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文集·第十一卷(月界旅行 地底旅行 域外小说集 现代小说译丛 现代日本小说集 工人绥惠略夫)(txt+pdf+epub+mobi电子书下载)


发布时间:2020-08-17 20:05: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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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鲁迅

出版社:同心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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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文集·第十一卷(月界旅行 地底旅行 域外小说集 现代小说译丛 现代日本小说集 工人绥惠略夫)

鲁迅文集·第十一卷(月界旅行 地底旅行 域外小说集 现代小说译丛 现代日本小说集 工人绥惠略夫)试读:

月界旅行

地底旅行 域外小说集 现代小说译丛 现代日本小说集 工人绥惠略夫)作者:鲁迅设计:上官雅弘排版:任艳出版社:同心出版社出版时间:2014-05-01ISBN:9787547711101本书由上海读客图书有限公司授权北京当当科文电子商务有限公司制作与发行。— · 版权所有 侵权必究 · —捂日月着本小路界实笃旅 作行 

本书和下面的地底旅行的作者,都是法国小说家儒勒·凡尔纳(Jules Verne,1828—1905)。——编者

科学小说月界旅行辨言

 

在昔人智未辟,天然擅权,积山长波,皆足为阻。递有刳木剡木之智,乃胎交通;而浆而讽,日益衍进。惟遥望重洋,水天相接,则犹魄悸体栗,谢不敏也。既而驱铁使汽,车舰风驰,人治日张,天行自逊,五州同室,交贻文明,以成今日之世界。然造化不仁,限制是乐,山水之险,虽失其力,复有吸力空气,束缚群生,使难越雷池一步,以与诸星球人类相交际。沉沦黑狱,耳窒目朦,夔以相欺,日颂至德,斯固造物所乐,而人类所羞者矣。然人类者,有希望进步之生物也,故其一部分,略得光明,犹不知餍,发大希望,思斥吸力,胜空气,泠然神行,无有障碍。若培伦氏,实以其尚武之精神,写此希望之进化者也。凡事以理想为因,实行为果,既莳厥种,乃亦有秋。尔后殖民星球,旅行月界,虽贩夫稚子,必然夷然视之,习不为诧。据理以推,有固然也。如是,则虽地球之大同可期,而星球之战祸又起。呜呼!琼孙之“福地”,弥尔之“乐园”,遍觅尘球,竟成幻想;冥冥黄族,可以兴矣。

培伦者,名查理士,美国硕儒也。学术既覃,理想复富。默揣世界将来之进步,独抒奇想,托之说部。经以科学,纬以人情。离合悲欢,谈故涉险,均综错其中。间杂讥弹,亦复谭言微中。十九世纪时之说月界者,允以是为巨擘矣。然因比事属词,必洽学理,非徒摭山川动植,侈为诡辩者比。故当觥觥大谈之际,或不免微露遁辞,人智有涯,天则甚奥,无如何也。至小说家积习,多借女性之魔力,以增读者之美感,此书独借三雄,自成组织,绝无一女子厕足其间,而仍光怪陆离,不感寂寞,尤为超俗。

盖胪陈科学,常人厌之,阅不终篇,辄欲睡去,强人所难,势必然矣。惟假小说之能力,被优孟之衣冠,则虽析理谭玄,亦能浸淫脑筋,不生厌倦。彼纤儿俗子,《山海经》、《三国志》诸书,未尝梦见,而亦能津津然识长股、奇肱之域,道周郎、葛亮之名者,实《镜花缘》及《三国演义》之赐也。故掇取学理,去庄而谐,使读者触目会心,不劳思索,则必能于不知不觉间,获一斑之智识,破遗传之迷信,改良思想,补助文明,势力之伟,有如此者!我国说部,若言情谈故刺时志怪者,架栋汗牛,而独于科学小说,乃如麟角。智识荒隘,此实一端。故苟欲弥今日译界之缺点,导中国人群以进行,必自科学小说始。《月界旅行》原书,为日本井上勤氏译本,凡二十八章,例若杂记。今截长补短,得十四回。初拟译以俗语,稍逸读者之思索,然纯用俗语,复嫌冗繁,因参用文言,以省篇页。其措辞无味,不适于我国人者,删易少许。体杂言庞之讥,知难幸免。书名原属“自地球至月球在九十七小时二十分间”意,今亦简略之曰《月界旅行》。

癸卯新秋,译者识于日本古江户之旅舍。

第一回 悲太平会员怀旧破寥寂社长贻书

凡读过世界地理同历史的,都晓得有个亚美利加的地方。至于亚美利加独立战争一事,连孩子也晓得是惊天动地;应该时时记得,永远不忘的。今且不说,单说那独立战争时,合众国中,有一个麦烈兰国,其首府名曰拔尔祛摩,是个有名街市。真是行人接踵,车马如云。这府中有一所会社,壮大是不消说,一见他国旗高挑,随风飞舞,就令人起一种肃然致敬的光景。原来是时濒年战斗,人心恟恟,经商者捐资财,操舟者弃舟楫,无不竭力尽心考究兵事。那在坡茵兵学校的,更觉热心如炽。这个说我为大将,那个说我做少将。此外一切,真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食而不知其味的了。尔后,费却许多兵器弹药,金资人命,遂占全胜,脱了奴隶的羁轭,造成一个烈烈轰轰的合众国。诸君若问他得胜原因,却并无他故:古人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美国也不外自造兵器,十分精工,不比不惜重资,却去买外国废铁,当作枪炮的;所以愈造愈精,一日千里,连英、法诸强国极大钢炮,与他相比,也同僬侥国人遇着龙伯一般,免不得相形见绌了。此时说来,似乎过于夸大。其实美国人炮术,天下闻名。犹如伊大利人之于音乐,德国人之于心理学一般。既已在世界上独一无二,他偏又聚精会神,日求进步。所以连欧洲新发明的“安脱仑格”“排利造”“波留”等有名大炮,也不免要退避三舍了。……诸君,你想!偌大一个地球,为什么独有美国炮术,精妙一至于此呢?前文说那拔尔祛摩府中,不是有一座壮大无匹,花旗招飐的会社吗?这便是制造枪炮的所在。当初设立时,并不托官绅势力,也不借富商巨资;单是一个大炮发明家,同一个铸铁师,商量既定,又招一个钻手,立下这枪炮会社的基础,行过开社的仪式。不料未及一月,就有尽力社员一千八百三十三人,同志社员三万五千六十五人。当下立定条约,说是万一新发明大炮难以成功,则须别出心裁,制造别种崭新利器。至于手枪短铳等细小物件,却并不介意,惟有专心致志铸造大炮,便是这会社的宗旨。到后来会社中社员,越聚越多,也有大将,也有少将,一切将校,无所不有。若把这会社社员题名簿一翻,不是写着战死,就是注着阵亡;即偶有几个生还,亦复残缺不完,疮痍遍体:有扶着拐杖的,有用木头假造手足的,有用树胶补着面颊的,有用银嵌着脑盖骨的,有用白金镶着鼻子的,蹒跚来往,宛然一座废人会馆。从前有名政治家卑得刻儿曾说道:“把枪炮会社中人四个合在一处,没一条完全臂膊;六个合在一处,没一双满足的腿。”可想见这些社员情形了!虽然,老骥伏枥,志在千里;他们虽五体不全,而雄心未死,常抚着弹创刀痕,恨不得再到战场,将簇新大炮对敌军一试。晋人陶渊明先生有诗道:精卫衔微木,将以填苍海;刑天舞干戚,猛志固常在。

