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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7-24 10:35: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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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王印权

出版社:中国经济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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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元传奇

三元传奇试读:

图书在版编目(CIP)数据三元传奇/詹泳鸿 王印权 薛痒 张怀旧著.—北京:中国经济出版社,2019.ISBN 978-7-5136-5471-5Ⅰ.①三… Ⅱ.①詹… Ⅲ.①评话-中国-当代 Ⅳ.①1239.8中国版本图书馆CIP数据核字(2019)第058113号总顾问 荀永利总指导 刘兰芳 常 毅总策划 张学庆 陈历俊 骆东雨责任编辑 伏建全 孙喆浩特约编辑 于丹娜统筹编辑 唐燕平 魏 炜 郝 冬责任印制 马小宾封面设计 任燕飞出版发行 中国经济出版社印刷者经销者 各地新华书店开  本 710mm×1000mm 1/16印  张 40字  数 500 千字版  次 2019年4月第1版印  次 2019年4月第1次定  价 88.00元广告经营许可证 京西工商广字第8179号网址 www.economyph.com 社址 北京市西城区百万庄北街3中国经济出版社 号 邮编 100037本版图书如存在印装质量问题,请与本社发行中心联系调换(联系电话:010-68330607)(举报电话:010-68355416 010-68319282)版权所有 盗版必究国家版权局反盗版举报中心(举报电话:12390)  服务热线:010-88386794王印权团队介绍

王印权 著名编剧、曲艺作者、快扳书表演艺术家、曲艺收藏家。中国艺术研究院说唱艺术中心常务理事,中国快扳艺术委员会副会长,中国曲艺家协会会员。1979年与爱人刘兰芳合作整理编写了评书《岳飞传》,荣获全国评书一等奖。整理改编了评书《杨家将全传》《包公巧断螃蟹三》《三打乌龙镇》《白牡丹行动》《小将岳云》《赵匡胤演义》《洪武大帝》《刘金定大战南唐》《红楼梦》《大唐侠女》等。另编著出版有《燕泉香传奇》《罗马军团消失之谜》《彭大将军》等。

詹泳鸿 作家、编剧。北京市写作学会理事、副秘书长。首都师范大学文学学士。中国人民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研究生、北京大学汇丰商学院研修生。国家人力资源与社会保障部网络编辑专业委员会核心专家,中国网络编辑职业筹办人,网络编辑国家标准制定人,资深媒体人,历任多家大型网站内容主要负责人。合著合编有《10招炼就金牌网编》《新闻传播新锐点》《网络信息编辑》《网站信息采集》《网络编辑师》《生于七十年代》等书。王印权团队介绍

薛痒 河南禹州人。自由作家、编剧。作品散见于《喜剧世界》《今古传奇?武侠》《青年文学》等杂志及各大网络论坛,先后犮表百余万字。2014年出版长篇小说《毕业歌》,目前从事小说和剧本的创作。

张怀旧 江苏淮安人,新锐作家、编剧、自由撰稿人;作品散见《收获》《读者》《小小说月刊》《家庭》专栏、《青年博览》《爱人》《佛山文艺》《北京青年报》《新华日报》《后王小波时代非主流散文精选》等。序

先生王印权和他的创作团队又出版了一部新书《三元传奇》,我备感欣喜。这本书创作历时近两年,非常不容易。出版后我还将对其进行一定的加工、改编,做评书录制,并在全国各电台播讲,更感重任在肩。《三元传奇》讲述的历史比较长,从清末到民国、抗日战争、解放战争,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一直到改革开放伊始,总有七八十年。要写这么长一段时期的故事,是需要对史实做很多研究的。

好在是写“传奇”不是“传记”,史实是要带着的,但重点在“传奇”,所谓“大事不虚,小事不拘”。文学创作涉及过往历史的时候总是大的环境是真实的,小的细节可以有很多艺术加工。《三元传奇》这本书主创团队在这方面下了很多功夫。诸多历史背景交待都有案可查,光绪变法、戊戌六君子、辛亥革命、北伐战争、五四运动、“九一八”事变、“七七”卢沟桥事变、抗日战争、解放战争,等等,众多大事件,遵循了基本的历史事实。对于重点要讲述的行业——“乳业”,也把中国乳业的发展史大概讲清楚了,比如书的第十二回写到:《黄帝内经》是中国最早的医学典籍。有一部分内容叫素问,里面谈到了中国古代的膳食养生,提出了‘五谷为养、五果为助、五畜为益、五菜为充’的饮食搭配原则。这里面讲到的‘五畜为益’,指的就是‘人食其肉、饮其汁’非常有益处。汁就是牲畜的奶了。咱们中国人是世界古代乳业的发明者啊。西汉也有‘饮走兽泉英,可以却老复壮’的记载,而且出现了‘养羊酤酪以供伏腊之费’的专业养羊人。到了六世纪北魏农学家贾思勰的《齐民要术》,则已经有世界上最早最完整关于乳品加工技术的记载了。

以及书里提到,“从唐宋本草经到李时珍《本草纲目》,这奶制品就是高级补品啊”。这些都说明了中国在乳业发展方面有着悠久灿烂的历史。这就使得主人公张皓天作为宫廷养牛挤奶绝技传承人有很深的根儿,他产制乳品相当程度上传承和发扬了中华民族优秀的传统文化传统技艺。

当然,近代基于科技大变革的乳业发展,中国就比较落后了。书里叙述很客观,没有盲目地自我吹捧。比如对良种奶牛荷斯坦牛和现代化奶牛场的介绍,“在当时的中国,荷斯坦牛是稀罕物,同其他引进的牛比如爱尔夏牛、娟姗牛、瑞士褐牛、短角牛等,主要集中在教堂、租界、洋学校、海关,普通人很少亲眼见过,更别说要去养了。”“美国、英国、荷兰已经在北京建了蒸汽机牛奶棚,还有俄罗斯、日本等,好些个国家都在京建现代化牛奶场。皓天不由感慨:科技进步得真快,中国需要快马加鞭、迎头赶上啊。”

这就使得几位主要人物,张皓天、刘顺、虞亭华等建成现代化民族乳业公司的理想格局很大。国家落后,处处挨打,老百姓生活困苦,长期戴着“东亚病夫”的帽子。而中国近代最早觉醒的实业家们在竭尽所能“实业救国、科技救国”,他们勇于突破,除旧立新,艰苦创业,目的就是救国强国,小说主题气魄宏大,振奋人心。这在今天也是非常有现实意义的事情,不正是国家提倡的“大众创业、万众创新”么。

而且,牛奶还有很好的功用。我们现在都形成了统一认识:一杯牛奶可以强壮一个民族。牛奶确实有滋胃润肠、强身健体之效,还有助于养生。书里提到慈禧太后洗牛奶浴,宋美龄牛奶泡澡改善肤质等,各种文献上多有记载。

除了很好地记述乳业的发展历程外,对于行业当中具体的有典型意义的人,这本书有很好地探索。它不是传统地写正面人物就突出“高大上”,只有优点没有缺点。而是每个人都有血有肉,都是正常人,性格发展有先天的因素,更多的是环境的影响。比如张皓天,小时候活泼淘气,年轻时血气方刚,中年时成熟稳重、隐忍坚毅,老年洁身自好、谨小慎微,这与他所处的历史时代是步步相连的,也与他的家庭和个人经历密切相关。他的命运可以说与整个国家的命运紧紧连在一起,作为中国民族乳业的典型代表,在国家各个历史紧要关头,他都体现出作为一个爱国者和企业家的责任和担当。比如从他一开始创业,书里就交待了:

他热爱乳业,咱们国家当前乳业发展多落后啊。这是他人生的第一次创业,为国又为民!他下了决心,无论如何他都要去干一番,时间已经刻不容缓。宋朝爱国名将岳飞曾经说过: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皓天可不想等自己老了再去“空悲切”。

到了1937年,国难当头,已经成长为共产党员的张皓天考虑得更深了:

张皓天很冷静地思考了离开北平的事情。于家人,他是得让他们撤离。于组织,他则必须留下来,和陈程、谷亚兰等地下工作者继续并肩战斗。他反复想了一下自己留在北平的利弊,他现在是总商会会长,战乱后的北平百废待兴,人们的正常日子还得要过,基本的生活物资包括奶制品仍然需要供应。当然,最重要的是,共产党人拯救民族危难的伟大使命。

在乳业公司发展过程中,张皓天还善于发挥群体力量,重视开拓创新:

皓天有更高的追求,所以他在各个方面都严格要求天顺奶牛场符合现代化奶牛场的规范和标准。对牛奶质量的把关非常严格,每天他必亲尝每一批生产出来的牛奶,从质地、颜色、口感等各方面去衡量,这在张家祖传秘籍当中有很多讲究。他还购买了不少世界先进的检测仪器,检测牛奶的各项指标,看看营养指数、安全指数是否在国际优质牛奶的范围内,依此逐渐摸索出更合适的养牛挤奶技巧,包括牧草的引进种植和一些优质饲料的引进,消毒器械和方法更是紧跟世界潮流,这些多亏了陈程、虞亭华、马约翰等人的帮助。既有祖传经验,又有现代科技指导,天顺牛奶稳步成为老百姓心目中的优质牛奶。

主人公骨子里的那种民族精神和责任感使命感,可以从中找到近代众多爱国的民族企业家的影子。这是一种正能量的传播。这对于塑造像三元这样一个有厚重历史渊源的乳企有非常积极的意义,历史传承和红色基因与三元的企业发展史有机交融在了一起。

同时揭示了一个基本道理:要建好一个企业,一个人单打独斗是做不来的,必须靠团队的力量。一个好汉三个帮,张皓天做乳企有很多人帮,家人、亲戚、朋友、生意伙伴、上级党组织等,书里都有非常生动的交待。张皓天除了本身努力和运气外,也锻炼出了较高的情商智商,历经磨难,勇于担当,在商战中积累了丰富的经验,逐渐成长为商界奇才与领袖。他退休后还继续发挥作用,帮助后人接棒,继续将企业做大做强,这跟现代企业运作的实际情况相符合,使得剧情能合情合理的展开。

书里人物正面反面有好几十人,有不少让人印象深刻。张皓天的搭档刘顺精于交际、机智聪明;虞亭华耿介正直、技艺精湛;皓天父亲张义海文才了得、侠肝义胆;干爹孙良喜智勇双全,敢作敢为;表舅刘灿源率性而为、古道热肠;党组织负责人陈程擅长组织、深谋远虑;几位女主人公也是各具特色,芙蓉善良温和,知春博爱坚强,云裳直率爽朗,亚兰刚毅勇敢。人物个性鲜明,配上曲折离奇的故事情节,以及活泼生动的语言文字,书的可读性是非常强的。

当然,本书要做评书播讲还有不少工作要做。人物的“开脸儿”还要修饰得更过耳难忘,语言还要更口语化以适于播讲,一些剧情“扣子”还要拴得更紧,让听众始终处于想听“下回分解”的紧张当中。

我了解到在创作过程中,创作团队得到了三元集团各级领导同仁的大力支持,三元集团党委、工会、市场部安排了几位老领导接受专访,讲述三元艰苦创业史,三元市场部提供了乳业方面的专业图书,创作团队受邀参观了三元科技园(北京、河北)以及河北的牧场,评书成稿后得到三元多位领导的悉心指导,这些都为创作提供了丰富的素材和健康的精神食粮,使得《三元传奇》不断去芜存精,精雕细琢,筑稳了成就一部优秀作品的基石。希望这样良好的沟通与合作能持续下去,是为序。2019年3月于北京第一回 义海老友重相见 皓天初饮洋牛奶

话说清乾隆年间,宫中御膳房有一位厨子,人称“神厨张”。这位神厨与牛相当有缘,凡关涉到牛的他都里手,“庖丁解牛”神技在他这儿诠释得淋漓尽致,令人叹为观止。特别值得一提的是,“神厨张”还擅长喂养奶牛,有一手养牛挤奶的绝技。那奶牛养得是高大匀称,结实丰满。挤出的牛奶香味清新,口感稀薄,颇有滋胃润肠、强身健体之效。乾隆爷喝了是赞不绝口,常常重赏。“神厨张”在御膳房当差了几十年,攒下了千万身家。家境殷实,自然要娶妻生子,多多开枝散叶。遗憾的是,“神厨张”子女虽然不少,儿子却只有一个。他儿子娶妻后也只生了一个儿子,如此一脉单传就是六代。

那年代一门技艺讲究传子不传女,“神厨张”的儿子喜欢读书,不喜与牛做伴。“神厨张”不缺钱,不强求儿子学他的庖厨本事,倒是特别盼望儿子能成读书人,通过科考取士博些富贵功名。因此“神厨张”极力敦促儿子做学问,养牛挤奶神技这一节,他并不强求儿子全继承。只让儿子帮忙整理了一本秘籍,又在驾鹤西游前口传心授了一些要领,谆谆嘱咐一代代传下去,这才撒手人寰。“神厨张”的后几代没怎么将养牛挤奶的祖传绝技发扬光大,倒是都热衷读取功名,但并没有出什么学而优则仕的大人物。家财是越折腾越败落,到了光绪年间第六代上,家境已经是相当清净了。

第六代孙名唤张义海,长相俊秀,面目干净,再也看不出“庖厨”的痕迹。受家庭氛围熏陶,张义海喜欢读书,从小就喜欢抱着各种各样的书在街头巷尾、胡同院子里读,人送外号“张书袋”。

张义海成年科考不顺,又不愿就此回归祖上养牛挤奶做庖厨的营生。干脆拉下脸在外边街市盘了间门脸儿,开了家书铺,这样既能看书又能赚钱,两不耽误。书店格局不大不小,赚的银钱不多不少,生活质量不高不低,在那个并不太平的年代,也算是不上不下的幸福之家了。

张义海娶妻王氏,端庄秀丽,兰心蕙质。王氏在清光绪二十六年上,也就是公元1900年,给张义海生了一个儿子,名唤张皓天。这孩子眉清目秀,骨骼清奇,出生时恰值日出地平线,天地光明开阔,张家院落里喜鹊绕树,池水生波,澄澈清明,似吉兆天成,因此取名皓天。

清光绪三十二年,也就是公元1906年的腊月,这天午后的北京城下起了鹅毛大雪,也就下了一个多时辰吧,大地便铺上了厚厚的一片银白。在北京东城一条胡同里,有一户人家,门口立着一个瘦巴巴的小男孩,吸溜着鼻子,不停地东张西望。他在等待爹爹回家吃晚饭。等得天都黑了还不见人影,小男孩很着急,他的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娘啊,爹爹怎么还不回来呀?爹爹不饿吗?”

这小男孩自然是张皓天了。这一年他六岁,书已经读了不少。聪明伶俐,活泼好动,可能是王氏生他时受了点风寒,张皓天长得稍显瘦小。“爹爹当然也会饿,可是还要赚钱养家啊,兴许这时候生意正好着呐。”一个温柔的声音从屋里传来,很快一位气质恬静的少妇走了出来,“皓天啊,爹爹每天起早贪黑,这么辛苦还没吃饭,你说我们该不该自个儿先吃呢?”

