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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10-04 04:19: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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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吴礼权

出版社:广州暨南大学出版社有限责任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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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月飘风:策士张仪

冷月飘风:策士张仪试读:

名家推介

吴礼权教授在中国古典小说和中国古代语言学史等学术研究领域独有建树,有许多著作传世。在修辞学研究方面,更是硕果丰盛。以其深厚的文史学术背景与独到的语言修养为依托,他这部描写战国策士张仪的历史小说在语言表达上展现出别人所没有的优势。小说的叙事语言全用娴熟的汉语白话,自然流畅,给人一种“风行水上”的感觉;小说的对话语言则折衷于文言与白话之间,既有简约古雅的韵味,又不失亲切生动的通俗性,对策士兼说客张仪的人物形象塑造起到了非常好的作用。“文学是语言的艺术”,从吴教授的创作实践可见真谛。———日本早稻田大学文学院教授 古屋昭弘

当代中国文坛,说起历史小说创作,海峡两岸都会一致推崇台湾作家高阳。高阳写历史小说,向来以扎实严谨见长,恪守 《三国演义》“七实三虚”的创作原则。因此,他的作品常给人一种沉甸甸的历史感。

高阳创作的历史小说非常多,其中尤以写晚清人物的系列作品最为读者所津津乐道。曾有评论家评论说:“晚清历史,头绪纷繁,变幻莫测,高阳却能从容驾御。在一张一弛的故事叙述过程中,晚清的历史面貌自然地显现出来。读者在急欲了解故事的进一步发展的阅读渴望中,不知不觉也熟悉了那一段史实。”读吴教授的历史小说,也有这种感觉。战国时代动荡不定的时局,纷扰混乱的人事,在他的 《说客苏秦》和《策士张仪》等系列历史小说作品中都呈现得井然有序,一个个乱世英雄形象纸上跃然。

如果将吴教授的创作理念和语言风格与高阳作个比较,我们发现二人有许多惊人的相似之处。因此,说吴教授是大陆的高阳,也未尝不可。———台湾东吴大学教授、原东吴大学中文系主任 许清云

在中国学术界,大家都知道复旦大学教授吴礼权博士在学术研究上有几次成功的华丽转身。硕士研究生时代,师从魏建功先生的得意门生濮之珍教授,治中国古代语言学史,著有 《中国语言哲学史》,由台湾商务印书馆出版。毕业后留校,在复旦大学古籍研究所工作,师从章培恒教授沉潜于考据,治中国古典小说史,发凡起例,著有 《中国笔记小说史》、《中国言情小说史》、《清末民初笔记小说史》,均由台湾商务印书馆出版。其中,《中国笔记小说史》被大陆商务印书馆引进在大陆发行简体版,在学术界产生广泛影响。这是礼权教授学术研究上的第一次华丽转身。后调复旦大学中国语言文学研究所,进入复旦大学老校长、中国现代修辞学之父陈望道先生创办的语法修辞研究室,师从宗廷虎教授研究修辞学,成为中国修辞学的第一个博士学位获得者,在修辞学理论、汉语修辞学史、汉语修辞史研究领域取得突破性的建树。这是礼权教授学术研究上第二次华丽的转身。至于第三次华丽转身,则是由学术研究转入文学创作。其所著长篇历史小说 《说客苏秦》、《策士张仪》,精思傅会,十年乃成,《史记》所记载的两个说客形象由此得以血肉丰满地站立起来,栩栩如生,跃然纸上。也因此,礼权教授被台湾学者誉为 “大陆的高阳”。———国家有突出贡献专家、原云南师范大学校长、泰国南邦皇家大学名誉博士 骆小所

卷首语

战国时代,是中国历史上最为混乱、人民苦难最为深重的时期之一,也是英雄辈出的时代。在这个时代,既有雄才大略、目光如炬的秦孝公,锐意改革、手腕铁血的公孙鞅,胡服骑射、开疆拓土的赵武灵王,足智多谋、百战不殆的孙膑,为国理财、革新内政、富国强兵的魏相李悝和韩相申不害等杰出的政治家、军事家;也有诸如墨家的墨翟、道家的庄周、儒家的孟轲、法家的韩非、名家的惠施等一大批灿若群星的诸子百家代表人物,他们的思想学说直至今日还深刻地影响着中国文化。

战国时代,是政治家大展经纶、军事家用武有地的时代,更是中国历史上 “书生意气,挥斥方遒”的时代,是无数读书人 “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的时代。挂六国相印、爵封武安君的苏秦,兼相秦魏、操控天下的张仪,爵封秦国大良造、历任魏将韩相的公孙衍,左右秦楚二国、八面玲珑游走的陈轸等无数游士,就是在这个风云激荡的岁月中,趁着天下大乱、礼法不存的时代情势,凭着三寸不烂之舌,游说诸侯之间,纵横捭阖于天下,以一人之智谋而左右天下时局,玩天下于股掌之上,堪称中国历史上的奇观,也让无数中国读书人心向往之。

南朝梁著名文论家刘勰在 《文心雕龙·论说》中有云:“说之善者:伊尹以论味隆殷,太公以辨钓兴周,及烛武行而纾郑,端木出而存鲁:亦其美也。”又说:“战国争雄,辩士云涌;从横参谋,长短角势;转丸骋其巧辞,飞钳伏其精术。一人之辩,重于九鼎之宝;三寸之舌,强于百万之师。六印磊落以佩,五都隐赈而封。”如果认为刘氏说得太过夸张的话,那么,读一读 《战国策》与 《史记》中有关苏秦、张仪、公孙衍、陈轸等说客的事迹,相信大家就知道,“一人之辩,重于九鼎之宝;三寸之舌,强于百万之师”的境界,确实是历史的真实。

在战国时代诸多游士之中,能靠摇唇鼓舌而取卿相尊荣,干青云而直上,终至以区区一书生,玩转一个时代,叱咤而风云变色,鼓舌而城池易主者,在中国人的印象中,大概则非苏秦、张仪二人莫属也。

苏秦与张仪,同师于鬼谷子,都习纵横之术,且都是靠游说诸侯而起家。二人的共同点很多,但是也有区别。苏秦取卿相尊荣,由一介书生而挂六国相印、爵封武安君,靠的主要是雄辩,即嘴上功夫。“苏秦相于赵而关不通。当此之时,天下之大,万民之众,王侯之威,谋臣之权皆欲决苏秦之策。不费斗粮,未烦一兵,未战一士,未绝一弦,未折一矢,诸侯相亲,贤于兄弟。夫贤人在,而天下服;一人用,而天下从。”(《战国策·秦策一》)其事功,主要是使纷乱的天下得以暂时安定下来,让天下百姓有片刻休养生息的宁静。而张仪则不同,他出身于一个没落贵族家庭,有乐小利而不求上进的毛病,但最终在苏秦的激发下,一举成功游说了秦惠王,成为 “连横”而霸天下的秦国权相,不仅以其嘴上功夫折冲樽俎,周旋于诸侯之间,而且还以过人的谋略翻云覆雨,左右秦、楚、魏等大国政局。因此,相较于苏秦,张仪不仅仅是一个说客,更是一个策士。正因为如此,苏秦也不得不感叹说:“张仪,天下贤士,吾殆弗如也!”(《史记·张仪列传》)

那么,张仪有何等过人的智慧,而让身兼六国之相、爵封武安君的一代书生枭雄苏秦为之折腰叹服呢?