象是说这会社同社员的精神一样。那晓得世事循环,战争早毕,大炮炸弹,尽成无用长物。当初杀人成阜的沙场,也都变了桑麻如林的沃壤。老幼熙熙,欢声载道。只有枪炮会社社员,却像解馆先生,十分烦闷。虽是只管制造,想发明空前绝后的大炮;无奈不能实地试验,只好徒托空言罢了。加之会社零落,堂室荒芜,新闻纸堆累几上,霉菌毵毵,竟无一人过问。可怜从前车马络绎,议论嚣嚣的所在,竟变做荒凉寂寞的地方。回想当初,硝烟惨淡,铁雨纷飞的情形,不是做梦,还遇得着么?人说可喜的是天下太平,四海无事,那晓得上马杀贼的壮士,却着实伤心呢!……一日天晚,有一会员叫做汉佗的,走进自己的休息所,把木镶的假腿向火炉上一烘,说道:“目下时势,岂不怪极了吗!我辈竟无一事可为,岂不是一可悲叹的世界吗!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够有霹雳似的炮声,给我畅畅快快的听一听呢?”旁边坐着的毕尔斯排,本来极其洒落,把断腕一伸,连忙答道:“如此快事,那里还有呢!虽然遇着过愉快的时候,谁料半途中竟把战争中止了。从前的大将,仍然去做商贾;弹丸的仓库,竟堆了棉花。唉,将来亚美利加炮术,怕还绝迹的了。”有名的麦思敦,把树胶作的头盖骨且搔且说道:“是的。此刻时势太平,已非研究炮术学的时候,所以我想造一种叫做臼炮的,今日已制成雏形,此炮一出,到可以一变将来战争模样。”汉佗忽然记起麦思敦新发明的第一回就打死三百七十三人的大炮,忙问道:“当真吗?”麦思敦道:“决非灵言。然须加一层工夫精神,故尚未成就。目下亚美利加景况,百姓悠然,只想过太平日子;然而人口非常增多,有的说恐怕又要闹事了。”大佐白伦彼理道:“这些事,总是为欧罗巴洲近时国体上的争论罢了。”麦思敦道:“不错不错!我所希望,大约终有用处,而且又有益于欧罗巴洲。”毕尔斯排大声道:“你们做甚乱梦!研究炮术,却想欧洲人用么?”大佐白伦彼理答道:“我想给欧洲人用,比不用却好些。”麦思敦道:“不错。然而已后不去尽力研究他,亦无不可。”大佐白伦彼理道:“为什么呢?”麦思敦道:“想欧罗巴的进步,却同亚美利加人思想相反,他不从兵卒渐渐升等,是不能做大将的。不是自造铁炮,是不能打的。”汉佗正拿着小刀,在那里削椅子的靠手,一面说道:“可笑得很!要是这般,我们只好种烟草榨鲸油了。”麦思敦发恨道:“那是什么话呢!难道以后就没有改良火器的事情吗?就没有试验我们火器的好机会吗?难道我们的炮火,辉映空中的时候,竟会没有吗?同大西洋外面国度的国际上纷争,就永远绝迹了吗?或者法国人把我们的汽船撞沉了,或者英国人不同我们商量竟把两三人缢杀了,这宗事情,就会没有吗?……倘若我新发明的臼炮,竟没实地试验的好机会,惟有诀别诸君,葬身于爱洱噶尼沙的平野罢了。”众人齐声答道:“果然如此,则我们亦当奉陪。”大家无情无绪,没精打彩的谈了一会,不觉夜深,于是各人告别回房,各自安寝不表。到了次日,忽见有个邮信夫进来,手上拿着书信,放下自去。社员连忙拆开看时,只见上写道:本月五日集会时,欲议一古今未有之奇事。谨乞同盟诸君子贲临,勿迟是幸!十月三日,书于拔尔祛摩。枪炮会社社长巴比堪。

社员看毕,没一个晓得这哑谜儿,惟有面面相觑。那性急的,恨不能立刻就到初五,一听社长的报告。正是:壮士不甘空岁月,秋鸿何事下庭除。

究竟为着甚事,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回 搜新地奇想惊天登演坛雄谭震俗

却说社员接了书信以后,光阴迅速,不觉初五。好容易挨到八点钟,天色也黑了,连忙整理衣冠,跑到纽翁思开尔街第二十一号枪炮会社。一进大门,便见满地是人,黑潮似的四处汹涌。原来住在拔尔祛摩的社员,多已先到;外加赶热闹的百姓,把个极大会社,满满的塞个铁紧,尚且源源而来。没坐处的是不消说,连没立处的也不知多少,有的立在边室,有的立在廊下,乱推乱挤,各自争先,要听古今未有的奇事。美国人民本来是用“自治说”教育出来的,所以把人乱推,还说这是自由的弊病,是不免的了。至于“自由者以他人之自由为界”的公理,那里能个个明白呢!会堂里面,单是尽力社员,同着同志社员,簇齐的坐着,一排一排,如精兵布阵一般,井井有条,一丝不乱。其余不论是外国人,是做官的,一概不能进内,只好也混在百姓里边,伸着脖子,顺势乱涌罢了。惟有身材高大的,却讨便宜,看得见里面情景,说是诸般装饰,无不光采夺目,壮丽惊人。上边列着大炮,下面排着臼炮,古今火器,不知有几千万样,罗列满屋。照着汽灯,越显得光芒万丈,闪闪逼人。正中设一张社长坐的椅子,是照三十四寸臼炮台的样式做的,脚下有四个轮子,可以前后左右随意转动。前面是“恺儿乃德”炮式的铁镶六足几,几上放着玻璃墨汁壶,壁上挂着新式最大自鸣钟。两边分坐着四名监事,静悄悄的只待社长的报告。……这社长,年纪不过四旬,是美洲人,幼年贩买木材,获了巨利,到独立战争时,当了一个炮兵长,极有盛名。且发明许多兵器,虽是细小事情,也精心考究,不肯轻易放过,所以远近闻名,无不佩服的。等了许久,那壁上挂的大自鸣钟,忽然当当的打了八下,社长像被发条弹机弹起来似的,肃然起立。众人看得分明:是戴着黑缘峨冠,穿着黑呢礼服,身材魁伟,相貌庄严。对台下大众行过礼,把手按在几上,默然停了一会,便朗朗的说道:“我最勇敢的同盟社员诸君!你看世上久已承平,我们遂变了无用的长物。战争久已绝迹,我们遂至事业荒芜,不能进步。若是兵器有用,果然是我们的好机会。然而看现在的事情同形势,那里还有非常之事呢!唉,我们大炮震动天地的时候,在几年之后,是不能豫料的了。所以我想,与其株守无期的机会,空拋贵重的光阴,反不如研磨精神,奋励志力,做件在太平世界上能占个好地位的事业。……以前几月间,我曾把全副精神,注在一个大目的上,常常以心问心道:十九世纪的文明世界,还没时有这样大事业吗?炮术极其精微的时候,还做不成这大事业吗?此后细心研究推算,遂晓得这各国都做不成的大事业,是可以成功,而且确凿有据的。今日奉邀诸君者,就是报告此事。且此事不但有益于现今诸人,连枪炮会社的将来,都大有利益。倘若事竟成功,量这全世界也要震动呢!……”

