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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10-02 16:23: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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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李从德(主编)

出版社: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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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诚的印记

忠诚的印记试读:

新生

王锐

刑警大队副大队长老蔡被电话从温暖的被窝里叫起来时,是凌晨四点多钟。老蔡一听有个新生儿在医院里失踪了,睡意一下子跑光了,衣服一套就骑上摩托车,往案发地点女子医院赶去。

外面还是一片漆黑,只有他的车灯发出一道亮光,一路刺破深重的黑暗。骑行在凌晨的街头,风像小刀子似的往肌肤上刺,透心的凉。不过,老蔡的心里却是火燎着一般。孩子失踪,那等于活生生地从父母的心上剜去了一块肉啊。老蔡的孩子上高中了,虽然工作忙,有时顾不上他,但孩子,就是他心尖尖上的一块肉,比命还重要!不管怎么样,一定要找回那孩子。老蔡在心里暗暗发誓,虽然连那孩子什么样子还不知道,但警察的使命感让他像丢了自己孩子一样着急。

老蔡赶到女子医院的时候,局长已经到了,脸色凝重。这也难怪,这可是全市有史以来第一起偷盗婴儿案。而且,上级领导特别对此案作了重大指示:此案影响恶劣,关系民生,必须举全警之力,组织精干力量,多措并举,不惜代价,尽快破案。

首先想到的是调监控出来看,犯罪分子既然是个人,就不可能来无影去无踪。老蔡想起前不久的那起深夜小超市持刀抢劫案,就是从监控里找到了凶手,不到半天时间就捉拿归案。现在就等着看监控吧。他可是公认的神眼,特别擅长从监控录像里捕捉犯罪分子的蛛丝马迹。

在监控录像里,大家看到一个身穿绿色羽绒服的女子进入医院,大概过了个把小时,这个本是两手空空的绿衣女子抱着一个孩子出去了。时间段是在昨晚十一点到今天凌晨一点之间。几乎可以肯定,这个绿衣女子就是偷孩子的人。

然而,老蔡的眉头锁得更紧了,因为这个被锁定的犯罪嫌疑人不知道是反侦查技术太高,还是碰巧为之,她竟然全程都背对着摄像头,再加上穿着宽大的羽绒服,还戴了帽子。所以,虽然监控里找到了嫌疑人,却连脸长什么样子、年纪多大、身材胖还是瘦都无法判断。

老蔡感觉胸口有点闷,伸了一个懒腰,才发现出来时匆忙,外套的扣子扣错了。要是平时,同事们早取笑起来了,但现在谁也没有笑,大家在交流着破案的思路。有的人手上烟灰很长了,也想不起来弹掉,直到烧到了手指,才吓一跳。现场的气氛比开始时更加凝重,老蔡下意识地咬紧了牙关,忽然感到一阵钻心的疼,嘴里的那个坏牙大概是受了凉,又犯病了。不过,老蔡顾不上搭理它,因为案情陷入了僵局。

最让人担心的是,失踪的毕竟是个出生仅仅才两天的婴儿,生命力还很弱,毫无自理能力和反抗能力。落入犯罪分子手中,婴儿的生命安全很难保障。而且如果不能尽快破案,时间稍一延宕,犯罪分子一旦把婴儿卖掉,从此茫茫人海,再难寻觅。就算抓到犯罪分子,受害人的失子之痛,却是再难补救了。刚刚那个失去孩子的年轻妈妈李小红撕心裂肺的哭泣留下的余音还让老蔡的耳膜隐隐作痛。

老蔡看了一下窗外阴沉沉的天空,树枝是棕褐色的,感觉很萧瑟。秋天,是收获的季节。可是,那对小夫妻刚刚收获的小生命,却被别人偷走了。那个偷孩子的女人到底是谁呢?监控里显眼的那团绿色跃动在老蔡的眼前,那明明是春天的颜色。

就在老蔡陷入沉思时,突然,医院里一阵喧闹叫骂之声。老蔡和同事们闻声过去,只见一个穿绛紫色棉袄的老年妇女正跟几个白衣护士纠缠在一处。老蔡一眼认出,这就是失踪孩子的奶奶。那天夜里,奶奶是睡在摇篮边上的。听说,她的媳妇情急之下,也曾怪过她睡得太沉,竟然连别人抱走孩子也不知道。奶奶黄褐色的脸在绛紫色的映衬下显得更加黯沉,灰白的头发凌乱地蓬在头上,眼泡红肿着,显然痛哭过,现在叫骂着,歇斯底里,几近疯狂。

老蔡的小同事跑过去拉那奶奶,奶奶就势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哭起来。主要是骂医院看守不严,竟然让人随意进出。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医院里一片混乱。这案子八字还没一撇,已经闹得鸡飞狗跳。老蔡好言好语,终于把奶奶劝回了病房。这时,却有一个病人家属来提供了一条重要信息。说这个孙家奶奶在案发前一天晚上,在水房洗尿布时跟她聊天,曾抱怨生的是个女娃儿,心里很不满,还说恨不得扔掉算了。现在又哭得这么夸张,好像天塌下来一样,很可疑。

老蔡一听,浑身一激灵,难道?!虽然听起来匪夷所思,但是报纸上也报道过这样的案例。有人家生下女孩子,不想要,故意找人抱走,然后报失踪,获得生第二胎的许可。老蔡办案无数,见多了人性的丑恶与阴暗。也许,这根本就是一出贼喊捉贼的戏。而现在,他的兄弟们已经全部出动,四处奔走,为了寻找失踪的孩子拼尽全力。如果真相如此,他们会不会感到心寒?

侦探电影中,办案是通过某个线索,层层剥茧似的推理。而现实中,没有线索的案子更像是一场科学试验,通过无数次的试错来寻找正确道路。一如爱迪生发明灯炮,铁丝不行,换铜丝;铜丝不行,换铅丝……那种虽然失败,但永不言弃的精神,像极了破案。就像现在,他的兄弟们分成了四组:一组是在对这家人的关系网进行梳理、排查,看看有没有什么之前吵过架、结过仇的人,出于报复偷走孩子;一组是到附近询问过往的路人,看看有没有目击者;一组是寻找可能搭载嫌疑人的车辆;还有一组调看沿途的监控录像。茫茫人海,大海捞针,但他们铁了心要把这根针捞上来。然而,他们的心血会不会根本就是白费的,这是一场预谋?

