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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12-08 18:2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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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何建明

出版社:作家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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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墙警卫

红墙警卫试读:

第一章 来到最高统帅身边

军人出身的人都知道,给将军们当警卫员之类的工作可是件了不起的事,尤其是刚穿上军装的那些新兵,要是能被挑上当将军们的警卫员、勤务兵,那股傲劲,那种神秘感是非语言所能表达的。那么,你更想象不到在一个举世无双的大人物身边当卫士会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毛泽东的卫士长李银桥回忆起当时的情景却一反常情地说:“我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很平常。尤其是在战争年代,什么事都很突然,很平常。”他顿了顿,又说,“毛泽东这个人虽然是盖顶的大人物,而实际上也是个极平常的人。不过,他很有个性,有时还很任性,认准了的事别人很难改变他。我到他身边当卫士就挺有戏剧性。”

1947年3月18日。这是二十世纪中叶发生在中国大地上的一场震撼世界的大决战的一个帷幕。拥有八百万大军和许多精良的美式装备的蒋介石,与约有一百多万小米加步枪的人民解放军的毛泽东,展开了全面的生死较量。

为了避免同蒋介石部署在西北战场的胡宗南进犯延安的主力敌军正面交战,贯彻“牵制敌军主力,在运动中歼敌”的战略方针,毛泽东、周恩来、任弼时、彭德怀等领导同志撤离了中央所在地,率主力军转战陕北,以一比六的悬殊军事力量,与气焰嚣张、一心想置共产党于死地的蒋介石的得力亲信胡宗南部队展开了你死我活的运动战。

经过四五个月的周旋,在毛泽东同志的亲自指挥下,运用“蘑菇”战术,我军取得了青化砭、羊子河、蟠龙三大战役的胜利,打得胡宗南部队晕头转向,有力地挫败了蒋介石的延安“剿匪”计划。

这时的胡宗南像条气疯了的狂犬,令其干将刘戡率领七个旅的兵力紧紧追赶不舍,死死盯住只有九百多人的包括毛泽东、周恩来、任弼时在内的*中央直属支队,从绥德一直追到米脂县。8月18日这一天,中央直属支队被迫到了黄河边。

形势万分危急,前面是汹涌滔天的黄河,后面是刘戡七个旅的已经近在屁股的追兵。

眼前只有一条出路:抢渡黄河。

可是,明摆在面前的一条生路,大伙儿却谁都不敢说出口,就是身为军委副主席的周恩来也一样。“不打败胡宗南决不过黄河!”这是毛泽东在转战陕北初期说的话,毛泽东历来说话算数,尤其是在这决定中国革命命运的紧急关头说出的话。可眼下又是十万火急之际,敌军已将我中央机关九百多人的队伍逼到了黄河边。

老天下着瓢泼暴雨,队伍中没一个人的身上是干着的。已经在周恩来身边当了六个月卫士的李银桥,见自己的最高统帅不时用右手抹去淌在脸上的雨水。“主席,这里是葭芦河。老百姓管它叫黄河岔。我们从这里渡过去,不能算是过黄河了吧?!”周恩来凑到久久凝视着黄河而一言不发的毛泽东身边,轻轻地说道。这话意思很明白,听起来是在介绍眼前的这个“黄河岔”,实际上是在征询最高统帅的意见。

毛泽东连吭也没吭一声,仿佛依然沉浸在凝视之中。“别再磨蹭了,快行动吧!”任弼时是个急性子,听了周恩来的话,又见毛泽东没有说话,便急不可待地指挥起队伍开始渡河。他是这支九百人队伍的支队司令员,能不着急吗?此刻每耽误一分钟,也许就会酿成中国革命历史,乃至世界历史上一个永远无法弥补的后果。这时,蒋介石的军队已经在对面的山顶上架起了机枪,子弹“哗哗”地在头顶上飞啸,稍不留神就会击中你的身子骨。

抢时间,抢出路。任弼时拉过一队人马,从老百姓那儿借得几只羊皮筏子。谁知,那羊皮筏子一下水,就像小孩折的纸船一般,立即被狂暴的巨浪掀翻并被冲得无影无踪。“当时,我虽然才二十来岁,可已经是入伍多年的老兵了,但我第一次从心头害怕起来,这不是断了生路了吗?”李银桥今天这样说。“给我支烟!”这时,一直凝视着黄河没发一言的毛泽*然伸出两根指头,做了个要抽烟的样子。声音不大,却把包括周恩来在内的全体同志给调动了起来。毛泽东一生烟瘾极大,尤其是在扭转乾坤之时,一连能抽掉好几包。“烟!德胜同志要吸烟!”毛泽东在转战陕北时用了李德胜这个意味深长的化名。“谁有烟?快给德胜同志拿来!”“快!”“有烟吗?”“……”

真是急煞人的事。偏偏因为毛泽东前段时间闹肺炎,他的卫士们谁也没有为他准备烟。再说,连续几天在雨中行军,抽烟的同志连身子骨都浸在水里,哪里还保得住烟卷呀!“嗯,我要烟!”毛泽东似乎根本不了解这些,他有点不耐烦地扭过头来,这一下在他周围的人更是急得头上掉下的不仅仅是雨水了,肯定还有热乎乎的汗珠子。“有,我这儿有!”队伍中有人高声喊了起来。原来是毛泽东的马夫老侯同志,真是大功之举。

周恩来赶忙命令卫士们打开背包,用一条薄棉被遮住风和雨。一个卫士钻进被子下,急忙划着火柴,不知是紧张,还是有风吹的缘故,几次点燃,又几次熄灭。毛泽东几次把嘴凑过去,又几次无可奈何地缩了回来,他直皱眉头。

这时,手脚灵巧的李银桥,从周恩来身后几步走上前来,然后钻进被子,接过那个卫士手中的火柴,“嚓”地一下将火柴划着,又迅速地用手遮住火苗,稳稳当当地给毛泽东点燃了烟。

烟着了。毛泽东似乎十分感激地瞥了一眼李银桥这个他并不熟悉的小战士。当时,李银桥对最高统帅的这一微妙神态也并没在意。

打十一岁跟着贺龙部队离开家乡,来到革命队伍后,这位“机灵小鬼”特别地受首长们喜欢,故十多年来,他一直在首长身边当特务员、警卫员什么的,眼快手勤是基本功。所以今天当他看到别的卫士不能准确及时地为毛泽东点上烟时,便自然而然地上去给最高统帅把烟点上。因为此时他的身份是周恩来的卫士,故做这件事也非常合情合理。打中央机关撤出延安后,周恩来一直跟在毛泽东身边,李银桥也就有机会对毛泽东有些生活方面的小事进行照料,特别是像今天这样事关大局的紧急关头,李银桥熟练地完成了一件别人没有完成的事,其意义真有点不一般。这是千军万马的西北战场上的一个小小镜头,却被在场专门负责中央领导警卫工作的叶子龙、汪东兴看在了眼里。叶、汪两人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又看了看回到周恩来身边的李银桥,然后会意地点了点头。

李银桥绝没有想到他因此而成了毛泽东一生中最信得过的卫士、卫士长,并且一跟就是十五年,如果不是因为阴谋家从中捣乱,也许他和毛泽东之间会有更多、更重要的关系。

就在毛泽东抽完这支李银桥点着的烟以后,毛泽东仿佛一扫脸上的愁云,断然决定:“不过黄河!放心跟我走,老子不怕邪!”说完,他大步沿黄河边的山路走去。中央纵队跟着他就在敌人的枪子儿底下开拔,居然使疯狗般咬人的刘戡部队傻呆呆地眼瞅着毛泽东的大队人马过去而未放一枪。后来,有人说,这是“真龙过海,谁人敢敌”。想起来还真有点那个味儿。

这一晚上,中央纵队在一个仅有七八十户人家的白龙庙小村宿营。

李银桥刚刚吃过晚饭,正忙着为周恩来搭铺打点,纵队参谋长叶子龙和副参谋长汪东兴,走进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小李,你先停一下,有话跟你说。”“是!首长。”见两位专门负责中央领导工作的上司来了,李银桥知道定有什么大事,心想是不是同意我下部队?前几天,他在周恩来面前曾经表示过这个愿望。扛枪的战士在战争年代最渴望的就是能上前线。当了多年警卫员和卫士的李银桥眼瞅着一些当年一起从家乡出来闯天下的老乡、战友,如今不是战斗英雄,就是前线战斗部队的连长、营长,心里早憋着劲儿,希望杀向战场。可他知道,当中央统帅们的卫士,这是许多人做梦也难实现的事,在这个岗位上,去留问题绝非是自己想怎样就怎样的事。李银桥看着眼前的两位领导,心里不免有点紧张。“李银桥同志,我们准备给你调动一下工作。”叶子龙非常郑重其事地说道。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李银桥便激动地抢先说道:“是不是批准我下部队了?”

叶、汪两人对视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丝疑惑。叶子龙说:“不是下部队,而是让你到更重要的警卫工作岗位上去,调你到主席身边当卫士!”叶把后面的话说得很重,以示工作的非同一般。

李银桥一怔,嘴巴张得大大的,却没有说出话来。

大概是觉得这位小战士的情绪不对劲,汪东兴特意强调:这是组织上对你的信任,我们是经过慎重考虑后决定的!给最高统帅毛泽东当卫士可不是一般人能干得了的!

李银桥低下了头,半晌没有吱声。“怎么样,有什么想法还是有什么意见?”叶子龙的这句话完全是习惯性的问语,他在中央警卫局领导的位子上,这样的话不知对人说过多少次。可以这么说,只要他这句话说出口,让谁去当某某首长的警卫员、卫士,对方回答他的只有一个字,那就是——“是”。去给毛泽东主席当卫士,这是天大的光荣事,还有谁不愿意?说来也怪,偏偏这个“小李子”闹别扭。李银桥虽然当着这两位首长不敢把话说透,但他在心里说:毛泽东发起脾气来让人害怕,要是哪个警卫他用得不顺,一句话就会把你打发走。李银桥在周恩来身边几个月间,他亲眼见过毛泽东发脾气时把卫士打发走的事。他心里怕,一紧张,心里的话竟然跳出了嗓子眼。“不行啊,首长,我怕干不好,况且我干这个工作太久了,当时,周副主席也曾答应我,干一段时间后允许我下部队去的。”虽然事后他常后悔,可又不情愿收回已经说出口的话。

叶子龙、汪东兴大出所料:嘿!你个小李银桥,给毛泽东主席当卫士你都不愿意去呀!

机灵的李银桥大概一看两位首长的脸色难看,急忙改口:“当然,组织上的决定我服从……”“服从就好,我们相信你会干好。”叶、汪这才松了一口气。他们站起身来,临走时,汪东兴思忖了一下,说:“这几天你还跟周副主席,最后怎么办,等我们研究了以后再决定。”“是!”李银桥也松了一口气。他为没有那么坚决、痛快地接受领导的分配,以及汪东兴最后留下的那一句话而抱有希望:也许他们见我不太情愿到主席那儿,说不定干脆打发我到部队去。不过,弄到这个地步,去与留都不是滋味。

李银桥心里七上八下的。

中央纵队在白龙庙住了一天,第二天就出发了。李银桥根据上级的指示,开始来到毛泽东身边。他觉得别扭死了。因为他发现毛泽东始终不与他说一句话,也不看他一眼。

李银桥惟一能做的是帮毛泽东挑那两只箱子。箱中都是毛泽东一生舍不得丢的《辞源》、《辞海》等书籍。李银桥想用这沉重的担子压住胸脯下的那颗忐忑不安的心。“李银桥,快趴下!”低头走着的李银桥还没有弄清是怎么回事,警卫排长阎长林已将他按倒在地。“轰隆——”原来,一颗飞弹就在距离李银桥与毛泽东的不远处爆炸了。

李银桥急出了一身冷汗。“德胜同志怎么样了?德胜同志怎么样了?”当他看到毛泽东在警卫战士的掩护下安然无恙时才想起抹一把额上的汗珠子。好危险哪。李银桥觉得自己不该走神。

又是一天急行军。这一站是杨家园子。淋了一天的雨,毛泽东的警卫排战士与几个卫士脱下湿军衣,在炕火边烤着。

毛泽东则独自在里屋的炕上,盘着双腿,一只手端着油灯查看军事地图。不长时间,只听毛泽东在大声咳嗽。柴草太湿了,窑洞内烟雾腾腾。“小李,小李,快扶德胜同志出去透透气,快!”排长阎长林一边抹着呛出眼眶的泪水,一边在大声吆喝着。

李银桥迅速上炕去扶毛泽东:“德胜同志,快出去透透气吧,等烟散了再工作吧!啊,这样会闷坏胸肺的!”这是李银桥第一次正面与毛泽东说话。如果不是“借烟行事”,恐怕他还没有这种机会。因此,他格外卖力地扶着毛泽东走出屋。

谁知,毛泽东像个与他赌气的孩子,用力把手一甩,挡开李银桥扶上来的双手,连半句话也没说,自个儿下炕走出了窑洞。

李银桥好一阵惊骇,机灵的他马上明白,毛泽东肯定知道了自己不想来当卫士的事了。他在生气呢!

李银桥不知所措地闷着头跟着毛泽东在院子里转。一个是指挥几百万大军的中国共产党、人民解放军的最高统帅,一个是个头稍比步枪高一点的小战士。谁也无法想象,此时此刻,显然这两个人的心头都闷着一股劲在赌气。“千真万确。”六十四岁的李银桥今天依然十分开心地这样证实当时的这件轶事。“毛泽东是非常有趣的人,有时像孩子一样逗人。”

雨已停。毛泽东做了个深呼吸后,清清嗓子,然后在院子里散起步来,散步是毛泽东一生最喜欢的运动之一,也是他最好的休息方式,同时又是他最佳的工作时间——中国革命史上几次最伟大的战略决策就是在他散步时酝酿的结晶。

此刻,毛泽东也许正在想如何彻底摆脱胡宗南部队的纠缠,以实现西北战场的战略大转折。他的步子慢得每分钟仅走上六七步,每一步都仿佛给地球烙上个深深的印子。

跟在身后的李银桥可苦了,他琢磨着毛泽东是否有意把他甩在屁股后面晾着他。一分钟走六七步,此刻,李银桥尽管踩着碎步,但依然觉得如同走钢丝一般艰难……终于,他那不安的脚步声惊动了毛泽东,并且从此消除了这位巨人与一个小人物之间的一段“怨气”,领袖与卫士之间永久的深厚情谊就这样开始了。

后来,李银桥在他所著的《跟随毛泽东十五年》一书中这样回忆他被毛泽东“接纳”的过程——“你叫什么名字呀?”

主席终于同我说话了。我迅速立正回答:“报告主席,我叫李银桥。”“李、银、桥。嗯,哪几个字啊?”毛泽东依然不紧不慢地问道。“木子李,金银的银,过河的桥。”“银——桥,为什么不叫金桥啊?”“金子太贵重了,我叫不起。”“哈哈,你很有自知之明嘛。”毛泽东的口气转热烈,望着我问,“你是哪里人呢?”“河北安平县。”“父母干什么呢?”“我父亲种地拉脚,农闲时倒腾点粮食买卖;母亲操持家务,农忙时也下地干活。”“我们的家庭很相像么,你喜欢父亲还是喜欢母亲?”“喜欢母亲。我父亲脑子好,多少账也算不糊涂。可是脾气大,爱喝酒。吃饭他单独吃,他吃馒头我们啃窝头,稍不称心就打人。我母亲心善,对人好,我喜欢母亲。”“越说越一致了么。你母亲一定信佛。”“主席怎么知道?”“你说她心善么。出家人慈悲为怀啊。”“您、您母亲也信佛吗?”我问。“我也喜欢母亲。”毛泽东说,“她也信佛,心地善良,小时候我还跟她一起去庙里烧过香呢。后来我不信了。你磕多少头,穷人还是照样受苦。”“磕头不如造反。”“好,讲得好。”毛泽东点点头,继续散步,走过一圈,又停下脚问:“怎么样,愿意到我这里工作吗?”

我低下头。怎么回答呢?唉,与其说假话落个虚假,不如闭上眼睛说真话,做个老实人。“不愿意。”我小声喃喃着。

一阵难熬的沉默。

毛泽东终于轻咳了一声,打破了沉默:“你能讲真话,这很好。我喜欢你讲真话。那么,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不愿意在我这里工作?”“我干太久了。从三八年参军,我一直当特务员、通讯员。我想到部队去。”“噢,三八式,当卫士,进步是慢了些。就这一个原因吗?还有没有别的原因?比如说,在周恩来那里当卫士就愿意,来我这里就……”毛泽东把声调拉得很长。“没有,绝没有那个意思!”我叫起来,“我一直想到部队去。我在周副主席那里也说过这个意思。我在他那里干过一段,他了解我的情况,形势缓和后提出走的要求也容易。如果到主席这里来,怎么好刚来就提出走?”“你怎么知道我会不放你走?”“主席——恋旧。”“什么?恋旧!你听谁说我恋旧?”“反正我知道。”我说,“听人说你骑过的老马,有好马也不换,穿过的衣物,用过的笔砚茶缸,一用就有了感情,再有了多好的也不换。就比如你那根柳木棍,不过是孙振国背行李的木棍子,有了好拐棍儿你肯换吗?我们要是有了感情,主席还肯放我走吗?”“哈哈哈,”毛泽东笑了,“小鬼,什么时候把我研究了一番?嗯,可是我喜欢你呢,想要你来呢,怎么办?总得有一个人妥协吧。”“那就只好我妥协了。”“不能太委屈你,我们双方都作一些妥协。”毛泽东认真地望着我说,“大道理不讲不行。你到我这里来,我们只是分工不同,都是为人民服务。可是,光讲大道理也不行。三八式,当我的卫士,地位够高,职务太低。我给你安个长,做我卫士组的组长。”毛泽东略一沉吟,做了个手势,说:“半年,你帮我半年忙,算是借用,你看行不行?”“行!”我用力点头。“好吧,你去找叶子龙谈谈,他对我更了解。”毛泽东将手轻轻一挥,我便轻松地退下。他独自回窑洞办公去了……

李银桥后来听说,毛泽东在与他谈话前,确实已经知道李银桥不愿来,但他还是对叶子龙和汪东兴说:“你们不要再考虑别人了,我就要他!”

