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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10-01 22:5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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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猫小白

出版社:知识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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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太阳纪2

最后的太阳纪2试读:

忆之痕,血之绊 上卷

第一章 十字镜面

Ⅰ“让我包裹你,不要担忧,我可以抚慰你,用黑暗消融你所有的痛苦……让我,请求你……”

零合上眼帘,身体如同泡在和体温相亲的水中,被托举着,无重力地充分舒展,劳累的关节都酥软了。

黑影摸上了他的脖子,漫延过他干燥的嘴唇和泛着透明光泽的眼睑,滑入他的发丝。温暖轻柔的触觉,从发梢渗进太阳穴,又沿着血管贯穿全身,仿佛重新回到母亲怀里的婴儿。

潮湿的温暖,摩擦着他的双唇,舔着他,抚摸着,丝滑如少女的嘴唇。

疼痛感终于完全逝去,零感到力量又回到了他的身上。这一切是那样地可笑,在这具绝望崩溃的身体里,竟有这样强大不屈、再生不息的力量。他在心底癫狂地大笑,这个世界绝对疯了。

零休息够了,睁开眼睛。晦暗不明的夜色中,他看到一瀑蓬松柔软、光泽四溢的长发轻软地盖在自己身上。那亲吻着他干枯嘴唇的东西,也不是黑影,而是少女蜜一样的唇。

水蜜桃甜腻的味道弥漫在空气里,酥麻地浸润着房间里的一切。

零轻轻地托住少女的肩膀,把她从自己的身体上拉开。昏暗中,他看到一个水蜜桃般甜美饱满的少女,初生一样赤裸着身体。

橘色的灯光在少女背后的壁灯里亮起。“是你做的吗?”

少女惊喜地向后望了一眼,随后便让她水蓝色的大眼睛更加崇拜倾慕地凝望着零。水蓝色的长发覆盖在她光洁莹润的身体上,微微嘟起的嘴唇在光影中如才摘下来的荔枝般新鲜。

零也望着她,若说是欣赏,更像是在严谨地审视。许久,他白开水一样的目光从少女的脸上慢慢下移,从上而下,一直到她娇嫩鲜艳的脚指甲上定住。“纳瑞娜・帛曳,帛曳家的族长。”“你知道我的名字?”

少女激动地一颤,旋即扑倒在零的身上,几乎和他彻底纠缠在一起,紧紧地挽住他的脖子叫道:“你一眼就认出我来了!苍御零一眼就认出我来了!”“啊,嗯。”

零拍了拍她的背,把她从身上扒下去,推到床边,整理着自己的衣服,走到穿衣镜边,边对着镜子整理头发边道:“帛曳家的丧服是皇帝的新装吗?”

纳瑞娜用双腕撑着下巴,趴在床上,摇晃着双腿大笑道:“人生苦短,及时行乐才行,所罗门一定也不会喜欢我穿黑衣服的样子,我最最最尊贵的王子殿下!”“哦?”

零出气似的笑了笑,双臂垂下来,靠在腰边,继续对着镜中的少女道:“我很传统的。才死了丈夫的寡妇,裸体躺在我的床上,还是太火爆了。”“哎呀!”

纳瑞娜从床上跳下来,从零身后将他拥住,洁白柔软的手臂水草一样缠绕过他的胸膛,指尖在他的喉结上暧昧地摩挲。“所罗门只是一颗棋子,对于我,对于卡斯蒙殿下,对于这个世界都是。棋子就该顺从棋子的命运,为世界真正的主宰者献出它卑微的生命,不是吗?就跟狼一定要吃掉羊,羊一定要给狼吃掉一样的呀!我最最最尊敬的零王子!”“棋子?”零想起了那片优雅地躺在大理石上的黑色羽毛。它多么像一个无奈的问号。“你是说,所罗门的死都是卡斯蒙的计划,或者是你们共同的计划?”零装作完全不理解纳瑞娜的话,转过身问她,“为了让光明一族触犯神的禁忌而失去一个三级能力者,这样的代价是不是太昂贵了点?”“哈哈,三级能力者,他那样的资质也配……”纳瑞娜说着,毫无征兆地停顿下来,光盖在她睫毛上,遮蔽了她瞳孔的蓝色,也化去了她轻佻漂浮的讪笑。“不昂贵,一点都不昂贵!”纳瑞娜勾着零的脖子,抬起头来,黑色的光晕在她瞳孔里旋转,神情庄重神圣,“为了将你引领到我的身边,任何的代价都不昂贵,都不。”

零听到她的声音变了,舒缓安宁,仿佛初生的玫瑰花瓣在丝绸上散落。

Ⅱ“卡斯蒙?”“是我。”“纳瑞娜”在零面前屈膝跪下,亲吻了他的脚后仰起头,用她被黑暗统治的黑瞳望向他,“我的王!”

零厌恶地推开用卡斯蒙的声音说话的少女,走到床边坐下道:“你的样子真恶心。”“我知道!”“卡斯蒙”没有靠过来,对着镜中的零祈求道:“原谅我现在还不能以真身相见,拉斐尔们再无能,只要我亲自出现,他们还是能察觉到的。可惜黑影的样子又不能让你正视我的双眼,不得已我才只能借用她的身体。我只是命令她来吞噬掉那些伤害你的疼痛,却没想到她会不穿衣服。”“看来,你也不了解女人。”零故意取笑他。“卡斯蒙”莞尔一笑,自嘲道:“我承认,我不是一个完美的男人。但也只是在你的面前,她才会背弃我的命令。因为你与我相比,哦……不是你与我相比,我们根本不能相提并论。”“不要恭维我了。”零冷冷道,“我一秒也不想多看你现在的样子,告诉我你全部的故事,或者我亲自动手。”“不用,我就是来说故事的。”“卡斯蒙”微笑着,弯着眉毛凝望着镜中的零说道:“如你所见,杀死所罗门的人,确实是我。而我的目标,是那个米迦勒家的孩子。这是我的计划,也是我随时可以开战的把柄。我为什么要开战呢?”

他停了下来,狡猾地眨了下眼睛:“你要听我开战的原因吗?还是你更有兴趣从我的口中听到关于那个人的故事,从我这个幸存儿的口里听到那段历史真实的记录。”“那个人?”零侧头问:“我不知道你在说谁。”“零……”“卡斯蒙”眯眼一笑,“我知道没有人能够欺骗你,你又何必怀疑我的真心呢?”

零没有说话,“卡斯蒙”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从你开始沉睡的那一刻起,加缪就开始相信他之前看到的那些景象都是真的。黑色的石头从天而降,混浊如血污的水淹没土地,人们在火与水中挣扎、号叫,最后全部被毁灭。而焦土之上――”“你!选择站在我身边,成为我的王!这是你的抉择,也是你和我命运的交点……”“荒谬。”“那么你现在又在做什么呢?”卡斯蒙声音大了一下,旋即又低沉了下来。“抱歉,继续说故事。于是他开始杀戮了,不顾神的禁忌,不顾一切地进行杀戮。他认为要扭转最后的太阳纪的命运,只有两个方法,一是毁灭苍御家,二就是毁灭我们。可惜,他最后发现,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的。他无法找到我,也找不到亚伯罕的双生子,所有那些在他的预言里将与最后的太阳纪发生关联的人,他都找不到,杀不了,然后……这个时候,你醒过来了,并且如加缪所料,你醒来的同时,你的母……”“卡斯蒙”突然停了下来,零望着遥远的地方,那里似乎只有悲伤。“抱歉。”“你继续。”“加缪到达路西法庄园时……我的父亲……”“卡斯蒙”的手指有意地在腕间摩挲起来,“那个懦弱、自私、连加缪的脚趾都不如、抛下了一切逃走的父亲,根本没有想到我还能活下来。当他在被血洗的亚伯罕之家看到活下来的我时,你知道他怎么了吗?”

