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徒生童话精选(部编本必读书目)(txt+pdf+epub+mobi电子书下载)

作者：安徒生著,简糖译

出版社：现代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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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徒生童话精选(部编本必读书目)试读：

从前有一个王子，他想娶一位公主——一位真正的公主。所以他遍游世界，想找到那位真正的公主，可无论走到哪儿，总会或多或少碰到点儿麻烦。公主倒是有很多，但她们是不是真正的公主呢？王子也无法确定，她们身上总有些地方透着不对劲。所以，他非常沮丧地回到了家，只因他如此渴望拥有一位真正的公主。

一天夜里，风雨交加，电闪雷鸣，暴雨如注，简直太可怕了！这时，传来一阵敲门声，老国王出去开了门。

门外站着一位公主。但是，瞧她可怜的！这恶劣的天气把她弄得多狼狈啊！雨水顺着她的头发和衣服流下来，从鞋尖流进去，又从鞋跟流出来。但她仍然声称自己是位真正的公主。“好吧，我们很快就会发现她是不是了。”王后暗自想道。不过她什么也没说，只是走进卧室，把所有的寝具拿掉，在床架底部放了一粒豌豆，然后拿来二十张褥子盖在豌豆上，上面又铺了二十床鸭绒被。公主就在上面睡了一夜，第二天早晨，她被问到睡得怎么样。“哦，太难受了！”公主说，“我一整夜都没合眼，天知道我的床下有什么，我感觉像躺在什么硬东西上，所以我浑身上下都被硌得青一块紫一块的。太可怕了！”

现在，大家都知道她是一位真正的公主了，隔着二十张褥子和二十床鸭绒被，她都能感觉到那粒豌豆。只有真正的公主才有如此娇嫩的皮肤。

于是，王子娶了公主为妻，因为现在他知道自己遇见一位真正的公主了，他把那粒豌豆放进了博物馆，除非有人把它带走，不然至今都能看到它在那儿展览。

记住，这是个真实的故事。2　卖火柴的小女孩

天刺骨地寒冷，雪花飘呀飘，夜幕开始降临，这一年的最后一晚慢慢到来了。在凛冽的寒风和昏暗的夜色中，一个小女孩光着头、赤着脚地走在街上。她刚离开家的时候，脚上还趿拉着一双拖鞋，但这有什么用呢？那双拖鞋那么大，是她妈妈一直穿的，对小女孩来说它们太大了。穿行马路的时候，她为了躲两辆疾驰而来的马车，不小心把拖鞋弄丢了，一只怎么也找不到，另一只被一个男孩捡到然后一阵风似的跑了。男孩说，等他将来有了自己的孩子，可以拿这只拖鞋当摇篮。于是，小女孩就光着小脚继续向前走去，在寒风中，小女孩的脚被冻得青一块紫一块的。她穿着一条旧围裙，里面装满了火柴，小女孩的手里也握着一把火柴，但一整天都没人跟她买过一根火柴，也没人给过她一个法新。

寒冷和饥饿令她瑟瑟发抖，小女孩步履蹒跚地向前走着，多悲惨的景象啊，多可怜的小姑娘啊！雪花落满了她的长发，看上去好像她的脖子上围了一条漂亮的围脖，但她没心思想这些。街上的窗户都透出亮闪闪的光，到处弥漫着一股诱人的烧鹅香气，这可是平安夜啊，没错，她想的就是这些！

在两座房子形成的夹角里，小女孩蜷缩着坐了下来，她把两只小脚也缩了进来，可还是冷得要命。小女孩不敢回家，她连一根火柴都没卖掉，也没赚到一分钱，爸爸肯定会把她狠狠揍一顿。而且，家里也一样很冷，除了一个屋顶，他们没什么能御寒的东西，虽然屋顶的漏洞已经用稻草和破布挡住了，但冷风依然能钻进屋里呼啸而过。

两只小手几乎都要冻僵了，啊！一根火柴或许能让她好过点，要是她能抽出来一根，在墙上擦着了，就能暖暖手了。她拔出一根火柴，哧——！火柴刺刺拉拉地着起来了！火焰温暖又明亮，就像一根小蜡烛，小女孩用手拢住火苗，那束亮光可真美妙！仿佛她面前是一个有着黄铜底座和炉盖的精致的大火炉。火焰跳得多欢快啊！这种感觉多舒服啊！可是就在小女孩想把脚伸出去暖暖时，那束小火苗熄灭了，她的手里只剩下火柴燃烧后的灰烬。

小女孩又在墙上擦燃了一根火柴，火光落在墙上时，那面墙好像变成了一层透明的薄纱，她能看见屋里的情形。桌子上铺着一张雪白的桌布，上面摆着一套光洁的餐具，烧鹅冒着诱人的热气，肚里装满了苹果和梅子干。更奇妙的一幕出现了，烧鹅单腿从盘上蹦了下来，胸前还插着刀叉，摇摇摆摆地走向小女孩。这时火柴又熄灭了，只剩一面厚重、潮湿又阴冷的墙在她面前。她又点燃一根火柴，这次她坐在一棵漂亮的圣诞树下，比她去年圣诞节透过一位富商家的玻璃门看到的圣诞树还要大，装饰还要多。绿树枝上亮着数千支燃烧的蜡烛，五颜六色的图片挂在蜡烛下方，就像图片社里陈列的那些一样精美。小女孩伸手想够它们，可是火柴熄灭了。圣诞节的烛火升得更高了，她看到它们成了天上的星星，其中一颗掉了下来，在空中划过一道长长的线。“又有人要离开这个世界了，”小女孩想道，因为祖母曾经告诉过自己，一颗星星陨落就代表着有一个灵魂要去见上帝了，她是这个世界唯一爱过小女孩的人，而她也离开人世了。

小女孩又擦亮一根火柴，周围再次亮起来，老祖母清晰地站在一片光亮中，温柔又慈爱地笑着。“奶奶！”小女孩叫道，“哦！带我走吧！我知道火柴一熄灭你就会走了，你会像温暖的火焰、喷香的烧鹅和华美的圣诞树一样消失。”

于是，她赶忙点燃了所有的火柴，希望能让祖母待得更久点儿。火柴发出耀眼的光芒，比正午时候还要亮，祖母从没像现在这般高大和美丽。她把小女孩抱入怀中，在一片光亮中，她们幸福地飞了起来，很高，很高，飞向那高高的，没有寒冷，没有饥饿，没有烦恼的地方——上帝的身边！

但就在那个角落，小女孩斜倚着墙，在寒冷刺骨的清晨里冻得脸颊通红，嘴角还残留着笑意，已经冻死在旧一年的最后一晚。新年的太阳只能照在一具小小的尸体上！小女孩坐在那儿，身体僵硬而冰冷，所有的火柴都烧光了。“她只是想取取暖。”人们说。没有人能想象出她曾看到过多么壮观的景象，她又和祖母在怎样一片光芒中幸福地走向新一年。3　皇帝的新装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国王十分喜欢漂亮的新衣服，把钱都花在了打扮上。他不关心自己的士兵，不喜欢看戏，也不喜欢乘车去花园游玩，除非是炫耀他的新衣服。白天的时候，每隔一小时他都要换一次衣服，别人提到一个国王的时候，总会说“他正在商讨国事”，但人们提到这位国王的时候，总会说“他正在衣橱里呢”。

