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美）莱曼·弗兰克·鲍姆,漪然译
出版社：云南美术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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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精灵试读：
前言
大海是如此的宽阔。 在这占据了地球三分之二的地方，一定生活着许多居民，令陆地上的人深感好奇。的确，从海里常常冒出来一些奇奇怪怪的生物，而在大海的深处，可能还隐藏着更多超乎我们想象的奇异景象。
这是一个梦幻般的故事。在这个故事里，海底人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和我们普通人很相像，而美人鱼也不像我们在传说中所熟知的那样。它们是真正的海洋居民，此刻都应该住在大洋的深处，除了法师佐戈以外。
有人告诉我，一些很有学问的人否认海里住着美人鱼和海蛇怪，但是他们要证实自己的论断也很不容易，因为他们从来没有在海里住过。
我希望小读者们在跟随着多萝茜结束奥兹国的冒险之后，也会同样高兴地加入特洛特的奇妙旅行。海洋对我来说一直是一片真正的奇幻仙境，只不过它看得见也摸得着。实际上，许多小读者都写信对我说：“写一些关于美人鱼的故事吧。”而现在，我当然非常乐意满足他们的要求。莱曼·弗兰克·鲍姆1911年写于“奥兹小屋”CHAPTER 1特洛特和比尔船长“没有人，”比尔船长一本正经地说道，“能够在看到美人鱼之后，还能活着回来告诉别人的。”“为什么不能？”特洛特热切地盯着这位老船长的脸问道。
悬崖上的一棵金合欢树下有一张长凳，他们正坐在上面。在他们的脚下翻滚着太平洋碧蓝色的波涛。他们身后是一条羊肠小道，通向一幢简洁标致的乡间小屋，小屋被刷成白色，在巨大的桉树和胡椒树的环绕下依然醒目。在更远一点的地方，大约四分之一英里，在海岸的转角处，就是静静俯瞰着美丽海湾的小村庄。
比尔船长和特洛特经常在这棵树下坐着，眺望脚下的大海。老船长有一条“肉腿”和一条“山核桃木腿”，他总是说两条腿中还是要算木头的那条最好。比尔船长以前是“海葵号”的主人和船长，那是一艘沿着海岸线穿行忙碌的商用纵帆船。在那些日子里，特洛特的父亲查理·格里菲思一直是他的副手。但是自从比尔船长在一次事故中失去了一条腿，查理就成了这条两桅小纵帆船的新船长，而比尔船长则在岸上和特洛特一家过起了宁静祥和的日子。
那时候特洛特才出生没多久，老船长非常宠爱这个小姑娘。她的本名叫作梅利，但是当她长大了一些，可以走路的时候，就每天都迈着小碎步跑来跑去，因此妈妈和比尔船长都喜欢叫她“特洛特”，意思就是像马儿一样小跑，后来她就被叫作“特洛特”了。
老船长给了孩子热爱大海的心，就像他和她父亲一样，这两个人是生死与共的铁哥们儿和好伙伴。“为什么没有人能在看到美人鱼之后还活下来呢？”特洛特又问了一遍。“因为美人鱼是精灵，虽然这并不意味着凡人就看不见她们。”比尔船长答道。“但是船长，如果有人碰巧看到她们，那又会怎么样？”“那么，”船长慢慢地摇了摇头，回答道，“美人鱼就会给他们一个微笑，对他们眨一眨眼睛，他们就会跳入水中沉下去。”“也许他们会游泳呢，比尔船长？”“那没什么区别，特洛特。美人鱼都住在很深的水底，那些可怜的凡人永远不会游回来了。”
小女孩想了一会儿，又问道：“但是为什么这些人见到美人鱼笑一笑、眨一眨眼就要跳到水里去呢？”“美人鱼啊，”船长神情凝重，“是整个海里乃至整个世界上最美丽的生灵。你知道她们长的什么样子吗？特洛特，她们从腰部往上是美丽动人的女子模样，而下半身则是鱼的样子，有青色、紫色、粉红色的鳞片覆盖着。”“她们有手臂吗，比尔船长？”“当然了，特洛特。她们的手臂就和岸上的女人一样，漂亮的脸蛋微笑着，看起来十分甜美迷人。她们飘逸的长发像丝一样柔滑，在水中飘散在身边。当她们浮出水面，她们会拧干头发，并唱起摄人魂魄的歌谣。如果有人这时候很不幸地正好待在附近，美人鱼的美貌和动听的歌声就会像魔法一样令他们着迷，这些人就会不顾一切地跳下水去找美人鱼。但是美人鱼没有多少感情，特洛特，比一条鱼的感情多不了多少，因此她们会在那些可怜的人沉下去的时候发出笑声，毫不在意。那就是我为什么说，没有人能看到美人鱼还能够活着回来，我说的千真万确。”“真的没有人？”特洛特问道。“绝对没有人。”“那你是怎么知道的，比尔船长？”小姑娘问道，大大的眼睛滴溜溜地盯着船长的脸。
比尔船长开始咳嗽。然后他试图用打喷嚏来赢得时间。接着他掏出红色棉手帕，拼命地擦了擦光秃秃的额头，好让自己的思路清晰一些。“看！特洛特。那儿是不是有条双桅船？”他突然指着远处海面上的船帆问道。“如果没有人能活着回来告诉别人，怎么会有人知道关于美人鱼的事情呢？”特洛特又发问了。“知道她们的什么事，特洛特？”“知道她们有青色和粉红色的鳞片，知道她们会唱动人的歌谣，知道她们有湿漉漉的头发啊。”“没人知道，我也是猜的。但是美人鱼就应当是那个样子，否则她们就不是美人鱼了。”
特洛特又想了想。“一定有人活了下来！比尔船长。”她肯定地大声说道，“既然别的精灵都被人们见到过，为什么就美人鱼见不到？”“也许被看到了吧，特洛特，也许吧。”船长一边沉思一边喃喃地说道，“我告诉你的都是别人告诉我的，不过一直以来，我都在找寻事实的真相。我想人们要是真的没见过美人鱼，就不会知道那么多关于她们的事情，虽然据各方面所说，所有的目击者都已经溺水身亡了。”
特洛特轻声暗示道：“会不会有人找到了一张美人鱼的照片？”“没准是这样，特洛特，没准就是这样。”比尔船长回答道。
比尔船长是个好人，他总是乐于解释一切事情，好让特洛特能更全面地了解他们。这个上了年纪的船长身材不是特别高大，有些人也许会说他体态发福或者肥肥胖胖。他穿着蓝色的水手服，在宽宽的方形领角上还装饰着一些白色的锚。他蓝色的裤腿十分肥大。那条木制假腿从裤腿中穿过去，显得裤腿是如此的宽而假腿又是那么的纤细，以至于裤腿常常就这么在风中随意飘舞着，看上去就像是一面旗子。他那件粗绒布水手夹克，长及腰部。在水手夹克的几个大口袋里，总是放着一把精巧的折叠刀、烟斗和烟叶、许多细绳、火柴、钥匙以及许许多多其他的东西。无论何时比尔船长把他那胖乎乎的手插进大口袋里，特洛特都屏住呼吸兴致勃勃地盯着他，因为她永远无法预料到他会从口袋里掏出什么东西来。
