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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11-08 01:27: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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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美)罗德曼·菲尔布里克 著,陈丽莎 译

出版社:天津人民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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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在我背上的好朋友

住在我背上的好朋友试读:

版权信息书名:住在我背上的好朋友作者:(美)罗德曼·菲尔布里克[著],陈丽莎[译]排版:辛萌哒出版社:天津人民出版社出版时间:2018-08-01ISBN:9787201136530本书由杭州果麦文化传媒有限公司授权北京当当科文电子商务有限公司制作与发行。— · 版权所有 侵权必究 · —Chapter 01无可置疑的事实

我向来没什么头脑,直到认识了“小怪物”凯文,就常常借用他的头脑。这是真事儿。用凯文的话说,是无可置疑的事实。之后很多时候都是凯文负责说话。当然,我原本有自己的表达方式:用拳头和脚。后来我们组成“怪物骑士”,一路斩妖屠龙,教训笨蛋,闯荡江湖。

我搬去和老严、外婆一起住的那年,他们把我送去了日托班。班里的小孩都叫我“踢踢”。我喜欢踢那些胆敢碰我的人。他们总想过来抱我,好像我得了一种病,必须多抱抱才能治好。

老严和外婆,也就是我妈妈的爸爸和妈妈,他们想破了脑袋,最后想到了这么一招:“最好还是让这个小家伙和同龄的小朋友待在一起吧,也许能改改他的臭脾气。”

哈,想得美!我可没变。我发明了好多踢人游戏,像自由踢腿啦、踢膝盖啦、踢脸蛋啦、踢老师啦、踢其他一起上日托班的小孩啦,等等。我知道那些所谓的拥抱都是虚情假意,我才不在乎。

就在满是虚伪拥抱的那年,我第一次见到了小怪物凯文。他看起来和大家没什么差别,毕竟我们当时都是小不点。他不是每天都来游戏室和我们玩,只是偶尔出现一下。我记得他看上去有点凶。后来凯文告诉我,记忆是大脑的一项伟大发明。如果你足够用心,就能记住任何事,不管它是否真实发生过。

所以,也许他并没有我印象中那么凶?但我有次确实看到他用拐杖打了另一个小孩,好好给那小子上了一课。不知道为什么,我这个“踢踢”却从来没有踢过他。

有可能是他的拐杖太吓人,所以我不敢冲他张牙舞爪。说起来,他的那副拐杖实在太酷了,连我都想要一副。有一天,凯文弯曲的双腿上各绑了一根银光闪闪的金属支架,上面的管子一直架到他的屁股上。天哪,这个装备比拐杖还要酷上一万倍。“我是机器人。”凯文开始绕着操场走,一边还模仿机器人发出奇怪的声音,“突突突突,突突突突,突突突突……”好像他腿上装着马达,“突突突突,突突突突,突突突突……”他的表情像在警告别人:“不要惹我哟,小子,这两个支架里装的可能是激光大炮,一下就能把你打穿。”没错,在那个时候,凯文就已经迷上了机器人。尽管这个小孩身高才六十厘米,他已经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有再见到凯文。他突然就不来日托班了。再次见到这个黄头发小孩,大概是我上三年级时。他坐在一辆残疾人专用的车子里,皱着眉盯着我瞧。那眼神可怕得简直能杀死人。我当时就想,嘿,就是他,那个机器人男孩。这真是一个大惊喜。要知道,在他出现以前,我早就忘记他了,连日托班的事我都忘得一干二净了。而且,已经很久没人叫我“踢踢”了。

班上的同学都叫我“疯麦”,或者“大傻子”,学习障碍班的一个蠢货竟然叫我“超级大傻蛋”。我费了点劲儿才让他改了口。老严和外婆会叫我麦克斯韦尔,他们说这才是我的真名。但有时候我特别讨厌这个名字。麦克斯韦尔。真难听。

有一天吃完晚饭,老严在厨房悄悄问外婆:“你有没有注意到麦克斯韦尔长得越来越像‘他’了?”这是老严对我爸爸的惯常称呼。这个“他”娶了老严已故的女儿,并且生下了不让人省心的麦克斯韦尔。老严从来不愿提起爸爸的名字,只用“他”来代替,好像“他”的名字有多吓人似的。

那天晚上,老严在厨房说:“麦克斯韦尔不仅仅行为举止像‘他’,简直就是‘他’的翻版,我们最好小心点,天知道他会不会像他爸爸那样,趁我们睡着的时候对我们做什么。”外婆让他小声点,说:“不要再说这种话,那小子有双大耳朵,灵着呢。”听到这里,我赶紧跑去照镜子,看看是不是因为我的耳朵,他们才觉得我像“他”。

听起来是不是很蠢?

我确实不聪明。就像前面说的,在小怪物凯文搬来我们这个小区前,我是没什么头脑的。又过了几年,那大概是七年级升八年级的暑假,我个头蹿得飞快。老严说:“让这孩子光着脚吧,鞋子都快被他撑破了。”于是那一整个夏天我都光着脚,当然,这害我摔了好多个跟头。就是那个夏天,有着浅黄色头发和凶巴巴眼神的机器人男孩和他的漂亮妈妈——拥有一头褐色秀发的美人格温,搬进了我们街区尽头的那幢双层公寓。

只有像我这种走路总摔跤的笨蛋才会以为“美人格温”是她的真名吧?

我说过我很傻的。

嘿,你还在听我讲故事吗?我都还没告诉你我们是怎么变成“怪物骑士”的。不是我吹牛,这事可炫酷了。Chapter 02走出地下室

那个夏天,我依然住在地下室里,这是属于我自己的小天地。老严还特意为我隔出了一个小房间。说是房间,其实就是用便宜的木板搭起来的。这些木板和墙面并不贴合,还带着一圈圈的裂纹,要多差劲有多差劲。屋子里铺着一块旧地毯,散发出退潮时才会有的腥臭味。可是我抱怨过一句吗?没有。因为我很喜欢这个地方。在这里,我可以随心所欲,不用担心外婆会突然探出脑袋问:“麦克斯韦尔,你在干吗呢?”

其实我也不会干什么。但是老严却执拗地认为,我正处在一个危险的年纪,所以他们得时刻盯着我,以防我犯错。比如说去做个炸弹或放个火,或者趁他们不注意,拿弹弓去打街上的猫狗什么的。可问题是,我没有弹弓。倒是老严,他在我这个年纪时就有一把自己的弹弓。证据就在我们的家庭相簿里。照片里的老严比现在小很多,他咧着缺了门牙的嘴,对着照相机傻笑,手里还拉着他那把老掉牙的弹弓。那架势像是正在瞄准一头大象。“我瞄准的肯定是能瞄准的东西。”老严说着合上了相簿,不许我再多问。但在我看来,老严是心虚。他心里肯定在想:“哟,真险哪,我可不能让这小子发现我的秘密。可别让他产生什么危险的念头。”

我能有什么念头呢?我的脑袋空空,什么都没有。我只是个躲在地下室、对着连环画册流口水的小孩。好吧,我也没有真的“流口水”,但你知道我想表达的意思。

这是七月份的第一天。可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数着日子,想要七月四日赶紧到来。我还琢磨着能从哪儿弄到一个M80鞭炮。据说那鞭炮的威力有四分之一个炸药桶那么大。它爆炸的声音能吓得人心脏都停跳。砰!我想这可能就是老严所担心的:“糟了糟了,麦克斯韦尔准备了个炸药包。”

