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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6-25 16:38: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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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刘政屏

出版社:安徽文艺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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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莎士比亚

我们的莎士比亚试读:

前面的话

刘政屏“合肥文字”丛书是一套散文随笔合集,本丛书立足合肥,辐射安徽乃至全国,力求反映出作家们的最新创作动态,2016年计划出版4本,每本有各自的书名和主题。

2016年4月23日,是莎士比亚逝世400周年和第21个“世界读书日”,因此,我们将“合肥文字”第一本的书名确定为《

我们的莎士比亚

》,其主要内容有3个,一是有关莎士比亚及世界读书日的散文随笔;二是皖籍作家去安徽第一个作家休闲创作基地“天柱山作家村”后撰写的文字;三是作者们的其他文字。《我们的莎士比亚》作者包括安徽省作家协会主席许辉,副主席许春樵,著名作家赵昂、苏北、许若齐、莫幼群、程耀恺,著名媒体人马丽春、何素平、章玉政、张扬,“合肥姐妹”作家团队等。为了这本书能够按时出版,他们都做出了自己的一份贡献。

感谢安徽文艺出版社的大力支持,感谢编辑、校对、美编等的耐心细致的工作,感谢购买和阅读这本书的每一位朋友,谢谢你们!

传播,交流,分享,“合肥文字”期待您的关注和参与!我们的莎士比亚

作为护花使者的莎士比亚

许辉

2016年是英国戏剧家、诗人莎士比亚逝世400年纪念年,敏感的中国媒体和出版人都早早行动起来,要纪念这位了不起的文学家。这不仅仅是要纪念这位著名诗人、戏剧家兼同性恋者的作品,还因为莎士比亚等多位著名文学家4月23日的出生日,同时也是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确定的世界读书日,这的确很有些纪念的价值在里面。

将文学家而不是哲学家、科学家、工程学家、农业家、政治家、经济学家、股票专家、军事家、建筑学家、医学家的生日或忌日确定为读书日,彰显了文学的普世意义。这并不是说哲学家、科学家、工程学家、经济学家、股票专家、政治家、军事家、农业家、建筑学家或医学家不重要,他们所从事的事业可有可无,这大概只是表明,文学家正因为所从事的是一种吃饱了饭、住暖了房、穿上了衣、挣到了钱之后才有闲进行的活动,是一种顶层活动,因此也才突显了生存需求满足以后的智慧倍加器的重要性。另外,文学也是无处不在的,文学既在文学作品中,也在哲学中,在工程中,在经济中,在军事中,在恋爱中,在建筑中,在医学中,在股票中,在农耕中,在两性中,在园艺中,在政治中,在美食中,在健身中,在谈判中,在一切中。我这么说,其实也显出了我的狭隘和偏爱,不必当真。

日益进步和愈来愈有影响的“合肥姐妹”这一文学创作群体,早早动议2016年出一本以纪念莎士比亚为主要内容的文学纸质书,要求每一位群员都写一篇读莎士比亚的相关文章。我妻子赶紧恶补《哈姆雷特》,并且回忆起我和她恋爱时的莎士比亚“桥梁”:20世纪80年代初,我和先生刚认识的时候,他向

我推荐的第一本书就是这本《莎士比亚全集》。那个

年代借书或送书给对方看,是年轻人谈恋爱的前奏,

双方通过这一来二去的接触,创造机会和心仪的人儿

见面,再以这本书的内容为话题彼此交流读后感,从

而达到相互了解的目的。真正的心思不在读书上,大

家都懂的,彼此心知肚明。这本书一直放在我的写字

台上。有一次,一位男同学到我家,据说是顺便路过

的(一段时间他总是路过我家,我明白他的心思,正

好借此机会善意提醒一下),他随手翻开这本书,我

说:“非常好看的一本书,男朋友推荐的。”只见男

同学的表情瞬间凝固了,很尴尬地笑了笑,说了句:“祝你幸福!”

敢情莎士比亚还扮演了我与妻子之间护恋使者的角色!这使我想起阅读莎士比亚的一些事。1978年我入大学中文系读书,那时候每天早晨及晚自习后都会在校园里背书或大声朗诵名著,从金斯堡的《嚎叫》,到惠特曼的《草叶集》,从老子的《道德经》,到荀子的《劝学》,从海涅的《新诗集》,到普希金的《高加索俘虏》。莎士比亚的著作当然也在朗诵范围内,因为莎士比亚的剧作是全诗化的,抑扬顿挫,特别适合朗诵。《哈姆雷特》中的名句“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个问题”,也是我们同学晚饭后在校园内外散步时常常争论的话题。这一名句的中文翻译各有不同,在我存有的《莎士比亚全集(九)》这本书里,这一段的翻译是这样的: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一个值得考虑的问题;默默

忍受命运的暴虐的毒箭,或是挺身反抗人世的无涯的

苦难,通过斗争把它们扫清,这两种行为,哪一种更

高贵?死了;睡着了;什么都完了;要是在这一种睡

眠之中,我们心头的创痛,以及其他无数血肉之躯所

不能避免的打击,都可以从此消失,那正是我们求之

不得的结局。死了;睡着了;睡着了也许还会做梦;

嗯,阻碍就在这儿:因为当我们摆脱了这一具朽腐的

皮囊以后,在那死的睡眠里,究竟将要做些什么梦,

那不能不使我们踌躇顾虑。“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个问题”,是一个极其多义的话题。从哲学角度看,这说的是人生选择和人生意义;从社会学角度看,这牵涉到社会伦理;从政治角度看,这会减少投票率;从人文地理角度看,这是海洋文明与农耕文明的差异;从宗教角度看,这是信仰选择;从文学角度看,这是悲剧伏笔;从生产力角度看,这可能造成生产力的递减。

儒家文明难以产生莎士比亚和《哈姆雷特》,我们的传统文化昂扬向上、规范人生、享受现实,要求各位“学而时习之”,迎接远方的朋友,并且孝敬父母、尊重兄长、关爱幼小,不要求我们质疑生命、拷问灵魂。不过好在自意大利传教士利玛窦以来中国愈来愈成为全球化水平最高的国家之一,这个趋势不要逆转!全球各种文明都有自己的拿手好戏,我们每一个人作为世界的看客,还是希望舞台上的花样愈益多样、层出不穷才好啊!这倒不枉了这一趟行程!2015年12月24日上午合肥淮北佬斋

莎士比亚的诱惑

许春樵

一句台词改变一个人一生的走向,因为一片树叶暗示了一个季节的来临。

1978年11月,天已经有些冷了,空气中流淌的全是冰凉的空气。那时候我正在老家乡村中学备战高考,营养不良加上精神紧张,16岁的我基本上处于物质和精神双重崩溃的边缘。一个星期六的晚上,一位同学对我说:“晚上供销社电视里放《王子复仇记》,看不看?”

星期天早上要考地理,班级逢考必排名上墙,本来我打算晚上强化复习力争冲一下好名次,可我还是忍不住诱惑,说:“去!”

片名太诱人,王子复仇,应该是充满血腥与暴力的,肯定刺激。我们在那种极度压抑和几近窒息的环境里为着渺茫的大学目标死记硬背、玩命奋斗,心灵深处似乎也潜伏着一种复仇的欲望,但不知道向谁复仇,所以,渴望刺激来释放和缓冲精神的紧张与恐惧就显得异常迫切。

供销社院子锁上了铁门,外人进不来,同学父亲是供销社主任。电视观众只有供销社职工和我们几个同学。电视机是14英寸“北京”牌,虽图像黑白,却是当时镇上唯一的一台电视机。1978年在乡村小镇能看上电视是一件时髦而体面的事,我是第一次看电视,第一次就看到情节剧,心里很是激动,但我不知道《王子复仇记》就是《哈姆雷特》,更不知道写这个剧的人叫莎士比亚。

供销社宿舍是一排瓦房,电视机垛在瓦房前一张开裂的办公桌上,电线从一户住家的窗户里拉到屋外。晚七点半,电视正式开演,所有的脑袋在瑟瑟秋风中兴奋而专注,那天晚上月光很亮,院子里观众的目光比月光更亮。

随着剧情的深入,我惊呆了!

