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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10-03 03:36: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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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出版社:上海文艺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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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疆道事8

苗疆道事8试读:

版权信息书名:苗疆道事8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排版:辛萌哒出版社:上海文艺出版社出版时间:2020-03-18ISBN:9787532173938本书由上海牧神文化传媒有限公司授权北京当当科文电子商务有限公司制作与发行。— · 版权所有 侵权必究 · —第一章重回金陵

多年未见,刘老三早已不似当年猥琐,两鬓斑白,乍一看还有些大学教授模样,听他这般严肃地提及此事,我不由得一愣,大声喊道:“怎么可能?”

于墨晗大师是我在金陵当办事员时认识的,他与殉于饮血寒光剑的杨大侉子并称“金陵双器”,是炼器锻物这个行当里面的大拿,当初饮血寒光剑魔气纵横,几乎无人压制,也是他使用法阵将其压制,他跟我的关系已经超越了普通朋友,亲如家人,此刻听到于墨晗大师的死讯,我的第一反应是不可能。

面对着我的疑问,旁边的一字剑却沉声道:“是真的,他的尸首是我收殓的,一爪洞穿心脏,我赶到的时候,已经没救了。”

我牙齿咬得咯咯响,怒声问道:“是谁干的?”

刘老三对我说道:“还记得上次我跟你提过的,有人曾经对于墨晗下手的事情吗?我怀疑那人,与法螺道场有关。”一字剑也叹息了一声道:“上次我救了于大师,这一回却只能给他收尸,真是遗憾。”

小妮劝解道:“黄师,这世间哪有防贼千日的道理,你也是尽到责任了。”

我也想起了上次刘老三拜托的事情,当时还满口允诺有机会定会将这事儿彻查到底的,却不曾想后来诸事忙碌,就把这事儿忘在了脑后,如今想起来,于墨晗大师已经魂归幽府了。这么一想,悔恨就像毒蛇,吞噬着我的心。我难受得紧,张了张口,这才艰难地问道:“那么,南南呢,他现在在哪儿呢?”

南南是于墨晗大师的孙子,对于炼器之道极有天赋,也是大师的衣钵传人,唯一的不足是自小性格古怪,有些自闭,不喜欢与人交流,我见过他笑得最多的,就是跟胖妞在一起的时候。听到我谈及南南,刘老三叹了一口气,说道:“老黄准备给他安排到慈元阁去,但是那孩子并不愿,执意独居,说是要继承爷爷的产业,不肯离开,正因为如此,我才是担心……”

刘老三话没说完,我也晓得没有完成对他的承诺,有些亏心,主动谈及此事,他挥了挥手,叹了口气道:“这事儿你也别揽到自己的身上来,生死有命,不过说起来,你拿着那把剑,也欠他一份情,我现在问你一句,能不能把凶手揪出来,让我们不再为南南的安危担心?”

刘老三出奇地严肃,而我也认真地点了点头,说道:“这事儿,我立即去办,不揪出凶手,我日后便没脸再见你了。”

我说得如此严重,而旁边的小妮则叹了一口道:“只怕你即便是完成了承诺,也难再见他了。”

我一愣,问到底怎么回事。

一字剑指着默然不语的刘老三说:“这位今日已经重回了麻衣世家,执掌家主之位,然后一路高升身居高位,便再也不能和往日一般,随意出来走动了。”

听到一字剑略带着羡慕的语气说起,我讶异地看了一眼刘老三,发现他往昔的猥琐再也不见踪影,更是多了几份老成持重,以及风霜,身上竟然有了我师父那种人的几分影子,晓得刘老三这浪迹江湖的日子,也算是走到头了,不然也不会将这种事情拜托于我。

久在任上我也晓得许多秘辛之事,比如这民顾委,其实与中顾委并列,不过罕有人知晓,它和美国的兰德智库一般,极为神秘,不过据我所知,那儿可是很多走玄学经义的文学士所向往的所在,更接近权力的中心,尽管我不知道它具体的运转程序,但是也晓得那是跟特勤局这种有关部门一般,吸纳玄门人士的重要场所,就连传言中的大内第一高手黄天望,也是民顾委之中的重要人物。

民顾委下辖的十三人行动小组,是超越特勤局所属的特勤人员,也是许多人谈之色变的“十三太保”,荆门黄家之所以能够有现在这般的地位,也是因为其在民顾委的势力颇大的缘故。

当然,此为秘辛,不必多言,当下刘老三也将此案的始末向我讲解,我方才晓得于墨晗大师惹到的是一伙来自鄂北的家伙,那些人听命于一个叫做“老魔”的家伙行事,而屡次三番地前来骚扰于墨晗大师,目的并不明确,但是种种迹象却表明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因为于墨晗大师手上的一块拓印,而那拓印的由来,则是一个叫做老孙的家伙,求上门时留下的东西,追根溯源,这玩意竟然与当年一场古墓挖掘事件有着极大的关系。

听到刘老三的话,我终于明白了他为何会找我商量此事,并不是因为我在这个位置上面,而是那一场古墓挖掘工作,我也曾经参与过。

那是发生在我十五岁时的事情,隶属江阴省局行动队的我奉命前往鄂北神农架负责一起古墓挖掘的保护工作,当时的科考队是由金陵大学考古系享誉盛名的程扬教授带领,其间发生了无数诡异之事,我右眼之中的神秘符文和快速恢复的体质便是当时所得,而在那一场风波中,小妮永远失去了自己的父亲,当时身为程老弟子的张知青就在我眼皮子底下被人杀害,这才使得小妮后来一生漂泊,一枝花也病死异乡。

经过刘老三这般提及,所有的事情就变得鲜活起来,我点了点头,告诉他,这件事情我管了,一定会给出一个结果。

当晚我跟刘老三、一字剑和小妮谈到了很晚,次日清晨我便来到了办公室,让金陵那边将案情的卷宗传过来,接着我前去找宋副司长汇报。谈及了这件案子,以及牵连的往事,他同意了我介入此案,并且问我是否需要什么支持。

我婉言谢绝了宋副司长的好意,言明这事儿既然下面已经定案了,我们这儿复核,必然会引起当地部门的抵抗,所以还是由我单独前往调查比较合适。

宋副司长其实也有这方面的考虑,见我提了出来,坦言最近也没有太多的案子,我就放手去做吧。

得到了宋副司长的支持,我回到一组的时候,便宣布了这件事情,听说我要单独下去办案,连春节都不在这儿过了,大家纷纷表示要跟我同去。我很感动,不过,我只是去调查而已,真正到了需要人手的时候,大家也都不会闲着。

说完这些,我对努尔说道:“淡定的孩子马上就要生了,有什么事也别烦他,你尽管处理便是;还有各位,这段时间虽说无事,但也别落下修行,咱们毕竟是靠拳头吃饭的,磨刀不误砍柴工。”

努尔指着旁边愤愤不平的小白狐说道:“你去下面,总得有人给你跑腿不是,尹悦是你的小影子,除了你谁也拿她没办法,她算一个;布鱼最近进步很大,不过却少有跟你一起出勤,你也帮着我带带他;再有就是林豪这小子,江湖门道顺溜得很,打听消息、跑腿什么的,有他一个也省了许多麻烦,如此这般,也算是差不多了。”