这就是毛泽东的性格。

在毛泽东身边当卫士,主要是负责毛泽东的起居生活和吃穿住行等日常事务,这是最贴近领袖的人了,用“形影不离”四个字来形容一点儿不夸张。解放以后,特别是毛泽东被奉为“神”的晚年的一二十年生活中,党的副主席、国家政府总理等领导同志要见他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就是毛泽东的“联络员”、自己的亲侄子毛远新要见他,也必须经过几道关卡。卫士却不同,毛泽东吃饭时,是卫士端去饭菜,并陪在一旁静候他吃完;他办公时,卫士一般在门外值班,同时又不时地进去为毛泽东准备些烟、笔墨和倒茶之类的活儿;睡觉前,卫士要为毛泽东擦澡、按摩,起床后,得为毛泽东准备洗漱用具和水;外出活动与开会时,卫士更是寸步不离。

毛泽东的卫士不像人们在电影里看到的列宁的卫士瓦西里式的彪形大汉,他的卫士一般都是十六七岁的小伙子。“太大了,有些事情就不好意思再让他们干了。”毛泽东不止一次地这样说。因为毛泽东在个人生活上是非常“保守”的。他每天要人擦澡、按摩,才能睡得着觉,又时常因为便秘要人灌肠。这些事用年龄大的人毛泽东就不那么自在了,而十六七岁的小伙子,基本上还是孩子一般,毛泽东爱用这些大孩子,用起来也自在得多。“是这样,我刚到毛泽东身边时也就是这个年龄,傻乎乎的,什么都不懂,心里想的全是组织上交给我的任务,就是照顾和保护好毛泽东,毛泽东所要我做的一切都是崇高而神圣的战斗使命。”卫士长李银桥这样说。“不过,”他又说,“时间长了,我们这些当卫士的便发现毛泽东虽然是主席,是领袖,但又是一个极普通的人。每个人所有的吃喝拉撒,他也完全一样。譬如,不愿在外人面前暴露一些个人生活习惯上的小隐私,不愿生人在他身上东摸西瞅的。他身上也有痒痒肉,有时我们在擦澡时,不小心碰到了他的痒痒肉,毛泽东不是极其敏感地阻止你的进一步行动,就是像孩子一般地嚷着:‘哎哟,别动了,别动了,哈、哈、哈……’地逗笑起来。”

毛泽东的特殊性格,决定了他使用贴身卫士的特殊标准。“你千万别认为毛泽东的标准高得不可攀。”打从1947年起,几乎参与了毛泽东所有卫士的选拔工作的李银桥说,“话得说回来,中央警卫部门在挑选毛泽东的警卫和卫士时,确实是百里挑一,万里挑一啊,可到了毛泽东那里便只剩下了一条标准,用毛泽东自己的话说,就是‘与我合得来’便行。”

毛泽东这个“合得来”仅为三个字,内容可是丰富无比。在毛泽东的一生中,真正被毛泽东确认与他“合得来”的人可是不多。他政治上最得力的助手、接班人,像刘少奇、*,还有曾经是“与我很合得来”的彭德怀,后来都被毛泽东认为是“合不来”的人。后夫人江青是毛泽东认为“最合不来”的人。虽然她是毛泽东的妻子,妻子是“最合不来”的人,注定了毛泽东一生在个人生活上的悲剧。江青这个“合不来”又是一个轻易无法甩掉的包袱,我们可以想象毛泽东自同江青结婚后的那几十年间,他在家庭与个人精神生活问题上是多么的痛苦。卫士是他日常生活中可依靠和可作些调整精神生活的人。自然,毛泽东十分注意要求能够与自己“合得来”。

怎样才算合得来,连长期专门负责毛泽东警卫、安全工作的罗瑞卿、汪东兴、叶子龙也是很难把握得准的。如此结果,便是毛泽东自己是挑选自己卫士的惟一,也是最后的裁决人。

因此,说同毛泽东“合得来”,这既是极为简单的内容,又是万分复杂的事情。汪东兴、叶子龙大概为此不知白了多少头发。但当我们问起那些曾当过毛泽东卫士的同志,他们却说:“非常简单。”“毛泽东说的‘合得来’有时是政治感情上的一致,有时是性格秉性上的相同,有时是言行举止上的默契,有时是‘老头子’对机灵可爱的小伙子的一种特殊宠爱。一句话,完全凭毛泽东的感觉。”李银桥用这句话,概括了一位伟人所说的“合得来”的全部涵义。

后来,我们走访了毛泽东的其他几个卫士,他们畅谈自己被选为毛泽东卫士的过程,都证实了这一点。

封耀松,浙江人,他在当毛泽东卫士之前,是经过有关部门严格考察的。但无论谁打保票,最后拍板还得由毛泽东本人来决定。

这一天,封耀松被人领进毛泽东的卫士值班室,他被告知去毛泽东身边工作。这对一个穷人家的苦孩子,一个参加革命不久的小战士来说,简直是无法想象的事。过去,封耀松只是从书本上、画像上和领导的报告中,见到和听到毛泽东。如今,要真的见到毛泽东了,而且从今以后开始每天在这位全中国独一无二的大人物身边,封耀松自然激动得从前一天心律就加快了许多。此时,他趁卫士长到毛泽东那里去报告之时,已把放在胸口上的一份早已写好的决心书拿了出来。

卫士长回来了,小封便把决心书交给了他,并保证道:“卫士长,我一定按决心书上说的去做。”“哈哈,瞧你,一句话错了两个字。”卫士长李银桥看了一眼,便大笑起来。他拿着小封写的决心书念叨:“我西生自己也要保护好主席”,然后,他像逗小弟弟似的拍拍小封的肩膀,说:“等一会儿我教你怎样写‘牺牲’两个字,现在跟我去见毛主席。”

毛泽东此时正在书房。封耀松随卫士长一起进了门,不知是错觉还是幻觉,小封只感觉在书山中坐着的毛泽东全身闪耀着一缕缕耀眼的光芒,使他的眼睛都睁不开。他赶忙用手揉了一下眼睛,发现自己的睫毛上早已被泪水浸湿了,那热流顺面颊淌在了胸襟上。“主席,他来了。”卫士长轻声地报告道。“噢,你叫什么名字啊?”毛泽东坐在藤椅里仍在看书,没抬头,“过来告诉我,叫什么名字?”

封耀松哪经过这种场面,他今天不仅见到了毛泽东主席,而且听到了毛泽东主席的声音,并且是亲自在与自己说话呢?他傻呆呆地站在原地,竟然连话都不会说了。

毛泽东连问两遍,见没有回音,便扭过头来。看了看小封那个样,然后缓缓站起身,走到封耀松跟前。那只挥师百万大军,消灭八百万国民党军队,推翻蒋家王朝的大手轻轻地落在了小封的头上。“嘿,我说么,还是个娃娃呢!”最高统帅慈祥地说。

封耀松这下总算是被大手的“电流”触醒了,赶快叫了一声:“毛主席!”

毛泽东答应了一声,又问:“你叫什么名字?”“封耀松。”“封——耀——松,是不是那个河南开封的封啊?”“不是,是信封的封。”小封一本正经地“纠正”毛泽东的话。“哈哈……”毛泽东开心地大笑起来,像慈父似的用那双大手帮小封整了整纽扣,说:“小鬼呀,不管你有几封信,不开封是看不见信的哟。知道吗?那是一个字,懂吗?”

封耀松瞥了一眼站在一旁也在笑着看着自己的卫士长,似懂非懂地向毛泽东点点头。“今年多大了?”“十六。”“爸爸妈妈都是干什么的?”“爸爸给人拉黄包车,妈妈在家做家务。”“噢,标准的劳动人民呢!你呢?你以前都干过些什么呀?”毛泽东问道。“当过点心铺的学徒。”小封回答道,“去年到省公安厅警卫处学习。再后来,就上毛主席待的地方北京了……”

毛泽东像是满意地点点头。接着便开始给卫士上了课:“以前,我对你的卫士长和其他几个人都说过,我呢,虽然是个主席,是大官,可我也是在为人民服务。每天要考虑和处理国家大事,自己的一些事情呢,就顾不过来了,就只好请你们帮忙了。你们干这一行呢,实际上也是在为人民服务,只是间接了点。我们之间是分工不同,你愿意不愿意这样分工呢?”

卦耀松认真地点头道:“愿意,主席。”“那好,我们看看谁服务最好!”毛泽东像是要考察似的拉着封耀松的手,说道。

封耀松就这样接受了毛泽东的这一“竞赛”。

初来乍到,小卫士封耀松满心是担忧,怕“服务”不好,而被“对手”毛泽东给赛输了。

轮到小封独立值班了。听老卫士们说,毛泽东的个人爱好和习惯很特别,谁要是在他工作时或处理他的生活琐事时不得当,他会大发脾气,而且发起脾气来让人心颤。小封听了自然更加胆怯和紧张了。“见机行事,灵活掌握,处理得当。”卫士长对他说了这“十二字方针”。

小封走进毛泽东的办公室——其实这是一间卧室、书房兼接待室。办公时的毛泽东很安静,也没有什么大的差使需要卫士们做的,就是倒个茶、换个烟什么的。这些虽然看起来很简单,但要服务好毛泽东就不仅仅是做这些明摆着的活儿了,还有许多需要卫士凭自己的眼力去处置。后者最主要,也最难做到。

毛泽东两眼不停地盯在一份又一份的文件上,并有时有节地喝着茶、抽着烟。

小封进屋时,茶杯里的水已没了,他正准备上前取杯为毛泽东加茶水,一个意外的惊人之举使封耀松呆住了:毛泽东的那只空闲着的左手抬了起来,然后将三个手指伸向茶杯之中,轻轻地搓了搓杯中的残茶叶根,随即稍稍用力地撮起一把残茶叶,慢慢地塞进了嘴里,那两腮一动一动地,如同老牛嚼草一般,津津有味。“报告卫士长,主席吃起茶叶了,是不是嫌茶水不好?”小封不敢出半点差错,连忙跑到值班室将这一惊人的“发现”告诉了李银桥。谁知卫士长满不在乎地说:“他的老习惯。残茶叶能提神。”

封耀松还是第一次听说。他想,我的穷老爹喝茶水时还讲究不吃隔夜茶,毛泽东主席竟连残茶叶也舍不得浪费!真是不可思议!

天黑了,小封见毛泽东那双穿着圆口鞋的脚不停地拍着地。开始小封以为是毛泽东累了,在活动血脉,随着拍地的次数不断地增多,他猛地想起了什么,忙去看温度计。糟了,还不到13℃!北京的农历十二月,可已是严冬了呀!

小封将左手贴在鼻子底下,思忖着怎样让毛泽东别冻着了双脚。有了!他机灵地找来两只热水袋,灌满热水后,轻轻地走到毛泽东的桌前,蹲下身子,将两只热水袋捂在那一双大脚背上。拍地脚不再动了,室内只有“沙沙”的翻纸页声。又过了一会儿,小封取下热水袋,用双手轻柔地为毛泽东的两腿按摩了一遍。毕后,他正要撤身,却被抬眼所看到的情景惊呆了:毛泽东双眼溢着感激的泪花,像慈父一般地对他说:“这好!这好!多谢你了,小鬼!”

封耀松的眼圈顿时也红了,慌忙退到一边。“小封,把我的鞋子给弄来,我马上要开会去了!”又是一天,毛泽东游完泳后,对封耀松吩咐说。一个是浓重的湖南口音,一个又偏偏是地方方言难改的浙江人。嘿,这一下热闹了。毛泽东要的是鞋子,封耀松不知怎么听成了“桃子”。

一听说毛泽东要吃“桃子”了,封耀松像接到了“十万火急”的命令,拔腿就往厨房跑。“侯……侯师傅,快,快给我个桃子,主席要吃桃!”“桃子?这时候哪来桃子呀……”侯师傅急得直拍大腿。最后还真让他给想出法子了:一个红盈盈的大水蜜桃放在了小封手中。“主席,给!”小封像是完成一件神圣使命似的将桃子郑重其事地托到离毛泽东眼睛一两尺远的地方,嘴里还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毛泽东习惯地抬起那对看书的眼皮,半晌愣在那儿。

封耀松见毛泽东愣了,不由得也愣住了,他轻声细语道:“刚才您要的……我给拿来了!”

毛泽*然一悟,终于忍不住地“扑哧”笑出了声,越笑越开心,最后竟笑得直揉眼睛:“我……我说让你拿鞋子,你怎么……怎么把这东西给拿来了?”毛泽东一边说,一边用手指指双脚,乐个不停。“这……嘿嘿……”小封终于明白了,他也不好意思地跟着毛泽东笑了起来。“小鬼,我们一个是湖南人,一个是浙江人,可都是中国地方方言的能手,我们俩在一起,可有热闹戏呀!”毛泽东把小封拉到自己的身边,像父亲关怀儿子一般地抚摸着小卫士的头发,十分逗趣地说道:“好,好,我喜欢这样的热闹戏,不过今后可得注意,可别把我的肚肠根给笑断了,啊?!”

封耀松腼腆而又真诚地点点头。“我能在毛泽东身边工作多年,大约就是靠这傻实在吧!”几十年后,封耀松回忆起那段难忘的经历时,笑着这样说。

卫士田云玉,一副机灵活泼相,是个谁见了都说“可爱”的小伙子。他能在毛泽东身边工作那么多年,大概是属于“老头子”对机灵可爱的小伙子的一种特殊“宠爱”吧。

确实,田云玉是一开始就被毛泽东喜欢的小卫士,而且他也是惟一在江青与毛泽东两人之间都“吃香”的卫士。

田云玉能到毛泽东身边工作,凭的也是他那股可爱劲。

1952年2月,才十五岁的田云玉,在老家黑龙江双城时,听说沈阳来了几个人到他家乡那里招一批人去为苏联专家当招待员,便自个儿跑到城里,夹在一大堆报名的人群中间。

招工的人见乱哄哄的报名队伍,就出来维持秩序,见了田云玉,就对同事说:“这个小鬼不错,要他,要他。”

田云玉在众目睽睽下,非常得意地获得了优先。

一个有七个孩子负担的家庭,自然迫不及待地希望能送出去几个孩子挣钱。田云玉招工“上榜”,家里人不亦乐乎。父亲给他提起一个小包袱,说:“走吧,玉儿,你娘还等你早点寄回点钱来呢!”

田云玉当招待员时间不长,就“青云直上”了。中央办公厅到东北选服务员,这位谁见谁爱的小伙子自然又中榜了。田云玉并不知道,他们这批服务员进中南海可是根据毛泽东主席的意图挑的。毛泽东在去莫斯科期间,途经沈阳时,曾说东北的小伙子聪明、朴实。卫士长李银桥将毛泽东的话转告了叶子龙、汪东兴,于是,就有了中央办公厅到东北挑服务员这件事。

谁知经过一个月集训后,机灵鬼田云玉却在分配时被搁在了一边:没被配给首长当警卫员、卫士,却留在中南海招待所当招待员。田云玉气不打一处来,可又不敢发作。后来才听别人说,领导觉得他活泼有余,扎实不足,要这个毛孩子“锻炼锻炼”再说。

田云玉毕竟是个“机灵鬼”,从此后就开始向老同志学习,在人面前做出一副成熟老成的样子。可爱的小伙子整天在中央首长面前晃动,很快就被“老头子们”注意上了。第一位是彭德怀,随即又被眼尖的江青瞅见了。

江青是女人,又爱漂亮。这田云玉自然被她一眼瞅见后就别想跑掉了。1953年底,招待科科长告诉田云玉,让他到毛泽东主席身边工作。小田激动不已,愿望终于实现了。而且是最高的愿望——对一个从事服务工作的小鬼来说。

小鬼毕竟是小鬼:田云玉按照卫士长李银桥的分配,开始值副班。为毛泽东服务叫正班,在江青那儿叫副班。副班主要是协助正班工作,协调毛泽东夫妻与家庭之间的事情。

第一次上班,是早晨,田云玉在老卫士李家骥的带领下,来到江青卧室给她送早饭。

江青还躺在床上。李家骥为她摇起那张安有升降装置的床,然后将一张特制的木桌嵌在床上,并正好落在江青直起身的胸前:江青平常每天早上就在这张桌子上吃饭,很有点十八世纪英国贵族的味道。

这一次江青没有马上动筷,而是两眼带有明显的好玩似的神色盯着眼前这位新来的小卫士。她开始了特有的又细又尖的问话:“小鬼,叫什么名字呀?”像与三岁的孩子对话。

田云玉不知咋的,全身莫名其妙地战栗起来,半晌才回答:“我叫……田云玉。”“多大了?”“十六。”

进来的时候,李家骥让田云玉拿着装饭的碗盘。这时,田云玉想上前为江青摆好饭,可他两条腿怎么也不听使唤,不仅迈不出步子,而且抖得连身子都在摇晃。真没用。一边的李家骥直想骂他。

江青觉得很惬意和开心,说:“小鬼别紧张,我可不是吃人的狼啊!”说着瞪大她那双眼睛,装出唬人的样子,随即又“咯咯咯”地大笑起来。

田云玉瞥了一眼,还真像一只小绵羊见到大灰狼,那副窘样实在惹人爱。

很快,这个天真活泼的“小鬼”,便赢得了江青的喜欢。等到他被卫士长李银桥带到毛泽东身边时,田云玉竟毫无半点惧怕感。那一脸孩子气的笑颜,毛泽东一见便满心喜欢地把他叫到跟前。“小鬼,叫什么名字?”“报告主席,我叫田云玉。”“会写吗?”“会,主席。”田云玉便伸出右手指,在毛泽东面前的空间比划起来:“就是这个田地的田,云彩的云,玉石的玉!”“嘿,你还不简单呀!”毛泽东笑呵呵地说,“有天有地,又有玉石,可正是上下齐全国中贵,那么,你家一定人不少喽?”

田云玉心想,毛泽东真神,他怎么知道我家的事呀?便回答道:“是的,上有我父母,还有爷爷,下有我们兄弟姐妹七个。”“可不,被我猜准了吧!”毛泽东笑了。又问:“家在哪个地方?”“黑龙江双城县。”“双城县。”毛泽东琢磨了起来,“为什么要叫双城县呀?是不是还有个单城县呢?”

田云玉可没听说过,便摇头说:“没有单城县。”“不对,会有。”毛泽东坚持道,“有双城必有单城,而且不会太远,说不定你爸爸、爷爷他们知道,或许不知道,你可以问问。”bookbao.com 书包网最好的txt下载网

这是田云玉第一次领教的毛泽东,他觉得这位大人物挺有自己的分析、判断、见解。果然,田云玉在后来确实证实了他的老家是有个单城,只是单城小,慢慢地被双城“吃”掉了,以后就不曾有了。毛泽东真神!田云玉打这以后对主席特别敬佩。

情况一熟,田云玉的那股孩子脾气便淋漓尽致地暴露出来了:爱说爱笑,爱哭爱闹,无拘无束。除了多一点工作责任感外,他在毛泽东和江青面前如同在自己的父母面前一样。也许由于自己的儿女长久不在身边,或许偶尔在身边时也对他们要求得太严的缘故,缺乏太多的父子间的那种情趣,田云玉正好使毛泽东在这方面得到补偿。毛泽东一见田云玉来值班,就总是乐呵呵的,手头的工作再忙,也要抽出时间同小卫士闲聊几句。

这天又是田云玉值班了。前几天为了调级调工资的事,田云玉因为看到别人都调了两级、三级的,自己只调了一级,便在中南海同有关部门吵了起来。为此,机关有人贴出大字报批评他,上面还写了两句怪“缺德”的话:“一登龙门身价十倍,田云玉哭哭啼啼要两级。”不光如此,这张大字报还偏偏让毛泽东看到了。

见卫士过来,毛泽东一副慈祥的目光落到了田云玉的脸上。“小田,你过来,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你看行不行。”毛泽东完全是一副与小卫士平起平坐的姿态。“我先问你,你是不是家里兄弟姐妹多?”“是,连我七个。”田云玉开始并不知道毛泽东为何又问这个。“你现在的工资多少?”

一听说,田云玉脸上就发热了,他知道毛泽东肯定要为他吵着要调级的事批评他呢,他难堪地回答:“四十三块。”“要说四十三块一个人花还是可以的,要照顾那么一大家子就显得困难了。”毛泽东自言自语地说道。思忖片刻,他把头凑近小卫士,说:“我每月给你六十元行不行?”

田云玉吓了一跳,连连摇头。

毛泽东误会了:“怎么,你还觉得少点?”

田云玉的头更如铃铛般地摇晃起来:“不不,主席,我——我不是这个意思。”突然,他“啪”地一个立正:“报告主席,我是国家干部,怎么能拿你私人的钱?那样的话,我不成了你私人的人了吗?”

伟大的毛泽东本是一片好意,可他绝没有想到小卫士会这样说。他那一向对什么都反应锐利敏捷的头脑还真愣了一下:是啊,这娃娃说得对啊!“不错,不错,我没想到这一层!”他拍拍田云玉的肩膀,“你说得有道理,有道理。”毛泽东一边在屋里兴奋地来回踱着步,一边不停地赞许道。“小鬼,我喜欢你!我们俩合得来!合得来!”毛泽东走过来,将小田的头轻轻地搂在自己的胸前。

田云玉两眼模糊,激动的泪水哗哗直流:他感到了一缕阳光的温暖,感到了一个父亲的慈爱,也感到有点惭愧……

毛泽东一生所用的几十名卫士,几乎都是这样说简单又十分不易地来到这位最高统帅身边的。

第二章 头等使命

(1)

根据医学家测算,普通人的一生,平均每天的睡觉时间是75个小时。常言称:人一辈子一半是在床上过的。睡觉确实是人的一生中极为重要的组成部分,没有睡眠便没有生命。当然,人不能因为睡觉而活着,但活着若是不能好好睡觉,也将是件极其痛苦的事。

人为何睡觉?古书中曰:“将吏被介胄而睡。”(《汉书·贾谊传》)医书言,睡觉是一种与觉醒状态周期性地交替出现的机体状态。它为脑疲劳后获得功能恢复所必需,人在疲乏之时需要睡觉,可是高度疲乏又使大脑神经产生兴奋,兴奋又最终导致人不能入睡。

我们这些普通人每日仅为自己、家庭或周围环境、工作等事纠缠,时常为不得入睡而烦恼,心焦。那么,一个整日操劳天下大事、日理万机的领袖人物,他是怎样得到和安排睡眠的呢?