读了这部历史小说 《冷月飘风:策士张仪》,相信读者就能认识张仪是何许人也。吴礼权2006年3月初稿于日本京都2009年6月五稿于中国台北

主要人物表

张 仪  魏国张城人,与苏秦同师鬼谷子习学 “阴阳”、“纵横”之术,力主 “连横”。后游说秦惠王成功,先为秦国之相,为秦国的崛起立下不世之功。后又兼相魏国,再为楚国之相。晚年遭秦国权臣排挤,用计脱身,到魏国为相,死于魏相任上。

苏 秦  周都洛阳人,曾师事鬼谷子,习学 “阴阳”、“纵横”之术,力主 “合纵”。后游说六国之王成功,为 “纵约长”,挂六国相印,爵封武安君,独力维持天下安宁多年。后 “纵约”被破,乃至燕国为相。因与燕太后私通,怕事发祸至,乃自请至齐国为燕王行 “用间”之计。至齐,深得齐闵王信任,权倾朝野,终为齐人妒忌而被刺杀。临死前,遗一计,让齐王为他擒得真凶而杀之。

犀 首  即公孙衍,魏国阴晋人,早年为魏王之将,官至犀首,故世人以此名之。后离魏至秦,游说秦惠王而得宠。曾率秦师屡伐魏国,打得魏国丧师失地,一蹶不振。因功官拜秦国大良造,爵位与当年为秦国变法的商鞅相侔。后被入秦为相的张仪夺宠,转而至魏,为魏王之将。先用计联合齐国名将田盼伐破赵国,破了苏秦的六国 “合纵”之盟,接着策划了 “五国相王”,后来又策动山东“五国伐秦”的战争,一直打进函谷关,让秦惠王胆战心寒。后来,又任韩国之相,与张仪等斗智斗勇,为战国时代叱咤风云的一代枭雄。

陈 轸  秦国人,原为秦惠王之臣。张仪入秦为相后,遭排挤而出走至楚,为楚怀王之臣,穿梭秦、楚之间,既为秦,又为楚,是战国时代有名的 “双面人”。其人足智多谋,善于游说,与苏秦、张仪、公孙衍相侔,是战国时代纵横一时的著名策士与说客。

惠 施  宋国人,战国时代名家的代表人物,曾为魏惠王之相。张 丑  齐宣王之臣,亦为靖郭君田婴谋士,有名的说客,后仕魏为臣。

靖郭君  即齐威王之少子田婴,齐宣王之弟。

孟尝君  即田文,靖郭君田婴之子,为战国时代有名的 “四公子”之一。

淳于髡  齐国名士,战国时代有名的说客,曾一日向齐威王荐举七士。

张 登  中山国谋士,屡挫齐闵王君臣。

田 需  魏襄王之相,曾与魏将公孙衍争权。

申 缚  齐宣王大将。

昭 阳  楚怀王大将,官至上柱国,爵拜上执皀。

蓝诸君  即司马,中山国之相。

昭 鱼  楚怀王令尹(即楚国之相)。

庞 涓  魏惠王时魏国大将,与孙膑同师鬼谷子习学兵法。后两败于孙膑、田忌,战败自杀。

孙 膑  齐国人,孙武后裔。曾与庞涓同学兵法,才能为庞涓所忌。庞涓为魏将后,将之诳骗至魏,处以膑刑 (即削去膝盖骨)。后潜归齐国,为齐将田忌赏识,视为座上宾。齐魏交战时,两次为齐国军师,配合主将田忌,分别以“围魏救赵”与 “减灶诱敌”之计,大败庞涓率领的魏国之师于桂陵、马陵,迫使庞涓战败自杀。著有 《孙膑兵法》传世。

田 忌  齐国名将,曾在 “桂陵之战”、“马陵之战”中两败魏师。后因功高而为齐相邹忌所忌,遭排挤而出走于楚,被楚王封之于江南。

田 盼  齐国名将,曾与公孙衍合兵,伐破赵国,破苏秦 “合纵”之局。

邹 忌  游士,鼓瑟见齐王,官任齐国之相,爵封成侯。鬼谷子  战国时代著名的纵横家,张仪、苏秦皆师之。

景 舍  楚国之将。

昭奚恤  楚国令尹 (即楚相)。

张 乙  著名说客,魏国之臣。

太子申  魏惠王太子。

公孙闬  齐相邹忌幕僚。

杜 赫  成周游士。

邯郸客  苏秦舍人,智劝张仪至邯郸求见苏秦。

吕 仓  东周君之相。

义渠君  秦国西邻义渠国之君。

颜 鉫  齐国之士。

王 斗  齐国之士。

寒泉子  秦惠王之臣。

武安子  秦惠王之将。

匡 章  齐宣王之将,率师伐破燕国,攻入燕都。

公 叔  韩国之相。

公孙弘  中山国之相。

阴 姬  中山君之姬,有美色。

雍 沮  魏国大臣。

冯 郝  楚怀王之臣。

昆 辨  齐国靖郭君门客。

周 霄  魏国之臣。

翟 强  魏国之臣。

周 最  周武公之子,在魏国为臣。

田 莘  秦惠王之臣。

司马错  秦惠王之臣。伐蜀成功,灭蜀、巴、苴三国。子 之  燕相,后与燕王哙易位,为燕君,后兵败逃亡,被齐人所杀。

田臣思  或称陈臣思,齐闵王之臣。

公 仲  韩国之相,后至齐为相。

景 鲤  楚国之臣,出使秦国,曾被秦惠王强留,后设计返回楚国。

黄 齐  楚国之臣。

富 挚  楚国之臣,与黄齐不善。

靳 尚  楚怀王宠臣。

南 后  楚怀王王后。

郑 袖  楚怀王美人。

樗里子  名疾,秦惠王同父异母之弟。生性滑稽,足智多谋,秦人号为 “智囊”。秦武王即位,被任为右相。

甘 茂  秦武王之臣,官任左相。

李 雠  秦人,与公孙衍相善,在秦惠王之朝为臣,后仕魏为臣。冯 喜  说客,张仪舍人。

昭 雎  楚怀王使臣。

桓 臧  说客,昭雎好友。

左 成  秦武王之臣。

周烈王  即姬喜,周天子,战国时代周王朝名义上的 “天下共王”,前375—前369在位。

周显王  即姬扁,周天子,战国时代周王朝名义上的 “天下共王”,前368—前321在位。

周慎靓王 即姬定,周天子,战国时代周王朝名义上的 “天下共王”,前320—前315在位。

周赧王  即姬延,周天子,战国时代周王朝名义上的 “天下共王”,前314—前256在位。

魏惠王  周显王时期魏国之君,在位时凭借李悝变法后魏国异常强大的国力,不断兴兵攻打诸侯各国,意欲灭韩并赵,再谋一统天下的大计。还曾举行 “逢泽之会”,以朝周天子为名,号令诸侯。后因好战而不知进止,两败于齐国后,又被强力崛起的秦国乘虚而入,屡战屡败,国力从此一蹶不振。最后迫于强秦不断攻伐的压力,东迁魏都于大梁,遂为世人称之为梁惠王。

魏襄王  魏惠王之子。

魏哀王  魏襄王之子。

秦孝公  周显王时期秦国之君,曾下求贤令,任卫人公孙鞅变法改革,遂使秦国由弱变强,由此逐渐奠定了秦国在战国诸侯中的霸主地位。

秦惠王  秦孝公之子,曾先后任用公孙衍、张仪等客卿,使秦国国力益强,遂称霸天下。

秦武王  秦惠王之子。

楚威王  周显王时期楚国之君,曾率师攻伐齐国徐州,大败齐师。楚怀王  楚威王之子,曾为张仪所骗,与秦、齐交战,致使楚师大挫,且痛失汉中之地。后又不听忠臣之言,入秦而被扣留,客死于秦中。

