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刺之暗算(txt+pdf+epub+mobi电子书下载)


发布时间:2020-11-07 00:52:12

点击下载

作者:阳朔

出版社:华语出版社

格式: AZW3, DOCX, EPUB, MOBI, PDF, TXT

龙刺之暗算

龙刺之暗算试读:

第一章

正午时分,峨嵋派的人马进了金陵城。

出面接待他们的是新一代金陵王金五伦和霹雳堂主雷霆,二人一者是金陵城的地头王,一者是江湖中的强龙,由他们出面自然再合适不过。

峨嵋派此行是来接金顶上人的法身的。

此事是马如龙做主,几乎是逼着金五伦致信峨嵋掌门,说金顶上人因练功过于勇猛精进,以致走火入魔,竟尔圆寂了。

这种说法和金顶上人的死相极为吻合,任何修炼内功有一定程度的的人,只消看上一眼金顶上人全身血管皮肤涨裂,头大如斗的惨相,便不会做其他想。

只是这种极妙的说法却使得三位苦主——谢玉娇、金五伦和雷霆既惊愕又愤怒,雷霆受害程度较轻,还容易转过这个弯来。

心里明白马如龙是要保全金顶上人一世英名,只是苦着脸点点头,表示接受。

谢玉娇受害最深,时间也最长,在她心里自是恨不得把金顶上人碎尸万段,挫骨扬灰才能解心头之恨。

但她已把马如龙视为自家人,不愿在外人面前口出顶撞之言,是以强行忍住。

金五伦心直口快,冲口而出道:“公子,绝不能放过这个恶贼。”“我们没放过他,他已经死了,人死债消,有多深的仇也应该解了,五爷不会连死人都不放过吧?”马如龙淡淡道。“我要让他身败名裂。”金五伦咬牙切齿道。“我答应过上人,只要他自己了断,我就保全他的声名。”“他是个恶贼,公子何必对恶贼守信?”“上人行经是恶劣,但还没恶到底。“他假如真是天良丧尽的恶贼,就不会因羞愧而自我了断,假如他拼死一搏。“五爷和我也未必还能站着说话,他生前不管欠下了多少债,他都用自己的血洗清了。”“可是我如何向弟兄们交代,死后如何去见我哥哥啊?”金五伦哭丧着脸道。“这好办。”马如龙淡淡一笑,“诺言是我对上人承诺的,我负全责。“我可以把脑袋给你,你拿去向地下的金三爷和你手下的弟兄们谢罪吧。”

金五伦又是一惊,吐了吐舌头,话说到这份儿上,他也只能接受了。“一旁的谢玉娇面色不变,心里却也是一声长叹,满腹的抗议与牢骚只能化作云烟了。

峨嵋派的人个个手按剑柄,眼睛不时四处游巡,眼中更是敌意与惕意共存,一副随时准备开战的架势,令金五伦和雷霆既惊诧亦复不解,不知她们这腔怒火是冲着谁来。

此次峨嵋派闻讯之后,倾巢出动,金顶上人在金陵圆寂的消息在她们听来宛如峨眉山上空响了一声亘古未见之霹雳。

人人均有风雨欲来的不详之感,上人虽早已辞去峨嵋护法长老之职,却始终住在峨嵋金顶,多少年来,无形中成了峨嵋派的守护神,而今栋梁崩折,派中众人自然不免有大厦将倾之感。

此其一,其二则是她们多少年来从未见过金顶上人修炼内功,这也是她们多少年来大惑不解之事。

虽然始终没能找到确切答案,但上人不练内功却是事实。

是以他因精炼内功“过于勇猛精进”而致“走火入魔”竟尔“圆寂”之说便不免过于突兀,令她们无法接受,派中几位首脑人物商议之下,认定是有某种“邪恶势力”图谋对峨嵋不利,便先下手除掉了峨嵋派的守护神。

峨嵋掌门玉海师太当即聚齐全派弟子,为上人匆匆做了一天超度法事,便倾巢出动,人人白衣如雪,面色壮烈,大有不报此仇誓不还山的气势。

沿途之人何曾见过这等“恶尼”,争相远匿,躲避之不及,唯恐触上霉头。

金五伦和雷霆负责接待事务,就没这么好命了,二人在城外门里一接到峨嵋派,顿感头皮发乍,汗毛直竖,令二人感到心头栗栗的不是峨嵋派人面色不善,而是她们每个人身上透出的杀气。

二人面面相觑,眼中却是相同的疑问:

她们是来接上人的法体还是要找人打架呀?

原以为峨嵋派派出几人把金顶上人的尸体接回,埋在峨嵋金顶就算了结此事,殊不料会看到偌大的阵式,偌深的敌意,一时间都不知该怎样开口。“你是小雷子吧?”

玉海师太也从二人脸色上意识到了,缓颜笑问道。“晚辈霹雳堂雷霆,在此恭候师太法驾。”雷霆上前一步,躬身施礼,自报字号。

峨嵋派中几个年少的女弟子听他亮出字号,却不禁笑出声来。

玉海师太横目视去,几个女弟子都急忙转过身去,依然窃笑不已,玉海师太也不明白自己素来宠爱的弟子何以如此失态,恼怒地哼道:“你们笑什么?”

她身边的女弟子忍住笑,转过身来在玉海师太耳边耳语道:“师傅,他长的那样,怎会起这么凶巴巴的名字,您别怪我们,他的人和名字也太不相符了。”

玉海师太也笑了,轻叱一声:“胡闹。”也不忍深加责怪,又正容道:“这位就是名震江湖的江南霹雳堂堂主雷霆,你们不许没大没小的。”

峨嵋派上下人等齐声唱喏,经此一闹,人人脸上都换成笑容,身上的杀气也消逝无遗。

雷霆貌如美女,名字却是另一个极端,初次见到他的人很少能忍住而不失笑的。

雷霆虽没听到那名女弟子耳语的内容,从她娇笑的神情和眼中揶揄之色也明白了,不禁脸红起来,心里的紧张感倒是消除了。笑道:“师太真好记性,听家母说,还是晚辈满月的时候,承师太抱过一次,之后再无机缘拜见师太,没想到师太还认得晚辈。”心下也是惑然不解。

玉海师太还未答话,她身边那名女弟子又忍不住笑道:“师傅,他现在不会和满月时长的一样吧?”

此言一出,峨嵋派上下都轰然大笑,连素来最严谨的人也不禁捂住了嘴。

玉海师太脸上却挂不住了,怒叱道:“越说你胡闹你越胡闹,雷堂主乃一派尊长,岂容你胡言乱语,快向雷堂主叩头谢罪。”

峨嵋派众人登即肃然,那名女弟子平素娇宠性成,从未受过这等重责,眼中立时涌上泪来,却不敢违拗师命,只好向前挪了一步,真要向雷霆口头谢罪。

雷霆年纪虽轻,却也是一派之长,她委实犯了大不敬之罪。“岂敢,岂敢,万万使不得。”雷霆急忙上前,拱手不迭,“师太德高望重,岂是晚辈所敢比拟万一。“这位姐姐的话也没什么错,就是晚辈也心疑自己是不是二十多年没一点长进,不然师太怎会认得出?”“这倒是本座的不是了,话没说明白。“其实近几年我是见过你的,而且不止一次,只是你不知道罢了。”玉海师太微笑道。“人岂有成年后和满月时的相貌一样的道理。”她对雷霆的善解人意,圆了自己和心爱弟子的场儿颇为嘉许。“雷堂主,那你不怪我了?”那名女弟子问道。“不怪,当然不怪。”“那也不用我向你叩头赔礼了?”“当然不用。”“师傅,他说不用了。”那名女弟子不等雷霆说完便急忙回头向师傅喊道,仿佛怕雷霆赖账似的。“不用就不用。你嚷什么。”玉海师太佯做愠怒,眼中却是怜爱之至,宠溺弟子和护短都是世人共知的峨嵋家风。“雷堂主,峨嵋弟子许靖雯谢您大人大量了。”她深深一揖,便退了回去,依靠在师傅肩头,玉海也觉得过于委屈她了,伸手揽住她的肩膀。