天底下居然有这么好看的剧!没看到一半,《红灯记》《智取威虎山》《龙江颂》《杜鹃山》之类在我头脑中已经扎根了的中国神剧突然土崩瓦解、一败涂地。

我被《王子复仇记》惊艳的台词击穿了,被《王子复仇记》错综复杂的剧情绑架了,整整三个小时,除了本能的反应,没眨过一次眼,没走过一秒的神。那是一种彻底沦陷和完全被淹没的感觉。16岁的我已经读过不少小说,主要是中国小说,也看过许多电影,电视里《王子复仇记》拉上帷幕后,直觉告诉我,最好的艺术品在大胡子外国人那里,《哈姆雷特》颠覆了我对中国小说和电影极其肤浅的认同感。

我以前读到中国的《水浒传》《三国演义》等小说都是说书人的话本语言,简短有力,掷地有声;而《敌后武工队》《吕梁英雄传》《暴风骤雨》之类的现代革命小说讲究的是口语化、生活化,一些电影则是采用一些革命化、崇高化的话语方式进行叙事,能看,但冲击力不强,不走心。而《王子复仇记》让我感受到了什么叫作情感共鸣和心灵震撼,看到了艺术的语言可以如此华丽、唯美、修辞、哲理、直插人心、激情澎湃,悟出了戏剧情节的一波三折、千变万化、诡异多端、出人意料。后来在大学里看到了《三言二拍》,知道了中国小说的情节在话本里还是很丰富而传奇的,但仍感到与莎士比亚的戏剧性相比,我们的想象力差距不小。

莎士比亚戏剧的台词是欧化叙事,长句式、绵密性,在哲理性中繁衍激情,在抒情中演绎唯美,莎士比亚台词的爆发力与张力足以打动和摧毁我们日常语言的沉闷与平庸,那是一种从头至尾令人血脉贲张的煽动与挑衅,哈姆雷特面对母亲的那段台词,还有跟叔父克劳迪斯的对白,都堪称台词经典。在杀兄窃位后国王宴请王公大臣的晚宴前,哈姆雷特与霍拉旭那段对白,有一种无法承受的压迫感和渗透性,“我虽然从小就熟习这种风俗,我却以为把它破坏了倒比遵守它还体面些。这一种酗酒纵乐的风俗,使我们在东西各国不断地受到非议;他们称我们为酒徒醉汉,将下流的污名加在我们头上,使我们各项伟大的成就都因此而大为减色。个人方面由于品行上有某些丑恶的瘢痣:或者是天生的——这就不能怪本人,因为天性不能由自己选择;或者是某种脾气发展到反常地步,冲破了理智的约束和防卫;或者是某种习惯玷污了原来令人喜爱的举止;这些人只要带着上述一种缺点的烙印——天生的标记或者偶然的机缘——不管在其余方面他们是如何圣洁,如何具备一个人所能有的无限美德,由于那点特殊的毛病,在世人的非议中也会感染溃烂;少量的邪恶足以勾销全部高贵的品质,你从此必须过着声名狼藉的日子”。

看完《王子复仇记》回到学校已是夜里十一点,我通宵背诵地理书上的港口、矿产、铁路、面积、人口、气候等内容,可天亮考试时,昏沉的脑袋里一团糨糊,晕晕的视线里是哈姆雷特的剑在飞舞,耳朵里灌满了哈姆雷特壮怀激烈的声音。那次考试成绩一塌糊涂,我的排名为历次最差。但那天我在半昏迷状态中,有一个意志却异常清晰而坚定起来:如果能侥幸考上大学,只报考文艺写作专业,想办法弄一个《王子复仇记》一样的东西来。那时候还不知道大学里有一个中文系。

上了大学中文系后,终于知道了我看的《王子复仇记》是1947年英国著名演员、导演、电影制作人劳伦斯·奥利弗自导自演的一部经典电影,1948年公映,1949年获得奥斯卡最佳影片4项大奖。片中的哈姆雷特是中国著名演员孙道临配音,他的译声余音绕梁几十年如一日不绝于耳。

三十多年过去了,今天想来,喜欢写作是因为少年时代读了很多小说,转向职业写作,显然是因为莎士比亚的诱惑,因为自己还没写出像《王子复仇记》一样的好东西来,所以准备用毕生全部的精力去拼一下。莎士比亚对我后来的写作最少有两点影响:一是我喜欢欧化的叙事风格,而且自己也一直在坚持实践;二是我小说中的戏剧性设计通常是往极致去做,也就是下手比较狠,用力相当猛。

莎士比亚对中国戏剧的影响更大,比如曹禺的《雷雨》《日出》,郭沫若的《屈原》《孔雀胆》等明显在效仿莎士比亚的风格和气质,台词激情洋溢,慷慨激烈,情节剑走偏锋,突兀四起,而《雷雨》中的乱伦故事模式自古希腊戏剧《俄狄浦斯王》到莎士比亚《哈姆雷特》竟是一脉相承。莎士比亚不只是诱惑了我,而且诱惑了整个世界文学史的走向,即向着人文、唯美、激情、尊严和价值的道路不顾左右勇往直前。时至今日,作为莎士比亚树荫下的听众或信徒,我们虽然没能拿出《哈姆雷特》,但我们可以通过奉献自己死不改悔的忠诚和矢志不渝的努力,最终站在离莎士比亚最近的地方向他致敬。

莎士比亚对我最大的诱惑是他的台词,文字即将结束的时候,我想用莎士比亚一句经典台词来概括大师对我旷日持久的影响:懦弱的人一生死过许多次,而勇敢的人一生只死一次!

自说自话莎士比亚——莎士比亚,我们隔壁的老头

苏北

法郎士说过:关于莎士比亚,我所说的只是我自己。

今年是莎士比亚逝世400周年,报纸上有很多报道。我们对莎士比亚为什么不能像隔壁卖水果老头一样亲切?我见过一张莎士比亚的照片,这个400年前诞生的艺术巨人,是个大脑门的、目光十分锐利的人。可这不是我们不能亲近他的理由。

莎士比亚戏剧在英国已经走进了人们的日常生活,而在中国还是一个比较高雅的艺术。其实不仅仅是莎士比亚戏剧,就是咱中国的《牡丹亭》,不同样是小众的艺术吗?