但是待在地下室实在是太无聊了。不多久,我就开始在人们所说的“后院”活动。事实上,这里只是一片用钢丝栅栏圈出来的空地。老严在后院的工具棚里放了一个脏兮兮的小割草机。院子里并没有草,我不太明白老严留着这破玩意儿做什么。正当我在后院瞎晃悠,我看到了那辆搬家车,并不是什么全国连锁的大搬家公司,而是当地一家廉价的搬家机构。那些大胡子搬运工浑身是汗,正干劲十足地把东西搬进街道尽头的双层公寓。自从去年圣诞节,住在那里的瘾君子被抓后就一直空着。

一开始我还以为是瘾君子提前获释,准备搬回来住。然后我看到了美人格温。我那时候并不知道她的真名是什么。一开始我只是瞥见了她的身影在货车和公寓之间来回走动,时不时和几个大胡子交代几句。我当时心想:“嘿,我认识她。”接着又对自己说:“不可能,蠢货,你绝对不可能认识这么漂亮的女人。”

她美得就像电影明星似的。当时,她穿着一条洗旧的牛仔裤和一件宽松T恤,头发随意地梳成马尾,可能还在不停地流汗。可就算是在这种情况下,她还是美得不像话。就好像有一盏看不见的追光灯一直照着她,让她随时随地都能光彩照人。

我当时想,这下好了,我们街区的整体质量都能上一个台阶了。你们没准会笑话我:“你瞧,这个笨蛋可能连七年级都没毕业,他懂什么呀?”但我想说的是,美人格温有做明星的潜质,就算像我这样的笨蛋也看得出来。而且我会觉得她眼熟,很可能是因为在那段黑暗的童年里,我见过她送小怪物来上日托班。事实证明我是对的,下一秒,我就看到了那个瘸腿的黄毛小孩正趾高气扬地走来走去,对着大胡子们发号施令。

他大喊着:“喂,就你,笨蛋。就你!脸上毛茸茸的那个!搬那个箱子时小心点。里面装的是电脑。你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吗?”

我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于是我偷偷地溜过去,想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眼前是一个长相奇怪的小孩。他的脑袋和正常孩子一样大,但是身高却还不到一米。他全身扭曲着,胸口朝外凸起,根本没办法站直身体。这会儿,他正挥舞着拐杖,朝着大胡子们大吼。“嘿,格温,”其中一个大胡子说道,“就不能给你小孩吃颗药或其他什么?我们快被他烦死了。”

格温走出屋子,抚了抚挡住她大眼睛的碎头发,对小怪物说:“凯文,你自己去后院玩一会儿好吗?”“但是我的电脑……”“你的电脑好好的。让大家先干活吧。他们一会儿就搬完,然后我们就能吃午饭了。”

那时我已经悄悄溜到了他们公寓门口,正想法子装出一副淡定的样子。但就像我前面说的,那一年我的脚长得飞快,经常走着走着就被各种东西绊倒,像是人行道上的裂缝啦、蚂蚁啦,甚至是自己的影子啦,总之什么东西都能让我摔跤。

那个奇怪的小孩突然转过身看到了我。他举起拐杖,指着我心脏的方向大吼:“报上名来,你这凡人!”

我那时正忙着保持平衡,好让自己不摔跤,所以压根儿没想到他是对我说话呢。“我说报上名来,你这凡人!不然后果很严重!”他又说了一遍。

我有点搞不清楚状况。还没等我决定要不要告诉他名字,或者告诉他哪个名字。因为这会儿我记起他了,他就是和我一起上日托班的机器人男孩,所以我想他很可能记得我叫“踢踢”。总之,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呢,他就扣动了拐杖上的扳机,嘴里还发出射击的声音。然后他大叫:“去死吧,凡人!去死!”

我什么也没说,撒开脚丫子就跑。因为我相信他真会这么做。他举着拐杖的样子并不是最吓人的。如果你看到了他当时的眼神,就什么都明白了。天哪,那小子是真讨厌我。

他真想让我去死。Chapter 03“美国飞人”小推车

好吧,回去吧,回你的地下室待着吧。麦克斯韦尔,你还是钻到你那个黑漆漆的地洞里去吧。像你这个每天长两厘米的大块头,竟然还怕那个瘸腿的小个子?他竟然能吓到你,还不是把你“吓得腿软”的那种,而是被吓破了胆!我真不明白。我都不知道那一刻发生了什么。

就拿他叫我“凡人”来说吧。这种叫法本身就很奇怪不是吗?我前面提到过我有很多很多名字。但是在这个机器人男孩出现之前,从没人叫过我“凡人”。我躺在地下室的床铺上,突然明白他说得对。我的确是一个“凡人”,我们所有人都是“凡人”。但是我们从来不会这么叫别人。这根本没必要啊。就像我们都是美国人,但我们在路上碰到陌生人时不会说:“你好,美国人。能告诉我最近的7—11便利店怎么走吗?”

我躺在黑漆漆的地下室想了一阵儿,突然觉得地下室变得越来越小,好像四周的墙壁在慢慢朝我逼近。我赶紧顺着楼梯逃到后院里,找了个地方冷静一下,继续思考。

小怪物家后面有一棵光秃秃的树,像是一根粘了几根摇摇欲坠的枝丫的木棍。小怪物就在那儿,朝着那棵树挥舞着他的拐杖。和日托班时相比,他这几年好像并没有长个儿。

我悄悄溜到栅栏边上,想看清楚他在干什么,为什么要朝着光秃秃的树挥舞拐杖?他好像是想跳起来用拐杖打树枝,看上去还挺生气,气得直跳脚。只不过他并不能真的跳起来,只能原地做着跳的动作,但脚却一次也没离开地面。

接着,他丢下拐杖,弯下腰,手脚并用地爬回了屋子。如果你不认识他,肯定会以为他是个刚上幼儿园的小孩,一时忘记了怎么走路。他实在太小了。不过他爬得很稳当,比走路快多了。还没等我回神,他就从台阶底下拉着一个小推车出来了。

这是个略微生锈的红色小推车,是“美国飞人”牌的。小怪物吃力地往后拉着车,一点一点往外挪,一直把小推车拉到树下才停下。然后,他捡起拐杖,爬进小推车里站起来,继续朝树挥舞拐杖。

到那时我才明白,是有东西卡在树枝上了,他想把它弄下来。那个东西小小的,颜色亮亮的,看上去像一张折起来的纸片。不管那是什么,小怪物好像非常想要它。但是就算借助小推车的高度,他也没法够到那张纸。

于是我悄悄走进他们家后院,尽量不发出一点响声。但我又实在不擅长潜行,特别是我这双硕大无比的脚,一旦迈起步动静就绝对不会小。他转身看到我,再一次举起了拐杖,那样子好像已经准备好要对着我的头狠狠敲上一记。

看得出来他想说些什么,但是他太生气了,气得都说不出话。他发出的声音更像是小狗或是别的什么的叫声,而且听上去有点呼吸困难。

于是,我尽量躲在他拐杖打不到的地方,跳起来摘下了挂在树上的那张纸。等我拿到它,才发现这不是纸做的。这是一只轻若无物的塑料小鸟。我小心翼翼地捧着它,生怕一不小心捏碎了。

我问他:“你想要这个吗?”

