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选州长:马克·吐温中短篇小说选(时光文库)(txt+pdf+epub+mobi电子书下载)


发布时间:2020-11-07 13:51: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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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马克·吐温

出版社:立信会计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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竞选州长:马克·吐温中短篇小说选(时光文库)

竞选州长:马克·吐温中短篇小说选(时光文库)试读:

前言

马克•吐温(1835—1910),幽默大师、小说家,19世纪后期美国现实主义文学的杰出代表。他的《哈克贝里•费恩历险记》被誉为美国文学之源泉。海伦•凯勒曾言:“我喜欢马克•吐温——谁会不喜欢他呢?即使是上帝,也会钟爱他,不但要赋予他智慧,而且要在他心灵里绘出一道爱与信仰的彩虹。”威廉•福克纳称马克•吐温为“第一位真正的美国作家,我们都是继承他而来的”。

在读者看来,马克•吐温的作品幽默风趣,老少皆宜,雅俗共赏,虽然情节夸张甚至荒诞离奇,但越想越有味道,让人在轻松愉快中认清社会现实。可以说,读者对于马克•吐温的喜爱是毫无保留的。

不过,并不是所有批评家都喜欢马克•吐温。19世纪60年代,马克•吐温初登文坛的时候,仅仅被当做一个“讲笑话的能手”,一个平平的“滑稽作家”、“幽默作家”或“小品作家”,其特长是“为普通读者提供无害的消遣”。即使马克•吐温成名后,仍然有人质疑他的创造力,把他看做一个见风使舵、投合低级趣味的人。

更多的批评家对马克•吐温是肯定的,甚至有人把他比作“文学史上的林肯”。这些赞扬者与贬损者针锋相对,一百多年来争论不休,以至于“马克•吐温问题”成了学术研究中的一大课题。

毫无疑问,马克•吐温是富于美国民族特色的作家。大部分学者认同V.L.派灵顿教授的意见:“他是一个真正的美国作家——在美国土生土长,用自己的思想、自己的眼睛、自己的语言进行创作。在他身上,欧洲的特征一点儿都看不见,封建文化最后一条碎片都不剩了。他是地方的、西部的,又是美国大陆的作家。”

马克•吐温的语言艺术是卓越的。他从人民群众中提炼鲜活的语言,并加以精化、提纯,形成了雅俗共赏的风格。而且,他的语言充满讽刺与幽默,亦庄亦谐,完全拆除了作家与广大读者之间的障碍,这也是他深深影响美国文学的重要原因。

我们这个集子,挑选了马克•吐温最脍炙人口的几个篇章,其中《竞选州长》和《

百万英镑

》是中国读者耳熟能详的,另外几篇对于普通读者来说则稍显陌生。特别值得一提的是《狗的自述》这篇小说,作为马克•吐温的晚年作品,在一贯的幽默之中,还有着深入的哲思,从中我们可以看到作家丰富的内心世界的另一面。百万英镑一对富家兄弟打赌,将一张无法兑现的百万英镑大钞借给一个穷小子,看他如何利用这百万英镑度过一个月。他会饿死吗?会遭到逮捕吗?还是……

我27岁的时候在旧金山工作,我的老板是一名矿业的经理人,深谙证券交易之道。那时候,我独自一人出来闯荡,所凭借的不过是自己的才干。但是这样也好,我不会妄想一夜暴富,只会终日踏踏实实、勤勤恳恳地朝着目标奋进。

股票市场在每周六下午收盘,我随即便可以放假休息了。在这段闲暇时间,我常常会在近海处划船。这天,因为我划得距离过长,竟然来到了大海之中。当时,天就要黑了,我简直都要绝望了。哪知就在那一刻,忽然有一艘船开过来了,我得救了。那是一艘双桅帆船,目的地是伦敦。我上了船,在船上度过了一段相当长的日子,期间大雨倾盆,狂风大作。当然,我住在船上可不能白住,我会帮忙做些水手的工作,来抵偿我那张船票。等船抵达伦敦,我便下船上了岸。我衣衫褴褛,搜遍全身,只搜到了一块钱。我就用这一块钱度过了最初的一天一夜,这其中既包括食物支出,也包括居住开销。在接下来的一天一夜之中,我便再也没钱住宿吃饭了。

一日上午大概十点的时候,我缓步走在波特兰街上,身上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肚子饿得直打鼓。当时,有个小孩被保姆牵着,从我身边走过去,他拿着一个很大的梨,只啃了一口,就随手丢到了下水道那边。我当时的反应自然是不由自主地在原地驻足,望着那满身污秽的美食,连眼都不舍得眨一下。我对着它垂涎万丈,饥饿的胃更急不可耐地朝它招起手来,一门心思想要将它据为己有。然而,路人们的眼睛却洞若观火,让我根本没办法鼓足勇气,去将那只梨捡回来。面对他们审视的目光,我只能若无其事地站直了身体,装出一副对那只梨满不在意的样子。我几乎要对每个路人都如此装模作样一番,总之,那只梨就是到不了我手中。我简直要被折磨得发疯了,最后,我下定决心,不再理会那无谓的脸面,鼓足勇气去将那只梨捡回来。哪知就在这时,有位先生打开了我背后的一扇窗,并在窗户里头对我说道:“请您进来吧。”

有一名佣人出来迎接我,他身上的服装看起来非常华美。我跟随他来到一个装修奢华的房间,有两位老先生就坐在那里。那名佣人依从他们的命令退下。随后,他们便邀请我入座。两位老先生刚刚结束早餐,还有一些食物剩在那儿。我望着它们,只觉呼吸困难。但是,我只能勉强忍耐,毕竟主人没有发话,允许我享用这些剩饭。可是面对这些食物,我不管怎样努力,都无法集中精神。

很多天之后,我才了解到,这一天在我到来之前,此处发生了何事。下面,我就打算将这件事告诉大家。最近两天,眼前这一对年老的兄弟一直在为某事争论不休。众所周知,英国人总是喜欢通过打赌解决一切问题,这对兄弟也不例外。所以,他们最终决定通过打赌来一决胜负。

为了某个国家进行政府之间的交易,英格兰银行曾发行过两张超大面额的钞票,每张的面额钞票。英国男人们总是这么有魄力。接下来,弟弟又找来一名文书,由弟弟负责口述,文书负责记录,两人通力完成了一封字迹工整美观的信函。完成了这些以后,兄弟二人便开始坐在窗前等待恰当的人选,将这张巨额钞票赠送给他。可惜他们等了一天,也没有等到。

所有从窗前走过的人,都会被他们审视一番。这些人之中不乏正直人士,无奈正直有余,智慧不足;当然也有不少智慧过人者,无奈智慧有余,正直不足;当然,两者兼而有之的也不在少数,可惜又没有穷到一无所有的地步;总算找到个三项条件都符合的人,可惜偏偏是伦敦本地的人。总而言之,就是找不到一个合适的人选。后来,两兄弟就看到了我。他们两个已达成共识,认定我就是最佳人选,因为在他们看来,我符合了他们所提出的一切条件。而在那一刻,我最想搞清楚的就是他们让我来到这里的原因。他们提出了一些问题,与我自身的情况紧密相关。没过多长时间,他们便了解了我的身份背景。他们将结论告诉我,我就是他们选定的那个人。我回答道,对此我由衷感到荣幸,不过对于他们话里的意思,我却搞不明白。他们之中的一人将一只信封交到我手中,说我所有的疑问都可以在其中找到答案。我想把信封拆开,看看里面的内容,但是对方却不允许,说这封信我可以带回自己的落脚处之后再认认真真地看个清楚明白,并叮嘱我千万要沉着冷静,认真思考,再做决定。我想继续向他们问询,以解我心中疑惑,无奈两兄弟全无要帮我释疑的意思。这两人的意图再明显不过了,就是在戏弄我取乐罢了。我觉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屈辱,但也无计可施,唯有乖乖地离开了此处。眼下我已经沦落到这种地步,要想生存下去,赌气绝对不是明智之选,不论这些有钱人提出怎样不合理的要求我都得照办。