如此商量一番,我便带着这三人乘当天的飞机赶到了金陵,省局那边也没有通知,只是找到了当年的老同事申重,此时的他是省局档案室的一名科长,五十多岁的他因为各种原因早已退居二线,就准备退休了,见我找上门来,颇为奇怪,而当我谈及往事的时候,他沉默了一会之后,倒也没有拒绝我要求调档的请求,还给我推荐了一个值得信任的人。

那个人我也熟识,她便是当日与我共同经历过此案的戴巧姐,也是萧大炮孩子他娘。

此时的戴巧姐并没有跟随萧大炮前往西北吃沙子,而是留在了江阴省这边,在金陵市局任副职,是出了名的铁娘子,不过让人头疼的事情是在她的上面,却还有一个我们的熟人,那就是当年的吴琊吴副局长,如今已是金陵市局的一把手,说起来也颇有些传奇。

这两人并不对眼,申重给我介绍说,听说吴琊后来攀上了荆门黄家的路子,官路倒也通畅。

当然这些都是外话,在申重的穿针引线之下,我跟戴巧姐再次见了面,寒暄之后,她同意对我的秘密调查给予帮助,接着我便前往金陵大学,准备从考古系的程老身上,着手开展工作。第二章疑点重重

在地方做调查工作,没有当地部门的支持,就仿佛瞎子聋子一般,而得到了戴巧姐的保证之后,我也放下了包袱,前往金陵大学去找当年考古系的程老。不过到了学校,我才得知程老已经在三年前去世,膝下的一儿一女都移居国外了,几个孙子也都出国进修,唯一一位孙女倒是留在国内,守着老宅,不过后来精神出了问题,给送到祖堂山精神病院去了。

这情况让人头疼,年轻的时候没有那么多的想法,不过此刻回忆起来,我一直觉得此事或多或少都跟程杨那家伙有着很重要的关系,那个导致于大师被杀害的拓印是老孙带来的,而在古墓案中表现诡异,屡次想要杀我的老孙则是程杨带来的助手,种种迹象联系到一起,表明程杨有很重大的嫌疑。

然而这个家伙居然已经死了,而且还是早在三年前就已经死了?

这事儿可真的有些让人头疼了,当下我们便马不停蹄,直接前往隐龙山墓园,在一片墓地之中找到了程杨的位置,看到墓碑上面稳重庄严的程杨画像,我陷入了沉默,小白狐则将手抚在了坟丘上,一会儿之后,这才一脸郁闷地说道:“是骨灰,查不出到底是不是本人。”

我点了点头,金陵是大城市,早就已经不流行土葬了,我的怀疑也落了空,这时林豪找了过来,跟我说找到了程家老宅的位置,在燕子矶附近,问我要不要去看一下。我点头,还是要去看一下的,毕竟在我的想法中,像程杨这样人老成精的家伙,未必就会这么安安静静地死去,说不定还会有一些东西留下来,去看一看,说不定还有些线索。

当下我们乘坐出租车前往燕子矶,到的时候,瞧见这程家老宅是一处古建筑,偌大的院子还有过去官家模样,几进几出,十分气派,看得出程家当年的风光,不过我们到周围邻居家一问,才晓得这宅子好久都没有人住了,自从程家孙女出了事之后,别人都说这儿是座鬼宅,路过的时候,都离得远远的。

我就怕这里面毫无故事,一听到这个说法,顿时来了兴趣,立刻带人绕到后门,左右一瞧无人,四人便翻过墙院,跳到了里面。

程家老宅是百年老建筑,后面有一个大院子,还有假山水池,颇为气派,不过这两年无人打理,落叶层层累积,显得十分落魄,但是当我们来到厢房,却发现这儿竟然并无灰尘累积,房前屋后都有清扫的痕迹,这个发现让我们所有人都兴奋起来,立即将屋子大概搜查了一遍,虽说没有发现什么值得一看的线索,但是也已晓得这老宅并不像旁人所说的那般,无人居住。

这是一个线索,不过我们也不可能留在这儿傻傻等待,遂将布鱼留在这里,而我们则抓紧时间前往祖堂山去探望病人。

离开之前,我特意交代布鱼,让他在这里只管看,不要莽撞行事,有什么情况,等我们回来再商量。

布鱼满口答应,而我们三人则趁着天没有黑,赶到了祖堂山精神病院,去探望程杨的孙女。经过一系列复杂的手续,我们在会面室见到了程蓉,这是一个二十三四岁的女人,模样秀丽,不说话的时候有股书卷气,看不出她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护士说道:“程蓉,你朋友来看你了……”

本来还看似正常的程蓉抬起头来,看到我和小白狐,顿时露出了惊恐万分的表情,整个人都缩到了椅子上面,歇斯底里地喊道:“我不认识你们,你们是谁?啊,有鬼啊,有鬼啊,快救救我,有鬼在我旁边……”

程蓉双手挥舞着,又惊恐又暴躁,一旁的护士慌了,冲我们说:“对不起,病人的情绪太激动了,两位还是先回去的好,我这就叫医生过来……”

她还没有说完,我便起身,两步走到了程蓉的跟前,口中默念道:“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智慧明净,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倾……”

此为净心神咒,我一遍通畅念完,当即结出一手印,轻轻地拍在了程蓉的额头上面,她整个人猛然一震,一双眼睛瞪得滚圆,人却平静了下来,脸上也露出了迷惘的神情,不再恐惧。瞧见我的这般手段,那护士顿时惊讶万分,正想说话,旁边的小白狐冲她微微一笑,食指放在唇边,轻轻“嘘”了一下,这小妮子用上了魅惑之术,那护士也乖乖地听了她的话,不再言语。

小白狐搞定了旁边的护士,而我对安静下来的程蓉说道:“程蓉,告诉我,哪儿有鬼?”

程蓉听到我的话,皱了一下眉头,似乎在思考,不过终究还是感觉到信任和熟悉,缓缓说道:“老宅,老宅有鬼。”

我问:“鬼是什么模样的?”

程蓉答:“鬼是爷爷,爷爷吃肉,吃生肉,一脸血,也吃活人,从脖子往下咬,啃鸭脖子一样,没一会儿,就只见到了骨头……”

我问:“爷爷不是死了吗?”

程蓉答:“哦,对啊,爷爷死了,那它是谁?”

我问:“是不是老孙?”

程蓉似乎思考了一下,结果脸色陡然一变,再次狂躁起来,大声喊道:“我不要,我不要,别逼我,有鬼,真的有鬼呢!”