老蔡想了想,走进了李小红的病房。

跟所有的产房一样,里面摆满了鲜花和食物,站满了问候的亲人们。只是摇篮空荡荡的,没有孩子的啼哭。奶瓶里的奶还剩半瓶,已经凉了,起了一层膜。看到穿着警服的老蔡进来,奶奶拉着他的袖子带着哭声说,蔡警官,您一定要帮我们找到孩子啊。我们全家感谢您的大恩大德。

老蔡看了看孙家奶奶,古铜色的肤色,一双手上全是老茧,一看就是长年在田间劳作的女人。重男轻女的想法应该是有的,可是,应该不会舍得把亲生的孙女让人抱走吧?他看着孙家奶奶,内心的疑惑不禁动摇起来。

就在这时,李小红再度哭起来,悲凄的哭声几乎令听的人都断了肠子。老蔡的眼睛都不禁要湿了。老蔡长得并不像想象中的警官轮廓硬朗,不苟言笑,而是很随和,有一双温柔得像小鹿一样的眼睛。做警察的人常被人目为硬汉,目为铁血,但其实老蔡却是个容易动感情的人,敏感细腻超乎常人。不过,老蔡并不觉得羞愧,他曾跟兄弟们说,做警察最重要的一条是要有爱,正是因为有情有爱,才能坚持。

边上有人在劝,小红啊,你现在还在月子里,可不能这样哭,眼睛会落下病的。

我想不哭,可是忍不住啊。我的体质本来就不好,容易习惯性流产,好不容易怀上这个孩子。生怕孩子掉了,卧床卧了好几个月,吃喝拉撒全在床上,妈妈伺侯得辛苦,我躺得也难受,好不容易生下来了,看她白白胖胖的,心里觉得再苦也值了。可是谁想到医生说,我以后很难再生了哇!找不回来,我就一辈子没孩子了啊。李小红又哭起来,孙家奶奶过去把媳妇搂在了怀里,两个人哭成了一片。旁边有人说,奶奶服侍李小红这些个月,苦吃得扎实呢。哪个晓得呢?

老蔡的眼圈也红了,他颤着声音说,你们放心,我们一定帮你们把孩子找回来。

从病房出来,老蔡就赶去和他的兄弟们汇合了。此时,天已大亮。太阳底下与往日并没有什么不同,医院门口卖小笼包的蒸笼散发着腾腾的热气,他这才记起从凌晨四点到现在,还没有吃早饭。意识到的时候,才恍惚听到了肚子的叫声,好像从遥远的地方穿云拨雾而来。他买了两只包子胡乱塞进嘴里,食不知味,一口咬下去,包子上竟有淡淡的血痕,大概是牙出血了。不过此刻,对他来说,最重要的是那个孩子。大概只有找回那个孩子,他的肉身才能恢复正常,才能吃得下饭,睡得着觉。老蔡破过无数大案要案,被人视为神探。只有他自己知道,神奇是靠多少不眠不休换来的。他老婆说过,只要一有大案子,他就好像成了仙家,可以不吃,可以不睡。其实,他是记不得吃,没时间睡。

老蔡原以为投入了这么多警力,只要想得到的,他们都努力去做了。不管怎么样,一定会有线索的。然而,情况却比他想象的糟糕得多。同事们的眼里满是血丝,因为他们调看了海量的监控录像,然而让人失望的是,他们只在医院附近银行监控的画面里看到了嫌疑人模糊的身影。

嫌疑人长什么样子,仍然是个谜。

嫌疑人到底去了哪里,也无法判断。

这个阴冷而潮湿的秋天,让老蔡和他的同事们感受到了彻骨的寒意。失踪婴儿亲人们的泪眼和哭声,像电影一样在他们的眼前闪回。那个襁褓中的孩子此刻到底在哪里,是生是死呢?所有人都不知道。他们想去寻找,可是面前好像横着一堵墙,把他们拦在了外面。他们根本不知道到哪里去找?那种无力感,是比辛苦更可怕的煎熬。不过,他们没有放弃。直到深夜,他们还在医院附近的几条道路上进行走访。因为每天夜里出来的,通常都是固定人群。有上夜班的人,有浪荡的小青年,也有带客的司机……在这个跟案发时间重合的时间段,有机会遇到更多的知情人。

深夜的街头,冷月当空,疏星点点。老蔡把身上的衣服掖得更紧了些,实在是太冷了。老蔡看着同事们大都瑟缩着肩膀,跺着脚,但是大家都坚持着,没有一个人走。他们等候着每一个深夜的过路人,那是黑夜中的一点希望。

已经凌晨两点,仍然一无所获。老蔡感觉到自己的脚已经冻得像冰块,他不由得很感慨,到底岁月不饶人,曾经单衣薄衫就可以熬夜办案,如今也有些怕冷了。大概一直没有冷的就是心中的一腔热血了。老蔡和他的兄弟们等来了黎明,却没有等到希望。深夜的那些过路人,竟然没有一个见过嫌疑人。这个神秘的嫌疑人像一滴水消失在了海洋之中。

黎明之后,又是一个阳光灿烂的早晨。然而,对于失踪婴儿的亲人们,对于办案中的人们,却是残酷的时光流逝。现在,已经是第二天了。失踪的婴儿牵动着无数人的心。

上午,市公安局紧急召开了全市派出所所长会议。至此,寻找失踪婴儿,变成了全市的共同行动。久婚不育想领养婴儿的、有过犯罪前科的,全都成了拉网式广泛排查的对象。为了防止嫌疑人出城,公安局把几个可能出城的路口都控制了。与此同时,还贴出了悬赏告示,发了上千份的传单,鼓励群众提供线索。

老蔡和他的兄弟们敲了无数的门,问了无数的人,遇到过积极配合的,也遇到过蛮不讲理的,然而,他们想找的人,却一直没有出现。虽然,老蔡坚信,像这样的拉网式排查,总有一天会找到嫌疑人的。然而,一个上午又将要过去。那个失踪的婴儿吃奶了吗?有人给她换尿不湿吗?会不会生病?焦虑的情绪让老蔡的神经绷得很紧。他在心里突然痛恨起这个偷孩子的人,这是得有多丧心病狂,才会去偷人家刚刚生下来的孩子啊?她有为孩子的安危想过?有为孩子的父母亲人想过吗?那团绿色又活跃在他的眼前。老蔡的那颗坏牙突然剧烈地疼痛起来,是那种疼得让人青筋暴起、直冒冷汗的痛。

国栋,你牙又痛了?蒋彩斌教导员关心地问道,案子要紧,身体也要紧,毕竟四十大几的人了,不能像小伙子那样拼命。蒋彩斌五十出头了,也是搞刑侦出身,破过无数大案要案,荣誉等身,不过从来不端架子,还特别会讲笑话。刑侦队上上下下,全喜欢他。

我没事。老蔡摸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强忍着痛苦道。

还没事?那汗珠子比黄豆还大,还硬撑着?我现在命令你,去把牙拔掉。要不然,不准回来。蒋彩斌说。

老蔡深知老蒋这个人虽然平易近人,关心起部下来却是个拗脾气,立刻顺着说,好,好,我去把这破牙拔了,还不行吗?说着,飞快地跑了出去。

没一会儿功夫,老蔡又回来了。

牙这么快就拔了?蒋彩斌问。

拔了。今天运气好,口腔科都不用排队!老蔡说着,痛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医生就没给开点止痛药?蒋彩斌看着老蔡痛得扭曲的脸,问道。

老蒋,你这不是开玩笑吗?我们公安干警还用得着止痛药?再痛,也扛得住。老蔡笑道。

这会儿,日头已经偏西,太阳由酡红变成了血红。一切还是没有头绪。本以为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然而这悬赏的二万元,竟然没有人来领。难道这个绿衣女子真的那么神奇,来无影去无踪了?老蔡的心里有些不安。毕竟,现在离孩子失踪,差不多已经过去了四十个小时。四十小时只是人生一瞬,但对他们来说,却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他们感觉在与什么东西搏斗着,然而那东西却是漫无边际的,他们几乎用尽了力气,却好像一拳拳都打在了棉花上。