小怪物瞪着我说:“哦,你居然会说话。”

我把塑料小鸟递给他问:“这是什么?像是飞机模型什么的?”

小怪物拿回小鸟后很高兴,脸色也终于没有那么吓人了。他在推车里坐下,然后说:“这是一架扑翼飞机。扑翼飞机是一种由机翼摆动作为推进动力的实验装置。你也可以说扑翼飞机是机械鸟的一种更学术的说法。”

这就是他说话的方式,简直像是一本活辞典。你很难相信,他竟然这么聪明。他一边说话一边给塑料小鸟上发条,它身上有一根橡皮筋。“好好看着吧,见证奇迹的时刻到了,凡人。”说着他放开小鸟。你猜怎么着?奇迹真的发生了!那个东西真的像鸟一样在空中飞起来了。它轻快地上下飞舞着,飞到了我都够不着的地方。

我追着它一直跑,直到它又一次卡在了那棵枯树上。我把它拿回来给小怪物,他继续给小鸟上发条,让小鸟起飞。我们就这么玩了大约一个小时,最后,橡皮筋终于罢工了。我说:“完了,扑翼飞机飞不起来了。”但是他一点也不伤心,说:“所有机械产品都需要定期维护保养。等到美人格温给我一根新的橡皮筋,我们可以再组装一个新的推进器。”

尽管不太明白他的意思,我还是说:“太棒了。”“你住在附近吗,凡人?”“就在那儿。”我指了指对面的房子,“我住在地下室。”

他惊讶道:“什么?”我觉得与其跟他解释老严、外婆和我住的地下室,还不如直接带他去看看。于是我扶起小推车的车把,拉着他去我家。

他很轻,所以拉着一点都不费力。我清楚地记得,回头时他端坐在小推车里,乐得跟什么似的。他好像很喜欢坐在小推车里,任由我拉着他到处转。

但就像凯文后来告诉我的那样,你能记住任何事,即使它从来都没发生过。我唯一能肯定的就是,他从来都没用拐杖打过我。Chapter 04美人格温吓坏了

凯文在我房间里待了不到十分钟,就开始告诉我美人格温的事。他可以自己躬着腰一级一级下台阶,但是这个动作让他累得喘不上气。他一直在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像一只热天里的小狗。过了好一会儿,他终于到了我房间里。我把门关上,听到他感叹道:“好棒。就你自己住在这里吗?”“我会上楼找老严和外婆吃饭。”

凯文爬上床,坐在床尾,拿了一个枕头垫在背后。房间很暗,只有一点光透过小窗户照进来。那束光恰好照在了他身上,让他的眼睛看起来闪闪发亮。“你说的‘外婆’应该是指你的外祖母。”他说,“‘老严’我猜应该是你外祖父的诨名,根据他那严厉的神态取的。”“啊?”

凯文捋了捋他的头发,咧着嘴笑:“原谅我的用词。‘诨名’是‘外号’的另一种说法,‘神态’的意思是‘表情’。我理所当然地以为你叫他老严是因为他很严厉。‘理所当然’的意思是——”“我知道!”我急忙说。但事实上我说谎了,不过我能猜到他想表达的意思。我问他:“你为什么叫你妈妈‘美人格温’?那也是个外号吗?”

凯文摇了摇头。我知道他正使劲憋着笑呢。等他好不容易喘过气来,他告诉我说:“美人格尼维尔是亚瑟王传说里的人物。你知道亚瑟王吗?”

我耸耸肩表示不知道。我倒是知道一个“亚瑟王”,那是外婆用的面粉牌子。但如果我把这话说出来,我就真的是个傻瓜了。

他接着说:“我妈妈的名字是格温。所以我有时候会叫她‘美人格尼维尔’或‘美人格温’。亚瑟王是英格兰第一位国王。在他那个时候,世界上还有龙和怪兽的存在。亚瑟当时还是个弱不禁风的孤儿。当时有一把带着魔法的宝剑插在一块大石头里,知道吗?老国王临终时留下遗言说,谁能把宝剑从石头里拔出来,谁就能当下一任国王。好多健壮如牛的家伙从世界各地赶来拔宝剑,但谁也不能让剑移动分毫。一天,亚瑟趁没人时也去试了。他轻轻松松地就把剑拔出来了,就像它是插在黄油里。”“所以那个小孩当了国王吗?”我问。

凯文点点头。他讲得太投入了,一边说一边还挥手比划着。这是我第一次正经地听凯文讲话,而且我发现,他说话的时候特别有魅力,根本没法将注意力从他身上挪开。他挥舞着双手,好像亲临其境,见证了这个老国王的故事。“亚瑟的那把带有魔法的宝剑叫‘王者之剑’。那个叫格尼维尔的美人后来成了他的王后。在他们那个时代,被称为‘美人’的就和现在的选美冠军差不多。后来,亚瑟厌倦了王宫里单调的生活,他邀请英格兰的所有骑士和他一起住进城堡里。他们每天都在一张圆桌上吃晚餐,所以就有了‘圆桌骑士’这个称号。亚瑟王时不时地派他们去执行一些秘密任务。那个时候,这种秘密任务叫‘远征’,一般都和斩杀妖龙、怪兽和坏骑士有关。我想你应该知道骑士要穿什么去战斗吧?”

我确实知道。但是我喜欢听凯文讲故事,所以我说:“还是你告诉我吧。”那时我才发现为什么他这么喜欢这些老掉牙的骑士故事。

他讲这些故事的时候神采飞扬。他说:“骑士就像是最早的一批真人版机器人。他们穿金属盔甲保护自己,让自己所向披靡。等我收拾好东西,一定要给你看看我收藏的照片。真的,特别了不起。几百年前,在那个没有电脑的时代,他们竟然已经开始尝试设计能弥补人体缺陷的东西了。”

我疑惑地“啊”了一声。凯文自己“咯咯”笑起来,好像已经料到我听不懂他的话。他又解释道:“人体设计是存在缺陷的。例如,我们的身体不防弹,我们没法空手劈碎石头,还有,如果我们去碰火炉,就会被烫伤。亚瑟王想要提高骑士的战斗力,所以他就为他们提供了盔甲。然后他安排他们出去远征,杀杀妖龙怪兽什么的。和现在人们给机器人写代码发指令一样。”

我说:“我还以为世界上没有机器人,只有电影里才有。”

我的话让他火冒三丈。他死死地盯着我,那眼神就像是随时都能喷出两道激光。他被我气得说不出话来。

等自己慢慢平静下来,他才说:“我觉得应该原谅你的无知。很显然,你所知道的有关机器人的知识都是错的。机器人并不只是电影里才有。机器人学,即有关设计和制造功能性机器人的科学,是一个非常大的产业。目前,有数千种机器人已经被投入使用。就数量上来看已经达到百万级别。当然,它们和你在电影上看到的机器人有所不同,根据不同的功能要求,这些机器人的设计也有所不同。事实上,很多机械设备都被用于高精的流水线组装,负责组装汽车、卡车、电脑等产品。对了,航天飞船也有机械臂。”“对。”我说,“我在电视上看到过。”

凯文翻了个白眼,叹了口气说:“对对,电视机。大众的精神鸦片。”