莎士比亚其实是个奇人,他只受过9年的基础教育,却具有那么广博的学识。他的经历也十分奇特。他于1585年离开家乡到伦敦,整整7年的生活痕迹无人知晓。当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之中时,他却是受到一位成就极高的艺术家的讽刺,说他抄袭别人的作品。这当然是一段公案,后来的学者则说他“化腐朽为神奇”,善于从古今不同的戏剧家那里借鉴、组合,形成自己的东西。不过话说回来,没有一个人不是站在别人的肩膀上走出自己的路的,因为我们都是学而知之。

我在青年的时候看过《罗密欧与朱丽叶》,在青春少年,自己朦朦胧胧,当然希望一位纯洁的少女走进自己的生活。我们对女孩子的爱,其实是需要学习的。学习的课本就是这些伟大的作品。

其实,作为浪漫主义的《罗密欧与朱丽叶》,它是用诗写成的。它的比喻那么新奇,人物那么鲜明、那么俏皮。瞧!茂丘西奥、班伏里奥和乳媪的台词,听起来像音乐一般的美妙。我给来一段?罗密欧:哪一次撒野没有你这呆头鹅?茂丘西奥:你这话真有意思。我巴不得咬你一口

才好。罗密欧:啊,好鹅儿,莫咬我。茂丘西奥:你的笑话又甜又辣,简直是辣酱油。罗密欧:美鹅加辣酱,岂不绝妙?茂丘西奥:啊,妙语横生,越拉越横。罗密欧:横得好。你这呆头鹅变成一只横胖鹅了。茂丘西奥:呀,我们这样打着趣岂不比呻吟求爱

好得多吗。此刻你多么和气。此刻你才真是罗密欧了。

不论是先天还是后天,此刻是你的真面目了。为了爱,

急得涕零满脸,就像一个天生的傻子,奔上奔下,找

洞儿藏他的棍儿。班伏里奥:打住吧。打住吧。茂丘西奥:你不让我的话讲完,留着尾巴好不顺

眼。班伏里奥:不打住你,你和尾巴还要长大呢。茂丘西奥:啊!你错了;我的尾巴本来就要缩小

了;你的话已经讲到了底,不想老占着位置啦!

这些语言像疯长的野草一般有生机,又俏皮,又贴切。

其实莎士比亚是特别善于写人物的。一切的文学,说到底是人的文学。莎士比亚的语言特别鲜活,不管是王宫贵族,还是街坊邻里,他都能用活泼的语言,把他们生动地表现出来,而且他打比方信手拈来,毫不费力。在《罗密欧与朱丽叶》里,罗密欧将朱丽叶的脸比喻成“神龛”,而将自己的手称之为“卑贱之手”:“若是我这卑贱之手,将神龛玷污,请让我这样来接受你温柔的惩戒。我是双唇像朝圣信徒,满面红羞,就等那一吻抚平我粗鲁的躁虐。”

且歌且咏,倾泻而下。阅读这样的作品,宜在春天,宜在春天的风中,宜在满世界的花中;更宜于一群男女,不分老幼,随便扮演其中的一个角色,用黄莺一般的歌喉,配以自创自导抒情曼妙的动作,尽情地袒露内心奔腾的感情。

我们要将莎士比亚从神坛接下来,走进我们的生活。我们每一个人都可以是罗密欧或者朱丽叶。而莎士比亚,最好成为我们隔壁的老头,隔壁的卖水果的、卖茶叶蛋的、卖鲜花的——老头。2016年3月27日

人世有意思吗?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莎士比亚有意思

程耀恺

木心说:中译莎本,我以为最好的是朱生豪,译成全集。

谢天谢地,我书房里的《莎士比亚全集》,正是朱生豪的译著。之前,有过几种莎翁的单行本,比如曹禺译的《罗密欧与朱丽叶》、卞之琳译的《哈姆雷特》、朱生豪译的《仲夏夜之梦》,此外还有屠岸译的《莎士比亚十四行诗集》。十年前在杭州武林门的旧书摊上,与朱译《莎士比亚全集》邂逅,真是非同小可的邂逅呀,大有一场艳遇之感。

我上学的时候,先学俄语,后来自学日语,学到可以用来阅读专业技术书刊,同时可以勉强翻阅俄文、日文的文学经典。若用俄语背诵普希金的《致大海》,肯定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同样,阅读日文版川端康成的《伊豆的舞女》,感觉就像自己跟着二十岁男学生一同住进修善寺温泉宾馆似的,跟他一起淋雨、一起泡温泉、一起结伴流浪艺人。遗憾的是,始终我都没闯过英语关,所以,只好借助好的译著,来亲近莎士比亚。

有一种说法称:莎士比亚的伟大,仅次于上帝。西方人如此称赞莎士比亚,东方人同样不遗余力,赞美莎翁伟大的书,可以填满一座大型图书馆。作为草根,我对“伟大”的人和事,一向敬而远之,我只看重“意思”。

人世间的事太复杂,有意思和没意思,常常纠缠在一块,即使具备高智商高情商的人,也未必厘得清。我是通过读书,譬如读孔、读莎、读鲁之后,才觉得孔丘、莎士比亚、鲁迅,各有一些意思。孔与鲁的有意思,我写过一些,本文只谈莎士比亚有怎样的意思。

首先,他这人就颇有意思。

莎翁出生于艾汶河畔一个小镇一位羊毛商的家庭,他在学校里学了点拉丁文与古希腊文之后,22岁就离家去伦敦谋生,开始在剧场打工,逐步参与剧本的修改,又凭借剧场经验而跻身创作队伍,没有文凭,寂寂无闻,理所当然被“大学才子”讥为混进白鸽队伍里的“乌鸦”,然而这只“乌鸦”后来竟比白鸽还要白鸽,连伊丽莎白女王和詹姆士一世都召他进宫演戏。成名之后,他没有树立什么“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宏伟抱负,而是安安静静地写剧本写诗,一直写到人们把他视为仅次于上帝的人。在他生命的最后几年,他像一只熟透的苹果,红润,香醇。他是带着红润与香醇,安详地走进永恒。他的人生有两个亮点:一是离乡,二是写作。据说凡有作为的人,都选择离开故土。只有天才才知道哪里是他要去的地方。艾汶河畔阳光明媚水草丰美,然而它搭建不起一座伦敦的舞台,即使搭建起舞台,这舞台也难以走向世界;中国的天才们,即使有志于写作,但先得讨个功名,王维、杜甫、白居易、苏东坡,头上都有顶乌纱帽,其他再不济,也要弄个大唐或大宋作协主席当当。莎士比亚的戏剧,可以进皇宫,可以为贵族服务,但他绝不做宫廷侍郎、御用文人。若按当代标准,莎士比亚是典型的“三无”作家。而正是这个“无”,使得他得以安静下来,以成就他的“有”。关于这一点,在中国唯有写出《红楼梦》的曹雪芹,可堪与之同日而语。

最有意思的,自然是他的文字。

莎士比亚的文字,是他的思想他的哲学他的生命的另一种形态。莎士比亚早年写喜剧,之后写历史剧,晚年写悲剧。莎翁全部作品,翻译到中国来的,共有十一集之多,一般的文学爱好者,鲜有从头至尾通读一遍的,但有八到十部,木心说是精品中的精品,非细读不可。它们是《仲夏夜之梦》《暴风雨》《威尼斯商人》《恺撒大帝》《安东尼与克丽奥佩特拉》《罗密欧与朱丽叶》《奥赛罗》《麦克白》《哈姆雷特》《李尔王》。我上大学时,学的是自然科学中的应用学科,当时的合肥,只有两所院校有中文系。中文系的课,我无法全部旁听,仅选择《诗经》与莎士比亚。后者的教材用的是周煦良主编的《外国文学作品选·第二卷》,讲授《罗密欧与朱丽叶》《如意》《哈姆雷特》三剧的片断,另有十七首十四行诗和六首短诗。这对我来说,算是破蒙,之后就全靠自学了。自学的方式,当然不拘一格。看电影,读剧本,读图。从1960年到1964年,合肥的解放电影院与光明电影院,莎翁的电影时有放映,同级同学中有位学蚕桑的江南才子朱希和,消息灵通,又有本领弄到票,因而莎剧我俩是场场不落。看了读,读了讨论,偶尔还会到包河的垂柳下,开朗诵会。如此看着读着朗诵着,莎士比亚的意思,就流淌出来了,有点温暖,有点苦涩,不知不觉之中,那种温暖那种苦涩,居然流淌到我们的身心里生命中。原本是文字、是故事,一旦进入自己的身心自己的生命,就变成了哲学与思想,而不是所谓的人情练达。