叫皓天的小男孩眨巴着眼睛,若有所思的样子,然后重重点了一下头,很懂事的样子,“娘,等我长大了,我要赚大钱,就不让爹爹这么辛苦了。”

妇人伸手捏了一下皓天的小脸蛋:“看你脸蛋冰凉冰凉的,别冻着了。赶紧回屋吧,等回屋爹爹就回来了。”皓天应了一声,转身回屋。忽然听到外边一阵假咳声,小脸马上乐开了花,又飞奔出去,“爹爹回来了!”刚到门口就被一名瘦长男子抱了起来,“嘿嘿,小猴子,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了!”皓天咯咯笑起来,“爹爹今天晚上还要给我讲孙悟空!”

抱着皓天的清瘦男子不消说,就是他的父亲张义海了。

大概大雪天百姓闲着没事,都跑书店寻找精神生活来了,所以生意今天比以往要好。要不是小舅子王少川提醒,张义海都差点忘了回家。回到家,张义海的妻子王氏做了几道全家人都爱吃的可口小菜。炕桌早就已经摆好,上面摆着羊油炝的喷香的麻豆腐,香油拌白菜心,还有一碗热腾腾的羊杂汤。张义海心里挺高兴,上炕把腿一盘,喝了二两烧酒。一个人喝还不行,又劝王氏也喝了一两。

皓天已经吃饱了,缠着张义海要听孙悟空。他最近听《西游记》是彻底入了迷,一天到晚上蹿下跳,真把自己当孙悟空了。昨天晚上听到孙悟空被如来佛给压在了金木水火土“五行山”下,心里一直犯嘀咕。他对张义海发表意见:“后来呢?孙悟空得想办法逃走才对哇!”张义海故意逗他,“那可不行,他是个泼猴,一逃出来还不得天下大乱?”皓天不乐意了,嘟起了小嘴,“孙悟空没爹没娘,也可怜!凭什么他就得被欺负啊,太不公平了。”王氏在一边笑了起来,“哎哟,傻孩子,你这可不对,咋对这坏猴子心眼那么好呢?”

一家人说说笑笑,不知不觉外边天色越发黑了。皓天折腾一天是真困了,随同王氏进了里间睡觉。张义海还不想睡,打算再看会儿书,四周万籁俱寂,正是读书的最佳时间。

张义海读了大概半个时辰,外面忽然传来一阵狗叫声。那狗是邻居家的,跟大家都混得挺熟,所以一般不叫。但是今天叫了,这就说明它碰到了陌生人。果然很快就有人来敲门,一边敲一边还小声叫着张义海的名字:“张义海,张义海。”张义海心里纳闷,“谁呀?”起身开门。

一开门他愣住了,借着灯光看到门口站着一位穿灰色长袍的精瘦男子,约莫三十多岁的样子,身子笔直,四方脸,浓眉大眼,看上去相貌堂堂,只是右脸颊上一道刀疤平白多了几分杀气。他手里还提着一个大包,放到地上:“张书袋,还不请我进去啊?”表情很有些古怪,笑得似乎有些僵硬。

张义海定睛细看,吃了一惊,片刻才叫出声来:“喜子?你是孙良喜!”赶紧把那汉子请进屋来。

那名叫孙良喜的汉子指了指地上的包袱,示意张义海给拿进屋里去,径直进屋。张义海有些奇怪,也没多问,拎起了包袱,还挺沉,也不知道装的什么玩意儿。

孙良喜找了条凳子坐下,脚步却有些踉跄,一屁股还没坐稳,差点摔了个屁股蹲儿。张义海这才看到孙良喜受伤了,棉袍上有斑斑血迹,不由倒抽一口冷气:“喜子,你这是咋回事儿?我都搬两次家了,你咋还能找到这里?”

孙良喜似乎放松了,冲张义海眨眨眼:“你是有名的书袋子,早听说你开了家书局,这找到书局不就等于找到你了嘛。”

那孙良喜原来是张义海的发小,两人十来岁的时候在一起读过两年学堂。张义海幼时体弱,有时候会受几个坏小子欺负。但是孙良喜特别喜欢见义勇为,他把那几个坏小子收拾得嗷嗷乱叫,以后就没人敢欺负张义海了。后来孙良喜搬家,从北京搬到天津去。那时候通讯不太方便,没手机更没微信,这一来音信也就断了,想不到十几年后居然又碰头了。

孙良喜脸色有些异样:“受了点轻伤,问题不大。我就想在你这儿待个十天半月,等伤养好我就走,我给你双倍房租,行不行?不行我就告辞了!”说着便从怀里掏出几个银圆。张义海虽然是文弱书生,却也有一副侠肝义胆,他不高兴了:“你这算哪门子话?你放心,你就是在这里住上个十年八年,住上一辈子我都不反对。你忘了吗,咱们当年可是拜过把子的,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我家就是你家,我能收你的钱吗?你确定没事?真不行我就给你找大夫去了。”

孙良喜摇摇头:“你先给我来碗热水就行,我渴。我跟你说,这种事我没碰上一百回也得有八十回。你放心,我保证没事,过两天就活蹦乱跳啦!”

张义海端了茶水递给孙良喜,孙良喜也不怕热,咕咚咕咚喝完了。张义海看他粗豪的样子,不由好奇:“喜子你到底怎么回事儿?这些年你到底做了些什么?莫非是做了江洋大盗?”

孙良喜反问:“我要真做了大盗,你怕不怕?”

张义海摇摇头:“你做大盗我还真不信。你一直都喜欢打抱不平,喜欢为我这种窝囊人出头,怎么看你都只能是抓大盗的啊。”

孙良喜看着张义海笑起来:“你信我就好,不过我这几年的情况说来话长,等我哪天有空再给你慢慢道来。”“那可不行,你越这样说,我越想知道。喜子,哥哥我这是关心你呐。”

孙良喜摆摆手,又打了一个大哈欠:“亲哥哥,我现在真是又困又累,咱们有话也不急于一时,来日方长。您能不能让我睡个好觉?我真是好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求您了。”

张义海把孙良喜领到另一间房:“喜子,今儿晚上委屈你了,炕我待会把火给烧上,咱们一块睡。我看你这身子,真不放心。”孙良喜笑了,“不陪老婆孩子睡热炕头,看来还是我这做弟弟的跟你亲近。”忽然“哎哟”一声,孙良喜脸色煞白,一下子歪倒床上。

孙良喜的伤口在肚子上,还挺深,本来差不多结了一层疤,刚才不小心又裂开了口子。张义海家里放着祖传的创伤药,给孙良喜小心翼翼涂抹上,又给缠上了几层布条,这才算踏实了。很快孙良喜便呼呼睡去。

孙良喜说话不假,这一觉睡得贼香。第二天张义海早起要去店里,孙良喜睡眼惺忪也想跟着起来,被张义海拦下了。张义海看出孙良喜现在的身体情况实在不大好,让他放心养着,说:“你嫂子我也跟她交代了,都是自家人,该吃饭你就吃,也别客气。”孙良喜倒也不含糊,“真的太谢谢嫂子了,我这是真到自己家了。我平时自己在家不吃早饭,所以现在也就不吃了。”说着就又躺下了,“哦对了,还有件事,你去把我昨天的包袱拿进来。”

张义海拿过来包袱:“你这啥宝贝,还挺沉。”“赶紧解开啊。”

张义海解开包袱,发现里边有几件衣服,衣服里还包着一个大铁壶,大铁壶的口子被塞得紧紧的,不禁纳闷:“这装的啥玩意儿?”

