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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11-21 23:1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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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蓝紫青灰

出版社:万卷出版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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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是至奢华的一件事

爱是至奢华的一件事试读:

版权信息书名:爱是至奢华的一件事作者:蓝紫青灰排版:青杨出版社:万卷出版公司出版时间:2008-10-01ISBN:9787807593744本书由杭州创策科技有限公司授权北京当当科文电子商务有限公司制作与发行。— · 版权所有 侵权必究 · —第一章梅花阁

陈氏置业集团有两宝,一个是财务总监胡先生,一个董事长兼总经理助理潘小姐。胡总监长袖善舞,专擅和银行打交道,从这间银行贷了款,去还那间银行的钱。间间银行熟得像他家的左邻右舍,很少见他在办公室坐着,一天能露一面就不错了,来了就到陈总的办公室里去,一进去就是一两个钟头不出来。只要胡总监一进陈总的办公室,外头的大堂就热闹了,所有的人员开始串格子间,聊天说笑话,冲美禄泡美眉,吃零食打游戏。

见胡总监进了陈总的办公室,美眉之一赵薇薇敲敲格子间的间隔,对旁边的美眉之二张小姐说:“中午去哪里吃饭?”

张小姐点开大众评点网的网页,一通浏览,比较了一下星级,说:“新开一家川菜馆像是不错,中午有套餐优惠,水煮鲶鱼套餐只要六十元,四荤两素,白饭管够,够四个人吃。”

赵薇薇拍一下桌子说:“好,就是这家,赶紧打电话订位子。四个人的话,我们两个,加小周,还有谁?”“为什么一定要小周?”张小姐问,一边拨餐厅的电话。“笨。”赵薇薇丢个纸团过去,正中她的脑门,“小周有车,你让我们走过去还是挤公交车去,吃饱了再挤回来?”

张小姐订好位子,放下电话,接过纸团扔回去,“就你聪明。再叫谁?”“潘小姐?”赵薇薇提议。

张小姐本来笑嘻嘻的,一听潘小姐,就拉下脸来,说:“她去,我就不去。”

赵薇薇“啊”了一声,觉得奇怪,问她说:“怎么了,没听说你们不和呀?本来你们也不算怎么要好。”

张小姐哼一声说:“谁跟她在一起,谁就要倒霉。幸亏不好,好了还不晓得会怎样。”“这么严重?快说快说,”赵薇薇催促她,“要把我憋死了。”

张小姐把椅子滑到赵薇薇身边,在她耳边轻声说:“金城拍卖所的贺凯旋,来我们公司,是我的客户吧?本来我们说得好好的,他都说要开车请我去崇明的东滩和西沙湿地公园去玩,结果姓潘的妖精一出现,贺凯旋就像西门庆见了潘金莲一样,马上去献殷勤去了。那副狗淌哈喇子的样子,看都看不下去,直让人作呕。”

赵薇薇推她一把,“说什么呢?这么难听?这贺凯旋见了美女就流口水,摆明了不是好人。潘小姐就是试金石,一下子就帮你试出了谁是好人谁是坏人。你不谢谢她,反而这样说人家,不太好吧?”说着皱了眉头,远开半尺,看着张小姐。“我也没觉得贺凯旋有多好,不过是看不惯潘书那副来者不拒的样子。”张小姐辩道,“不管生张熟李,她都搭得上去,一脸狐狸精相,偏偏男人就是喜欢。”

赵薇薇听了,淡淡地说:“是男人自己要贴上去的吧?男人们就是喜欢大方温柔又娇滴滴的女人,这样有女人味的人,现在满世界找不出几个来。我是学不来,但我欣赏得来。岂止是男人喜欢她,我都喜欢她。潘小姐做事卖力,待人又诚心,从不在别人背后说是非,不抢功劳不推卸责任,我很少见到这么有原则的人。”

张小姐说:“你们两个好,你当然帮她。她就算是工作上不错,也是个骚货。你看看她有多少男人?在酒桌上一坐,跟那些三陪小姐没什么两样。”

赵薇薇从鼻子里轻轻一笑说:“陪酒小姐能有潘小姐的一成,就不用做陪酒了。”

张小姐不再多说,她进公司不过两年,资历职务都比赵薇薇和书低,再说下去,只怕工作难保,便转向小周问:“小周,午饭一起去吃川菜啊,新开的馆子,午餐有优惠套餐,六十块钱的水煮鲶鱼套餐,够四个人的份。要是再加点一个馋嘴蛙,就可以吃六个人了。”

小周脸上布满青春痘的疤痕,本来不怎么招人喜欢,但他买了一辆奇瑞,马上就吃香了。张小姐刚进公司不过两年,正是女孩子最好的年纪,平时眼高于顶,哪里会把同样年龄一脸痘痕的小周看在眼里。这时在赵薇薇处受了气,只觉得人人可憎,再看小周,倒顺眼了。

小周知道办公室的人出去吃饭都要叫上他,那是请他做司机的意思,本来就是个喜欢交朋友扎堆的人,马上一口答应,说:“去。那现在有几个人了?还有谁去?”

张小姐说:“赵小姐,你,我。”

小周过来趴在赵薇薇的格子间板壁上,笑说:“咦,薇薇姐,你会和我们一起吃饭?怎么今天没有人请你?上次听说你和一个台湾人相亲,后来怎样了?”

赵薇薇佯装不悦,说:“不许叫姐,要叫就叫赵小姐。台湾人的事,是谁说的?我没说过。”叫住送信件进来的方小姐,“方小姐,一起吃饭去?”