我又“啊”了一声。这大概是我今天第十一次这么惊讶了。“鸦片,一种毒品。”他解释道,“大众,就是很多很多人。我是说,电视就是傻瓜的毒品,是大众的精神鸦片。”“你没有电视机吗?”我问。“我当然有电视机。”他说,“不然我怎么看《星际迷航》呢?实话告诉你,我也经常看电视,但我也读了很多书,所以我能分得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分辨真假可不是什么容易事儿。书就像识别真理的血清,如果你不读书,就无法分辨真假。”

这次我没有“啊”,要不然我还得和他解释我有学习障碍,并且告诉他,我最不想做的事就是读书了。相比读书,我更愿意用割草机去修剪脚趾甲,用指甲末儿漱口,抓虫子当早饭。当然,鉴于凯文已经参观了我那没有几本书的房间,他有可能已经猜到我不太擅长学习。“我可以借你几本书看。”凯文说。“太好了。”我回答,说得好像我正期待这样,好再次证明我是个蠢货。

这时,我们听到了有人在喊凯文,那声音听上去很着急。“美人格温。”凯文说,“我得走了。”

我站起来帮他开门。他妈妈正在后院盯着那辆红色小推车瞧呢。她看到我从地下室出来,吓得魂飞魄散,好像有人给了她一枪似的。“凯文?”她说,“我在找一个小男孩。”

凯文喘着粗气从地下室爬出来。美人格温一把抓起他放到小推车里,几乎是飞奔着往回跑。好像她要是跑得慢一点,坏事就要降临到她头上。凯文坐在小推车里试图转头看我,他耸了耸肩,好像在告诉我,他不知道美人格温今天发了什么疯。但是我知道。

这再明显不过了。她很怕我。Chapter 05和爸爸长得一模一样

我的思绪有时候会神游到一个地方,那个地方昏暗又凉快,我可以像云一样飘起来。不,我就是一朵云,是起风时的云,会不停地变换形状,但又不让人看出是怎么变的。你会突然发现,看起来像一只胖乎乎的手的那朵云,现在看起来像一只棒球手套,或是软乎乎的大电视机了。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总之,在美人格温一脸惊恐地飞奔回家后,我又开始神游了。我想她那时肯定在想:这个人究竟对我可怜的孩子做了什么?他想把我儿子拐走吗?

我躺在床底下,因为太暗了,几乎看不清床垫的弹簧。没多久,我感觉自己飘到了另一个地方,那里很空旷,也很凉爽,可以不用考虑任何事。因为我什么都不是,我不重要,什么都不重要。我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时间仿佛静止了。

但这次,我并没有在那里待很久,因为外婆在敲门了。她不停地问:“麦克斯韦尔?麦克斯?你在里面吗?答应一声,宝贝,我有重要的事要说。”

重要才怪呢。但我还是使劲从床底下挤出来——床下的空间越来越小了——我掸了掸灰,开了门。门没有锁。但是外婆总会等得到我允许之后再进来。她很注重隐私,从不会突然闯进来。“麦克斯韦尔。”她稍稍往房间里挪了一小步。我从她的表情就能看出,她并不想来这儿。因为这个地方又黑又乱,可能还有我臭袜子的味儿。“麦克斯,不好意思打扰你——你知道我从不来地下室的。但刚才格温·埃弗里打来电话,我感觉得和你聊聊。”

我心想糟了,美人格温打电话给外婆,她可能是想告诉外婆地下室里住着一头可怕的野兽。我的心揪紧了,等着更坏的消息。“她打电话说她很抱歉。”外婆说。“啊?”“她刚才过来接她儿子吧?你和凯文已经成为朋友了吗?”

成为朋友?多可笑的想法。但考虑到外婆是个很敏感的人,我并没有说出来,反而回答:“嗯,我想是的。”

外婆显得很不安。她紧张地扫了一眼房间,好像是进入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国家。说到这里,有必要提一下,尽管外婆从辈分上说是我的外祖母,她其实并不显老。她的外表看起来更像是我妈妈。因为她生我妈妈的时候,用她自己的话说,自己也还是个“小孩”呢。“那个,我想格温可能当时并没有想到你会长那么大个儿。她觉得她刚才的行为可能冒犯到你了。你能听懂我在说什么吗?”“我听懂了。你认识她吗?”“是啊。”外婆说,“格温和你妈妈是好朋友。她们差不多同时怀上了孩子,后来,你和小凯文还去了同一个日托班。你还记得吗?”

我耸了耸肩,并没有回答,因为我不太想让外婆知道我记得多少过去的事。

外婆接着说:“格温说——她想让我告诉你,麦克斯——她说她很高兴你和凯文能成为朋友。这是她的原话。她还邀请你去吃晚饭。”

我想都没想就问:“我必须得去吗?”

外婆伸出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她的手像羽毛一样轻。我能感觉到,光是碰我就让她很紧张,更别提让她仰起头看我了。我前面应该提到过,我比外婆高出不少。或许也比老严高很多吧?也可能比大多数人都高。真的,我没吹牛。

外婆说:“麦克斯韦尔,她对刚才的事感到抱歉。她说想弥补。你不是非得去,但是我觉得你去一下比较好。”“那没什么大不了。”我说,“她只是看到我跑开了。她可能觉得我有点吓人。”“不是因为你。”外婆说。“不是吗?那她是被谁吓到了?”

外婆被我的话噎住了。可能是因为嘴巴太干,她吞了吞口水,说:“你还是自己去问她吧。她是个相当了不起的女人,独自把那个可怜的孩子拉扯大。”“他一点都不可怜!”我说,“你要是听过他讲话你就不会这么说了。我想就是因为他太聪明了,所以他的脑袋才会长得比身体大。”“好吧好吧,你说得对。”外婆说。“好吧好吧”是外婆的口头禅。可能对她来说,这句话有什么特别的意思。一想到要去凯文家和他妈妈吃晚饭,我就无比紧张,像是有一只手伸进了我的胃里,还狠狠给了我一拳。但我还是同意了。

事情也没有我想象中那么糟。美人格温一看到我,就温柔地笑了笑,然后继续在厨房里忙活。她说话的语速跟机关枪似的,感觉那些字都要打架了。“所以苏珊哦就是你的外婆有没有告诉你我和你妈妈以前是很好的朋友……后来你妈妈结婚了我一直都不喜欢那个男人我觉得他就是个疯子太吓人——我这么说你会不会不高兴?”

我费了老大劲才明白她在说什么,然后我说:“对,外婆和我说了。”但她对我爸的看法,我还是不做评价比较好。“你小时候特别可爱。”格温说,“那时发生的事我还记得很清楚,就像昨天刚发生过一样。我们那会儿都住在公寓里,因为房租便宜。大家都刚工作,没什么钱。”

凯文趴在地板上,在一大堆搬家箱子里找着锅碗瓢盆。他整个人都快钻到箱子里去了,只露出一个撅着的屁股在外面。他看上去那么小,你可能会觉得他才两岁。不过只要注意到他因为腿上的矫正器而鼓起来的裤子,就会知道他其实并没那么小。

凯文在箱子里说:“格温,让这家伙清静会儿。你舌头都要抽筋了。”“是吗?”格温回答。她正忙着翻抽屉找汤勺还是其他什么东西。“对不起,麦克斯。第一次见面我对你不是很友好,我不是有意的。只不过你知道吗……”

凯文从箱子里探出头,脸上露出了那种“我什么都知道”的坏笑:“她是想说,你和你爸爸真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凯文别说了。”格温小声制止他,显得很尴尬。“对啊。”我说,“每个人都这么说。”“是吗?”