国王住的国都是个繁闹无比的大城市，每天都有很多外地人来这儿。一天，两个骗子来了，他们自称是纺织工，还声称自己能织出世人从未见过的漂亮布料，不止体现在它们的颜色和样式上，这种布料最绝妙的特质在于，用它制成的衣服任何不称职的或是顽固不化的笨蛋是看不见的。“这种衣服堪称国宝！”国王想道，“要是我穿上它们，我就能发现在我的国家里，哪些臣民是不称职的，我能从一群傻瓜中找到那些聪明人。没错，必须马上用这种布料给我做衣服！”

于是，他给了两个骗子很多钱，让他们马上开始织布。

两个骗子架起两台织布机假装开工，但其实织布机上什么都没有。他们索要了最好的蚕丝和最贵的金子，通通装进自己的口袋，然后在那两台空织布机上假装工作到深夜。“我得看看他们进展得怎么样了。”国王暗自想道。但一想到凡是不称职的人都看不到布料，他就会感到很不安。他深信自己没什么好怕的，但他想还是先派别人去看看为好。城里所有人都知道这种布料有什么神奇的魔力，而且，大家都急于看看自己的邻居们有多坏多蠢。“我要派最诚实的大臣去织工那儿，”国王想，“他能准确地衡量布料的质地如何，而且，他很理智，没人能比他更胜任他的工作了。”

现在，诚实的老臣来到了骗子织布的大堂，两个骗子正坐在空织布机旁假装织布。“上帝保佑！”老大臣暗暗祈祷着睁大了眼睛。“我根本什么也没看到。”但他并没说出口。

两个骗子都热切地请他走近观看，连连问他对布料的颜色和式样是否满意。他们指着空织布机，可怜的老大臣眼睛睁得大大的，可他还是什么都看不见，因为根本就没东西可看。“天哪！”他想，“难道我如此愚蠢吗？我从没想过这个问题，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我不称职吗？——不，我绝不告诉任何人我看不见这种布料。”“您有什么建议呢？”其中一个骗子问。“哦，它太迷人了——迷人得不得了！”老大臣说，他戴着眼镜眯眼看着布料，“多好的样式啊，再瞧瞧那颜色！没错，我会告诉国王我对这布料很满意。”“好的，您这么说我们感到很欣慰。”两个骗子说道，接着，他们细数布料的颜色，还对老大臣解说它奇怪的样式。老大臣留心听着，这样他就能回去复述给国王了。他就是这么做的。

骗子们以织布为借口索要更多的钱，更多的丝线和金子，然后全装进自己的口袋，没把一根线放在织布机上，但他们仍旧像以前一样假装在空织布机上工作。

国王很快又派另一个诚实的人来查看织布的进展情况，是不是马上就能完工。和第一次派来的人一样，他看了又看，但除了两台空空如也的织布机，他什么都看不见。“这块布料是不是很美？”两个骗子问，然后他们向他展示并解说那些根本不存在的漂亮式样。“我不蠢！”他想，“那肯定是说我不胜任自己现在做的这份好差事。真够可笑的，我肯定不能让别人注意到。”于是，他也跟着赞美他根本没看见的布料，还表达了自己看到那些漂亮颜色和诱人式样时的喜悦。“是的，那布料很美。”他对国王说。

城里的居民都在谈论这块华丽的布料。国王想在布料还在织布机上时亲自去瞧瞧。他选了一群人跟自己一起去，还包括之前派去的那两个诚实的大臣，一队人来到两个狡猾的骗子织布的地方，骗子们正卖力地织着布，但上面没有一根丝线。“这块布是不是很美？”先前来过的两个大臣说。“陛下不来点评下这个款式和颜色吗？”他们指着空织布机说道，以为其他人都能看见布料。“怎么回事？”国王暗想，“我根本就什么也没看到！太可怕了，是我蠢吗？还是我不胜任一个国王？这对我来说简直是最可怕的事了！”“哦，它太美了！”国王大声说，“值得好好表扬。”他心满意足地点头赞许，注视着空织布机，他绝不说自己什么也没看见。跟着国王来的随从们看了又看，什么也没说，但他们都和国王一样说：“太美了！”还建议国王在即将举办的游行盛典中穿上这块布料做成的华服。“这块布料璀璨夺目，品位高雅，堪称完美！”大家口口相传，都很兴奋，国王颁给骗子每人一个能挂在扣子上的十字勋章，还把他们封为“皇家织工”。

游行盛典前夜，两个骗子点起十六支蜡烛，通宵达旦地工作，人们都看到他们在辛苦地赶制皇帝的新衣。他们假装把布料从织布机上取下来，在空中用大剪子比来比去，然后又用针线缝制起来，最后他们说：“衣服做好了。”

国王带着最高贵的皇家护卫队赶来，两个骗子抬起一只胳膊好像在举着什么东西似的，嘴里说着“看，这是裤子！这是上衣！这是披风！”等等，还说道：“它就像蜘蛛网般轻，可能穿上都没有感觉，但这就是它的美之所在。”“是的。”骑士们异口同声地说，但他们什么都没看见，因为什么都没有。“陛下，请脱下您的衣服，好吗？”骗子们说，“然后我们在大镜子前为您穿上新衣。”

国王脱掉了衣服，骗子假装为他穿上一件件新衣，然后环过他的腰，好像系上了什么东西，然后再整理裙摆。接着，国王在镜子前转了一圈又一圈。“瞧，它们看上去多美啊！多合身啊！”所有人都说，“瞧瞧那样式！瞧瞧那颜色！真是套流光溢彩的衣服！”“游行的华盖已经准备就绪，请国王开始游行吧！”庆典执行官说。“嗯，我准备好了，”国王答道，“衣服合身吗？”然后他又转过去看看镜子，好表现得他似乎真的在好好欣赏新衣似的。

提下摆的大臣们都把手伸向地面，好像在拾起披风，接着又假装在空中拖起一样东西。他们不敢让别人知道自己什么都没看见。

于是，国王在富丽堂皇的华盖下开始了游行大典。“国王的新衣多么无与伦比啊！瞧那披风的下摆！他穿上去多合适啊！”没有人会让别人知道自己什么都没看见，那样就会让人觉得自己不称职或者很愚蠢。皇帝从前的衣服没有哪一件像这件引起这么大的轰动。“但他什么都没穿啊！”最后，一个小孩喊道。“听听这个天真的小孩说了什么！”他父亲说道，人群中一个接一个传开了：“有个小孩说国王什么都没穿。”“但他什么都没穿！”最后所有人说道。国王颤抖起来，他觉得人们似乎说的是对的，但他心里在想：“我必须把游行完成。”所以他表现得更骄傲自得，随从们在他身后跟得更紧，手里还拖着一条压根不存在的下摆。4　海的女儿

在大海的深处，海水湛蓝无比，好像最漂亮的矢车菊花瓣般，海水还很清澈，宛如最剔透的玻璃。但是那里很深，深到铁锚掉下去都听不到声响，从海底到海面的距离比许许多多的教堂垒起来都要长。那里居住着海洋居民。

你千万不要觉得那里除了光秃秃的沙子什么都没有，不是这样的——那里长着奇奇怪怪的树和植物，它们的枝叶如此柔软，以至海水轻轻的流动都能让它们随之起舞，好像它们也有生命似的。各种各样的鱼，大的小的，都在枝叶间穿梭游动，就像鸟儿在树上飞翔。海底的最深处，坐落着海洋之王的城堡，墙是珊瑚堆砌成的，高窗由最晶莹的琥珀制成，蚌壳塑造了屋顶，随着水流时而开口，时而闭合。城堡看上去美丽极了，每个贝壳里都躺着闪闪发光的珍珠，随便一颗都能成为女王皇冠上的贵重装饰品。