方小姐刚来不久,还在试用期,有集体活动从不落下,马上答应了。人事部的小孟听他们叫得热闹,挤过来说:“薇薇……”看一下她的眼色,忙改口说:“薇小姐,还有我。小周,你一个人带三个美女,太招摇了。为了平衡一下阴阳,也要算上我一个。”

赵薇薇笑骂:“什么叫微微微小姐?干脆叫迷你小姐得了。”

小周一数人头,说:“够了够了,有五个人了,好在你们三个美女都瘦,三人挤后座,要换个胖子就要坐不下了。”

小孟低声说:“要是换了胡总监坐,你的奇宝宝要爆胎。”说得几个人闷声发笑,正好胡总监从陈总的办公室里出来,几人赶紧散了,回到自己的格子间去。

赵薇薇喝一口白开水,接着干活。手机铃声响了,打开来看一眼号码,有气无力地说:“姆妈,我来上班呢,有啥事?”听了两句,哀叹一声,说:“中午?晚上不行吗?好了好了,晓得了。十二点半,订在哪里?梅花阁?梅花阁来啥地方?嗯嗯嗯,我记下来,就这样。”

拿了地址,上网查路线。早上时间过得快,转眼就是十一点半,各人收拾收拾桌上的东西,纷纷觅食去了。赵薇薇这才对张小姐方小姐小周小孟说:“不好意思,今天去不成了,午饭另有安排。”

小孟叫起来,“赵小姐,薇薇姐,薇薇大姐!怎么有这样的,你要不去,我也不去了。”

赵薇薇耸耸肩说:“母后有命,我也没办法。你再乱叫,下次不帮你。你不是要平衡阴阳吗?这下不正好,两男两女。”

张小姐问:“又相亲?为什么没人介绍我相亲,我也想相亲去。”

小周腆着脸说:“跟我相好了。”

方小姐哼一声,对赵薇薇说:“赵小姐,那记得回来说给我们听。”

赵薇薇笑说:“好的好的,一定一定。那我走了。”拿起包和外套,赶紧走了。到了楼下,打了一辆车,把地址说给司机听,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来,问司机说:“听说你们这一行有个‘快乐车夫’,月收入有8000千,是不是真的?这人最近很红啊。”

那司机是个五十来岁的中年人,听她问,就说:“就算他能赚8000千,对我们有什么好处?人人都能学他?原来管理部门说好了要降低驾驶员的指标的,现在他一出风头,这项政策‘黄’了,说不定还要涨点车份。我们这一行,每天一睁眼,就欠人几百元。再说,挑顾客,是要被投诉的。”

赵薇薇同意他的说法,“是啊,都挑远的,那我去吃饭都没人肯搭我了。我这个客人,也就是个起步价。要都像他那样,我往街边一站,都没人搭理。误了我的约会,事情搞大了,我一定投诉你。”说着忍不住笑。

那司机也被她说得笑了,“你这么漂亮的小姐,怎么会没人载?”

赵薇薇还在逗趣,说:“原来你们不单挑远的,还挑长相好的。”两人笑了起来,果然在一个起步价内就到了梅花阁,赵薇薇下了车,先把这幢楼打量了一下,才进到大堂,按了电梯钮。

正是午饭时分,电梯里挤得满满的,全是公司老总模样的人,个个西装笔挺,有几人还打着招呼,显然是熟人。还有些打扮得光鲜亮丽的都市白领粉领,以及女性高管。身上的套装像是刚从巴黎春天的模特儿身上剥下来的,包包上的铭牌也闪着金光。香水味弥漫在电梯间里,前面一位女士的珍珠项链一粒粒有指肚大。赵薇薇看了微觉奇怪,这些人都是往上的方向,难道都是去这间梅花阁吃饭的?怎么以前没人说起这间餐厅?

电梯到了十七楼,里头的人一拥而出。赵薇薇一脚踏出去,高跟鞋的后跟就陷在了厚厚的地毯里,差点绊她一跤。那地毯是深紫红色,绒头足有一寸长,光是这一张地毯,就可以看出这个地方是个高级消费场所。

迎宾小姐笑盈盈地上前问她可订了位子。她穿着海水蓝的绉纱套裙,上面订着珠片绣着花,而不是一般常见的大红织锦旗袍,这身衣服,穿着去参加外滩三号四楼的日餐会也不怯场。赵薇薇说是秦女士订的位,马上有一位领座小姐把她带去。

转过一座刻花玻璃的屏风,里头便是大堂,桌椅是西式的摆法,矮矮的,桌上铺着螺青的桌布,沉甸甸地垂下,上头搭着小块的淡青莲色方巾,方方厚厚的沙发椅上包着海军蓝的斜纹布套子,绷得紧紧的,只在坐垫下捆着一道宽宽的白色麻花辫子做装饰。领位小姐把她引到窗户边上的一张桌子前,赵薇薇看见师母秦女士和一个男士在座,便向领位小姐点头道谢,又跟师母打招呼。

秦女士笑着说:“来来来,快坐下,站着不累吗?”

赵薇薇挨着她坐了,笑说:“师母,师父是不是发财了,找这么高级地方请我吃饭?”环视一下周围,坐者衣香鬓影,掌间淡色的酒在水晶玻璃杯子里摇晃。还有人进来,被领位小姐引去一条走廊里,那里估计是一间间的小包厢。边上一个台子上放着一架黑色的三角钢琴,有年轻女子在弹着叮叮咚咚的曲子。

秦女士笑着拍了她一下,说:“你师父会发财?我等下辈子好了。是尚先生请客,我借他的光。来认识一下,这就是我刚才说的赵小姐赵薇薇,是我家老头的得意门生,现在一家房地产公司任职。这位是今天的主人尚黼尚先生,刚从国外回来,也是你师父的高足,不过比你高几界,算起来你们还是师兄妹。”

那位尚先生圆圆的一张脸,戴着一幅圆圆的眼睛,人倒是斯文人,样子却有些呆。赵薇薇第一眼看了不甚满意,仍然笑着说:“尚先生的黼字是哪个字?”