齐威王  周显王时期齐国之君。

齐宣王  齐威王之子。

齐闵王  齐宣王之子。

赵肃侯  周显王时期赵国之君,苏秦 “合纵”之策的主要支持者,也是 “合纵”轴心国的中坚力量。即位初期,为其弟赵国之相奉阳君架空。亲政后,支持苏秦 “合纵”大计,终使赵国在诸侯国中地位大大提升。

赵武灵王 赵肃侯之子,执政十九年时曾颁布 “胡服骑射”令,实行军事改革,终使赵国军事实力大幅提升,赵国也由此开疆拓土,蔚然而成天下强国。

韩昭侯  周显王时期韩国之君,曾任申不害为相,使韩国国力渐盛。

韩宣惠王 韩昭侯之子。

韩襄王  韩宣惠王之子。

燕文公  周显王时期燕国之君,首起支持苏秦 “合纵”之策,是苏秦游说成功的第一个诸侯王。

燕易王  燕文公之子。

燕王哙  燕易王之子。

燕昭王  燕王哙与子之乱政后即位执政的燕国之君。

鲁景公  周显王时期鲁国之君。

魏 孟  苏秦谋士,名字系临时所取。

蕙 兰  张仪之妻,名字是临时所取。

张老爷  张仪之父。

张太太  张仪之母。

张 婆  张城的接生婆。

蔡管家  张府管家。

范管家  张府安邑城店铺经营主管。

姜先生  张府延聘之教师。

淳于生  齐国游士,系虚构人物。

张老伯  桂陵老伯,系虚构人物。

景 颇  楚王之臣,系虚构人物。

白面客  魏国游士,系虚构人物。

胡子客  魏国游士,系虚构人物。

黄须齐士 齐国游士,系虚构人物。

年少齐士 齐国游士,系虚构人物。

高髻士  齐国游士,系虚构人物。

黑面士  鲁国游士,系虚构人物。

峨冠士  齐国游士,系虚构人物。

介老伯  绵山守山者,介子推后裔。系虚构人物。第一章 生于忧患1.呱呱坠地“老爷!老爷!”

周烈王七年 (前369)正月二十五,天寒地冻,滴水成冰。

天还没亮,随着一个婢女一阵急促的叫喊声,魏国河东张城的张氏府中,顿然鸡鸣犬吠,全家老小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叫喊声惊醒。

张老爷闻声,立即披衣而起,大声问道:“何事惊慌?”“老爷,太太肚子痛得厉害,恐怕是要生了。”“那还愣着干啥?还不快快叫人去接张婆?”

张婆是张城远近闻名的接生婆,张太太前面所生的五个女儿都是她接生的。

婢女这才如梦方醒,立即去找张府的蔡管家。

蔡管家闻之,一骨碌爬起,差点从炕上滚下来。手忙脚乱地穿上衣裳后,就一边揉着惺忪的睡眼,一边奔出了大门。

就在蔡管家出门之际,张老爷也随婢女赶到了张太太房内探视。

此时,张太太正捧着肚子在床上打滚,嗷嗷叫唤:“痛煞哉!痛煞哉!”

张老爷见太太痛成这样,只有干搓手的份儿,在房内急得团团转。

一大帮婢女、嬷嬷见老爷在房内团团转,更是心慌不已。

过了好一会儿,还是一个年长的嬷嬷开了口:“老爷还是到房外去吧,这里有俺们下人侍候太太就好了。”

张老爷见嬷嬷这样说,觉得也是,自己在这团团转,也是无济于事,还是眼不见心不慌吧。

张太太已经生过五胎了,不是第一胎第二胎,何以张老爷见太太肚子痛还如此紧张呢?这是有原因的。他不是为太太肚子痛着急,而是急她那肚子里的孩子。太太生了五胎都是丫头,这一次,据有经验的老妇人说,恐怕十有八九是个男娃了,因为这次的胎象不同以往。以前几胎,太太的肚子到了六七个月时就隆起很大,但从侧面看,都像是个圆丘。这次不同了,肚子虽然不大,但从侧面看,却显得小而尖。如果这次真能生个男娃,那么张家就算香火有继了,列祖列宗九泉之下也就安心了。

走出房间,张老爷又在堂屋中踱来踱去,心情显得异常急躁不安,一会儿伸头到外面看看张婆来了没有,一会儿又踱到太太房门外侧耳听听太太的叫唤声。

终于,约一顿饭的时辰,张婆一路小跑着来了。“转什么转?急有什么用?还不快快叫人烧水备汤?”

张婆一进门,看见张老爷团团转的样子,就开口喝叫。

张老爷一听,这才知道现在不是团团转的时候,而是应该准备接生用的开水了。

张老爷正要叫婢女,张婆又说道:“还有剪刀烫好,净布多准备一些,都生了五胎了,这些都是老规矩了,你们家人是咋弄的?每次生个孩子都慌得没神。女人生娃,不就像母鸡下蛋,有什么好慌的?”

张老爷被张婆教训了一顿,虽然脸面上挂不住,但心里明白,张婆说得对。于是,赶紧把一大帮围在太太房内的嬷嬷、婢女叫出来训了一顿。然后,又把张婆吩咐的话向她们重述了一遍。

那帮嬷嬷、婢女被老爷一顿教训,这才意识到:大家都这样看着太太叫痛而在一旁干着急,其实一点作用也没有,反而该干的正事都还没干。

愣了一会儿,大家便一窝蜂似的跑出了太太房间,生炭火的生炭火,烧水的烧水,备汤的备汤,煮剪刀的煮剪刀,寻净布的寻净布,好一阵忙乱。

毕竟是人多,不大一会儿,两个婢女就将烧好的一大盆艾草热汤,小心翼翼地抬进了太太房内,然后又退出房来。

紧接着,一老一少两个嬷嬷进了房内。年长者在前,年少者在后。年少者手里托着一个大木盘,里面放着一把烫好的剪刀与一叠干干净净的白布。

张婆自进了房内后,就不断地用双手在张太太的肚皮上摩挲,想顺好胎位,再让张太太使劲。摩挲了好大一会儿,张太太的叫唤声渐渐小了。

张老爷侧耳在房外细听,见太太的喊声小了,遂定了定神,知道张婆果然是有办法的。

然而,就在张老爷在门外感到松了一口气时,突然房内又传来太太杀猪似的嘶喊,而且一阵紧似一阵,吓得张老爷又慌了神,遂又在房门外团团转了起来。

原来,张太太这次却是“寤生”了。孩子不是头先出来,而是先出来了一只小脚。

张婆一看,也顿时紧张起来,而围在张婆旁边的两个嬷嬷,则更是吓得面无人色,连忙闭上了眼睛。因为她们都是女人,都知道逆产意味着可能母子俱亡。

然而,就在两个嬷嬷吓得闭眼的瞬间,张婆立即稳下神来,毫不犹豫地把孩子即将伸出的小脚猛地往里一推。随着孩子的小脚进去的同时,张婆的整个一条臂膊差不多都从张太太的下面进去了。张太太杀猪似的嚎叫了一声,就没声音了。

等到两个嬷嬷惊吓得又睁开眼睛时,只见张婆正闭目屏息,在张太太里面搅动呢。两个嬷嬷一见,更是惊愕得目瞪口呆,再次吓得闭上了眼睛。但是,不一会儿,昏死过去的张太太突然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喊。伴随这突如其来的叫喊声,孩子的头慢慢露出来了。

当两个嬷嬷再次睁开眼睛时,张婆正轻轻捏住孩子的头,气定神闲地将孩子一寸一寸慢慢地引了出来。“哇!哇!哇!”

