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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7-08 05:58: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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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日)横沟正史

出版社:南海出版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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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田一探案集20:恶灵岛

金田一探案集20:恶灵岛试读:

版权信息书名:金田一探案集20:恶灵岛作者:(日)横沟正史排版:昷一出版社:南海出版公司出版时间:2014-04-01ISBN:9787544270656本书由新经典文化股份有限公司授权北京当当科文电子商务有限公司制作与发行。— · 版权所有 侵权必究 · —序(杂音,杂音,还是杂音,人们高声咒骂的声音,突然间全都鸦雀无声)

它是连体的双胞胎……(杂音,杂音,剧烈的喘息)

它是腰部骨头连着骨头的双胞胎……(杂音,杂音,剧烈的喘息)

它像螃蟹一样横着走路……(呼吸渐弱,杂音)

它是平家蟹……是平家蟹的子孙……(呼吸越发微弱,杂音)

那岛上有恶灵盘踞,恶灵……恶灵……(呼吸更加微弱,杂音,还是杂音)

注意鵼鸟鸣叫的晚上……(呼吸终于到了极限,杂音和人们高声咒骂的声音)

岛的名字是……岛的名字是……(嘈杂的人声中,某人格外突出的沉痛声音:“死了。”)

矶川警部在这里啪嗒一下按下了录音机的按钮,倒带回去。第一章鹫羽山一“所谓连体双胞胎,就是指暹罗双胞胎吧。”“大概是。”“以前暹罗出现过这种畸形的双胞胎,在世界上很出名。后来连体双胞胎就被称作暹罗双胞胎,有两三个作家还以此为题材写过侦探小说。这些我都知道,可是这种畸形的双胞胎在日本确实存在吗?”“金田一先生,我对此也持怀疑态度。这个男人可能在哪里看到过,就是录音带里声音的主人。那曾给他留下强烈的印象,以至于他临死前一定要说出来。”“这个人是谁?是个什么样的人?”“还不知道是什么人,除了知道他姓青木。”

矶川警部说到这里,飞快地看了看金田一耕助。耕助一瞬间向后退去,脸上因为打击而失去血色。他像要说什么,想了想又闭上了嘴。如果说出口,恐怕会是很冲动的话。“金田一先生,还不确定这就是你正在寻找的青木先生。你在找的那位叫青木修三,可这个男人叫青木春雄。旅馆登记簿上写的地址是东京涩谷区的初台。我们冈山县警向东京方面查询,那个地址没有这个人,明显是用了假名字。”“年纪多大?”“四十二三岁吧,体格挺健壮。被发现的时候,他只穿着一件睡衣,也没穿鞋,所以没有一点能确认身份的线索,只有左手无名指戴的金戒指上刻着青木两个字能表明身份。那枚戒指本来牢牢地箍在无名指上,折腾来折腾去有些松了。这么看来,即使用了假名字,姓应该没有改变。这就是那枚戒指。”

矶川警部从包里取出戒指,放到金田一耕助手里。戒指的装饰是长方形的,背面清晰地刻着青木两个字。

金田一耕助微微发抖,说道:“这盒录音带是在什么条件下录的?录音的人,难道也是警察……”“不是,是个普通的好事游客。那人正好带着录音机,录下了这种奇怪的东西,就交给我们冈山县警了。金田一先生,你看……”

松海和巨岩的阴影下有一张天然的石头长椅。矶川警部从长椅上站起来。

鹫羽山位于冈山市的西南方,在突出于濑户内海正中央的儿岛半岛南端。两人正站在鹫羽山的山峰上。鹫羽山全部由崩塌的花岗岩构成,层层叠叠的奇岩巨石中间点缀着扭曲矮小的松树。山本身虽然也算是天下奇景,但这座一百三十三米高的山广为人知,则是因为站在山顶,濑户内海国立公园的景色即可一览无余。

发生这起案件的昭和四十二年前后,由仓敷通往鹫羽山的旅游专线尚未开通,但连接东京和大阪的新干线已开通三年。从东边来的游客都要看一看仓敷这座保留着江户古风的商业城市,由此引发了旅游热潮。这些游客中也包括一些嬉皮士打扮的年轻人。当时正好是铁路公司为了增加个人旅客,开展“发现日本”的旅游活动的年代。

来仓敷玩的人中,有第一次听说鹫羽山的人,也有第一次就把鹫羽山当作旅游目的地的人。全山被崩塌的花岗岩覆盖,奇岩巨石层层叠叠,听起来像是一座险山,实际只有一百三十三米。有轻型铁路直通山脚,是座女性也很容易登上的山。

因为这个缘故,在昭和四十二年六月二十四日下午三点左右,金田一耕助和矶川警部两人坐在石头长椅上说话的时候,不断有游客模样的年轻人从他们身边经过。其中既有情侣,也有带着幼儿的夫妇。六月二十四日虽然还在梅雨期里,但当日是个罕见的晴天。那一天是星期六。

金田一耕助跟着矶川警部站起来。警部穿着不起眼的便服,耕助则还是老一套。他穿着脏兮兮的白地碎花上衣,系一根细腰带,下身是皱皱巴巴满是褶子的裙裤,脑袋上则是万年不变的一蓬乱发。

金田一耕助抓着帽子从石头长椅上起身,走出巨岩和松海的阴影,迎着吹来的海风,白地碎花的袖子和皱巴巴的裙裤下摆在风中飒飒作响,一头乱发迎风招展。这副样子仿佛是被流放到鬼界岛的俊宽站在岩石上盼望迎接囚犯的赦免船一样,他脸上不知为何流露出一股幽暗的悲壮之感。

金田一耕助的眼前是濑户内海国立公园的壮丽景色。东至播磨滩,西至水岛滩,备赞的濑户内海都在他的视线之内。他刚刚从矶川警部那里得知,水岛滩正中央的一个小岛,就是他即将前往的刑部岛。据说在晴朗的日子,连对岸四国的山脉都能看得清清楚楚。当日虽然是晴天,但仍在梅雨期,笼罩着一层雾霭,看不到那里。可是,盐饱诸岛就近在咫尺。金田一耕助在战后接手的第一起案件的发生地——狱门岛,就在盐饱诸岛之中。紧邻它的釜岛以前在濑户内海也颇具威名,曾是藤原纯友的根据地。这些矶川警部刚才都作了介绍。“紧挨着釜岛的是柜石岛,站在那里看我们这座山,正像一只鹫马上要振翅高飞,据说这座山因此而被命名为鹫羽山。那边对面冒出大量烟雾的是水岛联合工厂,你要去的刑部岛,就在工厂和鹫羽山之间的海面上。那座岛上发生了什么事,我也不太清楚。”

矶川警部最后的这句话,明显包含着对危险的恐惧意味。

警部说金田一耕助要前往刑部岛,现在刑部岛就在眼前。警部不知道耕助去这个周长十四公里的岛上做什么,但是这座岛看起来和其他的岛屿没有什么不同。

站在山顶,大小五十多座岛屿尽收眼底,每座岛都有着不同的形态和色彩,仿佛各自都在孤独地消磨这梅雨乍晴的时光。

金田一耕助刚才一直在看一块诗碑。“鹫羽山上望,愿得一岛归。”

这大概是因为大大小小的船只往来穿梭于各岛之间,好像海上的银座一样。

水岛被填海造陆,发展起了临海工业带,附近的海域随之受到了严重的污染,但从鹫羽山的山顶还看不到污染的痕迹。放眼望去,一层层的翠绿绵延开来,大海美得无与伦比。

金田一耕助虽然心中有事,但面对如此美景,也不由得大为触动。他将要前往的刑部岛,不过是壮丽景观的一个小小的组成部分,并没有被什么不吉的阴云笼罩。可是,矶川警部似乎觉得那座岛上有危险,对耕助的前往表示担心。耕助听过录音带之后,明白了警部担心的理由。“对了,警部,您说找我有事?”“啊,是的,金田一先生,现在咱们看到的,就是刚才经过的下津井港口。”“是啊,您刚才说回去的时候顺便再去那里看看。那里有什么事吗?”

