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荷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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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马史诗：伊利亚特·奥德赛(套装)试读：
伊利亚特
·奥德赛(套装)作者：荷马排版：吱吱出版社：北京当当科文电子商务有限公司出版时间：2017-07-24ISBN：9780560573664本书由北京当当科文电子商务有限公司授权、制作与发行。— · 版权所有 侵权必究 · —译者序
古希腊人遗留给后代丰富的文化遗产，“荷马史诗”是其中之一。“荷马史诗”包括两部作品，即《伊利亚特》和《奥德赛》，是举世闻名的文学名著。这两部史诗之所以统称为“荷马史诗”，是因为相传它们为荷马所作。关于荷马其人，古希腊人传下的史料不多，这主要是因为荷马生活的时代仍是一个依靠口头传说的时代，文字尚未广泛流行使用。根据现传的有关史料，比较肯定的是：荷马是古希腊的伊奥尼亚（Ionia）人，眼盲，游吟歌手，曾游历希腊各地，最后卒于爱琴海中的一个岛屿。
关于荷马生活的时期，古代的说法不一，约在公元前十一世纪至公元前八世纪不等。古希腊著名历史学家希罗多德（约公元前484—前430）称，荷马早于他不会超过四百年。希罗多德被誉为希腊“历史之父”，他的这一断言被人们普遍接受。根据希罗多德的断言和一些其他有关史料，一般推断，荷马大概生活在公元前九世纪后半期至公元前八世纪前半期之间。至今仍有人把荷马生活的时期推断得更晚一些，不过一般说来，那只是一家之言，并未被普遍接受。荷马史诗叙述的是古希腊人与居住在今小亚细亚西北隅的特洛伊人之间的一场战争。根据古代文字史料，这场战争发生在公元前十二世纪初期（有的史料具体为1184年），考古发掘考证的年代比这要较早一些，约在公元前十三世纪末。在古代无文字记录的情况下，各种重要史事只能以传说的形式一代代口碑相承。特洛伊战争作为古代希腊人早期发展史上的一件重大事件，起初就是这样保存于人们的记忆中的。关于这一场战争的传说成为当时流行的游吟歌手理想的材料来源。歌手们对史诗进行加工，赋予其艺术想象，在竖琴伴奏下到处漫游吟唱。荷马显然是其中的佼佼者，因此在历史的长河中，只有他创作的诗歌没有被人们遗忘，而是幸运地流传了下来。
每个古老民族都有自己产生于史前时期的神话传说，是他们在生产力水平发展低下的情况下，借助想象认识和征服自然的产物。古希腊人是一个富有想象力、善于进行形象思维的民族，他们创造了非常丰富多彩的神话传说，并且时至今日仍然表现出巨大的魅力，令世人赞叹。现在为人们熟知的古希腊神话主要是以宙斯为首的一代神的传说。他们居住在希腊北部的高峰奥林匹斯山上，因此通常又称为奥林匹斯神。根据古希腊人的神话概念，神祇能力广泛，天空、大地、海洋和地下（冥间）都是他们的活动范围。人类生活的世界处于他们的活动范围之内，不过神明并不事无巨细地介入和干涉人类生活，统治人类。神明和人类分别为两个世界，各有自己的生活。神明和人类的区别在于神明长生，比人类强大，生活充裕快乐，根据自己的好恶介入和干涉人类生活；而人类则要经历生老病死，生活艰辛，对神明有所祈求，用献祭满足神明的愿望，博得神明的好感。不过他们主要还是靠自身的能力生存和发展。这样的神话观念鲜明地反映了古希腊神的自然本质。
正是在这种观念的指导下，特洛伊战争被描写成为一场神祇间的波及人类的战争。根据神话传说，主神宙斯很喜欢女神忒提斯，但是命运规定，宙斯若娶忒提斯，他们的孩子将强过宙斯。宙斯为了保住自己的权势和地位，便把忒提斯下嫁凡人，嫁给希腊东北部佛提亚地区米尔弥冬人的首领佩琉斯。在为忒提斯和佩琉斯举行婚礼时，所有的神明都受邀请参加，只有纷争女神除外，因为让纷争女神出现在这样的场合是不适宜的。纷争女神知道后很生气，便向婚宴扔下一个金苹果，上书“给最美的女神”。神后赫拉、宙斯的女儿雅典娜和爱与美之神阿佛罗狄忒都认为自己应该得到那个金苹果，于是争吵起来。宙斯也难以决断，只好让她们去找特洛伊王子帕里斯裁判。帕里斯是特洛伊国王普里阿摩斯之子，由于出生时有凶兆，被父母弃于山中，长大后在山中放牧。三位女神气冲冲地由天而降，在小亚细亚的伊达山中找到帕里斯。她们向帕里斯说明宙斯的旨意，并分别许给帕里斯好处，赫拉凭自己的地位和身份许以权力，尚武的雅典娜许以武功，阿佛罗狄忒则许以让世上最美的女子给他做妻子，结果帕里斯把金苹果判给了阿佛罗狄忒。阿佛罗狄忒没有食言。一次帕里斯去到希腊，拜访斯巴达王墨涅拉奥斯。墨涅拉奥斯的妻子海伦是宙斯与凡间女子所生，被认为是世间最美的女子。阿佛罗狄忒从中撮合，让帕里斯拐走了海伦，把她带往特洛伊。这件事引起了希腊人的不满。希腊人遣使交涉，没有结果，于是便集合各城邦英雄，起大兵征讨，从而发生了有名的特洛伊战争。战争历时十年，希腊人获得了最后的胜利。
历史故事和神话传说互相交织，美妙动人，令人神往。古希腊人对这场战争的历史真实性深信不疑，并且把它作为自己民族发展史上的骄傲，但是由于只有传说，无直接物证，有不少人便产生疑问，怀疑历史上是否确有此事。这样的疑惑一直延续到19世纪。19世纪70年代，充满怀古心理的德国商人施里曼（1822—1890）对被视为古代特洛伊城遗址的地区进行考古发掘，后来英国考古学家伊文斯（1851—1941）继承了这一事业，对小亚细亚和希腊本土的许多古代遗址继续进行考古发掘，证实了特洛伊战争确有其事，“荷马史诗”中的诸多描写是当时社会现实的真实写照，从而解开了这一在很长时期里困惑了不少人的重大历史之谜。