随着孩子一阵嘹亮的呱呱坠地之声,张太太流血不止,再次昏死了过去。

张婆见此,立即将孩子交给旁边的年长嬷嬷,顺手从年少嬷嬷手中的托盘中拿起几块干净白布,死死地捂住了张太太的阴部,想止住汩汩而出的鲜血。

过了好一会儿,血不流了。张婆又用手探了一下张太太的鼻息,确认没有生命危险,便吩咐年长嬷嬷,让她用热水搓了一块干净的白布,给张太太的下身略略作了一下清洁。然后,再帮张太太掖好被褥,好让她静静地休息一会儿。

在张婆安顿张太太的时候,年长嬷嬷已经手脚麻利地为孩子洗好了澡,然后用早已备好的热烘烘的小被子把孩子裹好,平平整整地放在了张太太的旁边。虽然像张婆那样接生,这个老嬷嬷是想也不敢想,甚至连看也不敢看,但是给孩子洗澡、包裹,她倒是在行的。

张婆忙好一切后,突然一屁股坐在了房内冰冷的地上。那个早已惊呆的年少嬷嬷,此时才知道放下手中的托盘,一把将张婆扶了起来。

扶起了张婆,年少嬷嬷这才醒悟过来,今日不仅自己吓得差点没了命,其实张婆自己也是吓坏了的。

过了好一会儿,张婆被年少嬷嬷在心口一阵乱摸之后,才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平静了一会儿,张婆突然一拍大腿,向刚才那个给孩子洗澡、并给孩子包裹的年长嬷嬷问道:“生了个啥?”

年长嬷嬷听张婆这样一问,这时也才顿有所悟,竟然因为刚才的惊吓,而忘了看孩子是男是女了。遂连忙将孩子的包裹解开,低头一看,不禁惊喜道:“男娃!男娃!男娃!张家有后了。”

就在年长嬷嬷惊喜的话音刚落,张婆与那年少嬷嬷还来不及说句 “谢天谢地”之类的话时,张太太竟然闻声半张开了眼睛。

张婆一见张太太突然清醒过来,立即明白其盼儿心切的心情,遂连忙让年长嬷嬷从炕边抱起孩子,让她看了看。

张太太半睁着眼,看了一看,就又睡过去了。

却说张老爷在房外等了大半天,先是听到太太喊声渐小,后又闻一声惨叫,再接着,又没声了。心头不由得一阵阵紧张,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以前好像都不似今日这般,此次会不会有什么不测?是太太有生命危险了?还是孩子有什么问题了?

越想越紧张,在堂屋里转了几圈后,张老爷又忍不住踱到了太太的房门外,将耳朵紧贴着太太的房门,想细听里面的动静。当他刚把耳朵贴到门缝上时,就听到 “哇!哇!哇!”一阵清亮的婴儿啼哭之声。他先是被吓了一大跳,接着,马上定下神来,知道孩子平安降生了。“谢天谢地!”

张老爷一边拍着自己的胸口,一边自言自语道。“吱呀!”

过了好一会儿,随着一声开门声,张婆一脚踏出了门外,差点与门外时而侧耳细听,时而来回踱步的张老爷撞个满怀。“恭喜老爷,张家香火有继了。”

张老爷一听此话,知道是生了个小子。突然之间,他竟有一种头晕而立地不稳的感觉,浑身颤动,就像是在打摆子似的。

张婆见张老爷好像没有反应,遂提高声调道:“母子平安!还不谢老媪救命大恩?”

这时,张老爷才从惊喜中清醒过来,连连作揖打躬道:“张婆大恩,何敢忘哉?”

张婆会意地笑了笑,遂将张太太生产的惊险之状略略讲述了一遍,直把张老爷吓得目瞪口呆。

好半天,张老爷才从惊吓后怕中清醒过来。

就在这时,正好蔡管家走了过来。

张老爷连忙高声道:“管家,快将谢仪奉上!好事成双!”

张婆一听就明白,张老爷这是在跟他的管家打暗语呢,要酬谢自己双份谢仪,不禁心中一喜。

但是,欢喜过后,张婆看了看张老爷那副得意的样子,又觉得心里不爽。心想,这个吝啬的家伙,谢仪不备一份,而备两份,原来他是有心要见机行事。如果今天不是生了个小子,而还是个丫头,那自己也就只能得一半的谢仪了。

虽然心里这样想着,但是,当蔡管家托出金光闪闪的金子送上来时,张婆还是情不自禁地激动起来,一边忙不迭地接着,一边口中念念有词道:“张氏祖上有灵,福祚绵绵!老媪谢仪好事成双,得之心安,得之高兴呀!”

就在张婆捧着金子,笑眯眯地出了张府大门的同时,张老爷则笑得合不拢嘴地进了太太的房内。

进房一看到炕边小包裹里睡着的孩子,张老爷迫不及待地趋前抱起。左看右看,看个没完没了。几个嬷嬷都看不下去了,连忙提醒道:“老爷,太太这次可受苦了!”

张老爷一听,这才醒过神来,连忙将孩子递给一个嬷嬷,转过身来看着躺在炕上像死去了一样的太太,如同劳军似的说了一句:“让你受苦了!”

说着伸出手来,抚了一把太太的额头,又为她掖了掖被子。可是,太太连眼睛都没睁一下。

张老爷心里大概也明白,太太可能不满意自己看重的只有自己的儿子,根本没把她的死活放在心上,进得门来,不先问她的平安,也不慰劳她的辛苦,而是一个劲儿地看儿子。但转念一想,也许太太累了,早已睡过去了,根本没有跟自己计较那么多。再说,生个儿子,也不是自己一个人的愿望,也是她多少年来一直努力想达成的心愿,她大概是满意地睡着了吧。

张老爷见太太不吱声,连忙自己找话,对围在房内的嬷嬷婢女们道:“快把娃儿放在炕上,别冻着了。”

话音未落,又道:“快,快,快给房内再添个火盆,要烧得旺点,让屋子暖和些,太太刚刚生产,体弱畏寒。”

其实,嬷嬷婢女们都明白,老爷这话是说给太太听的。包括假装睡着的太太在内,大家心里都明白着,老爷其实是怕冻着了他的宝贝儿子,只是大家谁也不说破,也不敢说破老爷的心思而已。

几个嬷嬷婢女出去备火盆了,张老爷却并没有离开太太的房间。他站在炕边,目不转睛地看着睡在太太旁边的儿子,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侍候在房内的嬷嬷婢女,人人都能感到老爷心里的那个高兴劲儿,大家也理解:老爷已经年近半百,现在才盼到这个儿子,不容易呀!

不大一会儿,一个嬷嬷与一个婢女抬着一个大火盆进来了。火盆里的木炭还在熊熊燃烧,炽旺的炭火,映得冬日灰暗的房内一片通亮,也映得张老爷及整个张府上下人等的心里亮堂堂的。2.弥月之喜

张老爷心里亮堂了,心情也格外开朗了起来。从此,这个一向严肃的张府主人也好像变了个人似的,不再像从前那样一本正经、道貌岸然了,对下人奴婢也亲切起来了。这个本来死一般沉寂、没有活气、让人压抑得透不过气来的张氏大院中,从此多了许多欢声笑语。

欢乐的时光总是过得比较快的,一转眼,就到了二月二十五,是孩子满月的时候了。

这一天,张府一大早就开始热闹起来。城里的、乡下的、张府的许多亲朋故旧,都大一担小一担地送来了各种各样的贺仪贺礼。还有张府的邻居,也都各有贺仪贺礼相奉。

张府上下,从张老爷、张太太,到蔡管家以及嬷嬷、婢女、杂役,个个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未言先出笑声,大家个个忙成一团。堂上堂下,到处都烧了旺旺的火盆,整个张府如同沐浴在和煦的阳春之中。

时近正午,张府庆祝孩子弥月之喜的筵席开始了,整整摆了三十个食案。“今日乃犬子弥月之喜,承蒙各位亲朋盛意、高邻厚谊,大家不辞严寒,不畏道远,百忙之中来贺,老夫不胜感激!现略备几杯水酒,还望各位放怀痛饮,以尽其兴!来,来,来,老夫先敬各位一杯!”

