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务帝国(txt+pdf+epub+mobi电子书下载)


发布时间:2020-07-19 03:37:11

点击下载

作者:徐箐

出版社:作家出版社

格式: AZW3, DOCX, EPUB, MOBI, PDF, TXT

财务帝国

财务帝国试读:

楔子

毛毛细雨悄悄无声地飘落着,像是五龄幼虫开始吐丝结茧。细长闪着荧光的身躯,随风荡漾在半空飞旋后,又轻轻地洒向大地。油黑的路面经过细小雨点的洗刷变得透明,地面上雨水浇打出的无数个气泡,如同一个个含苞待放的花朵。五十多岁的方茗开车行驶在路上。超负荷的工作,使这个A集团女总裁刚毅的眼睛周边留下了细小的鱼尾纹印记。昨天会议上司马家族猖狂示威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他们轮番用最难听的语言打过来的重拳,让她的心脏如同脸色一样苍白。她的灵魂也似乎游离了身体,失去了自由呼吸和行动的空间。

突然,一辆大货车迎面而来,雪亮的远光灯打在方茗的脸上,如针一样刺进了她的双眼。方茗手中的方向盘和刹车不听指挥地带着她冲向路旁的丛林,并把身心疲惫、忘了系安全带的她重重地摔了出去。倒在血泊中的方茗试图移动一下自己的身躯,但是无论怎么努力,身体都似乎支离破碎得无法凝聚在一起让她站起来。蒙眬中,一个穿着黑皮靴的人走到她的跟前停留片刻,便向不远处的大货车走去。方茗想大声呼救,但是嘴唇黏在一起,无法发出任何声音。伴随着身体中流出的滚烫的热血,她慢慢地闭上了眼睛……她看到蓝色的天幕上,白云不知道上哪儿去了,大气层中散落的空气清新宜人。她身体轻盈地随着空气和雨珠飘浮起来。她看到一片盛开的蔷薇花中,司马尧穿着云朵般的衬衫和军绿色长裤,身材挺拔刚毅,肩上布满飘落的玫瑰花瓣。他光洁白皙的脸庞上依然透着棱角分明的冷峻,但是乌黑深邃的眼眸深处却充满了无比的柔情。他满脸微笑地伸出双手,轻轻地接住了她在下滑的身体,紧紧地拥抱在自己宽厚、炙热的怀中。她也用足了力气,十指交叉紧紧地扣住了他长而挺拔的脖子,似乎不用这样的力气将他锁在怀中,他就会再一次离开自己。相拥中,他们的双唇贴在了一起久久不再分开,期盼的爱和离别的相思在这一刹那间变成了眼泪。幸福的、痛苦的、孤独的、相思的、悔恨的泪珠打湿了他们的衣裳,她在他冷傲的亲吻中得到了满足,灵魂终于有了依靠。第一章感悟时代

20世纪80年代末,中国经济改革取得了历史性的突破,以跳跃式的速度催醒了贫瘠和沉睡太久的大地。这年的春天,火一样的太阳,如同那些年轻的心一样躁动,万物在日新月异的成长中发生着巨大的变化。起重机游动在一座座玻璃外墙和簇新的高楼大厦中,如同鸽子笼般的居民楼和火柴盒般的旧厂房,在一眨眼之间将历史尘埃中的黄色锈迹和昔日的沧桑掩埋在了人们的脚下,一座座宏伟壮观、造型各异的高楼平地而起,改革把曾经的希望留给了现在和未来。

大街的墙面被鲜红的“时间就是金钱,效率就是生命”大幅标语所覆盖,喇叭中传出的台湾校园歌曲被清新的空气吹向了天空,仿佛万物都在其中歌唱。人与现实的变化,就如同新生的双胞胎,不断地呐喊和唤醒着人们凝固太久的思维和意识,从视觉到听觉再到内心世界,古老的传统观念在这一刻被统统颠覆和革新了。春天来了。

人们开始变得相当的敏感和异常的兴奋,用一种小心审慎的目光,伸长脖子和视线,观望着这个古老的国度在奇异的变化中,彰显着它只争朝夕的神韵。

渴望与追求之火在大地上开始迅速燎原,用颤抖的声音和摇曳的身躯,挖掘出人们内心隐藏的世界,并使其蠢蠢欲动。《纽约时报》以节制的惊叹写道:“铁幕拉开了,中国改革的指针,正轰然鸣响。”这一刻,1988年4月,为世界讲述了一个中国人春天的故事。

这年的春天,注定是一个不平凡的季节。理想与现实的合一,让四十七岁的市经委副主任司马尧突然感受到自己也在重生,生命发生着从稚嫩到茁壮的极大变化。内心的渴望和热血如同初生的婴儿在摇篮里不停地扭动,思想的裂变和太多的理由使他无法继续自己颓废的人生。

发自灵魂深处的不甘随着热血在思想中不断涌动的时候,司马尧不顾家人的极力反对,毅然抛掉了令人羡慕的“铁饭碗”,筹集资金创办了属于自己的鸿达建材贸易公司,成为了一个独闯“江湖”的侠客。那一年他已有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

春天的气息,如同海水在辽阔的大地上浩荡。清晨打在窗上的夜雨,变成一层水雾沿着玻璃的裂痕快速地向下滑落,这个时代,一切都加快了步伐。很快办完了企业注册的所有手续,“总经理”这个自封的头衔让司马尧兴奋和彻夜难眠。他试图想让妻子鲍静与自己一起分享一下这种重生的欢乐。但是妻子紧锁的眉头和红肿的眼睛告诉他,绝不会和这种叛逆行为“同流合污”。“鲍静”的名字跟妻子本人的性格反差很大,她是司马尧接触过的第一个女孩,生活中既不包容也不安静。偶然的邂逅让鲍静对他紧追不舍。没人想到他会让出身高干的鲍静为之神魂颠倒。这个来自大山深处、沉默内敛、身高一米八六的年轻军官,除了有着一副非常标致的五官和军人显赫威严的气质以外,基本可以说是一个地道的无产者。刚开始,司马尧对这个突然而来的追随者有着一种不可思议的恐惧感——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怎么可能会因爱结缘?所以他从思想上就根本没有把自己和这鲍静联系在一起。

鲍静长得虽然谈不上多么漂亮,但还算说得过去。白净的脸上一双大大的眼睛,乌黑的长发均匀地扎成两个辫子,柔顺地垂在滚圆的肩上。可能是优越的出身和一米六身高的缘故,说话总是喜欢仰着头、眼睛向上瞧,给人一种孤傲的感觉。一开始司马尧并不喜欢这种表情,特别是她张扬的性格和能说会道的嘴,总是让他无法跟上她说话的节拍。尤其是她嘴里不时发出的毫无节制和顾忌的笑声,在手舞足蹈中被无限地放大后,让他完全喘不上气来。

从逻辑上来说,他们之间性格的差异注定他们从逻辑上来说是不会走到一起的,可是人世间就是会有些奇缘出现。上天安排了偶遇,就必然会在纠缠不清的过程中给予形式上的结果。遭到拒绝的鲍静毫无顾忌和理直气壮地找到了部队领导。在组织耐心的教育下,司马尧也感觉到自己的思想确实缺乏博大的情怀。尤其是在一个干部子女高尚的爱情观和纯洁的情操面前,他显得是那么平庸和微不足道。最终经过思想斗争,在情感和身体都还没有完全发育好,对婚姻的认识也仅仅停留在混沌初开的情况下,他选择了结婚。