老船长的脸是像浆果一样的红棕色，两个腮帮子和下巴上布满了胡须。他的眼睛是淡蓝色的，目光和蔼可亲。他的鼻子又大又宽，而所剩无几的牙齿已经脆弱到连坚果都咬不动了。
特洛特喜欢比尔船长，并且总是对他的智慧深信不疑，对于他用那把神奇的折叠小刀制作陀螺、口哨等玩具的本事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在小村庄里有很多和特洛特差不多大小的男孩女孩，但是她和他们在一起玩游戏的时间，可远远没有她用来陪着这位老船长在海边漫步、听他讲述那些令人着迷的故事的时间多。
她知道所有关于鬼船船长、海鬼洛克和海盗基德船长的故事，知道怎样用鱼叉捕鲸，知道怎样避开海上的冰山，知道怎样用绳索套海豹。比尔船长在无数次的航行中差不多到过世界上所有的地方。他曾经像鲁滨逊一样在海上遇难而流落沙岛，还有一大堆数不清的让人惊心动魄的冒险经历。对于特洛特这样的小女孩来说，比尔船长是个令人愉快的伙伴，无论他知道些什么，特洛特也一定要随时随地弄个明白。“美人鱼住在哪里？”特洛特问道，“她们是住在洞里，还是就像鱼儿一样住在水里，还是其他什么地方？”“特洛特，”船长答道，“我也问过那些潜水员们，但是没有一个人去过美人鱼的家，所以没人告诉我。”“如果她们是精灵，”特洛特说道，“她们的家一定很漂亮的。”“大概吧，特洛特，但是会很潮湿。那里一定是很湿的，你知道。”“我想要看看美人鱼，比尔船长。”小姑娘很恳切地说道。“什么，然后被海水吞没？”船长大叫起来。“不是的，我要活着回来告诉大家发生的一切。如果她们是美丽的、笑容满面的、甜美的，她们是不会有恶意和危险的，我敢肯定。”“美人鱼就是美人鱼，”比尔船长用非常严肃的语气强调道，“跟她们混在一起对我们没有什么好处，特洛特。”“梅——利！梅——利！”房子里传来阵阵呼唤。“来了，妈妈！”“你们俩快回来吃晚饭吧！”CHAPTER 2美人鱼
第二天早晨，特洛特帮妈妈洗完早餐用的餐具，匆匆把它们放进碗橱里，就立刻和比尔船长一起出发去海崖了。空气柔和而湿润，在太阳的照射下，朵朵浪花变成颗颗璀璨耀眼的钻石。海湾里最后一条渔船也已经扬帆出海去打鱼了，因为渔民们都知道现在是捕捞岩鲈、梭鱼和黄尾鲥的好日子。
老人和小女孩站在海崖上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切。这是他们的天地。“今天的海面浪不大。我们去划船吧，比尔船长。”孩子说道。“和我想的一样！”船长扬起手喊道。说着，他们就顺着悬崖上曲曲折折的小路，沿着靠海的一侧小心翼翼地爬到悬崖下面狭窄的海滩去。特洛特倒是对这崎岖的小路和松散的岩石毫不在意，但是比尔船长的木腿在下坡的时候就不像在平地上那么管用了，他必须小心再小心，以免滑倒摔个大跟头。
一步挨一步地，他们终于到达了悬崖下面的沙滩，正好在那棵金合欢树的正下方。在距离崖顶不远的地方悬挂着一个小窝棚一样的架子，这个架子是用来遮蔽特洛特的小划艇的。现在他们要做的就是趁着大海涨潮，水位靠近岩石的时候，把小船拖到水里去。在比尔船长伸手可及的地方，有一个牢牢固定在崖壁上的铁环，拴小船的绳索就系在这个铁环上。船长把绳子解开，小船就从架子下慢慢滑落下来。它是挂在一对吊艇柱上的，就像船上的救生艇那样被慢慢放下来。小船一落在沙滩上，船长就解开绳子，把船推进水里。这是一艘精致漂亮的小艇，轻巧而结实。比尔船长知道怎样满足特洛特的愿望，要么扬起风帆要么划起船桨。
今天他们决定划船，所以小女孩就爬到船头，而她的助手就用那条木腿站在水里，这样他就不会把脚弄湿。船长一面把小船推向大海，一面爬上船来。接着他就拿起船桨轻轻地划了起来。“我们的目的地是哪里，特洛特舰长？”老水手高兴地问道。“哪儿都行，船长。只要是在海上我就很开心了。”特洛特回答道，一条胳膊搭在船舷外拨弄着海水。于是，老船长就在北海角附近划着船，北海角上有许多巨大的洞穴，他们划得很尽兴，不过还是很快感觉到了太阳的灼热。“那是死人洞，因为在那里发现了死人骨头。”这时船划过海崖，上面有一个幽暗的拱洞，就像一张打哈欠的大嘴，特洛特边看边说，“那个是嗡嗡洞，因为大黄蜂在里面筑巢。这个是走私洞，因为那些走私犯都用它来藏东西。”
她知道所有洞穴的情况，和比尔船长一样。很多洞穴一半淹没在水里，因而他们可以划船进入这些洞穴的阴暗深处。“现在到了回音洞了。”当他们沿着海岸慢慢航行的时候，特洛特充满梦想地看着周围的一切，“看呀，是巨人洞！哦，对了，比尔船长，你说那里面真的住过巨人吗？”“没准吧，特洛特，不然也不会给它取这样一个名字。”他一边回答，一边在桨儿入水的间歇用红手帕擦他的秃脑门。“我们从来没到那个洞里去过，船长。”特洛特说道，看着悬崖上那个小小的洞口——一个半露出水面的拱形洞口，“我们这次进去看看吧。”“去干什么，特洛特？”“去看看洞里面是不是有巨人啊。”“呵呵，你不怕吗？”“不怕，你呢？我就是不相信那个洞大得能装得下巨人。”“你爸爸以前进去过。”比尔船长说道，“他说这个洞是这片海岸上最大的洞，但是位置太低。里面全都是水，水很深，直通海底。涨潮的时候你的头会被岩洞顶部撞出个大包。”“现在是退潮啊，”特洛特回道，“而且巨人怎么能住在这么矮的洞穴里呢？”“哦，当然不能，伙计。我猜想他们叫它巨人洞一定是因为它非常大，倒不是因为真有什么巨人在里面住过。”“那我们就进去吧，”小女孩又建议道，“我想要进去看个究竟。”“好吧，”老水手答道，“里面总要比我们待在太阳底下凉快一点。不过我们不能划进去太深，涨潮之前我们一定得出来。” 他拿起船桨慢慢地划向洞穴。黝黑的拱形洞口看起来不大，似乎刚好容得下小船进入，但是当他们划得近一些的时候，洞口就显得开阔起来。这里的海水十分平静，海角层叠的岩石阻挡住了海风的侵扰。“当心你的头，特洛特！”比尔船长提醒道。小船慢慢地驶进岩洞中。但是需要低下头的倒是老船长本人，而不是特洛特。又过了一会儿，刚过了洞口，洞穴就显得豁然开朗。小船摇摇晃晃驶进昏暗的洞穴里，他们发现自己身处一片相当开阔的海面。一时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耳边只有层层叠叠的水花拍打船舷的声响。美丽的景色映入两个探险家的眼帘，让他们欣喜不已，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这个巨大的洞穴并不是一片黑暗，光芒似乎是从水底折射上来的，散发着优雅的蓝宝石般的光彩。当海浪轻轻击打在岩石上的时候，他们就像晶莹的珠宝一样闪闪发光，每一颗都像是只有女王才佩戴的宝石。特洛特的下巴斜靠在胳膊上，嘴唇轻轻压在胳膊肘上，凝视着这迷人的景色，心情十分愉快。比尔船长拎起船桨任由小船随波摇曳，也静静地欣赏起这一幕景象来。