我耸耸肩。难道一个男孩长得像爸爸很不可思议吗?当然这又是我愚蠢的想法。如果你爸正好在坐牢,那长得像他确实是一件怪吓人的事。镇上所有人都知道我爸的现状,而且也都知道他是因为什么才进去的。只不过,他们都装作不知道这个秘密。随着我慢慢长大,我长得越来越像我爸,事情就越来越糟了。“你真的认识他吗?”我问,“你从我妈妈和他在一起那会就认识他了吗?”“我和他不怎么熟。”格温说。她在找小刀准备切热狗。“你妈妈和他结婚后,我就没怎么见你妈妈了。他不太喜欢你妈妈有太多朋友。”

桌子上有把刀,我抓起来递给美人格温,她并没有躲开。所以我能确定她是个很酷的人。“所以……”凯文问,“我们什么时候能吃饭?我的能量已经耗尽。”

晚餐很棒。美人格温做了一盘特别好吃的土豆色拉,比外婆做的土豆糊好吃太多了。她还用平底锅煎了热狗,夹在涂了黄油、烤得酥脆的面包里,配了两种佐料、三种芥末酱和切成丁的洋葱。

我们坐在后院里,吃着纸盘子里的食物。凯文一直在讲奇怪又好笑的机器人的故事,把我逗得前俯后仰。后来我笑得噎住了,凯文用力地帮我捶背。

他一边捶一边大喊:“吐出食物!反胃,你这个大傻瓜!”说着他又使劲捶了我一下。我终于咳出了那堆恶心的呕吐物。但还是止不住狂笑,笑得鼻涕都出来了。

我真是蠢,竟然想从鼻子里喷出一个热狗来。但这实在是太好笑了,我俩都笑得跟傻瓜似的。“这样真好。”格温看着我和凯文,“我们决定搬回来住真是太对了。我想这将是一个全新的开始。”

我该回家了,如果天黑前还没回家,外婆就会很着急。就像格温说的,这一切真好。只不过当我回房间躺下时,好像突然被什么东西“砰”地击中了。我突然哭得像个婴儿。但奇怪的是,我很开心。Chapter 06和坏小子的亲密接触

这天是国庆节,所有人都高兴疯了。爸爸们在野外聚餐喝酒,妈妈们忙着照看皮孩子们,免得他们在玩樱桃爆竹时炸伤了自己的手指,而小孩们则在后院里上蹿下跳地嬉闹着。好像这一天大家都把规矩抛之脑后。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儿。我的意思是在这种情况下,大家可能都会想,咱们都玩个痛快吧,管它会有什么后果。

别误会我的意思。我很爱国庆日。只是人们太过兴奋地放烟花爆竹庆祝这个节日,反而没有意识到,其实他们庆祝的方式就只是灌灌啤酒、犯犯傻而已。基本上每年都差不多。

老严从来都不喝比根汁汽水更烈的酒。从不。他总喜欢说,他从没喝过酒这种毒药。但我看过他在部队里拍的一张照片,手上拿的很像啤酒瓶子,而且笑起来的样子也活脱脱像是被锤子打傻了的酒鬼。

言归正传,这是老严和外婆第一次允许我自己去看烟花。他们以前从不让我一个人去。放烟花的地方其实就在我常去玩的水池旁边。就因为有上百万人去那个臭烘烘的水池边看烟花,他们就不让我单独去了。真搞不懂这有什么不一样。

今年他们允许的条件是,我得带上凯文。外婆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她认为要是凯文自己去的话,肯定会被挤坏的。她当真以为人们会踩扁他。有时候外婆就是这样,总爱瞎操心。没人会在看烟花的时候踩小孩,当然也不会踩凯文了。

真正该担心的不是踩小孩的人,而是我前面说到的酒鬼。那个池子距离我们家有几个街区的路程。我们慢悠悠地走着。路上碰到了一群喝醉的小混混,冲我们大声嚷嚷。“嘿!你们两个!白痴和笨蛋!弗兰肯斯坦和伊格!别瞎找了,说的就是你们!你们这什么组合?来演怪物秀吗?”

我认得那个声音。是托尼,人称“刀锋”。他应该有十七岁了,光是青少年法庭就光顾了三四次。我听说他差点用剃刀砍死一个人。所有人都知道对付托尼和他的团伙最好的办法就是——躲得远远的。绕路走,藏起来,只要能躲开什么办法都行。“就是你!”他一边说着,一边大摇大摆地走过来。他脚上穿着一双很炫酷的牛仔靴,鞋头还是金属的。“是了,一个大个子和一个小矮子。等一下。我有话和你们说。”

他现在连话都说不清楚,你能听到的就是“欧有话和你们锁”。听他讲话已经够让人毛骨悚然了,我是真不想一个字一个字地在心里拼写一遍他说的鬼东西。总之,我们犯了大错,居然真的停下来等托尼这个人称“刀锋”的坏蛋说话。“你们有吗,伙计们?”他装作很友好的样子问我们。尽管他离我们一米多远,我还是能闻到他嘴里的啤酒味儿。那味道实在令人作呕,让人以为他刚吃了一只被压死的动物。但那也许只是我的想象。“听好了,”托尼说,“我问你们有没有。”

凯文胸口往外凸起,下巴紧绷着,抬起头看着托尼问:“有没有什么?”

托尼双手叉腰,他那群小混混立刻穿过人群,向我们围过来。他弯下身子对凯文说:“真扫兴,你个小怪物。M80鞭炮。或者樱桃鞭炮。你口袋看起来鼓鼓的,那是鞭炮吗?”

凯文拱起腰,试图以他最快的速度走开,他腿上的支架不时地敲着地面。“快走,麦克斯韦尔。”凯文转过脸对我说,“别理这个白痴。”“刀锋”听后怒了:“你说什么?”然后他一下走到凯文面前挡住了他:“你敢再说一遍试试?你个小怪物。”

凯文说:“白痴。你——是——白——痴!这个词的意思是说你脑袋有问题。”

听到小小的凯文骂令人闻风丧胆的“刀锋”托尼,我没忍住大笑出声。托尼抬起头看向我,朝我露出了大白牙。我敢保证他一定把牙齿磨尖了,好让它们看起来像吸血鬼的牙齿。我心里“咯噔”一下,觉得我们要完了。我甚至能猜到,“刀锋”现在肯定琢磨着是先和我打上一架,还是直接把我宰了。

正在这时,我听到了警笛响。这真是个奇迹。一辆警车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蹦出来,往水池方向开去。“刀锋”看了一眼,然后和他的同伙们跑了。他们跑得太急,运动鞋还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凯文说:“呼!我们差点和小混混有了亲密接触。”我花了一秒才明白这句话的笑点在哪。然后我狂笑不止,很惊讶他能这么淡定,好像托尼的挑衅对他来说算不得什么大事。“你能打倒他的,对吗?”过了几分钟后他这么问我。“你在开玩笑吗?”我说,“那可不光是‘刀锋’一个人,要是打架的话还得算上他那群混混。”“所以你打不过他?我竟然还当众惹怒了他?”“看起来是这样。”“我的天哪啊啊啊!”他一边尖叫一边大笑着,吵得周围人像看一对活宝,不过这么说也没错。