雷霆也深深作揖还礼,连称“不敢”,也退后一步,与金五伦并立,脑中想的却是玉海师太所说近年来见过他多次,而他却不知道,这真是咄咄怪事。“这位是金五爷吧?”玉海师太眼睛转向金五伦问道。“不敢,师太就叫晚辈金五吧,不然岂不折杀晚辈了。”金五伦上前拱手施礼,心头却又栗栗起来。峨嵋门庭高贵,不减少林。

玉海师太佛法高深,戒律精严,更是少林方丈都钦服的丛林领袖。

金顶上人虽也是武林头面人物,却还不失江湖本色,也容易打交道,玉海师太却自持身份,绝不与江湖中等闲人物交往,是出了名的难打交道的人。

她虽然到过金陵几次,他们兄弟每次也都到她落脚处投帖拜访,却一次也没蒙召见,此次得见真容,心里却没来由紧张起来。“嗯,久仰了。”玉海师太哼了一声。语态中却无多少仰慕之意,“小雷子,上人圆寂时是你在旁边吗?”“是,五哥当时也在。”雷霆肃然道,他们早编好一套谎话,大意是:

金顶上人来到金陵,他们兄弟到上人下处拜访,上人很高兴,便留他们把酒叙旧,饮到中夜,他们兄弟二人支撑不住,先去睡了,不意早上醒来时却发现上人已经坐在榻上圆寂了,便急忙发函通知。

虽然是套谎话,细节处却也仔细推敲捶打过,并无破绽,王家母女和马如龙的事以及金三堂的事都略去不提,以免节外生枝。

玉海师太默然不语,雷霆所说和金五伦信上所说差不多,并无新意,她还是不能接受上人“走火入魔”而至圆寂之说。“上人法体在哪儿?”“在张庄。”雷霆道:“不过,师太和贵派姐妹们千里奔波,风尘劳苦,还是先进城到馆舍里休息洗浴,晚辈已备好斋席,张庄明日再去也不迟。”“不,好意心领了。马上去张庄,一切等见到上人法体后再说。”

雷霆只好点头,心里却又是一阵疑惑:“一切”是什么意思?难道她们除了接回金顶上人的法体,还有别的来意?他偷眼瞧瞧金五伦。

金五伦果然也神情凝重起来。

两人在前领路,一个时辰左右便到了张庄,张庄早已人去庄空,金五伦安排了十几个弟兄在此轮班守候,专等峨嵋派的到来。

进入大厅,便见宽敞的厅堂里摆放着一口硕大的楠木棺材,棺材周围堆满了巨石般的冰块,一开门便已寒气逼人,进门来更是真的置身冰窖了。

玉海师太和几位头面人物走了进来,其余弟子都守候在外,她一见这等排场,稍感宽慰,知道这是怕上人的尸体腐烂发臭,只是纳闷金五伦从哪儿弄来如此多的巨冰?

那口紫楠棺木更是价值千金,也足证二人对上人恭敬之诚。“开棺。”玉海师太轻声对雷霆吩咐道,不见到尸体她心中的疑窦总是难以消除,而今马上要看到了,心里却有些忐忑,似乎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似的,声音都有些发颤。

雷霆不知是冷的还是受了她的感染,伸出去开棺的双手也有些发颤,他两手扶在棺盖上,轻轻的向后推去,熟知一推之下,棺盖竟纹丝不动,他讶异之下,向四边看看,怕有人不知内情,把棺盖钉死了。“怎么了?”金五伦上前来轻声问道。“没什么。”雷霆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四边没有一枚铁钉,他不禁暗笑自己无用,连个棺盖都推不动。“小雷子,你磨蹭什么,还不快开?”玉海师太不耐烦地道。“马上。”雷霆脸红了,两手用力推去,就在棺盖向后移动的刹那间,一缕白光直射出来,雷霆心里顿时明白了,大叫一声:“不好!”左手抓住金五伦奋力向后退去,又叫了一声:“快趴下,有人暗算!”

他的第二声呐喊已没人能听到了,就在他向后飞起的同时,众人只听得轰隆一声巨响,那口硕大的棺材竟像一枚薄薄的蛋壳般爆裂开来,刹时间室中精光四射,刺目的强光令众人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同时锐物破空之声大作,如同无数只尖锐的哨子在室内同时响起。

半空中的雷霆也被瞬间爆射出的万道强光刺得闭上眼睛,脑子里只余一个念头:“我命休矣。”

他唯一做到的就是紧紧抓住金五伦不放,也正是这一点救了金五伦的命,雷霆蓦然感到胸口被一物击中,他已无力抗拒了。

随后一股巨大的气浪把二人直冲上屋顶,竟然破顶而出。

守候在室外的峨嵋派众人只听到了那一声巨响,人人都像受惊似的小鹿般,“呛”的一声拔出剑来,却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更不知该做什么。

玉海师太的得意弟子许靖雯年纪虽小,却一直在师傅身边,对危机处理原颇有历练,她也是玉海师太蓄意栽培的衣钵传人,她虽不明室内情形,也知道室内一定有重大变故,大喊一声:“有埋伏,大家小心警戒。”

她就在门边守卫,又挂念师尊和几位师伯叔们,飞起一脚向门上踹去,那扇结实厚重的花梨木大门若在平时,她纵能一脚踹开,也必尽全力不可。

她急切之中,更是使出了十二分力气,孰料那扇木板饱受室内气浪冲击,早已脱落,只是未倒而已,她一脚踹去,门便立时飞出,在她感觉上便是踹了个空,大力牵引下,她的身体也飞了进去,如同在半空中滑行,她虽惊不乱,随手舞动长剑,护住上盘,一面奋力下坠。

她仰面滑出丈余,前冲之力才减弱下来,她凌空翻转,轻轻巧巧地落了下来,倒也碰巧,恰好落在玉海师太前面,她的眼睛蓦然间睁圆了,眼角几欲涨裂。

她六神无主地看了一会儿,似乎不明白自己看到的是什么,过了好一会,她身体里的骨头似乎一下子被人抽光了,她颀长曼妙的身躯如一堆泥般自上至下瘫软下来,旋即便是一声凄厉如枭鸣的惨叫:“师傅!”

雷霆从屋顶滚落下来,左手依然紧抓着金五伦。

他凝聚体内残余的真气护住心脉,不让灵台那点光芒熄灭,他不知自己能支撑多久,只能尽力支撑到最后。

他感到自己落在了绵软的地方,随后才意识到那是一个人的臂弯里,他睁开眼睛,不知自己是不是真的死了——他看到的正是他最想看到的人:

马如龙。“公子,我们遭人暗算了。”说完,头一歪心口那点光明熄灭了,陷入无尽的黑暗中。

马如龙一直尾随雷霆他们后面。

金五伦和雷霆所编的金顶上人“圆寂”之说,他虽然也认为并无破绽。

却也知道金顶上人实非等闲人物,他的死不论是何种原因,都将是轰动武林的大事。

而他又是峨嵋派一大支柱。峨嵋派更不会轻易接受这种说法,所以他尾随其后,准备一旦二人在玉海师太面前交代不过去,也只好挺身而出,向玉海师太当面和盘托出了。

金五伦、雷霆和玉海师太一行人走进厅堂时,他便隐身在邻近一座房子的屋顶上,向厅堂里观望,他跃上屋顶后却发现,右侧的屋顶上也隐伏着一个人,那人显然也发现了马如龙,身子随即踡伏成一团,藏到屋顶烟囱后面。