刚才说毕,社员同听众像加一层气力似的,满堂动摇起来。社长把峨冠整一整,又向天指了一指,慢慢说道:“我最勇敢的同盟社员诸君!请观这苍穹上,不是一轮月吗?今晚演说,就为着这‘夜之女王’可做一番大事业的缘故。这大事业是什么呢?请诸君勿必惊疑,就是搜索这众人还没知道的月界,要同哥伦波发见我邦一般。然而做这大事业,断不是一人独力可以成功的,所以报告诸君,想诸君协力赞助,精查这秘密世界,把我合众三十六联邦版图中,加个月界给大家看。(拍手)从前日夜焦心苦虑,把那月界的重量,以及周围、直径、组织、运动,连那距离同占有位置,都算得明明白白,画了一幅太阴图,其精密完全,虽不能胜于地图,却还不亚于他呢。关系月界的事情,现在虽大都明白,然而自古迄今,还没见有从我地球到那月界开条通路的事业。(大喝采)只有理想上想着探捡月界的,却也不少。今日约略述给诸君听一听:当初一千七百年时,有个叫飞勃力的,常常说肉眼看见月界的居民。再往前说,则一千六百四十九年,有法国人波端,曾做过一册《西班牙大胆者公石力子氏月界旅行》。同时又有个陪儿格拉也是法国人,也做一册叫什么《法国成功月界旅行》的。后来有部《多数世界》,著者就是法国风耐儿,极有盛名,说‘地球之外尚有许多世界。’到一千八百三十五年,有一本小册子出板,讲的是‘有个约翰哈沙,于天文学上,算得极其致密。在喜望峰头,立一个大望远镜,镜里照着火,因为装置极精,遂把月的距离缩成了八十码,里面情形,看得十分清楚:有许多河马进出的大洞,有黄金色笹缘似的东西圈着山麓的青山,有角如象牙的羊,有浑身白色的鹿,而且有人两腋生着肉翅,宛然一只蝙蝠。’著者就是我国洛克先生。他的书到是销流甚广的。还有一书说:‘古时有个排尔,坐着盛满淡气的气球,过了十九点钟,遂到月界。’著者也是美国人,那有名的亚波就是了。(大喝采)然总不过纸上的理论,不能确信。至于今日报告诸君的,却是实地研究,真要对月界开一条通路。五六年前,普国有个算术家,说要研究大学术,到了西伯利亚平原,用光线反射的性质,造了一幅算学图,内中也有同‘弦之平方’相关的道理,就是法国人叫做‘爱斯勃力其’的。那算术家曾说道:‘聪明人看了这算图,是没有不解的。倘要同月界开条通路,不能不依这道理。至于交通之后,对月界居民说话,新造一种字母,也甚容易。’那算术家话虽如此,总没实行。从纪元到今日,连同月界结个定约的也没见过。到今日,月界交通的事情,我美国人实地研究的结果,同勇敢不挠的精神,应该自任,是不消说的了。至于到月界的方法,极其简便,确实决没差误,这便是想对诸君商议的一大要点。(喝采舞蹈)五六年来,炮术进步的迅速,是诸君所熟知的,不消细说。若讲大略,则大炮的抵抗力,同火药的弹拨力,没有限量的道理,已经确凿明白,所以据这原理,用装置精巧的弹丸,能否到达月界的问题,自然因此而起了。”

社长说完,听众都呆着出神,静悄悄的像没有人一般。过一会,渐渐解过演说的意思,不觉又霹雳似的拍手喝采起来,把好大会堂,震得四壁飒飒乱动。社长再要往下说,连一字也听不清楚了。过了半点钟,才觉稍稍镇静,只听得社长又说道:“请诸君少安,给我说完罢。我于此事,常自问自答,精细研钻,才晓得把弹丸用第一速力每秒走一万二千码的时候,可以射入月界,是确实无疑的。我最勇敢的同盟社员诸君!鄙意便是要试做这一番极大事业,所以特来报告,诸君以为何如呢?”

社长还没说完,那众人欢喜情形,早已不可名状,呼的,叫的,笑的,吼的,嚣嚣嗥嗥,如十万军声,如夜半怒涛,就是堂中陈列的大炮,一齐发射,也不至此。正是:莫问广寒在何许,据坛雄辩已惊神!