我原本打算抛下一切顾忌,拾起那只梨吃下去了事。然而,当我从这里出去时,却再也找不到那只梨了——我丢了那只梨,真是糟糕。要不是那两兄弟给我找麻烦,我怎么会连梨都丢了呢?那对兄弟真要把我给气死了。我一直走下去,直到他们家出了我的视线范围,方才把信封拆开。只见一张钞票正躺在里面,老实说,一看到钞票,我对他们的观感马上就好起来。我将钞票和信封匆匆忙忙地塞进马甲口袋里,然后径直奔向距离现在的我最近的那家饭店。我敞开肚皮,大吃一顿,直到把胃填充得连一丝多余的空隙都没有了。我取出钞票,瞧了瞧面额:100万英镑!天哪,我险些晕厥过去,一下子就呆在了那里。

我瞧着眼前的钞票,只觉阵阵晕眩。等他再度冷静下来时,一分钟恐怕已经过去了。恢复神智后,我第一眼看到的是饭店老板。他正盯着我那张钞票,四肢都好像僵住了。看他的神情,显然是受到了巨大的震荡,这会儿,他只能虔诚地祈祷起来。我忽然想到了下一步的行动计划,于是将钞票送到他面前,谨慎地说道:“请帮我找零钱。”想来任何人在面对这种情况时,都会做出我这样的举动吧。

老板醒过神来,拒绝接受这张钞票,因为他根本找不开,他不住声地向我道歉,不管我说什么都不能叫他改变主意。他贪婪的目光胶着在那张钞票上,看得如痴如醉。但是却断然拒绝与之触碰,瞧他那畏怯的模样,仿佛那张钞票被施了魔法一样,普通人一旦触碰到它,寿数便会因此受损。

我只好对他说道:“很抱歉给您带来了这么大的麻烦,但我真的没有其他面值的钞票了,还是请您收下这张钞票,帮我找零钱吧。”

老板却说这顿饭钱以后再算也无妨,反正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笔小钱。我只得告诉他,短时期内我是不会再光顾这家饭店了。他答道没关系,我任何时候想来都可以,并且来到这里以后,可以随心所欲地点菜,随心所欲地选择结账时间,他绝对有等候的耐心。他说我穿戴成这副模样,无非是觉得好玩,想和他这种小人物戏耍一番。像我这样的富翁,他是绝对信任的。又有一名客人进了这家饭店,老板于是叫我将那张面值惊人的钞票收起来,恭恭敬敬地送我出了店门。我想那对老兄弟一定是搞错了,等他们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时,一定会叫警察逮捕我的。为了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我在从饭店出来以后,马上便返回去找他们。我真是害怕极了,虽然我本身并没有错,但我还是害怕得要命。我知道他们若发觉自己将百万英镑看错成一英镑赏赐给某乞丐以后,一定会将该乞丐狠狠痛骂一顿,而绝对不会将罪责怪在自己身上,承认是自己一时疏忽才会犯下如此大错。像他们这种人,我先前已经见识过不少了。再度看到他们的家时,我恐慌的情绪忽然有所缓和,因为我发现他们家与先前看来没有任何区别,想必给错钱这桩事尚未被人察觉。我摁响了门铃,门打开以后,我又看到了先前那名佣人。我对他说,我想见见他的两位主人。

他冷漠地应道:“他们已经离开了。”目空一切是他们这种人的通病。“离开了?他们离开这里,去了哪里?”“去了远方。”“远方具体是哪里呢?”“可能是欧洲大陆吧。”“欧洲大陆?”“是啊!”“那他们是从哪条路去的?”“先生,我怎么会知道呢?”“那他们何时返回?”“过一个月吧,我听他们是这样说的。”“过一个月!天哪,怎么会这样?我实在是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他们说,您看看能不能帮我跟他们通个消息?”“先生,我根本就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怎么帮您这个忙呢?”“既然如此,这家里还有什么人吗?麻烦您让他出来见见我吧!”“家里别的人也都出国了,应该是去了印度还有埃及,已经几个月都没回来过了。”“朋友,他们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恐怕今天天还黑的时候,他们就会回来了。到时候麻烦您跟他们说一声我曾经到过这里,叫他们不要忧心,我一定还会过来的,直到将这个问题解决为止。”“我认为他们不会回来的,不过,一旦他们回来,我一定会按照您的要求去做的。他们离开之前曾跟我说,您在一个小时之内便会返回,打探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是对此,我的回答只能是无可奉告。当约定日期到来时,他们便会返回此处,等待您的大驾光临。”

听了这话,我实在别无他法,唯有离开此地。我简直如堕五里雾中,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呀?什么叫做“当约定日期到来时,他们便会返回此处”?我忽然想起那封被遗忘的信,说不定我可以在那封信中找到答案。我忙将信函打开,只见信中说道:

你的为人很正直,且非常有智慧,这些单看你的相貌便可以推测得知。另外,你不是本地人,且现在的处境非常糟糕,这也是我们推测得知的。这封信里有一张钞票,您不必交付任何利息,便可以借用这张钞票三十天。等到约定日期到来时,你再到我们家里来。事实上,我们利用你打了一个赌,要是获胜的一方是本人,那么你便可以得到一份工作。这份工作由你自己任意挑选,前提条件是你能证明自己有胜任这份工作的能力,同时这份工作又在我的权力范围之内。

信中没有提及写信者的姓名,写信的日期,又或者是写信人的住址。

天哪,简直毫无头绪!这件事的起因和经过,你们固然已经清楚了,但那时候的我却对此一无所知。我只觉得自己像是陷入了一个黑漆漆的大谜团,不明白即将迎来的是怎样的前程。我想先将整件事的脉络理清楚,再寻求解决的方法,于是便到公园坐下,静心思考起来。

在漫长的一个钟头的思考结束后,我总结出的结论如下:

我不知道那对老兄弟对我究竟有没有恶意,不过暂且不必理会;我也不知道他们这样做的目的究竟是为了拿我取乐,搞什么试验,策划什么面对这张百万英镑的大钞时,别说将其收入囊中,就是要他们伸手碰碰这张大钞,恐怕都很困难。所以即便我想将这个负累转嫁给其他人,也根本就转嫁不出去。现在那对老兄弟什么都不用担心了。即便我弄丢了这张大钞,甚至一把火烧了它,他们也可以去银行挂失,银行方面绝不会让他们有半点损失。而我能得到的却是三十天的煎熬,在这段期间没有半分酬劳。而我要想有所收获,取得他们在信中提及的那份工作,便只好努力帮助写信人打赢那场赌博游戏。从他们这种身份的人手中取得的工作,势必是一份优差。因而,对于这份工作,我还是非常向往的。