见程蓉这般模样,我再次拍了两记净心神咒,都不管用,看样子她是真的疯了。我这才放弃,不再试图从程蓉的口中挖出什么来。事实上,这所谓的精神疾病有很多种,除了医学上面的种种解释,另外还有一种情况,那就是失魂。所谓失魂,其实就是道家所言,人有三魂七魄,皆为根本,而倘若受到过度惊吓,则有可能神魂丢失,故而健忘、胡言胡语、疯癫、诡异、激进等行为都开始发作出来。

这事儿不能一概而论,但是程蓉此刻的情形,估计是难以恢复了,不过我们也从她的口中得知一件事情,那就是程家老宅,当真是有问题。

将程蓉送回了病房,我们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找了当班的这位护士询问一些与程蓉相关的事情。

那个一脸雀斑的护士对我倒是挺好的,当我问及这些事的时候,也是知无不言。据她所讲,程蓉是被程老在金陵大学的老友送进来的,而她自己的父母则侨居国外,连面都没有露,只是每年往医院的账户上面打钱,不过这几年总有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过来探望她,一年要来两三次,问身份吧,就说是她爷爷同事的儿子,跟她父母有旧,代为探望。

我心中一动,问那人的名字和单位医院可晓得,这雀斑护士摇了摇头,说不知道,不过她倒是记得模样,如果需要,她下班了可以帮我画一张出来。

听到这话,我满心欢喜,连忙答应,说你还蛮多才多艺的,然而那姑娘却趁机让我请她吃晚饭。

我立即觉察出了雀斑护士超出寻常的热情,摸了摸脸,看到小白狐一脸气鼓鼓瞪着那小姑娘的模样,顿时觉得头疼,但还是答应下来,然后出门,将这任务交给了林豪,让他凭着那三寸不烂之舌,说服护士小姐,将总是来探望程蓉的那中年人画像给弄到手。

这事儿林豪也还算拿手,不过当小白狐幸灾乐祸地谈及小护士布满雀斑的脸庞时,顿时就一脸苦相地说道:“陈老大,别的我也就认了,但是让我出卖色相,这事儿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

我摸了摸鼻子,想起刚才那护士小姐的目光,拍着林豪的肩膀说道:“工作需要嘛,你好好干,回头我给你将工资调一级,然后放你大假。”

丢下可怜兮兮的林豪,布鱼那儿又没有消息过来,我想了一下,决定前去探望于墨晗大师留下来的孙子南南。城区那儿的院子因为于大师的死去,南南自然也不敢住了,此刻的他跟于大师的一个师弟住在一起,就在离燕子矶不远的栖霞镇。

这地址是刘老三告诉我的,到夜间八点多,我们才赶到了镇上。走到镇尾,来到一处破落的院子前,铁门虚掩,我带着小白狐走进去,瞧见院子里零散地摆放着许多木剑的胚子,有的刚刚成型,有的则还是一块木头胚子,整个院子里充斥着木头的清香,我张目四望,突然愣住了,目光停留在墙角处一排木雕之上。

那些木雕只有二十多个,有的拳头大,有的则足有半米高,不过尽管大小不一,所有的木雕都是一只或蹲或站的小猴子,活灵活现。

这小猴子,是胖妞!

我正瞧得出神,这时旁边突然走出一个老人来,冲着我们满脸戒备地喊道:“你们是谁?”第三章老宅闹鬼

这老人年近花甲,带着一副老花镜,手上还提着一根尖锐的拐棍,我晓得因为于墨晗大师的死,弄得他们人心惶惶的,防备心重,也没有卖关子,直接亮明身份道:“大爷,我是于大师的朋友,跟南南也认识,得知大师的事情,特地过来拜祭一下的。”

听到我说出“于大师”的名字,老爷子更是紧张,握着拐杖的手紧了紧,愤怒地说道:“你找错人了,这里没有什么于大师,也没有南南,赶紧离开,不然我就报警了——派出所就在巷子前的街口!”

老爷子挥着拐杖过来撵人了,我瞧着他身子骨好像不是很硬朗,生怕拉扯之中伤到了他,倒也不与他争辩,往后退去,这时房间里面传来了一个低沉的声音:“马爷,我认识他,他是我爷爷的朋友。”

老爷子停住了,我站在院门口朝着房间里看去,只见没有灯光的门里,一个冷峻的年轻人静静地坐在黑暗中,手中提着一把尖锐的刻刀。我眯着眼睛看,他便是南南,与当年的小男孩不一样,此刻的他已经长大成人了,并不比我矮多少,不过气质依旧,梳着一条小辫子,沉静而淡然,唯有一双眼睛宛如婴孩,闪着珍珠一般的光芒。“南南,我来了。”我冲着房间里的年轻人说道,他点了点头,然后对我说道:“进来吧,我最近怕光,不敢出去。”

有了南南作证,这老爷子倒也没有再为难我,我将小白狐留在院子里陪着他,然后走进了厢房里面,却见南南坐在一张自制的轮椅上,不免一愣,下意识地问道:“你腿怎么了?”

南南平淡地说道:“爷爷丢了性命,而我好运一些,只是失去了双腿……”

他说得很平静,仿佛不是在说自己一般,这让我心中不由得叹息,我一直晓得于大师有一个心愿,那就是希望自己的孙子能够开心快乐,然而就此刻的情况来看,这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经历如此变故,心性估计会变得更加阴郁,再也没有办法如于墨晗大师所希望的一般,真正快乐开怀地笑了吧?

我不再追问,换了一个话题:“你爷爷的灵位在哪里,我去祭拜一下。”

南南手都没有动,座下轮椅便自动地转了方向,然后带着我一路越过了两个房间,来到了西边的一间房,那儿有一个神龛,上面的香瓮里燃着三炷香,在那点点的火光之中,我瞧见了于墨晗大师的遗像,炼器大师的光环再也不见,此刻照片里的他就是一个平静的老人,一脸慈祥。我想拍这张照片的时候,他的心中,恐怕也是在想着自己这个沉默寡言的孙子吧?

南南不肯听从刘老三和一字剑的安排,对我自然更加不会理睬,我接过他手中递过来的线香,恭恭敬敬地鞠了三个躬,然后插在了香瓮中,凝视了照片上面的于大师许久,这才转过身来,对南南认真地说道:“南南,我这次过来,就是要调查你爷爷的死因,将那幕后的凶手给揪出来,你有什么线索,都可以找我。”

在于大师被害案中,南南是被殃及的那个,不过他因为被于大师保护得太多,所以对凶手的来历、模样都不是很清楚,这事儿刘老三等人已经查询过了,所以我也不想再多问,以免提及他的伤心事。而听到我的承诺,一直显得很沉默的南南抬起了头来,看了我一眼,那眼睛之中,似乎有火焰闪动,接着他认真地点了点头,然后略有些激动地说了两个字:“谢谢。”

这是我再次见到南南以来,第一次听到他的声音有些颤音,晓得对于自己爷爷的死,他心中多少还是有着许多介怀的。

我在这儿没待多久,布鱼那边很快就打来了电话,告诉我程家老宅那儿有一些变故,让我尽快赶过来。电话里面说不清楚,我不再停留,而是带着小白狐匆匆离去。临走的时候,南南问我,说胖妞现在在哪儿。这是他第一次跟我提问题,我也晓得他对胖妞的感情不比我浅,并不敢将胖妞可能已被弥勒掠去,此刻不认识我们的事情说出,只是说它还不错,挺顽皮的。

南南跟我说,下次如果有机会记得带胖妞一起来,他很久没见它了,挺想念的。

我和小白狐心中一阵难过,不再言语,匆匆赶到程家老宅,刚跃上墙头,布鱼便从阴影中出来,对我低声说:“刚才来了一个人,从后面开锁进去的。一个人摸黑在房间里打扫,十分奇怪。”

我皱着眉头说道:“人呢?”