一部《哈姆雷特》,就可以把莎士比亚所有的光辉放射出来,剧中的国王、王后、王子、朝臣、贵族、贵妇、军官、士兵、教士、水手、使者、侍从,乃至前王的鬼魂,你方唱罢我登场,末了,剧中众多重要角色,不是死于刀剑,就是死于阴谋,然而只有主角丹麦王子和他的女友奥菲利亚,能起死回生于人们的心目中,王子因为坚定与担当,奥菲利亚因为美丽与善良。有论者以为:如果《哈姆雷特》不是以特有体验去面对“生还是死”这个生存匮乏(本体)问题,那它不过就是不少民族都可能有的“王子复仇记”。很少读到如此一语中的的评说!生还是死?剧里一句台词,豁然进入本体论,为人们所接受所记住所思考。莎翁何尝不知道“好死不如赖活着”这句东方人说的话,说得多么到位,多么现实,但哈姆雷特就像他的儿子,作为精神之父,他还是让哈姆雷特“死”去,而把“生”留给王子的好友霍拉旭。虽然写的是悲剧,然而莎翁没有让自己的精神之子成为悲观主义者,更不可能成为享乐主义者,而是成为一个思想者。你说莎士比亚多有意思,写悲剧,写出一个思想者,并让这个思想者死而复生,永远活在文字里舞台中大地上。《安东尼与克丽奥佩特拉》《罗密欧与朱丽叶》《奥赛罗》都是写爱情。《安东尼与克丽奥佩特拉》中的爱与权力搅在一起,《罗密欧与朱丽叶》中的爱与家族世仇剥离不开,《奥赛罗》中的爱与忠诚与嫉妒混为一谈。这三部大作,让读者让观众,既为爱而感动,亦为爱而绝望。原来爱与死亡那么接近!如果我们再想远一点,幸福何尝不是。所以我们不必拿“爱”作为心灵鸡汤来兜售,更无须拿“幸福”当作奇装异服来炫耀——这就是莎士比亚的意思。比高头讲义有意思,比牧师说教有意思,比金奖银奖有意思。

人世有意思吗?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莎士比亚有意思。

我们的莎士比亚(外二篇)

刘政屏

莎士比亚,一位生于452年前,逝世于400年前的英国人。翻看有关他的图书和辞典后,我发现有关他的资料真是很少,推断、猜测、不是很清楚明白的结果,是一连串的疑问和一些无稽的假设。而我则更愿意走一条比较时尚的路线,讲述一个励志的莎士比亚的故事。

1564年4月23日,在距离伦敦约100公里的斯特拉特福镇,威廉·莎士比亚诞生,他的父亲是镇上很有声望的人物,后来被推举为镇长,莎士比亚因此受到较好的教育。13岁的时候,家运不济,莎士比亚辍学,先后做过肉铺的小伙计,干一些手艺活,做一些小买卖,游走于街市和乡村,受到了另一种的教育和滋养。

21岁的时候,已结婚3年,有了3个孩子莎士比亚离开家乡去了伦敦,在那儿,他从最底层做起,伺候看戏的达官贵人,伺候上台演出的演员,渐渐地,他有了机会上台,成为一名演员。可以说,能够在伦敦的舞台上演出的莎士比亚,此时已经实现了他的梦想,他完全可以一直这么过下去,演演戏,享受享受生活。毕竟那时他还很年轻,繁华的伦敦一定有很多诱惑在等着他。

但是莎士比亚选择的显然是另外一条路,他要写剧本,而且还真的就写了出来,1590年,26岁的莎士比亚写出来他的第一部剧本《亨利六世》(中),并从此一发不可收,3年间写出了5部剧本,然后,他又开始写诗了,长诗,十四行诗,他都尝试过,也都获得了很高的评价。但是,莎士比亚的心显然还是在戏剧这块的,两年间,他又有4部剧本问世。

1595年,31岁的莎士比亚写出著名的《罗密欧与朱丽叶》《仲夏夜之梦》等3部剧本;1596年,32岁的莎士比亚写出著名的《威尼斯商人》等2部作品;1597年,33岁的莎士比亚写出最具代表性的历史剧《亨利四世》(上下)。

此后的3年里一共创作了6部剧本的莎士比亚可以说是年年都有佳作,《温莎的风流娘儿们》《皆大欢喜》《第十二夜》,各具特色,精彩纷呈。

1601年,随着著名的悲剧《哈姆雷特》的问世,莎士比亚的创作达到了巅峰。令人称奇的是,在这样的巅峰状态下,6年间莎士比亚写出了10部享受盛誉的作品,《终成眷属》《一报还一报》《奥赛罗》《李尔王》《麦克白》《安东妮与克莉奥佩特拉》《雅典的泰门》等,可以说每一部都是不可多得的精品。

43岁到48岁的6年间,莎士比亚只有5部作品存世,这与他的生活以及他对现实的态度应该有着很大关系,并直接导致了他做出离开剧院,回到家乡的决定。

1616年4月23日,52岁的莎士比亚在他生日那一天溘然长逝。

据资料介绍,莎士比亚的名字最初为中国人所知晓,是160年前的清咸丰年间。之后的近50年间,严复、梁启超、鲁迅等,也都在其作品中对莎士比亚做过介绍,我们今天通用的“莎士比亚”这个译名,则是梁启超在其《饮冰室诗画》里第一次使用。

20世纪初,《莎士比亚故事集》由著名作家、翻译家林纾等用文言文翻译出版。

第一个将莎士比亚剧本翻译过来的,是我国著名剧作家田汉。1921年,田汉23岁,他翻译的莎士比亚作品是《哈姆雷特》。

梁实秋20世纪30年代初即开始翻译莎士比亚作品,并一直坚持了30多年,终于完成,1967年出版《莎士比亚戏剧全集》40册。

曹未风是我国最早一批计划翻译《莎士比亚全集》的翻译家之一,从1931年开始的10多年间,他一共翻译了11部莎士比亚戏剧作品,1949年后,又对这些译作进行了校改,加上新译的作品,一共12部。可惜的,曹教授1963年因病去世,终年竟然也是52岁。

和曹未风同为嘉兴人的著名翻译家朱生豪,喜爱诗歌,精通英语,从1935年开始,搜集莎士比亚作品的各种版本,进行比较研究,并开始他的翻译。10年间,无论是遭遇战乱,还是罹患疾病,都没有放弃,高标准高质量地翻译了31部半莎翁的戏剧作品,直至其32年生命的最后一刻。夙愿未了,英年早逝,扼腕思之,唏嘘不已。

1964年,为纪念莎士比亚诞辰400周年,人民文学出版社组织专家对朱生豪的译作进行修订增补,同时请人重译补译了6部剧本,并按“牛津版”莎翁全集的排序,编辑《莎士比亚全集》,1978年,全集正式出版,至今仍为莎翁作品中最为权威的版本。

2014年,上海译文出版社出版了由方平主编、主译的十卷本《莎士比亚全集》,据介绍,此套全集是第一次用诗体翻译的莎士比亚作品。莎士比亚戏剧的原貌是诗剧,是以素诗体(blank verse)为基本形式的诗剧,以诗体译诗体,尽量使译文在语气、语言节奏感上更接近莎剧原貌。这套《莎士比亚全集》还有一个看点:在传统上的37部之外又收入《两贵亲》和《爱德华三世》两部戏剧,诗歌部分则收入二十世纪八九十年代才确认为莎翁作品的长诗《悼亡》。