凯文今晚没带拐杖,只戴了腿部矫正器。他笑得太厉害,不小心摔倒了。其实我们距离水池还有几步路。我把他扶起来,觉得他实在是太轻了,我轻轻松松就能把他背起来。也许那时我就萌生了这个想法。后来,当我们到了水池边看第一组烟花升上天空时,凯文因为看不见很懊恼。有太多人挤在那儿、伸长脖子看烟花了,他只能看到别人的腿和膝盖。大人们都把自己的孩子举起来,让他们骑在肩膀上看烟花在空中绚丽绽放。然后我想都没想就抱起凯文,把他放到了我的肩膀上。

刚开始,他还摇摇晃晃的,直到抓住了我的头发保持平衡。那会儿正好有一个特别大的烟花炸开了,发出了震天声响。我跟着一震。凯文大叫:“啊啊啊!太棒了!”我就知道他没有怪我把他这个可能是世界上最聪明的人,当小孩一样拎起来放在肩膀上。相反,他很开心。“镁!”他大叫,烟花的白色光芒闪耀在水池上空。“氯酸钾!”当人们惊奇地看着烟花发出一串串光芒时,凯文又叫道。“硝酸钾!硫!铝!”烟花在空中爆发出火红的光芒。凯文继续扯着我的头发尖叫:“铜!那是铜粉和氧气燃烧产生的!”这时烟花的颜色变成了闪亮的蓝。接着他又叫道:“天哪,硝酸锶。”我惊讶不已,心想天底下还有这小家伙不知道的事吗?

和往常一样,烟花大会最后准备了一个“华丽结尾”。所有烟花被同时点燃,“嗖嗖!嘭嘭嘭!噼里啪啦!”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简直就像是第三次世界大战。很多还烧着的烟花碎片从天上掉下来,落进池子里“哧溜”一声熄灭了。凯文不停地喊着化学元素的名称,直到最后一束光芒消失在满是浮渣的池子里。人们欢呼雀跃。烟花熄灭后,大家又像傻瓜一样争先恐后地离开了。Chapter 07闯荡江湖

你有没有发现烟火的味道会让人口渴?烟花大会后,我赶紧带着凯文往路边的小吃摊冲过去。要是这时候能来上一杯冰凉的柠檬水,那一定很爽快。我激动得差点忘了凯文还在我肩膀上。“这上面的视野真开阔!”凯文感叹道,“这就是你眼中的世界啊。”“我可没你那么高。”我回道,“你现在至少比我高六十厘米。”“太赞了。”他说,“我喜欢这种感觉。”

我们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挤出一条道。就快到小吃摊时,凯文抓了抓我的头发,着急地说:“那个白痴在两点钟方向!三点钟方向还有两个!”“啊?什么?”我没听懂。“‘刀锋’和他的同伙!”凯文压低声音说,“他们已经把我们包围了,正在朝我们逼近。往左走。想活命的话赶紧走。”

糟糕的是,我有点分不太清左右。如果凭直觉,我可能还知道哪儿是左哪儿是右,但要是让我快速做出判断,我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右边?左边?到底是指哪里呢?“左边!”凯文叫道,同时他的左脚踢了我一下,就好像他在骑马,只不过现在踢到的是我的脑袋。我瞬间明白该往哪了!跟着他脚指示的方向走!“快点!”凯文催促。还好这家伙的鞋子上没有马刺,不然我可就惨了。但我没想那么多,就想赶紧摆脱“刀锋”。“曲速九级!”凯文大喊,“加速,大块头!”

我拼尽全力奔跑着,努力避开拥挤的人群。我不需要回头看,只需要跟着凯文的指示跑就行。正当我觉得我们已经甩开了那群坏小子时,有个小混混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他是“刀锋”的同伙之一。他看着我们,笑得难看死了。“托尼!在这里!拦住他们了!”“该怎么办?”我问凯文。“我在想呢,在想呢。”他回答。“刀锋”还没出现,我就已经听到了他猥琐、放肆的坏笑。我的胃不自觉地抽搐,膝盖也软了。“你!你这个怪物!还有那个大个儿蠢货。我要把你们大卸八块。怪物秀开始啦!”

只见他大摇大摆地穿过人群,嘴角挂着冷笑,露出了一口尖牙,眼神阴冷残酷。我们被他的同伙围在中间。不论我往哪个方向走,都有和托尼一样凶狠的人站出来拦住我们的去路。

我小声问凯文:“告诉我怎么办。”凯文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再给我一纳秒时间考虑应对策略。”“大卸八块!”“刀锋”说着,伸手去掏后裤兜。“快点啊!”我小声说。话音刚落,凯文就开始踢我的右肩,我赶紧转向右边。凯文喊道:“冲!冲!”于是我冲过守着右边的小混混。他大概没想到我会这么做,吓得都吐掉了他的泡泡糖。他想抓我的腿,但被我踢开了。我往右狂奔,再往左,我没头没脑地往前跑着,让凯文决定方向。因为我相信,像他那么聪明的人一定有办法。

我猜对了。他确实有办法。这个办法就是跑到那个臭水池里,把我们俩都淹死。“往前跑!”他在我头上大叫,“相信我。不会有事的。”“刀锋”也在大声叫唤。我能听到他走路啪嗒啪嗒的声音。他离我们越来越近了。“曲速!”凯文大叫。说着他两只脚都开始踢我,那意思是让我直线前进。“向着H2O前进!”

那个水池就在我面前。我一直绕着水池跑,踩得路上的瓶子、罐头、糖纸吱嘎作响。然后我听到了“嗖”的一声。“刀锋”丢了一把刀,直直地朝我们飞过来。我知道除了水池无处可躲了,只能听凯文的跳进去。

那个水池里都是软趴趴黏糊糊的淤泥,我刚踏进去就差点摔倒。等我站稳了才发现泥巴都到我膝盖那么高了。但相比淤泥,我更害怕被“刀锋”抓住大卸八块,也害怕他会用那一口吸血鬼似的白牙咬我,所以只能继续往前走。我能清晰地听见双脚从淤泥里拔出来发出的瘆人响声,尽可能迈出最大的步子,闷头一直往前走。

我走得太快,水很快就没过了胸口。凯文用双手扯我的头发,我才回过神来。“哇!”他说道,“慢一点,我们摆脱他们了。”

我的膝盖还陷在淤泥里,没法一下子转过去。我费了好大劲才转身望向岸边,只见“刀锋”的脑袋浮在水面上,被吓得脸色煞白。“救命啊!”他哭喊着,不时被池塘的脏水呛到。他的手下们都争相跳进水里救他。“刀锋”深陷在烂泥里,他们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他拉出来。等把“刀锋”弄到岸上,每个人身上都沾满泥巴。他们趴在岸边像鱼一样鼓着腮帮子喘气,累得都没空骂我们。但这状况并没有持续多久。“刀锋”从脚到脖子都是泥巴,这样倒也挺适合他的。他转头对同样是满身泥巴的手下们说:“去找些石头,开始打靶练习。”“现在怎么办?”我问凯文。因为我的双腿陷在烂泥里动不了。泥巴开始没过膝盖,水也漫到胳膊上了,就连凯文的脚也湿了。“等等。”凯文说,“骑兵正在靠近,你听到号角声了吗?”