两人站立的花岗岩的秃山之下,就是曲曲折折的下津井港。港口中有三四处岬角,岬角和岬角之间是海湾,海岸线上的房屋鳞次栉比。海湾内停泊着数量可观的渔船,是一个古风犹存的港口。“下津井有连通四国岛坂出港的海运公司。那家公司拥有的船只中,有一艘叫云龙丸。云龙丸在五月二十日,就是距现在大约一个月前离开坂出,驶往下津井。你看对面那个岛,叫本岛。云龙丸从本岛东面绕过来,马上要到下津井的时候,一个站在甲板上的乘客发现海面上漂着一个人,引发一片混乱,海员和乘客一齐拥上甲板,果然看到在离船的左舷约五十米远的地方,好像有个人在浮浮沉沉。时间是早上八点左右,海面上泛着闪闪波光,因此谁都能清楚地看到那个漂浮的东西是人。于是船掉头把那个落水的男人拉上了甲板。”

金田一耕助这时终于想起来,刚才听的录音带中混杂的声音里有海浪的声音,也有汽船发动机的声音。“原来是这么回事。把男人拉上甲板的时候,他还处于濒死状态。那么,录音带又是谁录的呢?”“是这样的。有一个叫福井卓也的旅客,他从东京某大企业退休后,又找到了新工作,利用这之间的空闲时间来游览四国的八十八处名寺。他把旅行中的风景诗录下来,比如巡礼歌、赞美诗,还有当地的民谣等,当作旅行纪念。”“原来如此。也就是说这个人急中生智,把录音机的麦克风放在了那濒死男人的嘴边。”“是的是的,幸亏在到下津井之前换了一盘新的录音带。被拉上甲板的那个男人还有意识,不停地想说什么。就像你刚才说的,亏得这人急中生智,留下了这盒录音带。”“那个男人是什么状态?”“好像是从某处悬崖上滑落,全身都是擦伤,还有几处骨折,后脑有一个大伤口。但是医生也不能断定伤口是被人从后面打的,还是从悬崖滑落时撞伤的。”“他穿着什么?”“一件粗布睡衣,脚上应该曾穿着木屐或是拖鞋,但大概在漂流的过程中丢了。”“年龄有四十二三岁吧?”“是个筋骨强健、体格壮硕的男人。个子虽然不是很高,但胸厚肩宽,该是到了发福的年纪了。”“照片拍了吧?”“在这里。”

矶川警部从包里取出一张照片。照片上的人模样很惨,一只眼睛被挤坏了,眼珠像剥开的贝肉一样凸了出来。额头划破了,脓血像山药泥一样冒出。鼻子剩下半个。这种惨状,连见惯了血腥场面金田一耕助也不由得想背过脸去。想从照片上辨认出生前的样貌,看来是非常困难的。

濑户内海的雾霭在逐渐消散。刚才还模模糊糊的四国山脉渐渐露出了真容,赞岐富士仿如涂了眉黛,异常美丽。客船从本岛后面绕出来,正要驶入眼前的下津井港。听起来是从收音机中传出的欢快轻音乐顺风传入了两人的耳朵。

再也没有比这国立公园更美的景色了。可是,两人谈的事情却是关于惨不忍睹的杀人案,或称杀人未遂案件。而且警部正是为了告诉耕助这件事,才把他叫到鹫羽山的。二

金田一耕助昨天刚刚来到这边。昨天,也就是六月二十三日下午两点左右,他来到仓敷的旅馆住下,然后在街上悠闲地逛了两个多小时。昨天阴雨绵绵,金田一耕助打着从旅馆借来的伞漫步雨中,看到依然留存的江户风格建筑,还有水边风情万种的垂柳,烟雨朦胧越发激起了他的旅愁。

金田一耕助并不是工作狂,偶尔也盼望能有不为世事烦扰的静谧。特别是现在不知道前方将会出现什么,金田一耕助想调整自己的心态。从这个意义上说,孤独旅人的心境是他所要追求的。他特意离开冈山到仓敷旅行,雨中的仓敷满足了他的愿望。

然而,这个男人的天性不允许他一直沉醉于旅人的心境中。

金田一耕助回到旅馆后,先试着给矶川警部打了电话。他稍微有些犹豫,因为几天之前,也就是本月十八日,山阳电铁的电车上有定时炸弹爆炸,导致一人死亡,十八人负伤。金田一耕助觉得,矶川警部肯定为这起案子忙得不可开交。但既然来到这边,一个招呼都不打也不太礼貌。另外,金田一耕助想事先了解一下即将前往的目的地,矶川警部也许知道些什么。

矶川警部当时正好在,他一听是金田一耕助,万分高兴。正好爆炸案件不是由他负责,所以他一下班就赶来了。

说起来,金田一耕助和矶川警部也是老相识了。

两人最开始共事的案件是昭和十二年的“本阵杀人事件”。二战结束后,金田一耕助最先接手的“狱门岛”三重杀人案,也是两人一起侦办的。之后两人合作解决的大案子里,还有鬼首村的彩球歌一案。

两人初次相遇是在昭和十二年,到昭和四十二年,他们正好相识三十年。除去刚才列举的大案子,小案子更是不胜枚举。最开始不能说警部不把金田一耕助当作竞争对手,但随着案件一个一个告破,警部也为耕助的能力折服。这自然是缘于耕助的独特才能,而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耕助从不自吹自擂,侦破案件后,总把所有的功劳都归功于警部。警部对他这种淡泊名利的人品相当欣赏。

金田一耕助的兴趣在于案件本身,而对于能得到的结果似乎毫不关心。警部总是担心他这么干,私家侦探的买卖还能否支撑下去,东京的等等力警部也有同样的担心。矶川警部比金田一耕助大五岁,对他这位朋友像弟弟一样关照,又像对待兄长一样尊敬他的才能。正因为如此,警部有时称其为金田一先生,根据情况,有时甚至尊称为金田一老师。

矶川警部想来也是个不幸的人。他当然结过婚,妻子叫糸子。糸子在矶川警部从南方战场回来后的第二年就去世了,那是昭和二十二年。糸子本就体质柔弱,大战前后又积劳成疾。两人没有孩子。

糸子沉默寡言,谦恭腼腆,警部对她疼爱有加。他之后没有再续弦,既是出于对糸子的爱,也是因为他知道自己的身体有个大缺陷。

矶川警部战时被陆军征召,开赴南方的岛屿。他乘坐的运兵船遭到敌机轰炸,炸弹虽没有命中,却在附近海面上爆炸。他受到冲击,从甲板上被抛起,又狠狠地摔向海面。这场冲击让他腰部留下疾患,虽然日常生活无碍,但每次劳累过度,腰疼就发作。这也是他不打算再婚的一个原因。