马如龙颇为讶异,没想到这事也有“同道人”,估计不是对金顶上人的死法有兴趣,就是冲着峨嵋派来的,他一面观察厅堂里的情形,一面用眼角余光监视着右面那人的动向。

当雷霆第一次推棺盖没推动时,马如龙心里顿起警兆,而且已预感到棺木被人作了手脚。

相距既远,出声示警已不可能,随后那声巨响以及屋内的情形他看得是最清楚的。

他感到如坠深渊,一时间手足俱软,他本能的反应就是越过去抓住烟囱后面那人,他心里已断定:

此人即便不是肇事元凶也一定大有关联。

然而雷霆紧拖着金五伦被炸了出来,他知道来不及了,只好飞掠下屋顶去接应,他在落地后第二次掠起时,眼角瞥见烟囱后面一条人影正向相反方向疾驰而逝,虽只是惊鸿一瞥,却深深印在他脑海里:

那是女人的身影,而且是身材苗条的年青女人的身影。

他飞掠至厅堂前时,恰好一手一个接住了雷霆和金五伦,雷霆虽然睁大了眼睛,神智却已不清,金五伦早已昏了过去。“五爷!”金五伦手下的人此时才醒过神来,一窝蜂般涌了过来,把金五伦和雷霆接过去,平放在地上。

马如龙匆促把了两人的脉,金五伦只是被震昏了,小腹、左肩、后背都有几处硬伤,骨头也有几处断裂,心肺等要害部位却侥幸没受伤害,他身上刺进了十几根银针,马如龙把针起出后,见针上银光闪亮,并未涂毒,才放下心来。

而雷霆从医理上而言已经是个死人了,他心脉已断,呼吸已停,脉搏更是没有。

马如龙双手按在他心脉上,透运真气,把断裂的心脉复合,然后双手食指按住雷霆“颊车穴”,撬开他的牙关,口对口度送一口真气,直达雷霆腹下丹田,他感到雷霆有些发僵的肢体陡然一震,心中暗喜,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雷霆能否活转过来端看自己的造化了。“五爷!五爷!”金五伦手下弟兄们见呼唤不灵,不禁悲声大作,围着金五伦捶胸叩地,如丧考妣。“住嘴!五爷好好的,你们哭什么丧。”马如龙厉声喝止,他右手缓缓提起,蓦然间心头涌起一股强烈的杀人意念。

金五伦的弟兄们看到他凶神恶煞的样子,再接触到他眼中凌厉的杀气,都唬得身体发软,连大气也不敢出了。

这里刚停,厅堂里骤然间悲声大作,“师傅”、“师伯”、“师叔”的哭叫声乱成一片。

马如龙心头一凉,他原以为玉海师太等人修为精深,纵然遭逢劫难,也必能转危为安,难道她们……

他不敢再想下去,返身冲进厅堂,但见峨嵋派众人均膝肘着地,俯伏在几个人周围痛哭不已,他一步跃到玉海师太身旁,定睛看时,不由得倒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狗贼,纳命来!”

随着一声怒叱,锐物破空之声骤起,气浪激得马如龙周身汗毛直竖,他忙不迭拔地而起,大喊道:“别动手,我不是你们的敌人。”

峨嵋弟子虽在急怒之中,剑法依然不乱,一剑走空,讯即收回,各自退后,剑尖向上,顷刻间组成一座小型剑阵,蓄势待发。

马如龙心里暗自称赏不已,峨嵋派不愧为第一流门派,即便寻常弟子也隐隐然具有剑道宗匠风范,难怪她们以区区数十人之众,而与少林、丐帮鼎足而三,雄视武林。“你是何人?”许靖雯喝问一声,她此时眼中已没有泪,充溢眼中的都是血。

马如龙尚未回答,身形已落下,峨嵋弟子们此时早已个个红了眼,恨不得见人就杀,以泄胸中痛恨,他于这个当口闯进来,真是撞到刀口剑尖上了。

嗖、嗖、嗖几声锐响,五柄剑分攻他前后左右、上中下三盘,虽无人主持发令,却若合符契,显见训练有素。

马如龙右手微动,顿时叮当之声大作,出剑的五人均感手腕一麻,剑已落地,人人急忙后退不迭,再看击落自己长剑的乃是几粒骰子。“大家别动手!”

一阵衣袂带风声疾掠而至,两条人影已到近前,护住马如龙。“阿雯,是我。他是马如龙马公子,是朋友。”“谢姑母,天星姐……”

许靖雯认出面前二人是谢玉娇和天星,如同绝境中遇到救星,一头扑进谢玉娇怀中,痛哭道:“姑姑,我师傅、师叔她们……”

谢玉娇紧紧搂住她,看到地上几具尸体后,既悲愤又骇异,喃喃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泪水也泉涌而出。“夫人,我们遭人暗算了。”马如龙沉声道。

他两手紧握,似欲捏破什么,指甲均刺进肉里一滴滴血从指缝间滴落,染红了散乱一地的银针。

马如龙最担心的第二次攻击并没有发生,所以他断定这只是一次精心策划的暗算,然而损伤亦已惨重,着没全军覆灭,而七位玉字辈高手悉数罹难,元气大伤,还外搭上一个霹雳堂主,生死难料。

谢玉娇和峨嵋派中人把玉海师太及六位玉字辈高手的遗体搬到另一个房子里,峨嵋派的人也暂时安顿在这幢房子里。

马如龙环视厅堂一周后,叹道:“夫人,麻烦你派人看守这里,要原封不动,而且任何人也不许进来。”“公子,你保留这里做什么?难道那个歹毒的凶手还会回来?”“凶手不会回来,但我要从这里找出凶手的痕迹。”“金府的人太杂,我信不着。”马如龙没说他怀疑金府的人有串通外敌之嫌,他知道谢玉娇也能听明白。“我马上就办。”谢玉娇转身出去,找一个金府的人回家通知管家调集府中人手马上赶过来。“且慢。”马如龙也跟了出来,嘱咐道:“这里的事不许对任何人提起一个字,你再到霹雳堂假传雷堂主之令,让他们管事的大小头领都到这里来,就说雷堂主有重大的事和他们商议。”“公子放心,小的嘴严的跟葫芦似的。”此人得令后,一溜烟儿出了庄,骑上马加鞭赶回城了。“公子,雷堂主究竟会怎么样?”谢玉娇问道,她进来时已替雷霆和金五伦查过了,深以雷霆的症状为虑。“过两个时辰才能知道救不救得活。”马如龙眼睛湿润了,心中绞痛。若不是他强硬做主,要保全金顶上人的英名,就不会被人所乘,遭人暗算,雷霆就不会灵魂徘徊在鬼门关口,峨嵋派也不会遭此重创,他的手已不再滴血了。

而心里却开始滴了。“公子也毋须自责。”谢玉娇叹了口气,她从马如龙沉痛的眼神中已读懂了一切,“狼总要吃羊,恶人也总归要害人,没有这件事,也会从别的事上做起。”“是谁有恁大的胃口,竟然要一口吞掉峨嵋?“又有谁能有恁大的胆子,敢冒此天下之大不韪,纵然能重创峨嵋,难道就不怕少林、丐帮的报复?”“公子,你在江湖上的年头还太短,江湖上人人侈谈江湖道义,但都是各派自扫门前雪,各人自扫瓦上霜,何曾见谁铁肩担道义来?不过,公子倒是一个。”“江湖中小门小户自顾不暇,倒是如夫人所言,然则少林、丐帮都是名门正派的领袖,不正是他们主持江湖正义吗?”“自古忠臣出草莽,孝子在贫家。高官厚禄之门,富贵传世之家何曾出过忠臣孝子。“武林中也是一样,少林、武当主持的乃是江湖规矩,和道义是两回事。”