我仔细听了听,但是除了“刀锋”和他团伙的嚷嚷声,我什么也听不见。他们正到处找石头要来砸我们呢。“刀锋”找到了一颗石头,朝我们使劲一扔,但没有打中。“你能动吗?”凯文问我。“不能。”

真的。泥巴没过了膝盖,我被钉在原地动弹不得,照这个情况连摔倒都难。现在我就像一根大篱笆桩子。大家都知道,篱笆桩子可是最好的靶子。

石头纷纷飞来掉进我们附近的水面,溅起无数水花。他们开始捡的石头都太重了,但没过多久就学聪明了。“刀锋”说:“小石头!给我找小石头!”我心想,这下完了。

突然头顶上传来尖锐的响声。原来是凯文在吹口哨。那声音又尖又响,差点把我的耳朵震聋。然后我看到了凯文说的骑兵。有一辆警车正绕着池塘慢慢巡逻呢。这是烟火大会之后的惯例。

凯文的口哨声引来了警车,他们的探照灯开始在池塘里照来照去,不一会儿灯光就打在我们身上。那光晃得我睁不开眼。凯文在我肩上不断挥舞着手臂,好让他们快点注意到我们。一个警察开了扩音器,命令我们站在原地别动。说得好像我们想动就能动一样!

探照灯明晃晃的让人看不清前方。凯文告诉我,他看到“刀锋”和那群小混混都跑掉了。用他的话说:“他们脚底抹油,逃得飞快。”“警官。”凯文朝着那束白光喊道,“我们需要救援!”

他们最后不得不用绳子把我们从那堆泥里拉出来。凯文一直坐在我肩膀上。有个警察坐着小船过来救我们,他想先把凯文抱下来再救我,但是凯文不许他抱。我们两个终于回到岸上。警察们都很友好,给我们递毯子,还给我们喝可乐,并让我们别担心,他们知道托尼是什么德性,以后会盯着他的。

其中一个警察说:“好了,孩子们,把名字告诉我,好联系你们妈妈。”话音刚落,另一个警察用古怪的眼神看着我,然后问道:“嘿,这不是肯尼·凯恩的儿子吗?没错。老杀手凯恩。他还在里面吗?”

凯文还是紧紧抓着我的肩膀。警察问他叫什么,他说:“我们是‘怪物骑士’。这是我们的名字。注意哦,我们身高有两米七。”

这就是我们成为“怪物骑士”的开始。从那以后,我们斩妖屠龙,教训笨蛋,闯荡江湖。Chapter 08恐龙的大脑

那个夏天太爽了。

我本以为我们跑进池塘里会有什么麻烦,毕竟坐着警车回家看起来并不像做了什么好事儿,更何况我全身都湿透了,衣服上都是泥巴。

老严拿水管帮我冲洗时一直瘪着嘴,像是在猜我到底做了什么坏事儿。不过警察把我描述得跟个英雄似的,说我救出了那个行动不便的可怜孩子。老严听完他们的话,朝我投来奇怪的目光,好像在说“我真没想到这小子还会救人”。

随后老严进屋去叫外婆。外婆穿着睡衣跑出来,手上拿了一块松软的大毛巾。她太小题大做了。

我居然救了凯文,很好笑对吧?虽然从远处看,确实像我救了他,但事实上,是凯文救了我——更确切说,是他天才的头脑和我庞大笨重的身体救了我们。

外婆用毛巾擦干我身上的水。她的手一直在抖:“看到那些蓝色的警灯,还以为出大事了。”老严站在她身后紧盯着我,边摇头边说:“谁能想到呢,梅布尔。”这大概是他的玩笑话,因为外婆并不叫“梅布尔”。

之后他们带我进屋。外婆立即给我拿了一大碗冰淇淋,但老严却一直摇头说:“这位年轻人需要的是一杯咖啡,真正的咖啡。”说完,他就忙把滤纸放进咖啡机,再称好咖啡粉放进去,然后站在一边等着咖啡慢慢滴滤。他表情严肃,像在思考什么重要问题。等我吃完冰淇淋,老严把咖啡递给了我。他竟然用了从来都不舍得用的陶瓷杯。

老严郑重其事地把杯子递给我,好像这是一次特别重大的交接仪式。这可能和他们以前不允许我喝咖啡有关。老严的表情太严肃了,我张了张嘴,本来想说“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你们真以为这是我第一杯咖啡吗?(才不是呢!)”,但是话到嘴边,就变成了“谢谢您,先生”。我当时好像被施了魔法,根本不知道这些话打哪儿冒出来,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说。

我接着说道:“外婆,谢谢你的毛巾,还有冰淇淋。我能加糖吗?两勺,谢谢。”老严拍了拍手说:“当然可以,小子。”我吓一跳,因为他从来没有这么亲昵地叫过我。他以前总是叫我麦克斯,或麦克斯韦尔,或是“那个男孩”。

老严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外婆在一旁满脸慈祥地看着我们。这情景就像《纯真年代》里经常出现的桥段,一家人因为淘气的孩子做了某一件蠢事而感伤,但这孩子却浑然不知、自得其乐。

外婆说:“麦克斯韦尔,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答应我,和那群小混混保持距离。还好这次没人受伤。我一想到你们被追就后怕。”

老严聪明地接过话茬:“麦克斯韦尔能处理好的,对吧,麦克斯?”

好吧。他又叫我“麦克斯”,不叫我“小子”了。不过无所谓。“我会跑。”我对外婆说,“我以后一看到托尼就跑。”“好孩子。”外婆说,“我以为,因为你比他高大很多……好吧,就按你说的做,看到他就逃跑。”“那可不是逃跑,”老严有点没耐心了,“是采取迂回战术,避免正面冲突。和逃跑不是一回事儿。对吧,麦克斯?”

我点点头,不声不响地喝着咖啡,心想还是不要告诉老严和外婆,托尼当时还带着刀,我猜他有可能还带着枪呢。但那只会让外婆更担心,而她一开始担心就会唠叨个不停。

就像我说的,那个夏天实在太爽了。以前到了夏天,我都是整天在附近瞎逛,翻翻漫画书,看看电视,或者禁不住外婆唠叨陪她去买东西。我不喜欢去沙滩,去沙滩太傻了,那儿的人都自以为很时尚地想把皮肤晒成古铜色,并总是一副“我们是不是很棒”的样子。如果他们看到我躺在沙滩上,肯定会说,嘿,这只白海象怎么还戴着墨镜?