慢慢地，小船一点一点地向洞穴的深处漂去，越来越远，而两个乘客还在接踵而至的美丽景色中大饱眼福。无论这片海呈现出什么样的表情，老水手和小姑娘都深爱着大海。对于他们来说，大海就是永远的伙伴和亲密的战友。如果她掀起狂风暴雨、惊涛骇浪，他们会开怀大笑；如果她把巨浪拍向海岸，他们就会击掌叫好；如果她静卧在他们的脚下，他们就会拥抱爱抚她。他们永远爱她，始终如一。
这就是大海。她在高悬的岩石穹顶之下铺泻，戴着镶着蓝宝石的皇冠，穿着蔚蓝色的长裙，散发着迷人气息，充满新奇的味道，总是出人意料。“早上好，梅利。”一个甜美的声音传来。
特洛特愣了一下，惊奇地看了看四周。船一侧的水里有小小的漩涡，一个圆圈套着一个圆圈，就好像有什么东西沉到水里了。“你、你听到那个声音了吗，比尔船长？”她很认真地小声问道。
比尔船长没有回答。他在特洛特身后瞪大了双眼，眼神发直。他的身体有一点儿颤抖，也许是在打寒战吧。特洛特转过身子，这次她也一下子怔住了。蓝色的海面上露出一张美丽的脸，长长的、金黄色的头发漂散在水面上。那是一张少女甜美的脸，清澈的眼眸像蔚蓝的海水，微微笑着，露出洁白如贝的牙齿。她的脸颊丰润，靥若桃花，眉黛如画，下巴上有一个浅浅的酒窝。“全世界最……美……丽……的，”比尔船长用一种惊惧的声音咕哝道，“而且没有人能活着回来告诉别人！”
这句话引来一阵开心的大笑，笑声在洞中回响。这时在特洛特的身边也出现了一张美丽绝伦的面孔，披着一头鬈曲的棕色头发。她笑眯眯地注视着孩子。“你是……是美人鱼吗？”特洛特好奇地问道，一点儿都不害怕。因为她们俩看上去都十分温和友善。“是的，亲爱的。”她们温柔地回答。“我们都是美人鱼！”她们的笑声四处飘散开去，形成美妙的和声。于是，一张又一张美丽的面孔从水中浮现出来，围绕在小船的周围。“你们是鱼变的吗？”特洛特问道，面对这奇妙的一幕她感到欣喜万分。“不，我们就是美人鱼。”一条棕色头发的人鱼回答道，“鱼儿有一部分像我们，因为他们要住在海里，必须四处游动。而你也有一部分像我们，梅利，亲爱的，但是你的双腿笨拙僵直，这样才能在陆地上行走。但是美人鱼早在鱼儿和人类出现之前就存在了，所以是鱼儿和人类从我们这里借走了一点东西。”“那么你们一定是精灵了，如果你们一直都活着。”特洛特说道，心有所悟地点点头。“是的，亲爱的。我们都是海中的精灵。”一条金色头发的美人鱼回答道，她游得更近了一些，抬高了身体，露出纤细的白色脖颈。“我们都死定了，特洛特！”比尔船长叹息道，脸色苍白，愁眉不展。“我猜不会的，船长。”特洛特平静地回答道，“这些漂亮的美人鱼不会伤害我们的，我敢肯定。”“当然不会了，”最先说话的那条美人鱼说道，“如果我们有加害你们的歹毒心肠，早在你们还在岸上的时候，我们就可以施展法术了，何必等到你们来到这个洞里再动手呢？我们喜欢小女孩，只想让她们高兴，让她们过得更开心一些。”“我就知道是这样的！”特洛特很诚恳地喊道。
比尔船长叹了口气。“猜猜看为什么我们会在你们面前现身？”另一条美人鱼说道，游到小船的边上。“为什么呢？”特洛特不解地问。“我们昨天听到你说，想要见一见美人鱼啊，所以我们决定实现你的心愿。”“你们真是太好了。”特洛特感激地说道。“当然，我们也听到了比尔船长说的那些蠢话，”棕色头发的美人鱼微微笑道，“我们也想让他看看那些流言蜚语都是错的。”“我只是听到什么就说什么，”比尔船长申辩道，“我以前又没有见过美人鱼，我怎么可能百分百准确无误呢，而且我确实也没有料到会见到你们，并且还能活着回去告诉别人。”
洞里再次响起了快乐的笑声。待笑声渐渐平息，特洛特说道：“我能看看你们的鳞片吗，可以吗？他们真的像比尔船长说的那样是青色、紫色和粉红色的吗？”她们似乎还没想好怎样来回答这个问题，就游开了一点，把漂亮的脑袋凑在一起。也许她们是在商量着什么，因为棕色头发的美人鱼很快游回船边，问道：“你们愿意到我们的王国参观，见识一下海里面所有的奇观吗？”“我很想去，”特洛特立刻答道，“但是，我不能去。我会淹死的。”“你当然不能去，伙计！”比尔船长喊道。“哦，你们不会有事的。”美人鱼说道！“我们会把你们都变成美人鱼，然后你们就可以像我们一样，在海里活得自由自在了。”“我不知道我会不会喜欢那样，”特洛特说道，“但是至少我不愿意一直那样。”“只要想走，你随时都可以离开。”美人鱼微笑着回答，似乎被特洛特的话逗乐了，“只要你们想回家，我们保证再把你们带回这个洞穴，把你们变回到现在的样子。”“我会有一条鱼尾巴吗？”特洛特一字一句地问道。“你会有一条‘美人鱼’的尾巴的。”回答同样一字一句。“那我的鳞片会是什么颜色的，粉红色，还是紫色？”“你可以选自己喜欢的颜色。”“冷静点儿！特洛特！”比尔船长激动地说道，“你不会想去做这种傻事吧，你好好想想！”“我当然想去了，”小女孩大声说道，“我们不是每天都有机会接到这种邀请的，船长。如果我现在不抓住机会，我可能这辈子都不会知道美人鱼的生活是怎样的。”“我才不想知道呢！她们爱怎么过就怎么过，爱谁谁。”比尔船长说道，“我只希望她们留住我这条老命。”“没有危险的。”特洛特央求道。“有没有危险我不知道。但是别人都说，跟着美人鱼潜入海里的人都淹死了。”“谁说的？”女孩问道。“我不记得是哪个家伙说的了，但是我确实听到他们说——”“你也听到他们说，没有人在看到美人鱼之后还能活着。”特洛特打断了他。“活着回来告诉别人，”船长点头补充道，“如果我们像他们说的那样跳下去，我们也不会活着回来。”