婚后的生活里,鲍静毫无遮掩地显露出高干子女的性格,不时会让司马尧感到痛心疾首,这种感觉让他以各种理由躲在部队不愿回家。迫于无奈必须回家的时候,迎来的也不是渴望得到的温柔和思念的叙述。他们的谈话多半在妻子“忆苦思甜”的场景中开始:催人泪下的语言和腔调,给他脑子挤压灌输着这段姻缘是时代的错误,是上天在冥冥之中的安排,并非是她自己的本意……本可以在众多出身显赫的追求者中做选择,完全用不着嫁给一个门第相差巨大的无产者来蹉跎自己的人生。

时间长了,这种教诲和忆苦让司马尧的意识形态发生了质的改变,不仅内心的抨击声不断地提示自己真的是“高攀”了,而且还从灵魂深处感觉到妻子确实给自己身上注入了“贵气”。从此,他就在这种意识下极力地压缩着个性,当妻子不高兴的时候,就静静地抽着烟聆听内容重叠的絮叨,直到她安静下来不再发出任何声音,才起身离开。这种妥协让妻子自我膨胀这一恶性病灶在生活中更加肆意蔓延。他曾经想过反抗,但是一想到妻子为自己确实失去了许多,也就没了争斗的意念和怨言。对于这次脱岗下海的行为,全家极力反对,鲍家众多有威望的人轮番施加压力。这种压力对一个从大山出来,而且经历过战场出生入死的军人来说,是完全没有意义的。而一意孤行换来的就是妻子每天沉着脸的语言暴力。

公司开业的这天,司马尧没得到任何人的祝贺,只有自己提前买的一个花篮,安静地摆在最醒目的地方。朋友与家人都不会因为他的盲目而施舍自己的情感,只有五颜六色的花为这个没人祝贺的公司带来了一点点生机。但这一切并没有让司马尧身上激荡的热血和无限的力量停止下来。他根本不在乎形式上的东西,自然也就毫不介意旁人的抨击和行为举止。此时,他只是感觉到了自己和空气一样都是自由的。

柔情的小雨从天空中拥挤着向地面聚合。临窗眺望,树枝在雨水的洗礼下,含着羞涩来回扭动着身躯。司马尧擦拭着那块印有“鸿达建材贸易公司”的牌子,嘴里哼唱着:“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保和平,为祖国,就是保家乡,中国好儿女,齐心团结紧,抗美援朝打败美帝野心狼……”牌子上的每个字,对他来讲都蕴含着深刻的意义。牌子不大,但字里行间中反射出一双坚毅的眼睛,眸子中流露出永不放弃的坚毅神色。这是一个自己搭建的城堡,他要借助改革的浪潮和自己的力量把这里打造成一个“帝国”。

昏黄的天色渐渐地黑了下来。回到家中,妻子用审视的眼睛瞪着他,讥讽的眼神让司马尧放松了一天的神经一下子紧绷起来。“怎么,企业家挣的钱直接存银行了?”

他知道妻子内心储存的怨气还在发酵中,唯一的办法就是在爆发之前,想方设法把它遏制在萌芽状态中。“别着急,我一定会让我出身高贵的妻子成为这座城市中最富有、最幸福的女人。”“我的智商不会降低到依赖一个扔掉金饭碗来生活的人。”鲍静没有被丈夫嬉皮笑脸的态度所打动,依然面沉如水。“怎么对自己的丈夫那么没信心呀,对于一个参加过战斗的英雄来讲没有攻不破的堡垒!”说话的时候,司马尧整个脸都挂着军人的气魄。“信心?在你放弃升职脱掉军装的那一刻起,这种信心就被无情地撕碎了。老爷子好不容易托人把你安排在机关工作,你也当上了经委的领导,虽然是副职吧,但是按照年龄和阅历,谁都看好将来是当主任的苗子。大家怎么劝,就是不听,非要当什么改革先驱者,难道智商出问题了吗?”

司马尧拿起桌子上的水杯,走进厨房倒了一杯水后,又按照妻子的习惯放了一勺白糖,搅拌了一下递给满脸怒气的妻子,企图用这种方法来缓解两个人之间的紧张。“嗨!才发现我老婆是一个头脑狭窄的批评家。当初退伍不就是舍不得你一个人带着三个孩子受累吗?”“少假惺惺把自己装扮成一个救世主。你在不断贬值自己的同时,还要撕碎我的梦想和鲍家的荣耀吗?”“事实是我继承了这种荣耀和在改变你的人生。当个有钱人的太太比当个官太太自由多了。”司马尧收起了笑容,神情开始变得不悦,慢慢地站起来关上了孩子的房门。“当初选择这段婚姻,就是觉得你是个有理想的人,就算你执意退伍,也认为你会和在部队一样有前途,没想到你竟然在大家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让我们的希望拐了个大弯。”鲍静说到这里,腔调里发出了一些哽咽声。

鲍静情绪的变化让司马尧一时语塞,他静默了一会儿走到了妻子的身旁,用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别伤心,我一定会让你笑得比谁都灿烂。”

鲍静转过身,狠狠地将丈夫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甩掉。“奇迹每天都在发生,但那不属于你!”“只要努力,就一定会属于我的!”“想成为有钱人?那你还真是投错胎了!”“这不仅仅是钱的问题,而是一个人的梦想。”“多大年龄了,还好意思谈什么梦想。你竟然还在地球上?早应该奔到月球上了。真想不通,干吗不听劝?非要摔了跟头才肯回头!”“当过兵的人怎么会害怕摔跟头!”“但我怕,摔死了还要为你陪葬!”“说话一定要这么刻薄吗?”司马尧的脸开始变得晦暗起来。

两个人情绪的变化在屋内弥漫起一股浓浓的火药味。司马尧紧锁眉头倒背着手,在屋内不大的空间里疾行了几步后,拿起桌子上的报纸坐在一旁看了起来。沉默让屋里的空气变得有些凝固。丈夫的态度让鲍静有了更大的不满,她认为这种低头不语是在实施软暴力,是对自己人性和地位的攻击和蔑视,这沉重的僵持让自己满肚子经纶无的放矢。她想与丈夫大干一场,但是又感觉自己的怒火如同干柴掺水,在对方的沉默中无法燃起火星。停顿了片刻,她故意干咳了两声,想着应该用以柔克刚的策略来说服丈夫回头。“我说话刻薄是想让你回到现实。听过‘庄子梦蝶’吗?庄子有一次梦见自己变成蝴蝶,当他在梦中的时候,他觉得能够展起翅膀飞翔,一切东西都是真实的,可是当醒来的时候,又觉得他是庄子,而庄子是真实的。后来他陷入了沉思中,不知道什么才是真实的东西,不知道到底他是庄子在梦中做蝴蝶,还是一只蝴蝶在梦中做庄子。所以,人的梦大多都是脱离现实的!生意场上的事不是你想的那么容易,异想天开的盲目举措会随时毁了自己的前途。”

看到妻子语气恢复了和善,不再是咄咄逼人,司马尧也不好再继续僵持下去。“那不就是一个梦里的故事吗。再说,现实与梦,一个是真实的,一个是虚幻的。我为什么要生活在一个虚幻的世界里?”“你理解问题的逻辑思维永远都是佐证!”