面对可能获得的那份优厚的工作,我忍不住开始遐想,而且想得越来越美。酬劳肯定是很高的,这一点毋庸置疑。等熬过了这三十天,我便可以去工作了,之后便不用再为生计发愁了。这样想着,我的心情马上就愉悦起来。随即,便开始悠闲地逛起街来。在从某家服装店旁边经过时,我忽然产生了一种渴望,想要买一身漂亮的衣服,换下身上褴褛的衣衫。只是,我可以支付这笔费用吗?答案是否定的。现在的我一文不名,只除了那张大钞。在这种情况下,我只能压抑住心中的渴望,离开了这家服装店。然而,服装店的引诱实在太强大了,我简直无法抗拒,于是没过多长时间,我便又折回来了。就在这家服装店门前,我六度徘徊,运用男人的强大意志,努力抵御着内心的渴望。可惜,我还是没能坚持到最后,屈服便成了我唯一的选择。我向服装店的店员询问,可有其他顾客试穿过后觉得不合适的服装,拿过来给我看一下好吗?那个店员向他的同事点头示意,却不正面回答我的问题。我会意地走向他那名同事,想不到这名店员又默默地向另外一个同事颔首,我只得又走向那第三名店员。那名店员对我说道:“等一下。”

我便顺从地等在那儿。等他把手上的活儿都忙完了,便带着我来到了店后面。那儿有个房间,里面搁置着很多被顾客退回来的衣服。他从中挑选出最差劲的一套递给我。我将衣服穿到身上,感觉很不合身,看起来也不够漂亮。然而,眼下我着急要换一套衣服,这身衣服再不好,到底也是崭新的,我只好将就一下了。我小心翼翼地问道:“衣服钱我可不可以过两天再给?因为我现在实在没什么零钱,麻烦你们通融一下好吗?”

店员盛气凌人地说道:“您没什么零钱?啊,我一猜就是这样。您这种身份的人,出来肯定要带上大钞,哪里会有什么零钱呢?”

我气愤地说道:“朋友,凭外表来判断一个外地人的身份可不明智。老实说,我身上的钱要支付这件衣服绝对绰绰有余,我之所以不这样做,是因为不想难为你们,让你们为一张找不开的大钞犯难。”

店员说道:“先生,我并没有看不起您的意思。但是您刚刚说您带的什么大钞,我们店里根本找不开,所以您不想难为我们,可您究竟凭什么断定我们找不开呢?我可以坦白地跟您说,您这样想,绝对是多虑了。不管您的大钞有多大,要帮您找开对我们而言都不成问题。”他先前的盛气凌人的情绪虽然有所缓和,但仍然流露出明显的轻蔑之意。

我便将百万英镑的大钞交给了他,说道:“既然如此,那就麻烦您了。”

他满面笑容地将大钞接到手中。他笑起来就好像在水中投掷了一颗石头以后,在水面泛起的涟漪,满脸都渗透着笑容,笑得面部全是褶子。不过,在看到钞票的面额之后,他便马上变了脸色,满脸的笑容都僵住了,看上去就像维苏威火山上凝固的岩浆,如一条条爬虫一样静止在那里。一张笑脸竟能够僵化成这般糟糕的模样,我真是前所未见。店员维持着这样的表情,怔怔地望着手中的大钞。这时,服装店的老板察觉到异样,便容光焕发地走过来,问道:“出什么事啦?您需要什么帮助吗?”

我答道:“没什么特别的,我不过正在等他帮我找零钱。”“托德,快给他找零钱,快!”

名叫托德的店员辩驳道:“给他找零钱?先生,您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您瞧瞧他这张钞票!”

老板瞧瞧那张钞票,嘴里发出一声轻微的口哨声,随即开始翻腾那堆被其余顾客退回来的衣服。在翻腾的过程中,他像自问自答一般兀自絮叨个不停:“这位先生虽然古古怪怪的,但的确是个百万富翁啊!托德这个笨蛋,居然把一件这么糟糕的衣服卖给他!托德这家伙,肯定一生出来就是个笨蛋啊!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他从来都分辨不出乞丐和百万富翁的差别,所以那么多百万富翁都被他给气跑了。哎呀,终于找到了!先生,把您现在穿的这玩意脱下来扔进火里烧掉算啦!给我个面子,麻烦您把这套衣服换上。啊,真是合身啊,简直天衣无缝!只有皇亲国戚才有这样的气度呀,既精致典雅,又大方利落。国外一位名叫哈利法克斯•赫斯庞达尔的亲王定制了这套衣服,他可是一位人人敬仰的亲王呀,想来先生与他可能还是旧相识吧。由于亲王殿下的母亲病重,所以他便将这件衣服留下了,另外定制了一件丧服,不过他的母亲之后又恢复了健康。当然啦,谁也不能心想事成嘛,看开了也就没什么啦!先生,您瞧,这条裤子多么适合您啊!来,把这件马甲穿上,哎呀,又是天衣无缝!把外套也穿上吧,天哪,简直堪称完美啊!我活到今天,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完美的衣服呢!”

对此,我也觉得很满意。

老板又说道:“先生,您真是个有大智慧的人呐!您穿上这套衣服,起码能应付一段时日。当然,我们马上就给您量体裁衣,您很快就能穿上我们特意为您定制的衣服了。托德,快去拿纸笔过来,把我说的尺寸都记下来。裤长是32英寸……”他一面量一面喋喋不休地说起来,在此期间,不给我半分插话的机会。直到他量完以后,开始对手下下达命令,帮我缝制衬衣、晨礼服、晚礼服等。这时,我终于抓住机会,插话道:“如果您能帮我找开这100万英镑,或是让我暂时赊账,我才能定制您所说的这些服装,否则的话,可敬的先生,恕我难以从命。”“暂时?哦,不,先生,怎么会是暂时呢?简直不成体统!是一辈子,先生,这笔账您什么时候想付都成。托德,别磨磨蹭蹭了,快去赶出这些衣服来,再为这位先生亲自送上门去。至于那些无关紧要的客人,不妨把他们排到后头。好了,先记下这位先生的住址!”“我马上就得搬家了,等下次来的时候,我再把我的新住址告诉你们吧。”“先生,您说的是,极是。先生,您要走啦,我去送您。先生,再见啦,欢迎下次光临。”

之后发生的事情,想必大家都能想象出来了。我开始随心所欲地购物,要付钱的时候,只要冲对方喊一声:“找钱吧!”就行了。就这样,一个礼拜还不到,我已经住进了汉诺威广场的一家高档旅店,打算在那里长期落脚,并备齐了一切高贵的服饰。晚餐我都是在旅店里吃,但是每天吃早餐的时候照旧去光顾那家小饭店,那家店的老板名叫哈里斯。我倚仗着那百万英镑在此地吃的第一顿饭就是在哈里斯的店里,可以说哈里斯因为我而一炮成名。有消息称,一个古古怪怪的外国人,将百万英镑搁在马甲的兜里,每天都来光顾这家店。这个消息很快传播开来,对哈里斯而言,这已经足以令他咸鱼翻身。这家小饭店原本拮据得要命,终日入不敷出,眼下名声在外,每天光临该店的客人可以说是络绎不绝。哈里斯感恩图报,一定要主动借钱给我,我连拒绝都拒绝不了。因此,眼下的我虽然穷得要命,但日子却过得非常滋润,口袋里也从不缺钱。当然,我也时常觉得忐忑不安,不知道这件事什么时候就会穿帮了。不过,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便再也没有回头路可走了。这件事原本非常荒谬可笑,但是现在竟多了一些肃穆哀伤的情调,原因就是我心中这种不能为外人道的忐忑。每当黑夜到来时,我就会感受到这种哀伤情调的步步紧逼。所以,我每夜都难以入睡,不住地在床上翻来覆去,长吁短叹。不过当黑夜结束,白昼降临时,这种哀伤的情调便会消失于无形。我仿佛酩酊大醉一般,高兴得忘乎所以。