所有的美人鱼听到这句话都哈哈大笑起来，一条棕色头发的美人鱼笑道：“好吧，要是你这么害怕，就别跟来好了。你就划着船离开这个洞，以后再也不会见到我们了，如果你想要这样的话。我们只不过是觉得既然小梅利喜欢，我们就不妨带她去看看家乡的好风光。”“我想去看看，想看一看。”特洛特说道，眼睛里闪烁着喜悦的光芒。“我也一样想去看看，”比尔船长说，“要是我们可以活着回来的话。”“你还不相信我们？”美人鱼笑容可掬地问道，用迷人的眼睛盯着老水手，“你还担心我们不让你们安全返回吗？”“不，不，”比尔船长说道，“当然不是那样的，可我必须照顾好特洛特。”“那你就更要跟我一起去了。”特洛特很坚决地说道，“我打算接受她们的邀请了，如果你不敢来，比尔船长，你就回家告诉妈妈我去看美人鱼了。”“她会把我骂得狗血淋头的，”比尔船长嘟哝着，不禁打了一个冷战，“我还不如死在这下面。”“那就好，我准备好了，美人鱼小姐。”特洛特说道，“我们要怎么做？跳进去？就这么穿着衣服、整个人跳下去吗？”“把你的手给我，亲爱的。”美人鱼说着，从水里抬起雪白可爱的胳膊。特洛特挽起她那纤细的手，感觉到既温暖又柔软，一点儿都没有“鱼的味道”。“我叫卡莉亚，”美人鱼说道，“我是深海王国的公主。”
说时迟那时快，特洛特“扑通”一声就从船上掉入水中。比尔船长只来得及在他的小伙伴掉到船外的瞬间看到一道粉红色的鳞光，一眨眼的工夫他就看到特洛特的脸从水里露了出来，夹在那些美人鱼中间。她笑容满面，一看到比尔船长就高兴地喊道：“快来啊，船长！什么事都没有！”CHAPTER 3海洋深处
比尔船长站在船头，似乎还犹豫不决。从来没有一个船长会像这位不知所措的老伙计一样，碰上如此令人不可思议的冒险经历。起先他甚至不敢相信一切是真的，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但是特洛特现在从水里冒出来，和美人鱼们一同开心嬉笑、四处游戏。他可不能就这么离开他亲爱的小伙伴，让她孤身一人踏上前往海底深处的旅程。“拉着我的手，请吧，比尔船长。”卡莉亚公主说着，优雅地把胳膊伸向他，老船长鼓足勇气伸手紧紧握住那纤纤玉指。为此他不得不将身体倾到船外，就在这时，他的腿也发出同样的光芒，一种想跳到水里的冲动涌上心头。他“扑通”一下跳到特洛特身旁，虽然在水里他感到舒服极了，但是心底多少还有些害怕。“我的老天爷啊！”他喘息道，“我这把风湿病的老骨头可是泡在水里了，我明天就会硬得像根木头了。”“你这会儿好得很哪，”特洛特看着他说道，“你有了条不错的尾巴，船长，绿色的鳞片还真漂亮！”“哦，是绿色的啊？”他问着，一边弯起身子看自己的尾巴。“就和美人鱼的一样绿，船长，你觉得怎么样？”“怎么样，特洛特，怎么样？哦，这尾巴比我那条老木头腿强太多了！我现在能耍的乐子是那条老腿一千年都做不到的。”“而且不用担心你的风湿病，”公主说道，“美人鱼不会伤风感冒，也不会胳膊酸腿疼的。”“比尔船长现在就是美人鱼了？”特洛特问道。“哦，我看啊，他现在是美男鱼了，”漂亮的公主笑了起来，“不过他回家的时候还是会变回比尔船长的。”“木头腿还有其他的一切？”女孩问道。“那是当然了，我亲爱的。”
老船长开始尝试刚刚拥有的游泳才能，深感震惊。他能够以完美的姿势飞速向前冲、转弯和俯冲，甚至在水里跳跃，而且要比他在地上跳的远得多，就是他两条腿都完好无损的时候也无法跳这么远。这种奇妙体验特别有趣的地方，就是海水不像往常那样会贴上身体、弄湿你。他依然穿着那件法兰绒的衬衣和水手夹克，戴着水手帽，可是尽管他已经身在水中了，衣服却依然是干燥温暖的。当他潜下去又浮上来时，那些水珠在他的额头和胡须上闪闪发亮，他却完全不必用手去擦。
特洛特也享受着同样奇妙的体验。她潜到水下，发现一切都一览无余，就和她在水面上看到的一切一样，清晰可见。回头望去，是自己摆来摆去的新尾巴，上面覆盖着漂亮的粉红色鳞片，闪烁着珠宝一般的光泽。她的衣服和在岸上的时候一样，一点水都没有。
这时她才注意到美人鱼们也都是穿着衣服的，她们那精美绝伦的长裙是小女孩见过的最好看的。长裙看上去是用一种有光泽的丝质衣料做成的，领口开得很低，衣袖宽松飘逸，几乎遮不住这些新朋友匀称雪白的臂膀；长长的裙摆在美人鱼游动的时候会悠悠地飘动，闪烁的鳞片在薄如蝉翼的轻纱下隐约可见。她们的腰部之上是人的部分，腰部以下则是鱼的部分，覆盖着美丽的鳞片。这些海精灵们的脖子上戴着一串串光彩夺目的珍珠项链，裙子上的珍珠更是数不胜数。她们任由一头秀发随意地飘散开来，好似朵朵青云。
小女孩还没来得及看清楚这一切，公主已经在一旁说道：“哦，亲爱的，要是你准备好了，我们就上路了，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哪。”“好的。”特洛特答道，把手伸向她，报以一个信任的微笑。“你愿意让我给你带路吗，船长？”金色头发的美人鱼问道，把手伸向老水手。“当然愿意啦，夫人。”他说着，有些不好意思地拉住她的小指头。“我叫梅拉，”她说道，“我是卡莉亚公主的堂姐。你要记住，静静地跟着我，我会拉住你的手，免得你迷路。”
他们边说边潜入海中，周围很快就暗了下来，这是因为洞穴遮住了光线。特洛特兴高采烈地朝四下看去，发现海水渐渐又有些明亮了。她们正游进一片比较明朗的海域。“我们现在已经从洞里出来了，”卡莉亚说道，“可以直接游回家了。”“我猜海里不需要绕路。”特洛特在新朋友的陪同下游得飞快。“哦，没错，在海底，路都是径直的，”卡莉亚回答道，“不过我们此刻在海水中层，这里没有什么障碍物，除非——”
特洛特看到她有些犹豫，于是问道：“除非什么？”“除非我们碰到一些不怀好意的家伙。”公主说道，“海水中层不像海底那么安全，所以我们要拉住你们的手。”“拉住手有什么用处吗？”特洛特问道。“你不要忘了，我们是精灵啊，”卡莉亚公主说道，“正因为这样，海里面没有什么可以伤到我们，但是你们俩是凡人，所以如果没有我们保护的话，就不是绝对安全的。”
特洛特想了一会儿，紧张地看了看四周，就在这时，有一团黑乎乎的影子从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闪过，但是小姑娘离得不够近，所以没有看清楚那到底是什么。