说完,张老爷自己一仰脖子,就满饮了一大杯。

接着,大家都频频举杯,共贺张老爷喜得贵子、张府福祚绵绵。

张老爷满饮一杯后,又举杯绕席,一个食案一个食案地向亲朋、高邻敬酒。

喝了约一个时辰,嬷嬷抱着孩子出来了,就像显宝似的逐个食案地将孩子展示给大家看。

大家看过孩子,就议论开了:“瞧,那眼睛多像张老爷!”“你瞅瞅,那眼睫毛,活脱脱地就如太太一个模子出来的。”“这孩子可是个福相呀,耳垂厚实,额头宽广,鼻直口方,这都是老话所说的福禄广远的体貌啊。你再瞅,那个眼睛,虽然小,但是亮而有神,老话说,叫做 ‘小眼聚光’,这可是聪明的孩子呀!”

张老爷虽然知道大家这些话都是些逢迎讨好的话,但听着还是非常受用的,乐得嘴巴都合不拢。于是,不断地穿梭于众人之间敬酒劝饮。真是那句老话,人逢喜事精神爽。虽然不知喝了多少杯了,但张老爷好像一点儿醉意都没有。人说,喝酒喝精神,看来一点也不假。张老爷自己清楚,平时自己酒量并不大,心情不好时,喝个几杯就烂醉如泥,今天真是怪了!

又喝了一个时辰光景,突然有一个老者站起来道:“张老爷,这孩子取个什么名字啊?”

一句话,就把大家的兴趣提起来了。

是啊,弥月之喜时,也是孩子正式命名公布的时候。张老爷一听,这才想起还有这一层。以前生的都是丫头,也没正式办过庆祝喜筵,更没有想到要有命名仪式什么的。现在不同了,这可是张家唯一的一个传承香火的儿子,这命名不能不慎重其事啊!

想到此,张老爷连忙站起来道:“老夫老而得子,欢喜得都昏了头了,自从孩子出世,大家都是 ‘宝宝’‘宝宝’地叫着,还真的没想到取个正式的名字呢!各位亲朋高邻,既然今日承蒙大家提起,还望大家替老夫想一想,给赐个合适的名字吧。”

说完,一揖到地,算是拜托了大家。

这下,可热闹了。

本来,人都有给他人取名的爱好,现在有了这个机会,哪能不各展其能呢?于是,有给孩子取名为 “张延祚”的,也有给孩子取名 “张福”、“张庆禄”的等,不一而足。

张老爷听了,觉得都很好,可是,到底取哪个名字,却一时难以取舍定夺。

就在此时,张府在魏都安邑管理张家店铺的范管家突然匆匆赶回来了。他先向老爷恭贺得子之喜,然后又向大家报告说:“老仆刚从安邑而回,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魏王统率魏国之师,大败韩师,斩首三万,魏国可是又振了一次威风啊!俺回来时,城里正万人空巷,都在庆贺魏王得胜而归呢!”

张老爷一听,顿然来了灵感,立即站起身来,清了清嗓子,激动地说道:“承蒙各位赐名,都非常合适。只是刚才听了舍下老仆报告魏师大胜韩师的消息,老夫突然有个想法,今天是各位共贺犬子弥月之仪,又是俺魏国大振国之威仪之时,不如就将犬子取名 ‘张仪’,张俺大魏之威仪,各位以为如何?”

大家一听,连忙称好。

是啊,儿子是他的儿子,他命个什么名,应该都是好的。这个大家心里都明白着。3.百日之灾

周烈王七年 (前369)三月二十一,正是春日和煦、春风拂面的好天气,张老爷抱着他的宝贝儿子,来到后院花园,一边欣赏满园春色,一边走在繁花茂叶之下,想让孩子,也让自己好好透透气,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同时也让宝宝多晒晒太阳。

大约才半个时辰,张老爷就觉得累得不行了,手臂酸麻,孩子快要从自己的手上掉下来了。虽然已经有了五个女儿,但他却一次也没伸手抱过她们。因此,他压根儿就不知道抱孩子也是一件非常辛苦的事。大概在他的印象里,抱孩子是一件简单的事,平时看到家里的嬷嬷婢女,抱孩子一天也是若无其事的。今天,他看见天气好,这才心血来潮,从嬷嬷手上接过孩子,抱到园中透气晒太阳,也想体验体验抱孩子的天伦之乐。可是,才抱了一会儿,他就体会到了抱孩子的辛苦。

回到屋里,张老爷立即把孩子交到嬷嬷手上。然后,甩着酸麻的手臂,一个劲儿地说:“酸煞我也!酸煞我也!”

张太太看了,抿嘴偷乐,一帮婢女也笑着转过身去。

正在此时,突然蔡管家急急跑进屋内,大叫道:“老爷,老爷!”“何事惊慌?”

正在甩手臂的张老爷听到蔡管家的叫喊,立即停止甩臂挥腕。“老爷,快出门去看,天狗食日了。”

张老爷跑出门来一看,果然刚刚还是一轮明晃晃的太阳,高高挂在朗朗晴空之上,现在说没影儿就没影儿了。而天空中并没有什么乌云,好像这太阳也不是被乌云遮却的样子,看来真是天狗食日了。

看了半日,愣了半日,张老爷不禁喟然长叹一声:“唉,不知又要发生什么大祸了?”

过了三天,为张家在魏都安邑管理店铺的范管家急急赶回了张城。

张老爷一见他行色匆匆,知道肯定有什么事,未等他开口,劈头便问:“出了什么事?”“魏、赵交战,魏师大败。”“两国交战,总有胜有败,哪有常胜不败之师?”“老爷,这次不对,赵师都打到了俺魏都安邑附近的涿泽了。”“啊?都打到俺大魏的涿泽了?”这下,张老爷有点急了:“张城距涿泽近在几百里之内,如果俺大魏的军队抵挡不住,往右打到魏都安邑,魏国就要亡国;而往左打到张城,那俺们就逃而无路了。”“是啊,老爷说的对,张城西面紧邻大河,真的是逃而无路!”未等范管家说完,张太太也急了:“俺们家还有一个未满百日的孩子呢!”

正在张老爷、张太太都急得六神无主时,范管家又补了一句道:“老爷、太太,还有一个坏消息。”“什么坏消息?快说啊!”张老爷与张太太几乎同时脱口而出。“这次俺们魏王也被赵师围住了。”“啊?俺魏王也被赵师围住了?”

张老爷这下可更急了,要是魏惠王死在乱军之中,或是被赵国所掳,这大魏不就等于亡国了吗?这如何是好?