布鱼指着黑洞洞的房间说道:“我盯着呢,还在里面,大概四十多分钟了,不停地打扫擦洗,大晚上的,黑灯瞎火,十分古怪。”

我沉思了一会,然后吩咐左右道:“行吧,将那个人给我揪出来问一下,说不定所有的疑惑都解开了。”

我这话一说完,早就已经蓄势待发的布鱼顿时兴奋得一个箭步冲进了房子,此刻的他再不是当年铮亮的光头了,戴着一个假发的他像一个文艺小青年,不过此刻生猛的感觉,倒是让人疑惑。我生怕里面那人是个高手,或者灵异之类的非人生物,当即让小白狐跳上房顶去守着,而我则匆匆跟了上去。

不过将房间里的神秘人抓住,却出乎意料得简单,我还没有走到门口,布鱼已经将人拿了过来,一把将人按倒在地,弄得那人不停叫唤,十分吵闹。

我低头一看,却见这根本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头儿,人手上拿着一抹布,吓得直哆嗦呢。

我瞧着这情况有些不对劲,赶紧喝止住布鱼,让他先别伤人,然后将那人扶起来,沉声说道:“别嚷嚷,有话好好说。”

那人被我这般一喝,顿时就停住了嘴,一脸惊恐地说道:“两位是哪路好汉?老头子我身上只有十几块钱,你们若是要,只管拿去,别的我也没有,千万不要伤了我的性命啊……”我又好气又好笑,说:“你别误会,我们是路过的,看到你在这房子里面鬼鬼祟祟的,听人说这里面总是闹鬼,就过来多管闲事的,可不是想谋你这几块钱。”

听到我们表明身份,那老头才止住了惊吓,气不打一处来,吹着胡子说道:“哪个讲这宅子闹鬼?没看到老头子我这不是一大活人吗?你们真是胡闹!”

布鱼将他扶起来,苦笑着说道:“老爷子唉,你深更半夜的,跑这没人住的宅子里面来擦东擦西的,可不招人误会吗?”

两边的误会差不多解除了,谈及老头古怪的行为,他告诉我,说他是屋子主人的一老朋友,就住这附近,原来是学院里面看大门的,后来得到一份工作,每个星期来程家老宅这儿打扫卫生,这事儿倒挺不错,钱给得也厚道,就是要求有点儿奇怪,白天不能来,得晚上,还得摸黑搞,着实瘆人,不过他以前就经常守夜,倒也没有什么忌讳,一回生,二回熟,便一直做下来了。

布鱼有点奇怪,问程老都已经死了三年多,到底是谁请他过来的。

听到布鱼这般问,老头看了他一眼,温吞地说道:“他儿子咯,反正钱给得足,每个月都能够汇到邮局来,我就做呗,生活艰难,哪里有那么多可以挑的,您说对吧?”

布鱼又问他干这活多久了,老头不耐烦地说:“两三年吧,你们到底是干啥的,要是将老头子我打一顿,得赔医药费啊!”

在得知我们并无凶意之后,这老头子开始胡搅蛮缠,我们便也不再待着,离开程家老宅时,我对布鱼说道:“这老头有点古怪,你继续盯着他,应该会有线索过来的。”

布鱼应下,虽说这老头的出现解释了为何邻居总是说这宅子闹鬼,但是我却觉得他朴实的外表之下,还隐瞒着许多东西,到底是什么,还得继续调查。正说着话,林豪那边来电话了,说拿到画像了,问我是不是在程家老宅,他就快到了,我让他直接到后门来。没多久,林豪赶了过来,递给了我一张画像,苦着脸说道:“老大,那小护士太热情了,临别时还啃了我一口,你说这算不算工伤?”

我踢了这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家伙一脚,将那画像拿过来一瞧,顿时就愣住了。

我瞧见这纸上画着的人,除了年轻几十岁之外,跟那考古界大拿程杨教授,居然有七成相似——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第四章医院来电

这是一张绘在医疗单后面的铅笔素描,看得出来,绘画者有良好的艺术功底,所以能把人物完整地复原出来,而在素描的背面,则写上了一个名字和联络电话。

苏紫颜,这是那个雀斑小护士的名字,挺不错,看字不看人,有一种让人浮想联翩的效果。我盯了这张画像好一会儿,这才对林豪说道:“我见过程杨教授,这人跟他有七八分相似,只不过比程杨教授小了近三十多岁,你有什么看法?”

林豪挠着头说道:“难道那个给程蓉付费、每年都来看她的人,就是她远在加拿大的父亲?那为什么他不敢大胆承认,反而告诉小苏护士,说自己是程杨教授大学同事的儿子呢?”

我眯着眼睛说道:“到底是不是程杨教授的儿子,这个得查到他的档案才晓得,今天太晚了,明天早上我们去找申重,让他帮忙调查一下,看能不能将程杨教授儿子出国之前的档案给调出来,到时候我们就什么都晓得了。”

小白狐将画像拿起,翻转过来,看到上面那娟秀的名字和联系电话,瑶鼻微皱,哼道:“哼,这个小骚蹄子,见谁都勾引,呸!”

林豪笑了:“她若是一本正经的,我们也查不到什么——对了,我把我电话给她了,让她有任何情况都可以通知我,不过头儿,倘若她约我去看电影、吃饭啥的,我要不要去啊?若是去的话,所有的花费能不能报销呢?”“去你个头!”

林豪的得意引得小白狐一阵鄙视,两人斗着嘴,布鱼跑了过来,跟我汇报道:“老大,那个扫地老头准备离开了,我要跟过去吗?”

我点了点头,对他说:“那老头没说实话,一定有情况;还有,刚才我们说自己是路过的人,但是你却一口说出了程杨教授的名字,露了破绽,那个老头明显感觉到不对劲了,却唯唯诺诺地装傻,显然是心里有鬼,我估计他回去之后,还会有所动作,所以你从现在开始,就一直负责对他进行追踪,有任何情况,都可以用手机向我汇报。”

一九九五年的时候摩托罗拉手机已经很寻常了,尽管对于常人来说是很大一笔费用,但是作为战略行动部队,我们特勤一组因为工作需要,每人都配了手机,联络倒也方便,唯独不能漫游,所以我们都换了当地的卡。

听到我指出了刚才言语间的错误,布鱼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上假发,向我道歉,而我则拍了拍他的肩膀,告诉他没事,每个人都需要学习和慢慢成长的,而我一直觉得他很不错,成长的空间很大,一定会做得越来越好的。

自从进组以来,布鱼一直都勤奋好学,十分积极,憨厚踏实,就像是《西游记》里的沙僧一般,而且更巧的是,沙僧的出身,似乎跟布鱼也有很多相似之处。

世间事,便是如此地巧。

得到我的鼓励,布鱼满脸激动地离去,而我瞧见林豪和小白狐一脸困倦,晓得我们一落地就马不停蹄地工作,着实有些太过着急,大家又都不是布鱼这种给个鼓励就像打了鸡血的怪物,便不再布置任务,就近找了一家旅店,开了一个晚会,谈完了明天的工作计划之后,便各自睡去。

次日一早我就打电话给申重,让他帮忙抽调程杨教授一家人的档案信息,他欣然应诺后,过了一个小时就回电话了,让我们到他那儿去拿。我们马不停蹄地赶到申重办公室,接收了申重借调的档案,我立即将程杨儿子的那一袋拿出来,将上面的照片跟我们手上的画像作对比,却发现两人虽然有一些神似,但吃多了牛肉和汉堡的程教授儿子却是个三百斤的大胖子。

一边是个收腹都看不到足尖的大胖子,一边则是个颇有魅力的中年男人,相差着实太大,这让我们否决了那个经常来探望程蓉的中年男人,就是程杨教授儿子的猜想,这也让我们陷入了疑惑,再一咨询,也没有任何证据表明程杨教授还有除了户口本上面另外的儿子。