要知以后情形,且待下回分解。

第三回 巴比堪列炬游诸市观象台寄简论天文

却说社长坐在听众之间,睁着眼看他们狂呼乱叫,再想说话,站起身来,众人那里还理会得。也有打击呼钟,想镇定大众;无如大众呼声,却高过钟声几倍,竟全然不觉,反跑上来,围着社长,称誉赞美,不胜其烦。当下依美国通例,社员列成行伍,点着松明,到各街市巡行了一遍。住在麦烈兰的外国人,都交口称誉,叫喊不止,直有除却华盛顿,便算巴比堪的样子。加之天又凑趣,长空一碧,星斗灿然,当中悬着一轮明月,光辉闪闪,照着社长,格外分明。众人仰看这灿烂圆满的月华,愈觉精神百倍,那临时抱佛脚,买望远镜的,更不知其数。听说福尔街远镜店,就因此获了巨利的。到了半夜,仍是十分热闹,扰扰攘攘,引动了街市人民,不论是学者,是巨商,是学生;下至车夫担夫,个个踊跃万分,赞叹这震铄古今的事业。凡是住在岸上的,则在埠头;住在船上的,则在船坞;都举杯欢饮,空罐如山。那欢笑声音,宛如四面楚歌,嚣嚣不歇。社长在如疯如狂的大众里面,拉的,推的,抬的,像不倒翁一般,和着赞叹声音,四处乱转。到两点钟,才觉渐渐平静,远处来的外国人,也坐着火车各自散去。社长忙了一夜,然正在欢喜,也不觉得辛苦,归家去了。到第二日,众人议论,愈加纷纷不一,原来美国人的性质,最是坚定,听了巴比堪的报告,不但没一人惊怪,却都说确实无疑,必可成功的。当初拿坡仑道:“因字典中有‘不能成’三字,人都受欺,其实地球上那里有不能成的事呢!”美国人人佩服这话,所以不论什么事,亚美利加人民,是从不大惊小怪的。报告传将开去,自然是个个欢喜。五百种新闻杂志,都执笔批评,也有据形体上立说的,也有以气象学为主的,也有从政治上发议的,也有从政治上立论归到开化的,有的道:“月界竟同我地球一般,样样完全吗?有同地球相似的空气吗?发见月界之后,就该移住吗?”并说:“月界统属美国,则欧洲国权,不能平均,恐肇事端”的,亦复不少。可惜这本书里,载不尽那些名言伟论,没奈何只好割爱了。此外有薄斯东的博物学社,亚尔白尼的学术社,纽约的地理国志社,飞拉特非亚的理学社,华盛顿的斯密敦社,都从邮局纷纷寄信,祝贺枪炮会社的大事业。还有醵合金资,补助一切费用的,也不知多少。社长的名誉,真如旭日初升一般,竟个个赞美崇拜起来。五六日之后,拔尔祛摩有座英商开的戏园,造一本戏,暗中含着讥刺的意思。大众说他毁损社长,几乎把戏园打得落花流水。英商没奈何,谢过众人,改了关目,却奉承起来,倒获了大利。这是细事,按下不表。……却说社长归家之后,真是食不下咽,寝不安席,没昼没夜,总是计画着月界旅行一件事业。屡次招集同盟社员,议了又议,解释了许多疑问。若是天文上的关系,商酌清楚;然后再把器械决定,这大试验,就算毫无缺陷了。当下大家议妥,连夜修书,把关着天文上的疑问,写在里面,寄到沫设克谁夫府的侃勃烈其天象台,求他帮助解决。这府是从前联邦合众的第一处,最有名的,而且好本领的天文家,多在此处。庞多氏决定彗星的星云,克拉克发见雪留星的卫星,曾得了大名誉,他们所用至精极微的望远镜,也都是这天文台制造的。接到枪炮会社书信之后,自然是大家欢喜,极力赞成。不到三日,巴比堪家中,就接得回函,一切疑问,都解释了。回函道:本月六日,获贵社来书,辱询一切,即日招集同人,互相讨论,折衷众言,拟为答议,并撮其要旨,作约言五则,附诸简末,以俟采择。我侃勃烈其天象台同人,于天文理论上之关系,既经剖析,并为美国人民,祝此伟业!第一问曰:弹丸能否送入月界?答议曰:若令弹丸每秒具一万二千码之第一速力,则必能达其目的,盖离地上升,则吸力递减,与距离成逆比例。——即距离三尺,则较一尺时,其吸力必减少九倍。故弹丸重量,亦因之减轻。迨月球与地球之吸力两相平均,则成零点。其处即弹丸飞路之五十二分中之四十七分也。是时弹丸全失其重量,既越零点,则仅受月界吸力,必向月界而下堕矣。由理论观之,自必成功无疑,既如上述;然亦不能不关于所用之机械力。第二问曰:月与地球之精密距离凡几何?答议曰:月之环行我地球也,其轨道非真圆而椭圆,地适居椭圆轨道之中,故太阴周回地球,其距离远近不相等。天文家有谓“胚利其”(意即月球运行时与地球最近之处)或“爱薄其”(意即月球运行时与地球最远之处)者即此。其最远最近两距离差之浩大,有为思虑所难及者,据近来确算:月地距离,最远则二十四万七千五百五十二英里;最近则二十一万八千六百五十七英里,两距离之差,凡二万八千八百九十五英里,即多于全距离之九分之一也。故应以最近最远,为计算之根。第三问曰:具第一速力之弹丸,令达月界,需几何时?又应何时放射,则可达月界之一点?答议曰:若令弹丸一杪时恒具一万二千码之第一速力,则惟九小时,即达月界。然第一速力,必至减小,故达月与地两吸力之平均点,需时三十万杪,即八十三时二十分。再由此点直达月界,需时五万杪,即十三时五十三分二十杪也。故若对瞄定之一点,放射弹丸,应于太阴未到前之九十七时十三分二十杪。第四问曰:月球行至最适于弹丸到达处,应在何时?答议曰:解答第三疑问外,有尤要者,即择月与地距离最近之时刻,及经过天心之时刻是也。届是时,其距离可减去等于地球半径长率(即三千九百十九英里)弹丸直达月界之飞路,仅余二十一万四千九百七十六英里而已。然月至地球最近处,虽月必一次,而又同时适经天心则甚鲜,非历多年,不能遇之,是事当以选同时适遇右二事为第一义。所幸者机会适至,来年十二月四日夜半,月球正为“胚利其”,即至地球最近处而又同时适经天心。第五问曰:放射弹丸时所用大炮,应瞄准天之何一点?答议曰:来年适遇良机,既如上述,则大炮自应瞄准其处之天心。故若置大炮,令成垂线,则临放射时弹丸可速离地球吸力之感触点,然因月球到达发炮处之天心,故其处以在超过月球倾斜之纬度为良,即零度及北纬或南纬二十八度间是也。否则弹丸必须斜射,为起业一大妨害。第六问曰:弹丸发射时,月悬天之何处?答议曰:当弹丸飞行天际时,月亦每日进行十三度十分三十五杪,故与天心相距,凡四倍于每日进行之度数,共五十二度四十分二十杪,是即弹丸达月,及月球进行相等之时刻也。然因地球运转,而弹丸进路,遂不得不复生差异,其差由地球十六半径即月之轨道推之,凡十一度,此十一度中,应加右之五十二度四十分二十杪。(令分杪数进位,则几近六十四度。)故弹丸放射时,发炮处之垂线,应令与月球半径成六十四度角。约言:(一)置炮地应在零度及北纬或南纬二十八度间。(二)大炮发射时,应以天心为目的,而瞄准之。(三)放射弹丸,应令每杪具一万二千码之第一速力。(四)放射弹丸,应在来年十二月朔日午后十时四十四杪。(五)弹丸发射后四日,当达月界,即十二月四日夜半,恰经天心之时也。拔尔祛摩枪炮会社社长巴比堪君阁下:天象台职员总代理侃勃烈其天象台司长培儿斐斯顿首。

众人读过来书,于天文上的疑问,都不觉涣然冰释,自然是称誉不迭的。各种学术杂志上,也登载殆遍,并加上许多批评议论的话,引动了世人注目,又都纷纷赞美起来。正是:天人决战,人定胜天。人鉴不远,天将何言!