张老爷急得在屋内团团转,张府全家老小也都慌成了一团。如果要逃难,家里有个不满百日的孩子,逃难怎么逃法呢?“你知道俺魏王现在怎么样了?”张太太突然问道。“不清楚。”“不清楚,那赶快回去打听啊!”张老爷一边说,一边连连跺着脚。

范管家无奈,刚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地回来,现在连水也没喝一口,又要急切地赶回安邑了。

在惶惶不可终日的惊慌中,张府上下老少苦熬了五天,终于等来了范管家的再一次回报:“老爷,魏王被俺大兵解了围,已经安然回到安邑了,赵国之师也已撤回了。”

张老爷听了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张太太与众嬷嬷及婢女们,则摸摸胸口,也嘘出了长长的一慢慢地,生活又恢复了平静,张老爷的眉头也渐渐地舒展开来。他认为,这次魏国的大难,大概就是应验了前些日子天狗食日的天象之祸了。既然大祸过了,天下也就太平了。

日子在一天天过去,平静,也平淡。张城平静如水。

一转眼,又是快两个月过去了。

周烈王七年 (前369)五月初七,张府又热闹起来。

这一天,是张家的孩子满百日的日子。虽然百日之庆,不必再像上次弥月之喜那样大肆铺张地请客宴宾,但是家庭内的欢庆还是免不了。所以,一大早,嬷嬷、婢女们就忙开了。

快到日中时分,庆祝孩子百日的家宴开始了。

张老爷举杯正要开口说话之时,突然,在安邑为张家管理店铺的范管家又跌跌撞撞地回来了。

张老爷见此,立即放下手中的酒盏。

未等张老爷开口,太太倒是先开口了,问道:“范管家,你是赶回来要喝宝宝百日的喜酒吧,看把你赶的!嬷嬷,快给范管家添个酒盏来!”

只见范管家摆了摆手,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老爷,太太,不好了,秦国发生瘟疫了,人都一村一村地死光了,现在秦国之民都在往俺大魏这边逃过来。”“啊?秦国发生瘟疫了?真的?”

张老爷与张太太几乎异口同声道。“是,千真万确,现在都逃到魏国河西之地了,成千成万。魏王怕秦国之民逃过大河,把瘟疫传到俺魏国河东之地,已经下了死命令,有渡河而东的秦民,格杀勿论,务必要把秦国逃难之民阻挡在魏国河西之地。”

张老爷明白,魏王这是弃卒保帅啊。河西之地本来就是秦国之地,是大魏强大之后硬是以武力从秦国手里夺来的,这河西之民本来也就是秦国之民,不让秦国之民过河,就是要保住魏国之民。

不仅张老爷听了这个意外的消息惊呆了,太太及张府上下人等都一时大惊失色。大家都知道,自己这张城,就是邻河的第一道防线,如果秦民渡过河来,首先就可能进入张城。如果这些人已经染上瘟疫,俺这张城一城人不都难逃一劫吗?

范管家见张老爷惊呆了,张太太惊呆了,张府老少尊卑一个个都惊得愣在那里,遂连忙提醒道:“老爷,太太,别愣着了啊!俺家还有个才百日的少爷和五个小姐,还有一大家子人呢,得有个准备啊!”

张老爷这才清醒过来,半天才自言自语道:“是得有个准备,但是往哪逃呢?”

范管家听了张老爷的自言自语,接口道:“老爷,俺家安邑城里有店铺,有房子,不如就到安邑躲个一月半月吧。魏王也在安邑,总是安全之所吧。”

张老爷一听,觉得范管家这话有理,默默地点了点头。顿了顿,又对大家说道:“酒就不喝了,孩子百日之喜的仪式也就算办过了。大家赶紧吃几口饭,然后准备准备,俺们就往安邑城里去吧。”

草草吃完饭,全府上下就忙开了,套车的套车,收拾细软的收拾细软。

约一顿饭时光,大致收拾妥当。张老爷吩咐留下一直为张家打理家务的蔡管家,还有两个婢女和一个年岁大而经不起折腾的老嬷嬷看家护院,自己则与范管家一起,带着全家老小,坐着五辆大车,直奔魏都安邑而去。

张家一走,张城的许多人家都知道了消息,也纷纷跟着逃难。

看着沿途逃难的队伍越来越庞大,张老爷确信此次瘟疫非同小可,早点到达安邑就会多一份安全。于是,他命令张府的车队人不眠马不休,起早摸黑,急急而行。可是,这下就苦了太太和许多女眷。特别是他那个才满百日的宝贝儿子,毕竟太小,哪里受得了这长途颠簸。加上五月初夏,早晚还有些凉,孩子大概受了点风寒,没到安邑,就开始发烧与咳嗽了。

这下,可吓坏了张太太:“这秦国的瘟疫还没来,俺们的孩子倒是病了,要是路上有个三长两短,俺这张家唯一的命根子……”

张太太话虽没说完,但张老爷却明白她的意思,如果孩子有什么意外,逃难能保住张家再多的人命又有何用呢?

其实,太太当初也是主张逃难的。但事到如今,大家互相埋怨也是无益,张老爷只得隐忍。

还好,不几日张家车队就进了安邑城。

进了城,张老爷和张太太总算情绪稳定了些。因为进了城就会有办法,毕竟魏都就是魏都,要找看病的郎中也会比张城容易些。

安顿未稳,张老爷立即吩咐管家去找郎中。不过,安邑城中的郎中虽多,但换了好几个,才百日的孩子不知被灌了多少汤药,还是高烧不退,咳嗽也不止。

这下,张老爷、张太太就更急了。张太太沉不住气,开始埋怨起范管家:“都是你出的馊主意,如果不逃难,孩子也不会生病。你看,现在怎么办?”

范管家一句话也不敢说,只得像一只无头苍蝇一样成天在安邑城里到处打听郎中。

真是皇天不负苦心人,其时名医扁鹊 (即渤海人秦越人)正好来到安邑。范管家好不容易找到他,千请万求道:“神医啊,您去救救俺张家唯一的命根子吧。如果这个孩子救不过来,俺这条贱命就是死一百回也偿不了啊!”

扁鹊问明了来龙去脉后,立即随范管家来到张家临时居住的张家店铺之中,“望、闻、问、切”之后,开出一副方子,让范管家照单抓药。并郑重吩咐道:“药用文火慢煎两个时辰,每日服三遍,连服三日,保准无忧。”

张老爷见是天下神医扁鹊,知道他的话一准没错。于是,照其吩咐,亲自督促嬷嬷、婢女仔细煎药,一个细节也不放过。

终于,三天后,孩子的烧全退清,咳嗽也止了。张老爷、张太太,还有合家老小尊卑,都遥望扁鹊离去的方向跪地而拜,口称:“感谢神医,及时救了俺家的孩子!张氏列祖列宗,九泉之下都要感谢神医啊!”第二章  破蒙之教1.安邑延师

人言:“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张老爷和张太太都是知道这句话的,虽然他们不知道这孩子长大后,到底有什么样的后福,但是他们心里明白,这孩子是经过神医救活的,想必是命大的了。

一转眼,就到了周显王六年(前363),张家唯一的宝贝儿子也长到了七岁。

这年的正月三十,张老爷与张太太在家闲聊,说应该给孩子请个先生,教他念书写字了。

其时,正好在安邑城内管理张家店铺的范管家还没走,就连忙跟张老爷建议道:“老爷,要给公子请先生,可要请一个有名望的,才能教好俺家公子。破蒙之教可不能马虎啊!”