这是卡斯蒙的故事,已经与加缪没有关系,但零没有打断他。“卡斯蒙”似乎也知道他不会打断,微笑着继续:“他不敢看我的眼睛,想再一次逃跑。不过,他怎么可能逃得掉呢?呵呵……我好像跑题了。”“跑到火星去了!”

零恢复了他一贯的风采,瞥了“卡斯蒙”一眼,道:“我累了,想活命就闪走吧。”“哈哈,我就喜欢你这个样子。”“卡斯蒙”笑道,“你不想听我开战的理由了吗?”

零慵懒地吐词道:“不会是‘苍天已死,黄巾当道’这样的鬼话吧?”“卡斯蒙”控制不住大笑起来,边笑边对零说:“我要说的正是这些鬼话呢!战争连连,道德沦丧……”“青少年犯罪,还有娱乐片横行……啊嗯。”零歪了下眉毛,很认真地对卡斯蒙道,“说实话,我只看娱乐片。”“哈哈哈!求你不要再让我笑了。”“卡斯蒙”笑得靠倒在镜子上,转过头来望着零道:“的确是这样的,之后的话更老套,比如这个世界已经没救了,而我相信只有将这个神创的世界彻底毁灭,我们才能自由,自由地在焦土上按我们的意志重建一个世界,我们才能成为新的神,真正的自由的神。而不是像现在一样,生下来就是神的奴隶,被可恶的命运左右,我不甘心!所以……”“卡斯蒙”注意到零并没有因为他越来越激动的声调而动容。“呵呵……确实我说的话,有点垃圾,甚至有可能是我的一相情愿。也许太阳纪毁灭后,根本没人能存在,我也不例外。不过……你笑我,却不是因为我的话垃圾,而是你还不相信,不相信加缪看到的未来才是你和我真正的命运!不相信我才是你真正需要的人,我才是那个唯一能靠近你的人!”“哦?”零故作惊讶地翘起眉毛。“卡斯蒙”站了起来,刚才还大笑的面孔,此刻突然严肃得坚硬。“是的,你不相信,拒绝相信,拒绝我!不过,我会让你知道我是对的,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你从神的谜局里走出来,来到我的身边,带领着我和我的子民,将这个无聊的梦境彻底摧毁!”

说完,“卡斯蒙”冥想片刻,似乎给什么人发出了命令,随后他伸出手,将手掌放在了镜面上。

他的手就像炙热的钢触碰到湖上的薄冰,立刻没入了镜面,镜面吸引拉扯着他,将他的身体吸了进去。“卡斯蒙”缓缓地沉入,用黑色的眼眸向零微笑,另一只手召唤着他。“来,我的兄弟,你过来,面对我,镜中真实的我。我要让你看一个东西,我要让你知道,让你不再拒绝。”

零迟疑了一下,血液里远古的牵绊拉扯着他,诱惑着他,让他从床上站了起来,走到了镜子面前。

墙壁上的灯下,墨色的阴影如同地底潮湿的生物,沿着灯柱爬到光源处,轻轻吹气,温柔地将光线掐灭。

陡然变暗的房间里,窗外若有若无的自然光薄纱般袭在零的身体上,让他的半边面孔和胸膛上的起伏如鬼魅般迷离惊艳。

镜面中那个凝望着他的男人,也是如烟雾般零散地维持着不可触摸的、像幻想一样的美丽。“一个人照镜子时,永远不会以陌生人的眼光来审视自己。他的自我意识只会不停地低声提醒自己……”“……我看到的不是另一个自我,而是我的自我①。”

零自然地接着他的话,咏了出来。他分不出此刻究竟是他在读卡斯蒙的心,还是卡斯蒙在读他的,又或者他看着镜中的他,镜中的他望着他,所见所思都是一样的。“如果是你不想听的故事,我说再多,你也听不进去。如果你真要伤害我,你也不会只是说说。”

零没有回答,镜中的卡斯蒙抬起了双臂,伸到他的面前,将手腕上的伤疤陈放于微弱的自然光的反射中。

两个十字形的伤疤,割得那么深,一定已经触及动脉,差点送掉性命。

零同样抬起了他的双臂,伸到卡斯蒙面前。那从窗外透进来的光线里,手腕上两个十字形、深到动脉,曾经让他陷入噩梦、让加缪开始杀戮的伤疤清晰可见。“零,我的神血值是0.89。而我父母的都是0.87。对于加缪,我没有恨,和你一样,他才是那个给予了我与命运抗争的力量的存在。他是我的导师、父亲!零,我的身体呼唤着你,请相信你也需要我,因为我们是兄弟,因为……”

零望着他,久久地,一直望着他。“只有我,才了解那是一种怎样的痛!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了解那是一种怎样的痛,只有我!”

这个时候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灯猝然全亮,海砂探着头推开门,看到零正在镜子前有模有样地摆弄衬衣扣子。“我看到你房里的灯亮了又灭了,所以……”海砂低声说着,小心地探身进来。

零有点不解,看了一下表,现在的时间是午夜3点了,原来他一觉睡了这么久。“这么晚了,你来干什么?”

零诧异他竟如此心慌,像做了见不得人的事。他转过身,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又一颗颗把衬衣扣子解开,懒洋洋地坐到床上,却瞥见还散落在床单上的黑色药丸。他立刻拽过被子掩饰,勉强装出来的镇定差点就烟消云散。“别傻站在那里,有话快说,要么就走。”零故意用了很生硬的语气。“哦。”

看了海砂一眼,零的目光又回到了那面镜子上。

手腕上的疤痕在隐隐作痛。

……“零,你是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怪物呀!”

……

零疲倦地合上了眼睛,同时听到了房门关闭的响声,他想应该是海砂听话地离开了。身体里被夜色剥离得赤裸、比肉体的折磨还要苦涩的记忆,涌了上来,折磨着他。

他拉过被子,想把自己盖起来。

忽然他听到细微的出气声,皮肤上也感觉毛茸茸。他睁开眼睛,差点没叫出声来。海砂居然没走,门是被她关上了,但她还在里面,和零独处在一个房间里。“你在干什么?”

零惊叫着坐起来,海砂正狗一样趴在他的床上,鼻子凑在床单上努力闻着什么。“好怪的味道!你的床上怎么有小熊宝宝香水的桃子味呢?”“我怎么知道?”零吃惊于海砂的举动,更吃惊于他竟紧张成这样,好像一个被老婆抓到口红印的丈夫。

他不知道,很快他就要真变成被抓到口红印的丈夫。纳瑞娜的吻已经在他白得病态的皮肤上留下了很多痕迹。“我对我的嗅觉可是最有信心的哟,零,你身上有香水味。”海砂说着,皱着眉,抬起头,突然瞪大了眼睛。在零的嘴边、面颊、甚至脖子上都零散地分布着一些碎碎的桃红色,好像桃花的花瓣散落在白色的绸子上。

他解开的衬衣衣领上更是有一个绝对完整的鲜红印迹。“这是什么?”海砂说着,一把揪住了零的衣服,把他拉了起来,“我果然没闻错!这里有过别的女人!”“没有!”