警部现在寄居在嫂子八重的家里。他的名字是常次郎,可见是矶川家的二儿子。他有个大他七岁的哥哥平太郎,战前在冈山市经营医疗器械店,过得不错。平太郎和妻子八重有个叫健一的独生子。健一是块念书的材料,考上了冈山医科大学。战争时期,凡是健康的男子都会被抓去当兵。平太郎在七七事变之后马上被征召入伍,死在上海。警部在昭和十七年被陆军征召,转战中国大陆,昭和十九年的时候一度退役,马上又被征召,历经了南方诸岛的战役后,在停战的第二年春天平安无事地复员归来。健一从第六高中考入冈山医科大学,在昭和十九年的秋天被抓去当学生兵,不过昭和二十年停战的同时就解除了入伍令。

健一不久后回到母校,但苦于筹不到学费,便去打工,母亲八重也做些白天的短工。医疗器械店当然已被烧得干干净净。没有孩子又失去妻子,并且断了再婚念头的矶川警部,把健一当作自己的孩子一样疼爱,从生活费中省出一部分给健一做学费。当时对于矶川警部和八重母子都是最艰苦的时光,健一对叔叔的恩情也是没齿难忘。

那之后二十多年,随着日本经济的复苏,冈山市也复苏了。八重得到警部的帮助,重开了医疗器械店,生意兴隆不亚于战前。健一毕业后留在母校的医院工作,钻研十年后在冈山市开了一家独立的内科诊所。他年纪虽轻,但待人接物很出色,颇受欢迎。

健一在医院工作后结了婚,生了两个孩子。妻子清子性情温和,休息日经常带着孩子们来八重这边玩。开诊所的钱虽然是清子娘家出的,但清子却没有因此看不起夫家。

八重也干得不错,把住宅从店铺中迁了出去。矶川医疗器械店又雇了几名员工,现在成了股份制公司,据说矶川警部也是股东。在建新住宅的时候,八重多建了一个用走廊连通的厢房,让小叔子住进去。矶川警部此前一直在警察宿舍和出租屋里寄居,托这位能干嫂子的福,终于有了固定的住所。

但是,也并不是什么都方便。警部在八年前搬到了嫂子家里,当时两人都不算老,八重比小叔子大三岁,风韵犹存,警部也尚在壮年。家里还有个上年纪的用人,另外洗衣妇每周来洗两次衣服。

所谓众口难防,人们开始对两人的关系说三道四,警部非常害怕,但是这位心胸宽阔的嫂子却不以为然。“这种事情不用理它。健一、清子和清子的娘家,他们都相信我们,不是吗?要是对闲言碎语苦恼,在这个世上简直就没法活了。你们警局的人怎么说?”“最开始也传过闲话,现在大家都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了。”“那就好。”

八重断然把这件事平息了。但在这之后,偶尔听到邻居大妈的“提醒”,这位女强人也对小叔子不可思议的禁欲生活感到心里堵得慌。警部虽然腰部有病,但并没有丧失性能力,内裤里有着年轻人一样的强壮男人的证明。她经常觉得这位谨慎正直的小叔子很可怜。“那样可不行啊,常次郎。下次再有这种情况,你就偷偷给我。我悄悄地给你洗好。”

矶川警部满脸通红。尽管如此,八重也没有劝过小叔子再婚。因为八重知道他独身的意愿难以动摇。

金田一耕助在长期的交往中,大致知道了警部的境遇。他也见过八重,也认识健一夫妇和他们的孩子。鬼首村发生彩球歌杀人案的昭和三十年前后,两人的交情还没有那么深,金田一耕助就知道警部拥有倍于常人的强壮体质,却是个鳏夫。因此当耕助看出矶川警部和卷入事件的妇人之间产生情愫时,不禁十分同情他的境遇。第二章I will see everything once一

矶川警部被金田一耕助的电话叫到仓敷。六月二十三日夜里,他和金田一耕助畅叙离情,天南海北地闲聊了好长时间,终于试探地问道:“金田一先生,你来这边有什么事?难道是来旅游的?”

金田一耕助诚实地回答说:“水岛海域上有个刑部岛,我想去那里看看……”

耕助和盘托出,对方的反应却非常强烈。“您知道那座岛吗?”金田一耕助问。“你怎么知道那座岛?刑部岛在濑户内海也算不上很有名。现在恰巧有个案子和那座岛有关。金田一先生为什么去那座岛?不会是去参观游览吧。”

看到警部接二连三地发问,金田一耕助突然说道:“警部,那座岛上最近发生了什么?需要劳烦警方出面……”“这件事以后再说。倒是金田一先生,你为什么要去那座岛?如果要保护委托人的名誉,可以不用说得那么细。”“不,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反正您去了之后,也会知道是谁介绍我去的。对了,您也许有知道的权利。”

金田一耕助从破破烂烂的旅行袋里找出一个漂亮的西式信封。信封表面用钢笔写着几行漂亮的粗体字:

致刑部大膳殿下

金田一耕助先生持信拜谒

背面印着东京一流宾馆的名字,上面写着“越智龙平”,与正面的字迹相同。

金田一耕助看着对方脸色问道:“警部知道这个名字吗?”“知道,两个人都知道。特别是刑部大膳这个一本正经的名字,我最近还见过这个老头。大概有八十岁了,或者更老。他就像岛的主人,是岛上最有权势的人。越智龙平这个人我还没见过,目前有很多这个人的传闻。”“什么意思……”“据说这个人是从美国回来的亿万富翁。对了,金田一先生,你还记得吗?”“记得什么?”“昭和二十九年的时候,从美国回来的一个成功人士要在濑户内海的岛上建一栋海市蜃楼一样的大宅院,结果他年轻的夫人被杀了。他本人也差点被凶手干掉的时候,被你救下,然后就匆匆逃回美国了。”

金田一耕助莞尔一笑。“是志贺泰三吧。警部,您记得很清楚嘛。刚才我说过,介绍我来此地的越智先生说您也有知情权,就是因为这个。”“这话怎么说……”“越智先生在美国置办产业,大概三年前回到日本,之后在美国和日本两处投资,生意做得很大。前年他带着志贺泰三的礼物和介绍信来拜访我。这估计是当时种下的善根吧,我又多了个顾客,哈哈。”金田一耕助调皮地笑着,“我顺便打听了一下,志贺回到美国后和一个日侨的女儿结婚,现在生意很不错。警部,这个志贺有什么问题吗?”“原来还有这么一段故事啊。”矶川警部摸着自己剪短的斑白头发,感慨万千。过了一会儿,他屈身向前说道:“志贺先生没什么问题。金田一先生,是我不知道越智先生和志贺先生的关系罢了。听你说越智先生是在海外挣了大钱回到日本的人,我想谁都会联想类似的人吧。据说越智先生的老家在刑部岛,他买下了刑部岛一半以上的土地。但是听说也没花多少钱,毕竟刑部岛现在人口稀少,一派萧条。和志贺先生一样,他也在大兴土木。我前段时间去看过,相当令人吃惊。”

金田一耕助瞪圆了眼睛。警部看着他吃惊的样子,便问道:“你还不知道吗?”“不知道,我是第一次听说。那么请听我讲一下我知道的越智先生吧。您听完之后,也请告诉我刑部岛的情况。”