与莎士比亚作品翻译出版的同时,莎翁剧作的演出也一直在进行着。110多年来,包括话剧、川剧、越剧、秦腔、粤剧、京剧、豫剧、沪剧、昆剧、黄梅戏、徽剧等多种剧种,演出了大量的莎士比亚的作品,1986年4月,在北京和上海两地举办的“首届中国莎士比亚戏剧节”,更是将莎剧的演出推向一个高潮。14天,25个演出团体,公演、展演和播放剧目30台,其中舞台演出87场,真可谓规模浩大,盛况空前。

早在1623年,莎士比亚第一部比较完整的戏剧集的扉页上,有这样一句题词:“他不属于一个时代,他属于所有的世纪。”

是的,莎士比亚属于所有的世纪。同样,莎士比亚也属于所有的国家和民族,他是英国的,也是我们的。

莎士比亚,我们的莎士比亚,4月23日,他来到和离开这个世界的日子,成了全世界读书人的节日。慈悲不是出于勉强——《威尼斯商人》读后刘政屏《威尼斯商人》应该是莎士比亚最著名的作品之一,是其“四大喜剧”中的佼佼者。这不仅仅因为其比较其他几部作品有着更为广阔的社会背景,更为深刻的现实意义,还因为时至今日,作品中所揭示的民族歧视及其矛盾,一些人性中至真至纯的感受与真谛,依然能够指导和警醒我们的人生。

由于知识和眼界的局限,准确说,关于犹太人和其他民族与宗教的矛盾,我并没有完全弄清楚,但在我的心中,一直是有一些不解和疑惑,为什么?有时我会这样暗自发问。但我也仅仅如此,没有认认真真地去探寻和思考。但是400多年前,莎士比亚不但没有回避这个问题,而且还通过犹太富商夏洛克之口,说出一些事实,让读者和观众能够据此有所触动和思考。

我不了解17世纪末的欧洲是一种怎样的情形,但我通过莎士比亚的剧作,能够感受到对犹太人那种公开和普遍的反感与歧视。因此,当我听到夏洛克说:“我恨他(安东尼奥)因为他是个基督徒,可是尤其因为他是个傻子,借钱给人不取利钱,把咱们在威尼斯城里干放债这一行的利息都压低了。要是我有一天抓住他的把柄,一定要痛痛快快地向他报复我的深仇宿怨。他憎恶我们神圣的民族,甚至在商人会集的地方当众辱骂我,辱骂我的交易,辱骂我辛辛苦苦赚下来的钱,说那些都是盘剥得来的腌臜钱。”我感受到的,是一个精明吝啬商人的愤懑,一个犹太人心底的仇恨。这样的仇恨不单是由于安东尼奥“好多次”在交易所里骂夏洛克,说夏洛克“盘剥取利”,而夏洛克“总是忍气吞声,耸耸肩膀”,没有争辩,因为夏洛克觉得“忍受迫害本来是我们民族的特色”。与此同时,安东尼奥还会骂夏洛克是“异教徒,杀人的狗”,把唾沫吐在夏洛克的犹太长袍上。

在这样的一种社会背景和氛围里,“夏洛克”逮到机会,用几近变态的方式寻求报复的快感就有了比较合理和可信的基础。他要安东尼奥身上的一磅肉,“即使他的肉不中吃,至少也可以出出我这一口气”。在夏洛克的记忆里,安东尼奥曾经多次羞辱过他,夺去他几十万块钱的生意,讥笑着他的亏蚀,挖苦着他的盈余,侮蔑他的民族,破坏他的买卖,离间他的朋友,煽动他的仇敌。而安东尼奥之所以这样对他,就是因为他是一个犹太人。于是夏洛克一连串地发问:“难道犹太人没有眼睛吗?难道犹太人没有五官四肢、没有知觉、没有感情、没有血气吗?他不是吃着同样的食物,同样的武器可以伤害他,同样的医药可以疗治他,冬天同样会冷,夏天同样会热,就像一个基督徒一样吗?你们要是用刀剑刺我们,我们不是也会出血的吗?……那么要是你们欺侮了我们,我们难道不会复仇吗?”

我们姑且不去判断夏洛克的话是否狭隘偏激,“夏洛克”们所遭受到的,和他们的所作所为是否就肯定存在着因果关系;也不用去琢磨这样大篇幅的诘问是否会影响乐善好施的“一号人物”安东尼奥的形象,或者反而使其更加饱满、真实。我们只要设身处地地为莎士比亚想一想,就一定会从心底里敬佩他的胆量和勇气,境界和高度。

在莎士比亚的作品中,公众眼里的所谓的名言警句很多,有些从生活的低处入手,虽然浅白易懂,却让人深以为然。

比如:“吃得太饱的人,跟挨饿不吃东西的人,一样是会害病的,所以中庸之道才是最大的幸福。富贵催人生白发,布衣蔬食易长年。”

比如:“谁在席终人散以后,他的食欲还像初入座时候那么强烈?哪一匹马在冗长的归途上,会像它起程时那么长驱疾驰?世间的任何事物,追求时候的兴致总要比享用时候的兴致浓烈。”

相比较平白温和的智者的语言,莎士比亚那种经典的、一针见血式的警句会更让人印象深刻。“一个指着神圣的名字作证的恶人,就像一个脸带笑容的奸徒,又像一只外观美好、心中腐烂的苹果。唉,奸伪的表面是多么动人!”这样的语句,是满腔的愤懑,也是无奈的叹息。它让我们这些时常疑惑、迷茫的凡人,多一些提防和现实,因为这个复杂的世界“外观往往和事物的本身完全不符,世人却容易为表面的装饰所欺骗”。

当然,在沙式的名言中,也有不乏那种充满正能量,让人回味良久的长长短短的句子。关于付出与回报,《威尼斯商人》里一长一短的两句话就很经典。“慈悲不是出于勉强,它是像甘霖一样从天上降下尘世。它不但给幸福予受施的人,也同样给幸福予施与的人。它有超乎一切的无上威力,比皇冠更足以显出一个帝王的高贵:御杖不过象征着俗世的威权,使人民对于君上的尊严凛然生畏;慈悲的力量却高出于权力之上,它深藏在帝王的内心,是一种属于上帝的德行,执法的人倘能把慈悲调剂着公道,人间的权力就和上帝的神力没有差别。”“不但给幸福予受施的人,也同样给幸福予施与的人。”这样的心态,同样体现出作者的境界和高度。而这样的话语,用“一个人做了心安理得的事,就是得到了最大的酬报”来表达,则似乎又多出了一些禅味来。充满着喧哗和骚动——《麦克白》读后刘政屏

莎士比亚的四大悲剧中,我最熟悉、印象最深刻的,应该是《麦克白》。早年曾经在电视上看过它的话剧演出的现场录像,前几年又看了两遍由《麦克白》改编而成的徽剧《惊魂记》,大的框架和一些经典的情节不断加深着我对这出戏的认识和理解。今天再读原著,感叹之余,自然又多出许多直观的东西。

在我的感觉里,莎士比亚的喜剧与悲剧的最突出的区别,是悲剧几乎是在一开始的时候,就能够抓住读者的心,仿佛有一双手,牵着你的注意力和情绪,使你的情绪随着剧情的展开而变化。