牢牢占据了属于自己的一席之地,成就了自己的功名。当然拿我开玩笑的也大有人在,但是这些人都谨守界限,绝不会出言不逊,每每还对我展露出敬重的意味。现在已经无人像先前那样讥笑我了,纵是笑我也是善意的。我终于熬过了那段时光。在《愚蠢》画报中,我穿着开线的衣服,和伦敦塔的一个侍卫争辩得不可开交。像我这样一个平凡的年轻人,原本做什么事都不会有人理会,忽然之间名声大振,不管信口说出一句怎样的话语,都会被人传得沸沸扬扬,不管信步走到什么地方,都会被周围的人议论纷纷:“看,他就是那个人!”这样的情形,大家应该都能想象得到。每次我去吃早餐的时候,总会被人密密麻麻地围在中央。每次我在包厢中一落座,马上就成了无数望远镜背后的眼睛的聚焦点。每天从早到晚,我都生活在聚焦灯下,整座城市之中,似乎无人及得上我这样风光。

我刚到伦敦时穿的那身破衣烂衫,直到现在也没丢掉。而且我现在还经常穿着那件衣服到某家店里去买个不值钱的小玩意儿,在被店老板狠狠地鄙视一番之后,再将我的百万英镑亮出来,让这种以貌取人的小人无地自容。这样一来,我便可以重温最初刚刚得到这百万英镑时的有趣经历。不过,眼下我很难再重温这样的有趣经历了。现在我若是再打扮成从前那副衣衫褴褛的模样,刚走到大街上就被一堆人跟上了。若是我走进一家商店想要买什么,店老板马上便巴不得将整家店都赊给我算了,甚至都不用我出示我那百万英镑的钞票。原因就是,我这副衣衫褴褛的模样早就被画报刊登出来了,而今已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就这样,我作为本市的名人,度过了大概十天时间。我打算帮自己的国家做些贡献,于是便去美国驻英国公使的府上拜访。公使先生接待了我,其表现出来的礼节恰合我现在的身份。公使对于我到这时才想起为国家作贡献提出了批评,并说如果我想弥补自己的过错,获得他的宽恕,便要于当晚来参加公使先生举行的宴会,由于他先前邀请的宾客之中的一位忽然生了病,不能前来,所以需要我来补上这个席位空缺。我答应了公使的要求,并跟他闲谈起来。到这时候,我才知道我的父亲跟他一直是同学,从很小的时候一直延续到在耶鲁大学读书。他们之间的友情坚不可摧,到我父亲离世之后才不得不画上休止符。出于以上缘由,公使先生要求我在闲暇时间可以随意到他家中造访。我满口答应下来。

对于这个提议,我几乎可以说是满心欢喜。原因就是,如果日后我身陷险境,甚至有遭受极刑的危险,那么公使先生便有可能会向我伸出援手。我觉得他应该可以想到救我的法子,尽管这法子我自己也想不到。如果刚开始得到百万英镑时,我就遇见了他,那么我肯定会向他坦白一切,但是事已至此,我已经没有勇气向他坦白了,因为那样做实在太危险了。眼下,我已经失去了坦白的勇气。我已经深深陷入了这个困局,面对新朋友完全不能以诚待之。然而,我倒是没觉得自己已经无法自拔了。尽管我欠了不少债务,但是的,铺张浪费对我而言是从未有过的。现在我只盼望着约定日期马上到来,我那老板如期归来履约,那样我便可以功成身退了。到时,我便能预支前两年的工资,还清一切债务,跟着马上投身新工作。

当晚共有十四名宾客前来赴宴,整场宴席极其精彩。前来赴宴的有绍乐笛西公爵和他的太太,此外,他们家的千金安妮•格蕾丝•艾莲诺•塞莱斯特•德•伯宏小姐也一同到来了。这位小姐的名字实在太长了,中间部分我记漏了不少。另外,还有纽哥特伯爵及其太太,齐普赛德子爵,布拉瑟斯凯特爵士及其太太,除此之外的其余几对赴宴的夫妻都没有爵位。公使及其太太、女儿也一起出席了宴会。公使的女儿有位朋友也出现在了宴会上。她是个英国女孩,名叫博迪亚•朗姆,芳龄22岁。在邂逅了不到两分钟以后,我与她就齐齐堕入了爱河。就算我没有戴眼镜,也能看得出这女孩对我芳心暗许。闲话少表,切入正题,后来又有一名美国宾客前来赴宴。这会儿大家正忍着饥饿等在客厅里,对于这位因为迟到而拖延了宴会开席的宾客,大家自然没什么好脸色。佣人赶过来通传道:“劳艾德•荷思汀斯先生过来了。”

接下来自然是一番大家习以为常的问候语。之后,荷思汀斯注意到了我,伸着手便走到了我身边,看样子非常有诚意要与我握手。不过,未等双方的手触碰到一起,他便止步道:“啊,先生,抱歉,我把您错认成一个熟人了。”“没错,我们的确是熟人啊!”“不是这样的。莫非……莫非您便是……”“那个古怪的百万富翁对不对?没错,我就是那家伙。我早就习惯了这样一个绰号,您只管叫出来就行了。”“哎呀,这件事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我不止一回看到这个绰号做您名字的定语,但我一直把这当成某个与您同名同姓的先生,真想不到您居然真就是那些人所指的亨利•亚当斯,这简直太叫我意外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您待在旧金山,在布莱克•霍普金斯旗下任职不过就是半年前的事,我记得您在那段时间时常会加夜班,帮我对嘉里矿业和古尔德矿业的招股文书和相关数据进行核实整理,目的就是为赚取为数不多的加班费。眼下您居然来到了伦敦,不仅身怀百万财富,而且声名远播!真是令人刮目相看,简直像是现实版的神话。不过,朋友,请给我一些时间,将这错综复杂的情况理出个头绪来。我想这一时三刻之间,我真的很难回过神来,搞清楚这件事。“别说是你了,就连我自己也搞不大清楚。但是,朋友,显然你也过得很不错呀,丝毫不逊于我!”“这简直太出人意表了!就在三个月前,我们两个还一起到矿工餐厅吃过饭呢!”“不是矿工餐厅,是欢喜园。”“啊,对,是欢喜园。我们花了足足六个小时才完成了那些增资文件,那时候已经是夜里两点了,我们于是到那边去喝咖啡,还吃了点儿排骨。那次,我游说你和我一块儿到伦敦来,我说所有的路费都由我出,连向老板请假都可以帮你代劳,等做成了那单生意,自然缺不了你那份儿。但是你却认为我做不成那单生意,拒绝了我的要求。你还说你那份工作必须要一直做下去,否则中间出现间断的话,就无法承接先前,继续做下去了。你当初那样说,眼下却又自相矛盾地来到了这里。简直叫我不敢相信!你到底是如何来到这里,又是如何混到了今天这种地位?我实在是想不明白啊!”“不过是我运气好罢了。要真的说起来,可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有个词叫什么?啊,神话!有关这个神话的前因后果,我一定会向你坦白的,但不是今天。”“那是何时呢?”“本月底吧。”“那就是半个月以后了。你可真会吊人胃口啊,明知道我的好奇心强,你还这样!不如改成一个礼拜怎么样?”“不行啊!至于原因,你以后逐渐就会知道了。哦,对了,你最近的生意做得如何?”