就在大家快要绝望的时候,一个戴着鸭舌帽、长相普通的中年男子走进了公安局。他说,自己是出租司机,专开夜班的,有线索。

大家立刻围了上来,因为那是他们的希望之火。

那男子有些紧张地说,就是在案发那天夜里,我就在女子医院附近的银行门口带了两个客,都是女的,可能是母女两个。一个女的手里抱着婴儿。

能确定吗?老蔡焦虑地问。

能确定。我听见哭声的。

大家松了一口气,看来这个案子的破点来了。

男子告诉大家,这两个女的是在大垛镇下的车。不过,当时是深夜,他也没有看清长什么样子,下车的准确地点也记不清楚了。

案情峰回路转,柳暗花明,此刻终现一丝曙光。虽然线索不够明确,但总比没有线索好。大家都非常激动,连夜赶赴大垛镇。在车上,老蔡忽然感觉到一阵疲惫袭来,一直绷紧的神经此刻有些松弛。同事们的心情也有些放松。毕竟,大垛镇这个地方,让寻找有了方向。

然而,到了大垛镇,却发现事情远非想象中那么简单。

老蔡和卢志兵等几个同事跟那个出租车司机在大垛四处寻找,走了好几个小时,反复地回忆、辨别,才大致确认那天夜里,嫌疑人下车的地点大概在大垛镇集镇医院南侧路东一、二百米范围内某一个向东的路口。不过,那里向东的路口有三条。这三条路东西南北贯通,有两栋沿街的商住楼,上百户人家。里面的居民成份也比较复杂,集镇、农村的都有,连当地派出所也不太清楚人员组成情况,也就无从知道哪户人家可能有嫌疑。

深夜,显然不是适合排查的时间。而且,上百户人家,范围实在太大了。搞得不好,打草惊蛇,让犯罪嫌疑人跑了,或者担心被发现,直接把婴儿杀了,一切就前功尽弃了。越是关键时刻,越要稳得住。

老蔡被同事叫到了室内,说局领导要开个案情分析会。老蔡坐下来,室内比外面温暖多了。老蔡有些困了,但牙拔掉后的牙床还有些痛意传来。他几乎要感谢那颗坏牙了,让他保持清醒。大家讨论分析了一下,觉得嫌疑人到大垛镇时已经是后半夜,再离开大垛去其它地方的可能性极小。嫌疑人可能就是大垛人,要不然就是在大垛有亲戚。于是决定兵分三路,分别在三条路口蹲守。一来可以防止嫌疑人听到风声,连夜逃窜。二来可以听听这两栋楼里,有没有婴儿的哭声。

这时,已经是深夜,月色清冷透明,月亮像个冰球悬浮在深蓝的夜空中。老蔡抬头看了看月亮,此刻四周一片寂静,偶尔传来几声狗吠。居民楼里的人们大都已经入睡了,窗口大都黑漆漆的,偶有人家亮着一盏孤灯,也许是夜读的孩子。

乡村的夜晚比城中寂静。在这寂静中,老蔡沿着楼慢慢地走着,希望风中会传来婴儿的啼哭。

然而,没有。

老蔡看着他的小同事,才二十三岁的小周,脸上的青春痘还没有褪干净,此刻也在楼房周围倾听着,还借着月光抬眼看看有没有谁家阳台上挂着小孩子用的围嘴、尿布。

忽然,有个瘦小的黑影出现在二楼阳台的外侧,双手攀着阳台栏杆,正在缓缓往下移,后背还背着一个大包裹,拿脚去探旁边的空调外机支架。

小周警觉起来,跟着过去,拿着手电筒对黑影照着喝道,不许动。

老蔡也赶快跑了过去,手悄悄摸着腰里的佩枪。当然,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开枪的。他此刻的心里很激动。看来,他们的推理是对的。这个犯罪嫌疑人听到了风声,准备带着孩子连夜逃窜。

你逃不了的。不要慌,慢慢下来。老蔡说,他很担心犯罪嫌疑人后面背着的孩子。

那人居然很听话,果然慢慢地把脚支在空调外机上,身体移过来抱住落水管道,然后顺着管道下到了地面。

转过身来!小周喊,他举起手电筒仔细打量着,这个折腾了他们两天两夜的犯罪嫌疑人到底长得什么样子?

然而,竟是个长着小胡须、样子很猥琐的男子,只是身材比较单薄、瘦弱。老蔡有些意外,难道他们一直被误导了?因为那件女式的绿羽绒服,就想当然地以为是女子?其实是个瘦弱单薄如女子的男子?这人的反侦查能力也太强了吧?

把孩子交出来!老蔡厉声说。其它不必深想,现在重要的是孩子是不是安然无恙?

孩子?什么孩子?小胡子男子一脸困惑。

你背上的是什么?老蔡几乎有些生气了,这罪犯真是心理素质太好,还在装。

我……男子伸手去解背上的包裹。

你别动,我来!小周冲上去解开一看,包裹里是笔记本电脑和单反相机。

带回去。老蔡沮丧地说,他已经瞬间反应过来,他们只是碰巧抓了一个运气很差的小偷。那个偷孩子的人,并没有出现。

东方现出了鱼肚白,又是一个日出。老蔡叹了一口气,他忽然觉得口腔里比往常进入了更多的空气。他才想起,他的一颗牙齿没有了。四十多岁人的牙齿,是失去了就不会再回来的东西。他忽然有些感伤,他摸了摸口袋里的那颗牙,还在。这颗牙疼了有日子了,一直忍着,因为办案实在太忙了。疼得受不了的时候,也曾下狠心想去拔掉,但是去的那天,口腔科里人多,排队得半天。听说口腔科每天都这么忙,现在好吃的东西多了,人的牙齿就遭殃了。老蔡没时间排队,又不愿意走后门,那颗牙就总也拔不了。昨天,老蒋让他拔牙,他心知要是去口腔科,没有两个小时解决不了问题,就自己躲到公厕里,对着镜子,一跺脚把牙拔了。幸亏这牙也坏了些时候了,跟牙床的关系早就不好了,狠狠心使上力气,它也就下来了。自己拔牙,这有点狠了。但老蔡比谁都清楚自己,孩子还没找到,自己是决不会离开第一线的。可是现在,他有点难过了。不是所有的付出都有回报。他就算不心疼自己,也不由心疼起了他的弟兄们。他们的样子都很疲惫了,眼里全是血丝。还有蒋彩斌,五十多岁的人了,陪着他们熬了两夜了,白头发都从两鬓冒出来了,星星点点的,像霜花。

天又亮了,老蔡身体里的疲惫好像也苏醒了过来,浑身酸疼。小同事出去买了包子、煎饼回来。人是铁,饭是钢。大家都不是神仙,饭还是要吃的。老蔡咬着煎饼,是山东煎饼,硬硬的,挺带劲。老蔡吃着吃着,忽然感觉嘴里仿佛流了很多口水,他下意识地舔了舔,咸咸的,有点腥。