卫士长李银桥谈起此事,语气是那样沉重。他介绍说,毛泽东作为一个管理世界上人口最多的大国的领袖,在他的一生中,由于各种无法摆脱的、接二连三的大事、小事缠身,他失去了正常人一生中所应有的许多东西。其中之一便是睡眠。毛泽东习惯于夜间办公,白天睡觉。夜间万籁俱寂,好思考问题,可以聚精会神。然而,白天睡觉却并不十分科学。人的生理是有其规律性和科学性的,人为地违反这种规律和科学是痛苦的。这种痛苦来自精神和肉体,毛泽东为了全国人民的解放事业和新中国的建设,耗尽了毕生的精力。“毛泽东平均一天睡多长时间?”我们问。“没办法统计这个平均数。”李银桥抱歉地摇摇头。他说:“毛泽东的精力超人,国内国际有多少大事等着他处理,因而他无法遵循老天爷的日出日落的规律,所以也无法计算他一天睡多少小时。经常是,这一天他工作到清晨四五点,还没有睡到九十点,又有什么紧急要事催他起床处理。而这一起床,也许是连续办公两天一夜。我们卫士班的同志曾计算过他一周睡多少小时,结果才不足二十七小时。我们的老公安部长罗瑞卿同志,在中央首长中素有精力过人的美称,能三天四夜不打瞌睡,可他不止一次感叹道:‘哎,这些日子可累惨了!’‘干吗?’有人问。‘陪主席来着呗!’可见毛泽东的精力何等超人。“我们卫士的任务,主要是负责毛泽东的衣食住行。他的衣服非常简单,几件军装和几件内衣,从陕北时一直穿到六十年代困难时期。毛泽东的饮食更是简单:一碗辣椒,一碟黄豆!遇到喜事心情痛快时,最多来碗红烧肉;除了解放战争时转战陕北以及五十年代初毛泽东出巡时间较多外,大部分时间属于深居简出。于是,照顾好老头儿睡觉,便成了我们卫士的头等任务和重要使命。”李银桥说,平时他们背着毛泽东的面,都叫他“老头儿”。“毛泽东精力充沛,是我接触的中国所有领导人中最突出的一位。他工作起来会使周围的人难以支持。通常我们卫士每天轮流值班,采用四班倒。可就是我们这一天里,四个小伙子加起来都顶不住已进入花甲年龄的毛泽东一个人。毛泽东有好几次出办公室时把自己的大衣轻轻地盖在门外值班睡着了的卫士身上。无论是战争年代,还是新中国成立后,不管哪位中央首长来见毛泽东,第一句总是要问‘主席睡着了吗?’一听说正在睡觉,纵然再有重要事情(除非特别重要的),也总是不敢和不愿惊醒毛泽东。大家都知道毛泽东能睡上一觉太不容易了。尤其是周恩来,每次见到我们,总要问这几天主席睡觉怎么样,一听说睡得好,便会像办完了一件大喜事似的,脸上堆满舒心的微笑;如果一听说没睡好,就会把我找去,指示道:‘卫士长,得想想法子呀,主席是全中国人民的掌舵人,你们得保证他休息,这是头等大事,明白了吗?’说完,还会非常具体地教我们一些行之有效的方法。所以,有周总理等领导同志的指示,就使我们卫士感到保证毛泽东睡好觉的重要性了。(2)“为了保证毛泽东睡好觉,我们想了许多办法。有些办法是可行的,而有些则无法实现。譬如,规定毛泽东几点睡觉,或一天之内至少睡几个小时,这两点拿到实际中就无法兑现了,就连毛泽东本人有时也无法按照自己的意志办事:中国是个大国,大国又有数不清的大事,他又是这个大国的最高领袖,有些事是非他拍板不可。我们卫士看着毛泽东的办公室常常连续几天几夜亮着长明的灯光,私下里有多少次感叹:作为主席的毛泽东是多么不容易啊!”“我给你们讲讲关于毛泽东睡觉的几个故事。”李银桥抖起精神对我们说。

躺椅上的鼾声

1948年9月,中央在西柏坡召开了著名的“九月会议”,会议以“军队向前进,生产长一寸,加强纪律性,革命无不胜”为议题,实际就是对各战略区打大规模歼灭战下达了总动员令,中央在此次会议上确定了解放全中国的伟大战略方针,根据战局的需要,决定将一切可能和必须集中的权力集中到中央和中央代表机关手中,以加强中央的统一领导,为夺取全国胜利创造了思想和组织上的必要前提。中央当时的五大书记:毛泽东、刘少奇、周恩来、朱德、任弼时,进行了分工,依然由毛泽东同志负责全国的军事指挥,周恩来协助。从此,毛泽东同志以极大的精力投入到了辽沈、淮海、平津三大战役和后来的渡江战役中。这期间毛泽东几乎都是通宵达旦地工作,中央首长不时过来劝他多休息,可毛泽东总是幽默地说:“我的面前是几百万的国民党军队,这么大的一盆‘红烧肉’,不把它吃掉,我哪能睡得着呀!”

谁也对他无奈。

卫士们却急坏了,千方百计想办法劝毛泽东多睡些觉,可每当走进他的办公室,看着毛泽东一手支在桌子上,一手持着放大镜,恨不得把军事地图给“吞”掉的样子,就再也不敢上前说一句话了。

在东北战场的紧急关头,毛泽东已经连续两天三夜没有合眼了。这一天,是李银桥值班。

在毛泽东一生所用过的卫士、医生、秘书等贴身工作人员中,李银桥是毛泽东最称道的一个,也是同毛泽东个人感情最深的一个,他脑子快,办法多,胆子又大。

这几天,李银桥看着毛泽东整日整夜地工作,用尽了办法想劝主席在床上“眯盹儿”一会儿,可怎么也不管用。

束手无策的李银桥只得站在毛泽东身后,笨嘴笨舌地重复着这样一句话:“主席,您已经两天三夜没合眼了,该上床躺一会儿了。”

半晌,毛泽东才“嗯”了一声,似乎身后的卫士根本不存在。

李银桥急得直想跺脚,可又怕影响毛泽东的思绪。他使劲地搓着手,站在那里越想越觉得又是惭愧又是委屈,惭愧,是作为卫士他没能照顾好主席;委屈,是自己想尽了办法也没能解决任何问题。时间又是一小时、一小时地在过去。李银桥越想越着急:今天再不能保证睡一觉,周恩来已有言在先:卫士们必须作检查,特别是李银桥!周恩来对熟悉的人要求更严,因为李银桥到毛泽东身边之前是周恩来的卫士。李银桥这一急,便冲出了一句连自己都感到惊讶的话:“主席,您不尊重人,我正式向您提意见!”

声音很大,而且很冲。

正趴在地图上的毛泽东一怔,抬头疑惑地看了看李银桥,像没有听清似的反问了一句:“银桥,你刚才说什么?”(3)“您不尊重人!”李银桥撅着嘴。

毛泽东似乎感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便将身子从地图上支撑起来,将头微微地转过来,认真地瞪着自己的卫士。“你说说,是不是又有哪位到我这儿来了?”毛泽东又以为是哪位中央领导上门找他而无意冷落了人家,弄得别人产生“主席对我有看法”的误会呢!“这会儿谁也没有来过。”李银桥说。“那是怎么回事?”毛泽东更加认真地问。

李银桥心头在笑,嘴上却依然一本正经地说:“就是,主席有时就是不尊重人,尤其是对下面的同志。”

毛泽东可是最怕这个了。他在延安时就针对机关有些同志高高在上的问题,一再强调要密切联系群众,虚心做群众的小学生。卫士们对毛泽东非常了解。在党内,在中央高级阶层之间,毛泽东从来也不跟谁讲客套。谁进他的办公室,有事办事,办完事就走。毛泽东一般既不出门迎接也不出门送行,可要是下面来位同志或老乡,或*人士,毛泽东总是迎进送出,十分注意礼仪礼貌,并且对来客提的意见,不管是对是错,总是认真听,细心记。此时,李银桥今天这么一说,自然引起了毛泽东的注意。“譬如说,对我们卫士说的话,主席有时就非常不尊重。”“说具体点。”毛泽东放下手中的放大镜,脸上露出了笑容,似乎心里已明白了一半。“好的。”李银桥见毛泽东认真地听着,知道自己的“阴谋”有望得逞了。“嗯——我问主席,这几天您知道我和其他几个卫士劝过您几次休息吗?”

毛泽东抱歉地点点头,说:“大概有四五次吧?”“不对,至少是四五十次!”李银桥纠正道。“有这么多吗?”“肯定有。主席曾经说过。对群众的意见不管是对是错,我们都要认真地听,可您对我们的意见就没有认真地听。何况,我们提的意见是对的。因为保证您的休息,是组织交给我们卫士的重要任务!”

毛泽东终于笑了,过来拍拍卫士的肩膀,说:“算你的意见提得正确,不过,我没有认真地接受你的意见是有原因的:全国各个战区都进入了大决战的时刻,有许多重大事情正等着我们去决策。我是主席,更要全力投入,否则会影响我们全国夺取政权的进程。银桥,你应当帮我给其他卫士一起做做工作才是啊!”“主席,这个任务我可完不成。”李银桥说,“因为您的话有片面性。”“片面性?”“是的。您说您是主席,当前的形势需要您全力投入,否则会影响革命进程。这只是问题的一面。如果您因为工作高度疲劳而病倒了,累坏了,那时您就不能正常工作了,那时,您作为主席对正在决战中的全国革命形势的影响才叫大呢!”

毛泽东惊疑地睁大了那双因疲乏而泛红的眼睛,赞许地说:“银桥有进步啊,什么时候学会了辩证法呀?”

李银桥这下可不好意思了:“是看了您的《矛盾论》,您说世上任何问题总是存在两个方面。”“噢——你是用其毛泽东理论,攻其毛泽东观点呀!”毛泽东尖起了嗓音说。“我可不敢,主席。”李银桥赶忙分辩道。他知道自己的“诡计”一旦被毛泽东“揭穿”,就再也没有法子劝毛泽东休息了,于是急得眼泪快要掉出眼眶似的乞求道:“您已经好几天没有合眼了,这是现实吧?您总得休息一下才是。”

毛泽东在屋里踱了几个来回,嘴里一边说着:“从问题的另一方面看,你们的意见和观点也是有一定道理。不过,手头的事情也确实多,怎么办呢?”毛泽*然停止了踱步,对李银桥说:“这么办,容我尽快把手头的文件看完,然后再去休息。你看怎么样?”(4)“不行,主席。”李银桥坚决地说,“这话您每次都这么跟我们说,可行动起来总是走样。再说,您要看的文件从来就没有完过。”

毛泽东听完这话,两眼也不自觉地瞥了一下案头小山似的文件,皱起了眉头,嘴里说着:“这倒是个难题。”

李银桥高兴了,这个机灵鬼知道,“阴谋”可以得逞了,他快手快脚地搬来一张躺椅,然后对毛泽东说:“主席,您躺在椅子上看文件,我给您梳头,这样既不影响您工作,又可以休息。”

毛泽东赞许地瞅了一眼李银桥,说:“好,好,这个好。”

就这样,毛泽东躺在椅子上一份接一份地批阅着文件的同时,李银桥一遍又一遍地为他梳理头发。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李银桥听到“啪”的一声,主席手里的文件落在了地上,低头一看,毛泽东已经睡着了。他赶忙轻轻地捡起落在地上的文件,然后给毛泽东身上轻轻盖上一件毛衣,接着便踮起脚尖,悄悄地走出毛泽东的办公室。李银桥双脚还未出门,只听身后一阵高过一阵的“呼噜”声,是那样有力、有节奏。

刚出门口,对面迎来了周恩来。“嘘——”李银桥赶紧做了个小声的手势。“怎么,主席睡了?!”周恩来轻声问道。“您听——”李银桥把右手掌挡在耳朵沿。周恩来学着他的样子,站在毛泽东办公室门口,侧耳听了起来。“呼——噜——呼——噜——”“哎,还真香啊!”周恩来非常高兴道。退出毛泽东的工作地,他来到卫士值班室,问李银桥用了什么高招。李银桥便将让毛泽东躺在椅子上一边让他看文件一边为他梳头的做法说了一遍。周恩来听后连声说:“好,这个办法好!梳头能使大脑的表皮层血脉活通,利于消除脑神经的疲劳,促进睡眠。这个办法好!”

据李银桥介绍,从此在毛泽东工作时,他和以后的其他工作人员给毛泽东梳头的做法,一直坚持了下去,毛泽东非常乐意接受这一消乏催眠的好方法。

至今,那些曾经在毛泽东身边工作过的卫士们回忆起毛泽东从躺椅上发出的沉沉酣酣的鼾声,总感到是那样的幸福,仿佛是冲锋的战士攻下了一个坚固的堡垒。

周恩来亲自出面“干涉”“这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开国大典前夜的事情。”李银桥回忆说。

自1949年3月25日,中央机关从西柏坡迁移到北京后,毛泽东一方面仍在指挥彻底捣毁蒋家王朝的渡江战役,另一方面即在着手筹备新中国成立的诸多大事。打6月份召开新的政治协商会议筹备会后,毛泽东所在的住处始终客来人往。这期间,卫士们见毛泽东比任何时候都忙,常常不能正常地吃饭、睡觉,可他精神也比任何时候都好。作为领导中国人民和中国共产党打了二十多年江山的统帅,毛泽东对“十月怀胎”、即将“分娩”的人民共和国自然是格外的兴奋,因而他的精神状态始终充沛和饱满,显示出非凡的超人毅力。

9月10日,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一届全体会议在北京举行。为了开好这次会,同各界人士商议和起草好《共同纲领》,毛泽东又是一连几天几夜没合眼。9月30日,距开国大典仅有十几个小时了,可这天下午,毛泽东参加完人民英雄纪念碑奠基仪式后,回到住所三下五下地吃完一顿“辣椒加臭豆腐”的美餐后,叫来李银桥,让他给梳头。“唔,这下老头子要睡觉了!”卫士们兴奋地议论起来,谁知不出半小时,李银桥便阴着脸回到值班室。(5)“怎么样,主席睡了吗?”卫士们急不可待地问道。“看来又没戏了!”李银桥摇摇头,说,“我以为我的‘阴谋’又要得逞了,谁知他根本不理这茬儿,说,‘银桥,你这帮我一梳,足以使我坚持七八个小时。’”“这怎么行!再过七八个小时,就该到10月1日中午了,一到下午两点就得上天安门城楼,让老头子近百个小时没合眼去参加开国大典,要是有个好歹,我们怎么向全国人民交代呀!”卫士们急得直跺脚。“快想想办法吧!”卫士孙勇冲着李银桥说,“银桥,你是治老头子的‘智多星’,快拿主意呀!”“对,卫士长快想办法吧!”卫士们围着李银桥七嘴八舌地说道。

李银桥急了,一跺脚:“我有什么法呀!你们就知道冲我喊!”

值班室内,一片沉默。

突然,电话铃响了。李银桥抄起电话。“喂,是小李吗?主席睡了没有呀?”是周恩来的声音。

李银桥有气无力地回答:“报告周副主席,主席就是不肯睡。我们怎么劝也没用。”“那怎么行!不行呀!小鬼,再过十来个小时,主席就要上天安门的,唉!”电话里传来一声长叹以后,便是许久的沉默。周恩来似乎也有点束手无策了。“哎,叫周副主席来,主席准听他的!”警卫排长阎长林用胳膊轻轻地捅了一下李银桥,在他耳边轻声说道。

李银桥似乎一下子反应过来,把电话迅速提到嘴边:“周副主席,主席听您的,您来劝劝他吧!”“好吧,我马上就到,你们准备一下。”对方搁下了电话。

卫士们欢呼起来,有周恩来到,毛泽东睡觉就有希望。

周恩来真是神速,仅三四分钟便来到了毛泽东的住处。“你们谁值班?马上准备些安眠药,另外一定要给主席按摩好。”说完,他便走进毛泽东的办公室。

大约过了五分钟,周恩来走出毛泽东办公室。

卫士们赶忙问:“怎么样,主席同意睡觉了?”“并不那么乐观。”周恩来对卫士们说,“我还有事,不能在这里久待,过一小时后你们再进去,一定要想尽办法让主席睡觉。要是出了大事,我找你们是问!”

周恩来走时,已是凌晨四点多钟了,这已经是属于1949年10月1日这一伟大的日子了。

卫士们从周恩来的话中猜测道,大概毛泽东答应再工作一个小时后便休息,于是,刚满一个小时,李银桥便走进毛泽东办公室。

毛泽东依然伏案疾书着,根本没有半点想“罢休”的样子。于是,李银桥便轻轻地提醒道:“主席,又过一个小时了,天空已经开始发白了。”“嗯。”毛泽东嗯了一声后,毫无反应。瞧着毛泽东全神贯注的样儿,李银桥不敢轻易打扰,不得不又退了出去。“银桥,周副主席在半个小时里来了三次电话问主席睡了没有,可怎么办好啊?”阎长林对拉长了脸的李银桥说。

李银桥一声不吭,忽儿坐下,忽儿又站起来,他在屋里来回走了半天,末了,又折身进了毛泽东办公室。“主席您……”他着实有些赌气似的张开嘴,连头都没抬。“怎么,我不睡觉你有情绪啦!”不想,这次毛泽东主动放下笔,伸了伸懒腰,站起来说道。“不不……主席。”李银桥顿时转忧为喜。他熟悉毛泽东的每一个生活习惯和细节。他知道毛泽东要准备睡觉了。

李银桥赶忙弄好洗澡水,十分钟后,待毛泽东从院里散步回屋,他立即服侍毛泽东洗了个热水澡。上床后,李银桥照例上前为毛泽东按摩,可是却被毛泽东挡住了,说:“没事了,银桥,你也休息一会儿,下午一点叫我起床。”(6)

李银桥只好退了出来,在值班室等候。这一天是他值正班,虽说这几天因为毛泽东不肯休息弄得卫士们也没敢睡,此时的李银桥也已疲倦不堪,可他哪敢打瞌睡。凭他的经验推测,今天的毛泽东是不会很早入睡的,或许临到中午才能睡着。如果到了时间不将他叫醒,误了开国大典,可是谁也负不起的历史性责任!想到这里,李银桥硬打起精神,告诫自己:必须按时叫醒毛泽东,绝对。卫士的责任有时连着中国革命的命运,因为他们是毛泽东的卫士。

一点整,毛泽东没有按铃。李银桥赶忙径直奔进他的卧室。毛泽东睡得很香,李银桥犹豫了:在毛泽东几天几夜不能睡觉时,他和卫士们,还有周恩来等中央首长个个急得团团转,想方设法希望毛泽东能睡觉,可眼下毛泽东真的睡了,而且睡得这么香时,又不得不去叫醒他。毛泽东是多么难啊!李银桥鼻子好酸。他打心里不忍上前去叫醒熟睡中的毛泽东。有一次,李银桥和卫士们记录了毛泽东几天没睡后,有一天睡下时,竟睡了三十五个小时!为此,李银桥和全体卫士举行了一次庆贺酒会。这些平时不喝酒的卫士们为毛泽东能睡三十五个小时,欢欣万分地每人痛饮了一杯酒。今天,他多么希望毛泽东再创造一次三十五小时的睡眠纪录!可是,不行啊!万万不行啊!误了开国大典,天王老子也会不容许的。“主席!主席!”李银桥叫了两声。“嗯?”毛泽东睁开了眼皮,他看见了李银桥。“怎么,一点了?”“是的!”李银桥一边答道,一边帮毛泽东靠在床栏上。然后端上一杯热茶,放在床头柜上。

起床吃茶、看报,这是毛泽东的习惯,开国大典的“伟大日子”,他也不例外。“主席,一点半了!”李银桥掐着表,打断了毛泽东的读报,替他穿上那件以后几十年里一直铭刻在中国人民心头的“开国大典毛式制服”。

两点五十分,李银桥扶着毛泽东,走完一百个台阶,与中央其他领导一起,登上了天安门城楼。

三点整,毛泽东走到麦克风前,庄严地向全世界宣告:“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成立了!”这声音至今仍在十几亿人民的心头响彻着。

从下午三点开始的大典到晚上的焰火晚会,毛泽东整整在天安门城楼上待了六七个小时。

十一点,毛泽东回到菊香书屋。李银桥赶忙替他脱下制服,解下皮鞋。“主席,您今天在城楼上始终神采奕奕,精神饱满。”李银桥看着劳累了一天,却依然红光满面、精神抖擞的毛泽东,不由感慨道。

毛泽东听后也很高兴地说:“是的,看到人民,看到翻身做主后的人民喜气洋洋的情景,我精神好着呢!”毛泽东将头微微向上一仰,双目光亮地看着上空。他在想什么?想他的共和国?想他的人民?想他的延安窑洞?还是那牺牲在敌人屠刀下的娇妻杨开慧?

顷刻,毛泽东将奔腾的思绪收拢回来。他认真地说:“银桥,今天要感谢你早上给我的一觉。”“不,是周副主席的功劳。”李银桥说,“是他劝后您才同意睡的!”