海洋之王已经丧偶多年，他的老母亲一直为他操持家务。她很聪明，并为自己的高贵出身感到骄傲，所以她的尾巴上戴着十二个牡蛎，而其他贵族最多只能戴六个。除此之外，她最值得称赞的就是自己的外孙女们——六个漂亮可爱的小海洋公主，但最美的当属最小的那位，她的皮肤娇嫩似怒放的玫瑰，她的眼睛蓝得最深的海水，但和其他公主一样，她没有双腿，下半身是一条鱼尾。

她们整日在城堡里玩耍，大厅的墙上开满了鲜花，大大的琥珀窗户开着，鱼儿自由自在地穿梭于城堡内外，就像我们开窗时燕子飞进家中一样，只不过鱼儿是直直地游向人鱼公主们，让她们喂食，由她们抚摩。

城堡外有一个巨大的花园，花园里盛开着鲜红色和深蓝色的鲜花，果儿闪闪发光似金子，花儿红红艳艳似火焰，它们不停地随着水流摆动枝叶，摇曳生姿。地上铺着最细的沙子，泛着硫黄火焰般的蓝光。那里的一切都泛着蓝光，周遭的一切就像蓝盈盈的天际，你可能会误认为自己在高空中，而不是身处最深的海底。风平浪静的日子，海水里阳光四射，从海底望去，太阳就像一朵盛开的紫色的花。

每个公主在花园里都有自己的领地，在那里，她们可以随心所欲地按自己的喜好布置。有的公主把花坛布置成鲸鱼的形状，有的则觉得布置成小美人鱼的样子更好。最小的公主却把花坛弄得很圆，像太阳似的，里面的花也是如此，发出太阳的红光。她是个奇怪的孩子，安安静静的，总像在思考问题，当姐姐们争相在自己的花坛里展示从沉船里搜罗到的奇珍异宝时，她却没用别的来装点那些像太阳的红花，除了一尊美丽的大理石像。这尊雕像是个英俊的男孩，用洁白的大理石塑成，是随着一艘失事的轮船掉入海底的。小公主在雕像旁种了一棵粉色的垂柳，柳枝非常茂密，鲜嫩的枝条垂到蓝色的沙子上，时而轻拂过雕像，呈现出紫罗兰色的倒影。那些影子与枝条交织在一起，调皮地动来动去，看上去好像枝条和树根快乐地拥抱在一起，互相亲吻对方。

小公主最大的乐趣就是听别人讲在他们头顶上生活的人类的故事。老奶奶只得把自己所知的轮船啊、城市啊、人类啊、动物啊的故事全都讲给她听。陆地上的花能散发芬芳，这点似乎对小公主来说格外吸引人，因为海里的花根本就闻不到香气。而且陆地上的树木都是绿色的，“鱼儿”在树林间欢唱，歌声曼妙，听起来多赏心悦耳啊。奶奶口中的“鱼儿”说的就是那些小鸟，要是不说成鱼儿，没见过鸟的小人鱼公主是没法理解的。“等你满十五周岁了，”老祖母说，“你就可以浮到海面上去，坐在月光下的岩石上，看着巨轮来往航行，那时你就能看到森林和城市了！”

第二年，有一个人鱼公主就要满十五周岁了，她们姐妹几个的年龄是一岁一岁依次递减的，所以小公主还要等整整五年才能到海面上去看外面的世界。但每个能去海面看世界的公主都会答应其他人，把第一天她在海上见到的最美的景象讲给她们听。因为老祖母讲得远远不够，她们想知道的还有好多好多。

没有谁比小公主更渴望见到这些了，但恰恰是她要等的时间最长，于是她总是坐在那里静静地深思。许多个夜晚，她就站在开着的窗子旁，抬头望向深蓝色的水面，鱼儿在那里摇头摆尾地吐泡泡。她能看到月亮和星星，当然，她只能看到微弱的月光和星光，但她看到的倒影却比我们大得多。当一块像乌云似的东西漂过海面时，她就知道那要么是一头鲸鱼，要么是一艘装满了游客的船。但船上的客人怎么也想不到海底正有一个小美人鱼站在他们下面，向船底伸着一双洁白的手。

现在，最大的人鱼公主十五岁了，可以浮向海面去了。

当她回来的时候，告诉了大家好多好多的事情，但她认为最惬意的事就是躺在月光下的沙滩上，海面风平浪静，隔着海面遥望对面的海岸，那里有一座大城市，城里灯光璀璨好像群星在闪耀，时而传来动听的音乐和车水马龙的嘈杂声，还能看到很多教堂的尖顶，听到悦耳的钟声。正因为她无法去那儿，所以她对那里更加神往。

啊，小公主听得多么渴望啊！自那以后，每当她打开窗子，目光穿过深蓝的海水，那座喧闹的城市就仿佛近在眼前，即使身在海底，似乎也能听到教堂的钟声。

第二年，小公主的二姐获准游向海面，想去哪儿就可以游去哪儿。她浮出海面时恰逢夕阳西下，她告诉姐妹们这是她见到过的最美的景色。整个天空都被映衬成金色的，就连云彩亦是如此，她无法用语言形容出那种壮丽。云彩从她头顶飘过时，呈现出或深或浅的紫罗兰色。不过，一行野天鹅比它们飞得更快，就像一条洁白的面纱掠过水面，飞向太阳。她朝着这幅夕阳美景游去，但太阳逐渐隐没到海平线下了，玫瑰色的晚霞也慢慢从海面上消失，藏进了云里。

又过了一年，轮到下一个姐姐了。她是几个公主里胆子最大的，游进了一条汇入大海的河流里。在那里，她看到翠绿的苍山长满青藤，宫殿和城堡在绿杨阴里影影绰绰，各种各样的鸟儿齐鸣，烈日骄阳让她不得不潜入水中冰一冰脸。在一个小河湾，她看到一群游泳的小孩，全都光着屁股在河里拍着水花嬉戏，她想和他们一起玩，但小孩子们都被美人鱼吓跑了。一个黑色的小动物跑来——是条小狗，不过她从没见过狗——朝她汪汪叫起来，犬吠声听上去很吓人，她赶忙游回大海去了。不过，她永远不会忘记那些苍松翠柏、连绵群山，还有那群可爱的小孩，没有尾巴也能在水里游来游去。

四姐姐的胆子可没那么大，她只是在茫茫大海中待了会儿，然后宣称这就是最美的景色。你可以一览无余方圆百里，头顶的天空就像个巨大的玻璃钟。她还看到了几艘轮船，不过离得很远，这让它们看上去就像海鸥。有趣的海豚快乐地在水里打转，大鲸鱼从鼻孔喷出海水，所以周围像是有几百道喷泉似的。

之后就轮到五姐姐了。她的生日是在冬天，所以她看到了其他姐妹第一次出海时从没见过的情境。大海看上去碧绿碧绿的，四处漂浮着巨大的冰山，每座冰山看上去都像珍珠，比人类建造的教堂的尖顶都高多了。冰山在阳光下变换着各式各样的造型，如钻石般光芒四射。她坐在其中最大的那座冰山上，长发随海风飞扬，所有的船只都对她所在的这座冰山保持高度警惕，小心避开。但临近傍晚时分，天空都被乌云遮盖起来，电闪雷鸣，黑色的海浪掀起了巨大的冰山，它们在电光中反射出猩红的光。所有的船只都把帆降下来，到处弥漫着恐惧的气氛。但她只是安静地坐在自己那座冰山上，看着尖叉般蓝色的闪电刺入大海。

