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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9-07 09:36: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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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丁一鹤

出版社:中国城市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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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密中国大案.4

解密中国大案.4试读:

序言

以法为镜警策人生

北京市高级人民法院党组副书记、副院长王振清

丁一鹤创作的《解密中国大案》系列丛书,被最高人民法院新闻发言人倪寿明称之为中国第一套年鉴式大案纪实文本,填补了年鉴式法治报道的一个空白。丁一鹤一直为此努力着,这本《解密中国大案(肆)》是这个系列丛书中的一本,是对2008年下半年和2009年上半年中国尤其是北京法院审理的大要案的梳理和呈现。

丁一鹤用纪实文学的方式记录中国法制进程的一些片段,本书所展示的案件都在北京和全国产生过一定影响,有的案情也通过各种传播渠道为广大读者所知。但与其他媒体报道不同的是,本书的内容全部来自丁一鹤对案件当事人的亲自采访和他所接触的相关案卷,而且是对案件鲜为人知的内幕进行原汁原味的展示和披露。因为作者的采访和掌握的资料是一手的、真实的、独家的,所以本书对于案件的报道是具有一定深度和广度的,而且大多内容是读者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

我除了长期担任法院的领导工作之外,还业余进行法制文学的创作,并担任北京侦探文艺协会副会长,所以一直关注这一文学样式的发展。这次,丁一鹤请我为他的新书作序,我就说两句。

在北京法院乃至全国法院,能写文章的人很多,出过个人专著的也比比皆是,但是要出版十几部法制纪实文学图书就难了。能够以一己之力,连续多年创作和出版反映法院审判的大要案的系列丛书,则难上加难。

关于本书的内容,我就不多说了,我想说的是丁一鹤对于文学和人生的一种态度,也就是:坚持、坚韧、坚守。

先说坚持。用人生最年富力强的时光干一件事,并将继续干下去,这种坚持是值得称道的。从部队转业进入法院之前,丁一鹤就一直从事军旅文学创作。如何把文学创作与自己所处的环境进行有机结合,作一个漂亮的转型,是丁一鹤需要考虑的首要问题。案件题材是法院最丰富的创作资源,而北京法院审理的案件大多是轰动全国的大要案。丁一鹤首先占了创作资源的便利,加上他给自己定下每周撰写一篇一万字左右的案件纪实的硬杠杠,近十年来寒暑不辍,积累下来就是数百万字的创作量,这个数量是一般记者和作家所难以达到的。

再说坚韧。无论在顺境还是在逆境中,依然不改追求方向,不论有怎样的诱惑,坚持自己的创作目标不动摇。任凭世事变幻人事变迁,丁一鹤的目光只瞄准了自己的文学靶心,只把这一件事情做好,这种定力只能用坚韧来评价。

最后是坚守。丁一鹤始终坚守在自己的文学阵地上,并以每年六十万字的作品量递增着,这种坚守对于一个作家而言,不仅仅是量的积累,更是对质的飞跃的追求。众多法制媒体重磅推出丁一鹤的作品,全国上百家媒体竞相连载丁一鹤的多部图书,《法制日报》等媒体更是大篇幅地推出了丁一鹤的“解密案卷系列”。这些成绩的取得,与丁一鹤对于法制纪实文学的坚守是分不开的。

最后需要说一下的是,本书中的案件和涉案当事人是我们所有人的镜子,他们程度不同地震撼和刺激着我们。本书中的案件当事人,有的与丁一鹤面对面交谈过,也有的是丁一鹤在法庭上听到他们留在人世间最后的话语、看到他们最后的身影。那些因为犯罪而被判处刑罚的人,用失去生命和自由作为代价,难道还有比这更严酷的事情吗?丁一鹤把他们的犯罪过程记录下来,目的之一就是给读者包括作者本人一个人生警示。

警示人生!这是丁一鹤创作的宗旨。

第一章

痴情空姐为国开行贪官顶雷

2009年2月12日,国家开发银行企业局风险管理处副处长胡汉成在北京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出庭受审。此时,胡汉成的情人兰筠含泪坐在开往吉林老家的火车上。这位高挑俏丽的空姐手里攥着一份两天前从北京市西城区人民法院领到的判决书,她因包庇胡汉成被法院判处有期徒刑1年,缓刑1年。

在情人节即将到来的日子里,兰筠要回到生养她的农村。而在这之前的整整8年里,她的情人节一直是陪伴胡汉成度过的。这个痴情女子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她用最美好的青春苦苦等待了8年的爱情,她用坚贞的爱情和女人的痴情苦苦为情夫开脱,她不惜冒着坐穿牢底的风险把所有罪责全部揽到自己身上以保住贪官情夫,却最终被情夫出卖了。正是那个她深深爱着的胡汉成,在关键时刻把她推下深渊,让她成为阶下囚。在身陷囹圄6个月之后,兰筠终于被法官判处缓刑。那一刻,兰筠终于说出了她的心里话:“为这样的男人顶雷担罪,我真是鬼迷心窍瞎了眼啊!”

空中绝恋,那一场意乱情迷的致命邂逅

2000年5月的一个周末,在新疆乌鲁木齐机场,空姐兰筠像往日一样在登机口迎接乘客,她一如既往地微笑着用职业的口吻对每一个乘客说着:“您好,欢迎乘坐本次航班。”就在舱门即将关闭的时候,最后一位满脸潮红的乘客气喘吁吁地跑来,嘴里还带着酒气。

这个30出头的小伙子是兰筠非常熟悉的一位乘客,一向行为儒雅,一副政府官员的做派,没想到这次却是一身酒气。对方显然也认出了兰筠,冲进舱门的时候爽朗一笑说:“不好意思的啊小石,来晚了,新疆的朋友太热情了。”

作为空姐中的佼佼者,兰筠面容姣好,身段修长,一颦一笑都有一股摄人心魄的魅力。尽管每天都会接触很多乘客,但都是匆匆过客,很少能有人让她记住。只是最近一段时间,兰筠经常遇到这个儒雅帅气的小伙子,每次都特别灿烂地看着自己笑。小伙子每次都是西装革履,显得很有朝气也很有文化。兰筠注意到,每次到客舱后,这个小伙子都是拿出一摞厚厚的资料,聚精会神地阅读,往往在飞机落地的时候,都是兰筠提醒他收起桌板时,他才突然回过神来,朝着兰筠感激地一笑。

往返几次之后,他们面熟起来,但互相并没有更多的交流。这次,善解人意的兰筠看到他满身酒气,刚关上舱门,她就端了一杯水给小伙子送去。小伙子连忙道谢,兰筠灿然一笑就开始忙自己的工作了。起飞后例行分发盒饭,兰筠在将盒饭递给那个小伙子的时候,她抽回的手里多了一张名片,兰筠脸上微微一红,连忙把那张名片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回到操作间,兰筠拿出名片一看,上面赫然写着:胡汉成,国家开发银行企业局副处长。

看起来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小伙子竟然官至国家开发银行的副处长,令兰筠怦然心动。她神差鬼使地在一张纸条上写下了自己的电话,在送水的时候压在了水杯下面交给了胡汉成。

飞机到达北京之后,兰筠很快接到了胡汉成的电话,邀请她一起共进晚餐,但矜持的兰筠还是婉言谢绝了,毕竟她认为留个电话只是出于礼貌而已。此后,尽管两人见面依然像老朋友一样打招呼,尽管兰筠对胡汉成颇有好感,但她并不了解胡汉成的底细,所以不敢贸然接受一个陌生男人的邀约。