毛泽东点头称道:“是,恩来这个人做什么事总是想得那么周到。不过也得给你记一功。”

怒气冲天之后是道歉“说毛泽东的睡眠是全党的大事,一般人难以理解,也难以接受。其实一点不夸张。我在毛泽东身边当了十五年卫士、卫士长,这一方面的感受可以说是极为深刻的。毛泽东自己也经常说,‘我的个人生活只有三件大事:睡觉、喝茶、吃饭’。你们看,他是把睡觉放在了第一位。”李银桥说。(7)“听说毛泽东曾有几次跟卫士发脾气,都是为了睡觉的事?”我们问。“是这么回事。”卫士长道,“毛泽东一生最讨厌、最恼火、最痛苦的是睡觉,反之,最渴望、最高兴、最满意的也是睡觉。毛泽东之所以与卫士曾经为睡觉而发脾气,其整个过程,完全体现了领袖与卫士之间那种特殊的关系和师长与后辈之间的深情厚谊。”接着,李银桥就给我们讲述了几个“睡觉插曲”。

这一次又是一个重要会议。毛泽东在此次会议期间发表了一个重要讲话《关于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的问题》,并且主持召开了最高国务会议。每逢这类大事,毛泽东便再无生活规律可言了。“怎么,如此说来主席已经两天没睡觉,只吃了一顿正经饭?”卫士长李银桥听完卫士们的汇报,不免又着急起来。“看来又得费点心思了!”他说完,目光落到了卫士封耀松身上:“小封,下一班是你吧?”“是。”封耀松从卫士长的目光中明显地听出卫士长没说的另一句话:就看你的了!封耀松顿时感到了肩上的重任。

夜深了,小封陪伴着毛泽东,心里一个劲地嘀咕着得“想方设法让主席多睡多吃”,无奈,他又拿不出半点有效的行动。

这时,小封忽见正在伏案疾书的毛泽东将头朝上仰去,用双手在太阳穴、眉睫间捏着、揉着,显然,他是想歇一会儿。封耀松见此机会,赶忙上前,小声地劝道:“主席,您已经有一天多没吃饭了,是不是给您搞点来?”

毛泽东看看小封,长叹了一声,点点头,又马上摇摇头:“饭就不用搞了,你烤几个芋头来就行了。”“这……”小封正要理论,毛泽东却又朝他挥挥手,低头又伏案写文章了。这个时候是不能再有半句多余话的,否则毛泽东准不会轻易饶恕的。

小封只得按毛泽东的吩咐来到厨房。深更半夜,为了怕惊醒厨师老侯,小封便自个儿烤起芋头。老侯还是醒了,他一见小封便说:“怎么,饿了吧?到里面来,这还有好吃的呢!”老侯认为小封“偷食”吃,便关切地说。“哪里是我,是主席要吃!”小封忙说。“你这个小鬼,怎么不早说呀!”老侯着急起来,“主席已经三天没吃一顿像样的饭了,我马上给做!”“不,侯师傅,别忙了。烤几个芋头就行了!”老侯一听火了:“你这个小鬼,主席饿了几天了,怎么能就烤几个芋头给他吃,你存的什么心?”小封也急了:“主席说烤芋头嘛,你好心,那你做饭你自己送去!”老侯这才没了话,他深知毛泽东的脾气。

小封将烤好的六个芋头,放在一个碟子里端进毛泽东办公室。他脚刚踏进门,只听室内鼾声阵阵,原来毛泽东睡着了!只见他斜靠在床头的靠垫上,一手拿着笔,一手抓着文件,就这么睡着了,小封见此状,轻手轻脚地把芋头放在暖气片上,随即退出了门。倘若闹醒毛泽东,那可是“罪该万死”的事!小封对自己说。

没过多久,小封在门外听到里头一声咳嗽,毛泽东醒了。“主席,芋头烤好了!”小封赶忙进屋,端起暖气片上的那碟芋头。“好,想吃了!”主席放下手中的笔和文件,搓搓脸,抓起一个,便津津有味地边剥皮边往嘴里塞。见他自得其乐的样子,卫士赶忙退出了屋。

一支烟的工夫,门外的小封又听到屋内阵阵的呼噜声:毛泽东又睡了!此时的封耀松,其心头那股甜滋滋的劲头不亚于灌了一瓶蜜。书包网 bookbao.com 想看书来书包网(8)

碟子内只剩了一个芋头。老人家吃了五个,够支撑一阵子的了。小封边收拾边想道。他刚要踮着脚出门,忽觉毛泽东今天的呼噜声似乎有些异样!卫士不放心地回头一看,天哪!封耀松不敢相信,在毛泽东的嘴里竟然还夹着半个芋头!那半个芋头随着呼噜声一起一伏地在毛泽东口腔内颤动着!

毛主席有多困呀!小封的眼眶里哗地涌出一股热流。绝不能让主席这样睡!小封心里想着,手就下意识地跟着轻轻地动了起来。只见他上前用两个手指抠住那半个芋头。

芋头抠出来了,呼噜声亦随即消失。“哪个?”毛泽东瞪着一双熬夜熬得通红的眼睛,极端愠怒地看着封耀松,怒气冲天地问,“怎么回事,啊?”

封耀松吓了一大跳,顺口叫喊了一声“主席”,便泪如泉涌,没有说出半个字,只用手中的那半个芋头向毛泽东示意了一下。“唉,你这个小鬼呀!”毛泽东又怜悯、又恼怒、又感激地叹了一口气,“我不该跟你发火。”“不不,主席,是我的不对,我不该惊醒您。”小封哭出了声,哭声中不断地乞求着毛泽东,“您已经几天没好好睡觉了,我怕这个芋头卡在嘴里影响您睡觉。求求您了,您得睡觉……”

毛泽东笑了。看着还是个孩子般的卫士,无可奈何地说道:“好好,小封,我们达成一个协议,你呢,莫哭了,我呢,听你的话睡觉。”“哎!”小封一听这话,破涕为笑,利索地收拾起毛泽东吃完的芋头和那只碟子出了门。

后来,小封把这件事告诉了卫士长,李银桥像大哥哥训斥小弟弟一般地用手指轻轻戳了一下他的额头,说:“你这家伙胆还不小,可就是笨了一点!”

这是另一次的事。这天值班卫士是李连成。“毛泽东这一次的脾气发得真不小。责任在我们卫士,但李连成也是一片好意。”李银桥对此事记忆犹新。

这天,毛泽东刚写完一篇重要文稿,精神非常兴奋。两天没合眼,他自己也极想好好睡一觉,可就是难以入眠。两个小时后,他已经服了第三份安眠药了,通常医生吩咐在他一下不能入睡时最多可服两份药。

李连成再一次扶他上床,然后竭尽全力地按摩着。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李连成惊喜地发现毛泽东终于合上了眼,并且已经轻轻地发出鼾声。李连成大气不敢喘一声,也不敢轻易挪动一下已经有些发麻的姿势,因为毛泽东还未进入熟睡状态。

不知又过了多长时间,也许是半小时?一小时?李连成停下手,静听起毛泽东的呼噜声——太好了,他睡熟了!那熟悉的鼾声,如同柳花纷飞季节里一首悦耳的春曲,令李连成陶醉。

他蹑手蹑脚地从床上下来,又慢慢挪步退至门口。就在这时,李连成的目光被另一束强烈的光芒遮住了:太阳光,从窗口射进的一束太阳光。坏了!李连成不由紧皱眉头。这光过不了多长时间,就会射到毛泽东脸上,那时就……想到这里,李连成不顾手麻脚酸,重新折回屋内,小心翼翼地走向窗口。他要挡住这讨厌的阳光,保证毛泽东睡个好觉。

窗,是个木质的百叶窗。只要将其放下,便全遮住光进屋。那时的百叶窗不像如今街上到处可见的那些轻如棉布般的铝合金或塑料合成的百叶窗。木百叶窗显得很笨重。李连成心里直骂做窗的木匠,干吗不做得轻便些。他是怕放帘时惊醒毛泽东。

他担心极了,越担心手就抖得越厉害。(9)“啪——啦!”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百叶窗像散了架似的一滑溜从上坠落下来,其实这声音并不算大,可在静谧的房间内,对一个睡着了的人来说,这突如其来的响声,却如同电闪雷鸣。“谁?怎么回事?”李连成的身后,已是愤怒焦躁的吼声。

卫士面无血色。

毛泽东吃力地从床上坐起,张着那双因极度疲乏而布满血丝的眼睛,瞪着李连成:“说,怎么回事?”“我关……关窗。”“关窗,早干什么去了?你不要在这里值班了,出去!你给我外边站着去!”毛泽东历来有怒便发,吃了三份安眠药才刚刚进入睡乡就这样给折腾醒了,他的火气自然不比一般。这火越大越显露了他内心和精神上的痛苦。

李连成哪敢违命,退到院子里,双脚并拢立正站好。

不到五分钟,李连成又被由远渐近的熟悉的脚步声惊得浑身打了个冷战。毛泽东出门了,依然怒气冲冲地说:“去吧,你不要在这里了,你去把李银桥叫来!”

李连成丢了魂似的跑到值班室。他知道毛泽东的脾气,谁要真是*了他,一句话就会把你给支到天边,并且永远不许再回到他身旁。李连成自知今天闯了祸,一副哭丧脸向卫士长作了汇报。李银桥一听,没说一句话便匆匆向毛泽东卧室赶去。“主席,我来了!”

李银桥进屋时,毛泽东正在屋里焦躁地来回走着。见卫士长进来,他嘴巴动了动,却没有说话,看得出,他是硬压着肚子里的火气。

再叫他睡是不可能了。李银桥搬上一把躺椅,让毛泽东坐下。毛泽东坐下来了,胸脯却仍然起伏不停。此刻最好的办法是让他稳定情绪,李银桥不愧是卫士长,对毛泽东的情绪、嗜好了如指掌。他拿起一把梳子,便给毛泽东梳起头发来。

毛泽东不与他说话,他也不问毛泽东一句。李银桥知道毛泽东的火气未消,而且对他这个卫士长也有意见——至少应有“领导责任”嘛。李银桥心里知道,因为毛泽东与他这个卫士长私人感情非同一般,所以没有冲他发作。机灵的李银桥便没有再多嘴。这时,惟一要做的,是让毛泽东从恼怒和痛苦中恢复过来。

梳呀梳,不知梳了多长时间。李银桥只觉得两只胳膊都快要断了。“好了,去叫李连成进来。”半天,毛泽东终于平静地说了一句话,“方才我对他发了火,该向他道歉。”毛泽东回到了他那平易近人的位置。“主席,我看算了。是小李的错,再说我也有责任。”李银桥不想再让毛泽东为此事劳神了,便劝道。“不行,我向卫士发火是不对的,一定要道歉。”

见毛泽东坚持,李银桥便退了出来,回到值班室,挨了半天冷板凳的李连成见卫士长出来了,依然一副哭丧脸,可怜巴巴地盯着卫士长。

李银桥瞅见李连成,就咬牙切齿地举起拳头在他面前晃了晃。“你是怎么搞的?事先为什么不做好准备,我真想揍扁你!”说着,拳头却落在了自己的大腿上。“主席睡着了吗?”李连成最想知道的是这个。

李银桥白了他一眼:“还睡什么?主席几天不能睡,好不容易合眼你又弄醒了他。你真是个小混蛋!去吧,他叫你去呢!”

无奈,李连成胆战心惊地来到毛泽东卧室。“主席,我……错了,您狠狠地批评我吧!”李连成的声音颤抖着。

正在一边吸烟一边看文稿的毛泽东侧过头,“唉”了一声,说:“你有些小错,我是大错,我不该向你发脾气。”书包网 www.bookbao.com(10)“不,主席……”李连成泣不成声,“是我不好,是我不该……”

毛泽东是见不得别人眼泪的。见小卫士如此伤心,不由怜悯心大起:“莫哭了,莫哭了。是我委屈你了。我工作忙,脑子想的事也多,睡不好就烦躁,情绪不能自控。你可别往心里去啊!”

毛泽东越这么说,李连成越哭得不能控制,最后竟号啕痛哭起来。他是被毛泽东的话所感动的,谁知毛泽东误以为他受了天大的委屈,便一个劲地哄。

在此之后的一个星期内,毛泽东竟三次向李连成表示道歉,弄得李连成不知所措。

专列“搬女将”“说起毛泽东睡觉的事,还真不少,而且挺有些你们文人说的艺术戏剧性!”李银桥兴致勃勃地给我们讲起了另一件事。

广袤的原野上,一辆列车在月光下由中国的华北平原向中原、华东方向奔驰而去,这列列车行至沿途各个站时或是根本不停,或是戒备森严。有经验的人知道:这一定是哪一位领导的专列。据说中央对享受专列人员级别有严格规定,必须是副总理和政治局委员以上。专列的行动路线是保密的。

毛泽东的专列胜过其他专列的总和,包括一切的一切。这是专列以外的情况。然而,在专列上,卫士们感到与在中南海丰泽园里别无区别:毛泽东睡什么床、吃什么饭、干什么事,都依然如旧。

夜间行车是毛泽东专列的习惯,因为夜间是毛泽东的工作时间。这个习惯连中央的刘少奇、周恩来、朱德、任弼时这样的领导人物都要围着转,专列当然亦不例外。同样,白天是毛泽东的休息时间,公安部长罗瑞卿经常随毛泽东出巡,为了保证毛泽东休息,只要他一合眼,这位罗部长就要通知列车马上停开,不管是逢站或不逢站。罗瑞卿不在时,这个权力便由卫士长李银桥行使。随即,一个电话,专列的四周便会迅速出现一队队武装警戒人员。毛泽东的专列始终是处在绝对安全的情况之中,对此,毛泽东曾多少次地反对过,但有关部门严格按照“向人民负责”的原则坚持这样做。

毛泽东是个永远不知道疲倦的人,任何时候都争分夺秒地扎在工作与看书当中。卫士们介绍,他的一生中,除了人必需的一些日常生活外,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时间是在案头、床头工作和读书,除此就是开会及参加一些党务、国务活动。即使在专列上,毛泽东也依旧如此。“老头子又是两天两夜没睡了!”卫士们挤在一起,又在为毛泽东的睡觉问题发愁起来。“小封,小李,还有张仙鹏、田云玉,你们都想过办法没有?”卫士长李银桥一个个地点着名问大家。“没办法,老头子是什么脑子?我们那点小阴谋、小把戏,还不都被他小菜一碟地识破了!”田云玉首先泄气地说道。“卫士长,你有办法,还是听你说说。”张仙鹏非常敬佩李银桥,因为卫士长总是在关键时刻教他怎么做。这一次,张仙鹏又希望卫士长能出“高招”。“对,卫士长你说怎么做,我们遵命便是。”卫士们哄嚷起来。“嚷什么,就知道从我这里拿现成的点子,今天哪,都得给我想!”李银桥瞪了大伙一眼。

于是,一片默然。卫士们个个闷着头,搔首思索着,可半天也想不出辙。“有了。”最后,还是李银桥说话了。他是卫士长,比谁都着急。“快说,是叫我去吧!”最受毛泽东宠爱的田云玉蹦了起来,请战道。(11)

李银桥抬手按在小田肩膀上。“今天这一招,我们都不唱主角。”“哪位唱?”“我们来个搬兵。”李银桥笑着朝大家挤挤眼,“搬个女将来!”

卫士们面面相觑,随即不约而同地叫起来:“小姚!叫姚淑贤来!”

李银桥点点头:“小封,快去请!”“是!”封耀松转身跑步便去。

姚淑贤,是毛泽东专列上的一位医务人员,活泼,可爱。这位天津姑娘跟随毛泽东专列好几年了,因为在专列的首长主车厢工作,所以跟毛泽东挺熟悉。毛泽东也喜欢小姚,并且曾为正在谈恋爱的这位姑娘写了一首古诗词,让她悄悄交给她的那位经常不能相见的恋人。“靓女其妹,俟我于城隅。爱而不见,搔首踌躇。”毛泽东的墨迹,给姚淑贤的爱情增添了无限情趣。

姚淑贤被卫士封耀松叫来了。“小姚,主席已经两天没睡了,得想个办法。”卫士长见了姑娘便说,“我们几个都说你嘴灵手巧,再说主席也挺喜欢你,准能想个法子让主席睡觉。”“哎呀,我的卫士长,你可别抬举我了。你们都劝不动,我更不行了!”小姚连连摆着手说道。“小姚,别弄虚的了,你准有办法!”卫士们跟着起哄。看得出,小伙子们倒是一片诚意。“小姚,你会唱京剧吗?”卫士长问。“哎呀,我可不行!”小姚一听便叫了起来,“别说唱,就是听也听不懂呀!”“这可怎么办?”卫士长一听真着急了。火车上毕竟不是中南海,有娱乐的地方、散步的院子。这干巴巴的就像手掌那么大的一块地方,好人也会憋出病来!“我有个同事是农村的,以前跟她学过一支农村小调……不知能不能行?”“行行行!”听小姚一说,卫士们顿时雀跃起来。活泼的田云玉像抓住救星似的拉着姑娘的胳膊说:“只要你一唱,主席就会和了!”“总不能上去就对主席说:‘主席,我给您唱个歌’呀?”小姚说。“得想个法子,先把主席的注意力吸引开,然后再唱歌。”一向比较稳重的张仙鹏说。“这样吧,我先削好几支铅笔,然后再想法跟他说上话。”小姚自己给自己出了个点子。打她上了毛泽东专列后,便主动承担了为毛泽东削铅笔的任务。毛泽东一天用的铅笔不下二三十支。“行,这样就能把主席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了。”田云玉说道。“哎呀,不行呀,如果我上去说:‘主席,铅笔给您削好了。’他说:‘行,放在这里吧。’那不就糟了,我总不能赖着不走呀!”小姚扭头一想又着急起来。“你不会随机应变一下,你不走,主席能轰你走吗?”急性子的田云玉冲着姑娘说。

小姚不高兴地反击道:“就你行!你能在主席面前撒娇,谁能跟你比。”“哎呀,吵有什么用,还是想想办法吧。”卫士长说话了。

又是一片沉默。“有了,”张仙鹏拿起桌子上的一本《人民画报》,“你们看,这上面有毛泽民烈士的照片,小姚拿着这个,请主席讲讲自己兄弟的事,这不就搭上话了?”“行,就这么着!”李银桥让小姚拿着这份画报和削好的铅笔,然后对卫士们说,“我们几个准备配合行动。”“是!”卫士们像接到了攻克高地命令的战士,一齐立正。“女将”姚淑贤虽说与主席经常见面,可那是全国人民、全世界人民敬仰的主席呀。现在她要去接受一项“引诱”毛泽东“上钩”的使命,心里头“怦怦”跳个不停。(12)“千万别紧张。”身后,卫士们小声鼓劲道。

小姚挺了挺胸,做了个深呼吸,然后将毛泽东正在工作的车厢门拧开。门一开,小姚感到一股浓烈的烟味扑鼻而来。平日,对这种烟味小姚并不以为然,她深知毛泽东的烟瘾,可今天她却要来个“大惊小怪”了。“咳咳咳……哎呀,好大的烟味呀!”小姚装腔作势地说道。门外的卫士们捂嘴的捂嘴,竖拇指的竖拇指,差点为小姚的表演笑出声来。

果然,毛泽东见小姚那副样子,便把手中的烟头给摁灭在烟灰缸里,并且朝姑娘抱歉地笑了笑,随即又将目光落到了文件上。“主席,铅笔用完了吗?我又削了些。”小姚在步步实施计划。“好,请放好,谢谢你。”毛泽东嘴里说着,却连头都没有抬一抬。“主席,水凉了吧,要不要换?”小姚继续找“茬儿”。“不凉,莫换了。”

毛泽东说不凉,小姚的心却一下子凉了。怎么办?她的手碰到了衣服口袋里的那本画报,姑娘急中生智,不知哪来的那股勇气,掏出画报,竟然不管毛泽东同意不同意,就往毛泽东正在看着的文件上一盖。“主席,看,毛泽民烈士,卫士长说是您的亲弟弟,我怎么看不出来呀?”

毛泽东出神地看了看画报,然后放下笔,身子往后一仰,做了个扩胸的动作。“他上当了!”小姚激动得快要喊出来了,可又不敢。“他长得有点像印度人,是跟我不太一样。”毛泽东无限深情地说道,“不过我们的确是亲兄弟。他像我父亲,我像我母亲。”“主席,给我讲讲您弟弟的故事吧!”姑娘得寸进尺。

毛泽东摇摇头,正想开口,即听到卫士长的声音:“小姚怎么搞的,主席正在办公,你就跑来搅和,出去吧!”

小姚见卫士长那副气势汹汹的样子,真是吓了一跳,可当她又见卫士长朝她扮鬼脸,便完全明白了。她顿时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儿,朝毛泽东看了一眼,像是真要走开似的。

毛泽东哪知这是“小鬼”们早已串通好的把戏!听见卫士长这么一说,便不干了:“你不要乱说,我现在正在休息,小姚跟我聊聊天,有什么不对呀?”

卫士长的脸顿时比电影还变幻得快,一副笑颜地说道:“主席您不知道,小姚会唱河北小调,让她给您唱一段。”“瞎说瞎说!”小姚真羞假羞不知道,反正脸蛋绯红。“好啊,你还不承认!”卫士长朝门外喊一声,“喂,进来吧。主席在休息,快一起来听小姚唱歌呀!”