据说当时希腊各地英雄都曾来向海伦求婚。他们约定，不管海伦选中谁，他们仍要遇事互相帮助。因此海伦被拐后，在海伦的丈夫墨涅拉奥斯的请求下，很快便召集了一支庞大的军队。根据史诗中的描写，希腊军队几乎囊括了希腊大陆和沿海岛屿以及被称为有百座城市的克里特岛的各部族，分别由各地方和城邦的首领率领，共有战船千余，人数在十万以上，由墨涅拉奥斯的兄长、迈锡尼王阿伽门农统率，主要将领包括萨拉弥斯首领大埃阿斯、洛克里斯首领小埃阿斯、阿尔戈斯首领狄奥墨得斯、雅典首领墨涅斯透斯、皮洛斯首领老将涅斯托尔、伊塔卡首领奥德修斯、克里特首领伊多墨纽斯、佛提亚的米尔弥冬人的首领阿喀琉斯等。有传说称，希腊人首先遣使交涉，在遣使未果的情况下，才组成了庞大的征讨军队，先后花了十年时间。另有传说称，希腊人组成庞大的军队后，曾经乘船横渡爱琴海，但他们舶岸时找错了地方，不得不返回去，再重新组织远征。就这样，遣使连同初次远征，共耗时十年。后来他们又进行了第二次远征，就是史诗中描写的远征。希腊军队到达特洛伊海岸后，把船只拖上岸，构成营寨。希腊军队留驻特洛伊海滨，难以立即攻克特洛伊，因此他们便一面进攻特洛伊，一面不断对特洛伊周围地区进行劫掠，一场围攻战变成了持久战。史诗《伊利亚特》描写的是战争进行到第十年时发生的一件事情。
在诸多希腊将领中，阿喀琉斯的武艺最高强。阿喀琉斯是忒提斯和佩琉斯的儿子。母亲知道儿子有两种命运，或是参加特洛伊战争，轰轰烈烈，可以博取不朽的功名；或者过和平生活，默默无闻，但可以长寿。海伦被拐后，母亲疼爱儿子，曾把阿喀琉斯送往一个海岛隐藏起来，不过还是被其他英雄发现，被邀请一起参加了特洛伊战争。阿喀琉斯不仅武艺高强，作战勇敢，是希腊军队的有力支柱，而且有正义感，但他性情暴躁、倔强。阿伽门农是全军统帅，但贪婪自私，强横跋扈。他为女俘的事与阿喀琉斯发生冲突，恣意抢夺作为奖赏分配给阿喀琉斯的女俘。阿喀琉斯受辱后，拒绝继续参战，并且通过母亲的关系，求得本来便对特洛伊人怀有好感的宙斯来帮助特洛伊人打击希腊军队，结果使希腊军队遭到巨大损失，陷入艰难的处境。这时阿伽门农后悔自己的鲁莽，听从将领们的劝说，主动要求与阿喀琉斯和解，但阿喀琉斯仍然怨气难消，拒绝接受阿伽门农的赔礼和和解请求。只是在好友帕特罗克洛斯代他出战阵亡后，他才猛然醒悟，后悔自己的固执，从而重新投入战斗，打败特洛伊人，杀死特洛伊主将赫克托尔，挽救了希腊军队，史诗也在这里结束。
诗中经常提到命运。命运实际上是当时的人们对事物发展的客观规律的模糊感觉和认识。规律是一种必然性，而必然性的表现往往带有偶然性特征，从而使人觉得不可预测，是某种外在力量的体现。命运无所不在，然而命运之神不仅不属于奥林匹斯十二大神之列，甚至在奥林匹斯都没有他的位置。人们承认命运之神的存在，但在拟人化的希腊神话中，这一神灵只是由于其名字是阴性名词而称为女神外，却从没有她的具体形象，也不知道她具体存在于何处。宙斯是希腊神话中的主神，威力强大无比，所有的神灵都得服从他，然而他却也得服从一个在神界甚至都没有具体位置、显然处于次要地位的命运之神的安排和决定。他没有和忒提斯成婚，从而保住了自己的权势和地位，这表明命运不是绝对的，是可以回避和改变的，然而从诗中一再提到的许多英雄死于战场看，表明命运又是确定无疑的。更令人觉得有趣的是在史诗末尾，赫克托尔的生死命运是宙斯用一杆秤称量得知的。从史诗本身看，在荷马时代，人们对命运的概念还是比较模糊的。古代希腊人有命运思想，但意识还是模糊的，强大的外在力量使他们感到命运的不可逆转性，但人的生存欲望又使他们强调自我追求，他们正是在这一矛盾和冲突之中探索命运的含义。应该说，充满完全被动色彩的绝对的命运观，即宿命论，主要是在古希腊社会晚期才形成的，到罗马帝国时期尤甚。宿命论的产生主要不在于外在自然力量的胁迫性，而在于社会个体在某种强大的社会力量面前感到的无法抗拒性而表现出的无奈和绝望。《伊利亚特》全诗分为二十四卷，是一部战争史诗。诗人在诗中通常不直接出现，他对战争双方都进行了叙述，从而表现出一定的客观性，不过如果认真体会整个叙述过程，特别是在对战争双方进行并列叙述时表现出的比较色彩，人们仍可以感觉出诗人的倾向性。诗中描写了不少战争场面，画面都很生动，有如一幅连续不断的画卷展现在读者面前。诗中对不少英雄人物都着力进行了刻画，如阿喀琉斯、阿伽门农、奥德修斯、埃阿斯、墨涅拉奥斯和特洛伊方面的赫克托尔等。诗人刻画人物时不仅描写人物性格的正面内容，也注意描写人物性格的负面内容，正是这种负面性的东西给事件和人物本身造成了悲剧性的后果，这一点在阿喀琉斯、阿伽门农、赫克托尔等主要人物身上表现得尤为明显，从而使整部史诗蕴含着一种悲剧气氛。史诗在刻画人物性格方面的这种特征为其后的古希腊文学所继承。
荷马史诗形成于希腊人的史前时期。它不仅是一部文学作品，同时也包含政治、宗教、社会生产和生活等多方面的内容，可以说是一部百科全书式的作品。在古希腊，它一直是学校教育的重要教材。时至今日，它仍具有重要的文学价值和历史价值。2014年11月
一、阿喀琉斯和阿伽门农争吵结怨
（第一卷第1—311行）
女神啊，请歌唱佩琉斯之子阿喀琉斯那
致命的愤怒，它给阿开奥斯人带来无数苦难，
把许多英豪的健壮魂灵送往哈得，
让他们成为狗群和各种食肉鸟类的
捕食对象，使宙斯的意愿得以实现，5
就请你从他们最初起纷争——阿特柔斯之子、
人民的国王与神样的阿喀琉斯——开始叙说吧。
是哪位神明使他们两人发生争吵？
是勒托和宙斯的儿子“。因为他生国王的气，
致使军中发生可怕的瘟疫，将士们死亡。10
由于阿特柔斯之子侮辱了神明的祭司
克律塞斯，祭司来到阿开奥斯人的快船边，
请求释放他的女儿，并随身带来补偿，
他双手高高擎起远射神阿波罗的花冠，
用黄金权杖，向所有阿开奥斯人恳求，15
尤其向阿特柔斯的两个儿子，军队的统帅：“阿特柔斯之子和其他胫甲精美的阿开奥斯人，
愿居住在奥林匹斯的众神明允许你们
摧毁普里阿摩斯的都城，平安返家园，
但是请你们释放我的爱女，接受补偿，20
心怀对宙斯之子、远射神阿波罗的敬畏。”
这时所有其他阿开奥斯人都一致赞同，
表示要敬重祭司，接受丰厚的补偿，
唯有阿特柔斯之子阿伽门农心中不悦，
粗暴地赶祭司走，话语严厉地说道：25“老家伙，别让我在空心船旁碰见你，
不管你是现在在此拖延或是以后再来，
恐怕那权杖和神明的花冠都没法救助你。
你的女儿我不释放，她将为奴到老年，
前去我的家，到阿尔戈斯，远离祖国，30
围绕着织布机走动，分享我的床榻。
你离开吧，别惹我生气，才能平安回去。”
他这样说，老人害怕，便听从他的话，
沉默不语地沿着啸吼的海岸走去。
老人走了很远之后，便开始向强大的阿波罗王，
美发的勒托的儿子祈求：35“请听我祈求，银弓之神，你保卫克律塞
和神圣的基拉，有力地统治着特涅多斯，
斯明透斯啊，若是我曾建庙宇令你喜悦，
或是曾经为你焚烧公牛的或山羊的40
肥美大腿骨，就请你实现我的愿望：
让阿开奥斯人为我的眼泪和你发射的箭矢之力付出代价。”
他这样祈祷，福波斯·阿波罗听见他祈求，
从奥林匹斯山峰下降，心中充满愤怒，