兰筠的同事们得知后,责怪她不会抓住机遇:“你那个胡处长可是个‘绩优股’啊,在国家级的银行想升官发财还不容易啊?用不了几年就会成为京城高官,你不赴约太不给人家面子了,那可是超级钻石王老五啊,放着官太太不当,你难道一辈子在天上飞来飞去伺候人吗?”姐妹们的一番话让已经28岁的兰筠开始牵挂起胡汉成来。想想也是,自己身边的空姐很多都是在工作中认识了乘客,继而成就美好姻缘的。姐妹们的老公大多是一些生意人,而像胡汉成这样年纪轻轻的京城官员,还是凤毛麟角。兰筠不禁有些心动,毕竟自己的年龄早该谈婚论嫁了。

2001年的情人节,在胡汉成的多次邀请之后,两人坐在了北京一家西餐厅里。除了浪漫的玫瑰、巧克力、烛光晚餐,还有胡汉成的一番真诚表白。通过这次交流,兰筠得知胡汉成1966年2月18日生于湖北,大学毕业后分配到国家开发银行,仅用了10年的时间便荣升副处长,手握国家重大开发项目的贷款批复大权。胡汉成之所以最近一个时期频繁往来于北京和新疆,是因为国家开始实施西部大开发建设,其中最大的一项重点工程是西气东输,也就是建成连接新疆塔里木至上海的全长4167公里的输气管线。这条西气东输工程需要国家投入大量的资金进行建设,胡汉成负责到新疆指导和审查这个项目的贷款,他在飞机上看的那些材料全是企业提供的申请贷款的资料。

在烛光闪耀中,胡汉成把玩着酒杯说:“上百亿的资金都要从我手里过,我手一松就能批出去十几亿,这可是国家的大项目,不能不慎重啊!”

当兰筠得知坐在她对面的这个比自己大6岁的帅哥,竟然手握上百亿贷款审批大权时,她一颗年轻的心便狂跳不已。多年当空姐的经验告诉她,这是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成功男人。在那个春风沉醉的晚上,兰筠几乎把她所有学到的礼仪发挥到了妩媚的极致,并且毫无保留地对胡汉成说:“我老家是吉林农村的,我高中毕业后考上了空姐,这些年来我一直单身,到现在还没碰到我的真命天子!胡哥,你一定帮妹妹选个好对象,就按照哥哥的标准找!”

兰筠温柔地把“按哥哥的标准找”这句话说得斩钉截铁,更让胡汉成觉得突然遇到了善解人意的知音,他顺口对兰筠说:“那就找我呗,我喜欢你很久了,不然我也不会在情人节邀请你共进晚餐的。”胡汉成的这句表白让兰筠感动不已,自己苦苦寻求多年的爱情,在这个情人节里突然降临了,她被突如其来的爱情击中了。一场邂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演变成一场轰轰烈烈的空中绝恋,兰筠迅速与胡汉成同居了。而胡汉成再去新疆乘坐飞机时,自然每次都约好乘坐兰筠值班的航班。两人在飞机的操作间里闪电般飞快的轻吻,都能让兰筠回味许久。

进京同居,那一种缱绻决绝的忘我爱恋

对于兰筠而言,找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男人不但是她目前最重要的任务,也是她乡下父母最焦心的事情。自从与胡汉成同居之后,她用全部的身心爱着他。而看着胡汉成疲惫地往返北京和新疆之间,她又快慰又心痛。快慰的是能够经常与胡汉成在乌鲁木齐和北京两个地方双宿双飞,心痛的是胡汉成又要工作,又要挤出时间陪伴自己太辛劳。

从2002年开始,随着西气东输工程进入贷款的办理阶段,胡汉成来往于北京和新疆的次数越来越少了。而此时的兰筠一直被一种兴奋和痛苦包围着、折磨着。有时候飞机起飞前,兰筠经常幻想胡汉成会突然出现在舱门口。她从来没有这样渴望见到一个男人,她觉得只要能跟胡汉成在一起,她就是快乐的。当然,兰筠知道胡汉成并没有出差,可她忍不住思念着他,此时的胡汉成早已占据了兰筠全部的身心。

2002年的情人节之后,与胡汉成久别重逢的兰筠接到胡汉成的电话,让她落地后到朝阳区亚运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她。兰筠忐忑不安地来到亚运村一个高档小区之后才知道,为了让兰筠在北京有一个固定住所,胡汉成在房价很高的亚运村租了一套两居室的高档住宅,他让兰筠去是签租房的合约。

在首都北京生活,成为京城高官的夫人,这毕竟是很多人的梦想啊!现在这个梦离自己越来越近,兰筠岂能不怦然心动。

兰筠兴奋地搬进了新房,他们度过了爱情生活中最美好的一段日子。更重要的是,兰筠早已无法忍受两地分居的日子,为了和胡汉成朝夕厮守,兰筠毅然决然地辞去了空姐的工作,专心在北京陪伴胡汉成,期望早一天成为胡汉成的新娘。

但是,令兰筠感到不解的是,在与胡汉成同居之后,胡汉成却经常借口出差和加班,很少与兰筠同居,而且即使在一起的时候,胡汉成接电话也有意避开自己。一天,在胡汉成与别人的电话中,兰筠竟吃惊地听到胡汉成早已结婚生子。顿时,兰筠的心仿佛被扔进冰窖之中。

虽然兰筠爱胡汉成,但她不能容忍他欺骗自己,尤其是他已经有了妻子和孩子还与自己同居。兰筠一边流泪一边撕扯着胡汉成说:“你不该欺骗我,你要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在兰筠的啼哭和打闹中,胡汉成也眼泪汪汪地对兰筠说:“我的婚姻很不幸,我跟妻子没有共同语言。这些年来,我一直在寻找着真爱。自从认识了你,我就离不开你了,我会尽快离婚,给你个名分。”兰筠见胡汉成这样真诚地对待自己,也就释然了。

此后,她悄然搬离了胡汉成为她租下的豪宅,另租了一个一居室住下来。

一个女人在委身于一个心仪的男人时,开始的时候可以只讲感情不求婚姻,但感情发展到一定程度,她最希望得到的同时也是已婚男人最无法给予的,其实就是一个名分,这个名分不是情人而是“妻子”的称谓。

在僵持了一段时间之后,兰筠认真地说:“我给你一段时间,如果你不能离婚的话,我不能给你做一辈子情人。”而事实上,兰筠很难理智地选择与胡汉成分手,一是兰筠辞去了空姐的工作,再也回不去也不想回新疆去;二是兰筠在北京没有工作也没有收入,无法独立生活,全部的生活开销除了靠她以往的积蓄,还需要胡汉成的帮助。

每一段感情都有延续性,不可能割裂一段感情马上重新开始,尤其是需要优裕生活而又依附于胡汉成的兰筠,没有足够的能力重新选择一种新的生活。豪车、豪宅以及豪奢的生活,都是兰筠所需要的。如果来自农村的兰筠从来没有经历过当空姐时挥金如土的畅快,她可能会安贫乐道,但她毕竟曾经拥有过,同时还拥有了她所深爱的胡汉成,这都是她无法割舍的。