零答完,突然冷静下来,展颜微笑道:“你这么在意吗?”“我……我……”

零微张的嘴唇上闪耀着湿润魅惑的光,海砂只觉得从眼睛到喉咙都是干的。

他们的距离太近了,近到他的呼吸可以撩动她的睫毛,近到不小心就会让彼此的皮肤触碰在一起。

海砂慌乱地推开零,零靠在枕头上止不住地笑。

海砂从来不知道他可以这么讨厌,瞪着他许久,突然揪起一个枕头,重重地甩在他的脸上。“一定是你用月光通道出去鬼混了!”才说完,海砂就连忙支吾着改词,“不是鬼混,是去玩了。你鬼混不鬼混与我没点关系!真的没关系!我就是说你这个人好烂,假正经……不……不是那个意思,你不用对我假正经……不是……我在……”

零代她说了出来:“你在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我才不是乱七八糟的……我……我是……我气你……也不是为那个气你……就是气你……”海砂越说越丧气,目光小偷一样四处躲藏,明明就已经整个人都乱七八糟的了。

零一味地笑,海砂终于察觉到不妥,从他的床上跳了下来。

零看到她手里一直还抱着本大书,联系她起初进来时谨慎的、有求于人的样子,于是问:“你抱着加百利的族谱,是想让我给你当家教吗?”“啊?”海砂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书,她确实是这样打算的。这本书里所记载的那些操纵能力的方法都太抽象了,她怎么也看不懂,恰巧这个时候她发现零的房间里有响声,所以就贸然进来了。

不过这个时候,她是打死都不会承认零猜对了。“哼……”海砂赌气地扭过身,除此之外,她实在找不到其他反击零的方法。

零笑得更厉害,正要说:这么晚难为你为了找借口还抱了本书,开口时却不经意地再一次瞟到了那面镜子。

如果命运安排,我终将要成为她的敌人,那么起码现在……

零黯然地垂了下睫毛,跨下床,从衣架上拿了件T恤,转身对海砂道:“我去冲个凉,你煮两杯咖啡在餐厅里等我。”“啊?”海砂惊讶地抬起头,零歪着眉毛瞧着她。“怎么?”零笑道,“难道你更希望在我的卧室里,我的床上,接受我的指导?”

零说完,大笑着走进了浴室。

吉他的沉吟声,浅灰色的曼哈顿街头,还有柏油路面上吃面包屑的鸽子。

海琴从梦境中苏醒过来,感到难以抵抗的饥饿。毕竟他已经有两天两夜没有吃过一点东西了。

他爬起来,抬手摸头,察觉到两件奇怪的事。一是手臂上好像被什么东西牵连着,二是他的头怎么这么重。

第一件事很快得到了解决,他动作粗暴地拔掉了手腕上的输液管,弄得血一下就飙了出来。

他摸着黑下床,赤着脚走到走廊上,恍恍惚惚地在走廊尽头的大镜子里看到一个很陌生的影子。

他拖着脚步走到镜子前,仔细地打量那个镜中的自己:栗色的眼睛,栗色齐肩的长发,温和舒展的表情。“真难看!”

他埋怨了一句,才拖着脚下楼。

另一边,海砂煮好了咖啡。她按照习惯,给两杯咖啡都加了三颗方糖、半杯奶。在她把咖啡调好、放到餐厅左角的四人圆形茶桌上后,零穿着一身深蓝的休闲装,拖着绒拖鞋走了进来,湿漉漉的头发让他显得容易亲近了些。

他在海砂身边坐好,看了一眼她特制的咖啡,径直用胳膊把杯子推到了边上。“你不是说要喝咖啡吗?”

零瞟了她一眼:“你不是要问我问题吗?”“你喜欢什么样的咖啡?”“呵呵。”零笑而不语。

海砂立刻脸红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她又问了莫名其妙的问题了。“我们开始吧。”零屈指敲了敲桌子,“早饭前,我还想睡一会儿。”“好吧。”海砂翻开族谱,正要问问题,却突然醒悟过来,零入浴前说的那句话,是一个彻彻底底的黄色玩笑!“你……你这个流氓!”“啊?”零瞧了她一会儿,明白后,笑得很大声,“你真不是一般地迟钝,海砂。”“你……”“还是开始问问题吧,别这样了,海砂。”“怎样,我怎样了……”“呵呵……”

海琴无声地站在餐厅大门外的阴影里,视线穿过大门的缝隙,在餐厅左角的圆桌上凝固。

从什么时候开始,海砂已经被别人从他手里夺去了?

他看着海砂,还有海砂身边那个高大深沉的背影,连他的影子都显得那样具有力量――绝对的力量。

超越透,超越所罗门,超越卡斯蒙,也是绝对凌驾于他之上的力量。

海琴退回阴影里,攥紧的拳头显出了青筋。

他一步一步迫使自己悄声离开餐厅外的走廊,重新爬上楼梯,回到他的房间,坐回床上。

万籁静寂中,夜晚挣脱理智地阴暗。“不要说了!”

海琴突然猛地摇头,搅得身下柔软的纺织物皱成一团。“不要再说了!我不听!我不信!你不能阻止我!谁都不可以,我……”黑暗中,他在跟什么人对话。

拳头中的血滴染红了雪白的床单,在夜色里失去颜色,黑白分明的花斑更加刺眼惊心。“哪有不保护妹妹的哥哥!哪有不保护父亲的儿子!他不能夺走他们,他只能死!只能死!不要……不要再劝我……你知道这没用的!没用的!维洛妮卡!这没用的!我不再听!你说什么,我都不再听!”

咆哮后,海琴安静了下来。

蜷缩在一团纠缠的纺织物中,血,泪滴般打了下来。

餐厅里的海砂,似乎听到了海琴的声音。“哥哥醒了吗?”她疑惑地回头望了一眼,手里操纵着的一个水球顿时塌了下来。

还好零早有防备,坐在离她很远的地方。

掉落的水球引起的水花只打到了海砂。她一边擦桌子,一边拿纸吸肚子上的水。再这样下去,她的裙子就要湿透了。“我在想一个很严肃的问题。”零突然说。“什么?”海砂恭敬地问,只差在“什么”后面接上“零老师”三个字。“如果刚刚是实战,而你操纵的水球有这个房间这么大,我要怎么才能幸免于难呢?”“你……”海砂板着脸,语气却相当没有信心,“实战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啦。”“你确定?”零故意做出很天真的样子。

海砂的脸板得更紧了,狠狠地点了点头。“哦,其实我没什么关系。”零幽幽说道,“大不了当洗澡,不过你以后还是不要穿太单薄的裙子比较好。”“嗯?”海砂又是迟钝了好久,才明白过来零的意思,又羞又气,连自己都觉得自己迟钝得讨厌了。“好了,不说笑了。你翻书看看还有什么问题不明白。”零揉着太阳穴,把脚搭在桌子上,用鞋底对着海砂。

海砂讨厌他这副大男子主义的样子,不过这难得的机会,解惑答疑更要紧。于是她抱着族谱,卖力地翻了起来,看是不是还有她疏忽了的地方。

忽然,她翻到族谱的末尾,外祖父口述的一段话引起了她的兴趣。那段话与使用能力并没有联系,但族谱所记录的人说的话,通常都是简单明了,毫不隐晦。

唯有这段,从头到尾好像都在说一个人的事迹,而且还是非常恐怖、血迹斑斑的事迹,却从头到尾都看不出他到底说的是谁。“那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要以一己之力去挑战整个黑暗家族,几乎疯狂地要把他们全部毁灭,从地球上抹去。亚伯罕的洞之巫女被他斩杀于圣母的裙边,垂下来的红色血瀑几乎让石头在月夜中焕发出妖媚的荧光……”

海砂念了一段,抬起头问零:“零,你知道这个他是谁吗?还有后面,他染血的翅膀所到之处,连黑暗的魔君都无法抵抗,望风而逃,只剩下孤独战斗的黑暗家族最忠诚的斗士谢尔盖・帛曳。浓稠蔽日……但这个时候,那个孩子终于从长久而痛苦的睡眠中苏醒了……这个孩子又是谁?谢尔盖・帛曳不就是幻魔吗?”