司马尧的坚持再一次撬起了鲍静内心的愤慨。“晦涩费解的理论也不一定不符合逻辑,关键是你始终没有看到我的潜力。”“我也很奇怪,我的嗅觉一贯很好,可为什么就没闻到你的潜力?再说,一个既没有经济实力又没有文化的人,怎么可能会变成凤凰?”“我干吗要变成凤凰?即便要变也会成为一只雄鹰,而且是战无不胜的!”“没错,你的眼神是让我看到了几分令人望而生畏的士气和威风气派,但是仅靠这些就想成功,那是天方夜谭!”

鲍静不再理会丈夫的又一次沉默,自顾自喋喋不休地说着。司马尧似乎没再听她说话,调整了一下姿势,正襟危坐,面无表情,继续看着报纸。不知道什么时候,女儿司马智敏从里屋走了出来。“妈,又在说我爸了?没听人说过吗,穷不过三代,富也不过三代,爸,您是穷几代?”

司马尧一看女儿在替自己解围,就冲着女儿挤了下眼睛,嘻哈地伸出来四个指头。“哎哟!妈呀,我爸都是第四代穷的传人了,那怎么着也该富了。”对女儿的顽皮,司马尧赞许地竖了下大拇指。“去,臭丫头。嫁给你爸让我沦落到这种境地,而且还被动地处于无尽的懊悔和煎熬之中,你还在这里帮腔说风凉话。你二哥马上大学毕业了,工作怎么办?”“妈,鲍家整个家族都是高干和吃皇粮的,还用害怕我们没有好工作?大哥还没毕业,外公就没费吹灰之力,给安排到了财政局。大哥还马上要成为市长的乘龙快婿了,到那时,这座城市的天和地不都是鲍家说了算吗?”“小丫头片子懂什么!那是柴晓睿先看上你大哥的。”“行了,您就不要再给这种政治婚姻进行彩色包装了!谁不知道外公与他们家的政治渊源。要说外公可真是了不起,竟然统治了几代人。你们把我大哥毁了,就给我爸松松绑吧!”“你没原则地瞎说什么!谁毁谁了?是你爸毁了我的一生和这个家!”“让我爸当官不就是图个办事方便吗?现在靠外公的政绩不都已经让鲍家的人有了足够的力量了吗?权力那个东西呀,就像花丛中的香气,很容易随着空气挥发掉的,成为过眼烟云,家里有个做生意的我看就不错。”“多一个人就多一分力量。再说自家的事情干吗要麻烦其他人!”鲍静对女儿说话的语气显然比对丈夫温柔了许多。“都是鲍家的嫡系部队,外公一声令下谁不出手相助?再说鲍家的势力如果太强大,一旦出问题,不就一网打尽了吗?”“死丫头,这是在咒谁?撕碎你的嘴看你还敢瞎说!”原本平静下来的鲍静一下又被女儿的话激怒了,顺手拿起苍蝇拍追打女儿。“妈,你这个行为可是不够理智,完全是冲动下的暴力!”司马智敏躲闪着跑到里屋把门锁上。

母女俩的调侃让司马尧内心的不愉快得到了缓解。他放下手中的报纸站了起来,嘴角带着一丝微笑搂住妻子的肩膀,半推半拉地将她按坐在了椅子上,随后也拉了一把椅子坐在对面。“相信我选择的路没有那么黑暗,一定会实现你的梦想和恢复红色世家的高贵!”“我没有奢望那么多,只是想找回我家的尊严和辉煌。家里几代人都是从政,自古就没一个小商贩,现在让我怎么见人怎么和大家交代?谁看着我都像一个大白痴!”“什么小商贩,我这是下海经商!”“有区别吗?干得好好的,为什么非要出去表现自己的志大才疏?自知点有多好!而且你没感觉到自己跨越的职业也太多了吗?农民、军人、干部、商人……瞧瞧这些经历,足以彰显出你铤而走险的英雄气概!下一步应该上火星了吧?”“所以啊,我这样的阅历应该让你感到骄傲和自豪,怎么会脸面全无?”“你宁可坐视自己的思想崩溃而不肯改变盲目中选择的轨道吗?我爸说了,你如果回来他可以跟领导说说。”“我不可能回去。经济方面得不到你的支持,你就不能给我施舍一点鼓励和信心吗!”司马尧看着妻子盛气凌人的面孔,内心由衷地感到无助。“很想赞美,但是找不到合适的词汇。老爷子的力量已经给你的出身镀了金,还不满足?”鲍静说话的语气瞬间又变得强悍和刻薄起来。

虽然已经习惯妻子俯视看人的状态和用词的冷酷刻薄,但每当她拿出身来说事的时候,即便是一句普通的牢骚,还是会让司马尧深深感受到其中鄙视的意味。似乎妻子太多的积怨和心绪,也只有拿出身来树立优越感,这种优越感让她自始至终有着残忍的足够的攻击理由。他一再隐忍的态度也培植了妻子高傲的性情和霸道的品行。这种品行所带来的气场,总是让自己窘态百出和无话可说。他只能无可奈何摇着头,长叹一口气,一言不发地走到阳台上,点着一根烟,用纤细苍白的手指夹着,缓缓放到嘴边,浅浅吸一下,在口腔中闷上许久再轻轻地吐出来。

霓虹灯环绕的楼群,按照节奏闪烁着光明,星空被染上了斑斓的彩虹。空气柔和而温暖。司马尧仿佛回到了小的时候:走在迂回的乡村小路上,越过大山到达另一座山的顶峰。天空是五彩缤纷的颜色,云彩随着空气前后移动。那个时候的梦想很多……柔婉的音乐和笑声从楼下人家窗户里飘了出来,伴随着雨后潮润的清风向四周慢慢地散去。司马尧沉浸在邻居家的幸福中,被妻子絮叨得不快的情绪缓解了许多。第二章艰难创业

公司的发展并没有司马尧想象的那么容易和顺利。虽然有在经委多年主管企业的经历,但是真正做经营,才发现有许多应接不暇的事情。遇到的困难更是让他感受到了现实的残酷和真切。琐碎事情没完没了,时时盘踞在胸口沉沉地压住了心脏,似乎要把肉体瓦解和侵蚀完了才会离开。

日历在一天一天地翻过,时间不断地按照人类划分的顺序送着昨天。设定好的规律总是难以打破,公司在毫无起色的光阴中过去了三百六十五天。司马尧不断地在过往朋友中寻求帮助,诚恳的态度和先拿货后给钱的大度,调动了朋友们的积极性。朋友们带着各自的朋友纷纷从他这里毫不吝惜地无偿提货。这种先拿货不交钱的行为让司马尧既惊喜又感动,并且从中体会到了朋友们两肋插刀的豪壮气概。从此,公司在他与日俱增的感恩中成了朋友的仓库。

本以为这样经营下去公司很快就会走到梦想的彼岸,但是财务报表数据让他内心的希望发生了巨大的裂变。货物不断地被朋友拿走,公司的资金却越来越窘迫,经营的现状与结果让他百思不得其解和彻夜难眠,无法在自己的人生阅历中找到答案。每当夜半蛐蛐叫时,他都会从迷惘中惊醒,这种力不从心的隐痛,对谁也不说,当然,也无处去说。烦恼让他辗转反侧无法入眠的时候,身边的妻子总会继续发泄着头天没有说完的话。“睡不着是在等着上帝来拯救你吗?别做梦了!真不知道我犯了什么天条,选择你这样一个除了完整的身躯,一无所有的人,你还不安分守己!”“真倒霉,为什么在思想不成熟的状态下和你这种人结婚。”“大家都耻笑我一个文化站站长嫁给一个商贩子。”