孙良喜神秘兮兮地说:“这壶里装的,恐怕你还没见识过。”

张义海把铁壶打开,一股奶香扑鼻而来,往里头一瞅,乐了:“嗨,这不是牛奶嘛。喜子,看来过去我是没跟你讲我们家祖上的事儿。我们家祖上养牛挤奶那可神着呢,在宫中御膳房当过差,人唤‘神厨张’。什么时候我重操祖宗基业,让你也尝尝我们张家牛奶有多香。”

孙良喜说:“嚯,你们老张家可真是深藏不露,等着你建奶牛场啊。不过,这个牛奶你们老张家可生产不出来。这可是外国生产的牛奶,跟咱们的土牛下的奶不一样。跟你说,人家这牛奶都经过消毒过滤,也不知道里面加了什么玩意儿,喝到口里,简直跟丝绸一样顺滑,嗓子眼儿都舒服!听说人老外还特喜欢研究饲养奶牛的科学,营养比咱们土牛奶也要高不少。哎哎,你到底喝过没有?我这可是从洋人那里特意带来的,你那小家伙肯定爱喝。”

张义海心痒了:“听你一说,这倒是新鲜玩意儿。”“你看洋人为啥一个个人高马大的?就是人家产的牛奶营养更好,又从小就养成了一直喝牛奶的习惯。”孙良喜说,“洋牛奶贵,咱们国家现在也就皇宫里的人和一些达官显贵能喝上洋牛奶,主要是为了养生。要是全体国人打小都能喝上这个,别说什么八国联军,十六国联军咱也不怕了。”“说得还挺邪乎。”张义海半信半疑就着铁壶嘴尝了一口。还别说,入口感觉果然很不一样,清香顺滑:“还真不错!要说我家皓天打小就有些体弱多病,隔三岔五身体就出些毛病。之前在他舅姥爷家喝过土黄牛产的奶,不太爱喝。这种洋牛奶喝起来味道挺好,估计皓天会爱喝。就是经常喝的话怕喝不起。”

孙良喜说:“这没问题,我认识一位外国朋友,在教堂里做牧师,叫作马约翰。人家教堂有奶牛场,养了两头奶牛,那牛叫什么荷斯坦奶牛,黑白花的,产奶特别多,平时教堂里的人喝不完,会把多余的牛奶卖给社会上想喝的人。正好我认识几个人经常买马约翰的奶喝,以后就给孩子带过来!钱的事儿哥哥就不用费心了,有我呢。”

张义海有些诧异:“这么多年你不一直在外地吗,怎么在这里还有这么些熟人?”

孙良喜好像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神色微微一怔,不过很快便恢复了正常:“我们以前就认识,天南海北都在一起做事。以后我会在这里待一段时间,你要有兴趣,我就介绍你跟他们认识。好了好了,睡觉。”

早饭的时候张义海特意按孙良喜说的把洋牛奶给温热了,全家每人都喝了一小碗。皓天抿了一小口,很快喜欢上了,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完了一小碗。那是皓天人生中第一次接触洋牛奶,谁也没想到他从此就跟洋牛奶结下了不解之缘。

后来,张皓天购买洋奶牛,建奶牛场,抗日时期、解放战争时期为工农红军、解放军饲养奶牛,生产奶制品,到新中国成立后筹建北京牛奶总站,一直到改革开放后,张皓天亲手创立了鼎鼎大名的牛奶公司。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话说孙良喜在张家养伤,张义海特意向妻子王氏交代:“良喜现在身体不大好,身上的瞌睡虫一时半会儿还赶不走,中午你给准备点好吃的。不过他要是还想睡,就让他继续睡吧。等我晚上回来再说。”

吃罢早饭张义海把门口的雪给清扫了一遍,孩子张皓天也跟着跑来跑去,挺兴奋。

邻居李老三端着饭碗冲张义海打招呼:“嗨嗨,你可得注意,昨天半夜咱们这里来了俩小偷,后来被我家的大黄给吓跑了。”张义海哈哈大笑:“老李啊,我算是看出来了,你这是替你家那招人烦的大黄狗说瞎话呐。啥小偷啊,那是我远房表弟来找我!放心,我看你家里没啥东西可偷!”

接下来几天张义海让小舅子看着书店,自己提前回家。还请来附近的大夫给孙良喜看伤,大夫开了外伤药,要他少动多躺,安心静养。

就这样三五天过去,这天张义海回家看到院里院外的雪给清扫得干干净净。孙良喜午后已经下了床,吃了两个鸡腿,一大碗炸酱面,然后就死乞白赖要去参加劳动,王氏拦也拦不住。张义海看他气色明显比前些天好多了,也就放心了。

吃罢晚饭,天还没怎么黑,张义海到院外散步,看孙良喜站在院里正指挥小皓天堆雪人,乐了:“你这么快就跟我儿子好上了?”孙良喜说:“怎的,你忘了我打小就是孩子王啊。”“咋这么快就恢复了?我昨晚看你那样子还挺担心的。”孙良喜挺了挺腰板,满不在乎地说:“哥你也别老操心啦,我命不咋硬,这身子板还真就恢复这么快。”顿了一顿,他忽然又神秘兮兮地说,“我可是跟人练过的。”

张义海却似乎毫不意外,说:“我也猜出来了。我见过练功的人,走路动作跟常人不大一样。你那动作就很不简单,显得特别干练利索。”他有心想问那天孙良喜到底出了什么事,转念一想,他要说就说了,既然不说那就是不愿意说,也就打消了念头。“哥哥你真行!”孙良喜伸出大拇指,说,“当年我爹随袁项城搬到天津小站练兵,我们家邻居是一位姓洪的师父,我拜他为师,学了几年。他看我学得入迷,干脆把他平生所学的全套功夫都传给我了。”

张义海说:“那不正中下怀,你自小就爱舞枪弄棒。”

孙良喜微微叹了口气:“是啊。我以前是真迷这玩意儿。我当时觉得练一身好功夫就可以纵横天下了,不过后来……”他似乎欲言又止的样子。“哦?”“后来我发现事情没那么简单。学武功最多也就是自我防身,但是拯救不了天下苍生啊。”

张义海悄悄打量着身边这位儿时的伙伴。在孙良喜身上,他还是能够感受到一股子劲儿。打小他就觉得这人有股子天生的英雄气概。“晚清腐败,时局动荡,列强入侵,民不聊生,百姓生活太苦了。”孙良喜喃喃自语道。

张义海陷入了沉默。这些年的所见所闻,也时常让他不开心,总有一种压抑的感觉。只是他区区一介书生又能如何?“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这是宋朝范仲淹的千古名句。只要每个人都能为天下人的前途命运着想,把个人利益放在民族利益后面,那么自己的民族就会越来越强大。道理张义海明白,可是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不由懊恼:“百无一用是书生啊。”

孙良喜反驳说:“嘿嘿,戊戌六君子可全都是书生啊。”随即又吟了两句诗,“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你瞧写这诗的谭复生谭爷是书生吧,康南海的弟弟康广仁康爷是书生吧,还有杨深秀杨爷、林旭林爷、刘光第刘爷、杨锐杨爷,当年菜市口慷慨赴死,他们哪一个不是书生,哪一个又不是响当当的大英雄?老百姓眼下还不明白他们的好,跟着官府说什么乱党贼子的屁话。但是我敢说,再过十年二十年,一百年二百年,他们必定被写进历史,因为他们不是为了自己,他们是为了天下苍生!”