张太太一听,连忙点头道:“范管家说得极是。”

张老爷没吱声,他大概在想:这个还要你说,俺还不比你们这种下等人明白。“老爷,你快想想看,俺这张城地面,到底是哪一个先生最好,俺就请他吧。”

张太太见张老爷半天不言语,便催促道。

其实,不必张太太催促,张老爷就已经在想这个问题了。可是,想了半天,觉得张城这方圆几十里地,也没有听说过有什么特别有名的先生。

又过了老大一会儿,范管家见老爷不言语,心想:老爷大概找不到什么好先生吧,不如俺给老爷荐一个吧。“老爷,俺听说安邑城中有一个极有名的先生,姓姜,齐人,据说还是姜太公的后裔,早年做过齐国太子的先生,后来得罪齐王,来到了俺魏国,现居安邑,城里很多有钱人家都争延为师。”

张老爷一听,连忙道:“那你怎么不早说呢?”“老爷不说少爷延师破蒙的事,小人岂敢多嘴?”

张老爷不吱声了,心想,也是,自己没提,怎么怪他呢?“要是俺们去请他来张城,不知他肯不肯屈就?”“不过,老爷,小人可有一句话说在头里。”“什么话,你尽管说。”“这位姜老先生课蒙,可是个极严的。”“严?严好啊,严师出高徒嘛。”“小人听说,安邑城里的很多人家都争延过这位老先生,不过都是做不久的。”“为什么?”“这位老先生对不听话的童子,罚起来可是不讲情面的。不仅站、跪、饿饭是常事,而且还要打呢,下手又极重。很多人家舍不得孩子被打,常常延聘不久就找个借口把他给辞退了。”

张太太一听,连忙说:“那俺们也不能请了。老爷你也知道,俺们家这个孩子,都被宠坏了,他哪里肯听话?万一这个老先生手下不留情,把俺孩子打得重了,有个三长两短,那可怎么办?”“妇人之见!”

没等张太太说完,张老爷就打断了她的话。

接着,张老爷又对范管家道:“明天,你就回安邑城里,将那位姜老先生给俺请来吧。”“老爷,这个……”“这个什么?”“老爷,小人恐怕没有那么大的本事,能够将这位老先生请得来。”

张老爷一听,倒感意外。连忙问道:“难道这位老先生还拿什么大架势不成?”“老爷说的是,这位姜老先生架子大,脾气也大,小人是个目不识丁的粗人,怎么能够跟他咬文嚼字呢?”“这倒也是。”“老爷,少爷破蒙是大事,依小人之见,还是屈老爷大驾,随小人一起进城,去请这位姜老先生才是。”

张太太见范管家说过这位老先生极严,又爱打人,就心疼孩子,对进城请这位尊神没什么积极性,便一言不发。“好吧,明天要是天气好,俺就随你一道进城,去请这位姜老先生。”2.姜公施教

周显王六年 (前363)二月十五,张老爷在范管家的陪同下,终于将安邑城内的姜老先生请到了张城的张府。“快,快,快!快告诉太太,就说安邑城里的姜老先生请到了。”

张老爷一下车,就大声地知会嬷嬷、婢女们。他这是说给姜老先生听的,让他知道张家重视他这位先生。

不一会儿,张太太就领着张家的宝贝小张仪出来了。

张太太见姜老先生峨冠博带,一脸的正经,不言不笑。于是,连忙裣衽一拜,道:“先生旅途辛劳了!”

接着,将孩子推到姜老先生面前,道:“宝宝,快与先生见礼!”

姜老先生一见,连忙正眼来看他的这个学生。只见这孩子扎了两个朝天髻,眼睛小小,却很有神的样子,一张小嘴的嘴皮好像特别薄。人言:小眼聚神,嘴薄善言,姜老先生不禁心里嘀咕道:看来这个孩子将来不简单,要教好这个孩子也不那么容易。

孩子本来就怕生,一见姜老先生那种奇怪的眼光,连忙缩到母亲背后,躲了起来。

张老爷见此,觉得这样相见,好像对先生不够尊重。于是,就对张太太说道:“你带孩子下去吧,择日正式行礼,拜见姜先生。先生一路辛劳了,还是先休息休息吧。”

说着吩咐范管家道:“你先去叫人准备热水,让先生沐浴更衣,然后再设薄酒给先生接风洗尘。”

范管家领命,唯唯而退。

隔日,良辰吉日。张老爷将儿子张仪和族中与张仪年龄相仿的四个孩子都聚集起来,大人与孩子都穿戴整齐,一起来到张家明堂正厅。

张老爷先将姜老先生请到堂上,并请他居中面南坐定,然后令五个孩子一齐跪下行拜师之礼。

礼毕,张老爷陪姜老先生来到张家院中东首一间房中,约有十二张席子大小。这房子不仅宽敞,而且整洁明亮。

姜老先生抬眼四周看了看,见这房子的选择与收拾都是颇费过一番心思的,心知张家确实非常重视孩子的教育。情不自禁间,默默地点了点头。

张老爷见姜先生满意,寒暄了几句,便拱手退出,让他开始授课。

姜老先生并不忙,先慢慢坐于席上,然后拿教鞭在坐案前敲了敲,这叫 “静坐”。

果然,先前还是交头接耳的五个孩子,立即个个将小手搁在席前书案,正襟危坐,眼光直视先生。

姜老先生扫视了五个孩子一眼,然后又手扶席前书案,慢慢地站立起来,从旁边的一个囊橐里拿出一块大大的白布,上面写着一个 “人”字。“这个字像什么呀?”

五个孩子左看右看,没有一个说得出。

姜老先生似乎也不着急,良久才启发式地说道:“好好看看字形,到底像什么?”

过了一会儿,小张仪跪直了身子,怯生生地回答道:“好像一个人在跑步。”“对了,这个字就是 ‘人’字。”

说着,他走过来,摸了一下小张仪的头,算是鼓励。

然后,姜老先生又慢慢地踱回到自己的案前,先并足站直,道:“看好!”

孩子们于是都把眼光聚到先生身上。

姜老先生慢慢叉开双腿,然后收拢双手,紧贴于身体两侧。“看,这像不像 ‘人’字啊?”

五个孩子朗声高喊:“像!”“好,下面你们都站起来,照先生的样子做一次。”

于是,孩子们来劲了,纷纷学样。

学了一会儿,姜老先生又道:“都坐下,每人都在案上学写几遍。”

那时没有纸与笔,要真的写字,那得拿刀在竹简上刻划,这个,六七岁的孩子还不行,一不小心会划破手的。

所以,姜老先生让大家学写,孩子们都明白什么意思,便不约而同地将小手指伸到舌头上,沾了口水,在席前案上学着比划起来。不一会儿,每个孩子的书案上都弄得口水纵横。

过了一会儿,姜老先生又从囊橐中拿出另一块白布,上面写了一个 “大”字。“这个字像什么啊?”

姜老先生指着白布上的字,问五个孩子道。

五个孩子左看右看,好半天没人猜得出。“再想想,刚才不是学过 ‘人’字了吗?”

小张仪立即明白过来,忙跪直了身子,答道:“是一个人拿着一根棍子。”“不是拿着棍子,再想想。”

小张仪低头想了想,再次回答道:“是一边一只手。”“这下对了。大家看着。”

说着,姜老先生叉开双腿,伸直了两只手臂,道:“看,像不像?”“像!”五个稚嫩的童音顿时响彻了整间屋子,传到了张家的院子里。“那么这个字是什么字呢?”

好久,五个孩子都说不出。“你们看。”

姜老先生说着,又收拢双腿,双手紧贴两腿,成 “丨”字状,道:“这样的人是不是很小啊?”“是!”孩子们齐声答道。“那么张开双腿,伸开双臂,是不是人变大了呢?”“是。”“那么,这个字是什么字啊?”“大人。”五个孩子异口同声地回答道。“不对,‘大人’是两个字。再想想。”

又是小张仪,眨了眨眼睛,答道:“是‘大’。”“对了!”