我们进行了简短的讨论,小白狐提出了一个观点,那个神秘人很有可能就是程杨教授他自己。

这个想法虽然有些天方奇谭,但是小白狐的说法不无道理,其一程杨这个老狐狸倘若真的死去了,就不会发生这么多怪异的事情,而程蓉也不会在老宅遇见她口中的“鬼”,其二是通过程蓉的描述,她爷爷曾经有过很诡异的表现,吃人肉这种行为在某些秘法之中,的确有让人重新焕发青春的可能。

程杨教授很有可能是假死,而他之所以如此,恐怕也是因为某些缘故,想要躲开杀害于墨晗大师那一伙人的毒手。

这条老毒蛇,为了自己活着,却将祸水东引,将无辜的于墨晗大师牵扯进来最终丧命。

听到小白狐的这一系列猜想,我点了点头,觉得她说的有一定道理,而倘若如此,那么我们可以根据这个线索深挖,便能够找到很多深藏于冰山之下的东西。他们一定跟那一帮杀害于墨晗大师的真凶有着联系,甚至知道对方的藏身之处,如此一来,案子的侦破就大有希望了。

在金陵忙碌了几天,我接到了努尔打过来的电话,告诉了我两件事情,第一是徐淡定的媳妇罗澜就在这天早上,生了一个女儿,因为这天是除夕,所以取名叫做徐晨曦,小名“年儿”;而第二件事情,那就是我让他帮忙调查的法螺道场,终于有了一些音讯。

这法螺道场是盘踞在鄂北神农架一带的一个古老组织,最早是一帮楚巫、土家族祭师和土匪组成的松散团伙,后来在民国的时候被当时如日中天的邪灵教所吞并,而其头目则被称之为阵魔,名列十二魔星之中,算得上邪灵教的一个重要分支,一时间风光无限,不过后来邪灵内乱的时候,法螺道场的领袖跟错了人,与亦师亦友的右使屈阳一同被杀,继任者李子坤也被天王左使一直打压,后来失踪不见。法螺道场从此凋零,不再闻名于世间。

近年来法螺道场日益低调,除了上一次截杀古墓珍宝事件出了一次手之外,再无痕迹,不过后来几起发生在鄂北、皖南和苏北的凶杀案中,幕后凶手的方式和手段都指向了这个低调的团伙,而努尔也从黄养神那里得到消息,说目前法螺道场的领导者,据闻是一个从底层爬起来的小人物,不过十分神秘,外号叫做“老魔”。

听努尔讲完这些,我心中隐约有了想法,又聊了几句,然后打给了还在医院的徐淡定,恭喜他开枝散叶,喜获公主。

一通电话打完了之后,我才惊觉这一天竟然已经是除夕,忙忙碌碌这些天,小白狐、林豪和布鱼被我当做牲口使唤,却也没有一声抱怨,令我汗颜。下午申重打电话来,让我们去他家里吃年夜饭,我也通知了三人,结果小白狐和林豪欣然而至,布鱼却是个死脑筋,说那个扫地老头这两天的行动颇为怪异,他怕自己离开后,会错过什么,晚饭什么的,他自己随便解决就行了。

布鱼如此勤奋,我倒也不好勉强,毕竟不能打击他的积极性,只说让他注意劳逸结合,千万不要耽误了身体。

虽说是年夜饭,但是下午四点多钟便开始吃了,申重家里人不多,有他老婆,还有一个二十来岁的儿子申伟。他儿子是大学生,在金陵大学学建筑,目前大三,转眼就要毕业了,申重担心儿子的工作,而这孩子却想出国留学,去美国加州理工大学进修深造。这对父子,观念不一样,关系也并不融洽,进门时他让申伟叫我叔叔,那孩子憋了半天,最终还是没有叫出口来。

不过我们的来访倒也让申重的家里变得热闹,特别是有小白狐这个娇嫩欲滴的女孩儿在,申重的儿子明显变得积极了很多,又是端茶又是倒水,连他娘都看不下去了,说这孩子往日要是都这么积极,她这辈子倒也值了。

申重的老婆是典型的金陵女人,会生活,厨艺精湛,年夜饭做了满满一大桌子的菜,吃得小白狐不亦乐乎,吃相十分难看,不过这小妞儿长得美,倒也不失可爱。其间推杯换盏,其乐融融。

吃到一半的时候,林豪接到了一个电话,“嗯”了两声之后,对我说道:“老大,小苏护士打电话过来,说看望程蓉的那个神秘人,刚刚到医院了!”第五章背后中招

听到这话,我眉头一扬,放下了酒杯,沉声说道:“你说的话可当真?”

林豪点头,然后说道:“小苏护士说那人刚到,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她设法帮我们拖一下,让我们尽快赶过去,时间久了,她也没有办法了。”

我豁地起身,对申重说了一声抱歉,然后准备离开,申重拉住了我,问我需不需要跟戴副局长说一下,是否需要支援。我说支援不用了,但是可以帮忙告知一下。时间紧迫,我们不做耽搁,匆匆下了楼。时值除夕夜的下午六点多,天差不多已经黑了,路上行人稀少,出租车也不怎么见,倒是巷子里的小孩儿跑来跑去,舞弄着燃火的烟花,快乐得很,充满了过年的气氛。

我们等了好一会儿,才有一辆空车路过,匆匆赶到了祖堂山的精神病院。一下车,我们赶紧进去,结果在住院部被拦住了,说探视时间已经过了,未经申请批准,不得随意进入医院。

林豪告诉拦住我们的保卫,说我们要找苏紫颜护士,有急事,请他通融一下,那保卫怀疑地看了我们一眼,然后准备打电话到值勤办公室询问,我哪里有时间等他这般磨磨蹭蹭,手往怀里一摸,掏出证件,递到了保卫的眼前,沉声说道:“警察!公务在身,要是耽搁了事情,你可负得了责任?”

我们出门办事,一般会带两套证件,一套是特勤局本身的证件,而另外一套则是挂靠公安部的警官证,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我们本身是一个秘密战线的部门,鲜有人能知晓,而倘若有一套警官证,必要的时候还是很能派上用场的。

作为医院保卫,自然是接受过培训,晓得这证件不是假的,再一看我黑着脸的模样,那保卫的气势便弱了几分,打开门让我们进去。走进医院住院部,我们飞快赶到上次见到小苏护士的办公室,结果到达的时候,并没有瞧见小苏本人,而是一个满脸青春痘的男医生,正在埋头看武侠小说呢。

瞧见我们推门而入,那男医生满脸不痛快地喊道:“哎、哎,你们什么人,闯进来干嘛,出去,出去!”

他态度恶劣,林豪倒也没有给他什么好脸色看,一把揪住他的脖子,恶狠狠地说道:“小苏护士呢,她现在在哪儿?”

男医生摆在桌子上的书是《射雕英雄传》,此时翻到一半正看得热血沸腾,被林豪这一推,一阵哆嗦道:“刚才来了一个病人家属,她过去照看了,好久没回来……”“人在哪儿?”

男医生给我们指了一下,我点了点头,吩咐林豪道:“你在这里守着出口,我和尾巴妞过去搜寻,如果看到画像上面的人,你能拿就拿,不能拿就大声示警,然后跟着,知道了吗?”