肩上背着那弯弓和遮盖严密的箭壶，45
箭杆在愤懑的神明的肩头琅琅作响。
当神明迈步时，神明到来如暗夜降临。
他随即坐下来，远离船舶，开始放箭，
银弓立即发出令人心惊胆战的尖厉声响。
他首先射向骡子和奔跑迅疾的狗群，50
然后再对准人群施放锐利的飞箭，
使焚尸的火焰连续不断，经久不灭。
一连九天，神明的飞箭射向军队，
第十天时阿喀琉斯召唤将士们开会，
是白臂女神赫拉赋予他这样的想法，55
见将士们死亡，他为阿开奥斯人忧心。
待将士们纷纷会合，聚集到一起后，
捷足的阿喀琉斯站起来，对他们说：“阿特柔斯之子，战争和瘟疫将毁灭
阿开奥斯人，如若我们希望能逃避死亡，60
我认为现在我们唯有撤退返回去。
不过让我们首先询问先知或祭司，
或者圆梦人，因为梦幻来源于宙斯，
他或许能解释福波斯·阿波罗为何动怒，
是责备我们疏于祈求或者未奉献百牲祭百吗？65
但愿他接受绵羊或纯色山羊的香气，
有心为我们阻挡这一场凶恶的瘟疫。”
他这样说完坐下，人群中的卡尔卡斯站起来了，
他是特斯托尔之子，一位无比高明的鸟卜师，
知道现在、过去和将来的各种事情，70
曾凭借福波斯·阿波罗传授他的预言术而闻名。
引导阿开奥斯人的舰队抵达伊利昂，
他满怀善意来参加会议，对他们这样说：“宙斯宠爱的阿喀琉斯，你要我说明
远射神阿波罗王为何对我们动怒生气，75
我可以解说，但你要当心，对我发誓，
你必须敢于用言语和臂膀努力保护我，
因为我这样做会激怒一个人，此人有力地
统治着全体阿尔戈斯人，他们服从他。
国王对他属下的人生气时更有力量，80
因为即使他暂时抑制住自己的怒火，
但他仍然会一直怀怨，直到他胸中的
怨气消失。因此你要考虑能否保护我。”
捷足的阿喀琉斯这样回答鸟卜师：“你就放大胆，说出你所知道的预言。85
卡尔卡斯，我凭宙斯喜爱的阿波罗起誓，
你常向他献祭，向阿开奥斯人发布预言，
现在只要我活在大地上，看得见阳光，
就不会有哪个阿开奥斯人在空心船旁
敢于对你下狠手，即使你说的是阿伽门农。90
尽管他宣称阿开奥斯人中现今他最强大。”
这时无可指责的先知鼓起勇气这样说：“神明并不是责备人们疏于祈求或未奉献百牲祭，
而是因为那祭司，阿伽门农没有尊重他，
不愿释放他的女儿，不接受丰厚的补偿，95
为此远射神降苦难，他还会继续这样做。
他不会为阿开奥斯人驱除悲惨的死亡带来的痛苦，
直到阿伽门农把明眸的少女归还给祭司，
不收赎礼，不要补偿，把百牲祭礼
送往克律塞，那样方可劝得天神息怒。”100
他这样说完刚坐下，从人群中站起来
英雄阿特柔斯之子，权力广泛的阿伽门农，
满脸悲伤，昏暗的心里充满愤怒，
两只眼睛有如熠熠闪烁的火焰。
他首先凶狠地瞥了卡尔卡斯一眼，然后说：105“你这个好报凶事的预言家，从没对我
预言过好事，心中一向喜欢预言恶，
从没有说过任何吉利话，甚至不愿它实现。
现在你在阿开奥斯人的集会上预言，
好像远射神给他们遣来这许多灾难，110
是因为我不愿意接受为少女克律塞伊斯
送来的丰厚补偿，由于我很想留下她。
我确实喜欢她胜过克吕泰墨涅斯特拉——
我那个合法的妻子。因为克律塞伊斯不管论形体，
论身材和智慧，或者论手工，都不亚于她。115
不过我仍愿意把她交出去，既然更有利：
我希望将士们平安无恙，而不是遭毁灭。
但你们得立即为我备礼物，免得唯有我
在阿尔戈斯人中没有赏礼，那样不合适。
因为你们都看见，奖给我的礼物我就要失去。”120
这时捷足的阿喀琉斯这样回答：“最尊贵的阿特柔斯之子，最贪婪的人，
心高志大的阿开奥斯人怎能给你礼物？
我们不知道哪里还存有共同的财产，
由被摧毁城市夺得的财物都已经分配，125
若从将士们那里把它们取回不相宜。
现在你就遵从神意释放她，若宙斯允许我们
某个时候劫掠城垣坚固的特洛伊，
阿开奥斯人会加倍地补偿你。”
强大的阿伽门农立即这样回答：130“神样的阿喀琉斯，尽管你很勇敢，
也别存心蒙骗我，你不会如愿以偿说服我。
你是想自己保住赏礼，让我交出那女子
使我默默失去她，然后空等待。
心志高大的阿开奥斯人若给我礼物，135
能令我满意，与先前的礼物相等——
如若他们不想给，那我就亲自去夺取
你的或埃阿斯的礼物，或者去夺取
奥德修斯的礼物：我去找谁谁都会生气。
不过让我们以后再考虑这些事情吧，140
现在且把一条黑壳船拖进神圣的海面，
召集优秀的水手，把百牲祭礼装上船，
把面颊美丽的克律塞伊斯本人送上船，
再派一个能提供良好意见的人为首领，
埃阿斯、伊多墨纽斯，或者奥德修斯，145
或是你，佩琉斯之子，将士中最高贵的人，
前去献祭，为我们祈求远射神息怒。”
捷足的阿喀琉斯怒视他一眼，对他说：“你这个厚颜无耻之徒，贪婪的家伙，
阿开奥斯人中还会有谁心甘情愿地150
为你出行或是勇敢地与敌人战斗？
我前来这里作战并非因为特洛伊矛兵
有负于我，他们在我这里没有犯任何过错：
他们没劫掠我的牛群，没劫夺马群，
也没在土地肥沃、培养英雄的佛提亚155
毁坏田间谷物，因为在它们之间
有许多葱郁的山脉和啸吼的大海相隔；
无耻的人啊，我们跟随你是想让你高兴，
为墨涅拉奥斯和你争荣誉，
可你对讨伐特洛伊人漠不关心。160
你甚至威胁要亲自抢夺给我的赏礼，
我为它付出辛劳，阿开奥斯子弟奖赏我。
我得到的赏礼从来都与你不相等，每当
阿开奥斯人摧毁了特洛伊人的繁荣城市。
但是大部分激烈的战斗却是由我的165
这双手承担，可每次分配战利品时，
给你的赏礼要好得多，我却只带着
一点小东西回船，然而它却属于我。
现在我要回佛提亚，带着弯嘴船，
那样要好得多，我可不想在这里170
忍受你的侮辱，为你积聚牛羊和财富。”
人民的国王阿伽门农当时这样回答：“若是你心中希望这样，你就逃跑吧，
我不会求你为我留下来，其他人会留下，
他们会尊重我，特别是富有智慧的宙斯。175
宙斯养育的国王中数你最令我憎恶：
争吵、战争和格斗总是合你的心意。
虽然你作战勇敢，但那是神明赐予你的。
现在你带着你的船只和你那些同伴
回家去统治米尔弥冬人吧，我可不在意。180
也不在乎你的愤怒。我却要这样告诉你：
既然福波斯·阿波罗想夺走我的克律塞伊斯，
我会派我的船只和同伴把她送回去，
那时我将会带走美颊的布里塞伊斯，
你的赏礼，去你的营帐，好让你知道，185
我比你强大，让其他人也不敢自以为
堪与我等同，公开宣称和我相似。”
阿伽门农说完，佩琉斯之子感到痛苦，
他的心在他毛茸茸的胸膛里犹豫不决：
是从大腿侧旁抽出锋利的佩剑，190
推开众人，把阿特柔斯之子杀死，