卫士们早已准备好,呼啦啦地拥到了毛泽东身边。“哎哎,你们说说,小姚的歌是不是唱得挺好的?”卫士长李银桥不愧是个一流的鼓动者,卫士们顿时一齐帮起腔来。“对对,她昨天还唱呢。”“小姚,你要是在主席面前不唱可不行啊!”“你们不要给她戴高帽子了。”毛泽东被这些姑娘小伙子逗乐了,慈善的目光落在了姚淑贤身上。“小姚,你唱一个吧!”

小姚毕竟是个姑娘,在这关键的时刻,却想退缩了。“不行啊,主席,我过去是瞎哼哼,在您面前,我……”说着就想溜。“不行不行!”卫士们一下子把她抓了回来。“一定要唱!一定要唱!”“你们……你们这么多人欺侮我一个人,欺侮妇女!”小姚的脸红得像熟透的桃子。

毛泽东笑得眼里直闪晶莹的泪珠,一边与卫士们拍着手,一边指手画脚地对小姚说:“我们建立统一战线,你不与我们站在一起就孤立了,唱一支,唱了就加入了我们的统一战线了。”

卫士长暗暗地捅了一下小姚,小姚知道不能退了,便鼓了鼓勇气,于是那轻松、优雅的歌声在专列的主车厢内回荡起来——

月牙渐渐高,风吹杨柳梢,

蒋介石坐台湾,一阵好心焦,

嗳哎嗬哟,一阵好心焦……

毛泽东全身松弛地靠在座椅上,与卫士们一起,摇头晃脑地为小姚打着节拍,卫士们个个喜笑颜开。

……

提起我抓兵,抓得好干净,

和尚老道都让我抓呀抓干净,

嗯嗳哎嗬哟,嗯嗳哎嗬哟……“后来,毛泽东睡了吗?”我们问。

李银桥久久停留在那幸福的回忆中,许久,他说:“没有,小姚唱完后,我们又一起同毛泽东说说笑笑了一会儿,他就又开始办公了。后来我又去劝他睡觉,他眨眨眼,说刚才小姚唱歌时他就休息了一阵子,够了,我还能再说什么呢?”“毛泽东就是这样一个人。他一生中最注重睡觉,可一生中始终睡得比别人少得多,少得多。”李银桥无限深情、无比痛惜地说。

第三章 诱引“老帅”出阁

(1)

毛泽东,作为中国人民的伟大领袖和导师,他对中国革命事业和共产主义运动的贡献是无法估量的,他一生忘我地工作。当问及他的贴身卫士,毛泽东每天投入的工作时间是多少?他们都摇摇头说:“无法核算。”“毛泽东的一天,与我们普通人过的一天不一样,他的一天是四十八小时。”卫士长李银桥作了这样一个权威性的、常人又难以理解的结论。

李银桥这样解释:计算毛泽东的一天,不能单从早晨起床、中午吃饭、下午上班这样来看。因为毛泽东平时的工作时间一般是从下午开始,并且一直要到第二天清晨,这时他才开始睡上四五个小时,然后再继续工作,到第四天的清晨,或者更晚些。如果不是有重要活动,毛泽东的工作时间就是这样反复循环。因此说他的“一天”实际上是四十八小时,这四十八小时中除了吃两三顿饭外,便是四五小时的睡眠时间,其余的时间基本上是埋头在案头、床头,甚至是在厕所里批阅文件、看书、找人谈话等。

李银桥回忆说:“解放战争初期,我在给周恩来当卫士时,就知道中央几位领导的精力都是惊人的充沛,常常一天工作一二十个小时,有时甚至几天不睡觉,后来我到毛泽东那儿当卫士,才算真正发现毛泽东的精力是最充沛的。当时中央的五大书记,除毛泽东外,还有刘少奇、周恩来、朱德和任弼时。由于毛泽东的工作时间是以四十八小时为‘一天’来安排的,刘、周、朱、任等领导同志因有重大事情总是要同毛泽东一起开会商量,所以他们也经常要跟着毛泽东连轴转。这几个人中朱老总年岁最大,也就最先熬不过。五大书记开会时,我们卫士要在现场搞些警卫、服务工作,所以有时我也要到会场,领袖们一开会就是通宵,常常会议开着开着,毛泽东的精神、思维越来越活跃,而朱老总则要打起瞌睡来。除非是就重大决策进行表决时叫醒他外,一般情况下毛泽东和周恩来总是笑笑,摆手说:‘别叫醒他,让老总多休息一会儿。’连续几十个小时工作,刘少奇和周恩来一般没什么问题,任弼时同志可就够呛了。他有高血压病,过度紧张就容易头晕。一到不舒服时,我就看他头向后一仰,靠在沙发上合眼眯盹一会儿。这个时候,其他几位书记忙劝他早些去休息。这时任弼时便赶忙敲敲他的大烟斗,说:‘我比你们都年轻,你们能坚持工作,我倒回去先休息,那怎么行呢!我应当比你们多做些事才对呀!’他话是这么说,工作中也是这么做的,可后来还是他最先累垮了。建国后不久,敬爱的任弼时同志就病倒了,惟独毛泽东,好像什么事都没有,他工作一个通宵,就像我们干了一个上午似的。我们卫士组正常情况下是三四个人轮流值班,我们都有这种感受,几个小伙子也顶不上毛泽东一个人。”“从人的生活规律而言,毛泽东的这种工作时间似乎对身体并不十分有利,他自己有没有或者别人是否劝过他改改这种习惯?”我们进而问李银桥。“有过,但很难奏效。”卫士长说,“记得早在二十世纪五十年代,毛泽东的一位老乡、老同学,当时是湖南第一师范学校校长,叫周世钊先生,他到北京来看望毛泽东,了解到毛泽东的这种按月亮办事的工作习惯,过后曾专门写信给毛泽东劝他改改这一习惯。毛泽东在周先生这一年生日这天给他回信说:‘晏睡的毛病正在改,实行了半个月,按照太阳办事,不按月亮办事了。但近日又翻过来。新年后当再改正。多休息和注意吃东西,也正在做,总之如你所说,将这看作大事,不看作小事,就有希望改正了。’可是毛泽东始终没有能改过来,据我了解,这种习惯毛泽东一直到他患重病不能动时才得以改正。(2)“记得1957年5月,当时的苏联最高苏维埃主席伏罗希洛夫来京访问,在离开北京时,毛泽东到他下榻处送行。伏罗希洛夫紧握着毛泽东的手,动情地说:‘我最亲爱的毛泽东同志,听说你每天不分昼夜地工作,又天天熬夜,我真心痛啊!记住,为了您的中国人民和您亲爱的苏联人民,请您无论如何也别再熬夜了。过去我也通宵工作,结果身体垮了。希望您这样做,太阳一出来您就向它问好,太阳一落你就向它告别,去休息。’伏罗希洛夫见我也在场,便说:‘哎,亲爱的卫士长同志,我说得对吗?您得督促您的主席这样做!’当时我非常感谢苏联同志说的这些话。说心里话,我和卫士们不知多少次劝毛泽东平时注意休息,少熬夜,可毛泽东根本不听,后来,我们渐渐发现这四十八小时的‘一天’,毛泽东的特殊规律,旁人根本无法改变他这种工作与生活习惯。”“人,毕竟不是机器,年复一年,长期这样下去,会影响毛泽东的身体呀!”我们感慨道。“可不是嘛。”卫士长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毛泽东是我们这个人口占世界四分之一大国的领袖,他的一言一行,以至一冷一热,都影响极大。为了既不打乱他的特殊生活规律,又保证他的身体健康,我们这些兼管他衣食住行的卫士,为此没少花心思。从某种意义上讲,保证好毛主席的睡眠,让他适度的休息,这是我们卫士们所担负的两大最艰巨的任务。关于保证毛主席睡眠的事,前面已经讲了。这里再讲讲有关我们调剂毛主席劳逸结合,适度休息方面的事。”

下面是卫士长讲给我们的故事——

见缝插针

如果要等着毛泽东什么时候没事了,空出些时间来休息休息,那将永远是失败的,卫士们对这一点已经太熟知了。中国这么大的一个国家,有多少事等着毛泽东去处理,偏偏毛泽东这个人又爱看书学习。因此,要从他的一天中找出一点点空闲来,简直是不可能的事。

这一天,轮到卫士李连成值班了。卫士长告诉他,封耀松的上一班时,毛泽东就没有离开过案头,得想法让“老头儿”歇一会儿,李连成接受了这个最平常也最艰难的任务。他深知,要想让毛泽东歇一会儿,有时比自己去战场冲锋陷阵还要难。毛泽东在工作和看书时,如果冒冒失失地走进去说:“主席,请您歇一会儿。”或者拉着毛泽东的袖子说:“主席,到外面散散步吧!”这样是不行的,因为毛泽东最讨厌别人突然打断他的思路。总之,冒失——在毛泽东面前是绝对不可取的,李连成和所有的卫士都很明白这一点。

四五个小时过去了,李连成除了进屋给毛泽东上烟换茶外,他已经十来次悄悄地从门口朝里探头,看看有没有劝毛泽东休息的“战机”,可总是失望地缩回头来。

又是两个多小时过去了,卫士长交代给自己的任务还没有任何进展,李连成心急火燎,直在门口搓手。

小伙子终于沉不住气了,提着暖瓶又一次进去了,他是想借倒茶之机劝毛泽东休息休息,可他发现毛泽东水杯里的水依然满着,是呀!才几分钟呢!李连成一看表就知道自己心急的程度了,他心里有些紧张,怕自己太多的走动会影响毛泽东聚精会神地工作,他匆忙抽腿往后退,可又停住了,要是退出去再进来就更会打扰毛泽东了,怎么办?说吧!不说,看样子毛泽东是要再干上十几个小时。“不能照顾好毛泽东,不能让他劳逸结合,就是我们卫士的失职。”李连成想到卫士长的话。书包网 bookbao.com 想看书来书包网(3)

小伙子没了退路。“主席,您该歇一歇了。”他小心移着步,细声细气地说,连眼都不敢直视毛泽东。

没有回音,半晌,李连成才瞥了一眼毛泽东。对方毫无反应,大概没有听到吧!于是,李连成决定提高嗓门。“主席,您该歇一歇了!”“嗯?!”毛泽*然一惊地抬起头,惊疑地问卫士,“什么事?”看,他精神太集中了,以致根本没听清卫士在说什么,还以为发生了什么重要事情。

李连成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他恨自己没有把握好嗓音。“没,没有什么事,主席。”“噢,那就别大惊小怪的!”毛泽东说完,又埋头钻到他的文件堆里。

李连成大气不敢出,直挺挺地站在原地。他想走,可“任务”没完成又不敢拔腿。再劝毛泽东吧,又怕再度干扰会引起他发怒。真是进退两难。

突然,他感到自己后腰被人轻轻地捅了一下。哟,是卫士长来了!天,救星来了!“怎么样,老头儿没歇?”卫士长用眼神问李连成。“可不,我连针都插不进去!”李连成也用眼神答道。

卫士长皱了一下眉头,也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毛泽东放下手中的文件,做起扩胸动作。

卫士长和李连成好不高兴:毛泽东要歇一歇了!可是,他们马上就意识到不是那么回事,毛泽东又随手拿起一本书看了起来,丝毫没有想歇一歇的意思。

卫士长也着急了。他负有的责任比任何一个卫士都重。于是,他不得不采取“行动”。经验丰富的卫士长准确地把握着嗓音的“频率”,说话了:“主席,您该休息休息了。”“嗯?”这下,毛泽东没有受惊,也没有愠色,只是奇怪地问:“你们什么时候进屋的?”

卫士长笑笑:“我刚进来,小李站在这儿大概有二十分钟了。”“什么事?”毛泽东疑惑地问。“该歇一歇了,您从昨天下午一直到现在还没歇,也没吃什么,时间太长了,会把身体搞垮的。快歇一歇吧。”卫士长好心地劝道。“银桥,你们怎么知道我没休息?”毛泽东微笑着问。

卫士长理直气壮了:“这还用怀疑,从小封的班到小李这一班,我们没见您从桌边挪动过呀?”“主观,片面。”毛泽东举起那只拿着书的手,笑着说,“我至少已经休息两三次了。”

卫士长和李连成面面相觑,不知毛泽东又有什么“高超理论”了。

果然,只听毛泽东说道:“休息有各种各样。我的休息方法便是:看文件、批阅材料,或者开会、讲话时间太长了,脑子累了,我就拿一本书看看,这样不就可以像你们说的换换脑子休息休息么?”“这……”卫士长和小李不知说什么好,似乎觉得毛泽东的话并不全面,又一下想不出更有力的理论驳倒他。“好吧,你们下去吧,我还有些急的文件要批阅。”毛泽东说罢,便又钻进了他的文件堆中。

此时便不好说什么了。卫士长和小李像泄了气的皮球退了出来。“对付”毛泽东,可真难啊!“银桥啊!主席休息了没有呀?”这时,周恩来进了值班室,见他便问。“总理,主席有二十来个小时没有休息了。他不睡也不出来歇一会儿,我正着急想办法呢!”卫士长赶忙报告道。

周恩来亦感为难地拍了拍脑门:“这段时间有许多重要文献得请主席审定,他一定很紧张也会睡不好觉的。不过,无论如何你们要让他劳逸结合,千方百计地让他多休息休息。”因为有事,周恩来给卫士们留下任务便走了。书包 网 bookbao.com 想看书来书包网(4)“这可怎么办?”李连成又急又想不出法子,冲着卫士长直嚷嚷。“沉住气。”卫士长示意他安静,自己则在值班室小屋里踱起步来,忽然,他问李连成:“喂,锅炉房可以用了吗?”“锅炉房?”李连成不明白卫士长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便说:“能用了,刚才我倒的开水就是从新锅炉房里打来的。”“好,有了!”只见卫士长高兴地拍了拍大腿,“走,跟我来。”

李连成不知卫士长又有了什么新花招。平日里,要说“治”毛泽东,卫士长的点子是最多的,也许因为这毛泽东特别信任他。可今天,李连成有点摸不着头脑,在快到毛泽东办公室门口时,他扯扯卫士长的衣袖:“怎么回事,卫士长?”“你呀,就不知道动动脑子。”卫士长笑着轻轻地告诉他,“锅炉房能烧水了,主席洗手、洗澡可以不像以前得靠我们一盆一盆地把水端进端出,对这个新变化主席一定会像上次发现卫生间那样感到高兴,这一高兴,我们不就可以把他从文件堆中拉出来了吗?”

李连成听后拍着脑瓜子笑了,他联想到卫生间的事,以前,毛泽东办公和住处的菊香书屋院子里是没有厕所的。上厕所难不仅给这里的工人带来麻烦,也使来开会或拜访的客人感到不便。每逢毛泽东上厕所,都要走到后院里去,这段路程,并不比住在北京四合院里的普通老百姓去公厕的路近多少。怎么来解决这个难题呢?这可把有心计的卫士长苦苦折腾了一番。后来,他终于想出了一个好办法,在紧靠毛泽东办公室后窗子的地方,按卫生间的要求盖一间平房,然后把办公室的墙开一个门,与卫生间连通起来,这样可使毛泽东的寝室、办公室和卫生间成为一个完整的套间。卫士们都说这个办法好,于是,他们就和中南海修缮队的师傅一起商定了方案,并趁毛泽东睡觉时一起把活儿干完了。毛泽东起床后发现办公室有了新变化,才知是上厕所不用再多走路了。“哎,你们谁想出的这个办法呀?”毛泽东喜形于色地问道。

卫士长忙解释:“是我们和修缮队的师傅一起研究定的。”“好好,这样方便多了,谢谢你们啦!”毛泽东连声道谢,并来回地在几个房间里走了几趟细细察看了一番,显得特别高兴,盖卫生间算是给毛泽东办了件好事,也给当时连续几天几夜没好好休息的毛泽东创造了一个松弛下来的机会,对此,卫士们连连称道。

上厕所问题解决了,取暖仍是个难题,北方冬天如果屋内没有良好的供暖设施,那几个月的日子就特难过,以前菊香书屋的房子取暖是靠烧地炉子,因年久失修,火道都不通了,卫士们提出要装锅炉和暖气片。卫士长和卫士们着实苦心地研究了一番,最后他们选定在紧靠毛泽东办公室的一块空地盖一间小锅炉房。这样不仅可以解决菊香书屋的取暖,还可以为毛泽东的洗漱提供热水。利用业余时间,卫士们和修缮队的师傅又很快将小锅炉房盖了起来,卫士们还特意挑选心细的卫士负责烧锅炉。

眼下,听说锅炉已可启用,卫士长当然很高兴,因为他又有“机会”了。李连成也恍然大悟,于是两人便乐滋滋地走进了毛泽东的办公室。

毛泽东还在埋头干他的工作,卫士长便轻轻上前用最恰当的声调提醒毛泽东道:“主席,您再这样下去,可就有点官僚了。”(5)“什么,银桥,你说什么?”毛泽东感到卫士长的话问得突然,他不由放下手中的文件,认真起来了。“老头儿”上钩了!李连成差一点笑出声,他对卫士长的“高招”佩服得五体投地。“是的,主席,我说您只管自己埋头工作的话,就要犯官僚主义了。”卫士长一本正经的样子。这种话,除了他以外,大概谁都不敢在毛泽东面前这样说。“噢,那你倒说说,我哪个地方有官僚主义呀?”毛泽东对卫士长的话一向是认真听取,这次也不例外。

见毛泽东认真,卫士长倒自个儿先笑了起来。“主席,我是说您只管埋头工作,而对周围发生的事极少注意。不信,您看看这个办公室又有什么新变化?”

毛泽东举目环视了一遍,没有发现什么,便说:“不会是又给我盖了个卫生间吧?”

卫士长见毛泽东已经进入角色,便放开了胆子,上前一把扶起他老人家,说:“来,您到这儿来看看。”这时,李连成也上来,两人一起扶着毛泽东,走到洗手间,并打开了水龙头。“主席,您试试。”

毛泽东不解何意,便把手伸到了水龙头下。“嗯?水是热的!”毛泽东一脸惊喜。“主席,我们在您办公室后面盖了一个小锅炉房。这样冬天的取暖问题总算解决了,而且也不用到处倒开水了。”卫士长兴奋地诉说起来,“最最关键的部分,主席您还没有发现呢!”“又有什么新花招?”毛泽东笑颜相问。

李连成眼疾手快地走到洗澡盆旁,拧开了水龙头,顿时,热气腾腾的水“哗哗”地流入澡盆内。“好么,洗澡也有自动化了!”毛泽东好不高兴。卫士长见此时火候已到,便上前为毛泽东解起衣扣。“主席,这第一个自动化的热水澡您再不洗可会后悔一辈子的!”“好好,洗,洗个热水澡!”毛泽东很乐意地接受了卫士长的建议。

两人兴奋得像喝了几杯美酒,劲头十足地为毛泽东又是擦背又是按摩,足足折腾了个把小时。毛泽东呢,在热水里时而闭目养神,时而戏水弄波,难得的自在高兴。“舒服,十分的舒服,你们又为我干了一件好事,谢谢你们了!”出澡盆后,毛泽东高兴地说道,并吩咐卫士长和李连成说:“我要睡一觉了。”“哎!”卫士长和李连成相视一笑,把毛泽东扶送到卧室。

这一觉,毛泽东睡了整整八个小时。卫士们在值班室几番欢呼万岁。

能这样让毛泽东好好地休息一下的机会是不会太多的,因为不可能总盖厕所、装锅炉吧。所以,要真正使毛泽东做到劳逸结合,更多的是需要卫士们见缝插针,巧妙引诱。机会还是有的,关键要看卫士们能否掌握好 “火候”。

又是一连几天让卫士们为毛泽东的休息感到焦虑左右为难的日子,忽然那天午饭过后,毛泽东从书房里走出,在台阶上住了脚步。只见他仰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接着清了清嗓门,唱起了卫士们熟悉的《空城计》。

卫士们顿时笑逐颜开。每逢毛泽东唱《空城计》,必会有好事。此时毛泽东的心情一般总是很好,卫士和家人们提出什么事他都会答应的。

机会又来了!正在江青屋里陪李讷、江青一起玩的卫士迅速用目光向李讷暗示一下,聪明的李讷见叔叔们向她发出了“进攻的讯号”,便连蹦带跳地出了屋。江青也赶忙跟了出去。

院子中的走廊里,卫士、江青、李讷一起站在那里,眼睁睁地看着毛泽东背着手,哼着戏,独自在那七棵翠柏间绕圈。bookbao.com 书包网最好的txt下载网(6)

毛泽东忽然抬头看到了走廊侍立着的人,马上醒悟了什么似的:“噢,都来玩一下,玩一下么!”