……

这种不间断的絮叨,对司马尧来说只是生活中的不如意和微不足道的小插曲。虽然心里多少有些凛然的感觉,但他一般都会保持极大的耐性,直到妻子断续的埋怨变成轻微的呼噜声后,再悄悄地独自走到家中唯一可以解脱郁闷的阳台,将身体卧趴在被雨水洗刷得锈迹斑斑的栏杆上,茫然地看着远处。

城市被黑漆漆的夜色和月光笼罩得严严实实,无人行走的街面在路边深暗灯光的陪伴下恢复了寂静。浩瀚的天空中一颗明亮的星星在繁星中快速地飞过,飞到了很远很远无法眺望的地方。如果说最初缺乏思考和深刻的斟酌,那么现在所承受着的艰难前行,又让他在磨炼中获得了更坚固的耐力和韧性,不但没有被妻子的戒尺驯服,反而在精神上坚定了在问题的极限中寻找希望的种子的信心。

清晨,鲍静看了一眼一边吃饭,一边用左手二指揉着眉心、眼睛微微发红的丈夫,本想继续发泄永远释放不完的怨气,但看到丈夫的表情,敏感地意识到现在不是随便说话的时候,便拿起一个刚出锅冒着热气的鸡蛋,细心地将皮剥好了,递到了丈夫的手里。她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没有忍住要说的话,只是语气中少了以往的强悍。“让我爸和原来的部下说说,还是回机关工作吧!”“为什么?”司马尧一时没有理解妻子的意思。“儿孙自有儿孙福,咱们就不要为了他们今后的生活,去蹚这个浑水了,这个年龄还是安稳点好吗?”“你以为我仅仅是为孩子考虑吗?”“要不,就按照我爸的意思,把公司盘给别人干去,做公司不是力气活儿,那是文化人玩的游戏。做企业成功的多数都是文化人。光靠勇猛不行。”

妻子最后的一句话,让正端着碗喝粥的司马尧的手停在了嘴边,眼睛亮亮地瞪着妻子,只沉默了片刻,就快速地放下手中的碗。“等等……你把刚才最后说的一句话再重复一下。”“我说做企业成功的多数都是文化人。光靠力气是不行的。”

鲍静瞪着眼睛说完,看了看一脸沉思的丈夫,内心有了许多喜悦,看来自己的话终于撬动了他固执的思想。想到这里,鲍静的脸上也有了喜悦感。突然司马尧一把推开坐着的椅子走到她面前,毫不犹豫地在脸上狂吻了几下,快步走出了家门。

背后传来吼叫:“哎呀!你属狗的……恶心死了,脸上全是饭渣!这是上哪儿去啊?”

一句埋怨的话,让司马尧茅塞顿开。妻子的话没错,做公司确实靠的是知识,而不是力气。他似乎找到了打开宝藏的钥匙。多日未眠的司马尧坐了几站车,来到市中心最大的书店。雨后的阳光打在楼群的间隙中,仿佛人们补充精神的驿站,让被磨损脆弱的心脏变得更加坚硬和牢固。

书店里人来人往,大家脸上凝聚着渴望的神情,在书中贪婪地寻找着属于自己的“颜如玉”和“黄金屋”。以前,司马尧总认为书里的事都是杜撰的,是空虚无根的。但当他拿起卡耐基的《人性的光辉伟大的人物》和《中国企业管理百科全书》翻看的时候,才真实地感觉到每个字都像神灵,呼唤和引导着他的思想一点一点地从迷宫中走了出来。他如同在朽蚀黑灰的深穴中看到了指引方向的宝图,顷刻间看到了光明。他如饥似渴地阅读,似乎与日光之下的外界隔绝,整个人沉浸在书中,忘了时间,忘了疲倦,忘了一切。书里的话触动了原本枯竭的思维,让他从心灵深处迸发出喜悦和轻松——他终于解开了“芝麻开门”的咒语。当司马尧毫不犹豫地把妻子严格管理下给的零花钱几乎全部买了书后,才发现剩下的钱只够买两站车票。但精神上的满足让他沿着马路上辉煌的灯火,脚步有力地向下一站走去。不远处海水的浩荡声在静寂中越发宏大,有如野兽的怒号。在亢奋精神的影响下,他的心再次有了激烈的跳动声……

已是深夜,坐车的人还是很多。司马尧奋力地挤在公交末班车的人潮中。旧式公交车里,人们互相拥挤着不敢随便移动手脚,生怕被误认为是流氓和小偷。他被挤在狭小的公交车的后部车厢,高大的身体无法完全直立,随着汽车的晃动,头不停地碰撞着车顶,车厢苍白的灯光照在他微低着、布满了疲倦但依旧坚毅的脸上,那脸上多了许多喜悦的神情。

随风飘进车窗的空气柔和而温暖,似乎将司马尧的烦恼和痛苦吹得无影无踪。明天,要在茫茫的人海中找到一个与自己互补的文化人结伴而行。司马尧这样想着。他相信,用自己的力量和她或他的知识为公司架起一个支点,他们会有能力撬起地球。

招聘会上人头攒动。上百家企业搭台用不同的方式吸引着应聘者的注意,带着梦想的新一代人,手拿简历在拥挤的人群中寻找着理想的单位。二十八岁的方茗拿着简历快速地逐个看着招聘单位的介绍。当走到门庭冷落的“鸿达建材贸易公司”的招聘台前,她停下了脚步,反复地看着墙上公司的概况,不时地在本子上写着什么。可能是她停留得太久的缘故,司马尧的视线被吸引到了这个身着翠绿色连衣长裙的女孩身上。她的披肩长发用一根银色丝带轻轻挽着,标准的瓜子脸上有着一双睫毛极长的丹凤眼,安静、朴素、优雅,又不失青春活力,而这活力中又渗透出成熟和刚毅。

方茗丝毫没有觉察到有人在关注自己,无意间一转头,与司马尧的目光相对,她的脸上泛起了羞涩的红晕。通过交谈,司马尧了解到,方茗四年前从财经大学经济管理系毕业,之后进入一家国内顶级事务所从事了三年多的财务工作。但汹涌澎湃的改革大潮让她感觉到外面的世界充满了机遇和挑战,深深地吸引着她。于是,她毫不犹豫地辞掉了令人羡慕的工作,来到这个招聘会,想寻找一块具有挑战性的“处女地”,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

也许是前世有缘,也许是被司马尧细长却蕴藏着锐利的黑眸、棱角分明的面部轮廓、修长高大却不粗犷的身材所征服,也许是被他冷傲孤清、孑然独立间散发出的傲视天地的神态所打动,也许是被他沉着的态度中散发出的气势所感染……方茗没有过多地思考,就在潜意识中做了选择。

这样不假思索选择的理由在后来的交往中有了答案,方茗想自己当时应该是被司马尧身上的一种魔力吸引住了:他们交谈时,司马尧的带有男人磁性的声音让她感到激动,血液随之跑得很快,有了与之挑战的念头;而在这个骨骼分明的男人身上,她还看到了渴望征服世界的愿望和力量。

共同的理想,让两个人没有过多的寒暄和推介,就互相选择了对方。这让方茗感觉找到了奋斗的目标。这也成为司马尧创办公司以来最兴奋的一天。连这个季节对司马尧来说,也成为了多彩和理想爆发的季节。从此,他期盼多雨的季节不再有雨,走过的身影也将不再孤单。