兰筠选择了接受现状,而这个错误的选择导致了后来的悲剧。等冷静下来之后,兰筠深情地对胡汉成说:“我爱的是你这个人,决不会给你制造麻烦。我爱你,决不是因为你手握审批贷款的大权,也不在乎你当不当官,我一不爱钱二不爱权,只要你对我好,我永远不会向你提出任何非分的要求。”

对兰筠的这一番表白,胡汉成也异常感动,他说:“我虽然不能正大光明地娶你为妻,但你是我的人了,我是个负责任的男人,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情话绵绵中,兰筠被这虚妄的誓言陶醉了,她没有决绝地离开胡汉成,而是甘心情愿在地坠入了情网。此后,兰筠像掉进温水里的青蛙一样,在胡汉成身边一待就是8年,直到检察院找上门来,她依然没有从这个虚妄的梦中醒来。

疯狂贪婪,那一场虚情假意的金钱骗局

包养一个空姐当情人不仅仅需要男人的魅力,更需要实实在在的真金白银,仅靠胡汉成的工资收入,连他一个人的开销都不够,何况还要按时往家里交钱。自从兰筠辞职来到北京之后,胡汉成明显地感觉到金钱的压力,在捉襟见肘之中,聪明绝顶的胡汉成不需要用脑子就可以想到来钱的门路:权钱交易!

虽然胡汉成官职不高,但手握数亿元贷款的审批大权,多少人挤破脑袋都想得到这些贷款,而审批贷款得到好处也是不用动脑子就知道的“潜规则”。问题的关键是,胡汉成看不上十万八万那点小钱,要玩就要玩大的,而且要做得天衣无缝,必须要有靠得住的人才能操作。

第一个靠得住的人在2002年秋天及时出现在了胡汉成的视野中,他叫李向军,时任河南中原气化股份有限公司副总经理。为了承建西气东输河南段的建设,河南中原气化公司向国家开发银行提出贷款,而胡汉成担任贷款项目评审小组组长、评审报告执笔人。两人在办理业务时脾气比较相投,交情很好。

国家开发银行发放贷款主要有四个环节,其中项目评审是决定企业能否获得贷款的重要环节。胡汉成多次担任相关贷款项目评审小组组长和评审报告执笔人等职务,可谓大权在握。

李向军开出的条件令胡汉成大为心动:“你找一家中介咨询公司,搞一份咨询协议,我们公司可以此为名目支付600万元咨询费,钱到账后咱俩人平分。”胡汉成想,一笔钱两头牵着两个具体操作者,而两人得到如此巨款当然打死都不说,那只有你知我知天知地知了。于是,两人一拍即合立即称兄道弟起来,李向军还趁机让自己的孩子认胡汉成当了干爹。

下一步就是找一个能够签订合同的公司了,胡汉成唯一的办法是自己注册公司暗箱操作。胡汉成是国家开发银行的处长,明目张胆地注册公司显然不妥;想用兰筠的名字注册公司,但兰筠的户籍在新疆,也不妥。这点事当然难不倒胡汉成,他脑瓜一转,想到另一个人。

这第二个靠得住的人叫任和生,胡汉成在湖北老家时私交最好的高中同学,现在是北京一家画廊的老板,也是比自己仅仅大3天的好兄弟。于是,胡汉成找到了任和生,开门见山地说:“大哥,我女朋友要成立一家咨询公司,没北京的身份证,用我的不合适,我用一下你的身份证吧。”

多年的好兄弟相求,任和生想都没想就把身份证交给了胡汉成。胡汉成很快注册了北京天中兰德投资咨询有限公司,直到公司成立后,任和生才知道自己是公司法人,但他并没有当回事。

2002年11月20日,国家开发银行与河南中原气化公司签订贷款合同,金额为2.8亿元。2003年6月24日,国家开发银行与河南中原气化公司控股子公司签订贷款合同,金额为9.3亿元。在这两笔贷款审批过程中,胡汉成担任贷款项目评审小组组长、评审报告执笔人。

贷款审批之后,李向军向公司提出,这两笔贷款是通过一家中介公司的介入才办得如此顺利的,需要支付中介公司600万元的中介费用。大家心知肚明里面的“潜规则”,李向军的提议被顺利通过。

于是,胡汉成拟订了一份北京天中兰德资询有限公司与河南中原气化公司的咨询协议,由胡汉成盖好章寄给了李向军,上面签的是胡汉成书写的法人任和生的名字,这笔虚假协议的咨询费数额为600万元。事后,依照这个协议,河南中原气化公司支付了600万元“咨询费”,胡汉成得到了其中的300万元。后来,这些钱基本上被胡汉成用于投资房地产和炒股。

2004年12月2日,国家开发银行与河南中原气化公司控股的子公司签订贷款合同,数额19.58亿元。这次贷款经办人不再是李向军,评审工作也与已经改任国家开发银行企业局风险管理处担任副处长的胡汉成没有关系。然而,已尝过甜头的两人故伎重演。胡汉成再次以北京天中兰德资询有限公司的名义,与河南中原燃气电力有限公司签订了一份虚假的咨询合同,收取了300万元“咨询费”,胡汉成从中分成100万元。

一切都谋划得天衣无缝。对于这两笔钱,胡汉成不但对兰筠守口如瓶,对自己的老同学任和生也是闪烁其词。而同样聪明绝顶的任和生当然明白胡汉成凭空注册一个咨询公司,其中肯定有猫腻。公司注册后不久,在任和生的追问之下,胡汉成才承认说:“中原气化有笔钱借给了天中兰德资询有限公司,我用这笔钱炒股了。”后来,胡汉成觉得这样说不妥当,有独吞好处的嫌疑,就改口对任和生说不是炒股,是李向军所在的河南中原气化公司给李向军的奖金,钱已经退给李向军了。任和生担心自己担任公司法人出事,叮嘱胡汉成谨慎一点,胡汉成只好说:“如果有人问起,就让他们找我和兰筠,这事跟你没关系。”

大家都是聪明人,胡汉成得好处的事情当然瞒不住,而任和生的聪明之处就在于并未将此事挑明,胡汉成也因此对任和生心存歉意。于是,胡汉成觉得应该给任和生分一杯羹。

2003年4月至12月,胡汉成担任国开行企业局客户三处副处长期间,安徽省皖江高速公路建设开发有限公司(下称皖江高速)就安徽省马鞍山至芜湖高速公路项目,向国家开发银行申请贷款。

在贷款过程中,胡汉成向自己的老同学、皖江高速的财务总监王俊平承诺“能帮忙”,并提出如果贷款审批下来要300万元,和王俊平等人均分。于是,王俊平便向公司管理层请示,得到应允后,胡汉成指使任和生,以北京世纪天泽投资咨询有限公司(下称天泽公司)的名义签订了150万元的“咨询合同”。

胡汉成为王俊平介绍认识了国家开发银行负责受理申请贷款的人,并向王俊平等人“提供了贷款流程的咨询”。不久后,皖江高速的贷款审批被通过,皖江高速的控股公司将150万元汇入天泽公司账号。这笔钱最后被胡汉成和任和生瓜分。