卫士们高兴得直要拍手鼓掌,因为他们又得胜了——制造了一种特殊的气氛,让毛泽东感觉到应该“玩一玩”了。今天的“作战方案”是让爱女和平常在一起不易说得拢的江青出现在兴头上的毛泽东面前。此法果然奏效。

多少次在背地里骂毛泽东不理人的江青,此时也显得有些激动。听毛泽东这么一说,江青即刻用试探的口气响应道:“玩玩麻将好吗?”

卫士们的心一下提到了喉咙:这江青怎么搞的,毛泽东是最不愿玩麻将的呀!好在他们马上有了“救星”——李讷说话了:“爸爸,玩麻将么,就玩麻将么!”

毛泽东从不怕江青的种种刻薄和无理取闹,却经不起爱女的几句撒娇式纠缠,应道:“好好,就玩麻将!”

卫士们仿佛像听到冲锋的号角,“哗”地转身奔进屋里,搬桌的搬桌,摆牌的摆牌,欢声带着笑语,如同办喜事一般。“我来这么久,还没见主席跟家人一起打过麻将呢!”一个小卫士刚刚发出感慨,就被老卫士封耀松“剋”了一通:“新兵蛋子才来了几天!我跟老头儿十来年,也还是头一回见他这么痛快地玩呢!”

上桌就是“一转圈”,完后,卫士们趁热打铁,凑到毛泽东身边,轻声建议道:“主席,吃饭是否一起吃?”卫士的意思是让毛泽东与家里人一起进餐——要知道这样的机会也是很少的,尤其是同自己的子女一起吃饭。平日,毛泽东一贯坚持让子女到大食堂就餐。今天,卫士们又一次掌握了“火候”。“好么。”毛泽东点头答道,一家人难得在一起吃了一顿饭。

能将毛泽东从他的办公室拉出来一次散散心,就是卫士们一次皆大欢喜的事。为此,卫士们费的心思可不算少。

平常,毛泽东除了工作、看书外,他的休息方式是比较呆板的,无非是散散步,玩麻将之类实在是千载难逢的事。这就给卫士们“使招”带来一定的难度。好在卫士们,特别是卫士长对毛泽东的性格、脾气、习惯都非常熟悉,因而也就能基本做到知己知彼,百战而能差不离七八十胜。

还有一次,卫士长随毛泽东到南方巡视工作。一路上,毛泽东白天不是找人谈话,就是出席各种会议,参观工厂、农村,晚上在灯下一坐下便是一个通宵。日程安排得难有插针之缝隙。

卫士长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光劝几句,毛泽东根本听不进去,有时实在缠不过,便双手一摊道:“我出来一次不容易,既然出来了,就想多看看,多了解些情况。要在北京,你们又不让我走动,这回有了机会能放掉吗?”

这一点卫士长当然能理解,但想到自己所肩负的责任,他便会产生一种一刻也不可放松的使命感。

上海市委安排的是一家大饭店。聪明过人的卫士长在毛泽东办公室的门外徘徊了几次,想进去劝说让毛泽东放下手中的笔歇一会儿,可怎么也想不出点子来。“乒!乓!乒!乓!”什么声音?卫士长听到走廊的一端有人在活动,便上前推开一扇门。噢,原来服务员们在打乒乓球。“卫士长,来玩玩吧!”“哎,噢,不不!”卫士长抱歉地笑着退出了门。就在这一瞬间,他想起了“一计”。于是,便径直进了毛泽东的房间。

毛泽东依然埋头疾书着,烟雾在房间里缭绕。卫士长忙把一扇窗户轻轻打开一些,好让烟散出去。随后,他轻步来到毛泽东桌前。书包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7)“主席,饭店的服务员们听说您的乒乓球打得不错,都想请您去打打呢!”卫士长开始“用计”了。“我那点水平还值得献丑?”毛泽东头也不抬地说了一句。

卫士长抿了抿嘴唇,有意把嗓门提高了半个“挡”:“要我说也是,您的乒乓球水平现在可以算得了‘阿木铃’了。”“什么‘阿木铃’?”毛泽东知道上海话“阿木铃”的意思,于是断然放下笔,起身挥手道:“走,看看我真是‘阿木铃’吗?”

卫士长心里乐开了花:老头儿中计了。可他脸上却依然一本正经,并装作不愿去似的:“是哪,主席,我看还是别去了吧!到时您真的‘阿木铃’了,可太影响您的形象了!”

毛泽东一听这话,更不肯罢休,大手一挥道:“走走,什么形象不形象。”

妙哉!卫士长跟在毛泽东身后,高兴得一个人手舞足蹈起来——他又要胜利了!这一招叫激将法。他知道,毛泽东的个性就是爱挑战。无论是对自然界,还是政治、军事,挑战越大,毛泽东在其中所显示的勇气、毅力、才思、智慧将越刚强、越坚忍、越敏捷、越超人!

今天,打个乒乓球,比个输赢,算不得什么,但毕竟将毛泽东从工作中“激”了出来,这便是最大的收获。卫士长能不高兴?

毛泽东的出现,使正在打乒乓球的服务员们一个个惊喜万分。他们又是拥簇又是欢呼。好一会儿,毛泽东才上了球台。“来,谁是对手,请上么!”毛泽东手持乒乓板,做出一副应战的架势。

场内却一下子凝固了:谁都想上去,谁又都不敢上去,没人上去,冷落了毛泽东可不好!卫士长赶忙从一个服务员手中夺过乒乓球拍,跟毛泽东对打起来。

这可是真打。卫士长左右开弓,毫不留情。

毛泽东连连失球,精神一下子全力以赴。

左——右,来——回。卫士长看到毛泽东已经进入“角色”,便主动让身旁的服务员上场。

于是,站在一旁的服务员们一个个抢着上场与毛泽东对峙几下。这哪是比打球,分明是能同伟大领袖打一次便可以三生有幸的难得的好机会。

于是,球艺再高的服务员也纷纷“败”下阵来,毛泽东连连得胜,越战越强,最后竟然连扣五下,每下准确无误,直逼得对方一个“狗吃屎”。

于是,欢笑声响彻饭店的廊里廊外。

毛泽东笑出了眼泪。然而,整个场内最高兴的却是卫士长,因为他又一次让毛泽东得到了最好的休息。

投其所好“毛泽东这个人是很有感*彩的人,平时说话幽默,办事也讲究艺术性。这样对我们卫士也有一种潜移默化的教育。因此,我们在为他老人家做什么事时,也多少得讲点艺术性。这是我跟随毛泽东多年的体会,也是毛泽东和中央其他领导同志夸我工作做得好的原因之一。”卫士长李银桥今天这样对我们说。

当我们听完他讲的故事后,也深深感受到了这一点。

1955年,这是新中国成立后的一个重要的年份。毛泽东对这一年曾作过如此描绘:“1955年,在中国,正是社会主义和资本主义决胜负的一年。这一决战,是首先经过中国共产党中央召集的3月、7月和10月三次会议表现出来的。1955年上半年是那样的乌烟瘴气,阴霾满天。1955年下半年却完全变了样,成了另外一种气候,几千万户的农民群众行动起来,响应党中央的号召,实行合作化。”

这一年年底,毛泽东以极大的热情,全力以赴投入了上、中、下三册、达九十多万字的光辉著作《中国农村的社会主义高潮》一书的编辑工作,并亲自写下了一百零四条按语。书包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8)

因为要赶在1956年1月份出版此书,卫士们亲眼看到毛泽东为了编辑这本书,又开始了没日没夜的工作。全书文稿一百几十篇,厚厚的一沓。由于原稿文字较差,标题也大多是些新闻式的题目,有的一个标题长达几十个字。毛泽东就像老师给小学生改作文似的,一篇一篇、逐句逐段地进行删改。秘书们知道他有夜间工作的习惯,便总在第二天的一早到他办公室来取毛泽东修改好的文稿,连同写好的按语一起拿去誊写。有几天,毛泽东在晚饭后也叫卫士把材料送到秘书处,秘书们感到很奇怪:“白天主席不是在睡觉吗?怎么又有一批修改好的文稿呢?”“他已经有几个白天没睡了。”卫士说。“哎哟,那他怎么能顶得住呀!”秘书们担心起来了,于是,便在再次上毛泽东那儿取材料时劝毛泽东注意休息,别太累了,这时,毛泽东总是笑笑说:“人民群众的社会主义热情如此高涨,步伐如此之迅速,我睡不着觉呀!”

毛泽东确实讲出了他的心里话。那时,不仅毛泽东被广大人民群众走社会主义道路的高涨热情所感染、激动,中南海几乎所有的领导和工作人员都是这种情绪。“群众都行动起来了,我们还能闲得下来?”一种高昂的热乎乎的革命情绪,自上而下地在当时的中国到处可以看得见、听得到。

怎样使毛泽东在这情绪高度兴奋过程中能够得到适当的休息,这又成了卫士们伤脑筋的事。

一两个月来,虽然毛泽东吃得不错,只要能睡下去也不用吃几次安眠药了,但毕竟他睡的时间太少,工作起来又太专注。这一方面是他被从材料上看到的各地轰轰烈烈的社会主义运动所激动、兴奋的,另一方面确实因出书的工作量太大、时间太紧张所致。除了吃饭、上厕所外,毛泽东连办公桌都不离开。一坐下来便是几小时,十几小时,有时甚至更长。

初冬的夜晚,北风带着寒气卷进了北京城,卷进了中南海。菊香书屋的灯光依然彻夜长明着。

屋外的窗下,披着大衣的卫士轻手轻脚地在守卫着自己的伟大领袖,从他们匆匆替换的行动,可以看出其内心的不平静。“卫士长,怎么办呢?老人家已经两天两夜没有离开办公桌了!”卫士小田不安地问前来检查岗位的卫士长。“脑子都动到了?”卫士长问。“啥法子都用了,可就是拉不动。下午,周总理、江青都来这儿劝过,还是不见效。”

卫士长轻轻地推开毛泽东办公室的门,从一条缝中往里看了一眼,又把门掩上了。“唉,老头儿情绪兴奋时一干便没个完。”“卫士长,你没穿棉衣,快回家休息吧,”小田突然感到自己的脸上沾了几滴水珠儿,便朝院子的上空一看,说,“看,天多冷,下起雪了。”“真的?”卫士长一听,兴奋地跑到院子中央站了一会儿,然后高兴地拍拍小田的肩膀,“我有办法了,你先回去休息,我替你值班。”“那怎么行!”“怎么不行?你有办法让毛主席休息?”卫士长将了小田一军,小田只好乖乖地脱下大衣给卫士长穿上,自己回宿舍休息了。

雪,在静悄悄中越来越大,使整个大地披上了一层银装。卫士长看着雪花一层又一层地掩没了菊香书屋院子外的瓦顶、草地……下吧,快快下吧,他一动不动地站在走廊上,凝视着下雪的夜空,心头异常兴奋,因为他想到了毛泽东性格中的一个秘密:恋雪。(9)

北国风光,

千里冰封,

万里雪飘。

望长城内外,

惟余莽莽,

大河上下,

顿失滔滔。

山舞银蛇,

原驰蜡象,

欲与天公试比高。

……

卫士长情不自禁地轻轻吟起毛泽东这首气势磅礴、诗意无比的伟大诗篇。这首《沁园春·雪》是卫士长最喜欢的一首诗词,这不仅因为诗词本身写得好,而且因为他知道毛泽东和他一样的爱雪。记得那是1951年冬的事。

这年北京下第一场雪时,正值“三反”、“五反”高潮时。毛泽东工作了一夜后,天亮时便放下笔,伸了个懒腰后,便往门外走。他刚刚跨出门槛,猛地停住了脚。

原来,门外正纷纷扬扬地下着大雪,毛泽东像孩子似的睁着惊喜的双眼,动情地凝视着这银色世界。他被雪激动了,陶醉了。

毛泽东一生有四大最显著的爱好:抽烟、吃辣、游泳、恋雪。前两者当为饮食爱好,后两者属于人与自然之间所产生的属性。毛泽东对游泳的爱好,显示了一个伟大政治家的远大志向和气魄,而他对雪的恋情,则完全是诗人的气质。

一次,他问卫士长喜欢不喜欢雪。当听卫士长说喜欢时,他高兴得像找到知音似的:“银桥,不知是不是我们俩都有一个慈善和信佛的母亲的缘故,在许多方面我们俩的趣味很相像。我爱雪,十分的爱。刚到延安的那一年冬天下雪时,我一听说下雪了,便从炕上跳下来跑到窑洞外面,后来发现自己的脚上竟连鞋都没穿……”“哈哈哈……”卫士长差点没笑断了腰。这事他曾听老警卫人员说过,如今听毛泽东亲口说后,更觉得有趣。

北国的雪不下则已,一下便如鹅毛盖地。毛泽东被眼前的景象深深地迷住了。

这时,一位卫兵进院,见毛泽东站在雪地旁停住了脚步,以为雪挡了他的道,便赶忙找来一把扫帚匆匆去扫路。

毛泽*然像被人戳痛似的惊叫起来:“不要扫!我不要你扫!”说着,他像丢了什么东西似的又四周看了看,发现院子里的铺砖路上的雪只有薄薄一层,便大声问卫兵:“这路是你扫的吗?”

卫兵以为毛泽东批评他没尽到责任把雪扫干净,便忙解释道:“黎明前我已扫过两次,可雪一直下着,所以……”“你,你一次也别扫了!听见了吗?”

卫士被毛泽东的话弄得怔怔地呆看着被扫过的雪地,不知是怎么回事。

毛泽东没有再去理会卫兵,独自走出廊檐,走下台阶。步子迈得小且又移步小心翼翼,仿佛怕惊醒一个甜美的梦。刚走出两步,他又停了下来。转身看看自己刚刚留在雪地上的脚印,双目闪耀着新奇的惊奇。他不再抬腿了,怕洁白无瑕的雪地被“无情”的脚踩坏了。“哦,空气多新鲜么!”他贪婪地吸着,透着那雪花儿带来的舒心气息。“主席,走一走吧,这样站久了会感冒的。”卫兵远远地提醒道。

毛泽东没有理会,而是抽身走进没有雪的廊檐下,然后推开后门,朝中南海走去。

卫士长看到了,赶忙追随而去。他发现,毛泽东爱雪爱得“自私”:自己院子里的雪连扫都不让扫,而到了“他人”之地的雪地,竟双脚放肆地在雪地里打转转。“好么,雪多么!”毛泽东独自踩着雪,嘴里不停地喃喃着。

从那以后,卫士们都知道毛泽东爱雪,爱得无限柔情。于是,每逢下雪,卫士长就交代卫士们,不要打扫丰泽园里外的雪地,留下来,供毛泽东观赏。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10)

关于毛泽东恋雪这一点,除了有诗人气质的陈毅同志非常了解外,许多中央首长并不知道此事。于是,雪天如有领导到毛泽东办公处时,见院内院外都是雪,免不了一边皱着眉头跺去沾在脚上的雪,一边大声责怪卫士:“你们这些小鬼,怎么这么懒呀?也不把院子的雪给扫一扫?”

卫士们听了,也满不在乎地笑笑便是。

想起昨天,看看眼前,卫士长仿佛轻松了许多。因为他知道,只要有雪,毛泽东便能将手头再重要的事都可以毫不顾虑地甩在一边,然后出去到雪地里走走。“真是天助我也。”天已亮,下雪后的早晨显得异常的美,卫士长充满信心地走进了毛泽东的办公室。

他什么话都没说,拉起毛泽东便走。“哎,银桥,你要干什么?”毛泽东被卫士长的突然行动,弄得有些恼怒,但这最多也就一两秒的时间,当他被扶出门口时,毛泽东的神色一下由愠色变成了惊喜之态。“啊,下雪了!下雪了!我怎么一点也没有感觉到呀!”毛泽东伸出手,接住几片雪花,然后放到嘴边,用舌尖一触,咂咂嘴,舒心地笑了起来。“银桥,走,咱们从后门出去,到雪地里走走。”

看,毛泽东就是在如此兴头上也不忘恋雪的“自私”:他不踩自己门前的,却愿去踩“他人”的雪。“银桥,看看表,十分钟。”毛泽东一边吩咐卫士长,一边只管迈开大步在雪地里东踩西踩,那脚步比平时热烈许多。本来,他的走路姿势就显得摆动很大,此刻,那肩膀和腰,随着不安宁的手脚更是左右摇晃着,真有那么点手舞足蹈样儿。

卫士长笑了,笑得像喝了蜜一样的甜。“几分钟了?”毛泽*然问。他的生物钟极其准确,平时他说休息十分钟,准超不了十一分钟。

是的,又是十分钟了,可今天,卫士长却故意一本正经地回答道:“六分钟了!”

毛泽东似乎真相信了,于是继续他的“手舞足蹈”。

卫士长看着表,已经快到二十分钟了,再不能犯“欺君之罪”了,他不忍心地喃喃道:“主席,现在十分钟了。”

毛泽东很不忍心地收住脚步,口喘粗气,做了个扩胸动作后,便返回了办公室。“今天你的表好像出了点问题。”坐下后,毛泽东便说。

卫士长不敢撒谎,支吾道:“可能我的表……慢了。”“哦——,我觉得是快了么!”“还快呀?”卫士长叫了起来,“我已经多给你十分钟了呀!”“是吗?”毛泽东装作惊讶地望着卫士长,继而哈哈大笑起来。

卫士长明白了,跟着大笑。他笑毛泽东的幽默,更笑自己终于又一次顺利地让老人家整整休息了二十分钟!多不容易,可又多么开心呀!

巧设妙计

一位西方国家的领导人在同毛泽东的仅仅一次接触后,便这样著文道:“世界上很少有一位聪明绝顶的智者可以同毛泽东相比。也许你同他仅仅是几十分钟的接触,但就是在这短短的几十分钟里,你会发现自己留下的印象将是一生的。他的思维,他的机智,使再伟大的哲人在他面前也会显得多少有些笨拙……”

这是毫不夸张的评语。毛泽东就是这样一位超人的智慧巨人。然而,他的卫士们为了能让其做到劳逸结合,则设下道道的妙计,让毛泽东这位智慧巨人“上钩”。我们听后觉得蛮有情趣。

用计之一:派“小将诱老帅”

这事发生在西柏坡。自从毛泽东、周恩来、任弼时率党中央从陕北来到河北平山县的西柏坡与刘少奇、朱德等领导组成的中央工委会合后,这里便成了中国革命的心脏。(11)

当时全国战场上的形势发生巨大变化,我人民解放军已开始组织大规模力量,在全国战场围歼国民党反动军队。五大书记的会合,给中国革命带来了新的转折,中央机关上上下下充满了欣喜的革命情绪。毛泽东等一到这里,机关的工作人员就提出要组织一个晚会,目的是想借机见一见首长们,和首长一起娱乐娱乐。后来经有关领导同意,决定搞一次舞会。

搞舞会是延安时期的传统,那时每星期都有,毛泽东等领导也经常参加,他的舞就是在那儿学会的。当时在延安采访的美国女记者安娜·路易斯·斯特朗和王稼祥的夫人朱仲丽,还有江青都是毛泽东的业余教员和舞伴。现在到了西柏坡,全国的革命形势又越来越好,机关的小青年们自然对舞会的兴趣更浓了,但大伙更多的还是出于对领袖们的敬意和关心,除了要见见首长外,大家都知道毛泽东此时正在运筹伟大的辽沈、淮海、平津战役,每天没日没夜地工作,希望通过舞会把大帅们从办公桌上拉出来松弛松弛。

组织者怕届时请不到毛泽东,便干脆把舞场设在毛泽东、周恩来、任弼时的住房门前。那里正好有一块老乡们的打谷场,比较宽敞,也比较安全。“主席,今天晚上有舞会,大家都希望您参加。”那时还是卫士组长的李银桥进来对毛泽东说。

毛泽东“嗯”了一声,没有明确回答。下午,他出门散步,看了看同志们正在布置的舞场,很高兴地转了转,没说什么话又回到了屋里。

晚饭后,舞场上灯火辉煌,附近的中央机关的男女干部们,有的还带着小孩,有说有笑地都来参加了。村上的老乡也有不少人来看热闹。

朱总司令第一个到,他是有名的“舞迷”,有舞会必到,同志们给了他热烈的掌声。这时,刘少奇同志也来了,于是打谷场上又是一阵热烈的鼓掌、欢笑声。该到时间了,可毛泽东和周恩来还没有来。

叶子龙问李银桥:“主席怎么没来呀?”

李银桥回答说:“请不动,一吃过晚饭,他就像钉在办公桌前似的再也抬不起身。”“不行,不行,一定请主席来。我们都等着见他呢!”舞场上的小青年们你一句、我一言地嚷嚷道。

李银桥灵机一动,对叶子龙说:“哎,动用一下你的‘看家武器’吧!”