回到家中,妻子已经入睡,没有人跟他分享这份快乐。司马尧在地上转悠了一会儿,待心情慢慢地平静下来后,倒在一组自己做的沙发上,静静地想着:明天开始,自己就不再是孤军作战,身边会有一个充满朝气有学问的掌舵人来指引方向。多日来不敢懈怠的神经慢慢地放松下来。恍惚中,他感到自己骑着自行车直接冲到山顶,山顶上一个长发飘逸的女孩拉着他的手,指着远处无限广阔的大地坚毅地说:“我们要在那里建立一个独一无二的帝国。”

屋内妻子的打鼾声让他从梦境惊醒过来,定了定神看看腕上的手表,已是凌晨3点。屋内的空气显得有点闷,他站起身来向窗口走去。刚打开扇窗,就有一股清风迫不及待地飘进屋内,吹散了睡意,让他感觉到有了一股可以扭转乾坤的力量。

清晨,太阳还在云层深处慢慢地行走,交错的楼群依然笼罩在夜雨残留的浓雾中,方茗早早地起床,穿着精心挑选的粉色连衣裙走入了来往行人中。今天是上班的第一天,她没有听从昨天好友们的劝阻,还是坚持了自己的选择。当赶到公司时,比上班时间提前了整整一个小时。

公司设在一栋褪了色的旧楼里。旧楼坐落在城区的尽头,再往前去,就是大片的田野。她为自己的提前到来感到好笑,看了看腕上手表,犹豫着是直接上楼,还是在这个挂了十几个牌子的门口,呼吸一下雨后空气中弥漫的雾气和淡淡的花香。这时,不断地有人从她身边走过,进入电梯。她犹豫之后还是决定先上楼,在公司其他人没有上班之前,仔细地看看这个将决定自己未来命运的地方。

电梯很小,容纳不了几个人就会报警超载。方茗用一块粉色的手帕把散落在两肩的长发随意地扎起来,从楼梯一级一级地向九楼走去。九楼不算高,但也足以让人气喘吁吁。当方茗喘着粗气,正准备整理下因上楼而有点散乱的头发和调整下呼吸时,看到正对楼梯口的一间敞开的办公室里,司马尧坐在一个陈旧的办公桌后面的靠椅上。看到她后,司马尧站了起来,冷峻严肃的脸上带着微笑,放下手里还冒着热气的茶,缓慢地走过来,握了一下她还在出汗的手,轻轻地说道:“来得这么早。”“咳,第一天上班,没有准确地计算路程。”方茗用轻松的语气掩饰着自己上楼后姿态上的不雅。

看着方茗不停地用手擦着还在滴汗的脑门,司马尧转过身回到屋里拿了一条洁白的新毛巾递给她。方茗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面前已经见过的老板:还是像在招聘会上见过的装扮,依然穿着深蓝色细条纹图案的裤子和白衬衣,只是经过精心修理过的脸上没有了胡须,显得更加年轻了。嘴唇和下巴的线条仍然蕴藏着刚毅,但是眼神中多了几分柔情。

平淡的见面方式,并没有让方茗感到不快,她依然带着激情和憧憬,在司马尧的介绍中观察和浏览着公司的全貌。公司比想象的还要小,有点凌乱的办公桌上,薄薄的灰尘夹杂着一丝衰败的味道,残留着人员来去匆匆的痕迹。司马尧看了一眼一直在仔细看着墙上《公司制度》的方茗。“公司不大,但设施还是比较全的。你选择来我们公司,我不知道你会干多长时间,但是,我还是非常高兴和期待你能够喜欢上我们这个小小的王国。”

司马尧严峻中的幽默,让方茗领略到了这男人对自己无限的希望和期待。她不知所措地看了眼带着一脸慈祥,却目光晦涩莫测,似乎在洞察自己的内心的老总,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犹豫了一会儿索性也就不再说话,跟随着司马尧往财务室走去。第三章财务室

财务室不大,三张桌子摆在狭窄拥挤的空间里,拐角的桌子上留着刚擦过的痕迹。也许是灰尘太厚,虽然擦过了,但还是留下了许多细细的印迹。由于建筑时间太久,墙面已斑驳不平。脚下木质的地板,随着人的走动,发出咯咯的响声,似乎提醒着过往的行人,这里曾经也辉煌过。

司马尧简短地介绍完情况,就把方茗留在了财务室,自己转身走了出去。方茗向财务室里一直在悄悄观察自己的两个女士微笑着点了点头。两个人中操着重浊河南口音的一个人大方地走过来,伸过手来主动地拉着她的手握了一下。“俺叫李玉华,是会计,她叫王玉洁,是出纳。俺俩名字中间都有个‘玉’字,别看她年龄比我小,人太老实,来公司就没有换过地方,俺是换了好几家公司后才来的。”

方茗端详着不停说话的李玉华,见对方三十多岁,乌黑头发中间零散夹杂的几根白发,展示着她生活的操劳。五官还算端正,有点粗糙的脸上分布着一些细小的皱纹,还有些雀斑。涂了艳红的薄嘴唇似乎不会轻易地合拢,发出毫无顾忌的笑声。眼睛黑而有点迷惘,眼珠只有极小的一点。可以看得出,这是一个不会遮掩举止行为、随性做事的人。

李玉华没有观察到方茗在看自己的眼神,依然不停地絮叨着。“俺是河南人,二十岁就嫁给一个当兵的,转业后就留在了这里。刚开始找工作不知道干什么,看到大街上到处都贴着‘学会计,挣大钱’的速成班广告,俺生完第二个孩子也没办法按点上班,就想,既然会计可以挣大钱,就学学吧。没想到一干就是这么多年,但是并没有挣到大钱。”说完开怀大笑起来。一直坐在拐角没有说话的王玉洁有些着急,她怯生生看了一眼方茗,向李玉华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再笑了。但是李玉华已经习惯了在这个人不多的小公司放纵自己的笑声,她并没有因为王玉洁的手势而停止大笑。王玉洁似乎害怕笑声快速穿过狭窄的空间冲向走廊,弥漫整个公司,就赶忙站了起来准备去关上有缝隙的门,但又似乎害怕伤害了李玉华的自尊,就又回身拿起已装满水的暖壶走了出去,回过身将门紧紧地关上,似乎这样可以隔断笑的音波。

看着出去的王玉洁,李玉华突然停住了笑声,压低了声音将椅子向方茗跟前靠了靠,露出了神秘的目光。“这丫头是个不错的人,干活儿踏实,就是爱做梦。她出生在江苏一个穷县城里,但是从小就喜欢画画。走廊里的板报就是她画的。不怎么样吧,但还是受到了老板的夸赞。她整天异想天开,想通过画笔给自己创造出一些奇迹来。俺是高中生,虽然没有毕业就辍学了,但是语文在全年级都是第一的。我没什么理想,过去学的东西足够用了。现在就一门心思想挣钱……哈哈……”又是一阵大笑,声音比前次更加响亮。

从谈吐中,不难看出这个人确实文字功底不错。也许是屋子狭小闷热,也许是李玉华絮叨的时间过长,方茗感觉到咽喉里似乎有个东西被卡住,完全透不过来气来。看了下手腕上的表,时间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了。她拘谨地站了起来,微笑着向李玉华点了点头,然后转过身向门口走去。地板发出咯咯的响声混杂着李玉华的笑声被关在屋内。