听到这个问题,荷思汀斯旋即变得无精打采,他叹息道:“亨利,你真是个先知啊!正如你先前所言,我不应该来伦敦的。唉,眼下我不想多说了。”“你不想说也得说。今晚宴席结束后,你务必要和我一块儿离开,今天夜里就在我的住所暂住一晚,期间告诉我你所经历的一切。”“你真的想听吗?”“当然啦!我要听你原原本本、一字不漏地讲出来。”“多谢你了!我沦落到现在这种境况,已经完全不再奢望会有人给予我关怀了。只有你是个例外,主啊,我真想屈膝跪倒在你面前!”

他将我的手紧紧握在手心里,情绪随之恢复过来,并一直维持下去。这时,宴席尚未开始,他便欢欣雀跃地做起了准备工作。可惜,由于受缚于荒谬的英国传统,某个在这种场合经常会出现的问题再度现身——席位安排的问题。在圆满解决这个问题之前,宴席是断然无法开始的。英辈压制我,不过这可难不倒我。他的先辈既然是威廉,我便说,看我的姓氏就知道了,我的先辈是亚当,而且是直系。而根据他的姓氏和不够纯正的诺曼血统可以推测,他并非威廉的直系后代。跟着,所有客人都返回客厅,随意组合成一对一对,捧着草莓和沙丁鱼站着吃起来。如何安排席位在这儿已经变得无关紧要了。所有客人之中,身份最为高贵的两位首先掷硬币猜正反面,猜完之后这枚硬币将归输的那一方,而作为胜利的报酬,赢的那一方则可以率先品尝草莓。随后是身份排在第三第四位的两位宾客,所有宾客便按照这个顺序进行到底。享用完美食,大家便把桌子摆好,开始打牌,每一局以六便士作为赌注。英国人向来如此,他们从不玩那种输赢都没有代价的游戏,或者说是单纯为了娱乐。他们并不在乎赌注大小,但是一定要有赌注。

我和朗姆小姐这一晚相处得非常愉快。她将我迷得神魂颠倒,打起牌来心不在焉。照这样的情形来看,我应该是每局必输的,可是朗姆小姐跟我的状态也没什么区别,于是两个人便打起了糊涂牌,连谁赢谁输都分辨不出来。不过,我们压根儿就不在意输或赢,只要两个人都开开心心的就足够了。我们完全沉浸于这个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小世界中,断然拒绝其他人加入其中。我向朗姆小姐告白说我爱上了她,千真万确的告白啊。朗姆小姐害羞得满面通红,但是她却说,她很开心,她千真万确是这样说的。这一晚真是太美好了,对我而言,更是前所未有的!在一局结束之后,我一面算分一面不停地把话题扯到她身上。轮到她算分时,也会做出跟我相同的举动。我总是在算分的过程中,时不时地对她说“你好美”之类的甜言蜜语。而她在算分的同时,也时常问我:“你说我算得对吗?”说这话的时候,她便斜斜地望着我,用眼睫毛掩饰着自己的眼神,那模样既俏皮又温柔,堪称绝妙!

但是,在她面前,我一句谎话也没说过。我将自己的一切向她坦承,对她说,我现在一文不名,也并非那张百万英镑钞票的真正所有人。她论嫁也无妨。这件事她并不放在心上,她说只要我能在这两年之内竭尽全力小心安排日常花销,千万不要影响到我们两个在第三年的正常生活开支就可以了。她随即又忧心起来,要确定我是否高估了第一年所能得到的年薪。先前我一直对此有百分百的把握,现在经她这样一提醒,我也开始觉得有些忐忑了。不过,一个不错的应对方法也就此产生了。我说:“亲爱的博迪亚,等约定日期到来的那日,你是否愿意陪我一块儿去与那对老兄弟会面?”

她犹豫了一下,说道:“我……我愿意,如果你觉得这样能安心一些的话。不过,我们这样做是不是恰当呢?”“恰当与否我也不大清楚,可能这确实不怎么恰当吧。但是,你能否陪我一块儿去,对我而言,实在太重要了,这件事想必你也很清楚。”“既然如此,我就陪你一块儿去,不用理会恰当与否的问题了。”她爽快地作出了决定,像一个俏皮的女英雄似的,“我真是开心极了,我也可以为你提供一点点帮助了!”“不只是一点点呢!亲爱的,这件事成与不成就在于你了。有你这样活泼美丽又有魅力的女士陪着我一块儿过去,就算要那对老兄弟砸锅卖铁来支付我的薪水,他们也不会说半个‘不’字。这样一来,我的薪水还能低吗?”

博迪亚的双眼释放出迷人的光泽,俏脸含羞,幸福之情溢于言表。“就会拿这些花言巧语哄人家,一句真心话也听不到,真讨厌!不过,我到底还要陪你走这一趟,其余的都可以先不计较了。但愿你可以从中吸取点做人的智慧,不要想当然地去猜测别人对你的看法。”

我在心里马上就将第一年的年薪期望值提升为先前的两倍,也就是1 200英镑。但是,我打算以后再告诉博迪亚这件事,让她能享受这个意外之喜。而在当时,我并未表现出有十足把握的模样。

回去的路上,我的脚下一直软绵绵的,好像走在一条铺了棉花的路上。我根本就没有听到荷思汀斯在对我说什么,等到我们走进客厅以后,我才终于恢复了神智。这时候,荷思汀斯正在不住声地赞美着客厅奢华的装修与其中摆放的精美家具。“这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啊!天哪,这简直跟皇宫没什么差别!心里想得到什么,马上就可以心想事成!瞧那炭火烧得多红火啊,整间屋子多暖和呀!还有晚餐也已经摆在那里了。亨利,你现在究竟多么有钱,我总算是见识到了。不仅如此,我还因此醒悟到我这个穷光蛋已经潦倒到了什么地步!我简直已经穷得掉渣了,连半点希望都看不到了!”

该死!我听到他这样说,骤然感到浑身发凉,旋即清醒过来。我现在所处的位置就好比距离火山口只有半寸距离的地壳。直到这一刻,我才意识到这一点。其实我一直都沉浸在梦中,而我自己却并不清楚,又或者说,我没有给自己搞清楚整件事的机会。直到现在,我身无长物,负债累累,还牵累了一个年轻姑娘。眼下我已经看不到自己的将来,唯一拥有的就是那份高年薪带给我的望梅止渴,殊不知这可能永远都变不成现实。这样一想,我所有的生机都已经泯灭了,实在不能不绝望了!“亨利,你要是把你一天赚的钱分出一点点来,那就——”“我一天赚的钱!罢了,我们现在先振作一下吧,端起这杯酒,干了它!哦,你还没吃饭呐!我们先不急着喝酒了,来,你先坐下。”“最饿的阶段已经过去了,我现在已经不饿了。我最近已有好多天食不下咽了,这没关系,我还是可以跟你一起喝酒的。今晚我们两个人不醉不休,来,干杯!”“好,我舍命陪君子,我们两个一块儿干了这一杯!我来兑酒,劳艾德,你把你的故事讲给我听。”“还要讲?还要讲第二遍吗?”“什么叫做讲第二遍?”“我的意思是,您还想再听我详详细细地讲一遍吗?”“我真是搞不清楚了,什么叫我还想再听你讲一遍?慢着,你别喝酒了,你已经醉了。”“喂,亨利,我可是被你吓到了。刚才我们来你家的路上,我已经将一切都告诉你了呀!”“你?”“没错,是我呀!”“我发誓我连半句话都没听到。”“这是怎么一回事,亨利?你不要跟我开玩笑了。啊,对了,你今晚在公使的晚宴上究竟做了些什么?”