马如龙心里并不以为然,认为她是因家庭变故,对世道人心不免心灰意冷,故尔出言偏激,也是可以理解的。“公子可能不以我的话为然,那就自己慢慢看吧。”谢玉娇喟叹一声道:“至于说谁会有恁大的胃口,那就很难说了,蛇也有吞象的心,能不能做到是另一回事了。“人人不是都信奉这样的话吗,有志者事竟成,这人如果真是冲着峨嵋派来的,至少已经做到了一半。“这样的战果怕连有少林、丐帮这种实力的门派都不敢想,可这人却得到了,而且还没人知道他是谁。”“丧心病狂。”马如龙恨恨地道。“不丧心病狂又怎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会不会是霹雳堂的对头干的?”马如龙突然问道,其实他从一踏进厅堂看到的第一眼时,心里就有这种感觉了。“霹雳堂?像炸死金三爷那样,嫁祸到霹雳堂头上?”“是的。”“可是雷堂主不也遇难了吗?总不能说霹雳堂玩同归于尽的把戏吧。”“我也想过了,通常而言,峨嵋派既来认尸接领,开棺时雷堂主和金五爷应该是在门外,可是不知事情怎会变成这个样子。“开棺的反而是雷堂主和金五爷,峨嵋派小辈弟子守候在门外,倒是逃过一劫。”马如龙便把自己看到的情形对谢玉娇说了一遍,他现在能相信和依赖的人也只有她了。

谢玉娇想了一会儿,心中也是惊骇不已,马如龙说的没错,按正常礼节,峨嵋派人应该集中在厅堂里,而开棺的应该是玉海师太本人,如果是这样的话,峨嵋派纵然不全军覆灭,十成中至少也要去掉八成。

而玉字辈的人自然要围在棺木周围,自然还是要悉数遇难,看来凶手的意图真是要把峨嵋派一网打尽。

言念及此,她也不由得毛骨悚然,更想不明白何人会对峨嵋派怨恨到这等地步。

而此人心计之缜密狡诈乃至歹毒等方面更为人意想所不及。

至于两人都想不明白或者说没想到的是:

玉海师太对金顶上人之死始终疑窦丛丛,故尔坚持让雷霆和金五伦开棺,以免出现别的状况,二人有借口推卸责任,只因这一点救了峨嵋众弟子的性命,却使雷、金二人遭了池鱼之殃。这也是凶手始料未及的。“你为什么不怀疑我?”谢玉娇忽然表情有些怪怪的,“玉海师太她们可是死在暴雨梨花针之下,当初我也曾用这个对付过你。“武林中拥有这种暗器的人可不多啊,你就是怀疑我也没关系,毕竟我曾深受金顶上人之害,很乌及屋,迁怒峨嵋派也是可能的。”“令玉海师太七人丧命的并不只是暴雨梨花针,更主要的是霹雳堂的霹雳雷火弹。”“霹雳雷火弹?”“是的,凶手是把霹雳雷火弹和暴雨梨花针巧妙地组合在一起,做成一个爆炸机关装置,引发点就在棺盖上。“雷堂主一打开棺盖,霹雳雷火弹就炸开,把棺木炸得四分五裂,暴雨梨花针射出的银针借助爆炸威力更为猛烈,室内的人绝无逃生的可能。“凶手一定是经过精确的计算和多次实验,才能把装置做到这般精准的程度。

这就说明凶手是使用暴雨梨花针和霹雳雷火弹的行家,所以你不具备这条件,因为你不会或者说你不是使用雷火弹的行家。“同理,雷堂主也不具备这条件,因为他不会使用暴雨梨花针,一个用惯了长剑的人绝不会再去使用长枪。”“公子的分析委实精辟,不过符合这条件的怕是没有吧?”谢玉娇皱眉苦思道。“我以前也认为这是不可能的,但现在已经有一个这样的天才人物了。”马如龙的眼睛遥望左侧那幢房子的烟囱,脑海里又浮现出那如惊鸿一瞥的苗条身影。“怀疑我是没有。”马如龙停了一下,又道:“不过,以前我没问过,因为这事关您的隐私,但现在我倒想问问,您的暴雨梨花针是从哪儿买的。“当然,如果太为难就不必说,我相信我会查的出来的。”“没什么为难的,回头我告诉你,这里人多耳杂,不方便说。”谢玉娇坦然一笑。“好吧,我回头就要查查霹雳堂了,但愿雷堂主能挺过来没,雷火弹的事他是最清楚了。”“对了,金顶上人的尸体呢?被雷火弹炸成灰了吗?”“不是,金顶上人的尸体没了。”“没了?”“是的,被人估计就是凶手偷走了。”“凶手偷他的尸体做什么?”“倒也未必有什么深意,或许是嫌他的尸体在里面碍事,偷出去扔了。”

正说着,王府郑管家带领四十名家丁赶过来了,马如龙吩咐他亲自率二十人把厅堂封住,除他以外,任何人不许进入。“记住,是任何人,也包括我和天星”谢玉娇加重语气道。“得令。”郑管家恭恭敬敬应诺。“夫人,峨嵋派只有烦劳您和天星照顾了。她们武功虽高,在这种状态下,再遭一次袭击就很难应付了。”“好的”谢玉娇领着二十人把安顿峨嵋派的房子严密保护起来。

第二章

霹雳堂十位管事的头领骑着快马冲进庄来。

领头的是雷霆的远房堂兄雷武,人长的高大威猛,当个绿林山寨之王最为合适。

其余的人不是雷霆的远房堂兄弟,就是更疏远的族伯叔,霹雳堂和唐门一样,都是家族组织,不是本家族的人,是不会被吸纳的。

十人尚未下马,便听到此起彼伏,或高或低,悲怆凄绝的哭声,登时如当头挨了一闷棍,个个面色如土,冷汗如小溪般从额上直淌下来。“马,马公子,我家堂主……”雷武沙哑的话在空中颤的直发抖。“雷霆还有希望,你们不要心慌,随我来。”马如龙镇定地道,他心里也是一点底儿也没有。

雷霆已经有了心跳,尽管很微弱,脸色也苍白如纸,马如龙心里却燃起了希望,他又口对口度送一口真气进去,细察他心脉,已经开始愈合了,又在他心脉附近透注真气。

十人见到雷霆的样子,都唬得跪伏床下,雷武也是疗治内伤的行家,看到马如龙施治的手法,心折不已,却也明白雷霆的伤势已到何种程度了。

十人忽然一齐转向马如龙,砰砰叩起响头来,马如龙吓了一跳,急忙喝止:“你们这是干什么,快停下来。”

旁边金府守护金五伦的人道:“公子,这是我们江南的习俗,凡是父母尊长有病,主事的兄弟们都要向大夫跪拜叩响头的,就是皇子王孙也不例外。”

这确是江南盛行的习俗,马如龙并不知道,他皱眉苦笑道:“大家都是江湖中人,不必拘泥凡俗,大家请到外面,我还有话说。”

十人随马如龙到了屋外,雷武眼睛都红了,咬牙切齿道:“这是哪的王八蛋干的,老子灭了他全家。”“雷堂主是伤在你们自家火器上,这笔账就难算了吧”马如龙冷冷道。“什么?你是说堂主失手把自己伤了?”“你随我来。”马如龙领着他进了厅堂。

雷武一嗅到厅里浓烈的火药味儿,立时明白了,他四处看了一遍,失声道:“这是谁干了,好歹毒的心计?”