林豪是个半路出家的小子,修为并不算高,但是有三样绝技,其一是跑得快,其二是狗鼻子,其三则是动手能力颇强,而且人也聪明,所以留在特勤一组倒也十分适合。他听到我的话,郑重点头,而我和小白狐朝着男医生指点的方向跑过去,那儿是家属探望区,因为医院里面有很多病人都有暴力倾向,所以被分隔开来,我瞧见那里面有昏暗的灯光,估计小苏护士正在盯着那神秘中年人,于是与小白狐快步靠近之后,一左一右,悄悄摸了上去。

我走到会面室,发现那铁门被人从里面锁住了,侧耳在门上倾听一番,却只听到电子钟滴答滴答的走动声,别无它物。

嗯?

人不在吗,还是已经发觉到我们过来了?

我记忆之中的程杨教授只不过是很普通的学者,并不是修行者,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是否还是那么好拿捏,这事儿我也说不准,不得不慎重行事。于是静候了许久,才挥了挥手,小白狐走上来,从头上拆下了一个发卡,在那门锁上面轻轻拨动了两下,只听到“咔”的一声响,接着门就开了。

会面室的空间很大,不过里面空荡荡的,除了桌椅板凳,竟然一个人都没有,这让我们都感到很奇怪,左右打量一番,这时小白狐伸手,给我指了旁边的一个小房间,那里是重度狂躁症患者的单独会面场所,此时门是虚掩着的,里面的灯泡一亮一灭,有些诡异。

我示意小白狐站在原地,然后缓步朝着那小房间走了过去,然而当我刚刚走近的时候,会面室大厅的灯光也突然变得一闪一闪的,这种情况让人的心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我结了一个净心神咒,发散炁场开去,却并没有感觉到周遭有任何邪灵之物,当下也是将被掩藏在画筒里面的饮血寒光剑拔了出来,然后一剑在前,走到那小房间门口。

我以剑为手,拨开房门,将那门一直顶到了完全关闭的状态,这才放心走了进去,却瞧见这狭小的房间里面,有一个人被紧紧地绑在了椅子上,我瞧着背影却是那小苏护士,赶忙冲上去,瞧见她被绑在了椅子上面,袒胸露乳,嘴被堵得严严实实,一脸惊恐,我闭上了眼睛,背过身去,朝着门外喊道:“尾巴妞,你来!”

小白狐闻言冲了进来,瞧见小苏护士这般模样,气得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然后骂道:“真是个混蛋!”

这话也不知道是骂谁,不过小白狐倒是很快将小苏护士嘴巴里面的布给掏了出来,“人呢”,她一边问一边给小苏护士松绑,而当那破布离开嘴里之后,小苏护士干呕了两下,这才说道:“对不起,我没有能够拖住他……”

我扭过头来,瞧见小白狐倒是已经将绑在椅子上的小苏护士衣服整理妥当了,便直接问道:“人跑了?”

小苏护士张了张嘴,想要说话,然而眼睛一下子就瞪得滚圆,惊声喊道:“不,就在你后面……”

她话音未落,我便听到有一个古怪的声音从门口那儿传了过来:“你们是在找我吗?”

这声音十分古怪,就好像玻璃在砂纸上面摩擦一般刺耳,我扭头一看,却见一个穿黑色风衣、带鸭舌帽的中年男人出现在了门口,而在他的怀中,则是留在门口守候的林豪,此时正愤怒地不断挣扎着。

不过无论他如何挣扎,都挣脱不了对方的掌控,被堵得严严实实的嘴巴里发出了几声不屈的闷哼来。我眯着眼睛,在这忽明忽暗的灯光之下,瞧见那个中年男人就是画像上的神秘人,而林豪则被他拿着一把黯淡的匕首抵着脖子。

我死死地盯着面前这个一脸冷酷的家伙,能够在悄无声息的情况下就将林豪制住,这样的手段已然是一个值得重视的对手了,当下也是将长剑前指,故作平静地说道:“有话好好说,先把人放开,好吗?”

中年男人一脸戏谑地说道:“我放开了人,你还会这么好说话吗?小子,说,为什么要调查我?”

瞧见他脸上的表情,埋藏在我心中许久的记忆陡然浮现到了脑海之中,我猛一咬牙,沉声道:“你就是程杨,对不对?”

这个家伙一点也不意外,而是露出了古怪的笑容,点头说道:“不愧是能够大破南方闵教,被誉为黑手陈的男人,我当初倒是有些小看你了,没想着当年的小孩儿,现在居然能够有这般的成就——当然,要是我早就知道如此,也就不会有今日的我了……”

他说到后面,话语里突然有着许多无奈,我紧盯着他比划在林豪脖子上面的匕首,于是诚恳地说:“程老,你既然认识我,那么应该晓得我不是你最主要的麻烦,咱们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商量,而且我们也可以共同面对法螺道场的人,你甚至可以给我提供信息,我将法螺道场的人给一网打尽,你也不必装死,隐姓埋名这么辛苦。”

我试图劝服程杨教授,然而他却是冷冷一笑,不屑地说道:“陈志程,你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惹到了什么人物,也不晓得你的对手有多强,拿什么来跟我谈条件?”

面对着他的强横,我也来火了,将长剑一指,怒声喊道:“你以为你不妥协,就能够找到出路吗?”

程杨冷笑,脸上显得格外古怪,这时被程杨控制的林豪突然将口中布条吐出,冲着我大声吼道:“老大,小心后面……”

林豪话音未落,我突然感觉到后背一麻,整个脊椎倏然就僵直了,眼前一黑,瞧见的最后一幅画面,是那个雀斑护士诡异微笑的脸孔。第六章老孙说法

我不知道自己沉睡了多久,很长一段时间一直都迷迷糊糊,真正清醒过来的时候,是一大盆冷水浇到了头顶,浑身的鸡皮疙瘩竖起来,我感觉自己双手双脚被紧紧捆着,悬空而立,接着睁开了眼睛,瞧见了一张可怕的脸孔。

这张脸十分狰狞,左腮靠脖子处有十来个黑色的圆形孔洞,上面竟然还有白色的蛆虫钻进钻出,一双怨毒无比的眼睛发黄发枯,这人根本就不是人形。我奋力挣扎,扭动了一番,却听到那个怪人桀桀笑道:“你最好别乱动,你的背脊之上被打入了十三颗鬼钉,然后还给你喂了持效三天的化功散,挣扎是没用的,倘若动到了鬼钉,你这一辈子就得在轮椅和床上度过了——如果你还能活下来的话!”

他这一说,我才将注意力集中到了自己的身上,果然,全身一阵乏力,脊椎间隙处传来刺痛,而不管我如何观想,气海丹田那里毫无回应,这让我晓得此人所言非虚,顿时感觉到了事情严重,不过我第一想到的是我昏迷时在我旁边的小白狐,当即问起,那怪人冷冷哼了一声,然后不屑地说道:“你也有关心的人啊,那挺好……”

听他的声音,隐约间有一些熟悉,而等那人转过身去的时候,我看着他略显佝偻的背影,大声喊道:“不对,你是老孙!”

被我道出身份,那老孙一愣,转过身子来,用略带玩味的语气说道:“嗨呀,我都变成这副鬼样子了,你还认得我,可见我当初给你留下的印象有多么深刻,不过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同样是下过了利苍墓,同样是接触到了临仙遣策的古简,为何我和老程都遭到了诅咒,你却一点儿事都没有呢?告诉我,在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到底怎么样才能够摆脱这该死的诅咒?”