金田一耕助喘了口气,接着说道:“我是听越智先生自己讲的,他应该不会说谎吧。他在战后昭和二十二年从中国大陆复员回来。按照当时的算法,他是二十五岁,按照现在的算法是二十四岁。这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他今年应该是四十四岁。他家世代都是岛上的打鱼船主,随着战后的大改革,船主也一文不值了。他在岛上看不到未来,就在昭和二十三年怀揣青云之志,赤手空拳去美国闯荡。他在美国没有一个熟人,和偷渡差不多,这么干相当鲁莽。因此他一开始只能打零工,吃了很多苦。生活状况略有好转后,一个偶然的机会,他认识了志贺泰三。这是昭和三十年以后的事情。和志贺相遇,对他来说是开始交好运了。他和志贺算是同乡,都是濑户内海出身,志贺对他也抱有亲近感。他说,志贺给了他很多帮助。慢慢地,他在日侨中也算是成功人士了。我不太懂生意上的事情,好像是进口精密机械,对美国方面来说就是出口。听说也向水岛联合工厂供应零部件。”“水岛啊。”“水岛有什么问题吗?”“没什么。你知道的就这些吗?还有别的……”“我所知的就是这些。我们虽然是前年认识的,但也不经常见面,毕竟他要在日本和美国之间来来回回。现在请警部讲讲您了解的吧。”“好,其实我也不是非常了解刑部岛的事情……”警部先说了句客套话,接着说道,“起源是在水岛。最近的报纸上也刊登了,金田一先生一定也知道,自从那里开始填海造陆之后,这一带的海域都被污染了。那样大规模地发展临海工业带,海水污染肯定会越来越严重,这一带就彻底捕不到鱼了。即使捕上鱼,也是口歪眼斜少尾巴的鱼,根本不能吃。”

昭和四十二年,正是日本开始所谓高度成长,即挑着国家走钢丝的年代。国家经济增长确实不俗,然而随之而来的公害问题也被新闻大量报道,成为舆论的焦点。“刑部岛位于水岛滩的正中央,渔民遭受了水岛工业带释放的公害影响。打不到鱼就无法维持生计,打上的鱼也都是畸形鱼,卖不出去。渔民们认为渔业没有希望,就一个接一个地离开了刑部岛,而水岛联合工厂的众多公司正需要这样的劳动力,因此刑部岛人口越发稀少。对刑部岛的某种人来说,比如你要去拜访的刑部大膳,水岛就是他们的眼中钉。刑部大膳作为岛主一样的人物,地位发生动摇,同时他自己的利益,比如珍珠养殖也受到了损害。”“是的是的,您一说我也想起来,很早以前在报纸上看到过,说濑户内海的某个岛上养殖珍珠获得成功。原来就是这个岛啊。”“大膳从战前就开始搞了。他派人去志摩学习,自己也去参观,还从那里聘请了技术人员。战争期间由于人手不足,珍珠养殖被迫中断,战后又恢复了生产。那真算是粒粒皆辛苦,终于就要长成了。不,应该说已有了一小部分收获,很有希望收获优质的珍珠。培养珍珠的珍珠贝对水质非常挑剔,可由于水岛的污染,一切努力付之东流,所以大膳和联合工厂若说是有不共戴天之仇,也是可以理解的。听你说,越智龙平这个人和水岛联合工厂还有关系啊。”

矶川警部向上翻了翻眼睛,盯着金田一耕助的鸟窝头,眼中流露出几分担心的神色。“金田一先生什么时候出发?是坐明天的便船……”“不,也不是那么急的事情。我和越智先生是前年认识的。最近他发现我有点过度劳累,怕我累垮了,就推荐我去濑户内海他的老家休养。他说我如果想去,还有一件事要拜托我,于是我就答应了。我想既然来到这边,不和您打个招呼总不好。”

听了金田一耕助的甜言蜜语,警部满面笑容。“说得是啊。你要是来这里都不来看看我,我可得恨你一辈子。你什么时候去岛上……”“听说刑部岛上有个刑部神社?”“是的,据说从前就是岛的守护神。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听说神社的祭典是在七月七日。越智先生在祭典之前也要回来,我想在他回来之前先去岛上看看……”“金田一先生,你知道刑部神社接受了越智先生的捐赠,彻底重建了吗?”“不知道,这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啊,对了,刚才您说岛上大兴土木是指这个吗?”“不,刑部神社对那座小岛来说是个大建筑,但我说的不是这个。越智先生希望回日本的时候能有个好好休息的地方,不仅建了宫殿一样的大房子,还打算把刑部岛变成濑户内海的旅游胜地,正在建设宾馆、高尔夫球场和娱乐设施。虽然不是志贺先生建的那种海市蜃楼般的奇特建筑,但在我们这些凡夫俗子看来也不太对劲。岛上派出所的警察也在揣测,背后是不是有什么秘密。”“您说背后……”“金田一先生,你也知道狱门岛的案子。这一带的岛屿以前是海盗的根据地。往远了说有藤原纯友,近一点有村上水军。狱门岛所属的盐饱诸岛,就曾经是村上水军的根据地,这一点你也知道吧。”“是的,我听说过。”

提到狱门岛,金田一耕助的脸色一沉,因为他在想早苗后来的际遇。早苗家也从事捕鱼工作。捕鱼家庭的际遇对比越智龙平就可略知一二。可越智龙平是从美国回来的幸运成功者,早苗又会怎么样呢?

金田一耕助无限感慨,警部当然也能察觉他的心情。“话说回来,越智一族从很久以前就居住在刑部岛。全岛的人都姓越智,平时以捕鱼为生,乱世就马上变成海盗。这倒是很符合岛上的风格。到了源平时代,在失去都城福原之后,几名撤退到屋岛的平家武士来到了刑部岛上。当时刑部岛还叫妻恋岛,神社的名字叫妻恋神社。七名流亡武士在岛上住了一段时间。平家在屋岛坛浦之战中灭亡,之后镰仓方面追查得非常严厉,七人全部投水自尽。现在那里还留有一个叫落难渊的地方。”

随着谈话的深入,警部将自己知道的和盘托出。“七位流亡者投水之前,分别和岛上的女性结婚,留下了后代。他们的头领和神官的女儿结了婚,留下一个男孩。那个男孩后来继承了神官的职位,流亡者的后裔就登上了刑部岛的统治阶级。不知为何,流亡者的子孙都姓刑部,大概是为表示和别人不同,自己留着平家武士的血,和渔夫海盗的子孙不一样吧,我也不太清楚。去岛上看过后发现,岛上的人不是姓刑部就是姓越智,两家代代相争。岛上派出所的警察叫山崎宇一,他说越智先生这回翻修神社,建造宫殿一样的住宅,就是让刑部一族脸上难看。山崎还有点担心,就算出于这种目的,做得也有些过分,恐怕不久就会引起骚动。”

说到这里,矶川警部好像一下子注意到了什么,抿上了嘴,然后有些尴尬地说道:“我老毛病又犯了,说起来就没完没了,请多多包涵。”“没关系,我正听得津津有味呢。我不正是为了在上岛之前多储备一些刑部岛的知识,才来找您的吗?”