马如龙没回答,只是冷眼注视着他。

雷武捡了十几块黑黝黝的东西,仔细看了半天,又是一惊,“这怎么可能?这是子母连环弹,近几年根本没对外卖过呀?”“子母连环弹?不是雷火弹?”“不是,雷火弹对付一个人还可以,要想炸掉一间屋子,非子母连环弹不可。“可是……,难道出了内奸?”他的冷汗又淌了下来,直流到脖子里。“我请你们来有两件事,第一就是请你帮我参详此事,请你回府里查查,你们府里的子母连环弹被人偷了没有?“如果卖出去了,就查查都卖给谁了,一共卖出多少,还有府里究竟有多少人能接触到这东西。”“如果卖出去,那也是前些年的事了。“就要查老账了,要费些工夫。至于说被偷,不可能。“再胆大的贼也不敢到我们府里偷东西,能接触到这东西的,除了堂主,就只有我们管事的四个兄弟了。”“你先别下结论,回去好好查,也不用着急,一定要查仔细了。“另外一件事就是烦劳贵管家们在这里保护雷堂主了,他伤势很重,你们还不能把他接回府里。”“好的,我马上回去查,其余的人都留在这里保护堂主。”雷武说着便向外走。“等一下,把你手里的东西给我。”

雷武一怔,随即醒悟手里还握着子母连环弹的残片,便倒在马如龙手里,“这东西还有用吗?”“有用。”马如龙摸出一方绢帕,把残片包好,又放回袖子里。“得手了吗?”“得手了。”

钟山茂密丛林深处,一间茅草里,一个男人焦灼的声音问道,回答的则是略为嘶哑的女人的声音。“峨嵋派那些秃尼们都升天了?倒是可惜了那几个如花似玉的小尼姑。”“你不用伤心,死的是那几个干瘪的老秃尼,你心上的都没死。”女人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八分。“什么?究竟怎们回事?你先别生气,我不过随口一说,你吃的哪门子醋啊。”“我才懒得吃你的干醋,要知道怎么回事,自己看去,顺便慰问慰问你心上的那几个如花似玉的小尼姑。”女人说着,一头扑在床上,掀起被子连头蒙上。

男人知道自己得意过度说走了嘴,只得千“宝贝”,万“心肝儿”地哄了半天,这是他对付女人百试百灵的不二法门。“你别虚情假意的了。”女人不知是被他哄转心意,还是不耐烦了,把被子一扔,直挺挺坐起,“告诉你吧,峨嵋派只死了七个老秃尼,雷霆和金五伦也死了,你吹嘘得神乎其神的计划砸了一半。”“这怎么可能?”男人一时摸不着头脑,“雷霆和金五伦怎么搅和里面了?”“最要命的是:马如龙发现我了。”女人脸色惨白,双肩有些发抖。“什么?”男人的眼中杀意立现,手不自觉地摸向腰间的短刀。“不过,我蒙头盖脸的。“他不会认出我的脸,可是,我还是有些怕怕的。”说着,她把头埋向男人的怀里,右手两指间夹着一根蓝莹莹的毒针。“他在监视你?”男人的手已按在刀柄上,却没意识到毒针已顶在他心口上,随时可以透衣直入心房,针上涂的是见血封喉,立时毙命的剧毒。“不是,他是在监视峨嵋派,凑巧发现了我,幸好我当时蒙着脸,他绝不会看到我。“我又马上躲到烟囱后面,他没起疑心,也没过来查看,后来屋子里一炸开,他就过去救人了。“我乘机逃了回来,险些被他逮个正着。”“那就好。”男人这才喘过一口气来,按在刀柄上的手收了回来,温柔地抚摸着女人的后面,“你别怕,宝贝儿,有我你什么都不用怕,任何时候我都会保护你的。”“我知道,你是个真正的男人,你会保护你的女人的。”女人两指间的毒针倏然不见了,两条白玉似的手臂攀上男人的脖子,眼中满是崇拜之意,虽无血色但却柔软丰满的唇也贴上了男人的唇。“宝贝儿,我想你了,想死你了。”男人的欲火骤然间被点燃了,声音也急促热烈,两人狂吻着,互相撕扯着衣服,如一对生死搏斗的野兽般在床上翻滚起来。

另一间屋子里,一张破旧木板桌上,放着两架制作精巧的物事,霹雳堂的人会认得,那正是霹雳堂列为禁品,绝少外卖的子母连环弹。

地上整整齐齐摆放着二十个银光闪闪的圆筒,江湖中有阅历的行家会被唬得魂飞天外,那是二十筒暴雨梨花针。

金五伦醒来了。

他感觉自己就是一只被人串在铁钎上,放在火上烤的蛤蟆,浑身上下一面冷,一面热,无一处不痛胀欲裂。

他呻吟一声,睁开了眼睛,心里这才明白:

我还知道痛,还知道冷热,我还活着,又是欣喜若狂。“五爷?五爷醒了,五爷醒了。”守候在他床边的几个兄弟叫了起来。“我这是在哪里?我还活着吗?”他呻吟地叫着。“五爷,你没事。你身上会很痛,吃丸药就没事了。”这是马如龙的声音。“马公子。”一听到这声音,金五伦立时心里安稳了,他感到嘴里塞进一丸苦得发麻的药,他嚼了嚼,便咽了下去。

马如龙找来王府和霹雳堂的人保护庄子后,才安心些,他骑马回到城里自己住的客栈,取回自己的衣囊,里面有许多师门秘制的治疗内外伤的灵药。

他又顺路去了趟金府,找到金府管家金六甲,对他简略说了一下,让他挑选十名最忠诚精干的弟子,一起回到了张庄。

先前被金五伦指派看庄的人虽然至今还不明白厅堂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却也知道自己闯下了大祸。

五爷一醒过来,自己这些人就是开香堂、乱刃分尸的下场,于是相互商量约好,马如龙一进庄,就跪在他马前叩头乞哀,他们也知道马如龙是唯一能令金五伦回转心意的人。

马如龙尚未置可否,金六甲跳下马来,劈头盖脸一顿皮鞭抽将下来,打得这些人抱头乱滚,随后便派两个人把他们通通关进一间黑屋子里,等候金五伦发落。

马如龙一向心软,却也不好干涉金府内部事务,何况他也认为这些人里一定有人被凶手买通了,否则金顶上人的尸体怎会不翼而飞,棺材里又怎会被人做了手脚?

他只是碍于金五伦的面子,不好拷问罢了。

他小心地把金五伦骨裂处对好,那些红肿吓人的外伤反倒无足介意。

他一动手施治,金六甲便率手下跪在旁边大叩其头,惹得他心烦,把他们都请了出去,待自己为金五伦疗治完后,才让他们进来。

他把金五伦周身上下按摩一遍,既是为了疗伤,让骨头快些愈合,也是为了让他早些醒来,主持大局,他一向无拘无束惯了,指挥这么多人,料理这么多事还真有些摆布不开,这才知道当一个一家之主,一派之长是多不容易。

金五伦是早些醒来了,却也多受了些疼痛之苦,不过马如龙早备好止痛药丸,他吃下后一会也就不痛了。“五爷,我罪该万死,这个时候才知道,这个时候才过来。”金六甲跪在床下哭道。“马公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金五伦没理他,却向马如龙发问。“咱们遭人暗算了。棺材里不是金顶上人的遗体,而是被人放进了爆炸装置。”“那……”“玉海师太七人遇难了。”“雷兄弟哪?”“他也是一条命去了大半条。”马如龙转头看看雷霆,鼻翼的翕动已经很正常了,“不过现在没事了。”“马公子,是你救了我?”“不是,是雷堂主把你救了,不然……”

金五伦默然,强抑着眼中的泪水,这时脑中才回想起雷霆那声大喊,雷霆抓住他向后飞起的情形。“别多想了,好好养养,还靠你主持大局哪。”马如龙叹息一声。“主持大局还得公子,我已经好了,随时听你的吩咐。六甲,找个肩舆来,抬着我他马公子差遣。”“现在还没什么事,你好好养养吧,有你忙的。”马如龙笑道。