站在楼道尽头的窗前,耳边恢复了清静。窗户外远处的树丛中传来了小鸟的叫声。方茗看到办公楼后面有一片修剪得很美的绿地,决定下楼透透气,舒展和平复一下被现状打乱的思维和心绪。

郊外的一切都是寂静的,空气中醉人的清香气味,让方茗的心绪一下子平静了。新铺的石子路面反着光,像五颜六色的衣服,随着地上的蒸汽在不停地跳动。不远处是无数个用土堆成的小山丘,在阳光下闪着亮光。一片环绕大路的树丛在微风中舒展着自己的身躯。白云差不多到了天的尽头,空中一片蔚蓝,小鸟不停地飞来飞去。脚下的小草叶在闪着亮光,远处田野中有不知名的虫子发出了尖厉刺耳的叫声,这种叫声让方茗放松了的心绪再度紧绷起来,耳边想起了李玉华毫无节制的笑声。

楼里,司马尧侧立在办公室的窗前。当方茗下楼时,他就站到了窗前静观默察着楼下。这一刻,他无法确定新来的女孩的内心是否和外表一样脆弱,会不会被公司状况吓回去,毕竟她是一个有工作经验的高才生。随着心里的担忧,头脑开始不断思索着:如果这个女孩再次上楼,是否会是为了辞职?自己是否应该潇洒地放她走?是否应该用内心真诚的情感去感化她留下?不断的自问让司马尧有了更多担忧。

从来没有一个人让他的神情如此落魄过。他突然开始害怕这个女孩会和之前来的人一样,还没有坐下就提出离开。如果轻易地让她走,真是不甘心。不知道为什么,公司来去匆匆的人许多,却没有一个人像这个冰雪般凛冽的女孩子一样,让他迫切地希望留住她。司马尧生平第一次有了征服绝望的幻想。

由于站得太久和思想的离神,司马尧突然觉得腿脚麻木身体支撑不住。恍惚间楼下草坪中没有了方茗的身影。他赶紧转过身,紧盯着自己办公室的门,直到下班铃声响起的时候,门仍是关着的。他紧绷的神经中突然想起了一句话:“幻想由于是虚无的,所以它注定是要破灭的。”今天内心的幻想并没有破灭。他看了下表轻轻地吐了口气。每个人都有一些无法破解的谜底,司马尧隐约感觉到这个女孩会让自己的人生不平凡,又感觉到冥冥之中他们之间有着一种莫名其妙的因果。

回到财务室,只有王玉洁一个人以与寂寞表情相同的坐姿在看报纸,李玉华不知道干什么去了,屋里恢复了寂静。看到方茗进来,王玉洁放下报纸,嘴角边绽出两个小酒窝,微笑着说道:“南方四季的天气都是一样的热。”看得出她是没话找话。

方茗看着面前年龄不大的女孩,上身穿着一件碎花短袖的棉T恤,手指细长,说话声音很小,但是清脆诱人。脑门上一块黑痣被遮盖在头发下,脸上的表情永远是淡淡的,似乎和这个世界保持着一段只有自己才知道的距离。“来公司很久了吧。”“公司刚开业就来了。我的文化不高,在哪里都是工作。老板的话虽然很少,很严肃,但是对员工很好。到底是当过干部,很有教养。”

王玉洁的话比先前似乎多了起来,但是说话的语气还是唯唯诺诺的。“公司的经营怎么样?”“我是一个出纳,到底怎么样,具体的也说不上来,只是感觉老板人缘非常好,做的生意大多都是朋友。”“听说你喜欢画画?”方茗看着这个有点拘束的女孩,转移了话题。“啊,那只是乱画。”王玉洁说这句话的时候,害羞地低下了头。

方茗一看自己的话让王玉洁变得更加的不自在了,也由衷地感到了不好意思。“没关系,只要喜欢就一定会画出好的画。我有个朋友是学美术的,有空让他教教你?”“啊呀……咳,不用了,我还是先跟你把会计学好吧。”“李会计干吗去了?”

王玉洁踌躇了一会儿,很不好意思地放低了声音,似乎是她做错了什么事情。“回家了。李会计一般早上来打个照面就回去了。”“为什么?”“公司也没有什么事。”

王玉洁的话让方茗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墙上的制度,没再说什么。

接下来的日子里,方茗的全部精力都放在账务和报表数据中。她的安静和对工作的投入,让司马尧长期揪着的心慢慢地放了下来。他们的关系因工作的频繁交往,很快便没有了陌生人之间的隔阂。从财务账上,方茗不仅仅了解到了公司的大概情况,也看到了经营与管理的无序。最不能容忍的是账务处理基本的逻辑关系被颠倒得一塌糊涂,人为对数据的修改甚至违反了财经法规。而这一点上,李玉华自有自己的一套解释哲理。“账越乱,税务机关就越查不出问题来!”“这是什么逻辑?”“我的这种逻辑都是其他企业干会计的朋友教的,你刚来不清楚。”“老总能够看得懂吗?”“老总从来就不看报表,都是我每个月给他汇报经营情况。当然老总也看不懂。”“我可以这样理解吗?公司的账务只有你一个人看得懂,对吗?”“我是会计,我看得懂就可以了。”“那好,你把账务重新做一遍吧,否则我也看不懂,更无法掌握公司状况。”“公司状况问老总不就得了吗?干吗要看账。”

李玉华的回答让方茗变得无话可说了,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两个眼睛暗淡无光,一动不动地看着李玉华。直到李玉华惊奇地瞪着她的时候,才顿悟地转过身子。看到方茗转过身不再盯着自己,李玉华就又继续说着自认为还没有说完的话。“公司原来是没有账的,是我来以后才建起来的,实际上……也没有什么生意,如果不是税务机关要求申报,做不做账都可以。我兼的其他几家企业,账都是这么做的,错不了的。”“你兼职做了几家会计?”方茗侧过身问道。“六家,都是不大的企业!像你这样的高才生又没成家,可以多兼几家,而且费用还很高。过后我帮助你介绍一些兼职企业,仅靠这个企业那点收入可就死定了,如果做兼职会计,收入还是蛮不错的。”

李玉华说话的语速越来越快,脸上流露着一股志得意满的神情。充满激情的语气里时不时夹杂着一种高亢的音符,让方茗的情绪也随之起伏不定,意识也由此变得迷糊,整个人仿佛置身在一座沉闷的旧屋子里,身体被悬在半空中。她想像鸟一样飞出去,但是结实沉重的墙壁让她无路可逃。她慢慢地站了起来,在房间里来回走动着。于是李玉华的眼睛很被动地不知落在何处。突然,方茗如同做出一项重要决定似的,停止脚步转过身来。“今天先回家吧,明天来了我们还是一起把账全部重新整理一遍。”“为什么呀?”