还是控制愤怒，抑制自己的心灵。
当他的心灵和思想正在这样思考，
宽刃剑被抽出鞘时，雅典娜从天而降，
那是白臂女神赫拉派遣她前来，195
女神对他们两人同样关心和喜欢。
雅典娜在他身后，扯一下他的金发，
只对他显现，其他人都看不见。
阿喀琉斯惊讶地转过身去，立即认出
帕拉斯·雅典娜，可畏的双眼炯炯发亮，200
对她开言，说出有翼飞翔的话语：“提大盾的宙斯的女儿，你怎么降临？
是想看看阿特柔斯之子阿伽门农的傲慢？
不过我告诉你，我相信会成为事实：
他很快会由于这种傲慢而丧失性命。”205
目光炯炯的女神雅典娜这样回答：“我是来抑制你的愤怒，你若愿听从，
我从天而降，是白臂女神赫拉派遣我，
女神对你们两人同样关心和喜欢。
你要停止争吵，不要伸手拔佩剑；210
你可以随意拿话谴责他，任你喜欢。
我有话告诉你，而且它们会成为事实：
你以后会因为他的傲慢，
得到比现在的三倍四倍的光荣赏礼；
你要控制自己，听从我们的命令。”
捷足的阿喀琉斯当即这样回答：215“女神啊，我理应听从你们俩的劝告，
虽然我现在很气愤，但那样做更合适。
谁听从神明，神明也会更听取他祈祷。”
他说完，有力的手抓住银色的剑柄，
把巨大的佩剑插进鞘里，认真听从220
雅典娜的劝说。女神随即飞往奥林匹斯
提大盾的宙斯的宫中，和其他神明一起。
佩琉斯之子重又对阿特柔斯之子说出
凶恶狠毒的话语，仍没有消除愤怒：“你这个醉汉，生着狗眼，长着鹿心，225
你从不敢与将士们一起披挂投入战斗，
从不敢与阿开奥斯首领们一起去打埋伏，
你不敢那样做，因为这在你看来是送死。
在阿开奥斯人的广阔营地上掠夺一个
敢于说话反对你的人的赏礼要更容易，230
吞噬民财的国王，统治着无用的人民，
阿特柔斯之子，或许这是你最后一次侮辱人。
不过现在我告诉你，发一个庄重的誓言：
我凭这权杖起誓，它已经不再生枝叶，
自从它最初在山上离开那树干之后，235
它不会再生出新枝芽，因为铜器已砍去
它的枝叶和树皮，现在阿开奥斯子弟们
手中握着它充当审判者，维护宙斯的
法律秩序，这是个非常庄重的誓言：
总有一天所有阿开奥斯子弟们会怀念240
阿喀琉斯，你会痛惜无力救助他们，
当许多人受嗜杀成性的赫克托尔赫的打击，
丧命倒下。那时你会愤怒得抓伤心灵，
后悔侮辱了阿开奥斯人中最勇敢的人。”
佩琉斯之子这样说，立即把那根245
镶金钉的权杖扔到地上，自己坐下来，
阿特柔斯之子也在生气。这时语言甜蜜的
涅斯托尔站起来，他是皮洛斯人皮中语音清晰的演说家，
从他的嘴里说出的话语比蜜还甜美。
他已经见过两代的人们先后死去，250
他们都相继和他一起出生和成长在
神圣的皮洛斯，他在第三代人中为王。
他满怀善意地发言，对他们这样说：“啊呀，严重的悲哀降临阿开奥斯大地，
当他们得知你们两个人争吵的情形，
普里阿摩斯和他的儿子们会兴高采烈，255
其他的特洛伊人也定然会欣悦无比。
你们要听我说，因为你们俩都比我年轻。
你们该知道，我也曾经与比你们强大的260
人们交往，他们从来都没有轻视我。
我没有再见过那些勇士，也不会再见到，
他们如佩里托奥斯、士兵的牧者德律阿斯、
开纽斯、埃克狄奥斯和神样的波吕斐摩斯，
埃勾斯之子提修斯，他们好似不死的天神。265
土地养育的人们中间数他们最强大，
他们不仅强大，还同最强的人们作战，
他们惊人地消灭了同住在山洞的马人。
我从皮洛斯，从遥远的地方到他们那里，
同他们结交，原是他们邀请我前往。270
我曾与他们共同战斗，现今活在
世上的人们没有哪个人能战胜他们。
他们都接受我的劝告，听从我的话。
你们也该听从我的话，听从更适宜。
你诚然高贵，但也不要去夺他的女子，275
那是阿开奥斯子弟当初给他的赏礼。
而你，佩琉斯之子，也不要同国王争斗，
还没有哪一位掌握权杖的国王享有过
这样的荣耀，尽管也是宙斯赐给他尊荣。
虽然你很勇敢，是女神母亲生育了你，280
但他更强大，因为他统治着更多的人。
阿特柔斯之子啊，你要熄灭自己的怒火，
抛弃对佩琉斯之子的不满，残酷战斗时，
他对于所有的阿开奥斯人是强大的屏障。”
权力广泛的阿伽门农当时这样回答：285“老人家，你所说的一切很合理，很合适。
可是这个人啊却想高居于众人之上，
不仅想统治大家，而且想对所有的人称王，
发号施令，我相信会有人对此不服从。
尽管永生的神明使他成为勇敢的将士，290
难道他们是为了让他这样放肆地辱骂人？”
神样的阿喀琉斯打断他的话回答：“我确实应该被称为懦夫和无用之人，
若是不管你说什么，我都得事事听从你。
你这样要求别人吧，请不要对我这样295
发号施令，因为我并不想继续服从你。
我还想告诉你一点，你要牢牢记在心里。
我不会为那个女子与你或者与其他人
动手争斗，即使你们把给我的赏礼抢走；
然而我的黑色快船边的其他任何东西，300
你别想可以违背我的意愿把它抢走。
你若是有意想尝试，那就让人们看到，
你那乌黑的血液将会顺长矛涌流。”
两个人这样针锋相对地口角一番，
便站起来，解散了阿开奥斯人船边的集会。305
佩琉斯之子回营帐，前去平稳的船只边，
带着他的同伴们和墨诺提奥斯之子。
阿特柔斯之子随即把一条快船拖下海，
挑选了二十名桨手，把敬神的百牲祭
装进船里，再把美颊的克律塞伊斯310
带到船上，由智慧的奥德修斯任队长。311
阿伽门农一面派人把女俘克律塞伊斯送交她父亲，一面派人去阿喀琉斯的营帐，把分赏给阿喀琉斯的女俘布里塞伊斯领来。阿喀琉斯受此侮辱，既气愤，又伤心。他来到海边，向他的母亲忒提斯诉怨，要母亲去向宙斯求情，让宙斯帮助特洛伊军队打败希腊人，使阿伽门农后悔不该不尊重他这样一位军中最强大的英雄。母亲同情儿子，按照儿子的要求去见宙斯，宙斯虽然感到为难，不过仍然答应了她的请求。为此，宙斯派梦神前去阿伽门农的营帐，化作老将涅斯托尔的模样，托梦给阿伽门农，声称神明们已同意让他攻下特洛伊，引诱阿伽门农上当。阿伽门农听了很高兴。
二、宙斯托梦，阿伽门农空惊喜
（第二卷第1—335行）
其他的神明和那些乘车上阵的将士
都整夜地入睡，唯有宙斯未得安眠，
他心中盘算，怎样满足阿喀琉斯的心愿，
让许多人丧命于阿开奥斯人的船只边。
他心里产生了这样一个绝妙的想法，5
托一个假梦给阿特柔斯之子阿伽门农。
他召唤梦幻，说出有翼飞翔的话语：“虚假的梦幻，你快去阿开奥斯人的快船边。
你到达阿特柔斯之子阿伽门农的营帐后，
完全准确地向他传达我所说的话。10
你要他迅速把蓄长发的阿开奥斯人武装起来，