零没让海砂察觉到他表情微妙的变化。

他站起身,轻蔑地笑道:“如果你的好学心有好奇心的一半强,也许在解开所有启示前,我还能稍稍指望一下你。”

海砂立刻跳起来:“零!你现在就可以百分百指望我了!”“真的吗?”零冷笑一声,摇着身体离开。

海砂已经受够了他的歧视,这时刚好瞥到他脖子上有一道不小心留下的刮痕,于是命令道:“零的鲜血,出来!凝结!”

珊瑚一样的红色液滴立刻从那条刮痕里渗透出来,很小很小的一颗颗飞到空中,凝结成指甲盖大小的一颗红色液滴。

零感到脖子痒痒的,转过头,看到海砂正得意地用中指顶着他的血液组成的红色小水球。“难怪说最毒妇人心!”

海砂邪恶地微笑,心想这一次可不能被他抹煞了威风,一定要好好整整他。

想不到零捂着脖子,脸色突然大变,好像失血会让他窒息。“怎么?”

海砂顿时慌了神,奔到他身边,紧张得差点就要扑在他身上:“血没止住吗?”“唉……你演技真差!”

零又变换脸色,坏坏地浅笑着离开了餐厅。“我……演技……”海砂再一次反应迟钝了,也再一次彻底败在了零的手上。

望着零的背影彻底消失,海砂才想起她还没跟零交代那些沙子的成分呢。

她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都忘了,她以前也许有些迟钝,但绝对没有迟钝成这个样子。她退化了吗?她呆呆地坐回椅子上,端起零自己泡的咖啡。

好苦!原来他喜欢黑咖啡。海砂满意地笑了。

零走到楼梯边,看见传真机边摆放的文件,走了过去。“沙砾的成分是花岗岩和石灰岩……”零把巴黎矿产实验室的报告从头到尾看完,翻开第二份传真,那是教授所作的经验推测报告:

沙砾的成分很简单,为普通的花岗岩、石灰岩混合物,看上去似乎没什么特别的。

但这二者混合的比例,还有它们的色泽,都和我从埃及金字塔采集到的样本一模一样。并且在对全部沙砾进行过滤分析的过程中,我发现了碳十四。在对它进行半衰期实验后,发现它的衰变时间为五千年左右。“第三启示,埃及,建造时间为五千年的金字塔?”零放下了传真。

第二章 黑夜君王

皮尔斯不慌不慢地将他的照相机在窗口架好。不出他所料,从这扇窗户望过去,正好可以将河对岸那家露天咖啡馆不差分毫地收入眼底。

靠近河岸的一架紫色阳伞下,维斯里的金发比天空中的太阳还要耀眼。“真是个小天使!”皮尔斯忍不住惊叹。他已经跟踪维斯里近三个小时,此刻他预感到自己马上就将收获一条重要无比的新闻。

这个天使般的男孩,简直就是神赐给他的礼物。几乎每隔三分钟就会看一下手表的动作,期盼得微微颤抖的嘴唇,这些细节都让资深娱记皮尔斯坚信,维斯里是为了见一个重要的人才突然秘密造访威尼斯的。

而且那个人一定是对他而言独一无二的人――情人或者亲人。

他最后一次看表是在15分钟前。这一次,他看完表不再是皱眉不爽,而露出了非常愉悦的表情,然后他就小跑步来到了这家濒临水边的露天咖啡厅。

维斯里所在的咖啡厅建在非主干道的狭窄河岸边,身后和对岸都是三层楼高的威尼斯洋楼,左侧紧邻一条高高拱起的石桥。

皮尔斯在咖啡馆对岸的楼房里找到了一个角度绝佳的窗户,已经连续拍了数张没多大用处的维斯里单人照。

维斯里稚嫩的脸上洋溢着一种奇怪的笑,超越了他13岁的年龄,甚至超越了他的性别,一种属于成熟女性期待、紧张、心悸的微笑。

皮尔斯不禁对他等待的那个人浮想联翩,会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女人?成熟的女人?还是一个和他年龄相当的少女?又或者……

皮尔斯忽然邪恶地认为,只有一个同样美丽的少年才能让画面的美达到妖艳的巅峰。

在皮尔斯沉溺于幻想的同时,一条深红色的贡多拉船划破墨绿色的河面,缓缓向咖啡馆边缘长满青苔的台阶驶去。

贡多拉船头上端坐着的白衣少年,清俊秀美,立刻将皮尔斯的视线抓了回去,连忙用照相机咔嚓了好一阵。

旋即,他又让照相机停了下来,白衣少年面无表情,连看都不往岸上多看一眼。维斯里和他完全没有眼神交流。难道不是他?皮尔斯心里疑惑着。

贡多拉在水波的帮助下,靠向石阶。船工将船停稳,跳下去,用绳子把船拴好。

维斯里忽然起身,走到阶梯边,目光完全集中于船上。船头的白衣少年也站了起来,转过身恭敬地迎向了他身后被一把黑伞遮蔽了的身影。

皮尔斯紧张起来,端好照相机,呼吸几乎停止。

是这个人!维斯里等待的是这个人!

黑伞被伞下的人以一种绝对优雅的方式收拢。皮尔斯不知道什么是相对的优雅,但在看到伞下人收伞的动作后,他坚信这辈子再也看不到谁能以更优美的姿态收伞了。

几乎垂直落下的阳光,撒在男子的身上,让皮尔斯一时不能分辨他的头发到底是红色还是黑色,又或者是介于红色和黑色的中间、流动于人体血管中欲望的颜色。

他是那样高大,皮尔斯却一直等到他缓缓步上台阶才猛然发现。他身体精准的比例和那头齐肩的柔美卷发,让他完全没有那些体型高大的男子常有的累赘和粗糙。

他的背影看上去,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完美。“早安,我的王。”

维斯里颂咏着,屈身单膝跪倒在男子面前。

皮尔斯差点叫出来。咖啡馆里喝茶的几个中年男子也发出了“在演戏吗?”的感叹。

男子抬手,托着维斯里的下巴,让他起来。皮尔斯大梦初醒般,想起这个时候照相机能让他看到更多。

他端起照相机,镜头里,维斯里的脸上是让人尖叫的迷恋表情。皮尔斯几乎狂喜得要晕过去,现在他唯一要做的就是拍到那个男子的正面,他的脸。

男子挽着维斯里的手,来到餐桌边,坐下。这一刻,他翘起一条腿,缓缓侧身过来,皮尔斯终于看到了他的脸。

照相机险些从他颤抖的双手中跌落。

镜头被一种难以言表的奇妙颜色涨满,雪白却又带着淡桃皮色的温暖,连阳光也被他美好得虚幻的肤色吸引,躲进他的皮肤下,让光芒从里面均匀地散发出来。仿佛此刻,他才是光的源头。

皮尔斯不能让视线从男子身上离开。他的眼睛黑不见底,却又似玻璃般可以一眼望穿。他的嘴角明明坚强地绷紧着,却似乎一泉永不干涸的温泉,让温暖的笑不断涌出。这是一个任何细节都无可挑剔、奇妙无比、绝不能用人的语言来修辞的男人。

如果说维斯里是天使……“神。”

皮尔斯颤抖地感叹。

照相机连续咔嚓,瞬间就让男子的面容,超过了存于芯片中的其他图像的总合。

皮尔斯甚至后悔自己是职业娱记。如果没有这些凡人的束缚,他便可以跑下楼,渡过小河,爬上台阶,也跪倒在男子的面前。“王……我的王?”