剧情刚刚展开,麦克白因为女巫的第一个预言成为现实而欣喜不已,进而将贪婪的目光瞄准帝王的宝座的时候,同样为大将军的班柯提醒他,不能够轻信女巫的话,因为“魔鬼为了要陷害我们起见,往往故意向我们说真话,在小事情上取得我们的信任,然后在重要的关头我们便会堕入她的圈套。”

但此时的麦克白已经走火入魔了,他把自己由于贪婪而引发的恐惧归咎于自己的胆怯,因为“想象中的恐怖远过于实际上的恐怖;……心灵在胡思乱想中丧失了作用,把虚无的幻影认为真实了”,其实话并没有说错,只是说话之人的判断出了问题。麦克白的悲剧由此展开。

与此同时,国王邓肯因考特爵士的背叛而感叹“世上还没有一种方法,可以从一个人的脸上探察他的居心”的时候,他并没有想到,他所倚重的麦克白,早已被邪恶攫去良知,一步步地走向深渊。

相较于麦克白的犹豫不决,他的夫人则显得坚定和果断得多,由于她的坚持和促使,麦克白才横下心来,血溅王位。这个美丽而邪恶的女人,像一个巫婆,教唆着有勇无谋的麦克白:“您要欺骗世人,必须装出和世人同样的神气;让您的眼睛里、您的手上、您的舌尖,随处流露着欢迎;让人家瞧你像一朵纯洁的花朵,可是在花瓣底下却有一条毒蛇潜伏。”这样的语句,一切善良的人读起来,都会感觉到毛骨悚然。可怕的,不是说出它们的那张嘴,而是它的源头——那危险阴毒的心灵。

当然,一定不是所有的人都是这样,还是那位大将军班柯,就明确无误地告诉麦克白:“为了觊觎富贵而丧失荣誉的事,我是不干的;要是您有什么见教,只要不毁坏我的清白的忠诚,我都愿意接受。”尽管班柯因为他的正直与忠诚失去了他的生命,但他保全了他的荣誉和清白。

麦克白呢?他那一心想做王后的夫人呢?在成功实施了他们的计划之后,是不是就很开心、满足了呢?显然没有。

她说:“费尽了一切,结果还是一无所得,我们的目的虽然达到,却一点不感觉满足。要是用毁灭他人的手段,使自己置身在充满着疑虑的欢娱里那么还不如那被我们所害的人,倒落得无忧无虑。”

和他的女人如出一辙,麦克白也发出了心底的悲鸣:“我们为了希求自身的平安,把别人送下坟墓里去享受永久的平安,可是我们的心灵却把我们折磨得没有一刻平静的安息,使我们觉得还是跟已死的人在一起,倒要幸福得多了。”

于是,一个崩溃癫狂,一个精神恍惚,最终走上了他们的末路,结束了他们充满悲剧色彩的人生。

写到这里,我忽然发现,这样的人,这样的事,这样的悲剧,在我们的周围这个社会,非但没有减少、消失,甚至变换着形式和场景,轮番上演。只不过他们的戏往往都不能长久,在见识过一场又一场悲剧之后,我不得不叹服莎翁借麦克白之口说出的那段话的精辟——“人生不过是一个行走的影子,一个在舞台上指手画脚的拙劣的伶人,登场片刻,就在无声无息中悄然退下;它是一个愚人所讲的故事,充满着喧哗和骚动,却找不到一点意义。”

当悲剧落下帷幕,回味着每一个场景每一段对话,感觉造成这一切的原因,无非是贪婪与挣扎。贪婪是因为想拥有更多的地位和财富,不管它们是不是应该属于自己,是否干净,是否道德;而挣扎则是由于事成之后的如影随形的恐惧,后悔,后怕,以及内心残存的那么一点点人性。

于是,我在叹息“这世上做了恶事才会被人恭维赞美,做了好事反会被人当作危险的傻瓜”的同时,也告诉自己,“最光明的天使也许会堕落,可是天使总是光明的;虽然小人全都貌似忠良,可是忠良的一定不失它的本色。”“黑夜无论怎样悠长,白昼总会到来的”。

所以,我时常会对自己说,把你的眼光放得远一些,做好自己的事,走好自己的路,因为莎士比亚曾经说过:“口头的猜测不过是一些悬空的希望,实际的行动才能够产生决定的结果。”

四月的莎士比亚

何素平

阳光明媚的4月很文艺,香甜和煦的春风为我们送来了超级“剧神”莎士比亚的气息。

人生有时充满了诡谲色彩,据记载,莎士比亚的生卒日都在4月里的同一天——4月23日。因为如此巧合,这个日子在后人眼中充满了芬芳的书香和各种美好的意象,不知是谁起意,如今4月23日已被定为世界读书日,一下子让世上所有爱读书的人们都与莎士比亚有了某种程度上的联系。至少在我自己,常常会发生这种联想,仿佛这个日子到来的前后,冥冥中,我们的心神会触摸到一些平常抛掷脑后的东西。在尊崇和怀念莎士比亚的时候,一些诗情,一些悲悯,一些古老而蓬勃的生命张力又重新激荡起来。

莎士比亚是值得后人永远尊崇和怀念的,尤其在失落了那么多高贵精神的今天更是如此。这位于400多年前在遥远异域天空下意气风发的才子,虽然有生之年非常短暂,仅仅活了52年就驾鹤仙去,然而他留下的作品却成为全人类的文化财富。据不完全统计,到目前为止,他的作品已被翻译成200来种语言,其精神魅力,直到今天依然透过他那些长演不衰的作品大放异彩。

80年前,一位陷于穷困并最终逝于贫病的中国书生着手翻译莎士比亚剧集和诗作,不到10年间,顶着病痛的煎熬、战火的侵扰以及各种令人喘不过气来的生活压力,这位叫朱生豪的才子几乎译完了莎士比亚全集,可惜在奔走流亡中遗失了不少,好在加上后来诸多译者的补充,终使莎氏的37部大剧,以及那么多晦涩难懂的长诗短诗,汇成皇皇十一卷全集。出版后的莎士比亚全集排列在书柜里也是齐刷刷的蔚为壮观。而现实中,哪怕是将这其中的某一部作品搬上舞台,任何时候,在任何一座城市,都会被视为艺术界的一桩盛事。

这样的盛事,我们所居住的合肥就发生过不止一次。

从近往远说,3年前,地处合肥市老环城公园赤澜桥畔的安徽省徽京剧院投排并上演了新编大型徽剧《惊魂记》轰动一时。

该剧叙述的故事发生在春秋时期的卫国。面对来势凶猛的赵国入侵者,卫国江山岌岌可危,将军子胤率军英勇杀敌,力挽狂澜,令当朝国君欣慰不已。吊诡的是,子胤得胜归来途中遇到了三位似仙似巫的人物,他们向子胤发布了三个预言。其中第三个预言是他将成为卫国的君王。子胤当时全然不信,可是随着前两个预言成为现实,他陷入犹豫彷徨,最后在夫人的再三怂恿下,子胤将军杀死国王,自己夺了龙位称王。然而他从此幻觉不断,每天沉浸在欲望与道义的挣扎之中难以自拔。没多久,被他赶走的前朝忠臣良将兴师复仇,子胤大王也战败身亡,而怂恿其弑君篡位的妻子也早已在惶惶不可终日的幻觉恐惧中离开了人世。