因为他现在能攻陷街道宽阔的特洛伊。
那些在奥林匹斯有居处的不死的神明
已经不再有异议，是赫拉请求他们
改变了主意，灾难将降临特洛伊。”15
他这样吩咐，梦幻听完后立即上路。
梦幻很快就来到阿开奥斯人的快船边，
去找阿特柔斯之子阿伽门农，发现他
正在帐中睡眠，沉浸于甜蜜的睡意中。
梦幻站到他头上方，化身为涅琉斯之子20
涅斯托尔，阿伽门农最敬重的长老。
神圣的梦幻化成长老的模样对他说：“勇敢的驯马的阿特柔斯之子，你在睡觉，
一个出谋划策的人不应该整夜地睡眠，
他为军队所信赖，需关注所有的事情。25
现在你赶快听我说，我是宙斯的使差，
他虽然离你遥远，但对你很关心，也很同情。
他要你迅速把蓄长发的阿开奥斯人武装起来，
因为你现在能攻陷街道宽阔的特洛伊。
那些在奥林匹斯有居处的不死的神明30
已经不再有异议，是赫拉请求他们
改变了主意，灾难将降临特洛伊，
由宙斯遣来。你要把这事牢牢记在心里，
在甜蜜的睡眠释放你时，切不要忘记。”
梦幻说完后离去，留下阿伽门农35
在那里用心考虑不可能实现的事情。
他真相信当天能攻陷普里阿摩斯的都城，
一个愚蠢人，竟不知道宙斯在谋划什么：
岂知神明要让特洛伊人和阿开奥斯人
在激烈的战斗中遭受巨大的痛苦和呻吟。40
他从睡梦中醒来，神妙的声音仍在回响。
他坐起来挺直身子，穿上柔软的衬衣，
那是新缝制的漂亮衣衫，再罩上披篷，
给光亮的双脚穿上缝制精美的条带鞋，
把一柄镶银的宽刃剑挂到自己的肩头，45
再拿起祖传的权杖，那权杖永远不损朽，
握着它沿披铜甲的阿开奥斯船只走去。
黎明女神攀登到高耸的奥林匹斯山上，
给宙斯和其他不死的神明送去阳光。
阿伽门农命令嗓音洪亮的传令官们50
传蓄长发的阿开奥斯人去广场。
他们传令后，阿开奥斯人迅速集合。
阿伽门农首先让由心志高大的长老们组成的
议事团在皮洛斯王涅斯托尔的船只边坐下。
他召集他们后，谋思了一个周密的计划，他说：55“请听，朋友们！在我睡眠时，神圣的梦幻
在甜蜜的夜间降临我身边，那梦幻的容貌、
身材和形象与神样的涅斯托尔特别相似。
它就站在我上方，说出这样的话语：‘勇敢的驯马的阿特柔斯之子，你在睡觉，60
一个出谋划策的人不应该整夜地睡眠，
他为军队信赖，需关注所有的事情。
现在赶快听我说，我是宙斯的使差，
他虽然离你遥远，但对你很关心也很同情，
他要求你迅速把蓄长发的阿开奥斯人武装起来，65
因为你现在能攻陷街道宽阔的特洛伊。
那些在奥林匹斯有居处的不死的神明们
已经不再有异议，是赫拉请求他们
改变了主意，灾难将降临特洛伊，
由宙斯遣来。你要把这事牢牢记心里。’70
梦幻说完飞走，甜美的睡眠释放了我。
现在让我们把阿开奥斯子弟们武装起来，
我首先用话试探他们，像往常那样，
要他们坐上桨位密集的船只逃跑，
你们再对他们用不同的话语相劝阻。”75
他这样说完坐下，涅斯托尔
从他们中间站起来，他是皮洛斯沙地的国王，
满怀善意地发表意见，这样对他们说：“各位朋友，阿尔戈斯人的首领和参议，
若是别的阿开奥斯人说出这样的梦幻，80
我们会认为是虚妄，立即转身离开。
但现在是最高贵的阿开奥斯人说梦见了它，
那就让我们即刻把阿开奥斯人武装起来。”
他这样说完，首先走出议事会，
其他执掌权杖的国王们也都站起身，85
听从人民的牧者，将士们纷纷涌来。
当时就像一窝窝密集喧闹的蜂群，
从空旷的洞穴飞来，总是一群接一群，
纷纷展翅飞翔于春天的繁花丛中，
这里一簇簇，那里一团团，扑腾飞舞。90
无数的部族离开自己的船只和营帐，
在渊深的海岸密集地涌动着，
一批批奔向会场，宙斯的使者奥萨
激励他们行走，使他们聚集到一起。
会场一片混乱，大地在脚下呻吟，95
兵士们大声喧嚷着坐下。九个传令官
放声制止他们，若有人继续呼喊，
要他们聆听宙斯养育的国王们说话。
将士们急忙坐下，把自己控制在座位上，
不再喧哗。这时阿伽门农王站起身来，100
手握权杖，那是赫菲斯托斯精心制造的作品。
赫菲斯托斯把它交给克罗诺斯按之子宙斯王，
宙斯把它交给杀阿尔戈斯的引路神；
赫尔墨斯王把它交给策马的佩洛普斯，
佩洛普斯又把它交给阿特柔斯，人民的牧者；105
阿特柔斯临终时把它留给多绵羊的提埃斯特斯，
提埃斯特斯又把它留给阿伽门农掌管，
借以统治许多岛屿和整个阿尔戈斯。
阿伽门农拄着它，对阿尔戈斯人说话：“朋友们，阿开奥斯将士们，阿瑞斯的侍从们，110
克罗诺斯之子宙斯使我陷入巨大的灾祸，
他真残忍，以前他曾答应，点头应允我，
摧毁城垣坚固的伊利昂后可以让我归返家乡，
现在他却构思出邪恶的计谋，想让我
不光彩地返回阿尔戈斯，损失许多军队。115
如今这样显然使心性傲慢的宙斯高兴，
尽管他曾经摧毁过许多城市的卫堡，
并且会继续摧毁，因为他强大无比。
这件事也会令我们的后代感到耻辱，
当他们听说如此强大的阿开奥斯军队120
竟然徒劳无益地进行了一场战争，
与人数较少的军队打，未见战争的尽头。
要是阿开奥斯人与特洛伊人举行祭祀，
确认可靠的誓言，双方清点人数，
让特洛伊人集合，包括他们的全部家人，125
我们阿开奥斯人每十个人编成一队，
每一队指定一个特洛伊人进行斟酒，
那时定会有许多队仍然缺少斟酒人。
我再说一遍，阿开奥斯子弟就是这样
多于在城里居住的特洛伊人。但他们130
有来自许多城邦挥舞长矛的支援军队，
这些人极力阻挠我行动，不让我摧毁
居住舒适的伊利昂，虽然我渴望如愿。
伟大的宙斯的九个年头已匆匆过去，
船只的木料已腐朽，缆索也已朽烂；135
我们的妻子和年幼的孩儿们也定然
坐在厅堂里期待我们成功，可我们的事业
却仍然未竟，我们正是为此来这里。
现在你们都要听我的命令，
让我们乘船逃回亲爱的故乡土地，140
我们不可能攻下街道宽阔的特洛伊。”
他这样说完，立即使兵士们胸中
心潮涌动，他们都没有参加议事会。
会场开始骚动，有如伊卡罗斯海面上，
巨大的海浪，由欧罗斯和诺托斯145
从宙斯的云层扑来，奋力将人群鼓起。
又有如泽费罗斯奔来，搅动稠密的庄稼，
猛烈地冲击，迫使沉重的谷穗低下头。
他们的集会也这样骚动，人们呐喊着，
向船只奔去，尘埃从他们脚下卷起，150
向空中腾飞；他们大喊着互相招呼，
抓住船只，把它们推向神圣的大海，
他们清理下海的船道，移开船体下面的支架，
渴望返回家园，呐喊声响彻云端。
阿尔戈斯人或许会违背命运归返，155
若不是当时赫拉对雅典娜这样说：“啊呀，提大盾的宙斯的孩子，阿特律托娜，
阿尔戈斯人是不是要这样逃回他们
自己的故土，穿过大海的显然宽阔脊背？