前前后后,胡汉成共涉嫌受贿550万元。胡汉成的所有受贿过程,全都瞒着兰筠,而且兰筠也没有从中拿到一分钱。

死不松口,为了那一份昙花一现的坚贞爱情

在疯狂受贿索贿的过程中,胡汉成一连几天都不到兰筠那里,每次到兰筠那儿都是神神秘秘地打电话。刚开始兰筠还以为胡汉成又有新欢,但听口气是在谈贷款和好处的事情,兰筠有所警觉,便委婉地对胡汉成说:“我不希望你为我去冒险,我只要你平平安安陪在我身边就足够了,你可不能因小失大,毁了自己的前程。”

此时,面对数百万巨款诱惑的胡汉成早已像个红了眼的饿狼,他哪里听得进去情人的劝告?有一次兰筠劝他的时候,胡汉成忍不住吼叫着说:“你老老实实待着,少插言,别管我的事情!我烦着呢。”

这时胡汉成的确正闹心,在与任和生共同受贿新疆三联公司150万元之后,任和生觉得这笔钱来得太容易,担心出事,于是任和生提出退款;但对方觉得贷款已经顺利拿到,并不接受这笔退款。胡汉成得知此事后,与任和生产生了分歧,哥俩差点为此闹翻。胡汉成担心的是,受贿的事情本来神不知鬼不觉,一旦退款露馅,那将是灭顶之灾。

如此大额的巨款让胡汉成和任和生战战兢兢,但时过两年后却悄然无事,胡汉成以为平安大吉了,也就心安理得起来。

令胡汉成万万没有想到的是,2007年是国家开发银行的改制转型年。国家审计署和银监会分别往国家开发银行各地的分行下派了工作组,进行了3个月到半年的审计调查。

审计署人员从国家开发银行的账目出发,在“延伸审计”中查到了相关名目,首先涉及国家开发银行副行长王益的前任秘书,涉及2003年国家开发银行河南分行对于当地企业的一个项目贷款。这是国家开发银行在郑州开展的第二笔贷款业务。在贷款发放之后,这家当地企业从贷款的资本金中,将一部分钱以“融资奖励”的方式,支付给北京一家房地产企业。以这家房地产企业作为管道,最终将钱输送给了王益的前任秘书,尽管这笔钱非常少,但却引起了审计人员的高度重视。

审计中,国开行共处理有关责任人22名,其中免职2人,停职2人,通报批评18人,共涉及厅局级干部10人。

在这些人员中,除了国家开发银行副行长王益,最令人瞩目的便是胡汉成了。当审计到由河南中原气化公司西气东输贷款项目时,审计人员发现了李向军与胡汉成当年那笔600万元的咨询费。

随即,李向军将这个情况通报给了胡汉成,让他想方设法尽快堵上这个窟窿。

得到消息的胡汉成顿时成了热锅上的蚂蚁,他在大街上转了半个晚上之后,最后想到了兰筠,于是连夜来到兰筠的住处。

胡汉成哭丧着脸对兰筠说:“为了保障你今后的生活,前几年我冒险收过一笔钱,整整300万元,是河南一家企业在贷款过程中给我的咨询费,当时还签订了合同,我签的是任和生的名字,钱是河南的李向军给的。为了收下这300万元,我注册了一个叫北京天中兰德的咨询公司,其中的兰就是取了你名字中的一个字,天中兰德的意思就是这笔钱挣来了归兰妹你所得。当初这300万我没告诉你是不想让你担惊受怕,可现在李向军被查了,我现在得筹款退还这笔钱,只要退了就没事了,你别担心。”

兰筠一听胡汉成竟然为自己冒着坐牢的危险受贿300万元,她大吃一惊,随即紧紧搂住胡汉成说:“你怎么这么糊涂啊,我不需要钱,我只要你平安。这么多年了你难道还不懂我的心吗?你赶紧把钱退了吧!退了不就没事了?”“我已经打听了,只要向相关部门交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把钱退了就没多大事情了,顶多弄个党内处分或者撤职。但最关键的是那份600万元的咨询合同,如果我承认是我签的字就必死无疑,起码要坐上十几年牢啊!”胡汉成着急地说。

兰筠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床上:“那怎么办啊?我也没有好办法啊!”

胡汉成的眼神扫了一下兰筠,低下头揪住头发说:“现在唯一的办法是你咬住任和生的名字是你签的,那份合同是你弄的。你放心,你一不当官,二不管贷款审批,不构成犯罪,出事也找不到你头上。现在只有你死死咬住是你弄的,就能保住我。”“能成吗?”兰筠不知道怎么办。“能,现在只有你能救我了,看在咱俩七八年感情的分上,我求求你了!”说着,胡汉成抱着兰筠的腿,身子软软地瘫在了地上。

兰筠吃惊之余,竟然迷迷糊糊答应了下来。为了保住胡汉成,她决定无论对任何人都要按照胡汉成所说,死死咬住那份合同是自己签订的,反正自己也没拿那笔钱;而且胡汉成会很快把那笔钱还给人家,到时候检察院也不能把自己怎么样。

坚定这个信念之后,兰筠还仔细看了几遍胡汉成给她的那份协议。

胡汉成知道这个痴情女子能为自己付出一切,兰筠的承诺仿佛一道救命咒语,让胡汉成安心下来。他叮嘱兰筠说:“一旦两天之内联系不上我,就说明我出事了,你赶紧坐飞机离开北京找个地方藏起来。如果被抓到,一定死死咬住是你签订的咨询合同,收的钱。”

兰筠想不到的是,胡汉成这样叮嘱,是希望给办案人员制造一个兰筠畏罪潜逃的假象,打乱办案人员的侦查方向。

沦为囚徒,那一腔无处可诉的背叛冤屈

得到兰筠承诺之后的胡汉成忐忑不安地等待着坏消息的到来。正如胡汉成所料,李向军很快供出了他。

2007年11月9日,胡汉成被中纪委“双规”,在检察机关面前,胡汉成先是按照他与兰筠订立的攻守同盟,把责任推给情人兰筠和同学任和生,把自己剥离得干干净净。但这种谎言很快被检方戳穿了,在侦查人员强大的攻势面前,胡汉成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都撂了。

2007年11月15日,任和生被北京市公安局西城分局刑事拘留,11月27日被北京市公安局西城分局逮捕。

胡汉成2007年11月9日被双规当天,为求自保首先供出了兰筠,称受贿行为是兰筠所为,与自己无关。检察机关根据胡汉成的供述,第二天在北京首都国际机场航站楼抓住了准备到外地躲避的兰筠。

2007年11月11日,兰筠坐在了审讯人员面前。此时,侦查人员明确对兰筠说:“胡汉成因涉嫌受贿罪被立案侦查,作为证人,我们对你进行询问,你要如实回答,否则要承担法律后果。你认识胡汉成吗?”“认识,我和他是情人关系。”兰筠如实回答。“你认识任和生吗?”侦查人员问。“认识,他是胡汉成的同学。”兰筠如实回答。“你见过李向军吗?”侦查人员问。“见过,不胖,40多岁。”兰筠依然如实回答。“北京天中兰德公司是以你和任和生的名义成立的吗?”侦查人员问。“是!”兰筠坚定地说。“河南中原气化和北京天中兰德公司有经济往来吗?”侦查人员问。“有,我知道有600万元进了账,还有一个协议。”兰筠说。“协议是你签的吗?”侦查人员问。“是我签的。”兰筠回答得很干脆。“协议内容是什么?”侦查人员问。“中原公司想从这个公司走账。我帮李向军转了600万元,并在协议上签了任和生的名字。”兰筠对答如流,这些都是胡汉成早已教好的。