金田一耕助一脸轻松的表情。矶川警部抬眼看了看他,说道:“金田一先生,你刚才说一方面是来疗养,一方面是因越智先生有事拜托。这是怎么回事?要是属于业务上的机密,不告诉我也行。”“不用瞒着您,这件事请您一定听一听,或许还得仰仗您的帮忙呢。我要找个人……”“找人……”“嗯。有个人五月去了刑部岛,至今没有消息。据说他是越智先生的左膀右臂。我倒是没见过。”

矶川警部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金田一耕助看到,咽下一口唾沫。“警部,您想到什么了……”“姓名……年龄……身体特征……”矶川警部沙哑的声音颤抖着。

金田一耕助敏锐地注意到了警部的脸色。“名字叫青木修三,年龄四十二岁,身体特征是体格健壮、精力充沛,对了,左手无名指上戴着一个刻有青木二字的金戒指。这是照片……”

金田一耕助从旅行包里摸出两张照片。两张都是业余人士拍的。一张是穿西服的证件照,另一张好像是在某个海水浴场拍摄的,照片中的人在沙滩上穿着短裤,两手撑在身后,粗壮的双腿伸向前方,果然胸厚肩宽、健壮勇猛,说是有肌肉感,不如说是个略显淫荡的中年男子。看证件照,长相还可以。

矶川警部仔细地看着证件照,终于摇了摇头。“金田一先生,你明天能跟我走一趟吗?”“当然可以。您看到这张照片想起什么了……”“是的。可我没想到你为了这件事而来,我今天什么都没准备。我有些事想告诉你,也有东西给你看。你知道鹫羽山吗?”“我听过这个名字,是濑户内海国立公园的鹫羽山吧。”“是的,明天下午我带你去那里吧。刚才天气预报说明天是晴天,在那里能清楚地看见你要去的刑部岛。另外那里也是最适合告诉你某些事的地方,而且我还想带你去鹫羽山山脚的下津井港……”警部一副深思熟虑的样子。

第二天,两人站在了鹫羽山的山顶。金田一耕助听到了奇怪的录音带,看到了作为证据的戒指和惨死者的脸部照片。二

矶川警部突然像被弹开似的回头看去。金田一耕助也一样。

在两人刚才坐过的石头长椅上,一个年轻人正在摆弄录音机。最开始的杂音传到了正在山顶说话的二人耳朵里。“干什么呢!”

警部大步冲过去,从那人手中夺下了录音机,慌忙按下开关。面对来势汹汹的警部,那人束手无策,缩了缩脖子。“不好意思,这是大叔您的东西啊。我还以为是谁忘在这里的……”

这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当时只有艺人留长发,还没有普及到普通人。那个年轻人留着美国大兵头,穿着几乎能套到上身的牛仔裤,脚上是帆布鞋,奶油色的半袖运动T恤胸前写着“I WILL SEE EVERYTHING ONCE”,文字是蓝色的,呈弧形弯曲。石头长椅上放着一个大双肩背包。“你听了这盒录音带吗?”“什么啊,全是杂音。我还以为能听到爵士乐或者摇摆舞曲什么呢。”

年轻人虽然有些害怕,笑得却很灿烂。他离标准的美男子差得还远,但健康的脸庞给人感觉不坏。他一笑起来就露出一对虎牙,令人印象深刻。他身高大概一米七五,和现在的年轻人比起来,身体相当结实,从半袖T恤中露出来的胳膊也粗壮有力。“你真的没听过吗?”矶川警部又问了一遍。

青年惊讶地瞪圆了眼睛。“大叔您疑心可真重。您也看到了,一按开关就是杂音……难道这盒录音带里录着什么不能让人知道的机密?”他的眼睛中闪烁着好奇。“够了。你没事就走吧。”“大叔,我可没想偷您的东西。要是想偷,我早就悄悄地拿走了。”

他说的是普通话,但带有一点京都附近的口音。是神户或是大阪,大概是神户吧。金田一耕助有老家在神户的朋友,和这个男人的口音很相似。“好了,你走吧。以后不许随便碰别人的东西,没打算偷也不行。”

年轻人低着头,背起茶褐色的大背包,慢慢向对面走去。金田一耕助对那个背包有印象。刚才坐在石头长椅上听录音带的时候,有个背着同样双肩包的年轻人在十米开外的石头上用望远镜眺望海面,望远镜对着的方向就是刑部岛。金田一耕助感到一阵烦躁,警部对此没说什么,但可能也有所察觉,久久地凝视着年轻人的背影。“警部好像很在意那个年轻人啊。”

警部明显相当紧张。他猛然转头望向金田一耕助,额头渗出一层汗水,干咳了几声,说道:“金田一先生,这种人就叫嬉皮士吧。”“怎么说呢,我也不太清楚嬉皮士的定义,但他和所谓的嬉皮风格不太一样,服装上虽然很随便,仪容却很整洁,看起来倒像是博物族一类的人。”“那是什么东西?”“嗯?警部没注意到吗?那人的T恤前面不是印着一行大字吗?”说着,金田一耕助像唱歌一样念出来,“I will see everything once。”

金田一耕助很清楚,矶川警部因为职业的缘故,观察人细致入微。既然如此,警部为什么没注意到那个年轻人胸前印着的大字口号呢?警部究竟在注意那个年轻人的什么?金田一耕助花了很长时间才弄明白。“总之,就是最近流行的脱离组织、脱离城市的一群人。警部,请您接着说,为什么知道录音带里声音的主人和刑部岛有关系?”“这个……”警部好像如梦初醒一般,“刑部岛的村长刑部辰马向警方报案,说岛上的旅客青木春雄前天晚上失踪了。青木在云龙丸的甲板上咽气,是在他失踪的第二天。”“所以警部您被派来调查这件事。”“那几句临终时痛苦的话实在古怪,里面似乎还隐藏着极大的秘密。金田一先生,到了岛上之后,你可以着手调查一下。”“知道了。村长刑部辰马是大膳的亲戚吗?”“是他的侄子。据说村委会的成员全都姓刑部。”“这些都是您上岛之后调查的……”“不,大多是听岛上的人说的。这些显而易见的事,岛上的人应该不会说谎。五月五日傍晚,一个自称青木春雄的旅客优哉游哉地来到岛上,投宿在一间叫锚屋的旅馆。锚屋是岛上唯一的一家旅馆,据说以前是生意很火爆的妓院。锚屋的主人就是你将要去拜访的刑部大膳。他已经八十多岁了,不过当地人都说他精神矍铄。”“这些我从越智先生那里听说过。然后呢……”“这个青木春雄好像很喜欢这个岛,逗留了两周多,其间找了许多老人聊天。他失踪二十四小时后,村长向岛上的派出所报了案。当地的警察山崎又向我们汇报,结果在那之前就发生了云龙丸上的事情,所以我作为负责人被派去处理。去之前,我大概了解了青木在岛上的活动。”“您接着说……”“我昨天和你说过落难渊吧。以前,平家的七位武士在那里投水自尽。据说青木可能是在那里失足跌下去的,因为岛上有人看到一个穿着雨衣的人在悬崖上。那件雨衣是青木来到锚屋时穿的,上面有AOKI字样的罗马字母刺绣。所以他肯定是从那里跌落的,也许是像岛上的人说的那样失足跌落,也许是被推下去的,或者是更糟糕的情况,即在濒死的状态下被扔下去……”“解剖的结果是什么?”“内脏没有异常。虽然他喝了很多酒,有可能是醉酒后去的落难渊,但不知他为什么去那里。落难渊在刑部神社旁边,从青木投宿的锚屋出发,要爬一个很大的坡才能到。锚屋的女佣说,青木在五月十九日晚上喝得酩酊大醉,穿着睡衣……睡衣是他自己的。他十点左右进的房间……到了早上就不见了踪影,他们等了一天一夜,看他还没有出现,就向派出所报案了……”“他留下了什么东西?”“脱下来的西服、衬衫、领带、内裤、鞋和袜子,另外还有一个旅行箱。旅行箱我也查看了,里面是换洗的内衣裤和男性化妆用品。纸币和硬币加起来一共八万三千五百元。能调查他身份的线索,只有旅馆登记簿上记录的住址和姓名,那也是伪造的。”警部试探地看着金田一耕助,“青木是越智先生的熟人,他隐藏自己的身份,这是为什么……”“我也不知道,不过听了您的话,我可以猜测一下。我从来没听越智先生说过翻修神社、建设宾馆、高尔夫球场和游乐设施这些事,如果真是这样,他一定想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给岛上的人留下了什么印象,岛上的人又有什么反应。”“青木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也不清楚。我从来没见过他。听越智先生说,他们是在美国认识的,青木原先好像是个赌徒,在日侨中的口碑不是很好。但是因为青木本性不坏,两人逐渐亲近起来。这是越智先生第一次带青木回日本,以前一直像照顾弟弟一样照顾他。越智先生说青木今年四十二岁,正值灾厄之年,担心他出了什么差错。我昨天晚上看了照片,总觉得他长得和越智先生有些相像。越智先生当然是个成功人士,但他自身本来就有点赌徒的气质。”“青木有老婆孩子吗?”“没有,听说现在还是独身。他挺像那种到处寻花问柳的人,而同是单身汉的越智先生倒是有些严格的禁欲主义的感觉。”