他充满怨恨的话让我一愣,老孙变成这般恶鬼的模样,竟是因为当年利苍墓中的诅咒。

老孙这么说,我才想起自己身上没什么不正常啊,难道说当初那玉简生光,照进了我的眼睛里面,不但使得我拥有了临仙遣策的神秘符文,而且还获得了豁免诅咒的能力?而没有那一道光照射的老孙和程杨教授都受到了诅咒,老孙变成这般恶心的模样,而程杨教授虽然看着年轻了三十多岁,但估计也不会有什么好事。

老孙的疑问,我无言以对,临仙遣策是我最重要的秘密之一,也是我借以致胜的法宝,除了我师父、小颜师妹和李道子等少数几人,别人我都不会露底,当下也是闭口不言,打死也不说。

见我不说话,老孙往后退了两步,我这才打量起自己所处这个地方,发现这是个不算大的房间,充满了陈腐和潮湿的气味,有换气扇嗡嗡的响声,可以推断我们此刻应该是在一处地下室里。昏黄的灯光下,房间里面东西不多,除了一张桌子和两把破椅子之外,老孙旁边还搁着一个烧得很旺的火炉,旁边还放着几把铁钳子,上面烤着红薯,香气四溢。

我被锁在靠墙的位置,身上湿淋淋的,不知道从哪儿来的风一吹,浑身直打哆嗦。

老孙坐好之后,用钳子翻了翻红薯,然后慢条斯理地讲起了自己的遭遇来。

他告诉我,当年与我们分别之后,程杨教授在神农架主持挖掘工作无果,就通过手段,将真玉简纳入囊中,而假玉简则上交给博物馆收藏。老孙是一个没落门派的传人,祖上曾经有过利苍墓中那临仙遣策的记载,而程杨教授则是他的挚友,那一次的考古活动,其实也正是冲着玉简中的临仙遣策去的,结果两人花了好几年的时间,都没能研究出半点儿有用的东西来。

接着就是噩梦开始的时候了,安置假玉简的博物馆发生了一起盗窃案,两人更为警惕了,于是便用了手段,将这玩意给封锁了起来。

然而过了一段时间,两人发现自己的身体开始出现异状,首先是新陈代谢特别快,每天都能够发现自己在衰老,接着噩梦缠身,每一回都能够梦到自己被无数的虫子爬满,将自己吞噬。而且他们发现有一群人出现在了自己的附近,开始查找两人,后来老孙又一次被人围住,要不是他还有些手段,死里逃生,说不定就已经死掉了。

受到惊吓的两人终于晓得自己平静的生活不能再继续,于是远走十万大山,老孙带着程杨教授回归了自己那个没落的宗门,找到了自己的师父,寻求帮助。那时的两人已经病变得比较严重了,接触玉简最久的老孙浑身真的开始生虫了,是那种蚯蚓一般的长虫,浑身白净,唯独头部有一点儿黑色甲壳,而程杨教授则迅速地老去,仿佛下一秒就要死亡。

说到这里,老孙却陡然得意了起来,凝视着我说道:“不过,天无绝人之路,事情也正是巧了,要不是遭此一劫,我还真的不知道我那老鬼师父和我那破烂的师门,竟然是五百年前最辉煌鼎盛的修行三大圣地之一,万毒窟其中的一脉分支——修行三大圣地之一,苗疆万毒窟,你知道吗,神奇吧?”

我眉头不由得扬了起来,我熟读茅山道藏,哪里能够不晓得当年辉煌一时的三大圣地?

现如今的修行之人,提及顶厉害的门派,自然只是说茅山、龙虎和青城山,然而在几百年前道法还未没落的时代,谈及修行,最顶级的那一批,则是天山神池宫、东海蓬莱岛和苗疆万毒窟。

这天山神池宫据传曾是道经中仙人与凡间交集最多的地方,是连接人间和仙界的桥梁,还是西王母的王庭所在;那东海蓬莱岛,则是天下散仙的聚集地;而苗疆万毒窟,据闻曾经是蚩尤魔王统帅部下的遗留之地,还有一说,则是那万毒窟与神秘崩溃的耶郎王国有着很深的渊源——当然,传说终究只是传说,我虽然修道,但是这世间是否真如典籍传说,还未尝可知,更不必说几百年都没有出现过的所谓圣地了。

不过能跟这样的传说扯上关系,还是有些厉害。

果然,老孙说到他和程杨教授向他师父求救,那个耋耄之年的老人在犹豫了几天之后,最终还是伸出了援手,先是用了以毒攻毒的蛊术,将老孙制成了养蛊的容器,在他身上下了一种叫做“害蛊”的毒物,母蛊于身,子蛊不断吞噬长虫,日复一日,终于将那种毒害给抵消,又传了程杨教授一种尸蛊,通过吞食鲜肉,来延缓自己的衰老。

不过老孙的师父还有一些压箱底的秘笈没使出来,两人在山中住了三年知晓之后,便开始密谋杀人夺书,终于找到机会,将老孙的师父残忍杀害,并找到了一本叫做《镇压月亮山六级法门》的孤本,从中学到了许多难以想象的秘法,而程杨教授减缓衰老速度的方法也在里面,不过方法实在是让人毛骨悚然。

但思考许久,程杨教授还是选择了执行,三年前他重新回到这个城市,实施了计划。但他发现那伙人依然不死心,在这附近埋下了眼线,于是就决定假死以遁,永绝后患。

说到这里,老孙的脸上挤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来,然后平静地说道:“你知道他减缓衰老需要做什么仪式吗?”

我摇了摇头,即便我修行有道心种魔大法,但是接触更多的还是正统道法,巫门的旁门左道以及降头之术少有所闻,见我摇头不语,他笑着说道:“其实这也只不过就是一种仪式,就是要将自己血脉传承的生命,通过一系列繁琐的方式敬神祭祀,然后再将其烹煮,不能过火,三成熟便成——要保持痛苦,生魂活着,然后将其一口一口吃掉,通过生吞的方式,使自己灵魂和血脉之人身体融合……”

老孙不厌其烦地讲述起程杨教授如何将他外孙子,也就是女儿的儿子烹调活吃的过程,脸上流露出了一种古怪到了极点的光芒来,我感觉自己胃部一阵又一阵的痉挛,只想呕吐,而他瞧见我脸色发白,终于停了下来,然后对我说道:“小子,知道我为什么会跟你讲这么多吗?”第七章人性极恶

被老孙这般逼问着,我低下了头,想了想,回答道:“你是想告诉我,如何摆脱玉简的诅咒吗?”“哈、哈、哈……”老孙仿佛听到了一个非常好笑的笑话,捂着肚子大笑了几声,然后脸色转冷,对我说道:“我只是想提醒你,能够站在你的面前,无论是我,还是老程,都经历过了太多太多的痛苦——我亲手将我师父的脖子掐断了,他从我七岁的时候就收养了我,养育我十多年,而我至今还记得他临死之前,眼里的绝望和诧异;而老程他吃下自己外孙子的痛苦,也不是旁人所能想象的……”

见我面前这个家伙不但没有一点儿内疚之心,反而洋洋得意大加炫耀,我感到一阵怒火腾起,吐了一口唾沫在地,鄙夷地说道:“呸,畜生!”

落在这个家伙手上,我晓得逃脱的机会不大,化功散、鬼针以及捆在我四肢上面那蚕丝材质的绳子,每一样都能将我禁锢,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卑躬屈膝?想到这,我整个人不由变得坚定,而老孙平静地说道:“对了,之所以告诉你,是因为让你清醒地认识到一点,那就是我们什么都能做得出来,你千万不要心存侥幸,不然我想你一定会后悔。”

说完这话,老孙站了起来,走到了门边,朝着那儿一个喇叭状的话筒说道:“行了,人醒了,将绵羊带进来!”