剧中有巫师蛊惑、鬼魂出没、妻子梦游及不停洗手等经典情节,一看便知该剧的来源是莎士比亚四大悲剧之一《麦克白》。

徽剧是极富安徽地域色彩的古老剧种,以这个剧种大锣大鼓、大红大绿的豪放风格演绎《麦克白》一剧中人物命运的大起大落、大开大合,在气质上比较容易找到贴合点,而运用徽剧独具特色的声腔、念白、做打等丰富的手段来表现莎士比亚悲剧中的人性弱点也非常合适。打造该剧的过程中,艺术家们一手抓着传统,一手大幅度创新,把故事背景“移植”到了我国春秋时期,以虚拟、写意的形式演绎了一位英雄将领在权欲的诱惑下最终走上自我毁灭之路的故事。全剧共分“预言”“封赏”“密谋”“血剑”“绝杀”“惊魂”“血手”“血债”等八个场次,悬念一环扣一环,加上演员们的好功夫,非常精彩,从而成为莎剧精神与传统中国戏曲完美融合的又一成功范例。该剧也因此获得了2013年第十三届中国戏剧节“优秀剧目奖”,并于2014年被列入安徽省重点打造的“十大演艺品牌剧目”,还入围了门槛较高的国家艺术基金2014年度交流推广资助项目。

远的例子要回到30年前。安徽的戏剧舞台与莎士比亚一直有较深的渊源,1986年就有过将莎剧改编成戏曲的成功经历,那一次“涉莎”的剧种是黄梅戏。

1986年,为了参加首届中国莎士比亚戏剧节,本省艺术家将莎士比亚喜剧《无事生非》改编成了适合戏曲演出的台本,编剧金芝先生创造性地将黄梅戏元素完美无痕地融入了莎剧当中。当时荟萃着表演艺术家王少舫、马兰、黄新德、吴琼、蒋建国等黄梅戏超级阵容的安徽省黄梅戏剧团(现安徽省黄梅戏剧院)承担了演出任务,结果一炮打响,轰动了很长时间,捧回了多项高级别大奖。其影响之大,连当时的国际莎士比亚研究会主席、英国伯明翰大学莎士比亚学院院长菲力蒲·布洛克班克都向导演和剧团致信祝贺:“看了你们演出的《无事生非》,我谨在此表达我极度喜悦的心情。我认为,你们的演出喜庆欢乐、雍容华贵,诙谐有趣而富于人性的启迪。”

热爱戏剧的人们一定很乐于见到舞台上多多演出这些世界级的传世之作。题材丰富、形式多样的戏剧表演不仅能给予观者以美的教益和享受,更能够拓宽视野,增加我们对这个世界的认知维度。

莎士比亚是开阔的,他作品中的人物活动范围远远超出英格兰地域。在他笔下,无论历史剧还是悲剧、喜剧、传奇剧或悲喜剧,都尽其所能地呈现出十四十五世纪欧洲各地以及地中海沿岸一带活生生的人情风貌,在那个“遍地是黄金,到处是穷人”的时代,他笔下的人物在维洛那、雅典、威尼斯、罗马、那不勒斯、佛罗伦萨、巴黎,法兰西、苏格兰、威尔士、丹麦等欧洲历史文化名城或国家的许多场景中生龙活虎地奔走往来,演绎着形形色色的人间悲喜剧,为后人留下了无尽的话题。而将莎剧引入戏曲舞台,也为我们的传统艺术增加了思想内涵。

今天读莎士比亚,受其震撼之余我另生一种感慨,觉得这个远隔重洋的名字,其实与我们的传统文化本来就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拿文艺作品来说,早年学过的课本里有一首古诗《孔雀东南飞》深得少男少女青睐,原因很简单:其内容与爱情有关!全诗吟诵了焦仲卿、刘兰芝这一对恩爱夫妻被婆母大人无端作梗、活活拆散,最终两人只好以殉情作结,一个“举身赴清池”,一个“自挂东南枝”。此举终于感动了两个家族的人,于是“两家求合葬,合葬华山傍。东西植松柏,左右种梧桐。枝枝相覆盖,叶叶相交通”。

这首长诗被艺术家们改编成了形式各异的戏剧作品搬上舞台,年复一年地上演。单单是安徽本省,极具地域特色的庐剧和黄梅戏两个戏曲剧种先后就创作演出了多个版本的《孔雀东南飞》。千古以来,男女主人公的凄美爱情赢得了无数共鸣,让俗世中的人们在唏嘘之余获得了某种情感上的宣泄和慰藉。

接触世界文学之前,以为这样的悲剧只有中国古代才会有,及至读了莎士比亚方知道,隔着重重高山大海的另一个世界里,同一性质的故事也并不少见,甚至很多方面有着惊人的相似。莎士比亚最著名的爱情悲剧《罗密欧与朱丽叶》就是典型的例子,男女主人公分别出生于两个结了世仇的家庭,年复一年,彼此杀来杀去,总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可是命运弄人,偏偏仇家的一对儿女因为一次偶然的相遇一见钟情,爱得死去活来,并且把他们相爱的故事演绎得惊天地泣鬼神,最后双双殉情而亡。面对死去的一对花样年华的恋人,两个家族终于醒悟和解,互相为对方儿女塑金像,成就了一段可歌可泣的千古佳话。

而我国另一部更为接近《罗密欧与朱丽叶》的作品,当然非“绝代奇才”汤显祖的《牡丹亭》莫属了。而且奇妙的是,两位巨匠尽管在物理空间上相隔千山万水,但从戏剧的角度看,这两部几乎同时问世的戏剧作品在艺术和思想上的成就都可谓旗鼓相当,如同光芒万丈的双星,同时照亮了十六、十七世纪东西方的天空。如今几百年过去了,两部作品的影响力和生命力同样都丝毫未减弱,它们一直被作为最伟大的示范作品活跃在戏剧舞台上。

或许从世界范围来看,莎士比亚作品的传播更广,但我更喜爱汤显祖的《牡丹亭》,一方面受审美习惯驱使,《牡丹亭》东方式的唯美典雅令人陶醉不已。另一方面,就作者所置身的社会环境来说,比之莎士比亚所处的伊丽莎白女王时代的相对宽松和开明,汤显祖生活在明朝中后期闭塞保守、万马齐喑的大背景下,塑造出特立独行的杜丽娘、柳梦梅形象不仅需要异乎常人的叛逆精神,更需要挑战世俗的极大勇气。汤显祖一生写过不少与“梦”有关的戏剧作品,以至于他的“临川四梦”在当时和后世声名远播。然而汤显祖做梦也不会想到,一部空前绝后的《牡丹亭》使他赢得了“东方的莎士比亚”之美誉。而当时的莎翁如果知道,千山万水之外的一个东方古老国度的舞台上也诞生了一对类似于罗密欧与朱丽叶的生死恋人,会不会不惜跋山涉水也要赶过来结识一下这位东方的同道?