此时,兰筠当然不知道胡汉成已经全部招供,她依然天真地坚守一个信念:只要自己死死扛住,胡汉成很快就会被放出来,自己没拿钱又是老百姓,也不会有事。

在此后几天的审讯之中,兰筠依然不松口,一口咬定是自己签订的协议,办理的600万元资金。由于兰筠在讯问过程中把罪责都揽到自己身上,兰筠与胡汉成以及任和生的供述互相抵触,审讯一时陷入僵局之中。本来兰筠只是作为证人接受讯问,但她坚称自己参与了受贿,使这起受贿案更加扑朔迷离。检察机关于2007年12月14日作出了逮捕兰筠的决定,以便将此案查个水落石出。

此后,检察机关调取了天中兰德公司的记账凭证、银行(往来)支付审批单、中国光大银行电汇凭证、收款依据、中国银行分户账、股票账户等,以查证600万元的资金走向。同时对兰筠在北京的住处进行搜查调取物证。接着又分别对胡汉成、兰筠和任和生的笔迹进行了鉴定,最后确认协议书上的签字是胡汉成所为。

经过这一番折腾,兰筠在检方展示的多项物证面前哑口无言,但此时她依然心存侥幸地为胡汉成辩护着。

面对这个痴情的女人,侦查人员几乎有些愤怒地说:“胡汉成早已把他的犯罪事实交代得清清楚楚,也交代了他让你编瞎话说协议是你代替任和生签订以减轻他罪责的经过。他早把你供了出来,你们的攻守同盟早已破裂,你现在还苦苦为他顶雷为他开脱。由于你作伪证,我们投入了大量的侦查力量侦办此案,现在你已经构成了包庇罪!难道你还执迷不悟吗?”

听到这番话,在侦查人员出示的证据面前,兰筠最后无奈地低下了头。她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当初胡汉成与她订立的攻守同盟,为什么在突然间就土崩瓦解了呢?为什么胡汉成一个大男人就先软了下来出卖了自己?

2008年5月9日,在被整整羁押了6个月之后,兰筠因犯罪情节轻微被取保候审。2009年2月10日,兰筠被北京市西城区人民法院以包庇罪判处有期徒刑1年,缓刑1年。拿到判决书的那一刻,兰筠禁不住悔泪长流。

一个情字毁了她的半生,没有人知道她一腔的冤屈能向谁诉,更没有人知道她下一步要去往何方。

好朋友双双站在法庭上,难兄难弟同堂受审

2009年2月12日上午,胡汉成因涉嫌受贿人民币550万元,在北京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接受审理。与他同时站在法庭上的,还有他的好兄弟任和生。这两个同龄的难兄难弟被带进法庭,人们首先注意到两人都头发花白。

胡汉成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举止斯文,被准许落座时还不忘轻声对身边的法警说了声“谢谢”。而任和生则一直抿着嘴不说话。

检方指控,从2002年6月到2004年9月,胡汉成在办理申请贷款业务时,与河南中原气化公司副总经理李向军相识。在向国家开发银行申请多笔贷款业务的过程中,胡汉成多次提供帮助,并以提供贷款咨询为名,采取签订虚假咨询协议的手段,先后两次收受李向军行贿的400万元。

检方还指控,2003年4月至12月,胡汉成伙同任和生,在安徽省一高速公路项目中,利用相同手法,向该项目公司及其下属公司索取150万元,事后赃款被二人伙分。

面对指控,胡汉成承认“涉及550万元的事实确实有”,但他又说“是我不懂法律”,并未明确表示认罪。

当法官询问这550万元的去向时,胡汉成说:“基本都被自己用于投资房地产和炒股了。”

胡汉成称,他在撰写评审报告时没有假公济私,和李向军有经济往来是因为交情,“我们在办理业务时共处过1年,我们脾气相投,我是他孩子的干爹”。2003年6月,李向军请胡汉成帮忙成立一家咨询公司,以便将一笔奖金转入新公司账户,并承诺给胡汉成一半奖金作酬劳。事成后,胡汉成分到300万元。面对公诉人“你认为这笔钱是贿款还是报酬”的询问,胡汉成说:“我给他帮了忙……我认为这300万是帮忙取得的报酬。”

此后,他又收下李向军的第二笔“报酬”100万元。对于起诉书指控的另外150万元,胡汉成也坚持认为这笔钱仅属于好处费。

而对于起诉书指控的其他受贿款,胡汉成仍坚持认为属于好处费。据其辩护律师介绍,对胡汉成的调查,始于国家开发银行改制前的审计,而原国家开发银行副行长王益亦“事发”同次审计。略有巧合的是,两人都分别牵涉到国家开发银行河南分行的一笔贷款。

而与两人同时被审计出的国家开发银行中层10余人,均已根据涉案数额和性质,由纪检部门与司法机关调查处理,胡汉成是其中第一个进入庭审程序的。

比胡汉成更令人瞩目的是王益。2009年1月22日,中央电视台报道了一则重大新闻:根据《中国共产党纪律处分条例》和《行政机关公务员处分条例》的有关规定,经中央纪委常委会、监察部审议,并报中共中央、国务院批准,决定给予国家开发银行原副行长王益开除党籍、开除公职处分;收缴其违纪所得;将其涉嫌犯罪问题,移送司法机关依法处理。同日,最高人民检察院签发《逮捕令》,以涉嫌受贿罪对王益实施逮捕。2008年6月8日被中纪委“双规”的王益案,终于有了新进展。

随着王益、胡汉成等人的落马,国家开发银行陷入尴尬境地,也再一次敲响金融监管的警钟。

以往我们看到东窗事发的官员们在法庭上都宣称自己“不懂法律”,还觉得好笑。但今天我们再次看到胡汉成说出同样的话,已经无法笑出来了。“翻船”的这些官员们都具有很高的文化程度,再加上经常的政治学习,你要说他们完全不懂法律,那是连鬼都无法相信的。再说了,哪些是你该得的,哪些是不该得的,这个基本的道理谁都懂。

胡汉成居然可以堂而皇之地在法庭上以“不懂法律”为理由来为自己的罪行开脱,这个理由是如此的无力。在法庭上胡汉成说“作为国家工作人员,我感到非常羞愧。”公诉人马上反问:“你既然不承认自己受贿,又有什么好羞愧的?”

大凡贪官,除了贪婪,祸到临头往往要拉上一两个垫背的人为他开脱罪责,而这些顶雷的人往往是贪官的至爱亲朋。本案中的兰筠和任和生,一个是胡汉成的情人,一个是他最好的同学,都被胡汉成拉下水。我们在可怜这两个人时,也不能不看到,他们都是对胡汉成有所图的。任和生为了分一杯羹且不说,空姐兰筠辞职进京甘当情人,她之所以为胡汉成顶雷,其实更是为了将自己不劳而获的安逸生活继续下去。靠情夫贪来的钱生活了8年又去为贪官顶雷,兰筠受到这个惩戒,应该说是罚当其罪。

王武龙怜子如何不丈夫

2009年元旦,正当人们热热闹闹喜迎新年的时候,在中国南方某监狱的一个安静的监舍里,一位鬓发斑白年届七旬的老人正在奋笔疾书,他在书写一份呈给最高人民法院和政法机关高层领导的《我的申诉》。这样的申诉他已经写过不止一次,在此之前,他曾经写过《我的交代》、《我的忏悔》却始终没有效果。而在这些由他亲笔书写的材料中,这位老人不止一次提到了10年前在南京某医院的一个场景。

1999年10月的一天,在南京某医院肾内科病房内,一对年近6旬的老年夫妇拉着肾病专家的手说:“这已经是我们儿子第三次大手术了,求求您了大夫,趁我们还年轻,请把我们的肾换给儿子吧!”但肾病专家摇摇头,耐心地解释说:“王安宁的肾功能还没有完全丧失,还有1/5的功能,不到万不得已——肾衰竭时不能换,将来完全丧失肾功能以后再说吧!”肾病专家的一席话,让这对老夫妻绝望了:“那时候我们都老了,怎么负担得起昂贵的换肾和透析费用啊!”

