”“哪里不一样了?”她凑到他面前,两人面孔离得极近,鼻都快挨上了,他刚想躲她就离开了:“我看看不是一样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嘛。要教训我就先把自己的毛病改了?不然我可不服。”

元陌觉得她满嘴歪理,却又辩不过,只好寻点其他话头:“哪有教训,我只是——”“好啦好啦。”丘涣笑笑,用一根手指抵在他的唇间,阻止了他的‘辩解’。“帮我把那边的豆腐拿过来吧,现在可是难得的下厨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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