这一刻,他忽然明白这绝对不是在演戏。

Ⅲ“为什么不派我去?我不会像所罗门一样失败!为什么最近发生的事都不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

男子方才坐定,一大串“为什么”就从维斯里娇小的身体里跳了出来。皮尔斯不禁邪恶地微笑,维斯里连连追问的样子跟吃醋的小姑娘没什么两样。

皮尔斯否定了自己最初的想法,妖艳的巅峰,不是美少年对美少年,而正是眼前的,华美异常的成熟男性和纯洁无瑕的天使男孩。男版的洛丽塔,又或者是王尔德。

维斯里像商店外失落的孩子,一个劲地说着。皮尔斯却愕然地发现,忽然之间他完全听不见维斯里在说什么了。

前一刻,他还能听见那么多“为什么……为什么”,这一刻就跟时光兀自错接到了深夜,什么声音他都听不见了。

听觉的丧失,让他的视线终于能从男子身上移走,注意到一些他早该注意到的细节。

他看到咖啡馆里其他的客人品着各自手里的咖啡,那样专心,有一个甚至没有发现他的杯子已经干了。目光再次游走,皮尔斯惊愕地站起来,红色贡多拉船头那个白衣少年,已经不在那里,凭空消失了。“哼……”

背后传来的一声浅笑,让皮尔斯惊愕地转身,照相机一下子就吓得跌了下去。

他身后的房间不再有青色的门和乳白的天花板,而是一片火海,准确地说是一片赤红滚烫、朝他涌过来的熔岩。

皮尔斯尖叫着后退,才一步就撞到了身后的窗户。他根本顾不上这是在三楼,就要爬窗跳下去。但他抬起脚,那扇窗户就像纸被火焰烧毁,枯槁之后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迎面而来的灼热气体。

他环顾四周,这才发现他已经不在原来所在的那个房子里了。他在一根独立于熔岩的赤流之中岌岌可危的石柱上。熔岩的红光热得几乎要将他的眼珠烤化。

方才在他背后浅笑的正是那个贡多拉船上不见了的白衣少年。此刻,他正站在一扇悬在半空中的黑色背景的大门边,垂着眼看着石柱上的皮尔斯。

与生俱来的求生本能让皮尔斯向少年跪了下去:“救救我!”

少年精致干净的面孔中浮现出不易察觉的表情,就像巨人用脚去踩扁一堆蚂蚁时残酷至极的漠然。随后,他很小地退了一步,关上了那扇门,将皮尔斯留在了地心深处,铁流的炼狱里。

卡斯蒙任由维斯里倒豆子一样地说了许久,直到河对岸小楼的第三层,那扇正对着他们的木窗后白衣少年颀长的身影晃了一下,对他点了下头,告诉他任务完成。

他垂下眼,微笑着揉了下维斯里额前柔软的金发。

只是这一个动作,维斯里就住口了,脸上的怨气与不满消失无踪。“你知道我总是会纵容你,不管代价如何。”卡斯蒙温和地吐词,弧形的眼角是维斯里不能拒绝的关爱之情。

维斯里焦躁的心平静下来,左右看了看,隔壁桌的中年男人和吧台后的店员都在细品着空咖啡杯中的“咖啡”。“对不起,我……疏忽了,这里还有外人。”“没关系。”卡斯蒙笑了,“我说过,我不在乎代价,你才是我唯一关注的。”“我知道。”维斯里望着他,仿佛他就是全部,父亲、兄弟、宇宙。“你把种子给他了?亲手吗?”卡斯蒙问话间,目光一直停在贡多拉上,那个白衣少年不知通过什么手段,此刻又回到了船头,默默地坐在那里,等候着。

维斯里也望着白衣少年,点头道:“给他了,兹罗送我去的时候正是拉斐尔的地下宫殿昼夜变更、系统和守备交替的时候,没有人注意到我。我亲手交给他,也看到他把种子带到身上了。”“嗯。”卡斯蒙点点头,站起身来。“你就要走吗?”维斯里向他伸出手,却因为敬畏,抑或是某种更深的原因将手又缩了回来。

卡斯蒙没有回头,声音却温软得可以融化维斯里的心:“我不能久留。”

卡斯蒙步下阶梯,登上贡多拉,暗红色光滑的船身衬托着他光泽四溢的深红卷发,好似提香画笔的重生。

维斯里痴痴地看着船上的他渐渐离开河岸,向来路远去。几轮水波涟漪,卡斯蒙回过身,也望向河岸上的他。“你的生日,我一直记得。”

眼泪随着卡斯蒙声音的传播从维斯里身体里涌出来。他没让泪水落下来,就让它们在眼眶里旋转闪动,让目光催人心志地撕磨抓心。“这是你说的,你答应我的!”“是的,我会去的,为了你。”卡斯蒙微笑着转过身来,白衣少年正专注地仰视着他。“你在想我为什么要一直这样宠他……”卡斯蒙皱了一下眉头,继续道,“宠他,这样一个半血人。”

白衣少年面无表情,既不认可也不反对。他细致秀美的五官,在整齐的浅棕短发和笔挺的白色套装承托下,让他仿若一尊白银的雕像,而不是活生生的真人。“半血人,其实才是真正因为爱带着祝福降生的宠儿吧。”卡斯蒙抬起头,望向两边建筑之间越来越开阔的蓝天,“反倒是我们,为了使命来到人世间,也要为了使命荒谬地离开,一切都是命运,不是吗?如果没有选择,那么就为了完成那个使命让那个人成为我生命的佛陀吧。”“那个人。”少年开口道,脸上依旧雕塑般平静,“就是苍御零吗?”

卡斯蒙笑而不答,少年缓缓站了起来,走到他的面前,跪下去。“对我而言,那个人只有你,卡斯蒙殿下。”

卡斯蒙垂下手,抚在少年头上,莞尔一笑:“兹罗,我知道你有问题想问我,非常想问,却又害怕问,因为害怕甚至不敢去想。但是……”“我明白。”兹罗抬起头,“但是我应该去问你的,因为赋予我生命的你,是绝对不会责怪我的。”“而且我也会告诉你。”卡斯蒙退身坐下,半躺在船上,仰着头望向蓝天,继续说道,“我对你是不会保留的,当然还有你的兄弟。”

卡斯蒙说着开心地笑起来,兹罗平静的面孔上却涌起了一层厚重乌黑的云。“尼禄那个家伙现在还指不定在哪个酒吧里鬼混呢!”“兹罗,不要这样说你的兄弟,你们可是从一个种子里分裂出来的两个相互弥补的整体哦。”“才不是……”兹罗正欲狡辩,卡斯蒙的表情却让他停了下来。他知道卡斯蒙已经从他稍稍放松的心脏里读到了他没问出口的问题。“你在想所罗门吗?”