给普里阿摩斯和特洛伊人留下自豪，160
弃下阿尔戈斯的海伦，许多阿开奥斯人
正是为她丧命于特洛伊，远离亲爱的故土。
现在你快前往披铜甲的阿开奥斯人军中，
用你那温和的话语劝阻他们每个人，
不要把昂首翘尾船拖上咸涩的海面。”165
她这样说，目光炯炯的女神雅典娜
没有不听从，立即从奥林匹斯高峰下降，
很快来到阿开奥斯人快捷的船只边。
在那里她看见智慧如宙斯的奥德修斯，
站在那里，没有动他那长凳坚固的、170
发黑的船只，忧愁涌进了他的心灵。
目光炯炯的雅典娜站在近旁对他说：“宙斯养育的拉埃尔特斯之子，多谋略的
奥德修斯，你们就这样逃往自己的故土，
返回家园，乘坐这些多长凳的船只？175
给普里阿摩斯和特洛伊人留下自豪，
弃下阿尔戈斯的海伦，许多阿开奥斯人
正是为她丧命于特洛伊，远离自己的故土。
现在你前去阿开奥斯军中，不要退缩，
用你那温和的话语劝阻他们每个人，180
不要让他们把弯翘船拖上咸涩的海面。”
她这样说，奥德修斯听出女神的声音。
他迅速奔跑，扔掉罩袍，他的传令官、
随侍的伊塔卡人欧律巴特斯把罩袍捡起。
他与阿特柔斯之子阿伽门农迎面相遇，185
接过他祖传的权杖，那权杖永远不损朽，
握着它沿披铜甲的阿开奥斯船只往前走。
当他遇见某个称王者或杰出的将士，
他就站在他身旁，用温和的语言相劝阻：“好汉啊，你没有像胆小鬼那样被吓住，190
现在你自己坐下，让其他将士也坐下。
你还不知道阿伽门农心中的意思。
他是在试探，很快会惩罚阿开奥斯子弟。
我们不是都听过他在议事会上的发言？
不要惹他生气，他会责罚阿开奥斯子弟。195
宙斯养育的国王们心灵异常暴烈，
荣誉来自宙斯，智慧的宙斯喜欢他。”
他若是看见普通兵士在大声喧哗，
就用权杖打击他，用话语威胁责骂说：“倒霉鬼，安静地坐下，听其他人说话，200
他们强过你，你缺乏斗志，胆小怯懦，
无论是作战或在议事会，你都没分量。
在这里我们阿尔戈斯人不可能全都为王，
多头制不是好体制，该由一人主事，
一人为国王，诡诈的克罗诺斯之子205
给他权杖和法律，使他们统治人们。”
他这样行使统帅权力，指挥军队，
人们喧哗着从船只和营帐返回会场，
有如大声呼啸的旷海的层层巨涛，
喧嚣着扑向漫长的海岸，大海回响。210
其他人都已坐下，把自己控制在座位上，
唯有话语无羁的特尔西特斯仍在喊叫，
他在自己的心里装着许多混乱的词语，
放肆，杂乱无章，用来与国王们争吵，
不管什么，只要能引起阿尔戈斯人发笑。215
他在所有来到伊利昂城下的人中最丑陋，
也最可耻：腿向外弯曲，一只脚跛着，
双肩隆起，向胸前弯曲，肩头上竖着
尖尖的脑袋，上面长着稀疏的软头发。
他最令阿喀琉斯，也最令奥德修斯憎恶，220
因为他经常和他们争吵；当时他喊叫着，
再次用尖刻的话语指责神样的阿伽门农。
阿开奥斯人非常怨恨阿伽门农，心中恼怒。
他便大声叫嚷，恶言责骂阿伽门农：“阿特柔斯之子，你抱怨什么？缺少什么？225
你营帐里充满青铜，营帐里还有许多
挑选出的女子，她们是我们阿开奥斯人
劫掠城市后首先赠送给你的。
你是否还缺少黄金，让驯马的特洛伊人的
某个子弟从伊利昂给你送来作赎礼，230
是否要我或其他阿开奥斯人捆住他带来？
或者你还缺少新女子，好和她亲近结合，
希望自己偷偷地拥有她？你身为统帅，
不应该让阿开奥斯子弟们陷入灾难。
你们这些懦夫、逃兵，是阿开奥斯女子，235
不再是阿开奥斯男子，让我们坐船回家吧，
让他在特洛伊烧煮他的赏礼，好使他知道，
我们对他是否有帮助，或者毫无益处。
他现在甚至侮辱比他强很多的阿喀琉斯，
竟然抢夺阿喀琉斯的赏礼，占为己有。240
阿喀琉斯也太缺少火气，满不在乎，
阿伽门农，否则这是你最后一次侮辱人。”
特尔西特斯这样说，责骂人民的牧者
阿伽门农，神样的奥德修斯很快来到他身边，
怒视他一眼，对他发出尖锐的斥责：245“胡言乱语的特尔西特斯，你声音高亢，
但请你快住嘴，别这样就想与国王们竞争。
我看在所有的凡人中，数你最可恶，
他们跟随阿特柔斯之子前来伊利昂。
你在大会上发言时嘴里不要提及国王们，250
不要责骂他们，也不要谈返航的事情。
我们并不清楚事情会怎样发展，
我们阿开奥斯子弟回家去好坏难卜。
你现在坐在那里对人民的牧者阿特柔斯之子
阿伽门农大声谴责，说阿开奥斯将士255
给了他许多赏礼，你在大会上发言嘲弄他。
可我想告诉你一点，而且它会成为事实：
若是我再遇上你像现在这样丧失理智，
我宁愿脑袋落地，
我将不会再被称为是特勒马科斯的父亲；260
我要捉住你，剥去你身上的衣服，
扯去外袍和衣衫，甚至连同那些遮盖布，
把你送往快捷的船只边，痛哭流涕，
让你挨上一顿不光彩的鞭挞后被带出会场。”
他这样说，用权杖击特尔西特斯的后背和肩膀，265
特尔西特斯弯下腰，大滴的眼泪往下淌，
在金杖的打击下，后背上逐渐呈现出
瘀伤的血痕。特尔西特斯坐下来，心中恐惧，
感到悲伤，迷惘地张望，擦去泪水。
人们心中忧伤，却对他欢乐地大笑。270
有人看一眼身边的同伴，对他这样说：“好啊，奥德修斯做过许多好事情，
发表过各种好意见或者是披挂作战。
现在他在阿尔戈斯人中又立了大功劳，
使这个鲁莽的丢脸者停止在大会上喧嚷。275
这个傲慢的家伙从今往后定然不会再
继续用侮谩的言辞严厉谴责国王们。”
人群中传来这样的声音，攻掠城市的奥德修斯
手握权杖站起来，目光炯炯的雅典娜
化身为传令官，要求将士们保持安静，280
使无论坐在前排或后排的阿开奥斯子弟
都能够听见他发言，考虑他的意见。
这时他满怀善意地发言，对他们说：“阿特柔斯之子，国王啊，阿开奥斯人
想使你在所有凡人中蒙受巨大的耻辱，285
现在他们已不想实践自己的诺言，
从牧马的阿尔戈斯前来这里时曾应允，
要待摧毁了城垣坚固的伊利昂后再回返。
现在他们犹如幼稚的孩童和孀居的女子，
互相流泪哭泣，唯望能尽快返回家。290
这里战斗艰苦，也使人渴望返故乡，
这就像有人离别妻子业已有一月，
在多排桨的船上心烦，凛冽的寒风
和波涛起伏的大海把那船阻留在港湾。
我们已经在不断地轮转的九个年头295
留驻在这里，我不能责怪阿开奥斯人
在弯翘的船只边心中忧烦，但不管如何，
长久留驻和空手归返也令人羞惭。
朋友们，请忍耐，请你们再稍待些时日，
好知道卡尔卡斯做的预言真实不真实。300
我们都清楚记得那预言，我们这些人
全都是见证，死亡还没有把我们带走。
就像是昨天和前天，阿开奥斯人的船只汇集在
奥利斯，给普里阿摩斯和特洛伊人送来灾难，