我一下子醒过神来,对他坦诚相告,要知道,扭扭捏捏可不是我的个性。“全世界最好的那个女孩将我的心偷走了!”

荷思汀斯闻言,急忙来与我握手,我们握了又握,握了再握,将两只手都握疼了。他显然不再责备我这一路上的三心二意:在我们走回家的这三英里路途中,他一直在讲述自己的经历,而我竟然未曾听到只言片语。荷思汀斯真是个有耐心的人,他坐下来,又开始重述自己的经历。概括一下,就是:起初抵达英国的时候,他误以为这边的商机多得数不胜数。他为嘉里矿业和古尔德矿业做代理,帮助勘探方寻找矿产开采权的买家,赚取售价多出100万的那部分。他将自己所有的社交网络全都利用起来了,将所有合法的途径都走了个遍,并投入了几乎所有的积蓄,完全可以说是竭尽所能,倾尽所有。然而,他却没有找到一个客户。等到月底,他的代理权便要期满了,他的一切希望也要随之落空了。话说至此,他忍不住蹦起来大叫道:“救救我吧,亨利!你是我最后的希望了,世间除了你之外,我再没有其他人可以依傍了。亨利,你能帮帮我吗?能吗?”“朋友,我要怎么做才能帮助你,你不妨直接告诉我。”“我把我的代理权转让给你,你付100万给我,这其中还不包括我回去的路费!你千万要答应我!”

我满心凄楚,却不知该从何说起。我真想告诉他:“劳艾德,我现在一文不名,且负债累累,跟乞丐也没什么两样。”话到嘴边之际,骤然想到一个主意。我努力恢复镇定,做出一副资本家的姿态,冷静地说道:“劳艾德,我会帮你的。”语气与商人如出一辙。“我终于可以不用死了!上帝必会庇佑你一生一世!等到将来哪一天——”“劳艾德,你先听我说。我说要帮你,但并非用你说的那种方法。因为那种方法对你很不公平,要知道,你为了达成那桩生意,担了多大的风险,吃了多大的苦头呀!伦敦商业繁华,我要赚钱的话有的是途径,根本不用做矿山生意。这种生意我先前没有做过,眼下也不打算要沾手。我另外帮你想到了一个解决的法子。有关那座矿山的一切,我都非常清楚。那绝对是一座价值不菲的矿山,我可以为此发下任何誓言。你就借用我的名头出去跟人谈判好了,要价300万,不出两三周肯定就能卖出去了。到时候,我们两个再将赚来的钱平分。”

在听到这个主意之后,荷思汀斯简直欣喜若狂。为了避免他在无法自控的情况下,把我家里的东西打得一片狼藉,我只能将他绊倒,并将他捆了个结实。

之后,他又对我说道:“借用你的名头,天哪!我居然能借用你的名头!到时候,伦敦的有钱人还不浩浩荡荡地跑过来争相抢购!我要发达啦!我会永远铭记你对我的恩情,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你!”

果然,整座伦敦市在二十四小时之内便因为此事沸腾了!我整天除了待在家中,回答前来问询的人们的问题以外,其余的什么事都不做了。我告诉那些人说:“的确是我叫他这么做的,谁要是有疑问的话,尽管过来问我。对于他和他的矿山,我都非常了解。他是一个品格完美无瑕的好人,他的矿山也是一座极有价值的宝库,比起它真正的价值,他的要价无疑是太低廉了。”

在这段期间,我每晚都会去公使家中拜访,目的当然是与博迪亚幽会。我想以后再把矿山的事情告诉她,好让她感受到意外之喜,所以目前我尚未向她提及有关这件事的只言片语。我们谈论的话题只有两个,一个是年薪,一个是爱情,除此之外的话题,绝无半分涉及。我们一会儿只谈年薪,一会儿只谈爱情,一会儿又将两样糅合起来。公使家的太太和小姐为了让我们能够安然享受二人世界可谓煞费苦心,她们简直是太善解人意了。公使先生尚不知道这件事,而且她们居然能让他连半分察觉也无。这对母女可真是一对可人儿!

月底来临之际,荷思汀斯赚到了100万,而我也得到了相同数目的报酬,存入了伦敦国民银行。今天便是那对老兄弟所言的约定日期,我将自己最好的衣服都披挂在身上,乘车从他们位于波特兰街上的府邸旁边经过。他们应该已经到家了,我根据周围的情况做出了这样的判断。我来到公使家中,将我的挚爱博迪亚接到车上,随即便折回波特兰街。一路上,我们围绕着未来的年薪滔滔不绝地讨论起来。博迪亚又兴奋又急切,比平日里更多出了几分妩媚。

我于是对她说道:“甜心,我若是不向他们提出3 000英镑的年薪,怎么能对得起你此刻的貌美如花?”“喂,亨利,你千万别把这件事搞砸了呀!”“不用害怕。你只需将你此刻的状态维持下去,其余的包在我身上。我敢保证,我们肯定会心想事成的!”

但是博迪亚却抑制不住自己的担忧,不停地打压我的斗志,她提醒我说:“要是我们提出的年薪过高,他们说不定连一个子儿都不会给了,这件事你可千万要想清楚啊!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我们便没有活路了,到时候该如何是好呢?”

我只好不停地鼓励了她一路。抵达目的地以后,带领我们进门的还是以前那个佣人。那对老兄弟已经双双回到了家中,他们俩眼见我带着一个大美人走进门来,不由得吃了一惊。

我对他们说道:“两位先生,这还不算呢,我今后要做的一切事情都要经过她点头才成呢!”

接下来,我便向博迪亚介绍了他们的大名。他们很明白,我在此之前肯定已经在姓名簿上查到了他们的名字,所以这时候听我说出他们的大名,两兄弟并无丝毫惊讶的表现。他们谦恭地请我入座。为了能让博迪亚尽快从紧张的情绪中释放出来,他们对她尤为热情。

我说:“两位先生,我将向你们汇报我在这三十天内经历的一切。”“这是我们的荣幸。在听完您的回报以后,我跟哥哥雅贝尔的这场赌局便可以一分胜负了。要是你帮助我取得了这场赌局的胜利,那么我便能让您在我的权力范围之中,随意挑选一份工作。您将那张百万英镑的大钞带过来了吗?”“带来了,先生。”我将那张钞票递到他手中。

他敲打着哥哥雅贝尔的脊背大叫道:“我赢啦!这下你无话可说了吧,哥哥?”“我唯一要说的就是,简直太不可思议了,他居然安然活到了今日,叫我赔了两万英镑。”

我说:“我另外还要告诉你们一件事,不过这件事可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我打算下次过来拜访的时候,再将这三十天发生在我身上的事向你们一一道来,希望你们能同意我这个提议。我有信心,你们会听到一个非常有意思的故事。哦,对了,你们看!”“这是?哦,一张存单。天哪!20万英镑!莫非你就是这存单的主人?”“没错。这是我在这一个月期间,利用您借给我的那张百万英镑的钞票赚到的。另外,我在买东西的时候,也曾使用过这张大钞,叫卖家找零钱给我。”“这真是太出人意料了,年轻人,你真是太能干了!”“我可不是在痴人说梦,我说的这些都有确凿的证据。”

博迪亚惊诧地瞪大了眼睛,说道:“亨利,这些钱果真是你的吗?这么多,这些日子以来,你根本就没对我坦白过。”“甜心,我的确没有对你坦白这件事。但是你应该不会介意的,对不对?”