突然间，他们一下子游进了一大群鱼儿之中，那全是黄尾鲱，足有数百条，而且个头都非常大。他们正在这片海里懒洋洋地躺着，见到美人鱼游来了，就纷纷扭到一边，让出一条路来，好让这些海洋精灵游过去。“他们会咬我们吗？”特洛特问道。“绝对不会，”公主笑了起来，“大多数鱼都傻乎乎的，而且这个家族是很善良的，完全没有恶意。”“那鲨鱼呢？”比尔船长问道，他在她们身后优雅地游着，漂亮的梅拉握着他的手。“鲨鱼对你们来说也许蛮危险的，”卡莉亚回答道，“我建议你们最好和他们保持安全距离。他们从来不敢惹美人鱼，没准会把你们也当作我们这边的，不过还是尽量别碰上他们。”“千万不要大意啊，船长。”特洛特叮嘱道。“我保证不会，伙计。”船长答道，“你知道，以前我一点都不怕鲨鱼，要是他们敢靠近我，我就用我的木头腿敲他们的脑袋。但是现在，如果他们碰巧喜欢这些绿色的鳞片，老比尔就玩完了哦。”“别怕，”梅拉说道，“一路上我会好好照顾你的，等到了我们的宫殿就不会有鲨鱼了。”“他们进不去？”船长好奇地问道。“进不去。美人鱼的宫殿只住着美人鱼。”“那海里还有别的什么要提防的吗？”小女孩跟着美人鱼默默地游了一段之后，又问道。“有一两样吧，亲爱的。”卡莉亚公主回答说，“当然了，我们美人鱼拥有强大的力量，因为我们是精灵啊，然而海洋居民中还有一种和我们的力量一样强大，那就是章鱼。”“我知道，”特洛特说道，“我见过章鱼。”“你见过的那些都是小不点，我敢打赌，那些小家伙时常浮出水面或是游到海边，就会被渔夫抓到，”卡莉亚说道，“但他们不过是可怕的深海章鱼的小堂兄弟。”“那些家伙已经够坏的了，”比尔船长喊道，“如果你还认识什么更厉害的，别把我介绍给他们。”“巨型章鱼住在深海洞穴里，那里到处坑坑洼洼、山脉起伏，”公主继续说道，“他们是邪恶的妖精，最喜欢伤害那些被他们碰上的倒霉鬼。我们宫殿附近没有这些家伙，所以到我们的宫殿做客是很安全的。”“但愿别遇上章鱼。”特洛特说道。“也别让我碰上。”比尔船长说道，“无论哪一种恶魔，最好都躲得远远的，章鱼看样子比海蛇怪还厉害。”“哦，你还知道海蛇怪啊？”梅拉似乎吃了一惊。“知道的不是很多，”船长答道，“但是我听人说起过。”“他们见到了海蛇怪还能活下来吗？”特洛特问道。“偶尔能吧，”他答道，“海蛇怪真是可怕的家伙，伙计。”“错得太离谱了吧？”卡莉亚公主温柔地说道，“我们和海蛇怪很熟，我们都很喜欢他们。”“你们喜欢他们！”特洛特喊了出来。“是的，亲爱的。全世界总共也就只有三个海蛇怪，他们不但一点儿都不坏，而且还十分害羞。他们都非常有爱心，虽然外表并不好看，但是他们做了很多好事，受到大家的爱戴。”“他们住在哪里啊？”女孩问道。“年纪最大的一个，是海洋之王，就住在我们宫殿附近，”卡莉亚说道，“他叫安蔻。”“他有多少岁了？”比尔船长好奇地打听道。“没人知道。在有海洋以前就有他了，他住在海里是因为他发现住在海里比陆地上开心。安蔻王也许有一万岁了，也许两万岁了。在海里，几个世纪的痕迹眨眼就找不到了。”“那一定是很老了，对不对？”特洛特说道，“我猜，比船长年纪还大吧。”“一点点，”船长呵呵笑了，“大一点点，但是不太多。恐怕海蛇怪还没有花白胡子哪，呵呵。”“哦，他有胡子。”梅拉笑了起来，“他的两个弟弟昂蔻和印蔻也都有胡子。他们每人都有自己的领海，你知道，每过一百年他们就来这里看望哥哥安蔻，所以我们见过他们三个很多次了。”“啊，那美人鱼该有多大了啊？”特洛特问道，一边惊奇地看着这些美丽的生灵。“就和所有不愿意透露年龄的女士一样，”公主答道，嫣然一笑，“我们不会说的。”“那要比船长年纪还大了？”“是的，亲爱的。”卡莉亚说道。“不过我们可没有什么花白胡子，”梅拉高兴地说道，“而且我们的心永远都是年轻的。”
特洛特沉默了一会儿，她觉得和这些年纪一大把的人在一起时好像应该矜持一些。不过从外表看起来，这群美人鱼怎么看都是朝气蓬勃、活力四射的样子，一点都看不出来像她们说的那样已经在海里住了上百年了。小女孩仔细观察着身边的这些海中少女：队伍中大约有十几条美人鱼，都模样可人，穿着和梅拉、卡莉亚公主一样的薄纱长裙。这些随行者并没有参与她们的交谈，而是在一旁游戏嬉闹，特洛特听到她们银铃般的笑声此起彼伏。不管老船长曾经跟她说过什么无知的谣传，令她心存疑惑，她现在也已经彻底明白，美人鱼都是乐观开朗、无拘无束的，而且从一开始，她对于这些新同伴就没有一丝一毫的畏惧感。“我们还要游多远才到啊？”不一会儿，比尔船长开口问道。“你累了？”梅拉问。“不是的，”他说道，“但是我有点迫不及待，想看看你们的宫殿到底是什么样子。在海底没有在水面上那么有趣。我承认，这么游来游去也挺美的，我也喜欢这种运动，可这儿什么值得一看的东西也没有啊。”“确实如此，先生，”公主说道，“我们特意领着你们穿过什么都没有的海水中层，就是想在你们更熟悉我们的海洋生活之前别被什么东西给吓着。你猜我们已经游了多远了，船长大人？”“哦，大约两英里了。”船长回答道。“哦，从我们出发的那个洞算起来，我们现在已经游了好几百英里了。”她对船长说道。“你说的不会是真的吧！”船长大吃一惊，喊了出来。“那一定是有魔力吧。”特洛特平静地说道。“的确是的，我亲爱的。为了不累着你们，也为了节省时间，我们悄悄施了一点精灵法术。”卡莉亚说道，“现在我们已经快到家了，还得再往下游一些，你们一定知道，美人鱼宫殿都在海洋的底部，而且还是在最深的地方。”CHAPTER 4阿奎纳琳娜女王的宫殿
特洛特惊奇地发现，深海并不是想象中的那样一片漆黑昏暗。虽然没有像在阳光照耀下的海面见到的那么清楚，但是所有的物体都还是清晰可辨的，那感觉就像透过绿玻璃来观察世界一样。海水很清澈，小女孩从来没有觉得像现在这样轻快自如，可以毫不费力地向四处冲刺，似乎到处都有力量支撑着她。“我觉得自己轻得像一根羽毛。”她对比尔船长说道。“我也一样，特洛特。”船长说道，“但是那很自然，要知道我们是在这么深的海底。让我搞不懂的倒是我们怎么能够呼吸呢，我们又没有鱼儿那样的鳃。”“你确信我们没有鳃吗？”特洛特问道，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当然了。美人鱼也都没有鳃。”比尔船长肯定地说。“那么，”特洛特说道，“我们就是借助魔法在呼吸喽。”