蔡大出事了!小同事尖叫起来。老蔡只看见自己的衣服前襟被血洇湿了一片,看起来很吓人。同事们七手八脚地把老蔡架到就近的卫生院。

到了卫生院,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医生让老蔡张开嘴给他看了一下,用漏风的嘴说,莫慌莫慌。血管破了,没得大事。然后,把一块小烙铁烧红,把老蔡嘴里出血的伤口烫住了,笑着说,土办法最管用。好了。又问,哪个医生拔的牙?也不处理一下伤口。

老蔡羞赧地笑道,我自己。

老医生说,都像你这样,我们医生都没饭吃了。

老蔡站起身来,蒋彩斌一把按住他的肩膀说,好好休息,别急着回去。我可不想你因公殉职。

我本来就没有想走。老蔡道。蒋彩斌有些惊讶,这可不像老蔡的一惯做派。

老蔡的确没有走,而是拖着蒋彩斌直接去了妇产科。妇产科的女医生看到两个男的进来,很惊奇。

但老蔡说明来意,女医生立刻告诉他,案发那天夜里来的一个产妇有点奇怪,这产妇来的时候,孩子已经生下来了,说是在来医院的路上生的。但孩子看起来不像刚生下来的。而且只住了一天就出院了。

看来,老天爷是故意的,我这血流得一点儿也不冤。老蔡很兴奋。破案如同剧情的反转,有时就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只不过改变了一下思路,案情就取得了突破性进展。

根据大垛卫生院的登记资料,很容易地锁定了嫌疑人的住处。原来,嫌疑人并不住在大垛镇,而是在城里的一个住宅小区。虽然案情已无太多悬念。但为了防止横生枝节,公安局的抓捕行动还是很小心。先是让小区居委会的人叫开了犯罪嫌疑人家的大门,然后老蔡才和几个同事一起跟在后面飞速地进了门。

不过,里面的局面并没有像他们想象的那样,而是很静,静得让人心里发毛的那种静。

老蔡一进去,就看见了一个穿粉色珊瑚绒睡衣的年轻女孩子呆呆地坐在沙发上。女孩子扎着马尾,一张脸白净清秀。摇篮就在她的前面,里面的宝宝包裹在粉红色的襁褓里,睡得很甜。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妇人大概是听到响动,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就在玄关处的衣架上,还挂着那件绿色的羽绒服,早晨的阳光照在上面,如涌动的一团春意。然而,现在寒冬将至,冰凉的手铐戴在了年轻女子的手上,连光也是冷冽的。老年妇女拉住老蔡的手臂哭喊,让我替她去坐牢啊!都怪我啊,我要是知道她是偷的孩子,说什么也不会让她偷啊!我这个糊涂女儿啊!

老蔡看着老妇人的脸上泪水纵横,心下有些恻然,但还是硬着心肠说,大妈,请你把手松开。我们在执法。

老妇人的手没有松开,但明显力度轻了。老蔡轻轻抽出手臂。年轻女子倒是安静的,眼神木木的,像被吓傻了。

在女子医院的大厅里,老蔡把孩子送到了等待已久的李小红手里。这个孩子在粉红色的襁褓里熟睡着,似乎做着什么美梦,小嘴微微咧开着,流出晶亮的口水,并不知道自己一出生已遭遇坎坷。

因为失去孩子痛不欲生的李小红,现在抱着失而复得的孩子,高兴得不知所措。老蔡和同事们,看到李小红喜极而泣,觉得这些天来,一切的辛苦都是值得的。忽然,只听“咚”的一声,孙奶奶竟直直地跪在了干警们面前,激动地说,谢谢你们的大恩大德。吓得老蔡赶紧扶起比他年纪大好多的孙奶奶,连说,受不起,受不起。

从女子医院出来,老蔡的心情是五味杂陈的。细致如他,抓捕现场的襁褓并非抱走时的那一般,而是新的,镶着蕾丝花边,非常精致。里面的孩子养得白里透红,身上的衣服非常干净,显然也是刚换过的。应该说,这偷孩子的女子,对这个偷来的孩子却是珍之重之,待她如珠如宝。

老蔡去见了犯罪嫌疑人。这女子本名叫做秦剑屏,才二十三岁。大概是扎着马尾,长着讨喜的娃娃脸的缘故,看起来只有十八九岁。她此刻隔着桌子坐在老蔡的对面,脸色苍白,下意识地咬着嘴唇。

为什么偷孩子?老蔡问道。

秦剑屏还没说话,泪先涌了出来,抽泣了一阵才说,因为我不能生孩子。老公说,要是我生不出孩子,就跟我离婚。我怕离婚,只好假装怀孕。心里想着,反正他长年在外面,不会发现,只要到时候抱个孩子回来就行了。没想到,根本不像想象的容易。我一直想买个孩子,也买不到。后来,我说的预产期到了,老公就要回家了。没有办法,我只好去偷孩子。

知道偷孩子犯法吗?想过别人的孩子被偷了,有多痛苦吗?老蔡忍不住质问道。

没想那么多。秦剑屏木木地说。老蔡想起秦剑屏的妈妈说,这孩子是漂亮脸孔笨肚肠,想事情全是一根筋的。

他看着秦剑屏又问道,是确诊不能生育吗?没去别的大医院看过。

没有。秦剑屏又默默地摇了摇头。

因为不想离婚,就连违法的事情也要干吗?

当时只是怕离婚,没想过违不违法。她还是那副木木的表情。

最后,秦剑屏被判了三年,算是轻的了。主要是考虑到她并不是贩卖孩子,而且也没有伤害孩子。不过,她的老公跟她离婚了。她拼命想维持的婚姻到底还是破裂了。

孩子满月时,蒋彩斌、老蔡和同事们都去孙家看了看那孩子。小孩子总是长得特别快,胖嘟嘟的,一张小脸粉嫩粉嫩的,可爱极了。

孩子本来已经起好了名字,叫孙小萍。但孩子的父亲执意让公安干警给孩子起个名字,说这孩子能找回来,全亏了他们。蒋彩斌见推辞不过,沉吟了片刻说,那就叫安萍吧,一来这孩子跟我们公安有缘,二来希望孩子一生平平安安。仿佛听得懂话似的,孩子笑了,眉毛和眼睛都弯起来,像小月牙儿,看得人心都融化了。

过了段时间,老蔡去看了看正在服刑的秦剑屏。她穿着浅褐色的囚衣,看起来精神很好。

秦剑屏说在看守所的这些日子里,她想了很多很多。她知道自己错了。她打算出狱后,开一间卖服装的小店,好好过日子,不让妈妈伤心。

在秦剑屏的妈妈送来的御寒衣物里,老蔡又看到了那件绿色的羽绒服,还是那么绿,绿得春意盎然。老蔡想,秦剑屏的未来还很长,春天总会在某个地方等着她的。

王锐,出版长篇小说《别让阳光照到我》《我爱“吸血鬼”》《别有深情一万重》《谁说那些年的青涩不是爱》四部,有随笔散见于各大报刊,江苏省作家协会会员。

剑斩盗蟹魔爪

谷怀

水乡兴化湖荡密布,河道纵横交织,湖荡内水草丰美,为优质淡水河蟹生长提供了良好条件。兴化出产的大闸蟹,脂膏丰满纯正,肉质玉白爽嫩,蟹黄品红油润,入口鲜香溢甜,深受广大消费者的青睐,成为兴化名播海内外的一张亮丽的品牌。