马如龙走出去,此时才略微感到轻松。

厅堂和房子四周都有霹雳堂的人不停地来回走动、巡视。

个个手按在高高鼓起的腰囊上,脸上更是一副门神的模样,足以吓跑任何想要接近的人。“马如龙。”

马如龙不用分辨声音,也知道这是天星,只有她不叫他“马公子”而是直呼他的大名,若是两人单独在一起,则什么也不叫。

天星的眼睛又红又肿,看来没少陪峨嵋派的人流泪。“她们好些了吗?”马如龙问道,峨嵋派的屋子里已有好一阵儿没传出哭声了。“哪里好的了。”天星苦涩地摇摇头,“谁摊上这种事也得过个一年半载的才能慢慢好下来,她们现在不哭了,却在磨剑,要和霹雳堂和金府拼个你死我活。”

我娘好容易才把她们安抚住,却也只能安抚一时。

马如龙不语,峨嵋派这种心理也是人之常情,毕竟是金五伦写信把她们召来,又和雷霆一起出面接待,随后便落入致命的陷阱中,即便站在旁观者的角度,金府和霹雳堂都难逃凶嫌,遑言受害者了。“这事可该怎么办哪?”天星焦急地道:“我们都知道雷堂主和金五爷是无辜的,他们也遭了难嘛,可就是和她们说不通,所以我偷偷跑出来,告诉你一声,你得想出个主意来。”“我会想法子的。”马如龙轻松一笑。他心里却明白,这事不是用道理能说清的,只要找不出凶手,金府和霹雳堂就无法摆脱责任,即便抱着找个替罪羊杀掉的心理也要向这两家开刀,哪怕拼个鱼死网破,否则在江湖上就彻底丢尽了脸面。“你有法子可想吗?”“总会有法子的,你不用担心。”

天星看看两边没人注视他们两人,便抓住马如龙的手,低声道:“跟我来,我还有话对你说,”拉着马如龙转过厅堂,走进内宅的一间屋里,关好门,便把头贴在他胸上,紧紧抱住他。

马如龙感受着她柔软温暖的身体,一直压抑着的泪水却一下子流了出来,他这才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样坚强。他偷偷拭去泪水,轻声道:“你不是有话要说吗?”“我没什么话,只是想和你单独呆一会儿。”天星喃喃说着,抱得更紧了,“抱着我,一小会儿,好吗?”

马如龙紧紧抱住她,脸贴在她头发上,嗅着她的发香,心里也感到舒适了许多。“我是不是个坏女人?”天星忽然问道。“怎么这样说?”马如龙诧异道。“当我看到金五爷、雷堂主还有那七位师太的样子,我也很伤心,很难过。“可也感到庆幸,庆幸你当初没和他们在一起。“这么一想,我自己都觉得自己坏得要不得,陪阿雯她们在一起,我都觉得有罪。”“有罪的不是你,是我,我倒是祈盼当初是和他们在一起。”“你不能这样想。”天星抬起头,仰视着他,“这事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何况这是神仙也料不到的事。”“料不到就得承担罪责,无可推卸。”“你究竟想怎么办?”天星担起心来。“对峨嵋派实话实说,告诉她们金顶上人的真相。“然后全力追查肇事元凶,说什么也不能让这三家火拼。”“这样也好。”天星沉吟须臾,“既能解开这个死结,又省得你总是活在自责中,我……我也心疼,峨嵋派那里我和我娘去尽力说服,她们应该能相信这一切的。”“弄巧成拙,搬石头砸自己的脚。”马如龙痛悔地道。“你就别总是自责了,既然有人蓄意要对付峨嵋派,你就算当初公开了金顶上人的事。“他们或许更能从中挑拨,制造动乱,祸事也许会更为惨重,老百姓不是有那么句话嘛:“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只要有贼惦记上你,你肯定就没好了。“谁能把全天下的人都当贼来防,那就甭活了,早累死了。”

天星的话虽然浅俗,却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他的心锁,马如龙重重雾霭笼罩的心里透进了阳光,他感激地抱住她,“天星,你真是我的开心果。”“那你要把吃掉呀?”天星故作怕状道。“吃掉,一定要吃掉。可是现在没时间。”马如龙有些动情,急忙克制住,这个时候若讲男欢女爱,未免太丧尽天良了。“有时间也不给你吃,馋死你这个调皮鬼。”天星怜爱地拧拧他直挺的鼻尖,“咱们快出去吧,你现在是主持大局的人,要日理万机了,不敢耽误你。”“你就甭笑话我了。”马如龙苦笑道:“我哪是理万机的材料,能把自己的事儿打理明白就谢天谢地了。”

天星牵着马如龙的手昂然走出内宅,又走进峨嵋派众人暂时安顿的屋子里。

玉海师太七人的遗体停放在七扇门板上,并列一排,盖上了白色的床单。

峨嵋派的人跪坐在两旁,人人略显呆滞的眼睛里却燃烧着仇恨的火焰。

马如龙来到遗体前,跪下,恭恭敬敬叩了三个响头,峨嵋派的人这才醒过神儿来,忙不迭向他叩头还礼。

天星对谢玉娇耳语几句,谢玉娇皱起眉,又看看面无表情的马如龙,显然是在权衡利弊。

随后眉毛舒展开来,平静地道:“阿雯,各位姐妹,马如龙马公子有重大的事要对大家说。”

峨嵋派众人的目光一起射到马如龙脸上,马如龙很不适应这种“万众瞩目”的状况,也只有硬挺着,他整理一下思路,把事情原委字句清晰地说了一遍。

峨嵋派众人心中狂震,她们再想不到自己心中一向如罗汉下世的金顶上人居然是这样卑鄙无耻的人,而马如龙的话至少听上去是令人信服的。“各位姐妹。”谢玉娇举起右手,庄严地道:“我对天发誓,敢用性命为马公子所说的每一句话担保,绝无半点虚假不实。”“我也是。”天星也举起右手。“所以这事要怪只能怪我。”马如龙环视一遍众人,“绝不能怪金府金五爷和霹雳堂雷堂主,他们也是因我一念之差而受害的人,你们可以把我乱剑分尸,祭奠七位师太的亡魂,发泄你们心中的仇恨,我绝不反抗,也不喊冤。”

许靖雯刚要答话,又先看看自己的师姐们,见没人答话,便开口道:“有仇必报,有恩必偿,这是我峨嵋派代代秉承的门风,但绝不是恩怨不明,乱杀无辜以泄愤,既然有姑姑和天星姐以性命保证,我相信马公子的话。“这段血海深仇峨嵋派必报,不要说我们还有这些人,即便峨嵋只剩下一人,也一定要报,一年不报三年报,三年报不了十年报,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峨嵋派众人纷纷鼓掌大叫“报仇”。“此仇不报誓不为人。”“化作厉鬼也要向凶手讨还血债。”

许靖雯摆摆手,示意大家静下来,又道:“不过这笔仇不会记在马公子头上,更不会记在霹雳堂和金陵王头上,而是要找出真凶,向真凶讨还这笔血债。“不然师傅和师伯叔们的在天之灵也会为我们感到痛心的。”“可是里面一个人也没有,这真凶到哪里去找呀?”峨嵋派中一个年岁较大的人叹道。“是啊。这无影无踪的,从何找起呀?”有人随声附和道。“不管对错,这个头都是我起的。”马如龙沉声道:“我请求大家信任我,给我时间,我一定要找出真凶,交给你们处置。”“信任你可以,给你时间也可以,可要多久?总不能十年二十年的吧?”年岁较大的人冷冷道。“不用那么久,给我半年时间,我一定找出真凶。”马如龙毅然道。“半年?”许靖雯感到难以置信。“半年。”马如龙加重语气道,“不过,要请贵派协助我。”“马公子如真能帮本派找出真凶,本派存殁均感大德。”许靖雯将跪做姿式转向马如龙,庄容郑重道。