孙良喜虽然声音不大,但是神情却明显激昂起来:“哥哥你早晚会知道的。虽然你现在是书生一名,但我看你也是侠义之人,说不定有一天你也会参加的。”“参加什么?”张义海不由浑身一震,他有点害怕,却又有点兴奋。

他越来越觉得孙良喜不简单了,很快他又觉得自己变得有点不一样了,他居然有种隐隐的渴望。至于究竟渴望什么,他也朦朦胧胧的。

天色倒是越来越朦胧了。不过几个小孩子却还是兴奋异常,这种天气可以堆雪人打雪仗,可以在雪地里尽情撒野。看到俩大人嘀嘀咕咕不停,也不陪他们玩,小皓天有些不乐意,冲几个小伙伴使了个眼色。几个小家伙一起把手中的雪团朝孙良喜后背抛去,没想到孙良喜就像背后生了眼睛一样,转身一伸手就把几个小雪团全给接住了。几个小孩子看得目瞪口呆,以为这人会变戏法。孙良喜微笑着扬起了手:“我要砸你们了!看你们谁能躲过去!”孩子们哇哇大叫四散逃窜,但还是没有躲过孙良喜手中的雪团。雪团一个个打在了他们后脑勺上,不偏不倚,不轻不重。

孙良喜露这一手雕虫小技一下子让小皓天彻底崇拜上了。他成了孙良喜的跟屁虫,以后的日子老缠着孙良喜,用现在的话说就是忠诚的脑残粉。他甚至相信这位孙叔叔就是西游记里边的孙悟空,都姓孙嘛。

其实做孙良喜脑残粉的还有一位,那就是小皓天的爹张义海。孙良喜点燃起张义海心中隐藏已久的小火苗。那是革命的小火苗。他原本是随遇而安之人,对政治时事毫无兴趣。但是那一年的“戊戌六君子”事件却让他无比震撼。

那一年菜市口谭嗣同临刑前声声高喊“有心杀贼,无力回天,死得其所,快哉快哉”让他多年后依旧热血上涌。正是由此,他开始接触一些西方思想。他在想,能够让那些人甘愿为之抛头颅洒热血的东西,必定有不同寻常之处。他是一名书商,这两年通过便利条件也偷偷摸摸接触了不少官府禁止的“反动书刊”,起初只是好奇,可后来居然是越看越喜欢,越看越觉得很有道理。尤其是被官府查禁的陈天华那本《警世钟》,还有邹容那本《革命军》,写得真是太好了。他总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可是又不知道到底干什么。而他身边从来没人跟他说起过这些,总是摆出一副冷冰冰的“莫谈国是”的面孔,让他只能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憋在心里,一个人琢磨得稀里糊涂。现在碰到孙良喜可太好了,他有一肚子问题想问。

这几天的接触,让张义海了解了孙良喜的想法。起初他觉得孙良喜就是谭嗣同那种不怕死的英雄,但是他很快发现,孙良喜的思想其实要比谭嗣同更“新”一些。因为孙良喜要一个彻彻底底的“新世界”,至于新世界到底新成什么样子,他还真想不出来。他隐隐约约觉得,可能就像搬家一样,换个新地方,其实还是自己的家,但是跟以前的家感觉完全不一样了。

没想到过了一年半之后,他还真搬家了,搬的地方挺远。可惜这次搬家并不是他所理解的什么“新世界”。这次搬家也不是因为别人,正是这位他有点崇拜的拜过把子的发小——孙良喜。这是怎么回事儿?请看下回分解。第二回 大脚小姐演坤戏 良喜设计杀奸臣

张义海一年多后为何再度被迫“搬家”,一切还要从孙良喜说起。

孙良喜伤好以后一直在张义海家中住着,不过也是天天早出晚归,好像很忙的样子。说是外出跟人谈些生意,至于究竟谈什么生意,他没说,张义海也没问。如此过了半年时间。

一天,孙良喜和张义海二人都挺闲,便一起到德胜门的大如意戏园看戏,看的是当时颇为新潮的坤班演出。所谓“坤班”,就是可以男女同台的戏班子,这在以前可是被禁止的。以前的清政府只允许男人上台表演,认为女人上台表演是“有伤风化”。但是在晚清末年就不一样了,新思潮到处冒头。有些戏班子为了扩展生意,开始四处招聘女伶。这次他们看的是一个叫凤鸣的坤班演出,演出的《贵妃醉酒》那是相当精彩。

看完戏回去的路上,孙良喜忽然问张义海愿不愿意写戏本。张义海有些懵,他打小是爱听戏,可要说写戏,那还真没试过。他不知道孙良喜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孙良喜看他一脸迷糊,便解释说他有位戏班老板朋友,自从引入坤角后生意特别好,就想着多玩一些花样吸引更多人,想找人写几出新戏。可是找了几个人都写得没让他满意,这就想到张义海了。孙良喜说:“你上学时文章就写得好,这些年又读这么多书,文章肯定比以前更好,你说我不找你找谁啊?你放心,这位老板出手挺大方,你要真给整一出出彩的,保证收入顶你几个月的生意。”这一说张义海动了心思:“那好吧,我姑且试试。”

张义海开始钻研写戏本,每天起早贪黑写他的戏本,连给小皓天讲故事的工夫都没了。不过小皓天兴趣早就转移了,男孩子嘛,比起听父亲讲故事,他现在更喜欢跟孙良喜学习武术。

小皓天渴望自己有一天能成为飞檐走壁的武林高手。孙良喜闲来无事也会教他一些浅显的基本功,他也学得像模像样,像什么扎马步,横叉竖叉,踩个木桩什么的。一边练功,一边喝着孙良喜给他买来的牛奶,小皓天渐渐身板长结实了,个子也长高了。这使他对牛奶充满了感激之情。

小皓天时常会问孙良喜:“孙叔叔,为什么洋牛奶比土牛奶好喝?”

孙良喜往往这样回答:“这个嘛,原因可能是多方面的。具体什么原因就需要小皓天自己去搞明白啦。到时候,小皓天也建奶牛场,生产出比洋牛奶好喝的牛奶,给孙叔叔喝,给跟你一块玩的小朋友们喝好不好?”

小皓天说:“好啊好啊!我要养奶牛挤牛奶。不光给孙叔叔喝,还要给我爹我娘喝。”一个朦胧的意识在他小小的心中产生了:以后要建一个奶牛场,要生产出比洋牛奶还要更好喝的牛奶……

回头再说张义海写戏本的事儿。功夫不负有心人,过了个把月,还真给他鼓捣成了。张义海写的新戏真是新得不能再新,叫《大脚小姐》。说的是一位千金小姐接受新思想,要帮助姐妹解放双脚的故事。

中国古代有上千年的时间都有一个变态的审美观,认为女子的脚越小越好,有三寸金莲之说。女孩家不论贫富贵贱,四、五岁就开始缠足,使足骨变形足形尖小,以为这就是美。但其实一点也不美,而且缠足非常痛苦。

当时社会上已经有不少有识之士反对缠足,不过也有一些食古不化的。有一位名叫辜鸿铭的,是有名的大学者,可也是一位大怪人。他本是一位南洋侨民,学贯中西,但却是中国传统文化的坚定捍卫者,常常拖着一条大辫子跟洋人叽里咕噜地来一通英文。他实在太热爱传统文化了,尤其热爱的就是这个传统的缠足文化,为此还特别娶了一位三寸金莲的女子为妻。

他说呀:“女人之美,美在小脚,小脚之妙,妙在其臭。食品中有臭豆腐和臭蛋等,这种风味才勉强可与小脚相媲美。前代缠足,乃是一大艺术发明,实非虚政,更非虐政。”有一次他在公园喝茶,一个英国记者问他:“中国妇女以一百磅的体重集中在一双小脚上,是否违背人体的生理?”辜鸿铭反问,“英国人在十七到十八世纪,女性有缠腰之风,把腰身裹得像蜂腰一样,生理上是否会发生畸形?”