金田一耕助又望向刑部岛。“警部,刚才听到的录音带是什么意思呢?青木修三在刑部岛上看到了暹罗双胞胎?”“问题就在这里。他是个中年人,总不会像孩子一样把幻觉说出来。就算真有那样的畸形双胞胎,肯定马上就成了人们的谈资。虽然是座小岛,可毕竟是在濑户内海。金田一先生。”“嗯?”“刑部岛上确实有双胞胎,还是同卵双胞胎,长得非常相似,我们都分辨不出哪个是哪个。当然并不是连体的。”“男的还是女的?”“是神官的一对女儿,分别叫真帆和片帆,十九岁,按照以前的说法,正值茶花绽放的年纪。两个人都非常漂亮,但还是比不上她们的母亲。”“她们的母亲就是神官的妻子吧。”“是的。在岛上被称作御寮人,名字叫巴……巴御前的巴。大膳是巴御寮人的叔公。巴这个名字好像是嫔妃的名字,不过她也确实像岛上的女王一样。”“原来如此,因为她是大膳的外戚才这样……”“不是,她是刑部本家的女儿,是上一代神官的独生女。现在的神官守卫是上门女婿。我去的时候神官正好去了仓敷,不在那里。”

亲切的警部把刑部岛的知识一一注入金田一耕助的脑袋。

尽管如此,录音带中留下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金田一耕助把这简单的几句话背了下来:

它是连体的双胞胎……

它是腰部骨头连着骨头的双胞胎……

它像螃蟹一样横着走路……

它是平家蟹……是平家蟹的子孙……

那岛上有恶灵盘踞,恶灵……恶灵……

注意鵼鸟鸣叫的晚上……

岛的名字是……岛的名字是……

金田一耕助心情沉重,有些头晕目眩。

不管怎样,青木修三在岛上恐怕看到了相当恐怖的事情,或者有着异常恐怖的经历。那究竟是什么呢?

恶灵岛就在金田一耕助的眼前,静静地、严肃地隐藏于暮色之中。第三章三位御寮人一下津井港,熙熙攘攘。侧帆而来,扬帆而往。天子之船,三十五桨。宝船开到,下津井港。

这段传唱已久的下津井小调被收入日本民谣全集中,发行了专辑,有时还在电视上播放,知道的人不在少数。昭和四十二年六月二十四日下午五点刚过,在矶川警部的带领下,金田一耕助从鹫羽山来到了下津井港。

虽然已经是下午五点多,因为是夏至的第二天,还是一年中白天最长的日子之一。特别是这一带和东京相比日落更迟。一度放晴的天空虽不知何时又笼罩了阴云,港口依然明亮。

金田一耕助从鹫羽山俯瞰时发现,下津井的地形复杂,几个岬角向海面突出,岬角之间形成了海湾,海湾构成了港口。从西向东有下津井、吹上、田浦、大畠四个港口。吹上是主要的港口,从四国来的船只都要到达这里,港口的海滩上建有防波堤,海湾里到处停泊着小渔船。

矶川警部带金田一耕助来到的就是吹上港,码头上停着一艘相当气派的船。矶川警部高兴地笑着。“啊,果然来了。”“什么来了?”“靠岸的那艘船,你读一下船身上的字。”

金田一耕助按警部说的读出了船的名字,吃惊地看着警部。“云龙丸。”

警部刚才告诉他的那个名字清楚地写在船身上。“我想和船长见一面最好,所以今天早上就和航运公司联系了。公司的人说云龙丸一天几次往返于坂出和这里,下午五点半到达下津井,六点起航,现在这个时间停泊在吹上,他们让船长等着咱们。船今天好像提前到达了,让人家等可不好,快点走吧。”

怪不得矶川警部刚才一直在注意时间。

码头近旁有一排简易的建筑,其中一间挂着“XX航运公司候船室”的牌子,看起来和普通的住宅没什么区别,玻璃拉门里面是个小院子,几名乘客模样的人围着一个穿制服的男人,在简易的桌子旁谈得正欢。“哎呀,让您久等了。”“我也是刚到,听说还是关于那件事?”

穿制服的男人从简易木椅子上站起来,笔直地举手行了个礼。他年龄在四十五六岁,皮肤完全被海风和太阳浸染,身体看着很结实。从年龄和体格来看,战时不是陆军就是海军,说话的语气也像。“总是麻烦您,真不好意思。我来介绍一下,金田一先生,这位是云龙丸的船长宫本勇雄。宫本先生,这位是……为了调查那个戴金戒指的男人,从东京来的金田一耕助先生,在我们警察圈里是个名人。”

宫本船长和金田一耕助简单地寒暄了一下。船长自然不用说,旁边人的目光里也充满了好奇。

但是,金田一耕助已经习惯了这种情况。他一边挠着鸟窝头,一边环顾侯船室内部。“警部,在这里没关系?我想听船长再说一遍当时的情况。”

宫本船长立刻接过话来。“金田一先生不用担心。我跟他们说了,警部来了之后都回避一下。只是这个人……”

人们纷纷起身离开,只有一个人留了下来。

船长指着这个人说道:“他当时也在船上,有些事情要和警部说,待会儿再介绍他的名字和职业。警部,我对金田一先生说些什么好呢?”“只要回答我们的问题就行了。金田一先生已经大致了解了。”

于是金田一耕助和宫本船长一问一答。耕助问问题的本领很高明,船长回答得也清楚明快。问答之间,明显看出他是军队的腔调。这些问答没有给金田一耕助带来更多的东西。但他并不失望,矶川警部告诉他的已经足够了。