卡斯蒙认真地凝视着他,兹罗知道没有人可以骗他,点了点头。

卡斯蒙摇了摇头,柔和的嗓音里有种难以控制的心碎:“你不明白,他让我失望了。我不是没有感情的野兽,我发过誓要保护你们。我不会为了我的计划牺牲掉任何一个族人的性命,我不是我父亲,我不是。”“我明白。”“你不明白,兹罗,听我说。”

卡斯蒙抬起头,目光沉黑却富有光芒,“他伤了我的心。我曾经是那么努力地迫使纳瑞娜接受了他,接受她的亲叔叔并嫁给他,让他成为了帛曳家族真正的操控者。我还原谅了他曾经的胆小懦弱,忘记是他把幻魔一个人留给了加缪。我为他做了许多,他却伤害了我。他以为他做的那些事能瞒过我的眼睛,所以我只能牺牲掉他。我说了这就是宿命,每个人降生于这个世上的宿命。”“他是为了让透・米迦勒成为历史的罪人而降生的。不管我是如何抗拒,采取怎样的方法去阻止,我也必将亲眼见证他的死亡。他的死亡与其说是我的选择,不如说……”

卡斯蒙顿了顿,眸子里闪耀着鲜红的火焰:“是这个世界,是神创造的这个世界不可逃遁的轮回。只要我们生活在这里,这片该死的蓝天下,我们就不可逃避,只能按照他的意愿斗个你死我活,不管怎样都没有出路。所以……”

他胸膛的起伏忽地平稳下来,怆然地一笑,不再说什么。“我明白了。”兹罗点了一下头,不再说话,也不再有表情。“兹罗,我不想再看这片天空了。”“你想去哪里,殿下?”“哪里?”卡斯蒙想了想,露出了宽慰的表情,“去纳瑞娜的大泡泡吧,不知道会不会刚好看到过路的鲸群。”“是。”兹罗领命,抬手伸向了船的前方,只见他干净得不正常的手伸展开来,掌心里竟纹着一个纯黑色的符咒。“空间洞!打开!”

命令声后,无形的波纹在空气中蔓延开来,红色的贡多拉从墨绿色的河面直接驶入波纹的中心,缓缓地消失在水面上。

空间通道中,卡斯蒙悠然地闭上眼睛:“兹罗,有机会去找找尼禄那小子吧!我需要你们在我的身旁,一直都需要。”

即使一百个不愿意,但兹罗还是立刻回答道:“是!殿下。”

Ⅴ“亚伯罕的双子星,哥哥兹罗神血值0.60,弟弟尼禄神血值0.61?”

另一边,透疑惑地将头从膝上的加百利族谱上移开,望向窗边独自抽烟的零:“为什么明明是双胞胎,神血值却不相同呢?”“因为洞之女神的神血值是0.61,而她的丈夫的神血值是0.60,所以他们的儿子必定有一个会高一些,有一个低一些。”“为什么呢?”透听不出零声音里的倦怠,不依不饶地问。“为什么?”零笑了,却不想回答他。答案很简单,如果两个人的神血值相当,其中的一个就必定要杀死另一个。紧接着透肯定又会问为什么?答案更简单,因为只有死去一个,亚伯罕家族才能流传下去。因为一个家族只能容许有一个族长。

人是残忍的动物,是不会学会和平相处的,只有杀戮竞争才是生命的主题,可惜透不明白。“不要管那么多。”

零熄掉烟头,感觉肺里又干又涩,“继续往下看吧,你真正要注意的是黑暗家族的二级能力者――冰室纯、歌罗娜和……卡斯蒙。”

透继续翻动书页,忍不住叫了出来:“冰室纯神血值0.84、歌罗娜0.85、卡斯蒙是0.89!他们都好强哦!”

零没有说话,心里兀地升起一阵悲凉。真正强大的人不是他们,而是……对于透、对于整个光明家族而言。

是我,才对吧?“透!零!准备好了吗?”

楼下传来了雪莉的呼喊声。零熄灭掉手中的烟头,从窗台上跃身下来,拿过桌边的一个大旅行袋丢给透,再拿起旅行袋旁的一个大箱子,推门走下楼去。

雪莉她们已经在曼华城堡前坪的白沙地上集合好了,等着零和透。透跳下台阶,望了一眼海琴,故意摇了摇头,走到海砂身边。

海琴当然知道透干吗摇头,他已经恢复了他银发红眼的样子,还将他的戒指、耳环、项链们通通请回了原处。他就喜欢自己这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别人喜不喜欢他一点都不在乎。

他背着袋子转身,见雪莉紧紧地跟在零身后,也许他并不是谁都不在乎。他没让自己和雪莉走在一起,而是紧靠在海砂身边,和透争夺着海砂的控制权。

雪莉带着他们绕过曼华城堡,城堡南向的大路上停着一辆电力驱动的鹅卵型轿车。

海琴不解地看着雪莉叫人将他们的行李一件件地搬上轿车,开口问:“海砂不是建议我们坐船去开罗吗?”“是呀!”雪莉扬着红发,埋头道,“我总要等到带你们出庄园后才能用船把你载走,是不是?”“我是说庄园的出口不是在那边吗?”海琴指向他们一直用来进出的东门。雪莉鄙夷地瞧了他一眼:“谁告诉你只有东门才能够出入的?你以为另外三条大路的尽头都是死胡同吗?这可是拉斐尔家族设计的杰作!”

言外之意,如果是加百利家族设计的就会有死胡同这样的缺陷了。海琴横了她一眼,不想和她做口舌之争。他也不明白,在所罗门的镜面迷宫里,他们的关系不是已经好很多了吗?怎么没过多久又回到了过去的老路上?是因为他天天在房间里把电脑声音开得雷响,还是因为雪莉每日清晨例行的吊嗓子练声?

透抱着书钻进轿车里,车开起来,他还不愿放手地继续看。这本加百利族谱他已经连续看了8天了,虽然上面没有直接记载米迦勒的符咒法术,但他还是从中学到了很多从前不知道的东西,冥冥中他的能力也长进了许多。

路的前方一扇黑色的大门越来越近,雪莉最后回首望向远方的曼华城堡,绯红的颜色那样莹润光洁,不知道下一次回到这里将是多少天后了。

零也不禁想要回首,毕竟在这里他们一起度过了世外桃源般的15天,但是最终他还是克制住了自己。

轿车在隧道里走了很久,久到透都在加百利的族谱上睡着了。

他做了一个自认为不错的梦,是上个赛季扬基队的最后一场球赛,他在终场前三分钟才获得了上场机会。教练告诉他,只要他击出安打就可以了,那样他的队友就一定可以上垒成功。

三垒的队友也用眼神告诉他,只要安打就可以了。

安打,就可以了?透自问。

投球手将球投出,很完美的曲线球,球体几乎是贴着那道水平线浮了上来。透知道他该怎么做,他要击出的是什么。

球撞击在钢制球棒上,发出清脆的一响,然后它飞了起来,飞得很高很远。近垒的接球手望着球的高度,根本就没去试图接它,边防手跟着球的弧线跑呀跑,最后撞在了铁网上,网后是沸腾的人群。

全垒打!透的第一个全垒打!取得绝对胜利的一个全垒打!