叶子龙会意地一笑,便跑到孩子群里,把毛泽东的孩子李讷和他自己的千金燕燕与二娃叫了出来:“李讷、燕燕、二娃,现在交给你们一个重要任务:你们到毛主席办公室,把他拉出来,叫他到这儿来玩玩。”

李讷撅着小嘴问:“要是我爸爸不肯来呢?”“那你们就耍赖。”“啊,叶叔叔坏,叶叔叔坏。”李讷蹬着一双小腿叫起来,逗得在场的人都哈哈笑。“快去吧,李讷。告诉你爸爸,说外边可热闹啦,大家都在跳舞,叫他出来休息休息,他要是不来,你和燕燕、二娃就硬拉他出来。”李银桥给孩子们出点子。“哎!”李讷这才高高兴兴地带着燕燕、二娃跑进了毛泽东的屋里。

怕小将们有误,叶子龙和李银桥片刻后也走了进去,他们还未到门口,便见三个小将前拉后推地把毛泽东请了出来。“主席,休息休息吧,机关的同志都想看看你呢!”叶子龙、李银桥迎上去说道。

毛泽东说:“我有什么好看的呀!”“好看好看,叔叔阿姨们都要看你呢!”李讷、燕燕、二娃摇晃着毛泽东的胳膊,撒娇地嚷着。书包 网 bookbao.com 想看书来书包网(12)“好好,我服从小将们,我服从。”这样,毛泽东便随着孩子们的摆布来到了舞场。

顿时,舞场上高潮迭起。这一晚,毛泽东与大家整整跳了两个来小时,得到了难得的活动和休息。

卫士们都知道,毛泽东的性格里刚毅占据了大半,他要认定的事别人是很难劝说得动的。在工作与休息这一问题上也同样。但只要是孩子们一出动,毛泽东便总是“投降”。

进北京后,中南海也经常有舞会,毛泽东忙,所以平时一般很少见到他参加。卫士们犯愁时,便又动用“看家武器”。当然,用时也要巧妙,否则会引起毛泽东的反感。

又是一个周末舞会的时候了。毛泽东对卫士们劝他休息休息的话已不再见效,这下又不得不再一次动用“看家武器”了。

李讷是每天都由李银桥等卫士接送上学的。晚饭过后,李银桥、叶子龙等找来李讷、燕燕,又一次“密授”机宜:“主席已经有好几天没休息了,今天晚上你们无论如何得拉他出来跳舞去。”“还让我们去哪!”小李讷的倔劲又来了,说:“叶叔叔、李叔叔,再让我们去,我爸爸就不会再信我们啦。”“不会的,李讷,我问你,你爸爸最喜欢谁?”李银桥有意问。“当然是我啦!”李讷得意地挺起胸膛。“这就对了,你爸爸最喜欢听他最喜欢的人的话。”叶子龙接过话。“因此,我就最最最最应该去!”调皮的小李讷冲着叶子龙做鬼脸,逗得卫士们哈哈大笑。

叶子龙把李讷和自己的小女儿燕燕拉到一块儿,说:“你们进去后,如果主席不跟你们走,你们就说:‘你再不活动活动,肚皮就会很大很大,我们就不喜欢你了!’怎么样?”“哎!”两个小将又高兴地领着任务进了毛泽东的书房。

没两分钟,毛泽东在门口出现了。见卫士们都站在门口,便说:“这两个小家伙,非得拉我出来跳舞。说我再不活动活动,就不喜欢我了。说我肚皮会越来越大,大得没人喜欢了。”毛泽东说着,用手拍拍他那微微隆起的肚子,幽默道:“你们看,这个地方还真越来越大了。好,为了不让大家抛弃我,走,跳舞去!”

卫士们顿时欢欣鼓舞。“小将诱老帅”,战果真可谓辉煌。

卫士长除了采用上述“战术”劝毛泽东休息外,还有特殊“招数”。他的家住在菊香书屋的侧院,与毛泽东的住处仅仅一墙之隔,中间有一小门相通。每逢看到毛泽东几天得不到休息,着急得无计可施时,他便来次“走后门”:有意放行自己年幼的儿子和女儿进入毛泽东的办公处——在平时,他是绝不让自己的儿女随便进菊香书屋的院子,怕干扰毛泽东的工作。现在情况特殊,他也采取了“特殊战术”。

孩子年幼不懂事,于是手里玩个皮球、乒乓球什么的,东玩玩,西玩玩,一会儿就溜进了毛泽东的屋子里。

这个“战术”,卫士长心里是吊着胆子的,于是,不敢怠慢地悄悄紧随在孩子的后面“侦察”。孩子进屋,里面没有大声嚷嚷的声音,卫士长在门外静静地等候,过了一会儿,他不安地轻轻探头进去一看:哈哈,毛泽东正蹲着身子,跟孩子们玩儿上了!

卫士长站在门外,掩着嘴哧哧地笑开了。

二十来分钟了,估计毛泽东休息得差不多了,卫士长便习惯地整整衣服,装出一副严父的架势,走进屋里便朝孩子又是瞪眼又是嚷嚷:“喂!谁让你们到这儿来影响主席工作的?还不走!”(13)

孩子胆怯地站起来看着自己爸爸的样子,十分可怜。

毛泽东见状不干了:“你别把娃儿吓坏了,是我让他们在这儿玩的!”老人家转身抚摸着两个孩子的头,慈祥地说:“娃儿别怕,下次我们再玩,啊,今天就到这里。”

卫士长顺水推舟,带着孩子出了毛泽东的屋子,回到家,他忍不住蹲下身,重重地在两个孩子的脸蛋上亲了两口:“好儿子,好闺女,你们立了一个大功!”

用计之二:“敲竹杠”

在毛泽东面前敲竹杠,大概谁都没有听说过吧?

卫士们告诉我们,他们确实敲过毛泽东的“竹杠”。后来在采访卫士长时,他本人证实了这一点。“你们不要以为跟毛泽东在一起,一天到晚都必须板着脸,其实相反,只要不是工作时间,毛泽东极爱跟身边的工作人员说说笑笑。我们这些工作人员呢,这个时候也可以放开胆子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用不着顾忌。”卫士长对我们说。

大家都知道,毛泽东是一贯反对别人给他过生日的。记得在延安毛泽东五十岁生日时,有关领导人提出要给他做寿,当时赞成的人不少,可是毛泽东坚决反对。全国解放后,在他的生日时,也有人曾提出过类似建议,均被毛泽东断然否定,所以后来再也没人提此类事了。每逢他生日时,友好国家的领袖们经常不忘给毛泽东发来贺电或送来礼物为其做寿,像金日成、胡志明、铁托,还有戴高乐等。场面上的兴师动众去掉了,但在小范围,我们这些工作、生活在毛泽东身边的人,依然不忍心忘掉这件事,所以一到12月26日这一天,虽然是就那么几个简单的家常菜,总爱跟毛泽东凑凑热闹,目的无非让他老人家高兴高兴。即便是这样,毛泽东还是反对,他曾说过:“你们给我一炒几个菜,说上几句祝福的,反倒提醒了我:噢,老天爷又年长了我一岁呀!不过生日么,倒也稀里糊涂活了一年又一年。我看,以后还是不过的好。”

为了告诫全党同志,特别是高级干部,新中国成立之前,毛泽东正式提出了禁止给党的领导人做寿。

1953年,是毛泽东的六十大寿。8月间,毛泽东在全国财经工作会议上,再一次向全党尤其是高级干部指出“六不准”。其中第一条就是“不做寿”。自然,他的六十大寿又像五十寿辰时没有搞什么活动。

1963年12月26日,是毛泽东的七十大寿,当时也有人借国家困难期已过去,提出要为他做一次寿,好给人民和国家带来福兆。毛泽东还是谢绝了。

他的八十寿辰是1973年。当时全世界有一百多个国家的元首、政府首脑、马列主义政党及其领袖人物纷纷向毛泽东发来贺电、贺信,金日成还派专人送来了寿礼。可在国内,由于毛泽东反对,新闻界连上述消息都没公开宣传和报道过。

由于毛泽东自己不主张,而且有那么几次他在外地巡视期间,正逢12月26日,有人曾做过为他老人家做寿的准备,结果被狠狠地批评过。所以,他的生日大多数是在不知不觉中度过的。

这一年,毛泽东到南方巡视,他吃住在专列上,值班卫士告诉卫士长,毛泽东这几天又是没日没夜地写啊写的,急得大家不知如何是好。“老头儿这样下去身体非垮不可。要是在中南海,他还能出去散散步,这下好了,干脆一天到晚坐在椅子上不动弹了。”

卫士长觉得事情有些为难,身边又没了“看家武器”——他和叶子龙的小儿小女们以及李讷。走道上,他边踱步边思索着,无意间目光碰上了一张日历表。(14)“喂,今天是12月26日吧?”卫士长问大家。“是啊,再过四天又是新年了!”“有办法了!”卫士长拍拍大家的肩膀,轻轻一挥手,“你们跟我来,还有小姚,你也去。”小姚是女列车员,跟毛泽东很熟。

他们不知道卫士长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便跟着他进了毛泽东的那个大包厢。

见毛泽东在埋头批阅文件,卫士长便上前给老人家倒了一杯茶水,然后问:“主席,今天是几号?”“嗯?”毛泽东抬起头,见卫士们都在他面前站着,还有女列车员。便说:“是几号你们还不知道?”

卫士长笑了:“今天是12月26日,我们当然知道,就怕主席您有意在这一天不提醒我们一下。”

毛泽东眨了眨眼睛,不解地问:“提醒什么,我干吗要提醒?”

卫士长更乐了:“主席,今天是您的生日。这不明摆着,您是有意不想请客。您看,我们几个在您身边辛辛苦苦干了一年,您老人家总得有所表示呀!”“对,主席,您得表示表示!”卫士们和小姚等一伙年轻人跟着起哄。

毛泽东一看这阵势,便明白了。于是,把手中的文件往桌子上一放,宽厚地一笑:“原来你们是变着法子敲我的竹杠啊!”“哈哈哈……”西洋镜戳穿,这帮年轻人笑得前仰后合。这个时候,他们尽可“放肆”。“好吧,今晚又是吃大户。”毛泽东大手一挥,道:“你们快去准备!”“哎!”卫士们一听,便嘻嘻哈哈地退了出来,有的忙着到厨房吩咐师傅做寿桃、下寿面,有的忙着找酒,吵吵嚷嚷,不亦乐乎。

开饭时间到了,卫士们和小姚姑娘,还有秘书,便在毛泽东的包厢里摆上一张餐桌,端上寿桃、寿面和饭菜,还有几瓶酒。

小姚姑娘给毛泽东和卫士、秘书一一倒满酒。平时包括毛泽东在内,这些人是不喝酒的,而且酒量都极小,今天高兴,大伙儿都端起了酒杯。

卫士长首先提议:“今天是主席生日,我代表同志们祝主席生日愉快,健康长寿!”

卫士们“刷”的一声自动起立:“祝主席生日愉快,健康长寿!”

面对一片酒杯,毛泽东也举起了手中杯,他微笑地说:“又是一年了,同志们工作辛苦,我祝同志们身体健康!”“丁当!——”领袖和卫士们的酒杯亲切地碰在了一起,发出阵阵清脆悦耳的响声。“这一仗打得真漂亮——”卫士长很少有今晚这样的高兴,不知是为毛泽东祝福还是为自己和卫士们又一次让“老头儿”能轻轻松松地休息一大会儿而如此兴奋。本不怎么喝酒的他,此刻豪迈地唱起《洪湖赤卫队》里的一首歌,将满杯的白酒“咕嘟”一下倒进了口里。“干!会喝的不会喝的,这一杯统统都得干!”卫士长脸红脖子粗地看着空杯示意他手下的卫士们。“干,是好汉的不留杯中酒!”年轻的卫士们在这种场合谁都不认输,于是,会喝的不会喝的,全都干了杯中酒,连女列车员小姚也受感染地喝下了杯中的葡萄酒。

毛泽东不能喝酒,一喝便红脸。正当小伙子们比高低时,他仅仅将装着红葡萄酒的杯子往嘴唇上沾了一沾。“不行主席,今天您这一杯应该干掉。”小姚是姑娘,跟毛泽东较起“真儿”来。“对,主席喝,一定要喝!”卫士们跟着起哄了。

毛泽东带着歉意的微笑,说:“这样吧,咱们定个协议。你们知道我不能喝酒,但我能吃辣椒。我们比吃辣椒和喝酒。辣椒可并不比白酒劲小多少,谁要是不服,那就请吃辣椒!怎么样?”书包网 bookbao.com 想看书来书包网(15)“哈哈哈,主席耍赖!”卫士们开心地笑了。听毛泽东这么一说,小伙子们和小姚姑娘也就没有话说了,事实上他们也并不想怎样毛泽东,只是想逗逗乐。

毛泽东倒是挺认真的。他看着卫士们一杯杯地畅饮,自己便一把一把地将干煮的辣椒往嘴里塞。

这一晚,卫士们的酒没少喝,毛泽东的辣椒也没少吃。“今天没事,大家可以多喝,误了事也不怪罪。”有毛泽东这样发话,小伙子们更来劲了。这一喝不要紧,卫士长第一个喝醉了。平时这位对毛泽东忠心耿耿、办事认认真真的卫士长,这一喝醉的样子实在让人感到滑稽好笑。

毛泽东呢,看着自己的卫士长又笑又舞的滑稽相,又惊叹又高兴地说:“没想到银桥还是个能歌善舞的多面手哪,平时真让他屈才了!”

卫士们听了,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这一夜,卫士们与毛泽东度过了一段难忘的时光。

这一夜,毛泽东的睡眠比平时长了一倍。

用计之三:假戏真唱

毛泽东的卫士个个英俊潇洒,聪明能干,谁见了都会称道。他们为了保证毛泽东的安全和关照好毛泽东的生活,可真是全心全意,一丝不苟,而且充分显示了年轻人的可爱劲。“这几个小鬼,鬼得很哪!”陈毅元帅不止一次地这样夸奖他们。“能让主席工作好,休息好,你们鬼一点好!”

说起这帮小伙子们,有时还真够鬼的。“那都是毛泽东逼出来的!”当谈论起昨天那难忘的岁月时,今天的卫士长李银桥这样对我们说,“毛泽东一生无私地把自己奉献给了中国革命和社会主义事业,他的时间里除了工作还是工作,因此,为了保证他老人家能永葆旺盛的精力,有时我们不得不学得鬼些,以便让毛泽东能得到哪怕是几分钟的休息和松弛。目的能够达到,这是我们卫士们最高兴的事。”

卫士们说:平日里,毛泽东最忙的时候,卫士们便是最闲的时候,而这一闲又成了他们最紧张的阶段。因为一旦毛泽东因工作连续几天不得好好休息,卫士们便得千方百计想法子保证让他老人家有适当的劳逸调剂。

新中国成立后的十一二个年头间,人民共和国一个接一个的重大决策,都在等待毛泽东和他的助手们亲自去酝酿、思考、判定、决断。而每逢此时,毛泽东总是忘我忘时地工作,这无疑给卫士们增添了工作的难度。“再难也得想办法。”党和人民要求卫士们同样得全心全意去照顾自己的领袖。“有时我们确实感到束手无策。但毕竟我们想出了许多法子,让毛泽东赢得了一点休息。”卫士长说,“我再给你们讲个故事。”

那是一段举国上下欢庆社会主义建设高潮到来的时光。首都文艺界为中央领导同志安排了很多文艺晚会,出场的是侯宝林、梅兰芳等名家。毛泽东到位于西长安街的长安大戏院看过几场,他老人家特别欣赏侯宝林的相声,夸侯宝林是个“语言大师”。

这天晚上,梅兰芳要出场,毛泽东自然要去的。可是,从前一天下午开始工作到第二天的下午时分,毛泽东忙于开会,批阅文件长达十七八个小时了,我们卫士怕毛泽东身体太累,到时去不了戏场,于是便商议想法让他歇歇。

我正愁着没法子时,只听值班室里的几个卫士在争论着今晚梅兰芳的戏。那时我们这些扛枪杆钻山沟的土包子,过去虽听过梅兰芳唱的戏,但都以为梅兰芳是个女的呢!只听小伙子们这样说:“我看梅兰芳一定是个非常漂亮的姑娘。”“我不信!她肯定是个老太婆了!”现在你们听了一定觉得是个可笑的话题,可当时,我们那些卫士兄弟们真不知道梅兰芳是个男的。因为在延安时,我曾听人议论梅兰芳的事,所以我知道梅兰芳是个怎样的人。当时听了同志们的议论,我忍不住想告诉大家,忽然灵机一动,我想到了一个“假戏真唱”的计谋,以便能让毛泽东在这一天有段换换脑子的时间,于是,我便进屋对大家说:“梅兰芳到底是怎样一个人,我们去请教主席,怎么样?”(16)“对,主席是万事通,他准知道。”同志们举手赞同。“主席正在忙,会不会影响他老人家?”一位新来的卫士担心道。

我说:“没事。”因为我了解:毛泽东最赞赏我们这些身边工作人员爱学习。逢到这类学习上的事去请教、打扰他,他老人家总是十分耐心地给你说个明白。我想今天这个关于“梅兰芳是个什么人”的课题,毛泽东是会非常感兴趣的。

假戏是要真唱的,不然毛泽东会因影响他工作而恼怒的。“主席,我们有几个问题不清楚,想请您讲讲。”进屋后,我轻声对毛泽东说。

他抬起头,见卫士们都来了,以为有什么重要事呢,便放下手中的文件,问:“什么事呀?”

卫士们一放松,笑了。“我们都不知道梅兰芳是男的还是女的,想请您说说。”“噢!”果真,毛泽东对这个问题感兴趣。他的脸上露出了笑容,我一看,心里乐了:他又上当了!“那——你们说呢?”毛泽东没有马上回答,倒是反问卫士们。

意见还是两种:有的说肯定是女的,有的说是男的。“我先问问:你们说梅兰芳是男的,有什么根据?”毛泽东问。

一个说“男的”的卫士摸着脑瓜,喃喃地回答:“是听人说的。”“噢,那就难断正确与否了!没有调查么!”