美人鱼听到这机智的答话都笑了。公主说道：“亲爱的，你猜得一点都没错。现在可以慢一点了，看呀，可以看见我们的宫殿了。”“在哪儿？”特洛特急切地问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在那片树林里？”女孩问道。确实，在她看来，眼前就是一片美丽的小树林。海底覆盖着一层白沙，各种各样的海洋植物生长其间，枝枝丫丫就像小树一样，却不都是绿色的，枝杈和叶子的绚丽色彩各不相同。有些是紫色的，投下淡紫色阴影，像浅浅的薰衣草一样；有些是柔和的玫瑰粉，在整条路上洒下鲜艳的猩红色阴影。橙色、黄色和蓝色也四处影动，夹杂在海水墨绿的主色调之中。这一切是如此斑斓耀眼，让特洛特看得有些目眩神迷了。
这些海洋灌木的大小和地面上的树林一样，不过他们挨得太紧，枝枝杈杈都纠缠在一起，但是就在这密林之中还有几条通向深处的林荫道。特洛特注意到，在每条林荫道的入口处，都有好几条鼻子上长着长长利剑的大鱼，正在警惕地游来游去。“那是箭鱼。”公主说着，带着队伍游进其中一条林荫道。“他们危险吗？”特洛特问道。“对我们没危险。”公主回答，“箭鱼是我们最忠实可靠的仆人，为我们看守宫殿四周的园林。任何生灵要是打算不请自入的话，这些卫兵就会全力出击，把他们赶走。他们的长剑既坚硬又锋利。箭鱼可都是很凶悍的战士，我向你保证。”“我知道他们会攻击渔船，还会用他们的长剑戳穿甲板。”比尔船长说道。“那些都是箭鱼部落的流浪汉，”公主解释道，“而这些，是我们的仆人，都很理智也很聪明，不会去攻击渔船的。”
一行人穿过被美人鱼叫作“园林”的那片小树林，在巨大箭鱼的注视下进入一条宽阔的道路。然后那些箭鱼又立刻警觉地投入守卫工作了。沿着林荫道慢慢前行的时候，特洛特注意到有的树上结满了水果，但是那些到底是什么水果，她和比尔船长都猜不出来。
每走一小段路，队伍就会转一个弯，最后他们来到一片盛开着五彩缤纷海花的开阔地带，一切终于豁然开朗。虽然特洛特说不出这些花的名字，但他们离奇的形状和奇妙的颜色倒是很像地面上珍稀的兰花。小女孩没有上前一看究竟，因为穿过这片花海就是美人鱼富丽堂皇、高大雄伟的宫殿了。
这些宫殿都是由珊瑚筑成的，珊瑚有白色的，也有粉的和黄的，这些不同颜色的珊瑚组成了一幅精美的图案。这宫殿一点都不像我们熟悉的建筑物，墙体的转角都是圆的；宫殿似乎没有窗户，一排圆形拱洞就是门。
在中间的拱门前，这群海洋少女散开了，各自快速地游回自己的房间。卡莉亚公主和梅拉公主领着特洛特和比尔船长进入宫殿。“欢迎光临！”卡莉亚用甜美的声音说道，“好了，周围这些人都是你们的朋友，绝对安全了。请接受我们的盛情邀请，尊贵的客人，希望你们喜欢我们的家。请随意吧！”说到这里，她显得有些腼腆。“我们当然会喜欢的，亲爱的公主。”特洛特赶紧答道。
随后卡莉亚陪着他们，穿过拱门，进入了宽敞的大厅。这个大厅并非一个简陋的大洞，平滑的墙壁是用粉红和雪白的珊瑚相嵌而成的。特洛特起先以为上面没有天花板，因为她抬头看到的都是海水。卡莉亚公主看出了她的心思，微微一笑，告诉她：“那里是有天花板的，要不我们怎么阻止其他海洋居民乱闯宫殿呢？只不过天花板是玻璃做的，光线可以透过来。”“玻璃！”孩子大吃一惊，“那一定是一块大得吓人的玻璃。”“是的，”卡莉亚点点头，“所有人都说我们的天花板是精美绝伦的，这要归功于我们女王的精灵法力。当然，你明白，在海里不可能用普通的方法做出玻璃。”“绝对做不了。”比尔船长说道，接着又问道，“你们的女王就住在这儿？”“是的，她正等着欢迎你们呢，就在她的宝座厅。我们这就过去？”“如果可以的话。”特洛特羞怯地回答道，但是她却很大胆地跟着公主，穿过一道拱门，游进了一个小小的房间，有几条美人鱼正靠在珊瑚长椅上。她们都穿戴光鲜，珠光宝气。“女王陛下正在等候来宾，卡莉亚公主。”其中一条宣布道，“她请你们立刻进去。”“来，走吧。”卡莉亚说道。她拉住特洛特的手，领着女孩穿过另一道拱门，梅拉和比尔船长跟在她们后面。这次，他们来到一间无比华丽的房间，特洛特顿时惊讶得张大了嘴巴。女王的宝座厅一定是海洋宫殿中最宏伟、最富丽堂皇的房间了。珊瑚的墙上镶嵌着珍珠母，精巧地拼接成漂亮的图案。墙角放着小柜子，上面摆放着许多稀有的贝壳，每一个都被擦得闪闪发光。地板上排成花形图案的宝石熠熠生辉，就像是闪亮的地毯。
房间中央是一个珍珠贝的平台，上面摆放着一张镶满钻石、红宝石、翡翠和珍珠的长椅，迷人的阿奎纳琳娜女王靠在上面。特洛特简直都看呆了，比尔船长赶紧摘下帽子，托在手中。
房间四周还放着一些珍珠母的长椅，不过没有女王的宝座那么高，每一张长椅上都靠着一条美人鱼。特洛特很快就明白了，她们之所以不能像我们人类那样坐下来，是因为她们的尾巴；不过她们靠在长椅上，飘逸的薄纱长裙松散地堆叠着，倒也十分优雅。
卡莉亚和梅拉护送两位客人穿过长长的大厅，向宝座走去，两旁的美人鱼注视着他们，致以愉快的微笑。这些海洋少女都十分有礼貌，决不会用好奇的目光打量客人。他们最后停在宝座前，女王抬起头来注视着他们。“欢迎你，梅利。”她说道，“也欢迎你，比尔船长。我相信，你们会在我们的大海深处得到一次愉快的体验。”“是的。”特洛特回答道，尊敬地看着女王美丽的脸庞。“这儿的一切都是如此妙不可言，”老船长喃喃地说，“我没想到你们美人鱼会是这个样子，完全没想到！”“请允许我解释一下，正是为了纠正你对我们的错误想法，我才邀请你们来做客的。”女王回答道，“我们通常不会注意地面人，因为我们在自己的领土上感到很满足。当然，我们知道所有发生在你们地面上的事情。所以卡莉亚公主无意中听到你那些荒谬的描述，我们觉得很有意思，决定让你们亲眼看看我们是什么样的。”“我很高兴您作了这个决定。”比尔船长回答道。想到以前对美人鱼的描述，他有些慌乱，连忙低下头来。“现在你们来了，”女王用一种热情友好的语调继续说道，“你们可以和我们一起好好待上一段日子，看看海洋的旖旎风光。”“我万分感激您，夫人。”特洛特说道，“我很想一直待在这里，不过要是我们不及时回家，妈妈一定会担心的。”“我已经安排好了。”阿奎纳琳娜微微一笑。“什么？”女孩问道。“我会让你妈妈忘记这段时间，这样她就不会知道你们离开了多久，她也就不会担心了。”“你能做到吗？”特洛特问道。“这很容易。我让你妈妈一直熟睡到你们打算回家的时候。此时此刻她正坐在窗户边的椅子上打毛衣。”说到这里，女王举起一条胳膊，慢慢地来回挥动，接着她又说道，“现在你的好妈妈已经睡着了，小梅利，不必担心，我保证她会有一个好梦。”“她睡着了，不会有人来屋子里抢东西吗？”孩子着急地问道。“不会的，亲爱的。我的魔法会保护房子不受任何侵扰。”“那太好了！”特洛特开心地喊道。“这真是棒极了！”