尚黼先生推一下眼睛,说:“业字底下一个那个,那个……”用手指在面前画了几笔,“旁边一个杜甫的甫。”

赵薇薇顺着他的手指看了一会儿,还是没看懂,问:“那个到底是哪个?”尚黼先生马上面红耳赤,答不上来。

秦女士扑嗤一笑,说:“薇薇,不要欺负老实人。你管是哪个黼,叫得出来就行了。”

赵薇薇在秦女士的手臂上一拍,说:“我知道了,是黼纹的黼,旧时官服上的花纹。尚先生,你家祖上是做官的吧?”

尚黼脸更红了,说:“就是这个字,但不是做官的,我父亲也是大学的教授。”

赵薇薇看一眼这个老实人,忍笑忍得肚子疼,转过话题说:“这间梅花阁我怎么以前没听说起过?弄得这么漂亮。我开始以为会是中式装修,什么月亮门清水砖,格子门窗,墙上再挂一把琵琶一把二胡的,随时可以变成评弹书场,或是拍摄《海上花》,没想到是这么大方的风格。你看,”指给秦女士看,“只有在窗帘和屏风上有点淡淡的梅花点子,这家的设计师不俗。”

整面的大玻璃窗上悬着半截白纱透花的窗帘,遮着射进来的太阳光。人坐在下头,不刺眼,却能感受到阳光。那些透花的地方,正好组成一朵朵梅花五出的样子。而那座隔开大堂和电梯的大玻璃屏风,上面也刻着疏疏淡淡的白梅,间中染了几点绿晕和粉红,是绿萼和宫粉吧。

秦女士点头说:“是不俗。我倒没细看,还是你眼光好。”

赵薇薇问尚官服先生,免得他觉得冷落了他,“尚先生是刚从国外回来?怎么就知道这个地方?我是本地土著,倒不知道了。”

尚黼乖乖地答道:“我也不知道,是我的一个朋友请我来这里吃过一次。这里是会员制的,我借了他的名字才订的位子,平常人进也进不来。”

秦女士听了直摇头,说:“你说这些干什么?”

惹得赵薇薇又笑,说:“尚先生真有趣,问一句答一句,多的话一句没有。”说得秦女士直冲她皱眉,相亲的一对中,女方说男方有趣,那是多半没戏了。

有男侍上来递上餐牌,菜却又是中式的,看菜名,应是苏锡维扬杭帮菜,清淡为主。各人点了一个,赵薇薇点的龙井虾仁,秦女士点的是炝虎尾,两人点的都是平常的菜,不想尚黼太破费。尚黼这个倒明白,为每人要了一个镶蟹斗,又要一个松子黄鱼,一个素菜是香菇炒面筋,一个汤是文思豆腐羹,也就够了。

菜一只一只上来,确实清雅可口,赵薇薇说:“师母,这个地方我喜欢,下次我请你和师父来吃吧。不过我不是这里的会员,嗯,等会儿吃完了,问一下小姐怎么办个会员证。”

尚黼一直在听她说话,都插不上嘴,这时才说:“要不用我朋友的名字?我把他的名字告诉你吧。”

赵薇薇笑说:“是不是也可以用你朋友的名字挂账?”

尚黼为难地说:“这个怕不行。”

秦女士笑得差点把筷子头上的一粒虾仁弹出来,忙说:“赵小姐跟你开玩笑的。薇薇,别拿老实人打趣。”

赵薇薇还在一本正经地逗他:“没有啊,我说真的。”

尚黼看看秦女士再看看赵小姐,恍然道:“我知道了,赵小姐是在开玩笑。”

赵薇薇绷着面孔,摇头说:“我从不开玩笑的。对了,尚先生,怎么想起订在中午的?”

尚黼老老实实地说:“晚上我妈要帮我介绍一位,师母和赵小姐就只好在中午了。”

赵薇薇到底是忍不住了,哈哈一笑,对秦女士道:“师母,师父怎么会教出这样的徒弟。”第二章吃茶去

离了梅花阁,赵薇薇打了一辆车回公司,在车上接到潘书的电话,潘书问她:“还不回来?在外头做啥?我想报名学车,去不去?”“学车?有空哦,”赵薇薇说:“不去。我怕闻汽油味,再说我也没钱买车,学车做啥?吃力来兮,有空不好逛逛街?现在商店换季打折,下了班去?”

那一头潘书说:“我已经帮你报名了,学费都出了。这个就跟游泳一样,是条生存技能,艺多不压身。汽油味?听说开车的人自己闻不到,都是坐车的人才觉得的。这多好,你一开车,汽油都没味了。”

赵薇薇说:“侬就骗我好了啊。爽爽气气,到底想干啥?汽油没味?汽油没味那叫汽油?”

潘书笑说:“陪我嘛。教车的谁知道是啥样的人,把我往荒郊野外一拉,我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你来帮我壮壮胆。”“这还差不多。”赵薇薇说:“怎么想起来学车的?”“闲的。家里又没人等我回去,一回去面对四面白墙壁,周末两天不知道怎么过。我不像你,家里现成饭煮着叫你回去吃,爸爸妈妈、阿娘阿爷、外公外婆、姑姑阿姨、堂哥表妹一大堆,只嫌吵,不嫌静。每天都是一大家子在一起吃饭,七个菜八个碟的。我要是会开车,就一个人开到东滩看日出,开到西沙看晚霞,南下象山吃海鲜,再去阳澄湖吃大闸蟹,多少惬意。我一个人在家尽吃粥,煮一锅粥吃两天,一块乳腐过两顿,我不找点事做做?除了睡觉看书看碟片,还能做什么?”“相亲。”赵薇薇笑说,“东滩西沙的,张小姐说的话传到你耳朵里了?”