我们围绕在一道水泉边神圣的祭台前，305
给不死的天神们奉献完美的百牲祭，
从美好的阔叶树下流出洁净的泉水。
出现了重要的征兆：一条背鳞血红的
骇人长蛇，奥林匹斯大神送它到阳光下，
猛然从祭台下游出，爬上那棵阔叶树。310
树上有一窝麻雀的雏鸟，幼嫩的新儿，
居住在树梢上的鸟巢中，畏缩在浓密的树叶下，
一共八只，母亲生育了它们。
小鸟可怜地尖叫着，被蛇一一地吞食，
母亲盘旋着飞翔，哀悼自己的孩子们，315
那蛇盘曲身子，咬住了哀号者的翼羽。
在它吞食了麻雀幼雏和它们的母亲后，
让它出现的那神明使它成为明显征兆：
诡诈的克罗诺斯之子立即把它化成石头。
我们顿时感到木然，惊异于发生的事情。320
当可怕的巨蛇出现在献神的百牲祭时，
卡尔卡斯立即做出预言对大家这样说，‘蓄长发的阿开奥斯人，你们为何沉默？
智慧的宙斯给我们显示重要的征兆，
征兆晚显晚应验，他的光辉荣誉永不朽。325
有如这条蛇吞食麻雀的雏鸟和母亲，
一共八只，生它们的母鸟算是第九只。
我们也会在那里进行这么多年的战争，
第十年我们将会攻下街道宽阔的城市。’
他这样解说，现在一切正在应验。330
胫甲精美的阿开奥斯人啊，且稍留驻，
直到我们拿下普里阿摩斯的巨大城市。”
奥德修斯这样说，阿尔戈斯人大声欢呼，
阿开奥斯人的呼喊在船只周围可怕地回响，
一起称赞神样的奥德修斯精妙的演说。335
集合结束，军队用完早餐，阿伽门农命令全军整装出战。
三、威武雄壮的希腊远征军
（第二卷第442—483行）
阿伽门农命令嗓音洪亮的传令官们
传蓄长发的阿开奥斯人准备战斗。
传令官们传布命令，军队很快集合。
阿特柔斯之子身旁那些宙斯养育的国王们445
迅速跑去排布军队，目光炯炯的雅典娜
在他们中间，带着常存不朽的珍贵大盾，
上面有一百条纯金的穗子在空中飘荡，
全都精心编制，每条可换一百头牛。
女神带着它耀眼闪烁，穿过阿开奥斯军队，450
鼓励他们前进，在每个人心中激发起
进行战斗和厮杀的持续不断的力量。
现在他们觉得立即投入战斗要远比
乘坐空心船返回自己的故土更甜美。
有如焚毁一切的火焰把高山顶上的455
茂密森林燃着，火光照亮了远方，
他们行进时由令人恐惧的神妙铜枪
发出的明亮光辉穿过云层达天际。
天空中有数不胜数的一群群飞禽，
有鸿雁、白鹤或者颈脖修长的天鹅，460
在亚细亚草原，在卡宇斯特尔河边，
来回翱翔，显示自己翅膀的力量，
再栖息着尖声啼鸣，使草地发出回响；
希腊人许多部族也这样，依靠战船和营帐
涌向斯卡曼德罗斯平原，大地在人群465
和马匹的脚下令人惊怖地大声回响。
他们站在斯卡曼德罗斯长满繁花的草地上，
如同春季里的树叶和花朵。
他们有如一群群喧闹的苍蝇，难以胜计，
围绕着牧人的居住地不断地纷飞游荡。470
在春季里当装奶的木桶被浸湿时，
蓄长发的阿开奥斯人也如此多，
在平原上，面对特洛伊人，他们始终要抱着消灭敌人的决心。
有如那牧羊人把数量庞大的山羊群
轻易地分开，它们在牧场混杂到一起，475
将领们也这样前前后后把军队编排成
战斗队列，阿伽门农王在他们中间，
双眼犹如那喜好掷雷、打闪的宙斯，
腰部犹如阿瑞斯，胸部犹如波塞冬。
犹如一头公牛突出于巨大的畜群中，480
超越众同类，在汇集的母牛中出众超群，
宙斯在那天也这样让阿特柔斯之子
昭然突出于无数英雄间，优越超群。483
与此同时，特洛伊军队也列队迎战。双方逼近，排列成战斗阵势。
四、阿勒珊德罗斯与墨涅拉奥斯决斗
（第三卷第16—177、245—382行）
仪表如神的阿勒珊德罗斯代特洛伊人
出阵迎战，肩头披豹皮，挂一把弯弓
和一柄佩剑，装备着两支带铜尖的长枪，
不断挥舞，向所有阿尔戈斯首领挑战，
准备进行可怕的厮杀。20
阿瑞斯喜爱的墨涅拉奥斯看见他
跨着大步走出阵线，来到队列前，
高兴得有如狮子发现了巨大的猎物，
遇见一头犄角鹿或者一只野山羊，
饥肠辘辘的狮子贪婪地吞食猎物，25
尽管有迅疾的猎狗和健壮的青年驱赶。
墨涅拉奥斯当时也这样喜悦，当他看见
仪表如神的阿勒珊德罗斯，心想可以
报复恶人，便立即从车上戎装跳下地。
当仪表如神的阿勒珊德罗斯看见他30
出现在代战者中间，心里不觉一惊，
立即后退到同伴们中间，躲避厄运。
如同有人在山谷间看见一条长蛇，
立即后退站住，惊恐得四肢发抖，
他再后退，苍白显现于他的双颊之上，35
仪表如神的阿勒珊德罗斯也这样害怕阿特柔斯之子，
所以退进高贵的特洛伊人的队伍中间迅速躲藏。
赫克托尔看见后，就用羞辱的话谴责他：“惹祸的帕里斯，外表高贵，引诱者，好色狂，
但愿你从没有出生，没有成婚就死去。40
我真希望能这样，与其让自己蒙受耻辱，
遭人们藐视，这样对你更有利。
蓄长发的阿开奥斯人会大声嘲笑你，
认为你成为最前列的战士是靠俊美外表，
其实你心中既缺乏勇气，也缺乏力量。45
你是否就是这般模样，乘坐海船
航过大海，聚集一群忠心的同伴，
混进外邦人中间，带走美貌的女子，
执投枪的勇士们的弟媳从遥远的国土而来，
给你的父亲、城邦和人民招来大祸，50
给敌人送去快乐，给自己造成悲哀？
你怎么不等待阿瑞斯喜爱的墨涅拉奥斯？
那你就会知道你占有什么人的妙龄妻子了，
当你躺在尘埃里，你的竖琴、阿佛罗狄忒的赠礼、
美发和容貌都救不了你。55
特洛伊人太怯懦，否则你早就穿上了
石头堆成的衬袍，为你这样的劣行。”
仪表如神的阿勒珊德罗斯这样回答：“赫克托尔，你责备我很恰当，不过分，
你的心灵一向是那样坚强，有如斧子，60
那斧子被用来砍木料，凭借人的力气，
那人技艺高超地为造船准备材料，
你胸中的心灵也总是这样无所畏惧。
你不要谴责黄金般的阿佛罗狄忒的可爱礼物，
不可蔑视神明们的光辉赠礼，它们由65
神明亲自赠予，想得也不一定能得到。
现在若是你希望我进行战斗和拼杀，
你就让特洛伊人和所有阿开奥斯人坐下，
把我和阿瑞斯喜爱的墨涅拉奥斯置于
两军之间，为海伦和所有的财富而战斗。70
我们两人中谁获得胜利，比对方强大，
就让他得到所有的财富，把女人带回家，
其他人建立友谊，杀牲献祭立誓言，
你们仍住在肥沃的特洛伊，他们返回到
牧马的阿尔戈斯和多美女的阿开奥斯土地。”75
他这样说，赫克托尔听了心里高兴，
去到两军间，用枪杆挡退特洛伊人的阵线，
握着长枪杆的中央，人们全都坐下来。
蓄长发的阿开奥斯人却纷纷对他放箭，
拉弓瞄准他，向他投来石块。80
人民的首领阿伽门农这时大声呼喊：“阿尔戈斯人，快停住，阿开奥斯青年，
不要投射，头盔闪亮的赫克托尔想说话。”