天文上的疑问,都已解释;那器械却如何商量呢?下回再说。

第四回 喻星使麦氏颂飞丸废螺旋社长定巨炮

却说社长接到天象台回书的次日,正是初八,便摆设盛宴,招集尽力社员,都到立柏勃力康街第三号巴比堪的本宅,开一大会,决定大炮弹丸硝药三大要件。当下依投票选举法,选于学术上有大智识者四人,担当各种事务。少刻检票看时,最多数的是社长巴比堪,大将穆尔刚,少将亚芬斯东,那盛名鼎鼎的社员麦思敦,是不消说,一定有分的,而且是个监事之职。四人也不推辞,都慨然应允了。社长先说道:“诸君!我们今日,应把炮术学来决这最紧要的问题,第一次会合时,于论定所用器械为第一步的意见,已经都无异议的。然而再三思索,却不如先议弹丸,后议大炮的妥当。因为大炮大小,是不能不依着弹丸做的。”大众还未答应,麦思敦慌忙起立,大声说道:“兄弟尚有一言,社长说先议弹丸,鄙意亦复如是。为什么呢?这回到月界的弹丸,是同派遣的使节一般,倘若内中不学无术,便是外貌庄严,也不免受外人嘲骂。所以据兄弟的意思,应以修身为第一义。外形果然要壮丽精工,内中也应该坚强缜密。诸君以为何如呢?那创造星辰的是造化,创造弹丸的是我们;造化常以电气光线风籁等之迅速自负;我们不该以弹丸速率捷于奔马或汽车数百倍自负吗?况且驾着一杪时走七英里的新制弹丸,向月界进发,是何等名誉呢!诸君!怕那月界居民,不用大礼迎我地球的使节吗?”这雄辩家说完,稍觉疲乏,返身归坐,把机上摆的盐肉,叉一片吃了。社长道:“我们已说过颂词,该研究实事了。”大众一面吃肉,一面都应个“是”。社长又道:“此刻应议者,是用什么法子,可以使弹丸一杪时有一万二千码的速力。故从古迄今,经验过的速力,不可不详细说明。此事是要劳穆尔刚君了。”大将穆尔刚答道:“此事兄弟颇知一二,当从前战争时,曾任炮术试验职员,所以至今也还记得。那达路格连氏百磅炮放射以后,经过五千码距离,尚有每杪五百码的第一速力,还有浩特曼哥仑比亚炮,用半吨弹丸,每杪速力八百码,也达六英里的距离。这等结果,究竟非英国巨炮‘安脱仑格’‘排利造’所能及的。”麦思敦叹息道:“唉,这样弹丸,加上这样速力,就是我发明的臼炮,也未免破裂的了。”社长徐徐答道:“是定要破裂的。然而我们这事业,八百码的速力,未免过小,还该增加二十倍呢。要议增加二十倍速力的方法,就先要注意,同这大速力比例适当的弹丸大小,应该如何。至于半吨重的小弹丸,于我们的事业,毫无用处,谅诸君都知道的。”少将亚芬斯东问道:“何故呢?”麦思敦代答道:“何故吗,便是以弹丸之巨大,令月界居民惊惧的意思。”社长道:“还有一层不能不用巨大弹丸的缘故,从我地球启行,直达月界,旅路甚遥,所以我们不可不时时瞭望的。”大将穆尔刚,少将亚芬斯东大惊,齐声问道:“这是怎讲呢?”社长道:“弹丸向月界进发的时候,若不能从地球上察看,则这回的大试验,如何晓得成功与否呢?”少将亚芬斯东忙应道:“然则君的意见,是要造古今无比的巨大弹丸了?”社长道:“否,否!听我说完罢。目下视学上的机械,竟已非常精巧,有一种望远镜,可以把视物放大六千倍,月地的距离,缩近至四十英里了。故此距离之内,观察六十尺平面物体,是毫无疑难的。惟不把望远镜的视力增加,而物体又比六十尺较小,则仅借着月球的极弱光线,却不能看这小物体了。”大将穆尔刚道:“是的。然则阁下要如何呢?难道就要制造直径六十尺的弹丸吗?”社长摇摇头。穆尔刚又说道:“然则阁下的卓见,是要增加月球的光线力吗?”社长道:“君言甚是!这光线薄弱,全因空气浓厚的缘故,所以把蔽塞光线线路的空气弄稀薄了,那月光自然而然的增加起来。再抑望远镜装置在最高的山顶,一定可以成功的。兄弟意见,就是如此。”少将问道:“如此说来,要用放大几倍的望远镜呢?”社长道:“若用放大四万八千倍的机械,则月球可以缩到五英里之近,此时有直径不小于九尺的物体,必能看见的。”麦思敦道:“然则我们大试验时用的弹丸,其直径不必大于九尺了。”少将亚芬斯东接口道:“请诸君想一想。这直径九尺的弹丸,该有若干重量呢?”社长道:“我的亲友!且莫讲弹丸的重量,让我把古人的奇事说一说罢。然鄙意并不以为炮术之学,今不如古,无非因中世时古人做的事业,颇可惊奇,却像今人远不及的样子。约略说来,似非无益的。从前一千四百五十三年,蓦哈默德二世,围孔泰诺波儿的时候,曾用过重量一千九百磅的石弹丸。又在叫马尔佗的地方的沁胎耳木砦时,放射的弹丸,重量直有二千五百磅。你说奇不奇呢!至于兄弟亲见的,则有安脱仑格炮,放射过五百磅的弹丸。洛特曼炮,也放射过半吨的弹丸。若察古推今,观炮术上的进步,目下就造比蓦哈默德二世的石弹丸,并洛特曼炮弹大十倍的,也不至十分为难罢。”少将连连称“是”。又问道:“制造弹丸,用什么金属呢?”大将道:“自然是熔铁了。”少将道:“弹丸的重量,同容量,有比例的这直径九尺的铁丸,岂非要有非常的重量么?”大将道:“那是实丸了。这回用的是空丸,不至于此。”少将道:“这弹丸侧面该厚多少呢?”大将答道:“直径一百八英寸的弹丸,常例不过二尺。”社长也答道:“我们此回用的弹丸,并非攻石砦击铁舰者可比。只要厚量胜得过空气压力就好了。此刻的问题,是制一直径九尺的中空铁丸,而不能重于二万磅。其侧该厚多少,请麦君确实推算,说给我们听罢。”麦思敦道:“不过二寸有余。”少将听了,满心惊疑,忙问道:“够么?”社长道:“必不够的。”少将双眉一蹙,睁着眼道:“怎好呢?只得把他种金属来代熔铁了。”大将道:“铜吗?”麦思敦只是摇头,说道:“还重,还重!”少将急甚,正想开口,社长道:“莫妙于用铝。”大将少将及麦思敦,齐声问道:“真用铝么?”社长道:“这个金属,有银之色泽,金之坚刚,轻如玻璃,粘如精铁,易熔如铜一般,轻于铁者三倍。这样看来,我们大事业上,用他制造弹丸,最是恰当的。”少将道:“社长,这种金属,不是狠贵么?”社长道:“初发见时,果然狠贵,此时也不过每磅九圆,并非我们力所不及的。”大将道:“然则弹丸的重量多少呢?”社长道:“前经算定,凡径一百八英寸,厚十二英寸之弹丸,如用铁制,应重六万七千四百四十磅;如用铝制,只有一万九千二百五十磅了。至于价值呢,大约十七万三千五百圆之谱。兄弟都已算定,不过用去这回大事业资本的九牛一毛,诸君可不必疑虑的。”三位社员,齐答道:“君言极是。就此决定用铝一事。此外一切,明日再议罢。”说毕,大家行过礼,退会出来,早已红日沉山,暝烟四起了。按下不表。……再说次日,社员又纷纷聚会。凡欧美人最重要的是时刻,第一天约定,从不失信的,所以不一会儿,便都齐集。社长便道:“同盟诸君!今日且不论别的,单把从大炮制造法至长短,及物质重量等项,先行决定。然制造大炮,虽说只要无比的巨大就好,不知其间却有许多难处,要望诸君指教了。此次应议的,是令重量二万磅的空丸,每杪有一万二千码的第一速力,该用如何方法便是?还有同弹丸相关的三力,不能不先行说明:一,硝药之激发力;二,地球之吸力;三,空气之抵抗力是也。这三力中,空气抵力,无甚妨碍,包地球面的空气,不过厚四十英里,若有上次所说一般速力的弹丸,不消五杪时,就能飞过空气圈,这抵抗力是微乎其微的。至于吸力呢,从前已说过,弹丸重量,与去地距离为逆比例,渐渐减轻,譬如有一件物体,全不加力而落于地面,则一杪时,落下五尺;然照离地渐高,落下渐慢的公理推去,则离地二十五万七千五百四十二英里时(即月与地之距离),那堕落尺度,自然大减,竟同不动一般了。所以使硝药力胜得地球吸力,则我们的鸿业,必得成功,毫无疑义的。”少将道:“这却有点难处。”社长道:“诚然诚然!这激发力,同大炮的长短及硝药力相关,所以应把大炮的大小长短论定。虽是古来大炮,总没越过二十五尺,我们却不必拘此为例。况且大炮短小,则弹丸在空气中飞路加长,故总以非常长大为妙。”少将应道:“然则应长几许呢?寻常大炮之长率,约弹丸直径的二十倍,或二十五倍;其重量是二百三十五倍,或二百四十倍。”麦思敦大声道:“不够!”少将道:“据这比例,则直径九尺,重二万磅的弹丸,其炮该长二百二十五尺,重七百二十万磅。”麦思敦又大声道:“可笑得狠,这是手枪了!”社长也笑道:“正是呢。我的愚见,就再加上三倍,造个九百尺长的,还恐未足。”少将道:“把如此巨炮,用车转运的方法,阁下似未虑及?”麦思敦道:“真可谓奇想天开了。”社长道:“并无方法,然而想在炮身上加许多铁轮,埋在地里,用大石或漆灰装置坚固,至于铸造大炮时,该精细穿成一直线炮孔,弹丸同炮孔之间,教他间不容发,则火药向横边的激发力,便可变为前进力了。”少将道:“炮膛中不用螺旋线么?”社长道:“此次所用弹丸,不比战争,惟有第一速力,最为要着。从螺旋炮中出来的弹丸,不是比没螺旋炮中出来的慢多么?”少将点头称“是”。此时已议论许久,大众都觉饥饿,只得停会,各人用膳。不一刻,渐渐归坐,重新议论起来。社长道:“铸炮的金属,不可不有最大粘力,及强坚易熔等质,该用什么呢?”少将答道:“必须如此,然因为数过巨,反觉难于选择了。”大将穆尔刚道:“有种最好的混合金属,是用铜百分,锡十二分,黄铜六分合成的。”社长道:“这种金属,虽极合用,无奈价值过贵,不若用熔铁罢。价值既廉,熔铸又易,就用沙模也铸造得。不但经济上简便,并省却许多工夫。听说从前围阿兰陀的时候,用铁制大炮,二十分时,放射一千次,还没一丝破损:如此看来,这熔铁是最适当的。”社长一面说着,一面对麦思敦道:“厚六尺,穿过直径九尺炮孔的铁炮,该重多少,请算一算罢,麦思敦君!”麦思敦毫不踌躇,即刻答道:“六万八千四十吨,其价每磅二钱,共二百五十一万七百另一圆。”众人听了,大惊失色,都目不转睛的觑着社长。社长会意,便道:“昨日已对诸君说了,这数百万元资本金,都在兄弟手中,可以不必过虑。”社员始各安心,约定会期,忻然散去。次日再把硝药决定,就算圆满功德。那月界居民,免不得要——吴质不眠倚桂树,泉明无计觅桃源。