值得注意的是宫本船长随后的话。“警部,听过那盒录音带的只有录音的福井先生和我两个人。戴着青木标记戒指的那个男人,嗯,当时有很多人围在他身边,男女老少都有,可是没有人听清楚他说了什么。我还把他的头放在我膝盖上,听得也模模糊糊。只有麦克风准确地把他临终的话录了下来。福井先生后来又听了一遍,觉得内容太奇怪,就让我也听了。我们都觉得对警部应该是很重要的东西,就没有告诉其他人。福井先生直接就把录音带留下来了,他挺像个正人君子,估计也不会说出去。这位姓山下,给您介绍一下,他是在坂出经营校服的商人。他当时也在场,也没听到什么。但是他以前见过这个青木,之后也探听到有关青木的一些事,想跟警部汇报,我就让他来这里了。我待会儿还有事,山下,剩下的你来说吧,反正你今晚也要住在仓敷,真羡慕你这工作。”

这位谨慎的船长这才露出笑容。他坏笑着斜眼看看山下,一下子站起来,像刚才一样笔直地行礼。矶川警部和金田一耕助道谢后,他马上转身,大踏步地走出候船室。云龙丸开船的时间到了。

三人目送云龙丸离开港口,围着简易的圆桌鼎足而坐。“真不好意思百忙之中打扰您……是这么一回事。”

山下这个男人身上同时存在着狂妄和自卑的特点。个子不高,大概和金田一耕助差不多,是个白胖子。头发干净地梳了个左分头,鬓角微微有些染白,年纪在五十上下,西服和领带都很高档。

他的名片上写着校服批发,全名叫山下龟吉,地址是坂出市某地。“叫我乌龟就行,朋友们都叫我乌龟。有首儿歌不是唱‘哈啰哈啰乌龟先生’吗,哈哈。”

他捧腹大笑的时候,更让人感到狂妄和自卑同时存在于他身上。“山下先生有些事要告诉我?”“是的,有事、有事。”山下龟吉往圆桌前挪了挪身子,“警部您是本地人,应该知道旁边的儿岛镇是生产校服的中心。日本全国的校服有百分之七十是在儿岛生产的。”“是啊,这我知道。”“所以我每周去一次儿岛。四国虽然不和本州相连,但坐船只需要六十分钟。”“然后呢……”“警部,我每周六到这边。周六一大早从家里出发,在儿岛办完事,然后在仓敷住一宿,周日晚上坐船回坂出。现在这算是我人生最大的乐趣吧。其实同行都知道,我老婆当然也不管我,我就直说了吧。”乌龟先生脸上微微泛红,但又颇为得意。“男人本来就是好色的。”

警部这么说着,抿紧了嘴。现在可不是嘲笑批评他的时候,为了金田一耕助,要尽可能得到关于青木的信息。金田一耕助也眨巴着眼睛控制着自己。“你五月二十日坐上了云龙丸,那天正好是星期六。”“是的,就是这样。船长宫本是我的老相识。结果出了这么一件事,看到被救起的那个男人,我马上觉得在哪儿见过。那人的脸虽然毁得乱七八糟,但左手手指上戴着个金戒指,现在戴那种戒指的男人可很少见。”

山下龟吉也戴着金戒指,虽然也很粗,却是个普通的半圆形戒指。“当时怎么也想不起来是在什么地方见到的,所以我就什么都没说。听说戒指上刻着青木两个字,我就一直在心里念叨着青木、青木,但是也没有什么印象,客户里也没有姓青木的,所以就没理会。当天在儿岛办完事情,我就心急火燎地去了仓敷。真是色迷心窍,哈哈。”

乌龟先生用肥嘟嘟的双手摩挲着光滑丰满的双颊,眼睛里满是好色的神情。“可能大家会说我一把年纪还老不正经。我一周才去一次,现在刚好半年,正是最好的时候呢。那个女人叫小夜子,当然是假名啦,我管她叫小夜。小夜可真是不错,对我百依百顺,各种服务,哈哈。那天晚上我就是去见小夜,心急火燎的,哈哈。”

上了点年纪的男人为爱痴狂就是这样吧,金田一耕助虽然没有这样的经验,但他装作羡慕似的眨着眼睛。

矶川警部保持着端正的态度,问道:“也就是说,那个小夜知道些什么?”“不,不是那样。可能是我没说清楚。我没有包养小夜,只不过是个情人而已,要是包养可对不起老婆。仓敷有家叫爱人的高档夜总会,去仓敷打听一下就知道,很有名,我想警部应该也知道吧。小夜在那里做陪酒女,从去年秋天认识之后,小夜就一直跟我在一块儿,每个星期六晚上都会空出时间等我去找她。我和她其实就是每星期六搞个一夜情,哈哈。”山下龟吉津津有味地述说着自己的风流史。

可是矶川警部非常认真,他一边在笔记本上记着,一边说道:“噢,我也知道爱人这个地方。你是去那里见小夜?”“是的。小夜不能为了我跟店里请假,所以我总是九点左右去那里,店门一开就进去。我也喜欢那种氛围。五月二十日星期六晚上,我刚坐到爱人的椅子上,一下子就想起来了。对,我不就是在这家店里看到过那个戴金戒指的男人吗?”

矶川警部紧张起来。金田一耕助还是眨巴着眼睛,但内心肯定和警部一样紧张。二“你说看到过,能具体到哪一天吗?”“肯定是五月十三日,就是之前的那个星期六。刚才也说过,我在星期六以外是不去那里的。”

矶川警部看了一眼金田一耕助。锚屋的登记簿上记载青木春雄的入住日期是五月五日傍晚。难道青木曾经离开过刑部岛?“我之所以注意到那个男人,是因为那小子实在太大方了。爱人里算上老板娘,一共有八个陪酒女,一半以上都坐在他身边,一大堆酒水都是他请客。让陪酒女灌了那么多,我都替他心疼……说起来不好意思,我觉得那小子太胡闹,可又不由得往他那边看。然后我注意到了那个金戒指,现在戴那种可以当作印章的金戒指的人,可是非常少见。”“原来是这样。你确定是五月十三日的事?”“肯定没错。当时我问旁边的小夜,那个大手大脚的客人是谁,不会最后付不起钱吧。小夜说不要紧,那人已经是第二次来了,上一次也花了很多钱,真是这一带少见的豪客,这样下去连老板娘都要跟他跑了。对了,当时小夜说金戒指印章上是青木这个姓。”“就是说青木五月十三日是第二次出现在那家店里,是吗?”“是的,就是这个意思。警部,少安毋躁,听我说完。五月二十日早上,那个男人被拽上了云龙丸的甲板。当天晚上我去爱人,马上想起上个星期六的事情。我打算不露声色地问问小夜,因为我怕贸然说出这种事会把小夜吓着,之后也就玩不好了。我装作若无其事,像随便闲聊一样,问小夜那个出手大方的男人是不是上个星期六来过,之后又来过没有,上次是否确实是第二次来,第一次来是什么时候。”“原来如此。那么……”警部把记事本放在桌子上,右手斜握着铅笔。“那之后就没来过。第一次来是月初的时候,大概五月三四日左右。那男人说好像马上要去一个什么岛,上了岛之后就没有女人了,今晚打算好好潇洒一番。小夜也被他叫去了,毕竟小夜是店里的头牌。小夜没招待他,他马上就和一个叫百合子的女孩子聊起来了。”说到这里,山下龟吉面露不安,盯着正在记事本上记录的警部的手指,“警部,我说这些,不会给爱人带来麻烦吧。”“你多虑了。他们的事不归我管,你不用担心这些,把知道的都说出来,不会给别人带来麻烦的。”警部好像在给他加油一样,和蔼地笑着。