透看到所有的队友都看着他,冲向他,拥住他。他知道这才是他要的,他要的不是依靠别人,而是成为所有人的依靠,成为燃烧在中心的那团火焰。

突如其来的亮光,让透的眼球被刺眼的鲜红色涨满,他苏醒过来。隧道外等待着他的是一条雪白的游艇。

因为海砂预感到只有在水中他们才能获得绝对的安全,所以他们前往埃及的路程选择了坐船沿塞纳河下地中海,再到达港口城市开罗。

几个人拿着行李纷纷上船,到了船上以后,雪莉挥了挥手,送行的人便开车离去了。

目送着轿车消失在黑幽的隧道里,透突然察觉到了什么。“船上就我们5个人吗?”“嗯哼。”雪莉答道。“那谁开船?”“我。”回答的人是零。透终于明白零15天来都在看航海书籍的原因了。“那么……”透怯生生地问,“谁煮饭呢?”

雪莉扬了一下红发,道:“当然是我,不然还有谁?”“哦。”透安心了一点,继续问,“那么大副呢?好像开船要两个人合作的吧。”

海琴没说话,但透从他表情的变化上看出来是他没错。透更放心了一些,接着问:“那么洗衣服、扫地这一些事应该就是海砂的责任了。海砂,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心帮你的!”“你不光要帮她。”雪莉冷笑道,“我说明白点吧,你是万能打杂!辛苦你了,透。”

万能打杂,透不喜欢这个名字,他更不喜欢的事还在后面。“透,去把行李放好,我要开船了,其他人都到各自岗位上去吧。”零边下命令边钻进了驾驶舱。

海砂和雪莉也迅速消失无踪,海琴坐在甲板上看风景,就是没有一个人理睬那一大堆行李和可怜的透。

其他人到各自岗位上去,做饭、洗衣的也要长期坚守岗位吗?还有海琴,你不是没事做吗?“海琴!你来拿你的行李啦!”

海琴完全忽视掉他,透又朝船舱里喊:“海砂,雪莉……”

也没人理他。

他忽然觉得自己超级可怜,明明是个堂堂男子汉,怎么谁都像欺负孩子一样欺负他?

透不要这样。“我不要这样!我要……”透默默地对自己说,“变强起来,一定要成为所有人的支柱。”

一天莫名其妙的工作下来,透拖着疲惫的身体,几乎是爬行着滑进餐厅,那伙集体指挥他的家伙早就吃得饱饱的,看的看书,听的听歌,好不快活。

透决心要好好地教育他们一顿,不过他现在已经一点力气都没有了,把肚子弄饱成了他的首要任务。但是他太不了解自己了。

一顿大吃大喝下来,食物带来的愉悦感立即就把他体内艰难滋生的报复心挤到了黑海。他拍着肚子,一副满足大叔的样子,窝在沙发里把做饭的雪莉好好地恭维了一番。

一般人都是喜欢被恭维的,不过雪莉不是一般人,恭维她的透也不是一般人。雪莉只觉得是被饲养的宠物夸奖狗粮好吃,再加上餐厅里气氛本来就怪怪的,她更有甩身离开的冲动。“太舒服了!真是太舒服了!过两天入了海,就更舒服了!这么多人在一起,坐船出海,就跟夏令营一样。而且……”透感叹完,瞥见身边的海砂,大叫道,“还有海砂,好像蜜月旅行哟!就是小舅子不应该出现罢了。”“其他人就该出现了?”海琴忍不住说。

透大笑着摇头:“开船的和做饭的,当然非常有必要出现啦!”

雪莉心想,亏你之前还那样恭维我,原来我就是一个做饭的。再看零,好似并不在意透把他定位成开船的,旁若无人地看着本航海地图集。

雪莉不禁回想起了从卢浮宫回庄园的那晚,零对她抛去的特别的眼神。零应该已经知道她获知他的秘密的事了吧,零会不会在意她将他的身世公布呢?

零默默不语,好像很专注的样子,实际上早已被透和海琴的拌嘴吵得不行。更让他难受的是,在两个男孩子的吵闹中,不时挤进来的海砂的辩解声。“透,不要再说了啦。哥哥……透不是这个意思……”

零不知道怎么会特别在意海砂的声音。耳朵里嗡嗡地,眼前的书本早就变成了一团看不懂的麻纱。

他悄悄地抬起眼帘,飞快地扫过去,却正好撞上了海砂的目光。

海砂也正偷偷地看着他,盯着他。

她生命里最重要的两个男孩在因为她起争执,她却偷偷地望零,同样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特别在意这个阴沉的男人。

零赶紧收回他的目光,从椅子上起身。“我去驾驶室。”

雪莉望着零的背影,在心里犹豫是不是要跟上他,单独和他说点什么。她是个懂事的姑娘,却不是一个容得下心事的姑娘。如果不能打开这个心结,她担心有一天她和他之间的结将变得更大,这是不能容许的,也是危险的!

考虑再三,雪莉最终还是站了起来,没跟人告别就离开了。

零来到驾驶室,坐到船长椅上,面前的玻璃外是一片漆黑的寂静。船已经驶出了城市,来到了广漠无垠的平原。

黑暗中,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他合上眼睛,让他的意志在两岸窸窣的草声里飞到了世界的另一个方向,几千米的深海里。

那里,卡斯蒙也合上了双眼。“你找我?”“是你一直在呼唤我。”“你想听我把故事说完?”“我只想知道你手腕上伤疤的来历。”“伤疤,对,我和你一样的伤疤。它的来历,是个很长的故事。”“我并不急。”“加缪在亚伯罕的领地大肆杀戮的那天,我也在场。我躲在她画像后的暗室里,和她的双生子一起。父亲遗弃了我,但亚伯罕的族人还不忘要保护我,保护他们对路西法的忠诚。所以,我亲眼看到加缪的剑刺穿了她的大腿,她捂住大腿一路奔跑,将加缪带出了古董店,使我有机会逃进下水道,活下来。不过,我一直跟着她,通过黑色的阴影,我能够随意到达任何地方,这是我的能力,我很小就能自如使用。你该知道像我们这样为了家族出生的孩子,一出生就是要学习使用能力的。不像他们可以被保护着,像一个瓷瓶子。”“他们……”“对,他们和我们是不同的。我跟随加缪的脚步,看到他割开了她的双腕,然后是他自己的,血液喷出来,交融在一起。然后神圣的血被保留下来,重新回归身体;卑贱的血流出来,染红大地。”“然后呢?”“然后,我就知道我该怎么做了。见到我回家的父亲后,我就知道我该怎么做了。我应该让我更加强大,强大到能保护所有人,因为我无可依靠,这个世界无可依靠,神不可依靠!”“那么我呢?”“你是我的兄弟,我们有着一样的生命。”

“……”“怎么?”“你觉得我是独特的?”“是的!”“那么我呢?”“我不懂。”“我们不一样。”“什么?”“卡斯蒙,我们不一样。”“为什么?”“对我而言,你不是独特的。”“我不是?那么他们呢?”“他们……”

零抬起头,暗夜里没有一颗星星,突然他从玻璃窗的反光中看到了雪莉的脸。

他惊愕地转过身来:“你什么时候来的?”“我才来。”雪莉听不见零和卡斯蒙之间的对话,但她敏锐地感到零刚才不是在睡觉,他在和什么人说话,用他们都不能察觉的方式,和某个人深深地交流着。“你在……”她深呼吸了一下,才有勇气问道,“你在和什么人对话吗,零?难道是……”

她突然想起能和零这样对话的,这个世界上只有卡斯蒙。“是卡斯蒙吗?”