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五回 闻决议两州争地逞反对一士悬金

前回说过,弹丸大小,及大炮长短,不费两日工夫,都已议定,所缺的只有硝药问题了。世人都想先晓得决议如何,热心探问的,不知多少。然而不晓得火药的道理,就是坐在傍听席上,也不免头绪毫无,味如嚼蜡,不若趁此时尚未开议,先把火药起原,说给诸君听听,这火药起原,有说是上古时支那人发明的,有说是千四百年时,僧侣修华之发明的,然都是后来臆说,不足凭信。惟从前希腊国曾用过硝石与硫黄和合的烟火,却是史上确据,凿凿可信的。此外还有一层紧要的,就是火药之机械力,凡火药一里得(量名),计重二十一磅,燃烧起来,便变成气质四百里得。这气质又受二千四百度热力的振动,质点忽然膨胀,变了四千里得。如此看来,火药的容量,可以骤然增至四千倍,所以把炮孔闭住的时候,这里边激发力之强大,就可不言而喻了。是日会议,首先发论的,是少将亚芬斯东。少将在独立战争时,曾当火药制造厂主任之职,故关于火药的理法,无所不知。他说道:“余先把经验过的事业,略举一二,做个计算的基础罢。如旧制二十四磅弹丸,是用火药百六十一磅发射的。”社长大叫道:“确实么?”少将道:“实是如此。还有安脱仑格的八百磅弹丸,只用了七百五十磅火药;洛特曼哥仑比亚炮,用千六百另一磅火药,把半吨弹丸,射至六英里之遥,这皆是亲身实验,确凿无误的。”大将在旁,也帮着说毫无差误。少将又道:“如此看来,这火药容量,明明不依弹丸重量而增加的。据二十四磅弹丸,用百六十一磅火药算来,半吨弹丸,该用三千三百三十一磅火药;然而只用千六百另一磅,不是铁证么!”麦思敦怔怔的看着少将道:“亚芬斯东君!把阁下说的道理,扩而充之,则具无上重量的弹丸,定然用不着火药了。”少将忍不住又气又笑,大声说道:“麦先生,如此紧要的时候,你还播弄人么!我在独立战争时,实是试验过的:最巨大炮所用火药,只要弹丸重量的十分之一,便能奏效了。”大将道:“其实如是。然我的意见……”少将不等说完,便接着说道:“还该用大粒火药,因颗粒稍大,则堆积起来,空处便多,易于发火。”大将道:“只是损害大炮,未必有甚益处。”少将道:“果然不免有些损害,然而此次事业,只要发火迅速就佳,所以还可用得。”麦思敦道:“不若多设火门,以便几处同时发火。”少将道:“铸造时必然为难,还是用大粒火药的好。那洛特曼氏哥仑比亚炮用的火药,颗粒有栗子般大小,单是从铁锅中烧干的柳炭制成的,质既坚固,又有光泽,内含轻气淡气很多,发火亦易,虽炮膛略有损伤,然炮口倒决不会破裂的。”是日社长并没多说,只是默默的坐着,静听大众议论,听到此处,突然问道:“究竟用多少火药呢?”三个社员正谈得高兴,忽然来个不及料的问题,都面面相觑,不能立时答应。大将想了良久,才说道:“二十万磅。”少将也接口道:“五十万磅。”麦思敦大声道:“该用八十万磅。”三人挨次说完,便默然不语,社长慢慢说道:“诸君!据‘大炮抵力实无限量’这句原理,直可吓煞麦君,并证明麦君推算,未免过于懦怯。我想所用火药,该八十万磅的二倍才是。”麦思敦大呼道:“一百六十万磅么?”社长道:“是的!火药百六十万磅,其容量凡二万立方尺。我们所造大炮的炮膛,不过五万四千立方尺,装上火药,炮膛便所余无几,不能有很强的激发力加到弹丸了,所以大炮若无半英里之长,是断断不行的!”大将道:“这怎好呢!”社长道:“惟有存其力而减其量之一法而已。”大将道:“果然妙法,然怎能够呢?”社长答道:“把这巨大容量减至四分之一,亦非难事。凡一物含有多种原质者,世上极稀,是尽人知道的;然而棉花却内含许多原质,若浸入冷硝强水时,便生出难熔,易烧,爆发等性,这是纪元千八百三十二年顷,法国化学家勃辣工拿氏发明的,名曰‘奇录特因’。到千八百四十二年,舍密家司空培英氏始用之战争,那叫‘湢录奇儿’的,就是此物了。(‘湢录奇儿’译言‘棉花火药’)至于制法,倒也颇为简便,惟将干净棉花,浸入硝强水内,经十五分钟后,尽行取出,用冷水洗净,缓缓晾干,就能应用了。”大将道:“果然简便得很!”社长又道:“这种火药,无潮泾之患,大炮装药后,不能即刻放射的,用之最佳。且遇着一百七十度的热度,便立时发火,其燃烧之容易,直同点火于寻常火药一般。”少将拍手道:“好,好!可惜……”麦思敦连忙道:“勿愁价贵!”少将便不言语了。社长道:“用寻常火药,百六十万磅,若代以棉花火药四百万磅,就尽够了。每棉花五百磅,可压成二十七立方尺,所以四万磅棉花装入哥仑比亚炮时,不出百八十尺以上,装弹丸的地位,便绰有余裕了。”此时麦思敦早已如飞的离座起立,手舞足蹈起来,闹得大众都难静坐。幸而会议既毕,便趁势闭会,渐渐散去。于是三大要件,都已决定,所余者只有置炮的所在,未曾议妥。据侃勃烈其天象台回书道,大炮应向天心放射,而月球非纬度之零度与二十八度间,则不经天心;所以议决铸造哥仑比亚巨炮该在地球上什么所在的问题,亦颇紧要。到了十月二十日,社长重复腾出工夫,招集社员,拿着一册合众国地图,且翻且说道:“诸君,我们起业的所在,该在合众国版图中,是不消再说的。幸而我合众国正亘北纬二十八度,请细看这页地图,这狄克石与茀罗理窦南方全部是最好的。”社长说完,大众多半同意,立时就决定在两处之中,任择一处,行铸造巨炮的事业。原来二十八度的纬线,乃是横截美国海岸的茀罗理窦半岛中央,入墨西哥湾,于爱耳白漠,米斯西比,路衣雪那,恰成弓状,沿狄克石而成角度,横断梭诺拉,加利福尔尼,以迄于太平洋。这茀罗理窦南部,并无繁华城市,只有几个小砦,是为防漂流土人之攻击而设的。其中的天波地方,原野荒芜,人烟寥落,是好个兴行工业的所在。狄克石却并不然,人口很多,繁华的城邑,亦复不少,只有纬度,甚为相合。这日枪炮会社的决议,传扬出来,不料惹得两处人民,起了极烈的争竞,各举代表人,连夜赶进拔尔祛摩府,把会社团团围着,甲道请到我们这里去;乙道该到我们这里来;互相竞争,两不相下,甚至执着兵器,横行街市。会社社员,怕闹出事来,都怀忧惧,幸而两处人民,把竞争场都移到新闻纸上,纽约府的《海拉德》及《芝立宾新闻》,是左袒狄克石人民的;《泰晤士》及《亚美利坚立日》是都帮着茀罗理窦的人说话。这边狄克石人联合二十六邦,还自负着产物精良;那边茀罗理窦人,也与十二国同盟,常说沙地平旷,宜于铸炮,在新闻纸上,揭载数日,终没分出胜负,看看竟要械斗起来。亏得调数队民兵,到来弹压,才觉渐渐平静。社长百忙中忽遇如此风潮,也不免束手无策。加之各种书信,雨点似的递来,把书室里面,堆成一座小阜,这也是两处人民寄来,内中无非都夸奖本地风光,要请他兴铸炮的事业。社长没奈何,又招集同志,细细推敲。而社员的意见,都不相同,仍然不能结局。社长独自想去想来,决意择茀罗理窦同天波间地方。那晓得狄克石人听了,个个暴躁如雷,强迫会社社员,定要改变这番决议。幸而社长的口才生得好,设法慰谕劝解,好容易才慰解转来,都点头应允,坐着一点钟走三十英里的临时汽车,回狄克石去了。如此万苦千辛,才把天文,机械,地理三个大疑问,渐次决定。美国人民,都不胜之喜,无论民家,旅店,茗馆,酒楼,所议论传说的,不是月界旅行的大事业,便是社长巴比堪的言论行为,个个磨拳摩掌,巴不得立时訇的一声,看这颗大弹丸向月界如飞而去,便好拍手大叫,把多日的盼望热情,向长空吐个爽快罄尽。话虽如此,这热情像怒涛般的人民中,终不免有主张反对者,羼杂在内。此等人或生性拘迂,或心怀嫉妒,某诗说什么,“高峰突出诸山妒,”这是在在皆是的。即如社长巴比堪,学问渊深,是不消说,便是月界旅行的问题,也算得剖析详明,毫无疑窦了。谁料正在殚心竭力,惨憺经营的时候,忽然跳出一个人来,拚命攻击,竟说得一文不值。你道懊恼不懊恼呢!若是个庸碌无能的,便加几千万倍,也无妨害;无奈这人,正是美国的硕儒,社长的敌手,家居飞拉特非亚,名曰臬科尔,学术精深,性情勇敢,草成数十篇驳论,揭在各种新闻纸上,痛说社长不明炮术的原理。可惜的是过于激烈些了,所以反对起来,未免不留余地,有一篇驳论的大略道:“任何物体,有令其速力每杪得万二千码之法耶?即具此速力矣,而若干重量之弹丸,必不能越我地球之气界。设更进而谓有与以如此速力之方法,则蕞尔一弹丸,宁能支百六十万磅火药所生气质之压力乎?借曰能支,亦必不能敌气质之大热度。其出哥仑比亚炮口时,必将熔解变形,飞铁成雨,灼灼然喷薄于观者之头矣!”云云,可喜的是社长连日甚忙,接了驳论,并不理会。若在平日,定要争辩起来,或竟两下会面,则两人性质,都是一样激烈,闹出不测来,都不能料的。然而臬科尔却仍不干休,又把论锋一转,说什么“会社之大业,危险与否姑勿言;而近地居民,必因是而蒙不可名状之巨害。且若不幸而弹丸不入月界,复堕地球,则地球虽不至于破裂,而世界人民,因是而蒙如何之巨灾,实有难于逆料者。故抑制因游戏而殃及全球人民之事业,不得谓非我政府之义务也!”等语,絮絮滔滔,说个不了。幸而还只臬科尔一人,此外并没人随声附和,倒省却会社社员,四处作书辩解的许多气力。臬科尔没法,竟开列五条用金赌赛的条约,登在《栗起蒙德》新闻纸上,说若不应其言,便把这项巨资输与枪炮会社,那金额是:

第一金一千圆 会社大业之切要资本未经筹定。

第二金二千圆 铸造九百尺大炮不能告成。

第三金三千圆 哥仑比亚炮内之棉花火药,因弹丸重量而爆发。

第四金四千圆 哥仑比亚炮于第一次放射时,忽然破裂。

第五金五千圆 弹丸不能升至六英里以上,发射后经数杪时而堕落。

共计悬了一万五千圆的巨额彩金,要同会社决个胜负。若是没学问的顽固起来,倒不打紧,惟有那有学问的顽固起来,就顽固得不可救药,这臬科尔就是个铁证了。登报的次日,枪炮会社社员,便修一封解辩驳论的书信,交邮局带去。这封书信,给臬科尔收将起来,作者未曾寓目,故而不能将全文录出,给诸君一阅;惟听说是委宛周详,言简意尽的。正是:啾啾蟪蛄,宁知春秋!惟大哲士,乃逍遥游。

要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六回 觅石丘联骑入山鼓洪炉飞铁成瀑

然而资本一事,却果甚烦难。若豫算起来,如铸炮、建厂、造药等,约需五百万弗左右。忆从前南北战争时,因用值一千弗的弹丸,已声动全世界耳目。此番工业,却加上五千倍,真非一家一国所能独立措办的了。那晓得社长却早成竹在胸,豫先已草就一张募启,说道:探月大举,实于世界万国,均有鸿益,且亦诸国应尽之义务,不可旁观云云。交邮局分寄亚、欧、非各处,并在拔尔祛摩设一所募金总局,此外分局,更难枚举。果然不到三日,美国各地捐金,已满三百万圆之谱;尚有从各国寄来,络绎不绝。那各国是:俄罗斯三十六万八个七百三十三罗卜法兰西一百二十五万三千九百三十佛郎澳地利二十一万六千勿罗林瑞典瑙威五万二千弗日耳曼二十五万打儿土耳其百三十七万二千六百四十比斯多白耳义五十一万三千佛郎丁抹九千求卡意大利二十万黎儿葡萄牙西班牙等若干总计五百四十万六千六百七十五弗