这张义海的戏本正是围绕着缠足做文章。写完之后,他自己通读了三遍,觉得没啥毛病了,就念给媳妇听。媳妇王氏正好也是大脚,听了之后乐不可支,说:“你可真给天下女人家长志气了。”“男女平等嘛。”张义海也乐,然后把戏本交给孙良喜。

孙良喜拿到戏本,看后直冲张义海伸大拇指:“哥哥哎,当年你没考功名是真可惜了。不过是金子早晚会发光,真是妙趣横生,既好玩又有意义,尤其写辜鸿铭那几段,简直传神了呀。我看这戏要是排出来,必定轰动全城,不,是轰动全世界。我这就拿给老板看,赶在中秋节之前排练成功!”拍了张义海一通中西合璧的马屁,孙良喜便兴冲冲地去找那位传说中的戏班老板去了。

张义海表面谦虚,连说哪里哪里。心里还是美滋滋的,谁不喜欢听人拍马屁呢?他忍不住又看了一遍自己的戏本,情不自禁就哼了起来。打死他都没想到,正是这个戏本,居然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几乎要家破人亡!

孙良喜其实一点也不简单。他的真实身份是当时成立没两年的同盟会成员,是一名革命党,信仰的是孙中山先生倡导的由“民族、民权、民生”组成的三民主义。

张义海和他重逢的时候,他刚在湖南参加了同盟会领导的一次大规模起义——萍浏醴起义。1906年初,长江中下游地区遭受连续暴雨,长沙与萍浏醴一带灾情十分严重。而当地官僚豪绅却相互勾结,趁机发国难财,哄抬米价。穷苦人买不起米,一路上到处都是饿死的人。

绝望和愤怒的十万群众在一位名叫龚春台的工人领袖号召下,团结到一起,接受同盟会总部派来的刘道一、蔡绍南的统一领导指挥,参加了12月份上半月发起的起义。孙良喜受同盟会总部直接委派,领导其中的一支起义队伍。

可惜由于起义队伍没有受过严格训练,纪律不严,指挥失灵。面对清政府调拨的湘、鄂、赣三省五万兵丁会剿,起义最终失败。年轻的革命领导人刘道一被俘虏后宁死不屈,被清廷杀害,死时年仅二十二岁。

到了月底,只剩下孙良喜带着一帮残兵浴血奋战。孙良喜也筋疲力尽,一不小心肚子上被清军扎了一刀。所幸他武功底子不弱,忍住剧痛抢过一匹马连夜逃走。一直逃到百十里外才算甩掉了追击的清兵。又是陆路又是水路一路颠簸回到了天津的家。得亏他练过武功,身子底板好,换一般人受这么重的伤,就算不死在战场也得死在逃亡的路上。

孙良喜在外边的几年,先是跟着袁世凯做小武官的父亲过世,母亲又紧随其后撒手归西,唯一的亲人妹子也把自己嫁得远远的。回到家目睹这境况,孙良喜颇感凄凉,意志难免消沉,不吃不喝躺了整整两天。蓦然又想起十几年没见面的儿时发小张义海,脑子一热,伤还没养好,便急匆匆赶到北京城来。

在张义海家里养好了伤,孙良喜又闲不住了,开始和待在京城的革命同志接头。经过几次碰面交流,大家的行动目标也越来越清晰了。之后,孙良喜就开始一天一个酒店地换着住,尽可能地隐藏自己的行踪,一方面尽可能不牵累张义海家,另一方面开始着手自己的行动计划。这一切,张义海完全是蒙在鼓里,他几乎都见不着孙良喜的影儿。

那位爷问了,孙良喜到底要干什么呢?说出来吓您一跳,他要搞暗杀!

了解点当年历史的都知道,那年头特别流行暗杀。中国近代民主革命家吴樾曾经写过一篇文章《暗杀时代》:“今日之时代,非革命之时代,实暗杀之时代也”。为了国民利益,当时涌现了许多不怕死的热血志士。他们觉得中华民族之所以活得痛苦,根源还在北京城那帮老朽贵族身上,终日只知道窝里横,一跟洋人斗就成了窝囊废。所以要想解决民众的痛苦,就必须先解决掉这帮老朽。

吴樾自己就搞过一次暗杀,要炸死准备出洋考察宪政的五大臣载泽、戴鸿慈、徐世昌、端方、绍英。1905年9月的一天,他伪装成官府的随从上了火车,但还是被发现行踪可疑,只好提前投了炸弹。不幸的是炸弹还没来得及抛出去就爆炸了,自己当场身亡。

清朝贵族们表面上看起来风风光光,其实天天活得提心吊胆。不过由于革命组织都是小型团体,势单力孤,再加上大部分搞革命的都是文艺青年,空有满腔热血,经验却很欠缺,所以暗杀行动并不理想。也有成功的,可是杀的都是无足轻重之人,他们死不死根本无关大局,反而打草惊蛇,让真正位高权重的敌人更加警惕。到了孙良喜要搞暗杀行动的时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了。因为他要杀的这位防守实在太严密了,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简直称得上是铜墙铁壁,根本无法近身。

但孙良喜还是想杀掉这个人。这个人是朝中重臣,对当时清廷起的作用可太大了,可以说是清廷的镇宫之宝。把这个人杀掉,就等于拔掉了一个将死之人的氧气罩。当时革命军力量太单薄,发动的起义一次又一次失败,清王朝虽然腐败透顶,可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啊。与其如此,倒不如目标放小一些,把他们的得力干将弄死再说。

李鸿章那时候已经驾鹤西游了。李鸿章称得上是朝中的中流砥柱,中流砥柱没了,大清皇宫也就眼看着快要塌了。正在这时,一位重臣闪亮登场。这位重臣名叫爱新觉罗·良铮,出身根红苗正,祖上是清太祖努尔哈赤的弟弟,是正统的满洲镶黄旗人。那时候良铮正当壮年。他18岁中举人,22岁留学日本,学的是军事专业。如今重兵在握,是第一协统领兼镶白旗都统,他对腐朽的大清是忠心耿耿,立誓拯救大清的江山,被称为清季干将。

那时候垂帘听政的慈禧太后遭受了八国联军的欺负,大伤元气,不过还没咽气。她谁都不信,连想搞改革挽救大清的亲外甥光绪皇帝都不信,把光绪皇帝给软禁起来。因为她觉得这个外甥胳膊肘老往外拐,跟康梁乱党一个鼻孔出气,老想背叛她,这让她受不了。

光绪皇帝筹划戊戌变法那个时期,慈禧太后正热衷洗牛奶浴。热水加了牛奶,再搁点新鲜的橘子皮,洗澡水会变得十分柔和,奶蒸汽让慈禧感觉身体肌肤光滑白嫩。沐浴完后疲惫尽消,觉也睡得更香了。

但是,戊戌变法破坏了慈禧太后牛奶浴的兴致,搅乱了她的美梦。这位老佛爷一怒之下杀了戊戌六君子,康有为、梁启超师生二人也都闻风而逃。赶跑了政敌,她接下来就全指望“自己人”来重整河山。孙良喜要刺杀的就是这一位慈禧眼中的“自己人”。