李玉华不明白地瞪着方茗,目光中流露着一丝丝的反感。方茗看了一眼李玉华的眼睛,似乎要从眼神中找出奇思异想的发源地。李玉华无法理直气壮地将眼神与方茗的目光对视,眼神再次开始游离,转向了其他的地方,但是嘴里继续嘀咕着没有说完的话,似乎不把话说完是无法离开的。“好好的账干吗要重新做,即便有问题也决不能说是我的错,而且跟我完全不相干,公司本来就很乱。”“谁的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有最起码的职业道德!”“这跟道德有什么关系?我可没有多余的时间和兴趣陪你高尚。”说完,李玉华用充满愤怒的眼神瞪了方茗一眼,然后扭头走出办公室。

第二天下午临近下班的时候,李玉华才来,一进门就突如其来地向方茗提出了辞职。她的决定让方茗毫无提防地处于被动之中。看着李玉华自命不凡的眼神和得意忘形的神气,方茗感觉到后背一股凉气升起。“把账整理好交接完了再走吧。”方茗用平和的语气挽留着李玉华。“我为什么要束手就擒,屈从于你的摆布?”李玉华语气中流露着切齿之恨。“我只是按照工作需求,提出了最基本的要求。”“我已经履行完了自己的职责,想怎么干,那是你的事,我的自由是任何人都锁不住的。”“我是不会限制你的自由和行动的。但是我希望你今后在兼职做会计的时候,首先不要亵渎会计这个名称。要知道会计是一项极为神圣的职业,它不仅可以成就自己的梦想,还可以创造一个投资者和企业的新生,就如同襁褓中的婴儿,当他在吸收着养分和大家精心的呵护下,身体随着年龄一天天长大,生命变得强悍起来的时候,就会感觉到那是一件非常令人幸福的事情,而这种感觉就是来自于财务人所奉献的力量。”方茗话语坚定,不容置疑,说话的时候两个眼睛闪烁着耀眼的光,整个人仿佛沉浸在话语的激情之中。屋里的两个人一脸茫然地看着她,情绪和思想都无法被这种激情燃烧起来,因为她们对会计工作的理解还只停留在一个记账员的思维上,完全无法理解方茗的所作所为。“我没你那么高尚,但是也绝对不会在低俗中灭亡的!”李玉华不一会儿就从方茗激昂的场景中脱离出来。她绝对不能让自己在这种情况下被方茗同化和击败,那样会被眼前的两个人看笑话。“我从工作态度和效率中看到,你实际在自毁和不断贬值着自己的职业道德。好的道德是通过职业看到整个世界,坏的道德是用职业毁了世界。”

李玉华目瞪口呆地望着方茗,拿着辞职信的手瑟瑟发抖,看得出她在尽量地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她沉吟片刻,似乎想说什么,但是又没有说出来,只是嘴唇动了一下,便拿起挎包摔门走了出去。随着门的关闭声,屋顶的灯在空中使劲地摇摆着,紧接着灯光暗了下来。

楼太旧了,一切设施都如同即将生命终结的老人。地板被踩踏后的余声就像鸽子翅膀扑打空气发出的干涩的声音,让人顿时感到了飞翔的艰难。“又停电了。”屋内唯一的极小的窗户射进一丝丝暴雨来临前阴沉沉的光,正好照在王玉洁小声嘀咕的嘴上。看到自己的话并没有引起方茗的注意,她又接着说了一句,“我去找个蜡烛吧。”一阵桌碰椅子的声音中,王玉洁站起来向门外走去。“王玉洁等等,这是我在夜大会计工作的朋友的电话,你交给李玉华,如果喜欢会计专业就过去,我的朋友会帮助到她的。”

办公室的窗子被风吹开了,一阵风把田野中植物的气息吹了进来。天空中布满了厚厚的云,不知道为什么,窗外的风与屋里的静寂让方茗感到有点凄凉。尽管李玉华往外走的步伐是那么的从容不迫,逍遥自在,可方茗还是从她的背影中,看到并没有被激昂情绪掩饰住的骚乱不安。

连续几天,方茗都是忙到很晚才下班。多雨的季节,大多都是密云飘浮的天气。这天,天空堆积着大片的灰色云层,伴随着一阵阵的雷声,空气中飘浮着雨水的湿气。她收拾了一下桌子上凌乱的资料,走出办公室。

电梯口,司马尧办公室里传出高低谈笑声和浓重的烟草味。从老总劝烟的声音中,方茗知道他又来了许多朋友。耳边响起了王玉洁的话:“老板的朋友大多都在下班前来拜访,每次老总都会挽留他们吃饭。”她苦笑着摇了摇头走进电梯。

公司的财务现状比想象的要严重得多。一切的一切都让方茗陷入了困境之中。这个表面上很强悍而骨子里却藏着温和及柔情的老总,对于法律、责任、社会的礼法、个人的尤其是朋友的情感看得很重,做人不但诚实不欺,而且在经营上还有些幼稚和迂腐。仅从账上就可以看得出,他是极容易受教育程度比他高的人愚弄的。公司经营模式在朋友的情谊中被绑架成赊销方式,造成公司资金链断裂已达到了极为严重的局面。尤其是在购货方根本没有提供任何信用担保和资信评估的前提下,公司的大部分货物就以友情作为发货抵押物。这些人几乎不用出钱就可以拿走货物,造成大量应收账款的无法及时追回,导致了大量流动资金被不合理占用,应收账款已经超过最低预警限度,达到了风险高度的20%。经营的几家商店由于管理制度跟不上,销售额一直在下滑,而人员成本和租赁费用都在增加。第四章陷入困境

连续几天的思考,让方茗无法入眠,脑海中全部是错综混乱和纠缠不清的数据。她在焦虑不安中常常会突然之间神经抽搐,像电击似的。公司杂乱无章的问题不时浮现在眼前,脑子被阿拉伯数字割裂成碎片,发出嗡嗡的尖叫声,精神也随之开始恍惚。巨大的烦恼深深地透入到了内心深处,她真切地听到自己的心在胸中忐忑跳动声,沉重而无力。鞭挞着她的意识和扫荡着身体的困意,还时不时地揉挤着微弱的心脏和蚕食着整个身体。她站起来打开屋内所有的灯,侧躺着把头放在蜷曲的膝盖上,似乎这样才能阻止肢体和灵魂的膨胀,不停地吐着粗气和开合着双眼,试图在炙热的灯光下让数据在身体内分解、融化,然后随着口中的气息散发出来。从墙面反射出的痴缠无力的倒影,她看得见自己的精神在远处迷茫而疏离……

拥挤着许多人的会议室里,她看到有个高大的男人,穿白色格子的棉布衬衣,在桌子的另一头,用冷峻的眼睛一直看着自己。

狭窄的会议室内发出一片的嘈杂声,陈旧的电风扇不停地转着。她被挤在人群的中间,汗水不停从身体里向外涌,然后变成一个个水珠被地球的引力吸引着向下滑去。脑门上的水珠滑到眼睛里,让眼睛不能完全睁开。对面高大的男子微微倾斜着身体站了起来,伸手递给她一个有着男人气息的手帕后,又一言不发地继续看着她。突然这个男人眼睛里晶莹剔透的水珠变成了鲜红的血,她惊慌失措地站起来想逃出会场,但是那个男人让人们堵住了出口,任凭她怎么挣扎也无法逃脱……楼里响起来令人惊诧的警铃声,她奋力地挣脱了被抓住的胳膊向外逃去。但是,浑身发软,两条腿无法向前移动,空气停留在喉咙中无法吐出来,一种灵魂出窍的感觉让她发出撕心裂肺的惊叫声。警铃声还在继续。当她终于用足力气挣扎着冲出了大门,没想到,门外是一个万丈深渊,她还没来得及躲开,身子就倾斜着以极快的速度掉了下去……嗵的一声,她掉在了地下。

这场梦,让方茗浑身湿透,惊吓之余慢慢地恢复了平静,坐起身来,看着床边衣柜镜子里的自己,心想着梦中那个高大的男人是谁,为什么眼中的泪珠会是红色的?为什么他要抓住自己不放?