潘书嗤一声笑出来,“那还能不传过来?中午都去相过亲了?对方是什么样的人,要你妈这样起劲?”

赵薇薇“呸”道:“一只海龟。说马上要回美国了,只有这个时候有空,晚上还有一场呢,抢手得勿得了。说是个博士,学生物的,自己有三十六了,开出的条件却是从十八岁到三十岁的都行,最重要是漂亮。他自己人又呆,还好意思要人家漂亮。”“那意思是,只要是个漂亮小姑娘就行?”“还要肯和亲,入蕃,下厨房。”赵薇薇笑着一只手握电话,一只手扳手指,一样样数,说:“嗲伐?好处都让人家给算到了。这个老婆娶过去,厨子女佣床伴都有了,身兼数职,还不用发工钿。”

潘书笑着接下去,“有空还要听伊发牢骚吐苦水,骂老板,夸自己多么英明神武,怀才不遇,做这份工是多么的屈才,嫁给伊是多么的幸运。”

赵薇薇大笑,“你不相亲,却啥都晓得。可不就是这么一幅腔调?”

潘书冷笑一声说:“我还用得着相亲?天天见的就够我作呕了。你知道贺凯旋打电话来了,约我去东滩西沙的?约了这个约那个,这个不行,马上打下一个电话。周末了,拿了电话簿子一个接一个的打,总能找到一个陪他去吃那顿海鲜。一定是开车才能到的地方,最好能在那里住一夜,好处是一定要占的,不然对不起那点汽油钱。所以呢,我一时兴趣来了,就想去学车,有了车子我还用得着受这种龌龊气?”

赵薇薇大力点头,虽然电话那头的潘书看不见,“这话有理。那你安排好辰光,到时叫我就好了,要请假什么的,你自己跟考绩效的人说一声,免得扣我的钱。”

潘书说晓得,两边收了线。开车的是一个三十来岁的女子,一直在听赵薇薇讲电话,这时插话说:“小姐你讲了老对的,我有一个表阿妹,也是在公司里做白领,我阿姨让她去相亲,对方也是这么提的要求。男人家现在只要小姑娘,要漂亮,还要自己赚得动。也不看看自己,条件这么好的小姑娘,什么人找不到,要他那种瘪三?”

赵薇薇大起知己之感,说:“阿姐,侬讲了老对的。侬年纪不大呀,表阿妹有几岁了,也要相亲?我当是只有我这样的才相呢。”

女司机说:“廿四岁。小是还小,不过就要趁现在年纪轻,才好找。”

赵薇薇点头,“对的对的,我就是相晚了,弄到现在还没找到人,年龄越大越不好找。不过年轻的时候,总以为前头有更好在等着,这么一荡,就老了。”

女司机看她一眼,说:“阿妹侬年纪轻呐,人又介漂亮,性格又爽气,会遇上好的。阿妹侬留只电话给我,我认得的人多,要是觉得有合适的,帮侬介绍介绍。”

赵薇薇听了笑说:“谢谢阿姐。”还真的留了个电话给她。

过了两天,赵薇薇已经把这件事给忘了,接到电话,看看号码不太认得,想一想还是接了,那边就说:“阿妹,我是前天开车送过你的开出租车的,还记得伐?”

赵薇薇马上说记得记得,“不是说要帮我介绍吗?”说完自己都笑了,相亲相到陌生人都来帮忙介绍,也算相出点名堂来了。

女司机说:“那今天来事伐?下了班以后。”

赵薇薇说:“下班以后不行,我要去学车,你先说说对方是什么样人,要是可以的话,我下午抽个空出来好了。”

女司机说:“阿妹就是爽气。是这样,这个人是我从前的邻居,是个项目工程师,人是又长又大,卖相也看得过去,今年有三十六了,侬看哪能?”

赵薇薇说:“听上去还可以,为啥不介绍给你表妹?”

女司机说:“我表阿妹嫌伊年纪太大。”

赵薇薇也不在意人家的意思是说她的年纪也大了,笑说:“是啊,大了一圈了。那好,下午四点,在徐家汇的‘吃茶去’。”

女司机说:“那就讲定了,我把他的电话号头讲给你,你们自己联系好了。”

两人交换了电话,过一会就有人打电话过来,说:“赵小姐你好,我是那个项目工程师,叫谈力,下午四点会在‘吃茶去’等,赵小姐来了请告诉服务生,说是谈先生订的位就行了。”

赵薇薇顿时对这个人有了好感,这么周到仔细的人,她相了这么多次亲,还没遇上过,马上说好。到了下午三点才过,她就请好了假,又去细细补了一下妆,慢慢走到徐家汇,看看时间还早,去买了一支唇膏,消磨了十来分钟,才踱了过去。到了“吃茶去”的楼上,跟领位的小姐说了谈先生订位,小姐领了过去,座位上坐了一个穿白衬衣的男子,桌上放着一台电脑,旁边一杯茶只得一半,显然已经坐了不少时候。

那男子察觉有人过来,抬头一看,笑一笑问:“是赵小姐?请坐。我是谈力,赵小姐喝什么?”