博迪亚撅着嘴巴,说道:“不要自信过度。你胆敢如此欺骗我,真是太坏了!”“哎呀,宝贝儿,快别生气啦,快别生气啦!我没告诉你不过就是想跟你开个玩笑罢了,你一定能了解我的心意的,对不对?行啦,我们继续往下说吧。”“慢着!我答应提供给你一份工作,可我们到现在为止还没说到那儿呐。”老兄弟中弟弟说道。

我答道:“多谢您的好意,但是那份工作,我现在已经不再需要了。”“你可以任意挑选一份好工作,只要在我的权力范围内即可。”“多谢您的好意,我真的很感激您。可是我已经不再需要工作了,不管这工作多么好,对我来说都已经没什么意义了。”“亨利,你再推辞这位先生的盛情,我都要觉得脸红了。要不要我帮忙致谢啊?”“甜心,你若是能处理得好,自然没问题了。下面就是你的表演时间啦!”

博迪亚于是来到那位弟弟面前,依偎到他胸前,并将他的手臂架到自己颈部,搂着自己,随后便直接吻上了他的嘴巴。我呆呆地望着这一幕,只觉心慌意乱,那对老兄弟却朗声大笑起来。

博迪亚这时说道:“父亲,在您的权利范围中,他竟然找不到一份理想的工作,我觉得好难过。”“甜心,这就是你的父亲?”“是啊,他是天下间最好的继父。我们在公使家中首度见面时,你对我的家庭一无所知。你对我说,你感到非常的困扰,而引起你困扰的始作俑者就是雅贝尔伯父和我的父亲。那时我一边听你说一边笑个不停,眼下你知道我做出那种举动的原因了吧。”

我一听这话,马上决定停止开玩笑,将实情讲出来。我开门见山地说:“敬爱的先生,我希望能收回方才的话。您旗下的确有一份工作是我所需要的。”“什么样的工作?”“您女儿的丈夫。”“哈哈哈!根据我们先前的约定,你必须要证明自己有胜任这份工作的能力才能得到它,但是显然你从来没有担当过这样的职位,所以根本不符合这个约束条件。”“请给我一次尝试的机会吧!请求您务必要给我这次机会!您让我尝试一下,时间就三四十年,要是——”“行啦行啦,这个要求也不算离谱,那我就把她交给你啦!”

我跟博迪亚开心得要命,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我们当时的心情才算恰如其分。等过上几天,我带着这百万英镑将这三十天内遭遇的一切传奇经历传遍整个伦敦以后,是否又该给人们大大增添一笔谈资了?事实果然不出我所料。

我的岳父大人将那张百万英镑的钞票带到英格兰银行,兑换成小额的钞票。之后,银行便宣布那张大钞报废,并将其送给了他。在我跟博迪亚结婚的时候,他又将这张大钞转送给了我们。说起来,这张大钞还是我跟博迪亚的媒人呢。如果没有它,我便不可能在伦敦停留下来,更不可能受到公使的邀请,去他府上赴宴,也就不可能跟博迪亚邂逅了。因此,我们便用镜框将大钞镶好,并悬挂到了家中最醒目的地方。我经常说:“这张钞票的面额的确是百万英镑,您可没有眼花。不过,问世以后,这张大钞就只被使用过一回。我为了得到它而付出的金钱,大概只值它面值的十分之一。”

竞选州长

一名年轻有为的政客被提名为州长候选人,岂料在竞选的过程中屡遭对手的诽谤,声名狼藉,最终不得不主动退出竞选。

究竟是怎样一种人,你去报纸上寻找答案吧,那上面写得清清楚楚的。在得出对他们的评价以后,你就要作出一项决定,你是否真的要跟他们两个一起竞选州长,将自己与他们那种人混为一谈。”

我也是这么想的!读完这封信以后,我彻夜失眠。可事到如今,我已深陷其中,无法自拔,要在这时退出选举显然是不可能的,眼下我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坚持到底。

早上,我吃着早餐,翻着报纸,正觉得精神不振之时,忽然发现了一则新闻,让我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新闻的内容如下:

伪证罪

1863年,马克•吐温先生被来自交趾支那的瓦卡瓦克的34位证人证实,犯下了伪证罪。在当地,有位穷苦的寡妇,带着自己的几名孩子,依靠仅有的一片面积不大的香蕉园过活。可是马克•吐温先生竟然对这片香蕉园产生了觊觎之心。如今,当着我们这么多人的面,马克•吐温先生表示要竞选州长。既是如此,对于先前这件事,或许他能够给出我们一个解释。无论是要对自己负责,还是要对想选举他成为州长的民众负责,马克•吐温先生都应当对这件事的经过诚实地表述出来。不知做这件事对他而言,是否心甘情愿呢?

我大吃一惊!这项罪名根本就是莫须有的。不管是对交趾支那,瓦卡瓦克,还是对香蕉种植园,我统统都一无所知。这跟我对袋鼠一无所知是同样的道理!我就快要疯掉了,但无论如何都想不出该如何解决这个问题。结果我就稀里糊涂地浪费了这一整天。翌日早上,我在这份报纸上看到了有关这件事的后续报道:

我从来就没有到过交趾支那!我从来没听说过什么瓦卡瓦克!我也不知道什么香蕉种植园,正如我不知道什么是袋鼠一样!

发人深思

想来所有人都已注意到了,对于自己在交趾支那犯下的伪证罪,吐温先生由始至终沉默不语,他这种表现真是耐人寻味呀!

整篇报道仅有这一句话而已。在之后竞选进行的过程中,该报纸总是以“声名狼藉的伪证罪犯吐温”作为对我的称谓。

另外,还有这样一则新闻,出现在了当日的《新闻报》上:

有待查实

为了向有意投票支持自己的民众负责,我们的新任州长候选人可否对下面这件事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吐温先生曾到蒙大拿州参加野营训练,当时有人与他住在同一座帐篷之中。野营期间,吐温先生这位室友不止一次丢东西。这些失物后来要么出现在吐温先生用来包裹杂物的报纸中,要么直接出现在吐温先生身上。为了帮助他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并改过自新,众人于是用柏油抹了他一身,给他粘上羽毛,用一根木棍抬着他出去游行。之后,又规劝他将自己的帐篷让出来,并离开此地,再也不要回头。对于这件事,他可否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这家报纸要卑鄙无耻到何种地步才能对我提出这样的控诉啊?要知道,到今天为止,我还从未踏足过蒙大拿州的土地呢!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该报纸自然而然便将“蒙大拿州的小贼吐温”作为对我的称谓了。

从此以后,我每天一把报纸拿起来,便感觉胆战心惊。好像临睡前想拿过一条毯子盖在身上,却担心会有一条蛇藏在毯子里,总是惴惴不安的。后来有一日,又有这样一则新闻出现在了报纸上:

纸包不住火!