毛泽东这么一说,几个说是“女的”的卫士以为自己得胜了,便欢呼起来。“不要高兴得太早了!”毛泽东摆摆手,又示意大家坐下,然后他缓缓地说道:“你们都犯了个错误,那就是缺乏对事物的深入研究调查,因此所答的结论或是错误或是片面的。”

其实,梅兰芳是个男的。可为什么有人认为他是女的呢?那是因为听他的唱腔而得出的判断,这错就错在因果关系间没搞对头了。一般情况下,能唱出女腔的应该是女的,可偏偏在中国京剧的戏曲里,唱女腔的却都是些男演员,这又是什么原因?难道过去中国就没有女演员了?不是的,那是因为封建社会的缘故,旧社会男女在一起别说拉拉扯扯不行,就是多看几眼多说几句都被视为不道,所以,京剧初创时期,唱花旦的演员便由男演员来代替了,久而久之,这个传统传了下来。梅兰芳是中国一代名旦,他虽为五尺汉子,却唱得一腔女调,堪称中国一绝。“对任何事物,我们都不能只看表面的现象。看表面现象往往会被迷惑;而不经深入调查了解,仅从道听途说得来的材料也是不能作为判断事物的标准的。所以,现在你们总该明白梅兰芳为什么是男的而不是女的,为什么他身为汉子而不唱男腔唱女腔了!”“没想到,我一手导演的这出‘假戏’,经毛泽东如此这般充满辩证哲理的话,真的变成了一场真戏。”卫士长感慨而道,“毛泽东就是这样一个伟大的思想家、哲学家,他常常把深奥的哲学问题融化在最普通的事情当中,又常常从最简单的问题中,诱发出最深刻而又普遍的真理来。”

这一出“戏”,前前后后半个多小时,卫士们出来时充满了欢快的充实感,一则他们为毛泽东争取了一段轻松而又有意义的“换脑子”,二则他们从毛泽东这里又上了一堂难忘的课。

毛泽东和卫士之间,就是这般太阳与禾苗的关系:太阳给禾苗以成长的阳光和雨露,而禾苗又给太阳以绿色和硕果。

第四章 天下第一媒

(1)

毛泽东是世界公认的一代伟人。二十世纪是人类走向光明的世纪。在这个世纪中诞生了社会主义,产生了共产主义运动史上前所未有的壮举。领导这场伟大革命的导师,有俄国的列宁、斯大林和中国的毛泽东等领袖。列宁和斯大林作为党的领袖,在自己的战斗岗位虽然也有十几年、二十几年,但比中国的毛泽东在时间上则要短了许多,如果从遵义会议算起,直到毛泽东逝世的1976年,毛泽东作为中国共产党的领袖和中华人民共和国的缔造者,其间长达近半个世纪。这位伟大的*列宁主义者,领导了世界上最大的一个党、一个世界上人口最多的国家。他不仅为国际共产主义运动史作出了杰出的贡献,而且为中国共产党和中国人民,以及世界人类历史,留下了丰富和宝贵的思想体系、革命战争学说。作为一个人,一个有血有肉的人,毛泽东还给我们留下了许多极为光辉的思想品德。

毛泽东曾几次与身边的工作人员说过:中国历史上有两个人了不起,一个是统一了中国的秦始皇,一个是创造了东方民族文化的孔子先生……中国的传统文化中,孔子思想占了重要比重,中国共产党的共产主义思想体系中,有继承孔子学说的成分。毛泽东是一个*列宁主义者,同时又是一个杰出的民族领袖,体现在他一生的非凡的革命实践中的那些属于中华民族传统美德的部分,将作为民族遗产永远被子孙后代学习和吸收。

毛泽东作为一代人民领袖,在他琐细的生活中,做过无数成人之美的事。无论是同志、朋友、下属,还是在国民党阵营里,他亲自出面做过的成人之美的事数不清,卫士们对这一点感受更深切。

在李银桥家里,这位当年英俊潇洒,如今越活越貌似毛泽东形象(在近几年间,李银桥外出作报告、旅游途中,几次被人惊奇地发现他像毛泽东)的卫士长,亲热地拉着他夫人韩桂馨女士的手,绘声绘色地给我们讲起当年的事:“毛泽东历来对在他身边工作的同志要求十分严,但成人之美的事他像一位坚定的中国传统儒学的捍卫者和实践者,着实做了不少。我和老韩便是他撮合的。哎,老韩给建明介绍介绍,毛毛(朱梅的小名——本书作者之一)是我们的儿媳妇,公婆那点浪漫史她都知道了。哈哈哈……”李银桥说完,开怀大笑起来。“你这个人,越老越不正经!”性格内向、温柔的韩桂馨,听丈夫在外人和儿媳妇面前谈论自家过去的婚事,不免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建明,这样吧,这段就免讲了,写的时候你找毛毛,她都知道。”李银桥提议。

我用询问的目光征求朱梅的意见,朱梅自信地点点头,好,就这么定。

于是朱梅便成了被采访者。“先说说我婆婆吧!”朱梅开始数落她丈夫的家底了。“我婆婆韩桂馨也是一位参加革命工作很早的老同志,早在延安中央军委卫生部所属的幼儿园工作,1947年10月,延安革命根据地的形势经过毛泽东‘运动战’的几场战斗后,胡宗南部队已经不像刚开始那样猖狂了。这时毛泽东住在神泉堡,江青从黄河东岸把她和毛泽东生下的宝贝疙瘩接了回来。战争期间流动性很大,毛泽东又忙,所以中央决定给李讷找个阿姨,边照顾生活,边指导学习。我婆婆高小毕业,当时在延安的女同志中算是文化高的了,毛泽东开始戏称她是‘女秀才’。她一到毛泽东家里,于是就有了以后与我现在的公公——毛泽东卫士长李银桥的婚事。我几次听公婆回忆当时的情况,虽然当时两人经过一段时间接触,彼此有了好感,但如果没有毛泽东中间搭桥拉线是绝对不可能成亲的,毛泽东关心他的卫士和身边工作人员的婚事,比关心他儿子的婚事更用心。”书包网 bookbao.com 想看书来书包网(2)

下面是朱梅同志从她公婆那里获知的有关毛泽东身边的一个卫士与一个阿姨之间的全部浪漫史。

韩桂馨本来就是位文雅、温柔的姑娘,一到毛泽东家,喜欢打扮的江青便着意要为小韩“装点装点”。江青来自大城市,又当过演员,经她一摆弄,韩桂馨一下美了许多。战争年代,革命队伍里男同志是绝对的多数,因此极有限的女同志便是众多男士们的“进攻”目标。小韩人又出色,加上在毛泽东身边工作,自然属于重点进攻“目标”。为此,江青还不断出面给她先后介绍过两位老红军呢!小韩没有同意。“你这姑娘,人家都是老牌的红军同志、革命功臣,你眼就那么高?”江青不满了,觉得驳了她的面子。那时,红军、功臣,同现在的“博士”、“洋老板”一样,特讨俊姑娘们喜欢。偏偏韩桂馨不理这茬。江青能不生气吗?再说,江青历来自以为自己很有眼光。可她哪里知道小韩的心思!打到毛泽东家后,小韩的心里悄悄地装进了一个人,这个人就是形影不离毛泽东的卫士组长(那时不叫卫士长)李银桥。“小韩这个人,心细,爱学习,你们都得向她学习!”毛泽东不止一次地在他的卫士面前夸耀过韩桂馨。

打小韩到家当阿姨后,不知怎的,一向跟李银桥从不谈论男女之间的事的毛泽东,只要一瞅李银桥和韩桂馨这两位同是河北安平的小伙、姑娘在场,毛泽东的脸上总是露出一种神秘的笑容,或者用那双不多见的奇怪眼神来回地在这对年轻人之间穿梭起来。

看来毛泽东是有意要做一回“月下老”了。

一天行军途中,毛泽东把李银桥拉到一边指指正在前面走着的小韩,小声地问:“哎,你看小韩这个人怎么样?”“不错!”李银桥哪知道毛泽东这话中有话的问语,随口便说。

毛泽东“哧哧”一笑,那眼神里充满了神秘光芒。“你们以后可以多接触接触,彼此多了解了解,别总是像石头那么实,多主动地找人家谈谈心,互相帮助、互相关心多好呀!”

李银桥自己明白毛泽东说这番话的意思,他心头又感激又不好意思,可革命战争年代的小伙、姑娘间,哪有今天小伙、姑娘的“冲锋劲”,即便挑明了的事,也不敢“进攻”呀,就为这,不知有多少情投意合、一见钟情的相好终未成眷,成为终身遗憾的事。李银桥与韩桂馨也同样,尽管他们每天见面,就是因为毛泽东在从中把这对青年男女的初恋情窦给有意挑开了,反倒使他们彼此比以前陌生了。李银桥是毛泽东身边工作人员的党小组长,小韩也是党员,再说卫士和阿姨的工作许多都是相连的。以前他们两人说话做事随随便便,现在倒好,一见面反没了话,见了面又赶紧把头扭到一边去。情窦初开的恋爱开始折磨起他俩来。好在战争年代,每日的外部紧张气氛和繁忙的工作使这对情人各自有了摆脱恋爱痛苦的地方。

1948年3月底,毛泽东率领中央机关从延安撤到了河北西柏坡,随着整个形势的迅速变化,相比之下,这里的生活稳定多了。

一天,为了动员毛泽东把身上早已破得无法再补的毛衣扔掉,重新买新毛线织毛衣的事,小韩和李银桥被阎长林等卫士们“将”了一军:由他俩出面到毛泽东那儿“动员”。买毛线的事没“动员”成,毛泽东反倒把他俩的恋爱给动员了一番。(3)

那天,两人到毛泽东办公室,劝买毛线的事没戏,李银桥和小韩就准备退出毛泽东办公室。这时,毛泽东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问:“你们两个除了刚才说的事外,还有其他事吗?”“没有。”小韩说。

毛泽东看了一眼直挺挺站在那儿、连目光都不敢斜视一下的李银桥,笑了起来。“银桥,你今年二十几啦?”“报告主席,二十一岁。”“小韩,你呢?我记得你该十八岁了,对不对?”“差几个月就十九岁了!”

毛泽东笑了:“那更好么,你们俩应该互相帮助啊,到时我要检查的哟!”说完,他自个儿先哈哈大笑起来。

李银桥和小韩红着脸相继“逃”了出来。

第二天,李银桥陪毛泽东在西柏坡的野山冈上散步,毛泽东用他那高大宽厚的身体贴着卫士的肩膀,低头悄悄地在李银桥的耳边问道:“怎么样,你们两个谈得怎么样啊?”

李银桥只是红着脸笑,半晌才说了一句:“我……我一见她,就觉得没话了!”“哈哈哈。”毛泽东像小孩似的开怀大笑。完后,说:“银桥啊,你就是太老实。在我这儿越老实,我越喜欢,可在姑娘面前太老实了就不行啊!”

李银桥只顾哧哧哧地笑。

毛泽东又忽然大惊小怪似的对卫士说:“我要告诉你一个重要情报。前几天,江青对我说她给小韩介绍了两个对象。你先别紧张,听说小韩没同意,她心里想的是你啊!所以你得要主动进攻,否则小韩被别人抢去了我可不负责任呀!”毛泽东装出一本正经的样子,吓唬李银桥。“可……可没有机会呀!”李银桥两手插在头发里,真的发愁和着急。

毛泽东偷偷地抿嘴一笑,然后又像恋爱大师似的宽慰道:“不着急,只要心诚,机会总是有的!”

机会真的来了。

这一天,李银桥接到家里来信:“……桥儿,你年纪也不小了,我和你妈年岁大了,手脚也没以前利索,想给你找个媳妇。前天邻村有家来说媒,对方条件不错,你思忖行,就尽快来封信,家里人等你音讯……”“这这,这可怎么办?”李银桥急得团团转又想不出主意,拿着信便找到了毛泽东。

毛泽东认真地看完信,问:“你自己打算怎么办?”

李银桥撅着嘴,低着头:“反正我不同意,可家里非要我娶。我、我不知道怎么回信。”“你啊你啊!”毛泽东将信还给李银桥,用手拍着他的肩膀,边笑边说:“银桥啊,说你太老实就是太老实,你就不会去问问小韩?她比你文化高,你不可以借此机会让她帮你写封信,然后再进攻一下,你们俩不就明朗了么?”

李银桥恍然大悟,顿觉开朗,满脸绯红地低下头,他的心跳得太快,完全像一副儿子在父亲面前被揭露心中秘密的样儿。他没有一点勇气看一眼毛泽东。“主席,那我去了!”说着就要往外走。“别忘了向我汇报。”“是!”“哈哈哈,这小鬼!”身后又是毛泽东那亲切和充满深情的笑声。

李银桥一口气跑到韩桂馨那里,正好,李讷正在睡觉,小韩独自坐在一边,正缝补着一件衣服。“小韩,出来一下。”李银桥在门口轻轻地叫了一声。

小韩出来了,问:“什么事?”

李银桥涨红了脸,把家里的那封信往她手上一塞,说:“你看看吧!”

韩桂馨开始并不知道啥事,越看越气短,双手都有点发抖了。“你看咋办?”“不知道。”小韩抬起头,死盯着李银桥,仿佛要一眼看穿他的心。“难道……你自己还没有主意?”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书包网(4)

李银桥从这后面的话中获得了勇气。“连面都没见过,我看不合适,推掉算了。”“那就推掉呗。”小韩说完这话,赶紧把眼神收回去,头再也没抬起过。

相反,小伙子的胆大了起来。“你代我写封回信吧?你是女秀才,主席说让我们互相帮助么。”“谁……谁帮你这个!”她说着,娇嗔地白了他一眼。

李银桥傻笑起来:“嘿嘿,这是主席教给我的办法,是他让我请你写回信的!”“哼,就你神气。主席最喜欢你,叫别人都叫警卫,叫你银桥,比儿子还亲似的。”小韩说得李银桥乐得合不拢嘴。“现在部队里女同志少,将来进城后,啥漂亮的女同志都有,你、你不会变心吧?”

姑娘突然阴着脸说道。李银桥一听,“啪”的一个立正,对天发誓道:“绝对不可能!我们俩是按照毛主席的意思才……才那个的,我要变心,毛主席不答应,我自己也不答应。我是你的领导,我要变心了,那还像个领导吗?我怎么去教育别人呢?”

小韩羞涩地笑了:“那你就永远当我的领导,一辈子,我啥时都听你的……”话像蚊子叫一样轻,却使李银桥至今仍清晰地记着。

毛泽东在办公室里见李银桥脸上堆满了笑颜回来了,便问:“怎么样,成功了?”

李银桥点点头,然后把经过学舌了一遍。“哈哈哈!”毛泽东高兴地用右手拍拍后脑,然后用左手一把拉着李银桥往室外跑:“走,银桥,到外面散步去。”那高兴劲,就像刚刚开完一次成功的重要会议。“银桥,你们俩的事我一开始就说有缘分,你还记得吗?”“记得,主席。”李银桥回答说,“一年多前第一次见小韩时,您就说我们俩都是河北安平人,有缘分,让我跟她握手。”小伙子完全被领袖的关怀而陶醉在幸福之中。

毛泽东听完,低下头,把嘴凑到李银桥耳边:“噢,怎么样,我是不是有点先见之明啊?”“嗯!”“哈哈哈……”西柏坡的山村间,回荡着领袖和卫士一阵又一阵亲密、快乐的笑声。“爸爸、妈妈让我把这个给你看看。”朱梅提供一张发黄但却保管完好的纸让我看。她说:“这是他们俩当时给中直机关党总支书记写的结婚申请书。”

我看了时间是“1948年12月10日”。那上面除了李银桥和韩桂馨两人的申请书内容,还有分别写满在文头、文后的那些熟悉而又热烈的指示:“大大好事、甚为赞成。”“完全赞成。”“同意并致祝贺。”“十分赞成。”“总支委员全同意。”等等字样。

看得出,当时毛泽东亲自办的这件成人之美的事,在西柏坡中央机关是着实得到了上上下下的赞同。“爸爸妈妈在毛泽东身边工作的十几年间,毛泽东为他们留下了不少诗文墨迹及物品,可惜‘*’中有人却把一个无限忠诚于毛泽东同志,并且是毛泽东极为信任的卫士长打成了‘反毛泽东’的‘反革命分子’。造反派抄家时把大批珍贵的东西抄走了。这份结婚申请书是我爸妈惟一留下的东西,他们一直保管得好好的。平常两位老人总对我们念叨这些毛泽东留给他们的最难忘的东西!”朱梅说。

婚期很快确定了。那时结婚没有现在复杂,领导一批准,两个铺盖一合并就算完事了。李银桥和韩桂馨结婚时,也没有举行什么仪式。倒是江青特意为小韩打扮了一番。那时的江青还很有人情味。她解释道:“老板帮助你们成了事,我也得作点贡献呀!”江青在解放前一直称毛泽东为“老板”。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5)

毛泽东进城后,李银桥、小韩已经结婚一段时间了,可毛泽东仍觉得他这个“月下老”还有点小事没办完,有一次他对李银桥说:“过去条件不允许,现在有条件了,你们选日子,把仪式补了。”

李银桥赶忙摆手道:“别别主席,现在工作紧张呀,要建设新中国,仪式还是免了吧。”“该补该补,一定要意思意思。如果正常的话,这一生就那么一回。”毛泽东坚持道。完后神秘地说:“我这个媒人还没吃你们的喜酒呢!”

还有啥可说的!于是李银桥小两口便选定了新中国成立的第一个“五四”青年节这天举行结婚仪式。毛泽东听完,连连称道:“这个日子好,有纪念意义。”“可惜,那天毛泽东连续开会,脱不开身未能参加我们的婚礼!这是件多么遗憾的事。”同当时的“小韩”——如今也已快成“老太太”的韩桂馨和已过“银婚”的李银桥,一手捋过那依稀的白发,无限感慨道。“主席吃了我们送去的喜糖。”坐在一旁的韩桂馨阿姨补充道,“那天结婚还挺热闹,虽然比不上现在的。小李讷当时才九岁,却很懂事,从早晨起床后就嚷着要给韩阿姨新娘祝福。她帮我收拾屋子,忙得头上都出了汗。小李讷真乖,仪式上说她代表她爸爸妈妈,特意为我们表演了两个节目。好热闹。”韩桂馨和李银桥一起沉醉在四十多年前的那幸福时刻中……

如果说毛泽东对比较成熟的卫士组长李银桥的恋爱是亲手“缔造”并十分放心的话,那么对另外几个“毛头毛脑”的卫士的恋爱则真可谓颇费一番心思。

正如当初韩桂馨担心李银桥进城后是否“变心”那样,李银桥婚事之后的那些卫士们,一个个生活在红旗下,工作在大城市,不像李银桥、韩桂馨那样,都是一起在长期革命战争年代里成长起来的“三八式”、“延安派”,思想与感情基础都比较稳定、牢固。解放后,来到毛主席身边的卫士,除了个个英俊潇洒、聪明伶俐外,把“毛泽东贴身卫士”的招牌一亮,啥样的姑娘找不着呀!

毛泽东对身边工作人员历来要求很严,不许搞任何特殊化,但在谈恋爱的问题上,却是大开绿灯。他曾经对那些热心要为他的卫士们做介绍的大小官员们说过:“我身边的小伙子个个都是好样的,找的对象自然也得方方面面都不错的姑娘么。”有毛泽东的话,那些年轻的卫士们可真有点飘飘然了,眼睛免不了有点花了。

解放以后,虽然毛泽东的行动总在一定范围,但毕竟同各界接触很多。特别是五十年代他经常到各地巡视,每到一地,地方党政机关总要热情接待,安排些精彩的文艺晚会和舞会,于是,各地的那些出类拔萃的姑娘们总会出现在招待领袖的晚会上。于是,毛泽东的那些年轻的卫士们便乘机纷纷出击,各自暗中寻找“目标”。

哪知道这些“眼在天上心如石实”的小伙子,却在情场上纷纷落马。毛泽东日理万机,而对他的卫士们的婚恋败绩大为操心,并且发现一个“挽救”一个。卫士封耀松和田云玉的浪漫史便是毛泽东“插手”后才没有落得个“肠断魂散”的结局。

封耀松,可称得上江南美男子,加上那副剽悍的身材,更显得英俊潇洒。小伙子到毛泽东身边的头几年,以稳定、老成著称。打随中央首长们经常出席“星期六中南海舞会”后,即变得异常活泼了。不用说,到中南海参加同首长一起跳舞的姑娘们没一个不是热情、漂亮的。跟老头子们跳舞多少带些“政治任务”的味道,同英俊的卫士、警卫人员和秘书们跳就情况不同了。自古以来,娇女爱俊男,英俊小伙子喜欢漂亮姑娘。(6)“我在毛主席身边工作。”舞场上,卫士这么一句话,再高傲的姑娘也会投以秋波。

封耀松与战友文工团的一位漂亮姑娘恋上就是这么一出戏。开始,小伙子们“得手”都很容易,但时间一长,这些“石头疙瘩”便原形毕露。封耀松也不例外。

卫士之间的事没有隐瞒的。模范“月下老”毛泽东自然很快也知道了。

一天,刚给女演员“吹了”的封耀松给毛泽东按摩时,老人家见小伙子一脸愁云,便开导起来:“别打了败仗就灰心。我的卫士不发愁,要有信心么!”“不发愁,可也高兴不起来呀!”小封几天来一直这样瓮声瓮气。

爱美之心人人有。毛泽东理解他的卫士,一个好端端的小伙子,最后被一位漂亮美貌的姑娘“蹬”了,自然心里不好受。毛泽东压低嗓子,用父辈的慈爱开导小封:“到了我这个年龄才知道啥叫婚姻。你们二十几岁的人谈恋爱找对象总是净往好处想,天下哪有那么好的事。在我这儿工作,你们的身份不低,可这并不意味着你们在谈恋爱时有什么绝对优势。我几次对外人说过,我的卫士个个都是好样的,但并不排除情场上当败将。你知道这是莫子道理吗?”

小封摇摇头。

毛泽东微笑道:“那是因为你们都是门外汉。这是说对象就像打仗一样,要发起冲锋,就不能在军号一吹后瞎闯蛮撞,那样没有不挨枪子的!”

卫士想不到毛泽东这位卓越的大军事家居然能把谈恋爱幽默地比喻成冲锋一般的战场艺术。从他的比喻中,小封似乎悟出了自己失败的原因。“老婆不是花瓶,不是啥子摆设品,所以讨老婆不能光挑长相,还是找温柔贤惠的好。她自己进步,又能支持丈夫进步,那多好!那才叫幸福美满哩!家里和和睦睦,外头干工作就情绪高、有干劲,你说是不是?”

小封频频点头。

毛泽东拍拍卫士的肩膀,又笑着说:“当然蛮精神的小伙子,硬要你去找个丑八怪,塞给你一个麻子当老婆,这也太委屈了。恋爱恋爱总要恋得起来才有可能爱么!”

这句话可说到小封心坎里去了。他脸红了,“扑哧”笑出了声。

毛泽东也笑了,但他的脸上随即变得严肃起来,甚至清楚地看出几分痛苦的愁云。“唉——”他长叹一声,说,“一个人其他诸多方面处理得有板有眼,要是婚姻问题没处理好,就会永远背上包袱,一生不得幸福,有时还会有灾难。”

小封倏然抬起头,见毛泽东的表情无比痛苦,跟随毛泽东几年来,小封和其他卫士对毛泽东家里的事是一清二楚的。毛泽东是全党全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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