赵薇薇坐下,说:“就绿茶好了。”看一下这个谈力,模样甚是干净整洁,好感又有了两分。随口问道:“你是大姐的邻居?”放下包和外衣。她一时想不起那位女司机的名字,连姓什么都不记得。再一想,是自己根本就没问过,心想叫声大姐总没错。

谈力说:“其实不是,我是昨天坐她的车,从虹桥机场一直到市里,路上有时间,这位大姐就问起我的情况,我简单一说,她就说要帮我介绍女朋友,说赵小姐是她的表妹。”

赵薇薇扑嗤一笑,说:“我不是她表妹,我也是前天坐她的车,跟她聊起来,她就要了我的电话,说有合适的帮我留意。”

那个谈力咦了一声,也笑了,“赵小姐果然跟那位大姐说的一样直爽。那就再认识一下,谈力,谈话的谈,力量的力,今年三十六岁,未婚。”又把毕业的学校,工作的单位都讲了一遍,又问“赵小姐平时有什么爱好”,两人聊得开心,不觉忘了时间,赵薇薇的电话响了,一看是潘书,心里骂自己一句,怎么把学车的事忘了。打开听潘书抱怨了两句,问她人在哪里,害她白等什么的,先嗯嗯了两声,说:“知道了,下回再说。”就关了。

谈力一看时间,说:“不早了,不如一起吃饭?”赵薇薇说好,两人离开茶室,换间餐厅。

直到吃完了饭,两人又在衡山路上找了间酒吧接着聊,十点过了才道了别,回到家里给潘书打电话,潘书接了就问:“又相亲了?这次遇上Mr.Right了?我识相来兮,拎得清的,就不打扰你了,一个人跑到练车场,被教练痛打了三下。”

赵薇薇笑说:“他敢打你?你对他一笑,他骨头都酥了。”

潘书说:“勿要瞎讲,我对伊有啥好笑的?学费也交了,红包也塞了,还有大中华一条,这都不够?还要搭上笑脸?”“那他为什么打你?肯定是你没做好,用啥打的?打哪里了?他要是敢乱来,我去投诉他。”赵薇薇一幅两肋插刀的样子,知道是自己有错在先。

潘书说:“打哪里?当然是打大腿了。”听得赵薇薇“嗯”了一声,忍不住笑了,说:“用空的矿泉水瓶子打的,没啥,我吓你的。不过你今天把我晒了,你要补偿我。”

赵薇薇说:“行,我请你吃饭。有间新餐厅叫梅花阁,你去办张会员卡,我就在那里请。”

潘书“呸”一声说:“这是个啥算法?我没听懂。你请我吃饭,要我去办卡?是间啥餐厅这么了不起,吃顿饭还要先办卡?麻烦来兮的事我不高兴做。”

赵薇薇说:“你去看了就晓得了,我几时骗过你?我不是没空嘛,明天约好了看电影。”

潘书问:“还真是‘对先生’出现了?你天天跟伊约会,还有时间请我吃饭?”

赵薇薇打个哈哈说:“中午,中午有空。”

潘书笑骂一句“死腔”,说好,那她就去办一张卡,反正陈总招待客户也需要好餐厅的。

这顿饭一直拖着没吃,赵薇薇和谈先生也一直在谈着,但也就是谈着而已。谈力的工作性质决定了他时不时要出差,一去就是大半个月一个月的,开始两人都觉得不错,但时间一长不联系,也就淡了下来。

赵薇薇心里郁闷,找潘书吐苦水,说:“你看我,好不容易碰上一个过得去的,又成了这样。”

潘书说:“马路上捡到的也会靠谱,倒是奇了。你等着,我帮你留意一个,我看准的,一定不会错。”

赵薇薇看她一眼,哼一声说:“你看准的,不自己留着?就算你大方,人家见了你,还不馋唾水嗒嗒滴?我倒了楣才跟你做朋友,你这个女人妖里妖气,我信你才怪。”

潘书伸手打她,不乐意地说:“我哪里妖了?你说清楚。我怎么觉得我端庄贤淑得跟梅兰妮一样?”说这话的时候,两人靠在潘书家的沙发上看《乱世佳人》。“你怎么不说你是圣女?”赵薇薇打个呵欠,“你肯定不是梅兰妮,最多是个斯佳丽。斯佳丽也就是个傻丫头,你看她开始多会卖弄风情,把少年们都哄在身边,后来该她妖的时候,又不妖了,白白让克拉克走了。傻得来全天下的女人都恨不得能打她一顿,自己钻到银幕里去代替她。”

潘书抱着一个枕头说:“我没觉得白瑞德有啥好,最不喜欢男人肚子里打官司,有啥话不说,非要装冷酷玩深沉。有本事你别折磨女人,打天下去好了。”

赵薇薇取笑说:“你也就会纸上谈兵,你有本事,也拿一个下来,大冬天的两个人挤在一起取暖多好。跟我一起看旧电影,算怎么回事?我是没办法,谈力又去山东了,元旦节也回不来,怕是要到春节才会有空。对了,今年的年会你准备在哪里开?去年跑到同里去,租了一个私家园子,花了不少钱吧?不过倒是白相得蛮开心。”

潘书说:“今年哪里也不去,就在上海。说起来还要多谢你,你有趟子说有间梅花阁不错,要我去办卡,请我吃饭。我去看过了,确实不错,就去找餐厅经理,让他打八折,我要把整间餐厅包下来,大厅和包厢一起。大厅众乐乐,包厢独乐乐。唱歌打牌跳舞都可以。经理说这个他做不了主,让我找上头的总经理,我去找过了,他也答应了。这个人蛮爽气,倒不拿乔。”

赵薇薇拧拧她的脸,说:“你是真傻还是假傻?你放低声音眨眨眼睛,哪个男人会抗得住?拿乔?那得看他的心是不是铁打的。”

潘书皱着眉头说:“你别夸张好不好?我做事一向凭实力。”“那是,”赵薇薇笑说:“你的媚眼和妖气也是你的实力之一,别人是只有眼馋的份,学不来的。”“说得我好像狐狸精。”潘书悻悻地说。

赵薇薇做个惊讶的表情,“你还以为你不是?”