这些姐姐中，每一个初次浮出海面都会为自己的所见所闻新鲜不已，十分欣喜，但等她们逐渐长大成人后，能够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时，反而对这些都失去了兴趣。她们更愿意回到家里消磨上一个月，然后说还是海底最好，因为家里让人感觉很舒服。

许多个傍晚，五个姐姐手牵着手，一起浮出海面，唱着动听的歌。她们的歌声曼妙无比，比任何陆地上的人唱得都要甜美。暴风骤雨来临时，也就是她们期待有船只出事的时候，她们就会游到船前，用动人的歌声告诉船上的人海底有多美，不要害怕沉入海底。但人类听不懂这些歌词，只觉得那是风暴的怒吼，他们也看不到海底的美景，因为一旦船沉入水中，他们就会溺死，光顾海王宫殿的也就只是那些尸体了。

每当姐姐们手挽着手，在傍晚时分这样游出海面时，小公主就会孤独地站在那儿目送着她们，忍不住就要哭出来。但人鱼没有眼泪，也正因为如此，她就越发感到难受。“啊，要是我满十五岁了该有多好！”小公主说，“我想我会很爱上面的世界，很爱那里生活居住的人们。”

终于，她十五岁的生日到了。“瞧，现在你长大了，”奶奶，也就是老皇太后说，“来，让我把你打扮得像你的姐姐们那样。”

她给小公主戴上百合花做成的白色花环，每朵百合的花瓣都是用半个珍珠雕成的，她还在小公主的尾巴上系了八个大牡蛎来显示她高贵的身份。“但是戴上好难受啊！”小人鱼说。“是难受，但是为了你尊贵的身份，必须得忍着。”老祖母答道。

哎，要是把这些代表什么尊贵身份的累赘和沉甸甸的花环都扔一边该有多好！她花园里种着的红花更适合自己，但她不敢自己定夺。“再见！”说着，她像一串轻盈剔透的水泡，向上游出水面。

当她把头伸出海面时，太阳刚好落下，但天上的云彩依然灿烂炫目似玫瑰和金子。淡红的天空中，长庚星闪着明亮美丽的星光。大海宁静而祥和，温柔清新的海风时而徐徐吹过。一艘大型三桅轮船停在海上，只扬着一面帆，因为没有大风，水手们三三两两地坐在甲板上。船上传来隐约的音乐声和歌声。随着夜幕的降临，数百盏五颜六色的灯笼亮了起来，就像世界各国的旗子在空中飘扬。小美人鱼径直游向轮船的窗子那儿，每当海浪托起她时，她就能透过水晶般透亮的玻璃看到里面站着一群人，每个人都穿着自己最华美的衣服。不过，其中最英俊的是一个有着大大黑眼睛的年轻王子，看上去最多也就十六岁。今天是他的生日，所以才有这场盛宴。水手们在甲板上跳舞，年轻王子走出来的时候，一百多柱火焰腾空而起，天空被映衬得宛若白昼。小美人鱼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境吓坏了，赶忙藏入海底，但很快她又伸出了头，看到满天的星星似乎都朝她落下来。她从没见过烟花，许多像太阳一样的大火球焰火在她周围徘徊着，鱼形焰火飞入深蓝色的海水，这一切都倒影在清澈的海面上。船身被映得很明亮，每根绳子都能看得清清楚楚，更何况是船上的人。哦，瞧那年轻的王子多么英俊啊！当音乐声在璀璨的夜里逐渐沉寂下去时，王子面带微笑和水手们亲切地握手。

夜深了，但小美人鱼舍不得把目光移开那艘轮船和上面那位英俊的王子。五颜六色的灯笼熄灭了，焰火也不再腾空，礼炮的声音也消歇了，大海的深处却传来了低沉的隆隆声。小美人鱼坐在水面上，随着海浪上下起伏，所以她能看到船舱里。但随着船帆被一面面挂起，游轮的航行速度快了起来。海浪一重高过一重地拍打起来，乌云也开始密集，远处雷影交加。啊，天气马上变得恶劣了，水手们匆忙卷起了帆。巨轮在狂风骤雨中前行，疯狂的大海掀起的排排巨浪像一座座险峻的黑山，想要把桅杆吞没。轮船像一只天鹅，在巨浪形成的峡谷间穿梭。小美人鱼觉得这就是一场有趣的运动，对水手们来说，这感觉可是截然不同。船呻吟着断裂了，厚重的船身也被海浪打弯，海水咆哮着涌进船里，主桅像根细芦苇似的被拦腰折断，船身朝着美人鱼的方向倾斜倒下，这时她才意识到船上的人们处境危险，她自己也得担心那些漂浮在水面上的船板碎片。

有那么一刻，天空漆黑无比，伸手不见五指，不过每一道闪电划过时，她都能借着亮光辨别船上的每个人。所有人都在全力逃生，她特意寻觅着小王子，看到船身被巨浪劈成两半的时候王子掉进了海里。刚开始她很高兴，觉得现在他能落到自己这里了。但她很快就想起来人类无法在水里生存，要是他沉到父亲的宫殿去就会死了。

不，王子不能死！于是她游向小王子，都不顾沉船的碎片可能会划伤她。她先是深深扎入海底，然后再随着海浪浮起，就这样游到了王子身边，此时的他已经在风暴中快撑不住了。他的四肢开始不听使唤，眼睛也紧闭上，要是小美人鱼不及时赶到的话他就可能没命了。她把王子的头托到水面上，然后任海浪推着他们漂浮。

当清晨到来时，风暴终于停歇。船只的碎片全都看不见了。红红的太阳升起来，光芒四射映照着水面，也照在王子面颊上，好像给他注入了一丝生机。但王子还没睁开眼睛。小美人鱼亲了亲他的前额，把他湿漉漉的头发拢向后方，他看上去就像小公主海底花园里那尊大理石雕像。她又亲了下王子，希望他能苏醒过来。

现在，她看到面前是一片陆地，有着高耸的大山，山顶点点白雪像一群天鹅在那里休息。一片青翠的森林沿着海岸线伸展，一座房子静静地矗立在那儿，她分辨不出那是教堂还是修道院。

房前的花园里种着橘子树和香木橼。海水在这里形成了一个小海湾，水面平静但水很深。岩石旁有一片白色的细沙，小美人鱼带着王子游向那里。她把王子放在细沙上，小心翼翼抬起他的头，以便能晒到阳光。

这时白色大房子里钟声齐鸣，很多年轻姑娘穿过花园走来。小美人鱼连忙游开，藏在几块冒出海面的大礁石后，又把许多海水泡沫铺在头发和脖子上盖住自己，这样就没人能看见她那张小脸了，她躲在那儿看着有没有人能发现王子。

不久，有个年轻的姑娘走了过去，好像被吓了一跳，不过仅仅一小会儿工夫，随后她就叫来一堆人。小美人鱼看到王子醒来了，笑着向周围人致意，但他没对小美人鱼笑，他也不知道是小美人鱼救了自己。小美人鱼很伤心，等王子被众人抬入了那座大房子后，就满怀悲伤地沉入了海底，回到了海王的宫殿。

她本来就有些沉默寡言，性格沉郁，现在就更不爱讲话了。姐姐们问起她第一次浮上海面看到了什么，她却一个字也没说。

许多个夜晚和清晨，她都会游回告别王子的那个地方，看见花园的果实成熟了又被摘走，看见高高的山尖上积雪已经融化，可就是没有再见到小王子。所以，每次回到海底，她都会徒增一丝悲伤。