被医生拒绝之后,这对老夫妻含泪相互搀扶着离开了医院。回到家后,丈夫黯然抓起电话,拨打了一个熟悉的号码,淡淡地说:“翟总,你那项工程的事情,我马上打招呼!这可是我的第一次啊!”放下电话,这位丈夫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对妻子说:“为了宁宁的将来,我豁出去了!”随即,两行浊泪顺着他洁净的脸庞流下来。

打电话的这个男人叫王武龙,时任中共江苏省委常委、南京市委书记。7年后,这位曾任中央候补委员、全国人大代表的副部级高官,在写给有关领导的信中,依然哀求说:“请组织看在我为党工作多年的分上、看在我儿子病重需要换肾的分上,挽救我吧!不仅仅是挽救我一个人,而是挽救我家十来口人啊,我现在就像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儿,我急盼尽快回到家中……”但这种哀求的声音是微弱的,最终,66岁的王武龙因受贿罪被判处死刑,缓期2年执行。

祈祷上苍,不求富贵但求平安

2008年4月15日,66岁的王武龙等来了安徽省高级人民法院维持死刑,缓期2年执行的终审判决。在法庭上接受判决时,鬓发斑白的王武龙沉着镇静地说:“我没有抱着‘必死’的念头拒不认罪,我没受贿那么多钱,只为我的儿子换肾收了两笔钱!我至死也要申诉下去!”

在2007年到2008年的媒体报道中,关于原南京市委书记王武龙在法庭上拒绝认罪的消息屡屡见诸报端,这在受审的高官中极其罕见。王武龙则当庭否认了检察机关指控其受贿17笔共计683.64万元中的15笔款项,只承认其中的两笔计135万元贿款。

但凡贪官,几乎都具有贪欲膨胀、包养情妇的特点,但副部级的前南京市委书记王武龙却是个极少数的例外。王武龙的例外在于,他曾是一个政绩卓著的官员,一个舐犊情深的父亲,一个体恤下属的领导,既没有桃色新闻,也非劣迹斑斑;在将要退休时却陷落于儿女亲情上。他的落马仅仅为了给儿子换肾留下一笔钱。

所以境外媒体猜测,王武龙拒绝认罪是抱着“必死”的念头,因为600多万元受贿款无论王武龙是否承认,结果只会是“死缓”或“死刑”。与其交出去,倒不如留给家人。

出人预料的是,案发后,王武龙的家人以最快的速度将130万元和一辆价值38万元的别克轿车上缴给组织,以表示忏悔之心。本来,王武龙是想把这笔钱留给儿子换肾的。

在王武龙被双规之后,因为案情并不清晰,很多媒体猜测王武龙落马的原因,于是展开了对王武龙案件的猜想。

无论怎样猜测,2006年10月31日全国人大常委会发布公告,江苏省人大常委会原副主任王武龙因严重违纪,收受贿赂,并干扰纪检部门办案,已涉嫌犯罪。江苏省人大常委会罢免了王武龙的第十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代表职务。依照代表法的有关规定,王武龙的代表资格终止。

王武龙有两个孩子,儿子王安宁是江苏省南京市玄武区一家企业的普通职员,儿媳李艳无业。女儿王安静是江苏省南京市鼓楼区一家单位的普通档案员,女婿就职于企业,而且经常换工作。按说以王武龙的身份,为子女谋个好差事应该不是难事,但王武龙告诫子女们说:“我之所以不让你们从政从商,就是担心你们一旦掌握权力,会利用我的影响犯错,我看当一个普通职员就很好。我经常为你们祈祷,不求富贵但求平安。孩子们,记住我的话吧。”

王武龙是苦过来的,他是一个工人家庭出身的穷孩子,全家兄妹6人,父母含辛茹苦把他们养大,父亲收入不高,母亲靠打两份零工补贴家中生活,所以王武龙特别注重家庭和亲情,尤其是儿子王安宁从小查出肾病后,王武龙经常默默祈祷:只要全家平安健康就足够了。

对女儿,王武龙没有更多牵挂。王安静有一份赚钱不多但比较清闲的档案员工作;女婿在企业里给别人打工,或者开办个小公司,都是小打小闹,翻腾不起多大的浪花,也不会出什么事。

每个家庭各有各的不幸,最让王武龙牵肠挂肚的是自己的儿子王安宁。30岁的时候,王武龙喜得贵子,为了让孩子平安、宁静,就给儿子起名王安宁。但事与愿违,王安宁的出生给王武龙带来的却不是安宁。很小的时候,王安宁就经常喊腰疼,解手的时候常喊尿痛。此时,王武龙只是江苏省徐州化工厂的技术员,因为忙于工作没有时间带孩子去看病,就让妻子带着儿子去了医院。晚上回来的时候,妻子已是泪水涟涟。王武龙连忙询问缘由,妻子的话让他如坠冰窖:儿子患上了肾病,肾功能不健全,病因目前还查不出来。

一层阴云笼罩在这个幸福的家庭中,王家将来无后倒是小事,身为男人,王武龙明白作为一个男人肾功能不健全是多大的痛苦。王武龙痛苦地揪着自己的头发,像个婴儿一样啼哭起来。

从此王武龙和妻子踏上了为儿子求医问药的道路,江苏省的大小医院跑遍之后,只要出差到外地,王武龙都会留意哪家医院能够治疗肾病。等跑完包括北京、上海多家医院之后,儿子的肾病确诊为神经源性膀胱导致肾积水,目前只具有1/4左右的功能,但下一步肾积水会导致慢性肾功能衰竭。所有肾病专家都告诉王武龙,国内外都没有有效的根治办法,最后只有换肾一条路。

换肾!按照王武龙和妻子两人当时的收入,就是攒上几十年也不够啊!每次从医院带着儿子回家,王武龙的心都被揪得一下一下地疼。

住不起医院,回到家后王武龙按照医生的嘱咐开始了对儿子的治疗,针灸疗法、药物治疗、封闭疗法、间歇导尿、连续引流,各种方法都试过了,但效果都非常差。为了儿子的膀胱训练和扩张,王武龙和妻子嘱咐儿子每天定时喝白开水,每小时不能超过200毫升,尽量将排尿间隔时间延长,尽量使膀胱容量逐步扩大,缓解肾的压力。

但是,这些办法只起到很小的缓解作用,王安宁的病情却越来越严重了,最终还是被送进医院动了手术。

但儿子的病情并未影响王武龙的工作,为了减轻内心的痛苦,王武龙除了依然到处求医问药之外,把更多的精力放在了工作上。他从江苏省徐州化工厂的技术员干起,从工程师干到厂长、徐州市长,由于他的出色政绩,1999年他被任命为江苏省委常委、南京市委书记,走上省部级领导岗位,成为“金陵王”。