一线苍白的微光透过洁白的轻纱照在窗上,借着微弱的光线,她看了下墙面上的时钟在4的数字上慢慢地向前滑行,思想还停留在刚才的梦里。不知道这梦蕴含着什么事情的先兆。她不停地用自来水使劲地冲洗着脸上的疲惫,然后静静地注视着映在镜中的自己,许久之后,一丝坚毅的神态从眼睛的深处冒了出来,此时不能退缩,坚信自己一定会征服眼前的困难。心中的郁闷化开了,精神也好像暴雨之后冉冉升起的太阳。

方茗身上的能力和智慧,让司马尧坚信自己的选择是对的。他不断地把公司的权力下放给这个让自己充满了希望的女孩子。当然,司马尧很清楚,将公司放手给方茗,并不是心血来潮,而是因为她身上的气息似乎有种麻醉的力量,好似温暖的南方季风包含着迷人的催化剂一样,会潜入自己的血管,挖掘大脑没有被开发的原子能量,让自己屡次在这种智慧的魅力下失去抗拒的力量。如果拒绝这种力量的渗透,就会如同患上大脑意识障碍疟疾,受到病菌的危害和腐蚀。所以,他没有选择地必须依靠方茗的智慧来拯救公司,而且他也觉得与她同行是一件快乐的事情。

老总毫无节制的信任和放权,让方茗在动力催生的激情下也有了不小的压力。她不知道是否有足够的力量扭转公司的局面,更不知道让老总彻底颠覆现在的经营模式会是什么样的结果。她不断地假想着,如果提出的方案被老总拒绝,是应该离开公司还是与老总深层次地沟通交流。未知的结果让她心中沉甸甸的,宛如心脏被一股强大的气体笼罩,在不停地膨胀……虽然她知道聪明的女人总是比男人更能够在一刹那间凭着敏感和直觉把握住解决问题的实质,但要继续下去锲而不舍地坚持就不容易了,不知道自己是否可以坚持下去。

事实上与老总的交谈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不易。司马尧出乎意料的态度和眼神中流露出的统治者的悟性,让方茗悬着的心落了下来。回到办公室,走至窗前,方茗望着远处的天边,脸色平静。但她的思绪中充满了力量和智慧,这种力量和智慧融入了强大的自信,如同加足马力的汽车,向前驶去。无数的想法在脑海中蜂拥浮动,宛若一片清风吹掠、云影掩映无际的田野。走向公交车站的路上,方茗的脚步如同踩在厚厚如毡的草地上,轻松、舒展、开阔,内心充满了快乐。她感觉身边到处都是阳光,呼吸到了在城里很少有的清新的空气。

天上开始飘洒着细小温柔的毛毛雨。公交车站内昏暗的灯光照着空落的站台。灰暗的天空中,厚重的云彩给田野穿上了灰色的衣服。方茗将脸附在汽车的玻璃窗上,窗外偶尔有一些大汽车快速地驶过。郊外本来人就少,此时几乎没有行人,只有路边簕杜鹃的树叶不停地随风摇曳。这恬静岑寂的环境让人的心也冷静了下来。

时间按照人们制定的顺序以二十四小时为段落地向前移动。几周过去了,几个星期过去了,周而复始。司马尧从财务报告中不断地了解到经营中的缺陷。“公司现在面临的许多困境,背后都隐藏着更深的财务危机,而这种危机都是来自于缺乏必要的果断性和经营思维的智慧,财务状况已经危害和控制了公司发展,甚至完全侵害了公司的基本利益。”方茗一针见血、穿越传统思想提出的改制方案,让司马尧的精神和观念在大胆变革的节奏下不断地发酵,感觉到一股力量在推着自己往前冲,整个人也都随着这股力量一起激进、奋发,振翼翱翔。公司在按照制度前行的过程中悄然地发生着变化,每个细小的改变都深深触动着司马尧的内心,让他的思想在刹那间超越了自我而变得亢奋起来。他感到自己在追寻狂喜和走出迷雾的瞬间,探寻到了一条看得见的路。

司马智杰和父亲一样,在没有征得母亲同意的情况下就辞掉财政局的工作,坚持要到父亲的公司上班。这样的举措让一家人都摸不清楚他的意图。为此,鲍静将儿子不守规矩的缘故全部归罪于丈夫,认为“子不教,父之过”,是丈夫的行为蛊惑并污染了儿子的思想,颓废了他的前程。这种罪过是不可赦免的。虽然事情已经无法挽回,她还是让内心的怒火在一次全家人吃饭的时候爆发出来。“智杰,不能选择做点有雄心大志的事情和给大家一个平静安逸、有光彩的生活吗?非要逼着让我成为整天埋怨,没有悔过机会的罪人?”鲍静决定先从大儿子司马智杰开刀。“妈,您就不要再絮叨了。我连选择活着方式的权利都没有了吗?您的梦想可以让智聪或者智敏来完成。又不是就我一个儿子,为什么非要在我的身上复制您的梦想!”司马智杰话中带着几分不耐烦。“谁让你是第一个出生的。老大就有责任完成上代未完成的使命!”“看来成为您的大儿子,是我人生中最大的悲哀!伟大的使命我承担不起,还是让您的二儿子司马智聪替您来完成吧!”“大哥你真不懂事,继承这个词自古以来就是针对长子而言的,而且我根本就没有政治上的雄才大略,如果按照责任和性别来衡量责任的成功率,应该是大哥和小妹比较合适,如果家里出个女总统,那鲍家光宗耀祖传承的基业,可是大功告成。”司马智聪赶紧推脱地说道,似乎不表态就真的没机会了一样。“政治家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当的。智聪沉稳豁达,但是做事情畏首畏尾,大事面前总会在情感的驱使下瞻前顾后、优柔寡断,这种性格怎么可能成为叱咤风云的人物?智杰你就不一样了,性格暴烈,有做大事成大器的胆量,而且豪气冲天。嗨……好端端的一个人完全被你爸给毁了,他毁了自己还要毁了一个具有极大前途的政治人物。”鲍静也不顾忌二儿子司马智聪的面子,就继续按照自己的性子赘述着。“妈,您不愧是文化站的站长,就是慧眼识真金,有眼光,一眼就识别出我不行。所以大哥啊,妈用这么大的雄心和希望赏识你的才干,赶快降顺再回到原来的单位,别跟着爸毁了前途,毁前途的事情就交给我,我毕业就去爸爸公司报到。”司马智聪没有因为母亲对自己的评价而感到沮丧,反而是轻出了一口气。“你敢!毕业乖乖地到审计局去上班。一个都不允许往你爸那个污水沟里跳!”鲍静显然被二儿子的决定激得不耐烦了。“唉!我说两个哥哥,你们也真的好意思把妈妈的阴谋放在弱小无知的妹妹身上!妈……您统治天下的希望还真的要寄托在两个儿子身上,他们个个都是早上八九点钟的太阳,怎么看也是成材的料。别拿审查的眼光看着我,一个女流之辈是绝对成不了什么大气候的,而且还容易毁了鲍家的名誉。再说,妈,选太子干吗要征求他们的意见,不要过早地把自己预谋的真谛暴露出来。您就应该像武则天一样,直接按照自己的预谋设计好后,下个圣旨不就完了,不执行的一律斩!”女儿带有调侃和嘲弄的话让司马尧忍不住地大笑起来。“哈哈,这丫头,小小的年纪嘴就这么不饶人,哈哈哈……”“司马尧你还能笑得出来,这些都是你不作为的结果。别一口一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

下载完整电子书


相关推荐

最新文章


© 2020 txtepub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