唯一能让她感到稍许欣慰的就是坐在自己的小花园里，双臂环绕抱着那尊神似王子的雕像。她也不再照看那些花了，放任它们如野草般疯长地盖过了小路，那些枝蔓也缠绕上树枝，整个花园都变得晦暗起来。

最终，她实在受不了了，把秘密全讲给了一个姐姐听，很快，所有的姐姐都知道了，不过，这个秘密仅仅是她们和自己少数几个人鱼朋友知道，其中一个人鱼认识王子是谁，她也看到了那场船上的庆典。她甚至知道王子是哪国人，以及那个国家在哪里。“妹妹，快来！”其他人鱼公主说，她们手挽手连成一长排游出海面，游到小王子的宫殿附近。

宫殿由一种浅黄色的石头建成，还有宽阔的大理石台阶，其中一条还能通到海里。金色的圆塔尖高高耸立在宫殿上方，一些柱子环绕在宫殿四周，其间还矗立着栩栩如生的大理石雕像群。透过高墙上明亮的玻璃窗，可以看到里面富丽堂皇的大厅，窗边挂着贵重的蚕丝窗帘和织锦，墙上挂着各式各样的名画，十分赏心悦目。在最大的大厅中央，有一个喷泉正在喷水，水柱直射到玻璃圆顶上，阳光照在玻璃屋顶上，透过水柱漫射进来，洒在那些种在大水池中间的秀丽植物上。

现在她知道王子住在哪里了。小美人鱼在这片水域度过了许多个黄昏和黑夜，她比任何一个姐姐都要大胆，离陆地很近，实际上，她甚至曾经游到那条窄河沟里，坐在大理石阳台在水中的倒影下，静静地看着小王子，而他却以为自己是一个人在月光下散步。

许多个黄昏，她看到王子扬帆出行，那条飘扬着彩旗的华丽船只还传出阵阵音乐声。她躲在绿绿的灯芯绒草里窥视，任何人看到她那被风吹起的面纱，都以为是天鹅在扇翅膀。

许多个夜晚，渔民举着火把出海捕鱼时，小美人鱼都能听到他们对王子的赞美之词。她很高兴自己救下了在海浪中奄奄一息的王子，也很怀念他的头静静地躺在她怀中的那刻，她曾那么真诚地吻过他，可他却对此全然不知，甚至梦中都不会出现她。

小美人鱼越来越喜欢人类，随着这种喜爱的加深，她越来越渴望能够跟他们生活在一起，生活在比她自己的世界广阔得多的人类世界里。他们可以乘着巨轮漂洋过海，可以爬上高耸入云的山巅，他们的土地上森林和田野一望无际。她有那么多想要知道的事，可她的姐姐们绝对答不上来，因此她只好求助老祖母，这个老太后对她头顶的世界，也就是她所称的“海上的国家”，很是了解。“要是人类不会被淹死，”小美人鱼问，“他们能永远活着吗？他们会不会像我们海族那样也会死去？”“会的，”老祖母说，“他们一样总会死去的，甚至比我们的生命还要短暂。我们可以活三百年，等到要告别这里时，就会变成水面上的泡沫，都不会留给那些我们所爱之人一块墓地来缅怀留念。我们没有不朽的灵魂，也不会再有第二次生命，我们就像那些绿色的海草，一旦被折断就永远不会再开花。人类恰恰相反，他们的灵魂永远活着，当肉体化为尘土，灵魂就会在洁净的空中飞升，一直升到群星闪烁的那里。就像我们浮出水面看到人类的美景似的，他们也要升到那个未知的喜乐世界，那个世界是我们永远也见不到的。”“为什么我们的灵魂不能永生？”小美人鱼悲伤地问，“我宁愿放弃自己几百年的寿命来换取像人类一样拥有永生的灵魂，哪怕只能活一天，死后也能进入天堂。”“你绝不能这么想。”老祖母说，“我们这里要比人类世界的生活幸福美好得多。”“我要是死了，就会变成海面上的泡沫，再听不到海浪的歌声，再看不到鲜艳的花朵和红红的太阳！难道就没有办法让我获得一个永生的灵魂吗？”“没有！”老祖母回答，“除非有一个人能爱上你，胜过爱他的父母，只有他把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你身上，他全部的爱也只属于你，让牧师把他的右手放在你的手里，发誓永远忠诚于你，他的灵魂就会分入你的身体，这样你就能共享人类的快乐。他在保留自己灵魂的同时也给了你一个灵魂。但这种事从未发生过，我们这里认为是最美的东西——鱼尾——他们陆地上却觉得它很丑，他们不会欣赏它，反而觉得必须长上两根笨拙的柱子，也就是他们称为腿的东西，才算得上美丽。”

小美人鱼叹了口气，悲哀地看向自己的鱼尾巴。“高兴起来吧！”老祖母说，“让我们在这有限的三百年中尽情地跳舞享乐吧。这已经足够长了，那之后休息休息更好。今晚就来开个宫廷舞会吧。”

舞会的场面很是壮观，陆地上可看不着。宽阔的舞池的高墙和穹顶都是用厚重但透明的玻璃制成的。数以百计的大贝壳，有粉的、有草绿的，在两侧站成两排，里面闪烁着蓝色的火焰，穿透墙壁像是把外面的海水都点燃了。数不清的鱼群游向玻璃墙，有大鱼，有小鱼，有的鳞片泛着紫光，有的鳞片泛着金光和银光。舞池中央喷出一柱巨大的水流，男人鱼和女人鱼就在这里随着动听的歌翩翩起舞，那歌声曼妙无比，陆地上的人从未听过。

小人鱼公主是里面唱歌最动听的，整个大厅都为她鼓舞喝彩，那会儿她内心确实感到很喜悦，因为她知道，无论是海里还是陆地，她都是歌声最美的那一个。但很快她就想起了头顶的世界，她忘不了那个英俊的王子，一想起自己的灵魂不能永生她就又伤心起来。因此，她悄悄溜出父王的宫殿，大家都在欢声笑语时，她则忧伤地坐在自己的小花园里。这时，海面传来一阵号角声，她想：“这一定是他在航行，我爱他胜过爱我的父母，我一心一意时刻牵挂着他，我可以把一生的幸福交到他手上。我不惜牺牲一切也要得到他的爱和永生的灵魂。趁着这时父亲和姐姐们都在宫殿里跳舞，我要去找海底女巫，虽然一直很怕她，但她也许会给我一些建议帮助我。”

于是，小公主走出花园，来到一个泛着泡沫的漩涡边，海底巫婆就住在漩涡后面。她以前从未来过这儿，这里没有鲜花，没有海草，只有灰突突的沙子路从漩涡的入口处伸展出来，那里就像一架疯狂旋转的水车，要把一切靠近的东西抓向深渊。小公主必须穿过这些湍急的漩涡，只有这一条路能到达巫婆的住处。走过了这里，只有一条翻滚着泥泡的小径，巫婆称为泥煤沼。泥煤沼之后就是巫婆的房子，坐落在一片奇特的森林之中，森林里的树木和灌木全都是珊瑚虫，一种半是动物、半是植物的生物。它们就像是从地里钻出来的多头蛇，伸着长长黏黏的枝杈，上面的叶子就像一条条在蠕动的软体虫，从根部到枝头一节一节都在蠕动，一旦抓住周围游动的东西便永远不会松开。小美人鱼吓得在它们面前站住了，由于恐惧，她的心脏咚咚咚跳个不停，她真想转身走开，可是想到王子和永生的灵魂，她就重拾了勇气。她把随水摆动的长发紧紧绑在头上，这样珊瑚虫就无法粘住它们，又把双手交叉放于胸前，像鱼儿那样穿梭游过，丑陋的珊瑚虫在她身后徒然地摆动着触须。她看到每个珊瑚虫都用自己的几百条触须牢牢抓着被捕的礼物，就像给它们套上了一只只铁环。珊瑚虫的手臂间白骨森森，若隐若现，是那些因溺水而沉到海底的人，同样遭此厄运的还有沉船上的物件，以及陆地动物的骸骨，最让小公主胆战心惊的是，有一条小人鱼也被它们缠住勒死了。