在江苏省徐州市当市委书记的时候,王武龙曾经想过为儿子换肾,但肾病专家说,现在只能采取保守治疗,毕竟王安宁的肾功能还有1/4到1/5,只有到了肾衰竭的时候才能换。想到自己虽然身为一方诸侯,事业上如日中天却对儿子的病情无能为力,王武龙时不时地长吁短叹。

无奈相求,为儿媳谋求一份工作

调到江苏省南京市之后,王安宁的病情一直是王武龙不为外界所知的痛苦,他把这份痛苦压在了心里。很多人发现王武龙少言寡语,经常紧锁眉头,却没有人了解他内心的痛苦。

从1993年5月王武龙被任命为江苏省南京市代市长起,在南京市工作的十几年里,王武龙的政绩不俗,到2003年南京市的财政收入大幅度提升,全市GDP收入超过1000亿元,人均超过3000美元。王武龙更在市政建设等方面做出了很多成绩,南京地铁、长江二桥、阅江楼、玄武湖地下隧道、旧城改造等十几项大工程,都是王武龙在任时的政绩。

在决策这些政绩的过程中,王武龙跟建筑企业和开发商们打上了交道。1995年5月,王武龙正式就任江苏省南京市市委书记前,南京市委在金陵饭店举行了一场小范围招待酒会,邀请当地著名的企业家座谈城市发展大计。

在这场酒会上,江苏省力联集团董事局主席翟韶均的一番谈吐引起了王武龙的注意,这位江苏省赫赫有名的儒商从南京市的金陵文化谈起,纵论南京建设大计,令王武龙刮目相看,由此引为知己。此后,翟韶均的力联集团的项目遇到困难,也经常向王武龙汇报,王武龙在职权的范围内给予翟韶均多方支持,但他们之间开始并没有任何经济来往。

但是,自从1997年王安宁结婚后,王武龙第一次向翟韶均开口了。

1997年12月,翟韶均来到了王武龙的办公室,向王武龙汇报力联集团接收南京市南北公司的事情。闲聊的时候,翟韶均说:“听说你家公子结婚了,怎么没叫上我啊,是怕我给你送红包啊!王书记那么洁身自好,我怎么敢给你送啊!”

王武龙反而大倒苦水说:“王安宁结婚是好事,倒是除掉我的一块心病。可我也犯难啊,我儿子和儿媳李艳是自由恋爱的,儿媳比儿子大4岁。李艳是老百姓家的孩子,家里很穷,至今也没有工作。和王安宁结婚后,我曾给李艳找了一份卖飞机票的工作,收入主要靠提成,李艳又没什么推销能力,我又不能帮儿媳去卖飞机票吧。李艳拿不到什么钱,没干多久就辞职了。人家看上我儿子不容易啊,她就想有个固定工作,有点固定收入,也好补贴娘家一点钱。我倒是有这个权力,可我怎么能以权谋私啊!”

翟韶均连忙说:“王书记,这么点小事还能难倒你一个堂堂大书记啊?你要是不嫌弃,我的公司倒是可以为李艳安排个工作。”

王武龙说:“你有这份心我很感谢,可是有一个不为外人所知的情况啊,王安宁身体不好,李艳要经常在家照顾王安宁,到你那里也干不了什么事情啊!我不能给你添这个麻烦啊!”“这有什么麻烦的!我这么大个集团公司安排个人还不容易啊,就把李艳空挂在我公司,人不用来上班,在家照顾王安宁就是。”翟韶均说。

王武龙一听,高兴地说:“哎呀,这可解除了我的后顾之忧啊,这么着吧,你每月给她点工资就成,不用多。”“没问题,你明天让王安宁带着李艳到我公司办个手续就成,我回去安排人办。”翟韶均说话干脆。“感谢的话我就不再说了,但这事不能声张啊,尤其不能让人知道李艳的身份,以免别人有想法,传出去影响不好啊。”王武龙不无担忧地说。“嗨,请王书记放心,从这个月开始,我给李艳月薪3800元,年底再发点奖金。”翟韶均报出个数字。

王武龙说:“这比她卖机票的工资高多了,这样吧,今后就按这个数发,除工资外,公司其他待遇都不能再要了。你这样帮我,我就感激不尽了。”

第二天一早,翟韶均将办公室主任叫到办公室,让办公室主任马上填写了相关表格和劳动合同。上午11点钟,王安宁和李艳来到翟韶均的办公室,这是翟韶均第一次见到王安宁和李艳。办完手续后,因为要办理李艳的用工手续和养老保险,办公室主任请示翟韶均要把李艳的人事档案转到公司。但翟韶均担心档案会显示出与王武龙有关,只好对办公室主任说:“李艳的身份特殊,不要转档案了。你想办法找有关部门通融一下,想办法办好。”

随后,办公室主任找熟人开了一份李艳调入力联集团之前人事档案被窃的假证明,到劳动局开具了录用通知书,做了一份假人事档案,办好了养老保险和工资卡。

此后,李艳一直用这张工资卡领取工资,每月工资3800元扣除税金后打到李艳的账上。直到2001年上半年,当时很多小道消息都在传,已经主政南京多年的王武龙准备升任江苏省纪委书记。王武龙担心翟韶均给李艳发工资的事情传出去,会影响自己的升迁,立即让翟韶均停发了李艳的工资。

但王武龙并没有如愿当上江苏省纪委书记,反而连南京市委书记也被免职,专任南京市人大主任。翟韶均得知后,连忙赶到人大去看望和安慰王武龙。两人聊天时,王武龙黯然说:“我马上就60岁了,船到码头车到站,升迁无望,看来我的仕途到头了。”“您给南京老百姓做了很多好事,老百姓会记得您,我也不会忘记您的提携的。对了,现在您工作的变动定下来了,李艳的工资我看还是继续发吧。”翟韶均真诚地说。“那就发吧,停了这几个月,李艳没钱补贴家里,她也感到手头很吃紧。”王武龙无奈地说,“不过现在先不要发,从2002年再开始发吧,这几个月我先拿我的工资给他们用。”说完,又是长叹一声。

翟韶均回到公司后,立即安排手下从2002年继续按照3800元的标准给李艳发工资。直到2005年6月,翟韶均去家里看望王武龙时,王武龙再次让翟韶均停发李艳的工资,原因是有一个跟王武龙认识的开发商被逮捕,王武龙担心此事会被抓住把柄。翟韶均答应后,却因事务繁忙忘记通知财务部停发李艳的工资,所以李艳的工资一直发到2006年7月王武龙案发,累计起来力联集团共发给李艳税后工资32.7376万元,加上奖金、福利3.0235万元,共计35.7611万元。