乌龟先生似乎放下心来,点着头说道:“请您说到做到。要是因为从我嘴里泄露出去的事情给店里惹了麻烦,那我就没有立足之地了。”他又下了一次决心,“实际上,接下来我要说的才是重点。我利用小夜干过类似侦探的事情。”“哦?”警部看了一眼金田一耕助,眼中有一丝紧张,“能告诉我们是怎么回事吗?”“警方应该也已经调查到了吧,就是青木在仓敷的事情。”“我们还没找到青木和仓敷的关系。青木在仓敷干了什么?”“五月二十日早晨,青木在云龙丸的甲板上咽气了。当晚我去爱人,突然想起上个星期六在那里见过这个男人……刚才我说到这里。然后我问小夜,她说十三日晚上青木带百合子去了宾馆。我拜托小夜问一下青木和百合子说了什么。可是当时小夜没有当回事,她劝我别去探听人家床上的事,没理我。可是青木的事情虽然小,第二天还是上了报纸,报纸上说一个戴着刻有青木名字金戒指的男人死在云龙丸的甲板上。小夜知道我乘的肯定也是这艘船,于是她马上重视起来,和老板娘谈过之后,拿着报纸去找百合子。她想之后警察肯定要来调查,还是现在弄清楚为好。根据百合子的回忆,青木第一次来是在五月四日的晚上。当时青木说明天要去某个岛上,到岛上就没女人了,今晚能不能陪他好好玩玩,当然好处是少不了的。那男人出手很大方,百合子也不讨厌他。可是,警部。”乌龟先生突然又露出不安的神色,“这些事情请一定要保密。要是因为这个给爱人添麻烦,我就没脸再去那里了。”“不要紧,不要紧。要是这些我们都一个个查下去,有多少人也不够用啊。山下,你说这是五月四日的事情,是吧。”

警部又把目光投向了金田一耕助。耕助还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呆呆地挠着一头乱发。“是的、是的,百合子说是四日晚上到五日早上。”

青木修三大概和百合子过了销魂的一夜后,第二天傍晚来到没有风尘女子又人烟稀少的岛上。化名为青木春雄的男人是在五月五日傍晚来到刑部岛的锚屋,这一点能对得上。“然后呢……山下先生调查到的就是这些?你刚才不是说利用小夜做了类似侦探的事?”“是的,警部,下面才是重点。”山下龟吉向前坐了坐,“百合子第一次见那人的时候,只是随便聊聊,不知道他出身何地,也不知道他要去哪个岛。可是十天之后,也就是十三日晚上再见到他的时候,就知道了一点具体的情况。青木去的是刑部岛,岛上有个刑部神社,那里的神官叫刑部守卫,他把老婆孩子都留在岛上,主要住在仓敷和玉岛。那男人问百合子,知不知道什么关于刑部守卫的事情。”

矶川警部和金田一耕助迅速地交流了一下眼神。青木修三肯定是带着越智龙平的秘密命令去调查刑部神社。难道他知道什么,或者了解到了什么?“警部,还有金田一先生。”“请说。”“百合子说出刑部岛这个名字,老板娘和小夜的脸色就变了。警部您应该早就知道,当时刑部岛在这一带是议论的焦点。从美国回来的大财主在岛上建宾馆和海滨浴场,这种传闻越过了濑户内海,在四国都听得到。”“这我也听说过。然后呢……”“我后来才知道,老板娘之所以变了脸色,还有一个重大的原因。老板娘叫田中静江,她对刑部神社的神官刑部守卫非常熟悉。”“哦?这是什么意思……”“警部、金田一先生,我刚才一直在说这是听谁讲的,那是听谁说的,太麻烦了,下面我把听来的事情都按照我的方式讲吧,那样比较容易。”“好,就按照你的方法来。”

于是,这个好奇心旺盛的“包打听”乌龟先生,把自己知道的事情抖了个干净。他讲的很多地方对金田一耕助也大有帮助。把他的话综合起来,大致如下:

昭和二十年停战之后,日本还在美国军队的占领下,神道被占领军视为敌人,因为神道是日本人的精神支柱,所以被当作法西斯主义的温床。不久,麦克阿瑟就下达了“神道指令”。因此,神社原来从国家、县、郡、市、町、村等各级行政单位拿到的补助全部被断绝了,只能靠信徒的捐赠。然而战后生活也非常困难,而且信仰和以前相比也日渐淡薄,结果就是神官的生活困苦万分。“就像没有住持的寺庙一样,相当多的神社里也没有神官。据说仓敷和玉岛就有好多这样的神社。这种情况下,一个神官管着各地的神社。据说有的神官管理三十几个神社,管理十个的更是相当正常。”

这一点金田一耕助倒是第一次听说,是个非常有意思的事实。“刑部神社的的太夫……这一带把神官叫太夫。刑部神社的太夫刑部守卫也兼任仓敷和玉岛神社的神官。这样刑部神社对守卫来说就是本职神社,仓敷和玉岛的神社是兼职神社。后来属于仓敷市的水岛地区不断发展,公司一个接一个地成立,建起了工厂,紧跟着又建起了员工住宅和个人住宅。这时候最需要的就是神官,开工仪式、上梁仪式都需要。和本职相比,守卫的兼职工作变得更忙,所以不能每次办完事就回到岛上,留在这边的时候也就更多了。这样他就需要照顾自己的女人,爱人的老板娘田中静江给他帮过几次忙。”

金田一耕助和警部心领神会地互相看了看。山下龟吉说的这些,两人都是第一次听说。“也就是说,守卫在这边也找了个女人?”“是的,听说守卫的年龄和我一样是五十岁。现在五十岁还正值盛年,而且这个人还非常好色。他五六年前经常出入爱人,带陪酒女出去过夜,也找过其他夜总会的女人。神官也是人,不能一味地苛求他,但尽管是兼职的神社,毕竟也是神官,还是要给信徒做表率啊。爱人的老板娘帮他介绍了个女人,那女人就成为仓敷的御寮人。可是他马上又有了一个女人,也是爱人的老板娘介绍的,做了玉岛那边的御寮人。”

矶川警部瞪大了眼睛,道:“就是说算上刑部岛的御寮人,守卫一共有三位御寮人?”“太对了。而且这三个御寮人长得都非常漂亮,不知道这小子上辈子积了什么德。”乌龟先生非常羡慕地说道。“可是……”金田一耕助在旁边小心地说道,他还在眨巴着眼睛,“神官的收入有这么多吗?虽然说水岛的发展很迅速。”“怎么可能?他本职神社的巴御寮人真是个美人,她的大伯公是刑部大膳,那可是个了不起的大人物,是刑部大膳在后面支持巴御寮人。刑部大膳是个超级富豪,不光在冈山和仓敷有大量地产,而且趁战后的混乱之际买了许多一文不值的股票。他真有先见之明,这些股票都成了绩优股,从中得到了大量的分红。他唯一失败的是珍珠养殖,但不会给他造成多大损失,是他供养着守卫,随便守卫干什么事都行。听说守卫是上门女婿,这样的话,反倒是守卫应该对这个老岳父一样的人感到不自在。”

山下龟吉的话匣子打开了就一发不可收拾。事后想来,对于即将发生的令人心酸至极的杀人案,他啰啰唆唆的话中就隐藏着解开谜团的钥匙。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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