比尔船长说道，“我希望这一切都是真的。特洛特的妈妈心烦的时候，说起话来尖刻得可怕。”“你们可以自己看看。”女王说道，又挥了挥手。特洛特家的小屋立刻出现在他们面前，妈妈坐在窗边睡得正香。织了一半的毛衣搭在腿上，小猫在椅子旁边的地上蜷着身子，呼噜呼噜地睡觉。一切都是实实在在的，特洛特甚至觉得自己听到了壁炉上的挂钟发出的嘀嗒声。过了一会儿，这场景渐渐退去。女王微笑着问道：“你们满意了吗？”“哦，是的，”特洛特喊道，“不过您是怎么做到的？”“和海市蜃楼一样，这是一种幻象。我们可以在任何时候看到地球上任何我们想看到的场景。有时候，这种场景反射到水面上，就会被普通人看到。”“我看到过，”比尔船长点头说道，“我看过海市蜃楼，但是我一直就搞不懂它们是怎么产生的。”“无论什么时候，如果你有什么弄不明白想要问的，我都很乐意回答你。”女王说道。“有件事一直困扰我，”特洛特说道，“为什么我们在海里，水在我们四周，我们却不会湿呢？”“那是因为并没有水在你们周围。”女王解释道，“为了让你们更尽兴，你们的身体已经变得和美人鱼一样了。海水永远不会碰到美人鱼的身体或者衣服，在我们和海水之间始终都有一个非常薄的空气层，几乎就头发丝那么宽，所以我们总能保持温暖和干燥。这是我们的特殊本领。”“我明白了，”特洛特说道，“那就是为什么你们既不会湿透，也不会干瘪。”“完全正确。”女王笑了，其他的美人鱼也都跟着笑了起来。“我猜那就是为什么我们没有鳃也可以呼吸。”比尔船长想了想说道。“是的。空气层里的空气总是从海水中得到补充，海水中也有空气，所以我们可以自由呼吸，像你们在地面上做的一样。”“但是我们有鳍。”特洛特说道，看了看比尔船长身上的鳍。“是的。我们在游泳的时候用鳍定位，它十分有用。”女王回答道。“他们让我们更人鱼化。”说着说着，比尔船长笑了起来。突然，他又变得严肃起来，说道：“我的风湿怎么办，夫人？到处这么潮湿，我可不想让病情加重。”“绝对不会。”阿奎纳琳娜回答道，“我们的领地上没有什么风湿。我保证这种情况也不会发生在做客期间，请尽管快活一点、放松心情吧。”CHAPTER 5海蛇怪
就在这时，特洛特无意中抬头看了看玻璃屋顶，眼前的一幕让她几乎魂飞魄散。一张巨大的脸正漂在那里看着他们，脸上满是又粗又硬的花白胡子，脑袋后面跟着一个长长的、弯弯曲曲的身子，看上去特别像一根下水道的管子。“哦，是安蔻王来了。”看到孩子目瞪口呆的样子，女王说道，“打开门让他进来，卡莉亚，我看我们的老朋友急着要见地面上的朋友了。”“他会不会吃了我们？”小女孩吓得哆哆嗦嗦。“谁？安蔻？哦，不会的，亲爱的！我们都很喜欢海蛇怪，他是这片大海的国王，虽然他并没有统治美人鱼。老安蔻是个十分好相处的家伙，你们很快就会发现的。”“他会说话吗？”特洛特问道。“当然会了。”“那我们能明白他在说什么吗？”“都能明白。”女王回答道，“我已经赋予你们一种能力，只要你们待在这里，就能听懂所有海洋居民的语言。”“您真是太好了。”特洛特感谢道。
卡莉亚公主慢慢游到王室大厅的一面墙边，挥了挥手，珊瑚墙上就出现一个圆形的大洞。海蛇怪一看见这个入口，就立刻离开屋顶游了过来。他慢慢地把头探了进来，正好停在阿奎纳琳娜女王宝座的前面。女王对他说道：“早上好啊，国王陛下。希望你一切都好。”“都好都好，谢谢你了，女王大人。”安蔻回答道，然后他把头扭向陌生的客人，“我猜这就是你邀请的地面人吧？”“是的，”女王回答道，“女孩的名字叫作梅利，男士是比尔船长。”
就在海蛇怪观察客人的时候，特洛特和船长也壮起胆子看着他。他的确是个古里古怪的家伙，不过特洛特觉得他倒不是特别可怕。他的脑袋圆圆的，像个皮球，但是耳朵尖尖的，末端还长着穗子。他的鼻子扁扁的，嘴巴相当大，眼睛是蓝色的，眼神特别温和。脸庞上粗硬的白色毛发不像胡子那么浓密，稀稀拉拉的，参差不齐。头颈后面是海蛇怪长长的棕色身体，一直伸到珊瑚墙外，墙上的大洞刚好够他穿过来；而到底还有多长一段留在外面，特洛特可说不出来。他的背上也有鳍，这让他看上去更像是鳗鱼而不是蛇。“女孩子挺小，这个男的挺老。”安蔻王用柔和的声音说道，“不过我十分肯定比尔船长没我老。”“您多大年纪？”船长问道。“我也说不好。我只能记得几千年的事情，再往前我就记不住了。你的记性怎么样，比尔船长？”“您已经赢了，”船长回答道，“我承认您要比我老。”
这回答看起来让海蛇怪挺高兴。“你身体可好？”他问道。“好着哪。”比尔船长说道，“您呢？”“哦，我也很好，谢谢。”安蔻回答道，“我记得我这辈子就痛过三次。最近一次的时候，尤利乌斯·阿嚏还在世。”“您是说尤利乌斯·恺撒吧？”特洛特纠正他。“不，我说的就是尤利乌斯·阿嚏。”海蛇怪坚持自己的说法，“那才是他的真名字——阿嚏。他们有时候叫他‘揩擦’，是因为他总是拿到什么就用来擦鼻子。我知道这个，因为我见到他的时候，他还活着呢。你见过他活着的样子吗，比尔船长？”“我想没有。”船长承认道。“那次我正好牙痛，”安蔻继续说道，“不过我找来一只龙虾，用龙虾钳子把牙给拔了，结果疼痛很快就消除了。”“拔牙不痛吗？”特洛特问道。“痛喔！”海蛇怪大声说道，回想当时的情景让他不禁“哎哟”起来，“我亲爱的，从那时候开始这些家伙就被叫作脓腺（龙虾）了！还有一次痛是在‘你不跟我你傻’的那个年头。”“哦，我想您是说尼布甲尼撒。”特洛特说道。“你们现在这么叫他？”海蛇怪问道，似乎很惊讶，“他活着的时候一直都叫作‘你不跟我你傻’，但是你们现在这么说，好像把发音都混在一起了。在我看来，尼布甲尼撒根本什么意思也没有。”“意思是说他吃草。”孩子说道。“哦，不对，他不吃素。”海蛇怪大声说道，“当然，他是第一个发现莴苣好吃的人，而且他特别喜欢吃莴苣。那时候的人们都以为那是草，不过他们都错了。我是知道的，因为那时候‘你不跟我你傻’还活着。你活着吗，那个时候？”“没有。”特洛特说道。“那次我的痛啊，”安蔻说道，“是因为离我尾巴三百英尺的地方打了一个结。有只老章鱼不太喜欢我，就趁我不注意的时候给我的尾巴打了一个结。”“那您怎么办啦？”比尔船长问道。“我啊，我把章鱼变成了水母，然后我就等着潮水的翻腾。等到我的尾巴被潮水冲开了，也就不痛了。”“我——我还是不明白。”特洛特说道，显然有些糊涂了。“谢谢，亲爱的，这真是莫大的恭维。”海蛇怪用感激的声音回答道，“你们肯定和我一样只尊重那些你们搞不懂的人，因为你们觉得他们知道的要比你们多。”