他这样说，他们便停止作战静下来，
赫克托尔便站在两军中间开始说话：85“特洛伊人和胫甲精美的阿开奥斯人，
请听阿勒珊德罗斯的想法，我们为他起争执。
他要求其他特洛伊人和所有的阿开奥斯人
把精良的武器放到养育众生的大地上，
让他自己和阿瑞斯喜爱的墨涅拉奥斯90
在两军之间战斗，为海伦和所有的财富战斗。
他们两人中谁获得胜利，比对方强大，
就让他得到所有的财富，把女人带回家。
其他人建立友谊，杀牲献祭立誓言。”
他这样说完，他们全都静默不言语。95
这时擅长呐喊的墨涅拉奥斯对他们说：“现在请你们也听我说话。我的心灵
承受着巨大的痛苦，我认为阿尔戈斯人
和特洛伊人应该分手，你们为我们的争执
和阿勒珊德罗斯的行为忍受了许多苦难。100
我们两人中有一个预定要遭受死亡，
就让他死吧，你们其他人赶快分手。
你们去牵来一只白绵羊和一只黑绵羊，
祭盖娅和赫利奥斯；我们牵一只来祭宙斯。
你们请强大的普里阿摩斯来亲自起誓，105
因为他的儿子们傲慢自负无信义，
免得有人破坏对宙斯的誓言。
比较年轻的人们的心智总是易浮动，
若是让老年人参与，他会前顾后盼，
要考虑怎样做能对双方都最为有利。”110
他这样说，阿开奥斯人和特洛伊人高兴，
希望能就此结束这场悲惨的战争。
他们把马匹停在队列里，自己跳下车，
从身上解下武装，把它们放到地上，
互相邻近，双方仅有狭窄的地面相隔。115
赫克托尔派出两个传令官前去城里，
迅速去牵绵羊，邀请普里阿摩斯。
这时阿伽门农王也派遣塔尔提比奥斯
前去空心船，吩咐他们牵来绵羊，
传令官完全听从阿伽门农的吩咐。120
神明的使者伊里斯来找白臂的海伦，
化身为她的小姑——安特诺尔的儿媳，
安特诺尔之子、强大的赫利卡昂的妻子
拉奥狄克，普里阿摩斯的女儿中容貌最美丽的一个。
她在内寝找到海伦，海伦正在织一匹宽面的125
双幅紫色布，上面织满了驯马的特洛伊人
与披铜甲的阿开奥斯人经历的种种战斗，
他们在阿瑞斯的威力下为了她而承受战争之苦。
捷足的伊里斯站在她身旁，这样对她说：“亲爱的夫人，请过来，看看驯马的特洛伊人130
和披铜甲的阿开奥斯人之间发生的奇妙事情。
他们先前在平原上互相把催人泪下的
阿瑞斯送给对方，进行毁灭性的战斗，
可现在他们安静地坐下来，停止了战斗，
一个个倚靠着盾牌，把长枪插在身边。135
阿勒珊德罗斯和阿瑞斯喜爱的墨涅拉奥斯
将为了你互相用长枪进行一场战斗，
谁获得胜利，谁就称你是他的妻子。”
女神这样说，激起海伦心中甜蜜地
怀念她的前夫、城邦和她的父母亲的情感。140
她立刻拿一块白色细麻巾遮住自己，
急忙走出房间，流着温柔的眼泪，
不是单独一人，有两个侍女跟随——
皮特透斯的女儿埃特拉和牛眼睛的克吕墨涅。
她们很快就来到斯开埃城门。145
在普里阿摩斯、潘托奥斯、提摩特斯、
兰波斯、克吕提奥斯和阿瑞斯的后裔希克塔昂
身旁是乌卡勒昂和安特诺尔，两人都富有智慧，
这些民众的长老坐在斯开埃城门上，
他们年老，不再参加战斗，但却是150
出色的演说家，有如鸣蝉，在丛林间
坐在树上，发出百合花般的歌声，
特洛伊人的领袖们也这样坐在望楼上。
当他们一看见海伦朝望楼方向走来，
便互相轻声地说出有翼飞翔的话语：155“无怪乎特洛伊人和胫甲精美的阿开奥斯人
为这样一个女人长时间地忍受苦难，
她的面容与不死的女神那么相似。
但尽管如此，还是让她坐船回去吧，
免得为我们和后代继续留下祸患。”160
他们这样说，普里阿摩斯却呼唤海伦：“亲爱的孩子，你过来，坐在我前面，
好看见你的前夫、亲属和朋友们，
你在我眼里没有任何过错，是神明负疚于我，
是他们为我引起阿开奥斯人的可悲战争，165
你过来告诉我那个魁梧的将领是何人，
他这个阿开奥斯人如此地英勇高大，
也有阿开奥斯人甚至比他高出一头，
但如此英俊之人我却从未见到过。
他如此令人尊敬，很像是一位国王。”170
妇女中的女神海伦当时回答老人说：“亲爱的公公，我觉得你很可敬可畏。
我本该乐于不幸的死亡，在我跟随
你的儿子来这里，弃下婚房、兄弟、
亲爱的女儿和可爱的同龄女伴们之前。175
但事情未那样发生，我不断哭泣变憔悴，
我现在就回答你向我询问打听的事情。”177
在普里阿摩斯的指点下，海伦向普里阿摩斯及其他特洛伊长老一一介绍阿伽门农、奥德修斯、埃阿斯等希腊将领。
传令官穿过城市，取来立誓祭品，245
两只绵羊和装在羊皮囊里的娱悦人心的美酒——
大地的果汁。传令官伊代奥斯
拿来闪亮的调缸和一只黄金酒杯，
站到老人身边，提醒他说：“拉奥墨冬之子，请起身，驯马的特洛伊人250
和胫甲精美的阿开奥斯人的首领们邀请你
下楼去平原，为立忠实的誓言献祭。
阿勒珊德罗斯和阿瑞斯喜爱的墨涅拉奥斯
将为了一个女人，互相用长枪战斗，
谁获得胜利，女人和财富就归他所有，255
其他人建立友谊，杀牲献祭立誓言。
我们仍住在肥沃的特洛伊，他们返回
牧马的阿尔戈斯和多美女的阿开奥斯土地。”
他这样说，老人发颤，吩咐随侍们
给马匹套车，随侍们灵巧地听从他吩咐。260
普里阿摩斯登上车，从后面拉紧缰绳，
安特诺尔从他身旁登上精美的马车，
两人赶着快马穿过斯开埃门来到平原上。
他们来到特洛伊人和阿开奥斯人那里，
随即从战车跳到养育万物的大地上，265
站到列队的特洛伊人和阿开奥斯人中间。
这时人民的首领阿伽门农立即站起来，
机敏的奥德修斯也站起来，高贵的传令官们
把立誓献神祭品聚集，用调缸将酒
兑水调和好，给国王们的手洒上净水。270
阿特柔斯之子伸手拔出自己的佩刀，
他总是带着它挂在巨大的宽刃佩剑旁，
用佩刀从绵羊头上割下一些毛，传令官们
把羊毛分给特洛伊人和阿开奥斯人的首领们。
阿特柔斯之子举起手，向众神大声祈祷：275“父宙斯，来自伊达山的统治者，至尊至贵，
眼观万物、耳听万言的赫利奥斯啊，
河流啊，大地啊和住在地下对伪誓者
进行严酷惩罚做补偿的地神们啊，
请你们做证，保护应受信赖的誓言。280
若是阿勒珊德罗斯能杀死墨涅拉奥斯，
那时就让他得到海伦和所有的财富，
我们则乘上能渡过大海的船只返回去；
若是金发的墨涅拉奥斯宰杀了阿勒珊德罗斯，
那时特洛伊人就得交出海伦和所有的财富，285
向阿尔戈斯人提交适当的赔付做补偿，
那赔付要多得值得后代人永远夸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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