姜老先生又走过去,在小张仪头上摸了摸,算是奖励。

接着,姜老先生又依旧让五个孩子起立模仿自己刚才所做的动作,然后在各自的书案上用手指沾口水比划一番。

看看差不多了,姜老先生又从囊橐中拿出第三块白布,上面写着一个 “小”字。“看看,这个像什么?”

五个孩子看了半天,没看出像什么。“好好想想。”“像鸡爪。”一个比张仪大一岁的孩子回答道。

大家哄堂大笑。

姜老先生却没有笑,仍是一脸正经的样子。他没有批评那个回答的孩子,因为这 “小”字确实像鸡爪之形。

待孩子们笑声平息后,姜老先生又并足立定,然后两只手臂略略向身体两侧抬起,启发道:“大家看,像不像布上的字啊?”“像!”五个孩子同声答道,声音比先前更加响亮。“那么,是什么字呢?”

沉默了好久,没有一个孩子能够回答得出。

姜老先生还是不急不慌,静静地看着五个孩子。过了好久,他又把眼睛扫向了小张仪。

小张仪见先生这样看自己,知道先生是对他寄予希望。于是,更加局促,不断地搔首,不停地转动着他那小而有神的眼睛。

过了一会儿,他张了张小嘴,好像要说,又好像不敢说的样子。

姜老先生见此,忙鼓励道:“张仪,说吧。”“是‘小’字吧。”“又说对了,一个人把伸直的双臂往下垂下,不就变小了吗?”

接着,五个孩子又是一阵肢体模仿与口水比划。

过了一会儿,姜老先生拍了下教鞭,五个孩子停止了比划与说话。“再看,这个字像什么?”

只见姜老先生已经张挂起了第四块白布,上面写了一个“天”字。

姜老先生话音刚落,那个比张仪大一岁的孩子马上开口了:“大头。”

那孩子冒失的回答,又引得其他四个孩子的一阵哄笑。

姜老先生不仅没笑这个屡屡说错的孩子,而且还走过去,在他头上摸了一下,以示鼓励。因为在姜老先生看来,这个孩子虽然不及小张仪聪明,但是,他上课积极回答问题,精神可嘉,是孺子可教之类。再说,此次他说 “天”字是 “大头”,认为 “大”字上的第一横是 “头”,这已经与 “天”的造字本义不远了。

接着,姜老先生指着 “天”字上的第一横,顺势启发道:“有点像了,再想想。人的头顶上是什么呀?”“是房梁。”那个比张仪大一岁的孩子又开口了。

大家又是一阵哄笑。

姜老先生摇摇头,没言语。“人的头顶上是天。”张仪道。“对了,人的头顶上就是天。那么这个字是什么字呢?”“是‘天’字。”

这下,大家都明白了,于是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姜老先生点点头,表示满意。

接着,姜老先生又从囊橐里拿出第五块白布,上面写着一个“休”字。“看看,这个字像什么?”

孩子们又开始猜了,猜了半天,没有一个人猜得出。

姜老先生于是指着“休”字的 “人”字旁,启发道:“看看这边像个什么?”

几个孩子看了半天,看不出来。因为在合体字中的 “人”,不像单体的 “人”那样易于辨认,而是略有变形。

看孩子们回答不出,姜老先生乃启发道:“像不像一个人侧身歪着头啊?”“像。”孩子们听先生这么一说,觉得越看越像,于是齐声答道。“那么,这边又像什么呢?”

姜老先生又指着右边那个中间一竖,上半截是弯曲向上,下半截弯曲朝下的 “木”字旁启发式地问道。“是棵树。”看了半天,没有人能答出,最后又是小张仪朗声回答道。“不错,回答得好,是棵树,树就是 ‘木’。”“先生,俺知道了,这个字叫 ‘人木’。”又是那个比张仪大一岁的孩子回答。

姜老先生笑了笑,道:“要说一个字。一个人歪着脑袋靠着一棵树干什么啊?”“睡。”还是那个比张仪大一岁的孩子抢着回答道。“意思差不多了。但是,人睡觉不是靠树睡啊。这个字不念‘睡’。想想看,与‘睡’的意思相近的,还有什么字?”“先生,是 ‘休’。”张仪眨巴着小眼睛道。“对了,是 ‘休’。好了,现在大家可到院子里依木而‘休’了!”

这时,一直躲在屋外偷偷观看姜老先生教学的张老爷,知道老先生的课告一段落了,于是情不自禁地暗暗点了点头,赶紧隐身而退。

五个孩子则像出笼的鸟儿一般,从屋子里跑出来,在院子里奔跑,有的还靠着院中的大树,体会刚才先生所说的 “人依木为休”的意味。3.皮肉之苦

张老爷自从偷听了姜老先生的第一堂课后,从此就放下了悬着的一颗心。他打心眼里佩服姜老先生的那种独特的识字教学方法,真是从未见识过。孩子们跟他学识字,不仅不以为苦,反而兴趣盎然,乐此不疲。

张老爷不仅自己对姜老先生放心,而且还经常跟太太说姜老先生如何如何了得,说得绘声绘色。这样,张太太也跟着对姜老先生有了好印象。原来,她听范管家说过,姜老先生喜欢打孩子,心里一直不放心,现在看来是多虑了。因为姜老先生到张家执教已经两年多了,还从未见他打过自己的孩子,也未打过别的孩子,孩子们每天下课后都是高高兴兴的。只是自从跟姜老先生学习识字后,张家的墙上,只要是小张仪够得着的地方,里里外外都被他用树枝或尖物歪歪斜斜地划满了字。张老爷不管,不加禁止,张太太也就随他去,嬷嬷、婢女们就更是不管了。

然而,到了第三年,平静的生活开始打破,张老爷与张太太都开始闹心。

这一年的春天开始,姜老先生要教孩子们拿刀在竹简上刻字了。两年过去,孩子们虽然已经识了不少的字,但光识字,不会刻字,那是不行的。现在孩子也大了些,大多已在九岁以上了,可以教他们拿刀动刀了。

姜老先生先教孩子们怎样一手拿刀,一手握住竹简,然后再从上到下,由右往左,一个字一个字地刻,一行一行地刻得整齐。

姜老先生非常认真,手把手,一个孩子一个孩子地示教。可是,八九岁的孩子,要他们长时间地跪坐案前一刀一刀地刻划,他们是没有那个定力的。结果,没刻几个字,不是把手弄破,就是一片竹简刻不了几个字,而且还歪歪斜斜,不成样子。不仅如此,还有孩子互相之间用刀逗闹着玩,非常危险。于是,姜老先生终于开始打人了。

小张仪虽然聪明过人,但并不比其他四个孩子听话,也是个调皮淘气的大王。结果,常常被姜老先生打手心。

有一天,小张仪拿着刀在另一个孩子的脸上比划,要给他刺字。姜老先生一见大怒,一时性起,下手打得重,结果把小张仪的左手手心都打肿了。

下得课来,小张仪捂着被打得红肿的手,哭哭啼啼地向他娘告状。

张太太一见儿子手心打成这样,不问情由,立即埋怨道:“这个老先生下手也太不知轻重了,怎么把孩子打成这样?怎么就这样狠得下心来?难道自己没有孩子吗?”

张太太一边含着眼泪,捧着儿子的小手在嘴边吹来吹去,一边嘴里嘟嘟囔囔埋怨个没完没了。正在此时,张老爷突然从外面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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