潘书大叫冤枉,“我要是,会和你一起看旧电影?”第三章喜雨台

元旦那天,赵薇薇又奉命相亲,这次是家里长辈出面,爸爸妈妈,姑妈姑爹的都在,一家人坐了一辆小面包车,去杭州的“喜雨台”喝茶。

喜雨台原是间老茶楼的名号,早在上世纪二三十年代就是杭州有名的社交场所,古玩、书画、纺织、粮油、房地产、营造、水木作、柴炭、竹木、砖瓦、饮食、水产、贳器、花鸟虫鱼等都在这里有行会茶会。这些茶会有特定的座位,同行围坐在一起,谈生意,等客人。是当时杭州人的百事通。有要买房子的,可找“瓦摇头”;打家具找水木作;婚丧事有贳器业,甚至连丧事中的灵堂布置,出殡用的材罩等,都准备停当,随叫随到。

这些是早上的热闹,到了下午,则是评弹说书唱戏棋牌的市面了。还有古玩书画业也在午后聚会。一楼还有点心店面店餐馆,从早上到晚上都可以在此消磨。

喜雨台的茶叶是由杭州有名的茶叶店“永馨茶叶店”专门供应的,多为每斤一块银元左右的红茶、雨前绿茶、白菊花茶三个花色。每斤可泡八十来壶茶水,茶客每人一壶茶,外加一只茶杯,自斟自饮。每壶茶收费一角,只要不离开,不加收费,也不清场,熟客可以赊帐,参加茶会的人每月只收二元银元。喜雨台自家特制的烧水炉子名叫“茶爨”,乃紫铜做成,有一米多高,便跟现在的电热茶炉一样,随时可以放开水加冷水。

赵爸爸说起喜雨台的历史,便像在说自家的故事。说他小时候,跟他的爷爷,在喜雨台听戏吃点心,睡觉下象棋,喜雨台就是他的发蒙学馆,又对今天的客人说:“我小姑姑总是和我一起玩,有一年棋会的人在喜雨台举行象棋擂台赛,我们两人天天来,棋艺长进了不少。”说着呵呵地笑。

赵薇薇听得有趣问:“那现在这个喜雨台,和当年的有没有关系?是原来的老板后人开的?”

赵爸爸说:“这就不知道了。这几十年,变化太大了。我只是喜欢这个名字,才想起来在这里坐坐。这间茶楼的老板会想起用这个名字做店号,估计是个好古的人。听说最早在太平天国时期,安徽汪家的茶叶商,就和喜雨台原来主人的祖上有过交往,好像还有些义气恩情的故事在里头。说是有一船的茶叶交给了茶楼主人的上辈人,他却因为战乱一时没了音信,但茶楼的主人却一直保存着凭据,传了几代,直到三十年代找到汪姓茶商的后人,才把货款交到人家手里。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就不清楚了。”

赵薇薇看看如今这喜雨台,布置得也很考究,靠街一排长窗,壁上挂着名家字画。客人的桌椅都是红木的,表演茶艺的女子前头是一张花梨木的桌子。那女子身穿蓝底白花的大襟衣裳,打扮得像个村姑,头发紧紧地束在脑后,盘成一个圆髻,整个人像一个朵茶碗里飘着的茉莉花。

客人说:“从前的人讲诚信,盗亦有道,商亦儒商,这样的人在今天不常见了。”

赵爸爸说:“是啊,比如我们两家,几十年没有来往,难得你还记得有我们这们亲戚,特地找了来,也算费心了。”

客人谦逊地说:“应该的应该的,我姐姐的婆母一定让我来找你们,说她和她爸爸想了你们几十年,我过来了,要是能联系上,她还要来探望你们。她说你们想要些什么,叫我记下来,到时带上。”

赵薇薇听了这话有些不爽,插嘴问:“你是我爸爸的姑姑的儿媳妇的弟弟,我该叫你一声叔叔吧?”

一句话说得所有人嘴里的茶都喷了出来。各人忙拿了手帕纸巾擦拭水渍,姑姑说:“远了远了,我们就不论那些亲戚关系了。”

赵薇薇还在装傻,说:“咦,不是因为这里头的亲戚关系数得着,才老清大早从上海过来的?不然这么冷的天气,游的什么西湖?又不下雪。要是下雪了,这西湖还有点看头,今天这么大风,湖水都有三尺浪,湖边除了几个游客,啥都没有。早知道,就不来了。对了,小叔叔,你在杭州做什么生意?”

这个拐了几道弯的叔叔说:“赵小姐叫我的名字就好,何必论辈份?我在萧山做纺织生意。”说着拈起一枚话梅放在茶里,那话梅原是放在桌上佐茶用的。

赵薇薇看了又是一阵鄙夷,说:“我们这里的水好,茶叶也好,酒更好,不用在里头加话梅。梁先生,你知不知道你们一来,把我们的风气搞坏了?”

梁先生不知她说的什么,问:“啊?”

赵爸爸和姑姑都瞪一眼这个直来直去的赵家小姐,示意她不要再乱说,赵薇薇不理,只管自己说得痛快,“你们一来,酒桌上一坐,拿了话梅就扔进咱们的五年陈绍兴酒里,知不知道这样很失礼?咱们的酒是用鉴湖的水酿的,不存在穷山恶水出酸酒的问题。”指一指上头表演茶艺的女子,说:“越女天下白,”又拿起茶碗喝一口,“鉴湖五月凉。人杰地灵,茶美水好酒更香,加的什么话梅。你要是去虎跑喝茶,也这么干?”