现在，小公主来到森林中的一块黏糊糊的大沼泽前，几条肥胖的水蛇在里面翻滚着，露出它们丑陋的奶油色的肚皮。沼泽的中央坐落着巫婆的房子，用死于海难的人的白骨建成，巫婆正坐在里面，用嘴里吐出的食物喂一只癞蛤蟆，就像人类用糖喂食小金丝雀那样。她把那些丑陋的水蛇称为自己的小鸡宝宝，还允许它们在她身上爬来爬去。“我知道你想要什么。”巫婆说，“你可真蠢，但我也不拦着你，你会因此落得一个悲惨的下场，我美丽的公主。你想要摆脱自己的鱼尾，用两条腿取而代之，就像陆地上的人们那样行走，以为这样那位年轻的王子就会爱上你，你就能拥有他和永恒的灵魂。”说着巫婆就放声大笑，听上去让人很不舒服，那些癞蛤蟆和水蛇都因此滚到地上，在周围爬来爬去。“你来得正好。”巫婆说，“要是你在明天太阳落下后才来，我可没法帮你了，那就得再等上一年。我给你准备了一服药，你带上它，然后必须赶在明天太阳升起前游到陆地上，你要坐在海滩上把药吃了，这样鱼尾就会一分为二逐渐收缩成人们所说的漂亮的腿了。但这会让你异常痛苦，犹如利剑穿身。可所有见到你的人都会称赞你，说你是世上最美的人。你依然拥有人鱼那样优美的步伐，比人类的任何舞蹈家都步履轻盈，但每一步都会宛如在刀尖上行走，就像血马上会流出来一样。要是你都能忍受，我就帮你。”“我可以！”小美人鱼颤抖着说，她满脑子都是王子和永生的灵魂。“不过，你要记住，”巫婆说，“一旦你拥有了人形，就再也无法变为美人鱼，永远无法回到海里，回到姐姐们身边或是你父王的宫殿，如果你没有赢得王子的心，没有赢得爱你胜过爱父母、为你付出一切、让牧师把你们的手放在一起结为夫妻的那种爱情的话，你就不会得到永生的灵魂。他和其他人新婚的第一个早晨，你的心就会碎裂，你也会变成海上的泡沫。”“我要这么做。”小美人鱼说，但已经面如死灰。“但你还要付我报酬。”巫婆说，“我要的报酬也不是不值一提的东西。你拥有海底最美妙的声音，你想用这个来吸引王子，但你必须把这个声音给我。我贵重的魔药当然要你用自己最珍贵的东西来交换！药里必须掺上我的血，这样它才能锋利得像把双刃剑。”“但你要是拿走了我的声音，”小美人鱼说，“我还剩什么呢？”“你还有美貌啊。”巫婆答道，“你优雅的步伐，光彩的明眸，这些足够赢得一个男人的心了。好了，你丧失信心了吗？伸出你的小舌头，我会割下它作为我的酬劳，然后你就会拥有强大的魔药了。”“那就这样吧。”小美人鱼说。于是巫婆拿出了她的药罐开始煎药。“清洁是个好习惯。”巫婆边说边把水蛇打了个结来清理药罐，随后她抓破自己，让黑血滴进药罐。罐子里飘出蒸汽，变成稀奇古怪的形状，足够吓坏站在一旁的小美人鱼。巫婆隔一会就会往药罐里丢些东西，当药煎到沸腾时，发出一阵像鳄鱼哭泣时的声音。最后魔药煎好了，看上去就像最纯净的水。“拿走吧。”巫婆说着割掉了小美人鱼的舌头，现在小美人鱼变成了一个哑巴，无法唱歌也无法说话。“回去的路上，穿越森林时如果珊瑚虫抓住了你，”巫婆说，“只须洒一滴魔药在它们身上，那些触须就会碎成千万片。”但小美人鱼根本不需要这么做，那些珊瑚虫一看到她手中闪闪发光的液体，都害怕得缩回触须，她手中的液体就像是闪烁的星星。就这样，她很快穿越了森林、泥煤沼和湍急的漩涡。

她能看到父王的宫殿。大舞池里灯光都已熄灭，显然人鱼们都已经睡着了，但她不敢走向他们，现在她已经没法说话了，也即将永远告别他们。她觉得自己的心都要悲痛得炸裂了。她悄悄溜进花园，从每个姐姐的花园里摘走一朵花，向宫殿送出上千个飞吻后，游出了深蓝色的海面。

小美人鱼到达王子的城堡时，太阳还没升起。她攀上精致的大理石台阶，月光清透而美丽。小美人鱼喝下了那服猛烈的魔药，马上感到似乎有一把双刃剑劈开了自己娇弱的身躯，她登时昏了过去，躺在那里像死了一样。当太阳跳出海面时，她醒了过来，随即感到一股钻心的疼痛，但她发现王子就站在自己面前。他乌黑的眼睛正注视着小美人鱼，让她不好意思地垂下了眼帘，她发现自己的鱼尾不见了，变成了一双只有少女才有的雪白又美丽的脚丫。但她没有穿衣服，只能用长发遮盖住自己。王子问起她是谁，从哪里来，可小美人鱼只能悲伤地用蓝色的双眸看着王子，现在她已经没法说话了。随后，王子拉着她的手，把她带回了城堡。就像巫婆说的，她每走一步都宛如踩在锋利的针尖或刀子上，但她欣然地忍受着。小美人鱼挽着王子的右手，像一个轻盈的泡沫，而王子，和其他人一样，震惊于她优雅的步伐。

她现在穿上了由蚕丝和细纱做成的华服，是城堡里最美的人，不过她是个哑巴，也不能唱歌和说话。可爱的奴隶们身着绫罗锦绣，戴着金银首饰走上前来，为王子和他尊贵的父母唱歌，其中一个唱得明显好于其他人，王子冲她微笑，为她鼓掌。小美人鱼看到这感到很伤心，她知道自己的歌声要远好于这个奴隶。“啊！要是他知道我为了和他在一起而放弃了自己的声音该有多好。”小美人鱼心里想道。

奴隶们随着优美的音乐翩翩起舞，小美人鱼举起自己雪白的双臂，用脚尖站起着，轻盈地跳起一种大家从未见过的舞。每个动作都为她的美更添一分，她的眼神比奴隶的歌声更直抵人心。

大家都沉醉于其中，尤其是王子，他称小美人鱼为自己的“小孤儿”，尽管每一步都像是踩在锋利的刀子上，她还是不停地跳啊跳。王子说她以后要永远和自己在一起，还特许他睡在自己门外的一张天鹅绒褥子上。

王子为小美人鱼做了一身男仆的衣服，这样就可以带着她一起骑马了。他们骑马穿过空气清新的森林，绿枝拂过他们肩头，鸟儿在绿叶间歌唱。他们一起爬过高山，虽然她娇嫩的小脚还被人瞧见磨破了，但她只是自嘲一下，又继续追随王子，直到他们看见白云在脚下像一群远行的鸟那样飘向远方。