先前,马克•吐温先生曾经发表了一番居心险恶的言论,称深受民众爱戴的州长候选人约翰•特•霍夫曼先生的祖父被判处绞刑,罪名就是拦路抢劫。现在这番言论已被基特•鹏斯特先生、约翰•艾伦先生,以及米凯尔•奥弗拉那根先生通过宣誓证明是一派胡言。吐温先生为了在州长选举中获取优势地位,不惜口出恶言,对对手的先人进行诽谤,此种手段简直无耻至极,更令广大民众蒙羞。对逝者的亲友而言,这种可耻的诽谤无疑将给他们造成巨大的伤害。念及此,我们简直忍不住想要呼吁所有受辱的人们马上站起身来,向此次诽谤事件的始作俑者讨回公道,就算行动超出了法律规定的界限也在所不惜。不过,这并不是我们真正想要做的!与其如此,倒不如叫那始作俑者自己去反省自己的过错,并为之承受良心的巨大折磨。当然了,此事要是引发了公愤,始作俑者被大家群起而攻之,纵使他的身体遭受了什么损伤,动手伤害他的人们也不会遭到法律的惩处,因为陪审团根本无法给他们定下罪名,这一点显而易见。

末尾这句话堪称绝妙,并在当晚便生了效。那晚,那些所谓的“受辱的人们”闯入了我家前门,我急忙下床,通过后门落荒而逃。那些人将我家中的门、窗户、家具都砸了个稀巴烂,还搬走了所有能搬走的值钱东西,借此发泄他们的满腔义愤。可是,我从来都没有对霍夫曼先生已故的祖父进行过诽谤。事实上,在那日之前,我的言谈从来都没有涉及此人,也从来没有听旁人谈及有关他的任何话题。我可以将自己的手按在《圣经》上发誓,我所说的绝无半句谎话。从此以后,该家报纸便顺理成章地将“鞭尸犯吐温”作为我的新称谓。

后来,在另一家报纸上,又出现了一则新闻,再度将我的注意力吸引过去。新闻的内容如下:

该对这位候选人说什么好呢?

在昨天晚上召开的独立党会议上,按照原先的计划,马克•吐温先生要发表一番演讲,对自己的对手展开攻击。然而,他最终却缺席了此次会议。他的医生发表了一系列毫无用处的言论,说有几匹拉车的马奔跑速度过快,撞上了吐温先生,导致他的腿上受了两处严重的创伤,现在痛不可忍,连床都起不来。面对这样荒谬的借口,独立党的成员们唯有佯装对事实真相毫不知情,相信医生所言就是实情。

然而,他们那位放浪形骸的州长候选人在昨天晚上到底去了哪里呢?事实上,有人亲眼目睹一个醉鬼于昨晚进入了这名候选人所在的旅店,此人当时醉得连路都走不稳当了。要证明他不是吐温先生,独立党人务必要提供充足的证据。倘若他们要回避这个问题,大家绝对不能容忍。现在要让大家放他们一马,是根本不可能的。广大民众发出了震耳欲聋的质疑声:“此人究竟是谁呢?”

简直无法置信,完全无法置信,大家居然怀疑到了我头上,怀疑我做出了如此丢人现眼的行为。实际上,在最近三年之内,我滴酒未沾,不管是什么种类的酒,葡萄酒也好,啤酒也罢,我都未曾沾染过一分一毫。

我已经开始适应了眼前的情势发展。当看到该家报纸在接下来的一期中将我的称谓改成“酒鬼吐温”时,我竟麻木不仁。往后这将会是该家报纸对我的永久称谓,但是又怎么样呢?

那段时期,我收到的信件绝大多数都是不署名的。这些匿名信通常会写道:

那天有个老太太去你家门前乞讨,结果被你踢出门去。她如今的情况如何?

某个多事的人

要么就写道:

你做过些什么,别人不知道,难道我也不知道吗?老实说,我对你做的那些好事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你要是不想这些事在报纸上刊登出来,就马上拿点封口费给我。

某个你不能得罪的人

我所收到的匿名信基本上都是这样写的。要是不够的话,我还能再列举出很多例子,直到让人看到反胃为止。

没过多长时间,我便被民主党旗下最重要的那份报纸强加了一项严重的敲诈罪名,与此同时,又被共和党旗下最重要的那份报纸强加了一项严重的行贿罪名。于是,又有两个称号不容置疑地落到了我头上,分别是“叫人作呕的敲诈犯吐温”以及“龌龊的行贿犯吐温”。

这在民众中间引发了一场轩然大波,大家强烈要求我对这些骇人的罪名给出相应的解释。面对这样的情况,独立党内的领导人以及报社的主编都作出了这样的结论,若是我不想就此永久退出政坛,便一定要站出来回击。翌日,有家报纸发表了一番言论,目的似乎是想将这场针对我的舆论攻击战推向高潮:

真相昭然若揭

到现在为止,独立党那名州长候选人依旧一言不发。原因就是他根本没有提出异议的勇气。他将一生一世背负着这些罪名,因为这其中的每一项罪名都证据确凿,并且已经得到了他的默认。快些将你们提名的州长候选人看个清楚吧,独立党人!这个臭名远播的伪证罪犯!蒙大拿州的小贼!这个鞭尸犯!醉鬼!这个叫人作呕的敲诈犯!龌龊的行贿犯!独立党人,将他看个清楚透彻吧!他的罪行罄竹难书,他的“头衔”数不胜数,更糟糕的是,这些都是事实,他连半分抗议的借口都没有。独立党人,想想清楚,你们真的打算选举这样一个家伙做州长吗?

眼前的局势已将我牢牢困住了。我要想重获新生,便只剩下了一种选择。我试图对那些莫须有的恶劣罪名进行解释,尽管这样做使我感到极度羞耻。不过,翌日,马上又有一份报纸刊登出了另一则诋毁我的新闻,这让我的解释行动最终宣告失败。这则新闻宣称,我放火烧掉了一家精神病院,里面的精神病人无一幸免于难,而我做出这种举动仅仅是因为我的家人的视野被这座精神病院遮挡了。看到这则新闻,我简直惊恐到了极限。然而,骇人的指控并没有因此终结。很快,又有报道宣称,我将我的叔叔毒杀,目的就是为了霸占他的家产,现在要想将真相揭发出来,就必须要马上开棺验尸。看到这样的报道,我简直就要精神失常了。不仅如此,我还被指控在管理孤儿院时,聘请了自己的亲属做孤儿院的厨子,而我那些亲属全都又老又糊涂,完全无法胜任那份工作。我六神无主,完全不知该如何应对。之后,在某次会议中,我正在讲台上,忽然有九名蹒跚学步的宝宝上台将我的两腿抱得紧紧的,口中还称呼我作“爸爸”。这些宝宝有着各种各样的肤色,而且无一不是衣衫褴褛。我明白,这场闹剧一定是某个家伙恶意安排的,而起因就是各党派之间的矛盾斗争。就这样,我所遭受的政治迫害上升到了一种极致。

我从州长竞选中退出了,因为实在不能不认输了。州长竞选所需要符合的各项要求我都不满足,鉴于此,我唯有将宣布退出选举的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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