梁先生被她说得愣在那里,张大嘴不知怎么接口。

赵薇薇笑一下,看着台上另一个穿了白底小蓝花棉布旗袍的女子弹古筝。

梁先生端着那杯茶,喝不是,不喝又不是,赵姑姑忙叫小姐来换一杯茶,对赵爸爸说:“原来是这样啊,我也奇怪好好的黄酒里为什么要加话梅。还以为是时髦的喝法,原来是那边的水不好,酿出的酒有酸味,加话梅是为了泡点回甘味出来。那为什么不先尝尝才考虑加不加呢?”

梁先生讪讪地说:“习惯了。”

赵薇薇在心里笑一声,忍住了没说。

这个七拐八拐的台湾亲戚是个标准的台湾人做派,赵薇薇看看他也比自己大不了几岁,莫明其妙就长了自己一辈,先头说什么“要什么东西只管开口,那边会带来”,又是个喜欢加话梅的,更加不喜欢。她不喜欢,她是一定会说出来的,管他是个什么亲戚还是长辈的。

元旦新年里谈力没给她打电话,赵薇薇不知道两人算什么关系,是在谈呢,还是没谈。家里又让她相亲,她拗不过来了,一看是这么个人,心情不好,口气当然好不了。这次相亲,家里人很当一回事,一早要了车,特地从上海跑到杭州。可笑的是,谁都知道这个亲戚关系在,谁又都假装不存在,见了面只好聊些不相干的,连人家茶楼的历史都翻出来了,但又不是什么正经亲戚,尴里勿尴尬的坐着,西湖上风又大,一点趣味都没有。再加元旦本来就只放一天假,她原想好好补个觉的,这下只得在车上睡了,睡得头晕脖子僵,正一口恶气没地方出,便全都撒在了这个人身上。

此次相亲自然无疾而终,上班后想起一事,问潘书说:“那天在梅花阁,和你一起跳舞的谁?不是我们公司的呀。我们公司的人我都认识,难道是工程部的新人?”

潘书说:“不是,是我请的客人。”

赵薇薇这一下来了兴趣,问:“什么客人?我们公司开年会,你请外头的人来是什么意思?”“没啥意思?能有啥意思?”潘书低头一笑,“原来你不认得伊啊。伊就是梅花阁的大老板,那栋东林大楼也是他的。我上趟不是搭侬讲,我去找餐厅经理,经理让我去找总经理吗?这个人就是了。伊给我这么好的折扣,我当然要请伊喝酒跳舞了。好奇怪吗?”“奇怪得要命。”赵薇薇说:“你们两人在一起跳舞,就像斯佳丽遇上了盖博,样子说不出的暧昧,你笑得来像个花痴,那人就像是巴甫洛夫的狗。你们两人说什么了?要你这么发嗲,骨头轻得来要死。”

潘书听她这么形容,忍不住好笑,笑得如春风拂过花枝,娇袅无力,看得赵薇薇忍不住在她身上摸一把,笑骂:“有伐有伐,让我摸摸,骨头来啥地方?”“他说笑话给我听,我当然要笑了,”潘书笑着躲开,“勿要乱摸,痒来兮。”“说啥笑话,让你这么好笑?”

潘书皱起鼻子“唔”一声说:“不讲给你听,你这样的资深少女,不好听这些黄色笑话。”

赵薇薇说:“哦,意思是你不是贤良淑德的梅兰妮了?可以听黄色笑话了?到底讲点啥?”“没啥,伊就讲要我做伊的女朋友,才刚认识就说这些,侬讲格人十三点伐?”潘书笑说。“我看侬倒是十三点兮兮的,这有啥好笑的?”

潘书解释说:“不是笑这个,另外有好笑的。”说着就忍不住笑。

赵薇薇看她样子,像是十分享受,不好深问,便说:“那你答应了?”“呒没。”潘书叹口气说:“我是啥人?一个小职员。伊是啥人?大老板。伊的公司比起我们公司来,丝毫不逊色,多少亿的身家,我去高攀?你当是在演灰姑娘的电影吗?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不过是说说笑笑,又一个贺凯旋罢了,只不过他钱更多点,人更风趣点。问题是钱多了,又不是啥好事。哪个有钱人不是钱和女人成正比的?我自己也赚得动,何必去惹这种腥膻?”

赵薇薇知道她一早父母就离婚了,父亲跟别人结婚,母亲又早就去世,因此性格有点古怪。再加一个人孤寂惯了,对男人有点戒心也是难免的。想想自己父母亲戚都在,连父母的父母都在,春节里拜起年来,七天都安排不过来,实在想像不出一个人怎么生活,心里替她难过,问道:“有钱的不好,没钱的倒好?”

潘书有点呆呆的,说:“有钱的让人不放心,没钱的让人闹心。有这个闲心,我还不如再去读个MBA出来。学出来是自己的,谁也抢不去。和别的女人抢男人,有空哦。”“学了开车学管理,你是想一个人过了?我在大家庭住惯了,让我一个人过,我是过不来的。这样不好,那样不好,那你到底想要个什么样的?”赵薇薇问她。“我怎么知道?这个事情,有个标准吗?你相了这么多年的亲,你倒说说看。”

赵薇薇想一想,说:“没有。”看她没什么精神,又把那天在喜雨台相亲的事说给她听,两人又再笑一回。说起他的长相,赵薇薇是这么形容的:“脸有点肿,腰有点圆,脚有点厚,身材有点五短。”

潘书在心里想了半天,这是个什么样子,忽然说:“台湾有个艺人叫什么什么的,那天在电视上看见他被拘捕,好像是为了藏毒,可不就是你说的那个样子?”