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改革开放以来,在党的富民政策鼓励下,兴化农民凭借得天独厚的自然环境,大力发展河蟹养殖,产生了十分可观的经济效益。目前,全市河蟹养殖面积达80万亩,年产大闸蟹5万多吨,产值约26亿元,占兴化农业总产值的五分之一,全市农民人均纯收入约五分之一来源于河蟹产业。毫无疑问,兴化大闸蟹给农民带来了实惠,给农村带来了富裕,给兴化带来了声誉。

然而,价值不菲的兴化大闸蟹,令人眼红,惹人垂涎,极大地刺激了一颗颗贪婪的心,从而招来了一双双邪恶的魔爪。

于是,螃蟹被盗案接二连三地发生了。

于是,蒙收经济损失的蟹农流泪了。

于是,兴化公安刑警们的神经被一个个报警电话牵动了,他们义不容辞地投入了一场为经济建设保驾护航战斗,奋力举起一把把惩治邪恶的利剑,砍向一双双盗蟹魔爪……(一)揭开迷团擒盗贼

2014年9月26日上午9时许。

兴化市公安局刑警大队会议室里,刚成立的专案组正在开会,副局长唐寿裁等人案情分析并提出要求,分析研究近几日连续发生的螃蟹盗窃案,突然,专案组组长、刑警大队副大队长吉开良手机响了,一接电话,他的眉头就蹙了起来。几个组员见情,就知道又是一个报警电话。

吉开良放下手机,语气凝重地说,老圩派出所打来电话报案,昨天夜里,老圩乡文邱村张存德等5户养蟹人家螃蟹被盗,损失了大概几百斤螃蟹。

大家一听,心情越发沉重起来。他们心情能不沉重吗?前几个案件还没有理出个眉目,新的案件又搁在了面前。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作为人民群众生命财产的保护神,眼见着蟹农的利益遭受损害,他们心里怎能平静!

从9月下旬开始,兴化东部宁靖盐高速公路一带连续发生多起螃蟹被盗案件:

9月20日、21日,位于宁靖盐高速公路东侧的老圩乡郭徐村,连续两晚发生螃蟹被盗案,有五六户人家少了螃蟹,仅徐正芝家就少了200斤,价值6000元左右。

9月22日,位于宁靖盐高速公路西侧的安丰镇陆宴村,有四户人家螃蟹被盗,损失也在数千元。

9月25日,位于宁靖盐高速公路西侧的安丰镇蒋窑村,蒋园培等六户养蟹人家出现螃蟹被盗痕迹,因为盗贼采取的是捡蟹的方式,损失难以计算。

这段时间盗蟹案件频发,是因为国庆节、中秋节即将来临,正是螃蟹上市旺季,不仅蟹价高,而且好销售。利令智昏的盗贼,瞄准这个时间节点,夜间潜入蟹塘,采用割网袋、倒蟹笼、手捡等方式进行盗窃,一次盗几十斤的,也有几百斤的,尽管多少不等,但对蟹农来说,都是不忍承受的损失。

为了打击犯罪分子的嚣张气焰,保护广大蟹农利益,三天前,刑警大队成立了专案组,由副大队长吉开良、二中队队长孙文龙、三中队指导员邹付扬等人员组成,专门负责侦破盗窃螃蟹案。

专案组一成立,立即开始侦察工作。这两天,他们马不停蹄地奔走,从老圩乡,到安丰镇、到昌荣镇,爬上落下,勘察了一个又一个作案现场,走访了一个又一个被盗蟹农,收集了一条又一条信息,可是除了发现几根被割断的挂蟹袋子绳头外,并无有用的线索,案件好像迷雾似的,看不清,也摸不着。这也难怪,盗蟹案件不同于一般的盗窃案,它具有新的特点,这对他们来说,无疑是一个新的课题,也是一个新的挑战。面对挑战,他们不能退缩,人民警察的神圣职责迫使他们迎难而上,奋勇向前。

昨天上午,专案组召开案情分析会,就几个问题进行分析:案犯是如何将螃蟹盗走的呢?他们怎么来的?又是如何走的?在分析过程中,富有破案经验的他们不断拓宽思路,将一些相关的异常痕迹进行连缀,比如这些案发点都在高速公路两侧不远处,比如他们在去现场勘察的途中,曾发现高速公路临近蟹塘的拦护网有几处可容人钻进的洞口,由此作出判断,案犯是从高速公路上下来的,既然从高速公路上下来,肯定是开车子来的,盗贼将车子停在一处,人从车上下来,用工具剪开拦护网,然后进入蟹塘作案。这个判断无疑是一次云开日出,使他们一度茫然无绪的思路透出了一丝光亮。他们决定利用高速公路测速仪查车辆,只要查出这段时间出现的可疑车辆,就能顺藤摸瓜,擒获案犯。

然而,事情并非想象的那么简单。昨天下午,他们去宁靖盐高速公路查测速仪,不料出师不利,高速公路兴化段因为技术故障,发案的这几天,测速仪没有摄下车辆行驶画面。第一个希望像泡沫一样破灭了。他们又赶去盐城,希望从盐城的测速仪找到蛛丝马迹。可是,打开测速仪,只见画面上来往车辆多而杂,所要寻查的车辆又没有可供参考的特征,要从上千辆的车子中发现可疑车辆,无异于大海捞针。这个希望又破灭了,他们一下子陷入了困境。

今天上午,专案组再次召开分析会,想从千头万绪中理出一点头绪来,就在这时,老圩乡派出所的报警电话响了。这个电话,像催命符似的,压得专案组成员心里一阵阵发紧,几乎喘不过气来。盗贼如此猖狂,简直到了肆无忌惮的地步。他们清醒地意识到,这不仅是对老百姓利益的损害,也是对公安刑警的严重挑衅。他们发誓,一定要尽快破获案件,给老百姓一个交待,维护法律的尊严。

案情就是命令,专案组会也没开完,便驱车火速往老圩乡文邱村赶去。一到文邱村,他们顾不得喝口水,就让村干部带着去了案发现场。

蟹塘边,一脸愁苦相的张存德,愁眉苦脸地讲述了案情:夜里凌晨一点多钟的样子,他一觉醒来,便拿起手电筒去巡塘。打入秋以来,他夜夜如此,几乎成了习惯。当他走出屋子,突然发觉塘对面的水面有点异常,便摁亮手电筒照过去,因为是阴天,能见度不好,只见模模迷迷一片,看不见什么。但他心里有了警觉,因为最近这一带总有人家螃蟹被盗,他脑海里一闪:难道有人偷蟹?于是,虚张声势地喊叫了一声。这一喊不要紧,异常处的水面出现了一个向岸边挪动的黑影。他一下子紧张了,真是有人偷蟹,便一边叫喊着,一边打着电筒向那边跑去。上半夜下了场雨,路面很滑,但他不顾一切,盯着前面的黑影,奋力赶去。不料脚下一滑,人摔倒了。就在他站起来时,看见偷蟹的人也跌了一跤,而那人很快爬起来后,身子又蹲下了一会儿,好像找什么东西,见他猛赶了过来,才慌慌张张地逃去。他以为小偷慌忙中丢了装蟹的袋子,走去一看,却没有。最后,张存德叹了一口气说,偷的人是下水倒蟹笼,这回损失肯定不会小。