刹时间募集了如许重金,会社事业,早已十分巩固。至十月二十日,便为纽约府司泼灵商会,订定合同,社长巴比堪同司泼灵制造局长飞孙,各捺了印章。交换毕,就将设置望远镜的费用,交给侃勃烈其天象台;制造铅弹,托了亚尔白尼的布拉维商会;自己却偕麦思敦、亚芬斯东并司泼灵制造局副长,向茀罗理窦进发。翌日,四人到纽棫林地方,换坐丹必哥汽船,刹时鼓轮前进,回顾路衣雪那海岸的绝景,渐觉依微,同残烟而消失了。不满三日,已越四百八十英里,遥见茀罗理窦海岸,宛如一发,青出波涛间,旅客皆拍手称快。少顷泊岸,四人鱼贯而登。细察地形,颇见平坦,草木不繁,沿岸有一带细流,海老牡蛎,繁殖甚夥。迨至十月二十二日,午后七时,船入三多港,四人上陆,天波居民,来迎者几三千人,延入弗兰克林旅馆。社长道:“我们无暇闲居,明日黎明,就要探捡地势的。”众人答应。第二日清晨,果有茀罗理窦骑兵一队,军装执铳,待立门外,一则保护社长,一则导引路途。社长等四人,跨马居中。有一少年道:“此处是有‘奢米诺儿’的。”社长不解。少年又道:“这就是漂泊平原的蛮夷,劫物杀人,无所不至。我们五十人,便为此而来的。”麦思敦不信道:“未必有罢。”少年道:“实是有的。”社长忙道:“诸君高谊,可感之至!然从前虽有,今日已无,亦不可料。”诸人谈笑之间,不觉已过爱耳非亚河畔,再策马向东而进。……这茀罗理窦地方,本为雷翁所发见,初名摆襄茀罗理窦,以高燥得名,行进数里,渐见地质膏腴,绿畴万顷,欣欣草木,均有迎人欲笑之状。其他烟叶木棉,蕃椒松杉等,森然成林,极目一碧。社长大喜,回首说道:“非如此地形,断不能作置炮场的。”麦思敦道:“因与月球相近么?”社长道:“否,否!君不知土地高燥,则兴业更宜。若不然,掘一深坑时,水忽涌出,就难办了。”麦思敦点头称是。到午前十时,不觉又行了十二英里,深林郁郁,不见日光,更有蜜柑、无花果、橄榄、杏、甘蕉、佛手柑等,幽香缕缕,随微风扑鼻观。树下幽禽成队,婉转飞鸣。麦思敦及亚芬斯东两人,对此天然美景,不觉点头太息,疑入仙源,勒马不复前进。无奈社长无心眺望,只促趱行,只得加上一鞭,又过了许多沼泽。社长忽大声道:“幸而我们已到松林了。”亚芬斯东道:“怕就是野蛮的巢穴呢。”说还未毕,果见野蛮一大队,奇形怪状,执刀驰来。然见社长等无加害之意,又有骑兵保护,也就呼啸一声,四下散去了。又前进一里余,已到一岩石高原,草木不生,日光如火,而地势却甚高燥。社长勒马问道:“此地何名?”弗罗理窦人答道:“司通雪尔。”(译言石丘)社长默然下马,取测量器械,细测置炮场所。诸人肃然正列,寂无微声。少顷,社长道:“此地高于海面千八百尺,约北纬二十七度七分,华盛顿子午线约西径五度余也。岩石既多,又无草木,宛然造化豫造,以供我们试验之用似的。”大众听了,都欢喜无量,拍手赞叹,欣欣然归了天波。此外有许多社员工人,尚留住在司通雪尔,豫备兴工诸事。机械师马起孙,又坐丹必哥汽船,运造器械工人,由纽棫林进发,过了八日,到三多港,工人都带妻孥,像迁居似的,万分杂沓;外加工作用的器械等,直到五六日后,方才搬运完毕。十一月初旬,社长亦到,筑一条十五英长里的铁路,以联络司通雪尔与天波两地消息。又在石丘周围,建造铁屋,外围铁栏,竟同一座小都府无异了。准备完后,又把地质调查多次,遂定于十一月四日开工。是日招集工人,聚立一处,社长演说道:“招集诸君,到如此荒僻地方的意思,想诸君早已了然,不必再说。须说明的,是此番工业,最小也应铸直径九尺厚六尺的巨炮,故其周围,当筑厚一丈九尺五寸的石壁,据此算来,则大坑直径应宽六十尺,深九百尺。而此工业,复必须在八个月告成,即每日应凿二千立方尺也。还祈诸君努力!”说毕,作礼而退。至午前八时,遂各开工。工人凡五十名,每三小时,换班一次。起手六英尺,纯是黑泥;次二尺,都是细沙,质甚纯净,可作铸炮模型;其下为一种黏土,颇与英国白垩相类;深约四尺,再下便是坚土,须兴凿石工业了。如是逐日作工,顷刻不息,到翌年的六月初十,居然共成。四周均砌石块,底面是排着三十尺长的木材,比社长豫约时期,反早了二十日。社长社员,及机械师马起孙,见竣工之速,都喜出望外,夸奖不已。……再说这八个月间,一边凿坑,一边便连日运铁。以前第三回会议时,应用熔铁一事,已经社长决定,此铁黏质最多,用石炭融解后,比他种金属更好。所以大炮汽机及制书机等,凡要极大抵抗力者,大都用此。然铁质融解后,原质不能不变,若要他复原,必须再融一次。故这回用的铁质,系先拣极佳铁矿,在司泼灵制铁厂大反射炉内融化,再加石炭,并含水矽养,添助最高热度,且分离杂质,便成了纯净的熔铁,于是铸成长条,共重一亿三千六百万磅。厂主早在纽约府捡选船舶,共借得体质坚牢,容积千吨的六十八只,装满熔铁。第五月三日,便由纽约一齐开轮,但见黑烟卷水,白浪掀天,电吼雷鸣一般,破万里浪而去。本月十日,已溯三多港,直至天波的港湾,也不纳税,安然上陆,渐渐运至置炮场近地。这大坑四边,已设立大反射炉一千二百座,每炉相隔三尺,各容熔铁十四万磅,距坑六百码,算计周围,共长两英里,炉式系不等边平行方形,上有椭圆承尘,全用不融青石砌成,以便焚烧石炭;下置熔铁,底面倾斜三十五度,可以令已融的熔铁流过笕筒,注入坑内……。却说大坑凿成的次日,社长便令在中心筑造圆柱,系用黏土细沙两种混合后,再用切短藁草,羼入搅匀,便能格外坚固。高凡九百尺,对径九尺,与炮孔粗细相同;离坑边六尺,亦与炮身的厚薄相等。周围绕着数十个铁轮,系在坑边的铁纽,令圆柱悬挂当中,毫无偏倚。到六月八日,圆柱也告成功,遂议定次日铸铁。麦思敦忽问社长道:“铸造大炮,岂不是大礼么?”社长道:“自然是大礼,然不能算公众的。”麦思敦又问道:“铸炮之日,听说君想闭栅,不准外人参观,可是真的?”社长道:“真的。我想铸造哥仑比亚炮时,虽没危险,然工业却甚精密。众庶杂沓,狠不相宜。发射时也是如此。”社长话虽如是,其实此番工业,真有万分危险,若众人喧哗起来,慝出大祸,也未可料的。所以终以不许参观,使工人得运动自由,不误工作为妙。到铸炮日期,果然除会社委员外,不许外人阑入,那委员中最有力的是:

毕尔斯排 汉陀 大佐白伦彼理 少将亚芬斯东 大将穆尔刚

当时麦思敦居先,导引诸人,察看器械库,工作局诸处,迨把千二百座反射炉一一看完,诸人早已目眩神疲,不能再走了。此时各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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