我喜欢把这些故事对比着欣赏和思考,从某个角度来说,再怎么强调东西方文化的差异,都扭不过人性的相通。传统的爱情故事里,无论东方还是西方,总离不开个人情感追求与世俗顽固势力的对抗,或温和或激烈,温和一些的,结局成了喜剧;相反,个人对抗失败便演绎成悲剧。然而就艺术的震撼性而言,搬上舞台的悲剧,更能够产生强大的人性力量,来唤醒一代又一代沉睡迷茫的心灵。

英国另一位戏剧家德莱顿称莎士比亚“有一颗通天之心,能够了解一切人物和激情”。的确,在莎士比亚笔下,最为动人心魄的就是一个一个的“人”,无论王公贵族,还是乡野小民,他都会用传神之笔写出他们每个人独特的秉性。人性的光辉赋予了他的作品跨时代的魔力,这使得后世戏剧人演绎他的剧作时,即使不披挂几百年前古人的装束,也照样能够演出原作的精神。

数年前,记不清是哪里来的剧团了,给合肥带来过一台音乐话剧《罗密欧与朱丽叶》。那次演出的新颖之处是,剧中人物身上穿的基本都是当下流行的时装,台词作了些改动,虽然舞台调度别出心裁,内容却并未走样,剧情完全按照莎氏剧本的线路走,表演极其精彩。演出效果好极了,见多识广、口味刁钻的观众被深深打动,早就熟悉剧情的我也不例外,热泪盈眶之余自己都感到吃惊。原来我们的情感并没有真的睡去,我们的判断力也没有因为每天繁杂信息的狂轰滥炸而失去方向,但凡你揭示了人类本真的善恶美丑,只要你掏心掏肝动的是真情,正常的心灵都会回报以感动——诞生于几百年前的莎士比亚剧作至今仍具有这股匪夷所思的强劲力量。难怪歌德在谈到莎士比亚时曾经发出这样的感慨:“我读到他的第一页,就使我一生都属于他。我读完第一部,我就像个生下来的盲人。一只奇异的手在瞬间使我的双目看到了光明。”

春天又到了,四月的舞台和这个遍地芳菲的季节一样,又即将迎来繁花似锦的盛景。今年恰巧是莎翁逝世400周年,站在这个时间点上重温莎士比亚,对于钟爱戏剧的人来说,也许能够获得更多的关于历史、哲学、艺术、人生等各方面的有益启发。

愿4月永远属于莎士比亚。

父亲的莎士比亚

王青

父亲的莎士比亚一直躺在我书柜的深处,那些寂寞的发了黄的书籍,就像鱼儿远离水波一样地远离着我。从七年前搬家到这幢楼上,这些年来我几乎没有再摸过它们。生活的戏剧无时无刻不在上演,生旦净丑无须粉墨装扮登场,也就转眼间的工夫,角色虽还是那个角色,但岁月已赐予了我厚厚的沧桑。

7年前父亲还没有离世。那年的父亲节,我回去陪病中的他。失忆的父亲对周围的一切依旧浑然不知,甚至不能认出我是谁,完全沉浸在他自己的时空中。浑浊又天真的眼神在苍颜上闪烁,不协调的病态的快乐,使我在一瞬间恍惚以为真实。阳光下一架藤萝的新叶通透娇嫩,风中摇曳的绿影似我纷繁又飘忽的思绪。忧郁却坚韧的丹麦王子哈姆雷特,美丽而犹疑的奥菲利亚,多疑的奥赛罗和忠诚的苔丝狄蒙娜,还有多情的赫米娅、拉山德们就在那一刻突兀地浮出水面。

我从书柜的深处翻出莎士比亚,厚厚的一摞书,它们似乎也在冷眼打量着久违的我。许多年一直远离着它们的我,其实才是那条远离着水波的鱼吧!从十二岁到二十二岁的10年间,我一直在断断续续地阅读莎士比亚。从懵懂到略微懂得,贯穿整个青春期的阅读。我不敢说我真正读懂了多少,但这样的阅读却从根本上改变了我。羞怯、偏执甚至有点自闭的性格,开始变得乐观、豁达和随和。莎士比亚的潜流渗透了我的每一根血管。

父亲给我的莎士比亚大多是1957年前后出版的。《哈姆雷特》是卞之琳译的,《如愿》是张采真译的,那本曹禺译的《罗密欧与朱丽叶》,与别家的译本又有很大的不同,戏剧家的翻译反倒更多了些诗意的神采。我如获至宝,反复阅读也并不使我感到厌倦枯燥,我对于文字的那种永不失去的新鲜滋味以及好奇的感受力,并没随年岁的增长而落满尘埃。这总算是件值得庆幸的事。

我从父亲简短的履历中得知,1957年他在北京中央财政学校学习,想起他以前常说起京城上演莎剧的盛况,为了看人艺的《罗密欧与朱丽叶》和《第十二夜》演出,他曾星夜排队买票彻夜不眠。宽阔少行人的长安街头以及寒夜清冷彻骨的月光,因莎士比亚而滋生着满怀的欢欣和温暖,是莎士比亚让他从不大的舞台中看见了无比广阔的世界。我父亲这个从江南小镇上走来的人,温厚内敛中也从此洇染了些飞扬的激情。

赫尔岑说过:“对莎士比亚来说,人的内心世界就是宇宙,他用天才而有力的画笔描绘了这个宇宙。”的确,在纷杂多变的人生,似乎所有的问题都能在莎剧中找到端倪。莎士比亚让我们触摸到了人性的幽微,也触动着心灵最深处的情感。我身上有许多和父亲相似的气质,许是我们都曾狂热地喜欢着莎士比亚的缘故吧!涉世这样久了,读了这么多的莎剧,我却依然没有莎士比亚的智慧,永远缺乏洞察世事的睿智和远谋,有的只是太多的肤浅诗意和不切实际的浪漫。父亲一直到老迈都是这样,没有心机缺乏斗志安于现状,我想我的宿命大概也难脱他老人家的窠臼了。

在少时平淡的生活里,或者说那时仅仅是站在生活的边缘,我是多么渴望生活汹涌出戏剧化的波澜啊!事件的横空出世,情节一波三折,高潮处的洪波涌起,当然结局还要峰回路转柳暗花明,爱恨情仇的纠葛,血泪怨怼的交织,如此等等的奢望,把一颗心塞得满满当当的,并且还时常涌动着先知般的自得,仿佛命运的大幕就操纵在自己的手中呢!

戏剧就像浓缩的人生,但人生这场戏里,我们却无法永远预知结局。就像有人歌唱的那样:“掌中的乾坤扭转晨昏想通了就不闷,人生没量身定做的剧本……”或许,当“所有的结局都已写好,所有的泪水也都已启程”,蓦然回首的时刻才能恍然悟得人生的真味。现实中的单调平实甚至委琐,其实才是人生这出戏的主调。红尘万丈里,平平淡淡从从容容是真,波澜不惊才是脚踏实地的清醒。也许只有在平凡的生活之外,不羁的梦境里,才会上演另一场的跌宕起伏,就仿佛另一段的人生。

父亲的莎士比亚就这样寂寞地穿行在我的岁月里。如今父亲已辞世多年,我的青春年华也早已黯然逝去,唯莎士比亚不老。习惯性的阅读仍令我在沉迷中保持一点机智,一点梦想,再加上一点激情。记得《哈姆雷特》中有句台词:习惯简直有一种改变气质的神奇力量,它可以使魔鬼主宰人类的灵魂,也可以把他们从人们的心里驱逐出去。——还好,我很幸运,父亲让我爱上的是莎士比亚。

永远的朱丽叶

王维红

17岁那年,我在姐夫的小书屋里,啃下了一本一本大部头小说,当然还有一本一本诸如《散文选刊》《小说月报》之类的杂志。

那段日子于我是最美好的。回家时脚步轻盈,总觉得有美好的东西在等着自己。三下五除二地扒拉上几口饭,回到那小屋,将锁孔一揿,“躲进小楼成一统”,余下的时光属于自己独享。我如饥如渴地沉浸在那些文字里,书外的世界就不复存在。

那一年,被错划为右派的父亲,落实政策平反了,我们全家自乡下搬回县城。由于自家的房屋正在建,我暂时寄居在出嫁的大姐家。等房子盖好后,父母奇怪我竟然不愿意回家住,姐姐家那不过八平米的小书屋,对我的吸引力太大了。因为那些书,此后我读师范的几年,周末也是往姐姐家里跑,因为那里有比妈妈的美味菜肴更吸引我的东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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