在王子的城堡中，每当夜深人静、所有人都入睡后，她会走到宽阔的大理石台阶上，在冰冷的海水里泡一泡火烧火燎的双脚，这时，她总会想起深海里的亲人们。

一天夜里，她的姐姐们手拉着手前来找她。她们浮在海面上，歌声凄婉，小美人鱼向姐姐们招了招手，她们认出了她，告诉她她曾经让大家多么伤心。此后，她们每晚都来看她。有一次，她远远地看见已多年不浮出水面的老祖母，还有那头戴皇冠的父王。他们都向她伸出手，却不敢像她的姐姐们一样靠陆地那么近。

日复一日，王子越发喜欢小美人鱼，他对她的爱像是对孩子的那种宠爱，却从未蹦出娶她为妻的念头，但她必须成为他的妻子，否则她就得不到永生的灵魂，最终还要在王子新婚后的清早化为海上的泡沫。“难道所有人中，你不是最爱我吗？”当王子抱着她亲吻她的前额时，小美人鱼的眼睛仿佛在这样问着。“是的，你对我来说是最珍贵的！”王子说，“所有人中，你的心地最善良。你是最明白我心意的人，就像我从前遇见过的一个姑娘，但我应该再也见不到她了。有一次我遇到了海难，海浪推着我来到一座教堂附近的海边，教堂里有几个在做祈祷的姑娘，其中最年轻的姑娘发现了我躺在岸边并救了我。我只见过她两次，她是我在这世上唯一能爱上的人，但你的出现几乎取代了她在我脑中的影像，你和她太像了。她属于那座教堂，所以我命中注定遇见你，让我们永远在一起吧！”“啊！他不知道是我救了他，”小美人鱼想，“我带着他穿越海峡来到了教堂附近的树林。我躲在泡沫里看是否有人能来看到他。我看到了那个漂亮的姑娘，他爱她胜于爱我。”小美人鱼悲伤地深深叹了口气，因为她没有眼泪。“那个姑娘属于那座教堂，他刚刚说了，永远不会来到这个世界，他们不会再遇见了，我每天都和他在一起，看着他，我会珍惜他，爱他，永远服侍他。”

但现在，人们说王子要结婚了，新娘是邻国的公主，这也是准备一条精致大船的原因。传闻王子要去邻国访问，实际上是让他去那里相亲，随同的还有一大批随从。小美人鱼笑着摇摇头，她比其他人更了解王子的心思。“我必须去，”王子对她说，“我必须去见那位美丽的公主，我的父母希望我这么做，虽然他们并不想强迫我把她当作未婚妻带回来。我不会爱她的。她不会像教堂里的那个姑娘，而你却很像。如果非要我选一个新娘，我宁可选你，我亲爱的眼睛会说话的小孤女。”

接着，王子吻了她的红嘴唇，手指摆弄起她的长发，小美人鱼开始幻想自己的幸福和永生的灵魂。“你不怕海吧，我的小哑巴？”当他们站上那艘开往邻国的邮轮时，王子问起她。他给小美人鱼讲起海上的风暴和宁静，还有深海里奇奇怪怪的鱼，以及潜水员在那里看到的东西。她只是微笑着听着王子的故事，因为她比谁都清楚海底那些事。

在月光清澈的夜晚，所有人都睡着了，只有舵手站在舵旁，小美人鱼坐在船边，凝视着大海深处。她似乎看到了父王的宫殿，老祖母戴着银皇冠站在宫殿屋顶，目光穿透湍急的水流，仰望这艘大船。接着，姐姐们也从水下游了上来，悲戚地看着她，紧握着彼此的手。她朝她们挥手、微笑，希望能告诉她们自己很好，很幸福，但这时一个侍卫官走过，姐姐们又全部沉入水中，所以侍卫官以为自己看到的白色东西只是海水的泡沫。

第二天一早，轮船抵达了邻国的港湾，那是一座很美的城市。所有教堂钟声齐鸣，高塔上也吹起了响亮的号角，士兵在飞扬的彩旗和明晃晃的刺刀中列队欢迎。每天都会举办盛宴，舞会和晚会让人应接不暇，但公主仍未露面。人们说她正在一个远方的神庙学习各种宫廷礼仪。最后，她终于回来了。

小美人鱼迫不及待想看看公主有多美丽，她也不得不承认的确如此。她从没见过如此曼妙的身材，公主的皮肤白皙清透，长长的黑睫毛后藏着一对微笑的蓝眼睛。“当我像个死人似的躺在海边时，是你救了我！”王子说着把娇羞的未婚妻抱入怀中。“哦！我简直太，太开心了！”他大声对小美人鱼说，“我心心念念的愿望终于实现了，你会为我高兴的，因为你是最懂我的人！”

小美人鱼吻了一下王子的手，她的心似乎已经碎了，因为王子新婚后的清晨自己就会死去，化为海上的泡沫。

所有教堂的钟声都响了起来，传令官骑着马对大街小巷宣布了婚讯。每个神坛上，华丽的银制油灯都点起了芬芳的灯油。牧师们晃着香炉，新郎新娘手挽手接受了主教的赐福。小美人鱼也穿起金丝衣服，抬着新娘的婚纱。她听不到喜宴的音乐，也看不到神圣的仪式，她想到了自己即将死去的夜晚，以及她在这个世界上失去的一切。

这天夜里，新郎新娘来到甲板上，礼炮轰鸣，彩旗飞扬，船中央有一个金色和紫色相间的豪华帐篷，里面放着最美的垫子，一对新人将在这里度过清凉安静的新婚之夜。

船帆张满，借着海风，巨轮轻快地航行在平静的海面上。入夜，彩灯亮起，船员们在甲板上跳起轻快的舞蹈。小美人鱼想起自己第一次浮出水面时，似曾相识的情景近在眼前，她也加入船员，跳起飞旋的舞，像一只被追逐的燕子，她的舞姿如此优美，所有人都为她欢呼喝彩。虽然她娇嫩的小脚宛如踩在刀子上一般痛，但她丝毫感觉不到，因为心要比那疼上千倍万倍。她知道这是能见到王子的最后一晚了，为了他，小美人鱼离开了自己的朋友和亲人，丢掉了自己动听的声音，每天都承受着别人闻所未闻的痛苦，但王子却对此一无所知。这是最后一个她能和王子呼吸同一片空气的晚上，也是能眺望海底和星空的最后一晚。此后，只有没有思想、没有梦境的无尽长夜等着她，因为她没有灵魂，也无法获得灵魂。船上一直狂欢到半夜，小美人鱼笑着跳着，但心中全是死亡的念头。王子亲吻着他漂亮的新娘，新娘也把玩着王子浓密的头发，接着，他们手拉手走回帐篷休息。

船上安静下来，只有舵手站在舵旁，小美人鱼白皙的手臂倚靠着船舷，凝视着东边第一缕阳光升起的地方，她知道那是死亡之光。这时，她看到姐姐们从波涛中浮出水面，她们和她一样，面色苍白，她们长长的头发再也无法在风中飘扬——都已经被剪掉了。“我们把头发给了巫婆，她答应帮你，这样你就不会在今晚死去。她给了我们一把刀，看，就是这个！多锋利啊！太阳升起前你必须把刀刺入王子的心脏，当温暖的血洒在你的脚上，它们就会重新长成鱼尾，你又会变成一条美人鱼，回到我们身边，化为泡沫前还能继续活三百年。抓紧！太阳出来前不是他死就是你死！我们的老祖母悲痛得头发都要掉光了，就像巫婆剪下我们的头发那么快。杀了王子，回到我们身边！快去吧！看到天边的红光了吗？太阳没几分钟就要升起来了，那时你就会死了！”