所以大多时候,我都窝在地下室抠肚脐眼儿玩。用老严的话说,我就是抠肚脐眼儿先生本人了。

凯文的到来改变了一切。每一天清晨,这个小家伙就会一瘸一拐地过来敲地下室的门。“咣,咣,咣”,别看他矮小,发出的声音是真大。“快点起床,你这个懒猪!我们要去救美丽的少女!要去斩杀妖龙!”他每天早上敲门说的都是这一套,每次都是这几句。他就像我的闹钟,每天准时报到。所以时间一长,我一听到“咣咣咣”的敲门声,就知道他接下来准要说美丽少女和妖龙的事儿了。凯文带着一股要叫醒全世界的架势,笑着催促我:“赶紧吃麦片。你怎么能吃那么多?快点吃,大水牛,吃完好干活!”他真的太有活力了,一刻都停不下来,我都能听到他大脑嗡嗡运转的声音。

有天早晨,他急得要把我的麦片碗扔了。我说:“你裤子里有蚂蚁。”他沉浸在干大事的兴奋里,反问我:“什么?”我说:“你裤子里肯定有蚂蚁,要不然怎么这么急?”他露出了搞笑的表情:“美人格温老说这种话,是她让你这么说的?”我摇摇头,慢吞吞地喝完麦片粥。凯文说:“告诉你吧,膜翅目昆虫有两千二百四十七个已知生物亚种,拉丁名叫蚁科。但我裤子里一只都没有。”

我大笑起来,虽然他说的话我一个字都没有听懂。“我们去探险吧。”他说,“我们就往东去,看看那儿都有什么。”

现在我明白“探险”是什么意思了,因为凯文跟我解释过这个词。最初是亚瑟王想让他的骑士们多做事,于是安排他们去探险,以此证明自己的强壮、勇敢和聪明。但有时候看起来只是证明了他们有多傻。谁会整天没事儿穿着笨重的盔甲跑来跑去,还祈祷这祈祷那的?当然这些我都没有告诉凯文。每次涉及骑士、探险和奥义之类的事,他就很敏感。比如龙不仅仅只是一种巨大的黏糊糊的喷火怪兽,而是自然之类的象征。“龙是人类对自然界的一种恐惧。”凯文说,“是未知事物的原型。”

我问:“什么是原型?”凯文叹了口气,摇摇头,从背包里摸出字典。

你没看错。他会在背包里放一本字典。那是他最喜欢的书。他拿字典的样子就像阿诺德·施瓦辛格掏出机关枪,眼神都变得犀利了。“接着。”他说着把字典递给我,“你自己查。”

真后悔自己问了什么“原型”。我超讨厌用他那本蠢字典查单词了。“那个词以A开头。”凯文说道。“我知道。”“A之后是R。”凯文接着说,“你先找A开头的字母,再往后找第二个字母是R的单词。”

是啊,对于一个天才来说,查字典当然不是什么难事儿,因为他早就知道这个词是怎么拼写的。而且凯文很容易就能区分R和E。这对我来说,可没那么简单。我只有眯起眼睛仔细看,仔细想着它们的区别,才能看出R和E不一样。“小心点。”凯文提醒我,“不要咬掉自己的舌头。不然我们这一天都得待在急诊室里,让医生帮你把舌头接回去。显微外科手术太无聊了。以前没人告诉你吗?”“啊?”我不懂他在说什么。但我还是乖乖闭上嘴,免得舌头再伸出来。我继续在字典里找“原型”这个词,在底下标了红色下划线的单词里找。凯文查字典有个习惯,每次查到一个新单词,都会用红笔在单词下划条线。要是你看过他那本字典,一定会被惊到。字典里几乎每一页每一个单词下面都是红色的下划线。

最后他帮我拼出了所有字母,我也终于找到那个蠢词。“这里根本没有关于龙的解释。”我抗议,眯起眼仔细看这个单词下面的解释,“上面只写了‘图样’。所以那是什么意思?缝衣服的图样吗?”

凯文一脸嫌弃的表情,他拿过字典说:“你真是没救了。‘图样’只是第一种解释,我说的是单词的第二个意思,这个意思可有趣多了。‘意识中一种普遍的象征或想法,通常表现为梦想或如梦般的想象。’”

他以为这么说我就能听懂了?但是看字典实在太无聊,于是我假装明白了,凯文也终于放弃了他的教学。他摇摇头说:“我不知道教得那么起劲干什么。恐龙的脑子也就花生那么大,但它们还不是照样统治了地球上亿年。”Chapter 09生活是危险的

我们出门了。凯文高高地骑在我肩头,如果我忘记要往哪儿走,他就用脚指明方向。这对我们来说已经成了习惯。但有时候我们也不知道要去哪儿。凯文很喜欢一路走一路编故事。上一秒你还在一条普普通通的人行道上走着,下一秒就要穿越一座悬在深谷上方、险象环生的藤木桥。凯文编的故事都太逼真了,吓得我都不敢低头看,生怕一分神,就会头晕眼花,掉下人行道。“不要往下看。”凯文说,“你只管闭上眼。”说完他双手盖住我的眼睛,告诉我一直往前走。“迈左脚。”他命令道,“再迈右脚。”

我努力保持平衡,但他的手压得我晕乎乎的。“再走一步。”我听到他说,“稳住,稳住。抬起你的足部——我是说你的脚。好了!我们到了!”他把手拿开。我们竟然穿过马路了。“往东。”我们走到街区尽头时,他说道,“往那儿走,英勇的战马。我们的征途是远东。”

我问:“你怎么知道哪边是东?”话音刚落,就有什么东西在我眼前闪闪发光。原来是凯文的小指南针。“童子军专用指南针?”“这是个巧妙的伪装。这样你就看不出它到底多珍贵了。”凯文得意地说,“其实这是一个稀有的、昂贵的手工指南针,有好几个世纪的历史了。兰斯洛特用过,高文骑士用过,就连黑骑士也曾一度把它挂在胸口。”

我问凯文:“那个黑骑士也是童子军吗?”凯文大笑说:“往那儿走。我们要去东边执行秘密任务。”

我们走了几公里,绕过池塘,穿过操场和学校,还路过一个超豪华的街区,那儿有一整排白色大房子和碧蓝的游泳池。凯文一会儿指着白房子说“那是贪婪城堡”,一会儿又指着前方说“那是条河水泛滥的深沟”。当我们走到树底下,他会告诉我“小心前进”或“前方安全”,当然这都取决于树枝的高度。“这里应该是东边了。”我说,“我们到远东了吗?”我的双腿开始发酸。但是凯文拍拍我的头说:“远东是在地平线的另一端。如果不相信,你可以自己去查。”“哦,我相信你。”

我们继续往前走,越过了一个又一个街区,穿过好多被凯文称之为“秘密王国”的小区。我打赌我们肯定走了至少十六公里路程。如果我的腿能说话,它可能要抗议说我们走了一百公里。就算轻巧如凯文,我扛着他走了那么多路,现在也有些吃力了。“我们快到了。”凯文说,“在这个街区尽头转弯。”“我们要去哪儿?”“马上就知道了。”他回答,“你一定会大吃一惊的。”

我们面前是一个繁华的十字路口,汽车嗖嗖地从眼前飞驰而过,看起来有点眼熟。“我们能停下来喝瓶可乐吗?”我问,“老严给了我一美元,他从来没那么大方过。我们可以一起用。”

凯文说:“一瓶加了色素的气泡蔗糖饮料——那是你应得的奖赏,我忠诚的战马。前进!朝着城堡前进吧!”

凯文口中的城堡看上去是医院里的一幢楼。还真是这么回事儿。这幢楼在医院背后,看起来很新,像是最近刚建的。大门上写着“医学研究中心”。这是我特地让凯文拼出来告诉我的。“意思是他们会在这里做实验什么的?”我问。

凯文说:“是的。”“什么样的实验?”“你能保守秘密吗?”凯文忽然神秘起来,“你敢用人格担保吗?”“当然。我以人格担保。”

凯文可激动了,不停地在我肩上动来动去。我都担心他会突然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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