话一落,一道沉重的“吱呀”声,门被从外面打开了,接着一个可移动的手术床被推了进来,床上躺着一个盖着白布的人,而推着那床的,竟是原先我们认为没有威胁的小苏护士。她依旧是医院里的装扮,不过白色的护士服胸前溅了许多鲜血,使得她整个人都充满了诡异凶戾的气息。

瞧见浑身湿淋淋的我,那小苏护士一脸怒气地冲着老孙骂道:“让你把他叫醒,干嘛非要泼水?你不知道他脊髓上面的鬼针刚刚扎不久吗?要是万一出了差错,岂不浪费了老娘两个多小时的心血?”

被小苏护士这般骂着,老孙却没反驳什么,嘿嘿一笑,然后给我介绍道:“陈志程,你可能晓得她的名字了,不过我觉得还是可以再跟你介绍一下——毒医黑寡妇,相比我那个不靠谱的师门,她才是万毒窟最有可能的传承者之一;单说名字,常年在中央的你可能不太了解,不过我就提两个案子,这你或许就有印象了,西川罗明峡荒村灭门案、独叶村重大瘟疫事件,都是她做的,江湖上鼎鼎有名的独行医,手艺好得不像话。”

老孙这一说,我的眼皮就一阵跳动,这两个案子我自然是晓得的,几年前的重大要案,虽然我没有参与,但前者是赵承风的特勤三组督办的,凶手都已经认罪伏法了;而后者则是由黄养神的二组负责,至今也没个头绪,却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到了始作俑者,而且还是一个看着刚刚从卫校毕业的小护士。

没想到这个家伙,竟然隐藏在金陵的一所精神病院里面,做起了普通的护士。

她为什么叫黑寡妇?是真的是个寡妇,还是取了毒蜘蛛的名字?

我的瞳孔收缩,而这大名鼎鼎的毒医却摆了摆手,谦虚地说:“哎,都是一些不值一提的小事儿,莫多说,没得意思。陈志程,我听程老说过你的事情,真不错,能够从底层混起,现在不但成为了茅山派的大弟子,而且还进入了官方之上统领精英;接到这任务的时候,我还有些忐忑,针对性地演绎了好多回,不过你倒也没有传说中的那么狠,不但乖乖地赶到了南京来,而且还一下钻入了套子里面,真是没意思,我都感觉愧对手上的这些酬金呢……”

被这女人一说,我先是惭愧与悔恨,接着陡然抬起头来,吃惊地说道:“原来,于大师的死,也是你们的计划?”

黑寡妇没有说话,而是扭头看了老孙一眼,老孙则坦言道:“祸水东引,引蛇出洞,这事儿不但能够将追杀我们的那伙人给揪出来,而且还能够将你引出,而有了你,我们这么多年以来的疑惑,也终于可以解开了。一举两得,这事儿做得很漂亮,对不对?”

听到两人一言一语,我顿时满腹怒火,倘若此刻我没有受制于人,必然要操起手中长剑,将这对狗男女斩落剑下,可惜此刻的我浑身无力,而且因为背脊之上的十三根鬼针,动都不敢动弹一下,也只有咬得牙齿咯咯响,不让自己显得太过于失态,而老孙似乎还想要撩拨我,将手术床上面的白色床单猛然掀开,我陡然瞧见有一个满脸模糊的男人躺在上面,仔细一看,却正是林豪。

此刻的林豪已跟往昔截然不同,英俊的脸庞之上,竟然布满了纵横交错的十数道疤痕,分布在脸庞、额头和下巴处,这些疤痕是被人用锋利的手术刀切开,接着又小心地缝上去,不过对方似乎有意要折磨他,弄了许多手段,使得这密集的针脚旁边尽是腥臭的脓液,面目全非,我也只能从轮廓之中,才能够分辨出他就是我的手下林豪。

林豪显然是受到了对方的刑讯逼供,疼昏了过去,此刻即便是在昏迷之中,剧烈的疼痛也依然在折磨着他,他不停地皱眉,浑身颤抖。

瞧见他的这副惨状,我顿时睚眦欲裂,愤怒的声音从喉咙深处吼了出来:“你们这些狗日的,一定会下地狱的!”

这话说得狠,然而对于这两个恶人来说却不过是清风拂面,黑寡妇耸了耸肩膀,然后说道:“那是一定的,不用你提醒我。事实上,精通六十四种刑法的我从五六岁就给人用刑了,受到的诅咒,比你想象得多得多,所以你不用多费唇舌,留些力气,应付下面的事情吧——哦,对了,老孙,你是雇主,这儿你说了算!”

黑寡妇的尊重让老孙颇为受用,他走到我跟前指着手术床上昏昏沉沉的林豪说道:“陈志程,其实在准备弄你的时候,我和老程也对你做过研究了,师从陶晋鸿,风骨和意志自然是上上之选,想靠刑罚之术撬开你的口只怕是很难。不过还好你也是一个性情中人,应该不会眼睁睁地瞧着自己的手下,被我们活活分尸,而且死前还受到莫大的折磨,临近崩溃,对不对?”

此刻的老孙脸孔扭曲,身体充斥浓浓的尸臭味,他所说的话让我的心脏剧烈跳动,这才晓得了潜伏在暗处的这些对手,到底有多么残忍和冷酷,也只有冷着脸,咬牙切齿地说道:“你想知道什么,尽管问吧,何必搞这些花架子?”

听到我服软,老孙有些意外,不过毫不犹豫地问道:“告诉我,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玉简之上什么符画和文字都没有,而且你拿了那么久的玉简,为什么一点儿事情都没有?”

我心下一跳,果然来了,这是老孙和程杨教授疑惑了十多年的问题,自然一定要弄个明白的,不过我倘若将临仙遣策的真相告诉了他,只怕他们也不会住手,反而弄清楚玄妙之后,不会留下我们的性命,反而促成了我们的速死。想到这里,我只是苦笑着说道:“当日一夜逃命,我哪里晓得这些?你问我,我又去问谁?”

我装傻充愣,老孙却一点儿也不含糊,手一挥,只见准备妥当的黑寡妇立刻出手,一把精巧的手术刀在指间如蝴蝶纷飞,林豪脸上那些本来已经缝合的伤口顿时被纷纷割了开来,凝固的口子立刻流出了鲜血来,林豪被骤然疼醒了,双眼猛然一震,一声大叫道:“啊……”

他叫得绝望,而老孙则恶狠狠地瞪着我,我死死地咬着牙,就是不肯放松,一口咬定:“我真的不知道为何我没有受到诅咒……”

老孙看着手术床上全身被绑、满脸鲜血肆流的林豪,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接着将自己的手掌覆在了林豪的脸上,死死按住,然后对黑寡妇说道:“看来你的计划还是有误啊,在我们陈组长的心中,这位老鼠会的叛徒,好像没有什么地位啊……”

他顿了一下,接着眉头一挑,扭头瞪着我,然后嘿嘿地淫笑了起来:“那我们换一个人如何——在你身边的那个小姑娘,你也忍心她受到伤害吗?老孙虽然好久没有尝鲜了,不过小女孩儿那么漂亮,我倒不介意当着你的面,跟她弄上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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