良铮临危受命,他没有拯救地球那么大的野心。他要救的只是大清的江山,而不是天下的百姓。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对于一个气数已尽的朝代来说同样如此。不管是李鸿章还是义和团都没办法救大清了。这不能说是慈禧老佛爷倒霉,这是历史的必然,是大势所趋。用孙中山的话说就是:世界潮流,浩浩荡荡,顺之则昌,逆之则亡。

那么在这个节骨眼上,这位良铮就实在太不讨人喜欢了。何必呢?何苦呢?这是要跟世界大势对着干的节奏啊。全世界都在向民主道路进军,你却还要维护你的家天下,这就是倒退,就是阻碍中国前进的拦路虎。挪动不了你,那就只有杀了你。还想着让你们爱新觉罗家族欺负老百姓啊?没门!所以孙良喜要刺杀良铮,绝不是为了个人,而是为了整个国家民族的利益。

孙良喜对张义海说起的那位戏班老板其实也不是戏班老板,而是革命党中他的顶头上司。他们以戏班进行身份掩护,可谓煞费苦心。当时尽管清王朝朝不保夕,但许多清朝贵族们依旧不思进取,要找乐子。他们最喜欢的就是听京戏,可是跑戏院去看又不安全,就常常自掏腰包,把那些演戏好的戏班请到自个儿家里进行专场表演,这就是办堂会。前几年有煤老板嫁女儿,花几千万元办婚礼,请来各路明星到现场表演,其实就是现代意义的堂会。孙良喜的戏班便借着堂会打听一些内幕消息,这样有利于开展革命工作。

但是良铮跟那些得过且过的贵族老爷不一样,良铮是很有理想的。他的理想是要振兴大清,光宗耀祖。他可是曾经留学日本的贵族,回来后就成立了禁卫军,参与了清廷改军制,练新军,立军学。他不好酒,不好色,更不好戏,终日只知道忙于国事,这样的人物还真不容易对付。

不过孙良喜和他的革命同志另有妙计。大家拿良铮没办法,但是可以从良铮身边亲近的人入手,这叫“曲线抗清”。

良铮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他身边最亲近的人是他额娘,七十来岁。人道七十古来稀,良铮自幼丧父,与额娘相依为命,特别孝顺。良铮想,老太太也没几年好活了,那她想干啥就干啥,尽量满足她。比如老太太嘴馋了,想吃后门桥东的灌肠,或者地安门梅园的酸奶,就算是大半夜也要遣下人跑去给她找来。良铮不爱听戏,他额娘却爱听,所以隔三岔五良铮就花钱请一些京城红角儿到他家现场表演一番。老太太有时候看哪出戏好,兴致一来还非得拉着良铮坐在身边一起看,不然就不高兴,就假装生病。良铮明知是诈也没办法,只好老老实实一边陪着。

老太太虽然年纪大,思想却一点儿也不老,挺喜欢赶时髦,爱听新戏。她特别喜欢看那些男女同台演出的戏。当时俞派的俞振庭就经常是堂会的座上宾,唱得老太太眉开眼笑,大手一挥,来个双倍赏。不过也有的戏班投机取巧,偷别人的戏本,改头换面,老太太一点儿也不糊涂,一听就听出来了。不但打赏的没有,反而还要斥骂戏班老板鸡贼,骂他们狗肉上不了大席。骂得老板抬不起头来,以后自然不敢在她面前偷奸耍滑。

话说这年中秋节前的一个晚上,管家黄敬一路小跑到老太太房间,神神秘秘拿出一个本子,递给老太太。老太太一看,本子上密密麻麻的全是文字,当下脸色就沉了下来,啐了一口黄敬:“你干啥,明知道我不识字你让我看啥,你这不是成心埋汰我吗?”那黄敬脸上依旧傻呵呵乐着:“小奴不敢,我这不是太高兴了嘛,这一高兴就忘了这茬了!”老太太哼了一声:“看你屁颠屁颠的,有啥高兴事儿?”

黄敬说:“不但我高兴,您老肯定也高兴,兴许一高兴马上就年轻二十岁!”

老太太撇撇嘴:“哟哟,你这大嘴巴可真会说,说说我为啥高兴?”“您一定高兴啊,您不知道哇,您手里拿着的这可是今年最好的戏本!”“哦,这是戏本啊,说说它为啥好?”“好咧,您先听听这出戏的名字,它叫——”“哎哟,你可急死我了,有屁赶紧放!”“叫——大脚小姐!”

老太太刚喝下一口茶,一听黄敬说出这戏名,一口茶差点没喷出去:“这啥名啊,连大脚丫也开始拿出来说了?以前这可是丑事呐,真逗!”

黄敬说:“逗吧,这戏也逗啊,我从头到尾看了两遍,简直逗死人!我觉着吧,等中秋的时候咱们就听这戏好不好,喜庆!”“哦,真的啊。”老太太半信半疑,她瞅了一眼自己的脚,“按说咱旗人不缠足,可后来也跟汉人学。我小时候额娘非要我缠脚,缠了两天疼死我喽,我就哭,死活不干,最后他们也就拿我没办法了,不缠了。呵呵呵。”“要不,我给您念一段戏词?”

老太太本来想听,又想了想,连连摆手:“千万别说!我就留着到中秋那天听!到时候要好听我赏你个大红包,要不好听,你就自己个儿掌嘴!”老太太想给自己留点悬念。“这么说,老祖宗答应啦?”黄敬心里美滋滋的。有个新潮戏班让他在老太太面前美言几句,还偷偷塞给了他一笔钱,说事成之后再把老太太的奖赏分给他一半,这下他赚大发了。

打死黄敬也想不到,那个新潮戏班,人家可不是为了在梨园露脸,不是为了在京城扬名,而是为了到府上杀人!

暗杀良铮这事孙良喜瞒住了张义海。张义海就是一个文弱的小知识分子,有家有口过得挺幸福,他不想让好朋友担惊受怕,更不愿意让好朋友受连累卷入其中。实际上,他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在行动之前的八月十四那天,孙良喜偷偷将张义海全家请到方砖厂的德丰堂饭庄吃一顿好的,并且嘱咐伙计保密。张义海再三推辞不过,只好答应了。小皓天却很兴奋,小孩子嘛,最喜欢的除了玩就是吃。更何况这家饭庄还有一样东西让食客异常嘴馋,那就是酸奶,里边添了些葡萄干樱桃干,上面撒了点芝麻,酸酸的,甜甜的,口感非常舒服独特。皓天吃得兴高采烈,脸上自是沾了不少奶油,只见小家伙又是舌舔又是手抹,愣把脸上的又送进嘴里了。

张义海看小皓天喜欢吃饭庄的酸奶,忍不住心底里叹息:“咱们张家做酸奶的技术可是传自宫廷。罢了,什么时候还是重拾祖艺吧,开个店铺卖奶制品也是个不错的营生啊。何况孩子这么爱吃,是跟奶制品天然有缘。”

孙良喜对小皓天喜欢得不得了。这孩子太聪明了,还心地良善,有时候他忍不住会想,要是自己有这样一个儿子该多好哇。

当天哥俩喝了不少酒。孙良喜特别能喝,张义海酒量不行,却还是老老实实陪喝到最后。到最后喝得五迷三道,王氏怎么扶他回家都不记得了……

孙良喜则带着皓天去了一个神秘处所。什么神秘处所?一座教堂。

这座教堂在北京西郊。小皓天在这里见到了孙叔叔经常提到的马约翰叔叔。马约翰穿着一身牧师服,看上去五六十岁,个子高高大大,金发碧眼,目光友善,面部平静,给人一种无形的安全感,胸前挂着一个十字架饰品。他领着二人在教堂里参观一圈后,来到了教堂后院西边不远处的一个小型的草场。在这里,小皓天平生第一次见到了洋奶牛。