零沉默了。“回答我。”“不是。”零淡淡地说,没有去正视她的眼睛。“哦。”雪莉平静下来,“零,我来是想告诉你,你神血值的秘密族里的长辈已经告诉我了,就在我们到达圣约翰庄园的当晚。”“哦。”零的回答极其简单。

雪莉抬头望着他:“这么晚才让你知道,我很抱歉。我还想知道,我可以把我知道的东西告诉别人吗?呃,就是海砂、透,还有海琴。”“随你。”零回答着转过身去。

雪莉凝视着他那几乎要被黑夜吞并掉的背影。“我可以相信你吗,零?我可以相信你吗,零?”“我可以吗?请你回答我。”

窗外天幕在极北的方向闪过黯淡的一道光芒,零不知道那是流星,还是只是一个幻影。

很久,雪莉均匀的呼吸声异常清晰地震动着他。“可以。我回答你。”“我可以相信你?”“是的。”“那么,我宣誓,相信你,不顾一切地相信,到死为止。”

两个人再也没有对话,有时候那些微妙的感情是需要宁静去培养的。

……“他们是独特的吗?”“也许。”“也许……呵呵。‘我们两个不一样。’你说的,你的词语出卖了你。我们真的不同吗?我们不同,你却用我们来称呼你和我,用他们来称呼他们。我们真的不同吗?或许只是时间的问题。当时间证明她预言的虚弱,当时间磨平他们对你虚假的信任,很快,你我就会完全地重合,生命、力量、共同的原罪。然后一起挣脱命运!”

卡斯蒙淡淡地笑了,眼前,几千米深的大海里翻起洁白的气泡,迁移的蓝鲸群真的如他所料,从纳瑞娜的王宫光滑的透明宫壁外经过了。

地球上最大的生物,一个接着一个在没有光的海底,沿着记忆里刻下的路线用力前进,几万海里,重复那个重复了上万年的循环旅程。

第三章 王者之谜

海琴在甲板的一端默默地注视着在另一端看海的雪莉。雪莉没有察觉。她有心事,从她的背影,海琴就看得出来。

出海的第一天之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连续三天,她都是这样心事重重的样子。

海琴做了个深呼吸,确定海砂和透在船舱里研究法术,而零待在他的驾驶室里,此刻甲板上就只有他和雪莉两个人。

他走过去,拍了下她的左背,又旋转着步子,滑到了她的右边,停下,用杰克船长惯用的地中海式英文故作轻松地调侃了句:“哟,你在看地平线吗?②”

雪莉瞥了他一眼,无心和他说什么。她确实有很重的心事,还是不能向人述说的心事。虽然发过誓,可她依旧坚信零那天对她说了谎,他是在和卡斯蒙交流。

海琴是那种到了晚上才能活过来的人。这个时候夜风正好,第一颗星初现于深蓝夜空中,正是他精力最为旺盛的时候。

他在她身后看了她许久才鼓足勇气过来,不会这么轻易地罢手。“唔……你想什么呢?”海琴试探着问,语气难得地温柔。“你管不着。”雪莉惯常地不领情。“我……”海琴才要发作,雪莉撩起一缕头发,好看的睫毛露了出来。“你有心事。”“我没有。”“少来。”“你!”雪莉瞪了他一眼,转念呢喃道,“真的没有。就是……”“就是什么?”海琴活了过来,目光炙热,富有力量。

雪莉被他看得心扑通直跳,思绪暂停,转颜低头道:“真没什么,就是……就是……”

不行,零与卡斯蒙通话的事不能告诉任何人。她抬起头,望向黑得深邃的海面,转移话题:“地中海上真的有幽灵船吗?海盗?女神?”“有!”海琴看了她一眼,说道,“在我很小的时候,爸爸跟我说过,海盗是一种信念非常强的生物,所以没有几个海盗死后会老老实实回归自然原力的。大多数海盗都会变成海上永久不会离去的游魂,更有些,全船战死,连他们的船也会因为他们的念而变成幽灵船。所以……”“所以怎么?”雪莉不解他的突然失语。“所以,呵呵。”海琴坏坏地一笑,有了别的主意,展开双臂,大呼道,“看得见的,看不见的,历史的尘埃,海盗们的意志,都给我出海!”

伴随着他高亢的命令声,一阵南风忽地吹起,弄得雪莉好一阵昏眩。

等风卷去,她睁开眼睛,只见一艘银灰色、烟雾质感的大船从浓黑的夜空破幕而出。

在船头高举宝剑的女神雕塑带领下,一艘硕大无比,扬着高大风帆的幽灵海盗船,沿着黑玉般的海面,向雪莉直直地驶过来。海琴控制着船头,让它停在刚好就要与他们相撞的地方。战斗女神的雕塑和高大宏伟的船头,刚好悬在雪莉头顶。从下往上望过去,肃杀而壮丽。“真的有!”雪莉望着女神,惊喜激动的同时,后背不知不觉靠进了海琴的胸膛。“应该还有更多!”海琴心下得意,继续驱动力量。他从没在这样宽广的地方使用过力量,今天第一次尝试,丝毫不觉得疲劳。他知道他变强了,信心似乎又回到了他的身上。

又一架幽灵海盗船破幕而出,海琴听到雪莉开心的笑声,忍不住继续表现:“你喜欢,我还可以……”“哎呀呀!”后方忽然传来电灯泡的哀鸣,“哥哥可从没对我这么好过!”“海砂,你……哎呀!”

就像偷情的人被电筒光束抓了个正着,海琴慌得差一点就没控制得了他的力量,导致幽灵船撞向他们,连忙重新控制住后,透也跟随海砂一起上了甲板。

雪莉连忙一把推开海琴,并故意呵斥了句:“离我远点。”“哦……咦……我……算了。”海琴完全结巴,两个人都尴尬到不行。“海砂,海琴迟早是要出嫁的,还是让我来为你表演吧!”

早就按捺不住的透,凭着男孩的本能,也发现这是一个绝佳的表现机会。他几步走到船边,张开双臂,呼唤道:“米迦勒的火焰,变成焰火,也让我的女孩笑起来吧!”

也让我的女孩?什么叫“也”?什么叫“我的女孩”?透的话让海琴更不自在,差点就选择跳海逃避。

金色的焰火在透的呼唤下在天空中绽开。顷刻间,深蓝的天幕被碎金般的焰火照亮,投映在波浪上,让整个海面都变成了金色。对应着海面上那些烟雾般梦幻妖娆的海盗船,图像壮美异常。“真好,我也来吧。”海砂缓步走到船边,望了一眼那片沉静的海水。如果此刻连它也能活跃起来,一定是举世无双的美景。“我……我要看到喷泉,从没有过的美丽喷泉。地中海的海水,听我的命令,喷泉,给我看喷泉!”

沉默的海水一跃而起,被天空中的焰火染成镏金的颜色后,穿过海盗船的烟雾骨架,又跌落下去,打出一片线条优美的涟漪。

喷泉、船影、焰火,似乎还有点不足,甲板上的4人还有一个没有参与表演。

雪莉抿嘴一笑,如果还能有幻妙的音乐,这个地中海奇幻之夜就完美了。

她悄悄地离去,不一会儿重上甲板,手中已经多了一把小提琴和一支古典贝司。小提琴被她斜放在肩上,而贝司,则被她轻轻推到了海琴手中。“颠倒橘子的贝海琴,古典贝司,你会弹吧?”说着话,雪莉示威地翘起了眉角。“当然!”海琴应战,接过贝司。

雪莉拉起小提琴,奏出第一个音符,继而开启双唇,让清丽明朗的歌声从她的身体里扩散出来,伴随着小提琴优雅从容的旋律,破冰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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