“那您到底有多长？”比尔船长问道。“上次量的时候，我有七千四百八十二英尺五又四分之一英寸。我不敢保证四分之一英寸准不准，不过其他的肯定是对的。亚当在该隐还是小宝宝的时候给我量的。”“那您的其他部分呢，都在哪儿？”特洛特问道。“安全地放在家里，但愿如此，我把它们卷好放在会客厅里了。” 海蛇怪回答道，“我外出的时候，一般就带上需要的部分，这样可以省掉不少麻烦，而且就算在最黑的晚上我也能找到回去的路，只要把放在家里的部分卷一卷就可以了。”“您喜欢当海蛇怪吗？”孩子问道。“是的，因为我是我领海的国王，这里没有别的海蛇怪像我这么棒。我有两个弟弟住在别的海里，不过他们一个比我短七英寸，另一个足足短好几英尺。说到‘足足短’，其实我们都没有‘足’，是不是很奇怪？”“看来是这样。”特洛特赞同道。“我觉得我有不少长处是可以引以为荣的。”安蔻喜滋滋地继续说道，“我无可超越的年龄，我无可争辩的权力，还有我无与伦比的长度。”“我可不愿意活得这么长。”比尔船长想了想说道。“长到七千四百八十二英尺五又四分之一英寸？”海蛇怪问道。“不，我是说活这么多年。”水手回答道。“但是一个人如果碰巧赶上是海蛇怪又能怎么样呢？”安蔻问道，“海里没有什么可以伤到我，我也不能自杀，因为海里没有碳酸、火药或者瓦斯可以用。没有选择，我只能活着，直到老死。日子倒不像看上去那么单调，你知道。不过我觉得我在这里已经待得太久了，我要回去吃饭了。你们有空就来看看我吧。”“谢谢。”特洛特说。“我会带你们去陛下的宫殿，让你们看看他是怎么生活的。”梅拉在一旁说道。“好的，一定要来哦。”安蔻说道。说完，他慢慢地从洞口退了出去，那个洞立刻就合上了，珊瑚墙变得和原来一样坚固。“哦！”特洛特喊道，“安蔻王忘了告诉我们他的第三次痛是怎么回事了。”“是的，”比尔船长说道，“我们下次见到他一定要问问他。不过我猜这个老男孩的记性不大好，他没办法记住什么细节了。”
[1]在旧约全书中，该隐是亚当和夏娃的长子。CHAPTER 6海洋探奇
女王请客人们坐到椅子上去，这样他们可以休息一下，舒舒服服地坐着聊天。小女孩和船长都在女王宝座旁边的椅子上躺下了，原来坐在那里的美人鱼都高兴地为他们让出位子来。
两位客人很快就发现自己回答了许许多多关于地面生活的问题，尽管女王说她一直都很留意陆地上发生的一切，但是很多人类生活的细节在美人鱼们的眼中还是非常的有趣。
谈笑间，几个海洋少女游进来，献上一盘盘海苹果和其他叫不出名字的水果。这些水果先被呈献给女王，然后在周围一群人中传递。特洛特觉得这些水果特别美味可口，而且要比陆地上的水果味道更浓。阿奎纳琳娜女王见老船长嚷着还要吃，很是开心，不过梅拉提醒他很快就要开饭了，小心不要吃得太多坏了胃口。“上午太阳高高挂的时候，我们就要开始准备做饭了。”她说道。“做饭！”特洛特喊了起来，“啊，你们怎么能在海里生火，这可能吗？”“我们不需要生火，”梅拉回答道，“我们厨房的玻璃屋顶就像放大镜一样可以把阳光的热量集中起来，这样就有足够的温度烹饪菜肴了。”“但如果是多云的天气，没有太阳你们怎么办？”小女孩问道。“那样我们就用另外一个地方涌出来的温泉，”梅拉回答道，“不过用太阳做饭是最好的。”这样特洛特就不觉得奇怪了。快到中午的时候，在女王的带领下，客人和美人鱼一起游进一个房间。房间里摆放着长长的大桌子，金质餐具闪闪发光，玻璃餐具精巧别致，餐巾和桌布都是用上等的细纱织物做成的。桌子四周放着成排的长椅，美人鱼吃饭的时候可以把尾巴放在上面。只有贵族和阿奎纳琳娜女王喜欢的人才能获邀同桌共进午餐。卡莉亚解释说，在宫殿的其他地方还设有很多桌子供其他美人鱼吃饭。
特洛特很想知道做侍应的都是些什么人，她的好奇心很快就得到了满足。只见几只巨大的龙虾后退着滑进房间，大钳子上托着一碟碟的食物。每一只龙虾的脖子后面都有金牌子，表明他们是美人鱼的奴仆。
这些古怪的侍应脾气急躁，特洛特觉得看他们滑稽的动作就是一桩很有意思的消遣。他们都那么活泼兴奋，结果时不时就会撞在一起，把盘子打翻，然后他们就开始吵架，相互埋怨，直到有美人鱼出来制止，要求他们再安静和小心一点为止。
女王的客人们没有理由抱怨宴席的菜肴。龙虾们先端上来的是海龟汤，口感辛辣、唇齿留香。下一道菜是鱼油煎鲑鱼排，配上菌菇面包，吃起来很像野生蘑菇。接下来，牡蛎、蛤蜊、软壳蟹和各种各样的海洋食物纷纷呈上桌来。色拉是用某种海草的叶子精心制成的，特洛特觉得味道比莴苣好多了。龙虾们一边干着活，一边喋喋不休、相互斥责，而且像特洛特说的那样“做什么事都毛手毛脚的”，一副慌慌张张、一惊一乍的样子。
有很多端上来的食物特洛特和比尔船长都不认识。一开始特洛特拿不定主意，但是看到比尔船长二话不说，有啥吃啥，就决定跟他一样。可以肯定的是，他们吃得心满意足。很显然，在他们做客美人鱼王国期间，不用担心被饿着。水果端上来时，特洛特心想这一定是盛宴的最后一个项目了，但是水果后面居然送上了花朵造型的冰淇淋。“太有趣了！”孩子说道，“在海底吃到了冰淇淋。”“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女王问道。“我不明白你们到哪里去弄冰。”特洛特回答道。“我们从海北面的冰山上弄到的。”梅拉解释道。“当然了，特洛特。你应该想到的，我就想到了。”比尔船长得意地说道。
小女孩很高兴不用再吃什么了，因为她已经把能吃下去的最后一口都吃了，吃到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这么狼吞虎咽的唯一理由，就像她告诉女王的那样——“每一样东西都好吃极了”！“现在，”阿奎纳琳娜提议，“我让梅拉陪你们出去游一会儿，她会带你们欣赏一下我们大海里一些奇特的景色。你们今天下午不要游得太远，过会儿你们回来，我们接着聊天。”于是，金发美人鱼就带着特洛特和比尔船长游出宫殿，来到一个十分漂亮的花园。“我觉得都挺好的，伙计，要是我再能抽上一口的话，那就……”老水手感慨道，“不过在海里那是不可能的。”“为什么不可能？”梅拉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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