那草场碧绿如茵,牧草生长旺盛之极,小皓天只觉要长到膝盖了。两头洋奶牛都是黑白花的,个儿大,长得那叫一个清秀,背腰却强健得很,迈步平稳洒脱。小皓天一看就爱上了,他踮起脚,摸了摸一头奶牛的背,又摸了摸另一头,对马约翰说:“马叔叔,您教我养奶牛吧,奶牛实在太可爱了。”马约翰连说:“OK!OK!”得,小皓天学会说英文了。

这一天后,小皓天时常在梦里见到奶牛,并且自己也养了好多好多漂亮的黑白花奶牛……

回过头来说孙良喜戏班子的事情。八月十五中秋节晚上,一轮明月当头照,北京城一派祥和喜庆。良铮府邸当然也是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管家黄敬请来当地大厨做了一道满汉全席,全府上下吃得开开心心。吃完老太太一抹嘴:“我要看戏啦。那谁,小敬子,今晚戏叫什么来着?”

黄敬兴高采烈:“叫‘大脚小姐’。”

老太太命令儿子良铮,“今晚中秋,不同以往。你就算再忙,也得陪我看这场戏。这可是咱家的规矩。”良铮毕恭毕敬赔笑说:“额娘的话,儿子怎么敢不听呢?”

良铮是朝廷大员,贝勒府一向规矩森严,今天更不例外。包括这来现场表演的戏班男女演员,也要派卫兵搜身。对此,孙良喜早已有所准备,他的目的只是接近良铮,接近了良铮,就差不多等于成功了一半。

孙良喜今天以演员身份进入王府,他演的角色是京剧常说的生旦净末丑中的“丑角”——大学者辜鸿铭。这个角色是他特意为自己安排的,为此还粘了一撇小胡子,模样非常滑稽。卫兵从上到下搜了一遍,没发现什么猫腻,于是放他进园。今天竟然轻而易举进入这铜墙铁壁,顺利得让人难以置信。

孙良喜事先当然有周密计划,他不会把杀人武器随随便便就让人搜到。其实也很简单,他在后脑勺的辫子上系了一根小细绳,小细绳的另一端拴着一把匕首。匕首号称七种武器之首,当然有它的原因,所谓一寸长,一分强;一寸短,一分险。匕首最大的好处就是小巧玲珑容易隐藏,其实就贴在他的后脖颈上,外面被辫子巧妙遮住,从外观上看很难发现。搜身的卫兵摸了半天也没想过往他后脖颈摸一下。

王府后园早已搭好戏台,等所有人坐定,一阵锣鼓开场,角儿们粉墨登场。这出戏确实热闹,非常应景,也非常搞笑,台下不时传来一阵哄堂大笑。那老太太坐在前排正当间,良铮坐她身边。起初他端着架子,不苟言笑,不过看到台上的辜鸿铭洞房之夜目眩神迷端详小脚媳妇的滑稽场面,终于忍不住也跟着大笑起来。

演到酣处,孙良喜径自走下戏台,搔了一把后脑勺,摇头晃脑地说:“女人之美,美在小脚,小脚之妙,妙在其臭……”走到老太太面前:“老太太,您全身上下都美,可您这大脚却是一点也不美。”老太太乐了:“狗奴才,大脚怎么了?走路稳当!”孙良喜阴阳怪气地说:“老太太此言差矣,俺可不是什么狗奴才,俺是学贯中西的大学者呐!”看戏众人大笑,良铮也跟着笑。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孙良喜猛然从脖子后面抽出匕首,大喝一声,朝良铮心口扎去。眼看良铮就要血溅当场,命丧顷刻,此行即将大功告成!

到底孙良喜这一下杀得了杀不了良铮,且看下回分解。第三回 良铮惜才放良喜 死囚见利代死刑

上回书说到孙良喜抽出匕首,大喝一声“拿命来”,直刺良铮。不料孙良喜却并未扎中良铮心脏,扎到的只是硬邦邦的一块金属。

那良铮真是命大,原来他平日喜欢揣个西洋怀表,用来掌握时间,没想到这怀表无意中竟然救了自己一命。孙良喜一刀未中,抽刀再刺。那良铮不愧是一等武将,反应异常灵敏,全力用胳膊挡在胸前,踉跄后退,大叫:“有刺客!有刺客!”孙良喜只是扎中了良铮的胳膊。

众侍卫迅速围住孙良喜。那群卫兵本就受过严格训练,纵然孙良喜是武功高手,终究寡不敌众,一不留神大腿被重重砍了一刀,跌倒在地。孙良喜不由仰天长叹造化弄人,将匕首扎在地上,又一把扯掉头上的假辫子,撕掉唇上的小胡子,嘶声说:“我孙某人今天竖着进来,根本没打算竖着出去。千刀万剐,随你处置!”放弃抵抗束手就擒。

孙良喜所在的戏班其余诸人也被一一擒获。良铮吩咐园中诸人退去,他只是胳膊受了轻伤,简单包扎了一下,便走到被五花大绑的孙良喜面前,厉声质问:“大胆狗奴才,竟敢行刺本王。我看你本次行动显然酝酿已久,假扮戏子可谓煞费苦心,你究竟受谁指派要刺杀本王?莫非是袁世凯的走狗?”孙良喜说:“杀你不过是我个人要谋反,与其他人无关。今天我杀你不死,他日也必定会有千千万万仁人志士要将你千刀万剐!”

良铮不由哈哈大笑,“可笑至极,荒唐透顶!一群乱党无非是些乌合之众,逞口舌之利有何用?今天我就先把你们一干人小命干掉,血祭我大清,你们服不服?来人,先把他们这帮人给我砍掉一个!”孙良喜却面不改色,“早听说良铮是勤政公正之人,想不到今日一见却不过是一名鼠辈!”

良铮急了:“我良铮一向傲骨铮铮,清正廉明,励精图治,惜才厌碌,怎么到你嘴里倒成了鼠辈?”

孙良喜说:“朝廷腐败,民不聊生,你心甘情愿为其做奴才我尚且理解,毕竟你是旗人。但你是非不分滥杀无辜却只能证明你的内心恐惧,你今天要把这群人杀了自然容易得很,但是明天你就会激起更多人的反抗,你的大清只会灭亡更快!”“哈哈,原来这位好汉还是教书先生,临死倒给老夫上起课来了!”良铮冷哼一声,内心却不禁对面前这位汉子有了几分好感。遂下令将戏班诸人送进刑部大牢,重刑拷问。

孙良喜被抓五天之后,戏班的两名负责人被发配边疆服苦役。跟他同一戏班的其他人被放了出来,勒令立即离京,终身不得再回京城卖艺谋生。

张义海闻听消息,又惊又怕,一天都没吃下饭,没想到他这老伙伴居然是革命党人。其实他早就隐约猜到了,只是一直没有勇气挑破,他只是一直在骗自己而已。如今证据确凿,这让他想骗自己也骗不成了。从兄弟情分上来讲,他不能不管。但他不过是区区一平民,这可是掉脑袋的事情,他又怎么管得起?

思前想后,张义海先不管那么多了,还是先到牢里去看看孙良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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