在了解案情的过程中,吉开良注意到一个细节,就是盗贼跌倒后,站起来又蹲下来一会儿,像找什么东西。他推测,盗贼也许真的遗落了什么东西;继而分析,张存德去那里之所以没看到什么,一是天黑能见度不好,二是他的注意力在蟹上,无意于其它东西;进而判断,如果盗贼有东西遗落下来,那一定是很有价值的线索,可能成为破案的突破口。其他成员的想法,和他不谋而合。于是,他们让张存德带着前去勘察。一到现场,果然有重大发现,在塘边茂密的山芋叶子中有一只黑色的毛线帽子,尖顶形的,与一般帽子别无二致。邹付扬捡起帽子一看,眼睛一亮,因为这只帽子有个特别之处,边沿一侧设有一个长方型的小袋子,拉开袋子口上的拉链,里面有一只手机。(后来审讯得知,这是一种为盗蟹而特制的帽子,人下水倒蟹笼,帽子戴在头上,手机设置为振动状态,望风的人一旦发现情况,便拨打手机报警,盗蟹人头部有了手机振动的感觉,就知道有了情况,立即隐蔽或逃跑。)这一重要发现,使他们兴奋得差点要跳起来。要知道,一件扑朔迷离案件的破获,往往得益于一个蛛丝马迹般的细节,何况一部手机哩,它无疑是一只魔盒,打开来,准能产生牵动荷花带动藕的效应,从而使案情真相大白。

吉开良拿起这只手机拨打自己的手机,很快得到了这只手机的号码:131601xxxxx。这个号码,不正是打开魔盒的密码么?

回到刑警大队,他们立即查询这个号码,满以为水到渠成,“柳暗花明又一村”,没想到竟又走入了“山重水复疑无路”的境地。他们根据号码顺藤摸瓜,摸出来的却是替代品——一个卖手机的号码。吉开良深叹了一口气说,盗用别人的手机号码作案,采用遮眼法,看来盗贼十分狡猾。

然而,狐狸再狡猾也斗不过好猎手。于是,专案组另辟蹊径,发现手机中在发案当天存有四个人的号码,有案发前打的,也有案发时打的,可以肯定与作案有关。通过侦查,其中有两个人名字比较可疑,一个叫季军,一个叫季秋宇。再进一步研判,了解到季秋宇有一辆桑塔纳车子,车号为苏JMU6xx9。这一来,他们心里有底了,像拉网一样,终于发觉到了正在网里乱窜的鱼。

为了寻找这辆车在宁靖盐高速兴化段的运行轨迹,专案组兵分三路,分别去安丰、大垛、戴南三个高速公路出口处,调看监控录像,可是看了一个星期,没有结果。什么回事呢?他们作进一步分析判断,如果车子从阜宁来,必定经过高速公路盐城段各个进出口。于是,他们奔赴盐城,逐一调看相关高速公路进出口的监控录像,结果在建湖口发现这辆车有多次出入轨迹,其中几次与案发时间相吻合。以此作为重要依据,他们初步确认季春雷有犯罪嫌疑。

专案组赶赴季春雷所在村,进行外围调查。调查中,有人反映一个叫季可方的村民,经常有螃蟹销给本地一个叫大桩子的鱼贩子,而季可方家又不养螃蟹,螃蟹来路不明,村里不少人都产生怀疑;而且季可方与季秋宇、季军过往甚密,几个人经常厮混在一起,行为神神密密的。了解这一情况后,专案组认定这是一个盗蟹团伙,兴化高速公路沿途发生的几件案子,正是他们所为,决定实行抓捕。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将罪犯一网打尽,他们进行了布控,11月19日晚,在盐城警方配合下,确定三名主犯季可方、季秋宇、季军在家,他们当机立断,在阜宁警方协助下,分别冲进罪犯家中,将三人抓捕归案。随后将罪犯带到阜宁县公安局,连夜突击审讯。在铁的证据面前,季秋宇首先交待,作案团伙一共8人,除了他们3人外,还有许义、黄同仁、仇华、刘兵和王林,他们前后十几晚去兴化,一共作案三十多起,盗得螃蟹1800多斤,价值10多万元。

至此,一个跨县疯狂盗窃螃蟹的团伙,在兴化公安刑警的严厉打击下彻底

覆灭

了。(二)不辞艰辛抓逃犯

2014年10月2日至11月2日一个月的时间,兴化西北部六个乡镇的养殖户蟹塘被14次盗窃,损失巨大,而这些案件均为六个河南人所为。

从这份案卷可以看出,这个盗蟹犯罪团伙作案之多,简直到了疯狂的程度。那么,这个团伙是如何落网被绳之以法的呢?这还得从发生在11月2日中午的那件案件说起。

这天早晨,天刚麻麻亮,下圩镇联富村蟹塘主姚庆丰到蟹塘倒蟹笼。他的蟹塘不算大,但在他精心饲养下,螃蟹养得不错,不仅数量多,而且个头都不小,五六只蟹笼倒下来,也有60多斤蟹,算是一个小丰收。倒完蟹,本来要去安丰蟹市场去卖的,可是一个亲戚家有事,请他去吃中饭。他盘划了一下,如果上安丰卖蟹,一个来回,时间就显得匆忙了,不如下午去卖吧,这样逸当些。于是,他就将三只装蟹的网袋用绳子扣了,毫无戒备地挂在塘里的竹架子上,然后回村收拾了一下就去了亲戚家。吃完饭回来,他径直去蟹塘,准备拿蟹去卖,可到塘边一看,装蟹的网袋不见了。他以为妻子将蟹卖给了前来收蟹的贩子,便回家问妻子。妻子说没有卖蟹呀。他一听情知不好,连忙赶到塘边去看,发现挂网袋的绳子被割断了,架子上留着齐根的绳头。一个不祥的阴影兜头罩下:不好,螃蟹被人偷走了。他愣了一会儿,才想起报案的事,于是拨打了报警电话。

案发地带是刑警大队三中队的责任区。接到报案后,三中队队长周新带领侦查组立即驱车去案发现场。经勘察,现场除了被割断的绳头,一无其它线索。他们作分析,大白天,将60多斤蟹偷走,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看来不是一人所为,肯定有同伙;既然是个团伙,就要考虑出行方便。顺着这个思路,他们作出判断:盗贼应该备有车辆;有车辆,就必定留有痕迹。于是,他们分别到下圩派出所、钓鱼派出所查看设在各村公路口的监控录像,结果发现一辆帕萨特车子十分可疑。在案发时段,这辆车先在通下圩镇政府的路上向北开,10分钟后又折回头,在四合村上了大兴金公路,然后向西奔钓鱼。在录像画面上,他们看到车子牌照为JXL0X9,是东台牌号。值得注意的是,他们隐隐看到后备厢有绿色的东西尾巴似的露在外面,疑是网袋。看来,这辆车作案的可能性很大。他们上网查牌照,又发现疑点,车子与牌号不符合,显然有假。根据这些迹象,他们作出判断,这辆车嫌疑重大,于是锁定这辆车,在钓鱼镇、大邹镇四处查找,可是查来找去,没有踪影。他们不免疑团重重,难道车子蒸发了不成?这个团伙竟然胆敢在光天化日之下盗蟹,他们是本地的,还是外地的?分析来,分析去,不得其解。