她虽然还不是掌门身份,但跟随师傅应对各派首脑,日熏月染,此时已具足一派掌门风范,年纪虽小,也令人肃然起敬。“时间不必约定,只要马公子尽心尽力襄助,本派已领厚情,至于协助更不消说,只要事关追查凶手,本派上下任凭公子差遣。”

天星击掌道:“阿雯,你说得太好了。”

谢玉娇诧然半晌,流泪道:“阿雯,你长大了,你真的长成大人了。“你师傅在天之灵也会感到欣慰的。”

两人都没注意到峨嵋派中年岁较大的那人眼中却流露出不屑甚至怨恨的神情,还有十几人脸上表情也很复杂。

马如龙却注意到了,心里掠过几丝阴影。

他一直在用眼角余光观察每个人,此时他才查清,峨嵋派一共还有五十七人。

他领教过她们的剑术和剑阵,委实迥然出一派门派之上,实力依然雄厚,他倒有些理解凶手的歹毒了,要想灭掉这样的名门大派,手段不毒辣阴损也是无望成功的。“还有一事要求恳公子答应。”许靖雯两手扶地头颈深深低下。“有事尽管说,求字万不敢当。”“上人的事还请公子对外人继续保密。”许靖雯抬起头,秀眸中闪着泪花,“上人的声名对本派至关重大,公子以为当初这样做是错了,其实已令本派蒙受一次恩惠了,原因我不能说,但请公子一定答应。”“遵命。”马如龙大感诧异,他处理此事只是考虑一个人成名不易,要成就上人那样的英名所要付出的代价更是常人所难想象。

只因一念贪欲,毁了一世英名未免太可惜,更重要的是上人为保全自己的声名才自裁谢罪的,否则他拼死一搏,生死殊难逆料。

马如龙正因这一点才坚执信守对上人的承诺,却根本想不到会与峨嵋派有甚重大关连,诧异之下也只说出两字。

许靖雯又转向谢玉娇和天性,道:“只有委屈姑姑和天星姐了。”

谢玉娇摸摸她的头,叹道:“傻孩子,这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自家人不要说两家话。”

她的心里却陡然间沉重起来,金顶上人和峨嵋派的关系一向是武林中一大不解之谜,峨嵋派对人品道德方面素有“洁癖”之称,与上人粗鲁豪放,嗜血冷性,酗酒滥赌恰成两个极端,峨嵋派何肯让这样的人担任护法要职?

即便他退出后,依然可以高居峨嵋金顶?这些都是大家私下里议论纷纷,猜测不已的话题。

却没人敢当面向玉海师太和金顶上人打听,曾有一位唐门弟子借着酒劲儿向一个峨嵋弟子打听此事,峨嵋弟子只答了句:“不晓得”便扬长而去,这位唐门弟子当天夜里便在酒醉中丢了人头。“暗器之王”唐门也只有咽下这口恶气,自认晦气。

谢玉娇和玉海师太多年交好,情同姐妹,王家更是峨嵋派在江南的东道主,却也没听玉海师太说过一字,她也只好识趣,不问一字。

她心里暗自思忖:“难道金顶上人退出峨嵋只是掩人耳目之举,暗地里与峨嵋依然关系如旧?”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他何以能高居峨嵋金顶,俨然峨眉山主一样。

她感到是金顶上人的死引发了玉海师太七人罹难,但这并不是一件事的结束,而只是一件事的开始,一场重大而且更恐怖更血腥的事件的帷幕才刚刚拉开。“阿弥陀佛,佛祖保祐,别让弟子胡思乱想下去了。”她被一种空前的恐惧感紧紧攫住了。

两个人抬着沉重的木箱钻出了丛林。

男人往上面和下面的山道上看了几眼,才放心地喘口大气道:“还好,没人。你快点出来吧。”

女人在后面一边用树枝扫埋两人的足迹,一边没好气地道:“急什么,你好生盯着就是,这若是不清理干净,被哪个不知死活的莽撞鬼闯进咱们的老巢,一切都完了。”

她倒退着走出来,上了山道,又仔细察看两人走过的路线,一个脚印也没留下,这才把树枝远远扔到丛林里,又摘了摘身上沾的草棍、树叶,整理一下衣裙,虽无镜子,还是左手虚悬,如照镜状理理头发。“女人真是麻烦。”男人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麻烦?你绞尽脑汁去害人怎么不嫌麻烦?“你身上也得理一理,咱们是游山的香客。“你瞧你,活脱脱是个从土里钻出来的强人。“小心还没进城就让官府把你当贼捉了去。”“捉我?”男人撇嘴一笑,“莫说小小金陵城,就是皇宫大内,本公子也是直进直出,捉我的公差还没生出来哪。”“你就吹吧,山上风可大,自己小心点。”

两人抬起木箱向山下走,走了一段,女人忽然喊:“停。”“怎么了?累了?”男人放下箱子,问道。“累倒不累,可我总觉得这事儿太悬了,你说刚出了这么大的事儿,金陵城里风声不知有多紧,咱们这个时候闯进去,那不是自投罗网吗的?“依我说还是在山里多呆几天,等风声过了,再进城也不迟。”“这你就不懂了。”男人自鸣得意道:“现在正是他们被打得晕头转向找不着北的当口,这时候进城才是最安全的,在兵法上,这叫出其不意,你不懂。”“兵法我不懂,王法我可懂。”女人哼了一声,“咱们做下恁大的案子,现在又抬着这箱劳什子,若是被人捉住,你得被万刀剐死,我也得骑木驴。”“怎么?怕了?”男人冷冷的道,“你是怕被那个马如龙认出你来,对不对?“告诉你吧,这会儿他正在城外的张庄哪,要是过几天,他可能真在城里了。”“你怎么知道?”“我当然有我的内线,你以为我在山里,外面什么事都不知道吗?你不用怕,你又没和他正面朝过相,他怎会认出你?”“这我也明白,可你为什么就不能听我一次,过几天再下山,我可是事事都听你的,你听我一次就不行吗?”“咱们做的是什么事你不知道吗?这种事上你还赌气使性子?”男人恨的牙痒痒的,却也莫奈其何,想了一会儿,叹了口气,“你附耳过来。”

他对女人耳语一阵,女人恍然大悟,转嗔为喜道:“原来是这样,你早点对我说不就完了,还让我生一肚子气。”“这不是早说晚说的问题,我根本就不该说。”男人有些后悔了。“你还是信不过我?”女人又嗔怒起来。“我若是信不过你,怎会让你去做那么多事,我是把自家性命都交到你手里了。你若是泄漏出去一点儿,我就……”“好了,算你还有点儿良心,咱们走吧,这里可不是你长篇大论的地方。”女人转过身了,鹰一般的眼里闪烁着得意的光芒。

她目的已经达到,也就懒得听他自我表白的虚情假爱了。

木箱虽重,小道虽陡,两人抬着却健步如飞,迅若奔马。

若从山脚下望去,恰如从山上冉冉落下的一对神仙眷侣。

一盏茶的工夫,两人已来到山脚下,气息依然均匀,身上一滴汗也没出。

两人虽不累,却也知道以两人的装束打扮,若是抬着这口木箱进城,必会惊骇道路,惹人注目,而在计划里,最首要的一点就是融入人群中,决不能引起任何人注意,更不能让任何人认出来,要像水滴融入大海一样,最后再蒸发得干干净净。

男人在附近雇了一辆马车,马车夫看了那口大木箱一眼,心里直发笑:

外地来的香客就是蠢,被山上庙里的和尚尼姑骗的团团转,花大把银子买这些没用的物事,回到家里就会发现,扔都没地方扔。

他并不点破,正是山里的和尚尼姑会骗人,他才有买卖做。

这位公子长的倒是一表人才,却一点行情也不懂,张口就出了五两银子,这可是十倍的高价啊。

他也乐得闷声大发财。

银子多了,拉车的马似乎也脚力倍增,比平时快一倍的速度进了城门。

其实已是日落时分,守城门的士卒马上要交接班,也懒得上前盘查顺便抽点油水,挥挥手就放行了。

一过城门,男人的心里顿时轻松了,若是士卒定要开箱检查,还真是大麻烦。

所以他预先准备了两锭大银和一套编好的说辞,倘若不行就使出杀手锏,让女人用色相诱惑这些丘八。不意全没用上。

城里街市安堵如常,街道上行人悠闲往来,好像度假一般,全然没有他们想象中必然会有的紧张慌乱,至少也该三五成群、交头接耳、窃窃私议今天发生的大事啊。

金陵王可是金陵城的土皇帝啊。

女人的心里又紧张起来,喃喃道:“怎么好像有些不对劲儿啊?