接着，她们深深地叹了口气，消失于波浪中。

小美人鱼掀开帐篷的紫色窗帘，看到漂亮的新娘正枕在王子胸前睡着。她弯腰亲了下王子的眉毛，看着东方越来越红，越来越亮，然后拿起那把锋利的刀子，目光再次落到王子身上，他在睡梦中喃喃地叫着新娘的名字，他的心里只有自己的新娘。小美人鱼颤抖地握着刀子，但她用力把刀子扔进波涛中，在刀子落下的地方反射出一道红光，好像把水面砍出血来。她又一次把模糊的视线移向王子，然后从船上纵身跳入了大海，感觉自己的身体正一点点化为泡沫。

此时，太阳已经跳出了海面，阳光温和地照着海上冰凉的泡沫，小美人鱼完全没有死亡的感觉。她看到明亮的阳光，头上飞过许多轻飘飘的生物，透过它们，她能看到船上的白帆和天边的红云，它们讲起话来像优美的旋律，但这幅景象凡人是看不见也听不到的，没有翅膀它们一样能飞上天际。小美人鱼发现自己现在也是这样一种形态，从泡沫中渐渐向上升起。“我要去哪儿了？”她问道，声音听起来和其他东西一样空灵，任何一种世俗乐曲都无法与之比拟。“到天空的女儿那里去！”有个声音回她，“一条美人鱼没有灵魂，也永远无法获得灵魂，除非她赢得人类的爱，她的永恒的存在需要借助外力。天空的女儿也没有永恒的灵魂，但她们同样能通过善行来自己获得。我们飞向那些热带国家，充斥着致命病菌的空气正在那儿屠杀人类，我们要送去阴凉。我们在空气中洒满花香，传播清醒和健康。等我们全心全意做满三百年好事后，我们就可以拥有永恒的灵魂，与人类共享幸福。你，可怜的小美人鱼，曾经一心一意为我们追寻的目标努力过，自己承担着所有的痛苦，你的善行让自己得以飞升灵魂的世界，三百年后，你就能获得永恒的灵魂。”

小美人鱼明亮的胳膊伸向太阳神，她第一次感到了眼泪的滋味。

船上又开始喧闹起来，她看到王子和他的新娘正在寻找自己，他们神情悲伤地看着珍珠般的泡沫，好像他们知道小美人鱼已投身波浪似的。冥冥中，她吻了吻新娘的额头，然后微笑着看向王子，慢慢升上天空中的玫瑰色云层，和其他天空的孩子一起飞向天际。“三百年后，我们会飞进天堂！”“也许我们会更早到那儿，”一个声音悄悄说，“我们隐身飞进所有有小孩的人家，每天，如果发现一个让父母高兴并值得他们爱的孩子，我们等待的时间就会缩短。孩子们不知道我们会在什么时间飞进屋里，当我们为孩子们做的好事感到高兴时，三百年的时间就会减去一年；但如果看到一个淘气的孩子或者坏孩子，我们就会伤心地流泪，每颗眼泪都会让我们等待的时间多上一天。”5　夜莺

你肯定知道，在中国，皇帝是中国人，他周围的人也都是中国人。这个故事发生在很久很久以前，但也正是因为如此，在它被彻底遗忘前值得人听一听。中国皇帝的宫殿是世界上最豪华的，全由瓷砖制成，非常奢靡，但又十分易碎，碰一下都要很小心。皇帝的御花园里盛开着最绚丽的花，而最珍贵的花上还系着银铃铛，这样，有人路过时铃铛就会响起，人们就会注意到这些花。是的，御花园里的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它如此之大，以至园丁都不知道哪里是尽头。如果有人一直走啊走，就会来到一片有着高高的树和深深的湖的茂密丛林，森林一直延展到海边，海水蔚蓝幽深，大船可以在树枝交错下行驶，树上住着一只夜莺，它的歌声曼妙无比，即使像有着诸多生计要做的穷苦渔夫，在夜间出海收网时，都会驻足倾听它唱歌。“多美的歌声啊！”渔夫说。但他不得不继续自己繁重的劳动，于是就忘记了这只鸟。但第二天晚上，夜莺又唱了起来，渔夫听到后再次感叹：“多美的歌声啊！”

世界各地的旅行家都汇集到中国皇帝的国都，他们对这座城市、皇帝的宫殿还有御花园都钦佩不已，不过，当他们听到夜莺的歌声时，都说：“这才是这里最好的事物！”

旅行家们回去后纷纷讲起自己的所见所闻，能识文断字的人们据此写了很多关于这座城市、宫殿和御花园的书。但他们没忘记那只夜莺，把它放在最高的位置上，诗人们还为这只住在林中深湖边的夜莺谱写了最华丽的诗篇。

这些书在世界各地流转，其中有几本就到了中国皇帝手中。他坐在御花园的椅子上，一本接一本地读着，不时点点头，那些讴歌这座城市、宫殿和花园的精妙描写令他很是愉悦。“但夜莺才是这里最好的事物！”这句话明明白白地写在书上。“那是什么？”皇帝喊道，“我根本不知道这只夜莺！我的国家还有这么一只鸟？甚至它就在我的御花园中？我从没听说过。想想吧，我居然才知道这些事情，居然还是从书上知道的！”

这时，皇帝叫来了自己的侍卫官，这位侍卫官很高傲，要是地位低于他的人敢和他说话，或是问他什么，他的回答只有一个字：“呸！”而这个字实际上毫无意义。“听说有一种叫夜莺的奇妙鸟儿！”皇帝说，“他们说它是我这个伟大国家里最好的东西，为什么我从未听说过这些？”“我从没听过这个名字，”侍卫官回答说，“从没有人向朝廷进贡过这种鸟。”“颁旨，今晚这只鸟要出现在我面前，还要唱歌给我听。”皇帝说，“全世界都知道我拥有它，我自己却不知道！”“我从未听到有人提起过它。”侍卫官说，“我会去找它，我能找到它。”

但他去哪儿找呢？侍卫官跑遍了所有阶梯，穿过了所有大厅和走廊，但遇见的所有人都告诉他自己没听说过夜莺。于是，侍卫官跑回皇帝面前对他说，这一定是写书人杜撰出来的传说。“陛下，书中除了那些所谓的黑魔法，就是胡说八道，您还是不要信了。”

但皇帝说：“我读到的那本写有夜莺的书是高贵可敬的日本皇帝送来的，所以里面写的肯定不是胡言乱语。我要听到夜莺的歌声！它今晚必须出现在这里！它已经得到了我的恩宠，要是它不来，所有人晚饭后都要杖责！”“遵旨！”侍卫官说，他又跑遍了所有的阶梯，穿过大厅和廊道，宫里有一半人都跟着他找起来，因为他们可不想挨板子。

然后所有人都四处打听这只除了宫里人，全世界都知道的神奇的夜莺。

最后，他们听在厨房里干活儿的一个贫苦的小丫头说道：“夜莺？我可熟了。是的，它能唱绝美的歌，每晚我把餐桌上的残羹剩饭带回去给可怜的妈妈，她住在海边，当我回家的路上走累时，就会在树林中休息，那时就能听到夜莺唱歌了。夜莺的歌声常常让我热泪盈眶，因为好像感觉到妈妈在亲我似的！”“小姑娘，”侍卫官说，“夜莺今晚被宣召了，要是你能带我们找到它，我就给你在厨房里安排个职位，还特许你看皇上吃饭。”

于是他们一起去了夜莺经常在里面唱歌的那片林中，半个宫里的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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