他们一时哪里知道,这个团伙是河南人,他们在上海打工,觊觎兴化螃蟹,想捞一笔意外之财。他们从上海开车前来作案,一般是早上从上海出发,中午左右到兴化,然后踩好点,等到凌晨时分潜入蟹塘作案。盗得螃蟹后,他们即去安丰蟹市场销售,然后连夜返回上海。11月2日中午,他们踩点时,看到姚庆丰挂在架子上的蟹,见四下无人,便顺手牵羊盗走了。先前他们已在中圩踩好了一个点,要等深夜作案,于是找一隐蔽处潜伏,到了下半夜,悄然开车去中圩,在张传桂蟹塘里捡得螃蟹300余斤,随即去安丰蟹市场销售,然后返回了上海。11月5日,他们又来兴化盗蟹,不料夜里行窃不顺,没有达到预期的目的,心有不甘,想着弥补,于是找一个地方住下来,白天睡觉,等到夜里再度行盗。没想到,这次昼伏给他们带来了落网的厄运。

11月6日上午9点多钟,中队长周新按照商定的方案,带队去安丰镇进行外围侦查,车子经过钓鱼时,蓦然发现一家宾馆门前停着一辆眼熟的车辆,定睛一看,正是他们要查找的那辆车,当即停车侦查。从宾馆老板嘴里得知,车上四个人,是早上6点钟左右来住宿的,住了两个房间,睡到现在还没有起来。他们先仔细地查看车辆,发现后备厢处有泥水的痕迹,细闻有一股蟹腥气。综合这些因素,他们认定住宿的正是盗蟹嫌疑人。他们轻轻地走近房间,没有任何动静,估计四个人还在熟睡。见抓捕时机成熟,周新当机立断,决定实施抓捕。他和钓鱼派出所联系,让出警协助。在周新的指挥下,警力分成两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破门而入,将还在床上呼呼大睡的犯罪嫌疑人杨某、孙某、周某、张某一一抓获。随打开车辆后备厢,查获装蟹的大网袋、木工刀、钳子、橡胶手套等作案工具。连夜审讯,在铁的证据面前,四个犯罪嫌疑人只好低头认罪,如实交代了10月份以来,先后在兴化昭阳镇、西鲍乡、海南镇、下圩镇、安丰镇等乡镇以钻网、跨栏等手段盗窃螃蟹的犯罪事实,同时还供认了犯罪团伙的另外两名嫌疑人舒某和陈某。

舒某和陈某两人在上海,自是闻风而逃。于是,侦查组立即投入了一场抓捕战斗。他们通过网上追逃,迫使躲藏在上海的舒某投案自首。而最后一个逃犯陈某,潜逃在外,成了漏网之鱼。三中队指导员邹付扬、下圩派出所所长翟村平多次去上海陈某家中抓捕,却接连扑空。一个月过去了,陈某不知所踪;2015年新年的钟声敲响了,陈某仍然销声匿迹;又三个月过去了,陈某还是逍遥法外。罪犯长期在逃,案子悬而未决,侦查组人员寝食难安。党和人民所赋予的责任,驱使他们铁定决心将罪犯抓捕归案,绳之以法。

2015年4月中旬,侦查组综合信息,研究制定了一个周密的抓捕计划。他们奔赴上海嘉定,来到陈某家,找陈某妻子谈话,打算从他妻子嘴里了解点什么,可他妻子一口咬定,一直没有电话联系,也不知道人去了哪儿。对方守口如瓶,怎么办?他们作分析,陈某不可能不与家人联系,看来只要弄到陈某妻子的手机号码,就能发现一些蛛丝马迹。于是,他们通过当地联防队,了解到陈某妻子在一家公司上班,便去这家公司查询,很快弄到了陈某妻子的手机号码。通过侦查,基本确定陈某躲藏在郑州某个工地上。至此,案情才算有了进展。

抓捕逃犯,刻不容缓。4月20日,周新带领警员竺宝平、钱圣彬驱车去郑州执行抓捕任务。一到郑州,他们顾不上休息,立即展开查访。郑州市区很大,施工单位多至数百家,想要找到陈某所在工地的具体位置,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们每天早晨4点钟起床,草草吃了早饭,便开始走大街串小巷地查访。这样的查访,开车是不适宜的,只能以步代车。他们跑派出所,问当地居民,一天要走十多公里路。四月下旬,郑州的天气酷似盛夏,人坐着都流汗,不用说马不停蹄地行走了,他们汗流浃背,衣服湿了又干,干了又湿,浑身不是个滋味;时值沙尘暴来袭,空气质量较差,呼吸滞重,感觉十分难受。更遭罪的是,由于饮食不习惯,水土不服,几乎每个人都拉肚子,终日奔波,个个精疲力竭,晚上回到宾馆,一下躺在床上就不想动弹。年轻的警员钱圣彬苦笑着说,长这么大还没吃过这么多的苦哩。周新冲他笑笑说,什么叫锻炼?这就叫锻炼。什么叫公安精神?这就叫公安精神!是呀,为了党和人民的利益,不惜吃苦受累,这正是公安干警的崇高品德和高尚情怀!

功夫不负有心人。连续奔波了三天,终于找到陈某所在工地的具体位置。这是一家在建的医院,工地很大,有好几个工区,施工人员上千人,居住的宿舍就有六处。在这样一个复杂的区域里,想找到目标,并非易事,就算是漫天撒网,也未必能发现目标,因为逃犯本身存在的变数就很多。再说,他们也不能采取漫天撒网的方式,因为河南人比较彪悍,也比较抱团,稍有不慎,就会引发事端,不仅使自身陷入困境,而且会打草惊蛇,导致逃犯趁乱而逃,再度成为漏网之鱼。这样一来,追逃工作就会前功尽弃。

经研究,他们决定采取暗访的方式深入工地,一个工区一个工区地进行侦查。4月25日上午,周新带着竺宝平,身着便衣走进工地,像寻找猎物一样,四处侦探,无巧不巧,在一处工区,周新发现一个牌子,上面写着负责人姓名和手机号码,眼睛一亮,这手机号码不正是陈某的吗?可是人名却是黄强。凭着职业的敏感,他意识到,这个黄强可能就是陈某的化名。有了这个发现,他们兴奋不已。可下一步该怎么办?直接到工区抓捕,那绝对是不能的,贸然行事,只能事与愿违。只有采取守株待兔的方法,选择一处理想的地点,进行蹲守。通过勘察,他们掌握了施工人员上下班行走路线以及时间。陈某所在工区的施工人员,上下班必经一处大门,早上四点上班,晚上通常八点下班。当天下午,他们将车子停在门口一侧较为隐蔽处,开始蹲守。虽然不在上下班时间,门口仍然不断有人进出。他们不敢疏忽,瞪大眼睛盯着从门口进出的每一个人。一个小时过去了,两个小时过去了,三个小时过去了,一直到夜里12点,也没有发现可疑的目标。他们只好揉着发酸发痛的眼睛,打着呵欠回到了宾馆。