翟韶均和李艳非亲非故,如果没有王武龙,翟韶均当然不会给她发工资。但是王武龙帮了翟韶均很多忙,从内心里翟韶均非常感激王武龙。在力联集团起步阶段,翟韶均曾与某部队印刷厂合作开发一个房地产项目,当时他的公司实力还非常薄弱,如果被拖欠的资金追不回来,公司肯定马上垮掉。但经过王武龙的协调,追回3500万元,使翟韶均的公司绝处逢生。此后,王武龙帮助翟韶均的力联集团承建了很多大项目,公司的规模逐渐扩大,从几千万元的小公司,几年后变成了拥有十几亿元的大集团。这其中王武龙功不可没,却没有跟他搞过权钱交易,所以翟韶均用给李艳发放工资的方式感激王武龙,在他看来是理所当然的。而更深层次的原因是,翟韶均除了感激,还把王武龙这个“金陵王”当作自己事业发展的靠山,毕竟房地产项目没有政府领导的支持是很难的。

遭遇困境,为儿治病伸手要钱

翟韶均最希望王武龙能向自己提要求,毕竟社会上想巴结王武龙的人太多了,但一向谨小慎微的王武龙却很少给别人这个机会,而这个机会恰恰让翟韶均抓住了。给李艳发工资其实只是一个感情纽带,随着两人感情的升温,翟韶均在南京成为贴上王武龙亲信标签的著名人物。有了与王武龙这层关系,即使王武龙不出面打招呼,翟韶均在市委、市政府、建委、土地等各个部门办事,也都畅通无阻,力联集团也因此得到了很多实惠。

尽管给李艳发工资最终被认定为王武龙的受贿款,但王武龙当时并不认为这笔工资是受贿。真正摧垮王武龙心理防线的是1999年10月,王安宁被诊断为神经源性膀胱、右肾积水严重。这个消息加重了王武龙的心病,毕竟这已经是儿子的第三次大手术了,再恶化下去就会面临着肾衰竭的危险。王武龙跟爱人商量,最后的结果是把自己的肾换给儿子。于是两人来到医院找到了医生央求,但医生婉言拒绝了他们的要求。

把自己的肾换给儿子的希望破灭了,再说老两口已经年近六旬,把肾换给儿子已经不现实,现在唯一的指望就是将来给儿子换别人的肾,而那是很大的一笔钱啊。尤其让王武龙揪心的是,当初给王安宁安排工作时,王武龙并没有多过问,只给儿子安排到已经公司化的南京市玄武区某局,这是一个收入还算稳定的企业性质的单位,而换肾这笔巨大的费用,儿子的单位不可能报销。病重的儿子收入低,况且他们刚刚生下一个嗷嗷待哺的儿子,家庭负担很重。儿子的医药费就是一笔巨大的开支,现在自己身为部级高官都无能为力,将来儿子一家三口怎么办啊?

铁青着脸回家的王武龙长叹一声,委顿在了沙发上。蓦然之间,他想起了翟韶均,因为几天之前翟韶均找过他,请他帮忙拿下长江二桥的照明工程。力联集团正与美国通用电气照明集团合作,美国这家集团是国际一流的照明企业,对方跟力联集团合作的条件就是必须拿到长江二桥的照明工程。但由于这项景观照明工程事关大局,市政府已经准备给另一家著名的国际公司做,所以当初王武龙没有答应帮助翟韶均。

王武龙明白,只要能帮翟韶均拿下这个工程,不但意味着力联集团将获得利润,还意味着力联集团与国际大公司的合作扩大,更意味着自己向翟韶均开口要钱有了足够的交换理由。于是王武龙打电话给翟韶均说:“你那项工程的事情,我马上打招呼!”放下电话,王武龙两行浊泪顺着他洁净的脸庞流下来。

对于王武龙来说,在他从政的几十年里,尽管他帮助过很多人,在决策上也对某些企业倾斜过,但为了谋求自己的利益而甘愿为人驱使,这还是第一次。他以往帮助翟韶均只是出于扶持企业发展的目的,而这一次,王武龙已经明确表态不能帮忙,现在又出尔反尔主动帮翟韶均,显然是有所求的。但为了儿子,王武龙一咬牙,亲自找来了分管这项工作的副市长做工作。毕竟王武龙曾经当过南京市市长,现在又是省委常委、南京市委书记,那位副市长无论如何也驳不了王武龙这个面子,最后无奈之下答应了王武龙。

王武龙立即安排自己的秘书傅成陪着翟韶均找到了那位副市长,那位副市长说:“王书记已经交代了,说是把长江二桥的照明工程给你们公司做,你们赶紧准备吧,春节后就要投标了。”翟韶均连忙表示感谢,并表示事成之后邀请那位副市长去美国玩,但那位副市长谢绝了:“不是王书记特别交代,这项工程不会给你们的。”

2000年春节之后,在长江二桥建设指挥部组织的招标中,力联集团下属的道桥公司顺利中标,拿到了工程合同。其实翟韶均并不在意这份只有1300万元的工程,他是个做大事的人,他需要的是与美国公司合作的前景以及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那种感觉。

照明工程开工之后,2000年冬天的一天,王武龙打电话给翟韶均说:“翟总,晚上有安排吗?要是没有安排到我家来一趟吧。”翟韶均不知道王武龙的想法,连忙答应下来。

当晚8点钟,翟韶均准时来到王武龙的家中,一路上翟韶均还在揣测王武龙的想法,当他紧张地落座之后,王武龙说:“叫你来没什么事情,就是好久不见了,请你来叙叙家常。”一听是叙家常,翟韶均更加聚精会神起来,以往王武龙可是很少跟他叙家常的。

王武龙从天气聊了起来:“现在南京的冬天也很难看到下雪了,我小时候可都是零下四五度的。那时候家里穷啊,我上高中之前都没穿过棉裤棉鞋,手上脚上全是冻疮,上了初中也只是一年一双鞋,下雨天舍不得穿,只好打着赤脚去上学。上高中的时候,晚上饿得睡不着,每天晚上就用开水兑上点盐粒和酱油喝下去对付肚子,我永远忘不了那种被戏称为‘神仙汤’的味道。从中学到大学我都是靠助学金读书,我们全家6个孩子出了3个大学生。年轻时苦点不怕,主要是那时候父母没那个条件,现在我们有条件了,我们不能看着后代受苦啊。”

翟韶均一听,立即紧张起来,他不明白王书记怎么突然忆苦思甜起来。但王武龙接着来了个180度的大转弯说:“现在股票很热,你炒股不?”

翟韶均连忙说:“我对股票没研究,不懂股票。”翟韶均很纳闷:“王书记今天怎么突然有心情跟我叙起了家常?他到底想说什么呢?”

接着,王武龙说:“王安宁身体不好,就在家里炒炒股票,不知道你对这个有没有兴趣?”说着就将王安宁从卧室喊到客厅来,让王安宁跟翟韶均讲起怎么炒股票来。

王安宁来到客厅后就对翟韶均说:“我正在研究南京的‘红太阳’和‘熊猫’这几只股票,我断定这几只股票将要大涨,如果现在有钱投进去,马上就能盈利。”

王武龙接过话茬说:“王安宁炒股只是小炒,两三万的玩闹,他就是想大炒也无钱可投啊,现在他就是缺资金啊!”

一语惊醒梦中人,翟韶均马上明白了王武龙的意思,于是他立即表态说:“王安宁没钱炒股,我愿意支持他!”

王武龙接着说:“那就算是王安宁向你借的吧,等将来王安宁炒股赚了钱再还给你。”翟韶均听出王武龙这是在说客套话,马上应声说:“王书记把我当外人了,我们之间还谈什么借不借的?这钱不用还了,王安宁做不成算是我给王安宁交学费了,做成了也不用还我。我先拿100万够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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