男人摇头示意她不要说话,心却也悬了起来。他下一步计划的前提就是金陵王和霹雳堂主已死,金陵城如一条没头的蛇一般,一片慌乱紧张。

倘若金陵王没死,他的计划不但要做重大改动,而且这次进城就不是他吹嘘的“出其不意”,很可能变成女人那张乌鸦嘴吐出的“自投罗网”了。

他对身边的女人是又爱又恨,爱时恨不得用欲火把她烧成灰烬,恨时又恨不得一把将她掐死。

爱恨的界限也很分明:床上床下。

但这两者他都做不到,他还必须利用他事事打先锋,最后还得用她作全盘计划的替罪羊,他脱身事外的护身符,一想到她白羔羊般的身体,在床上的万种风情,也觉得可惜。

但做大事就一定会有牺牲,患得患失只会一事无成。

他正想着,马车停了,响起车夫破锣般的声音:“公子,夫人,客栈到了。”

第三章

男人对车夫说的是城内最大的国泰客栈,两人正像是一对投宿客栈的香客,宿费昂贵的国泰客栈也很符合二人华贵的服饰和派头。

两人抬着箱子下了车,却没动步,只是瞻望客栈前悬挂的那对大红宫灯,这对宫灯乃是前朝宫廷御品,而今成了客栈最好的招牌。

他们等马车拐过街角后,才像突然省过神儿似地一跃而起,抬着箱子窜入客栈长长围墙的阴影里,随后便左右张望。

客栈里吆五喝六声,清歌笙竹声响成一片,热闹非凡,街上却阒无一人,此时已是金吾巡街的时候了。

两人抬着箱子在高墙阴影里鹭伏蛇行,点尘不惊,声息无闻,转过街角,横穿大道就是他们的目的地。

刚转过街角,迎头却看见一个巡街的更卒,手里提着一盏灯笼,左右照着,这两人并不知道,金府上下已全部出动,严查城内一切可疑的人和事,只是奉了金五伦的命令,要外松内紧,不着痕迹,以免打草惊蛇。

这名更卒也是金府的弟子,手提灯笼左右照射,希望能抓到了把可疑的人物回府里领赏,其实他连要找什么都不知道。

两人街角转得急了些,恰好与更卒撞了正着,要解决掉这个更卒只是弹指之劳,但他说什么也不敢在自己苦心寻觅的藏身之地附近杀人作案,他急中生智,回身把箱子向墙角一塞,饿虎扑食般把女人压倒,爬在她身上大动起来,两人的身体恰好把箱子挡得严严实实。

灯笼照在两人身上,更卒的眼睛瞬时间定住了,瞪得铜铃般大,气息也粗了。

女人也明白男人的用意,极力配合,故作嗲音道:“总爷,奴家作主意哪,您就行个方便吧。”

更卒喜笑颜开,乐不可支道:“小冤家,你让总爷行方便,也给总爷点儿方便吧。”

他放下灯笼,俯下身在女人裸露出的乳房上摸了几把,心满意足地道:“兄弟,这妞儿不赖,好生乐着吧。”这也是他们的规矩,凡事都要抽点头儿的。

他提起灯笼,慢悠悠转过街角,嘴里哼着“十八爬”,心里兀自感受着手上那份令他心旌摇荡的滑腻感,打定主意:

这只手今年不洗了。

地上两人又如兔子般跃起,女人连松开的衣襟也来不及掩好,抬着箱子穿过宽阔的大道,冲到一扇朱红门前。

男人并不敲门,手中不知何时已握着一把钥匙,闪电般捅开门,两人进门后把门关好,都靠在门上不停地喘息。

这里并不是他们的家,而是两个月前托人租好的,出面租房子的人也不是武林中人,他知道的只是北方一对富人家夫妻要到山上烧香还愿,这是极寻常的事,而且佣金丰厚,他租好宅子后把钥匙交出,就只管消费那笔佣金去了。

这把钥匙转过三个人的手,才到了男人的手里。

即便这房子最后被追查,也绝对查不到他头上。

两人喘息一阵才缓过来,女人这才意识到自己的酥胸全部外露,却也不以为意,慢条斯理地系好衣襟。“唐九,你总有一天会把我害死的。”女人忿忿地说。“怎么这么讲?”男人不胜惊骇,慌乱起来,以为女人洞晓了他的心事。“九郎,我爱你,为了你我什么都肯做,可是今天竟受那臭丘八的羞辱,你居然眼睁睁看着……”女人眼中流出羞辱的泪水。“宝贝儿。”男人的眼睛也潮湿了,他虽然不像嘴上说的那样爱她,但看着别的男人在自己女人身上滥施禄山之爪,心中的羞辱感较女人犹甚。

他用尽全身之力压抑住杀人的冲动,“这都是为了我们的将来,为了我们要实现的远大目标,我心里比你更难受。“进屋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须防隔墙有耳。”

两人抬着木箱进了屋,先把窗子关得严严实实,才点燃桌上的蜡烛,又把箱子塞到了床下,这才安下心来。

女人坐在床上,脸上依然清泪潸然,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凝声道:“唐郎,你答应过我,做完这件大事后你就娶我,你没忘吧?”“当然。”唐九心里被针刺似的一跳,“这是我对天发的毒誓,我怎会忘。”“你再把毒誓发一遍给我听。”“宝贝儿,你不累呀,那毒誓我都发过一千遍了。”“我就要你再说一遍。”女人虎地站起,两眼射出刀一般的光芒。“好,好。”唐九举手作投降状,然后高举右手,左手抚着胸口,面色无比庄严,“皇后后土在上,我唐九日后若不娶李玉奴为妻,就让我死在‘蚀心针下。’”

发这种毒誓他并没有心理负担,那枚“蚀心针”是他们家族女子的必备之物,专用来对付负心郎的,两人定情之夜,李玉奴就坚持让他送一枚“蚀心针”,以表示自己的忠贞不二,唐九也就送了,不过自那夜以后,他也天天防着“蚀心针”刺到自己身上,所以每天都偷着服解药。

看到李玉奴心满意足的样子,他心里暗自发笑:

女人一旦爱昏了头,就是白痴,他又四处查看,熟悉室内的家什。“唐郎……”

唐九一回头,李玉奴不知何时已除去身上的衣服,赤条条躺在床上。“过来,我需要你。”李玉奴轻声唤道。

这声轻唤比茅山道士的招魂法术灵验得多,唐九立时又变成一头饿虎了……

良久,云收雨息,唐九已沉入梦乡,李玉奴身上依然寸丝不着,两指间却玩弄着那枚“蚀心针”。

她每天看着唐九偷偷摸摸服解药,却险些笑出声,他根本不知道,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

下载完整电子书


相关推荐

最新文章


© 2020 txtepub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