徒劳而归,心里总不是滋味。尽管很累,但他们没有一点睡意。他们都在思考,为什么没有发现目标呢?是不是判断有误?周新说,逃犯一如惊弓之鸟,很警觉,也很狡猾,为了逃避抓捕,他能改名换姓,也就可能进行乔装,蒙蔽我们的眼睛。大家把逃犯的特征再在头脑里仔细过一遍,明天把眼睛瞪大点,认准目标,决不放过。

第二天早上四点钟,他们准时来到蹲守处。这天是星期天,路上行走的人不多,偶尔有一、两辆汽车飞驰而过,扬起一波一波灰尘。他们刚说了几句今天天气哈哈哈,突然发现一个人从工地上向门口走来。周新一见此人,神经一下绷紧了,立即发出了提醒大家注意的信号。目标走近,一审视,正是陈某,尽管他的发型变了,由原先的长发改成了板寸头,但根据他的身材和脸型加以判断,确信无疑。大家热血沸腾,跃跃欲试。周新用手势稳住了大家,小声说:切莫轻举妄动,等待最佳时机再出手。

这时,走出大门的陈某,招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周新见状,当机立断,叫驾驶员开车拦在出租车前,三人同时跳下车。而这时,陈某已经坐上车,正准备关车门,毫无防备。说时迟,那时快,两名刑警扑上前去,探身车门中,一把将陈某制服。出租车司机愕然之间,周新向其出示公安证件,以免误会,节外生枝,发生不该发生的事情。

经历数月,费尽周折,终于将河南盗蟹团伙最后一名罪犯抓捕归案,使这个案件划上了圆满的句号。(三)软硬兼施伏顽魔

星移斗转。

又是一年秋风劲。2015年捕蟹季节在丰收的期待中来临了。

鉴于2014年盗蟹案件多发、侦破难度大的情况,分管局长唐寿裁、大队长顾长俊等领导来助,调整工作思路,确定“打防结合,以防为主”的方针,并采取了一系列的措施,编织一道道防盗网。9月份,他们兵分三路到各乡镇进行宣传,提高蟹农的防范意识,同时收集蟹农联系号码,建立短信平台,及时发布信息,加大蟹塘巡防力度,一旦案发,力争抓获现行。

按理说,2014年,刑警重拳出击,先后打掉了三个盗蟹犯罪团伙;2015年,刑警又如此层层布防,在这样的打压态势下,犯罪分子应该有所忌惮,有所收敛。然而,心存邪恶的人,贪欲一旦膨胀,就会不顾一切,铤而走险;然而,法网恢恢,疏而不漏。在蟹农的有力配合下,警方一举破获了26起发生在戴窑、海南、下圩、安丰等乡镇的盗蟹案件,成功地打掉了一个盗蟹团伙。

这个盗蟹团伙的覆灭,正是蟹农抓了个现行,为案件的侦破提供了先机。

10月9日晚,天上没有月亮,田野里漆黑一片。戴窑镇养蟹户顾长兴的儿子和刘玉年的儿子在蟹塘四周巡逻,夜已深了,尽管倦意不断袭来,但他们仍然不想回家睡觉。三天前,他们两家蟹塘同时被盗,损失难以计算。但不管多与少,这可是一年的心血呀,他们痛心疾首,发誓要捉拿盗贼,因此这两晚,他们一直守候在蟹塘边。半夜时分,他们听到不远处有汽车引擎声,不一会儿声音消失了。他们觉得有点异常,便走过去查看,透过夜幕,模糊可见路边停着一辆面包车,还有几个鬼鬼祟祟的人影。他们判断,这些人行为不轨,很可能就是盗贼,随即报警。戴窑派出所处警民警迅速赶到现场,拦截了这辆面包车,将开车的一名男子抓获。

民警当场询问驾车男子,对方自称是出来逮野鸡的。民警随即检查面包车,发现两部手机,以及剪刀、望远镜、网袋、牌照字母贴纸等物,这些物品显然与其所说逮野鸡显然不相符合,于是将人与车带至派出所作进一步调查,同时向刑警大队报告。

刑警大队接报后,即抽调警力,由二中队孙文龙、三中队副中队长杨伟清等四人组成侦查组,第二天大早驱车前往戴窑,会同戴窑派出所展开侦查。初步问讯,得知被抓男子叫程小明,33岁,湖北人。此人曾因敲诈勒索、盗窃被公安处理过。程小明有被警方审讯过的经历,知道如何对抗警方,只要自己死扛,闭口不承认,就拿他没办法。因此,在审讯中,他避重就轻,要么不开口,要么加以狡辩,想蒙混过关。

侦查人员问:深更半夜,你开车到田野里干什么?

他若无其事地答道:去逮野鸡的。

侦查人员又问:那么,车上的剪刀、望远镜、网袋、牌照字母贴纸等物,是逮野鸡用的吗?

他摇了摇头,缄默不语。

侦查人员追问:据了解,与你一起的还有他人,他们叫什么名字,到哪里去了。

他斜眼看着侦查人员,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接下来再问,他嘴如同上了锁,怎么也打不开。

就在审讯陷入僵局时,一个叫余保银的人来到派出所,他自称是面包车的车主,车子是借给程小明开的,前来想把车子领走。

孙文龙不禁窃喜,正想抓你哩,你自己倒送上门来了。来得巧,正好利用他,找出破绽,打开突破口。

经过一番盘查,才知来者并非自投罗网的蠢货,而是一个狡诈之徒。他所说的话与程小明交代的似乎相同,看来他们事先已经有了准备,统一了口径。

盘查无果。随后调看余保银资料,得知余是本市安丰人,2008年因盗窃被判过刑。原是个老江湖,难怪这么老练、难缠。

富有侦破经验的孙文龙知道,顽固不化者,往往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要让他们掉泪,就必须拿出铁的证据,阻住他们的退路,突破他们的心理防线。

程小明、余保银两名犯罪嫌疑人落网后,另一名犯罪嫌疑人陈润安闻风而逃。侦查组决定对其实行抓捕。陈润安是老圩人,家在老圩乡。刻不容缓,当日傍晚他们驱车直奔老圩陈润安家,结果扑了个空。询问家人和邻居,都说陈润安自从与老婆离婚后,丢下9岁的儿子,一个人长年在外游荡,村里很少见到他的人影。

这次行动,不仅没有抓到人,而且也没有找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回队后,他们再度审讯程小明、余保银,从两人嘴中得知,陈润安有个女朋友,在安丰镇一家足浴中心做事,陈润安经常去那儿会这个女朋友。“这是一个重要线索。”审讯后,孙文龙分析说,“陈润安孤身一人,没有投靠之处,走头无路之下,肯定会找这个女朋友的。”接着,他布置下一步行动,去安丰镇这家足浴中心蹲守,伺机抓捕。

10月30日晚,专案组一行四人驱车奔赴安丰,一到目的地就勘察地形。这家足浴中心在贯穿镇区的大兴金公路一侧,坐南朝北,前面有临街的玻璃大门,后面有一个小门,通一条狭窄的巷道。他们进行分工,一人守候前门,一人守候后门,还有两人分别守住巷道的两头,开始“守株待兔”。人们都说,等待的滋味不好受,可蹲守的滋味比等待更加难受。他们始终处于一种紧张状态,注意力高度集中,睁大着眼睛,不仅注视着前面出现的每一个人,而且要进行辨认。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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