赵薇薇把那个人的名字一念,可不就是那个样,两人顿时笑得绝倒。第四章新天地

转眼过了春节,天气一天天变暖,柳条开始爆青,赵薇薇的心情却仍和冬天一样冰封着。春节里谈力约她喝了一回咖啡,又没了下文。二月十四情人节那天,那个梁叔叔却从杭州萧山快递了一束红玫瑰来,是送到家里的,马上整个赵家都知道了,叔伯姨妈姑奶奶全都挤在赵薇薇的房间里,问她打算怎样。赵薇薇怒冲冲对赵爸爸说:“只要你同意以后我叫你一声大表哥,那就行。”回头把这事跟潘书一说,几乎没有笑折她的腰。

赵薇薇懒得搭理这个姓梁的,也就没回个个音信给他。没想到过了几天,他却到上海来了,有酒店宾馆不住,偏要住到赵家去,又正好是周末双休日,在家里是怎么也避不开,赵薇薇一气之下,跑到外婆家去住了两天。梁先生成天陪着赵妈妈搓麻将,赢了赵妈妈和赵家的邻居阿姨几个葱姜钱,顿时把赵妈妈也得罪了。跟赵爸爸说这个人不识相,我的钱他都敢赢?虽然钱是小钱,不够买条大黄鱼红烧烧,但勿会得看眼色、接翎子,就是一个阿木林。戆人是戆,阿乡是乡。这句“戆人是戆”是从“港人治港”那里派生出来的,在沪语中,两句话的发音基本没啥区别。

赵妈妈的经典笑话是这样的:有一次有个北京的远房亲戚家的女儿来上海玩,住在赵家,人家父母打电话来道谢,赵妈妈接的电话,客气了两句,叫小女孩去接电话,说:“阿囡,侬乡下头爷娘打电话来了。”赵薇薇忙说:“妈,那是北京,不是乡下。”于是赵妈妈改口说:“阿囡,侬北京乡下头爷娘打电话来了。”

这次赵妈妈觉得赵家这个曲里拐弯的亲戚“乡”得很,马上不高兴了,命令女儿赶紧把这个人打发走,天天红烧大黄鱼、面拖小黄鱼地侍候着,“欠伊的”?

赵薇薇巴不得的一声,正想怎么开口赶人,正好谈力回来了,打电话约她见面,她马上说好,就在新天地的“星巴克”好了,下午两点。转身又打电话回家,告诉梁先生下午两点去新天地的“星巴克”等她,那边梁先生欢欢喜喜地答应了。这里刚放下电话,又有电话进来,却是师母秦女士打来的,说上次那位生物博士尚黼先生,自从见了她后,就念念不忘,这不,因有事回国,便又请师母牵线,想再和赵小姐见一面。

这一来倒把赵薇薇气得笑了,平时一个约会也没有,这下倒好,一下子有了三个。怎么糊里糊涂的就成了香饽饽了?一时觉得有趣,就答应了,说下午一点半,在新天地的星巴克。她想先把这个打发了,再把梁先生也赶走了,正好和谈力喝喝咖啡,有一下午时间,什么不好谈?还省得来来回回,又要换衣服又要化妆打扮的。

吃午饭时,赵薇薇看见潘书穿着薄薄的金茶色羊绒高领衫,新烫过的长卷发放下来,直披到半背,挑染了几绺酒红色,更衬得她柔媚无比,脸上的妆也精致得像广告上的女明星,忍不住在她脸上掐一把,问:“嫩是嫩得来,十八岁好看了。打扮了介漂亮,到啥地方去?相亲?”说出“相亲”两个字,就忍不住好笑。

潘书用一把小茶匙舀了饭往填得好好的唇形里送,瞟她一眼说:“阿拉没介好运道,三天两头的相亲。你当人人都跟你一样,吃了介空,除了相亲,还是相亲?下午在新锦江有个招商会,我吃了饭就要去。你呢?下午干啥?看你这个样子,也是要出去了?”

赵薇薇“咦”一声说:“巧了,我也往那个方向去了,你带我一段,就说我和你一起去那个招商会,这样我就不用请假了。”

潘书似笑非笑地说:“真的是相亲?”“勿是,”赵薇薇卖个关子,又说:“是四国大战。”看潘书睁圆了眼睛,盯着她不放,手里一勺饭停在空中,像是不会轻易放过她的样子,便笑着把下午安排了要见三个人的事说了,“下午我就不回来了,侬帮我打卡。”

潘书这才把勺子递进嘴里,嚼了两下吞了,说:“有人要玩火,当心烧着自己。请假打卡都没问题,不过我好奇死了,想过去看一眼。这样的好戏不看白不看,比电影还精彩。你放心,我不出声,就在旁边带一眼。在什么地方?我中间溜出来一趟。再说,我也想见见你的那个项目工程师,什么人这么大胆,敢白相阿拉薇薇小姐。”

赵薇薇素来爽气,不然也不会让这样的局面出现,听她说要来轧闹猛,说:“讲好了,只可旁观,不许出声。下午两点钟,新天地的星巴克。”

潘书看一下她的衣服,因大楼里有暖气,没穿外套,身上是一件咖啡色的长V形领羊毛衫,里头是一件白色真丝衬衫,便说:“钮头扣扣牢,当心咖啡泼到真丝上去,洗不掉。”

赵薇薇一怔,才明白她是说当心有人会泼咖啡,笑骂道:“男人才不会做这种事,你当是你呢。”“我这辈子也没泼过人家一杯水,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潘书答,两人吃完饭,收拾好了,结伴而去,潘书开车先把赵薇薇送到新天地,自己再转去新锦江大酒店。

赵薇薇在星巴克找了张桌子坐下,要了杯咖啡,拿出一张报纸来看。才看没几个字,就有人坐了下来,她当是尚黼,抬头一看,却是谈力,便说:“你来早了,我们约好是两点。”

谈力听她口气冷淡,知道她不高兴,说:“我和人有约会一向早到的,反正要出来,在哪里不是等?”又低声说:“薇薇,对不起,我知道是我太忙了,让你不高兴。”

赵薇薇叹口气,放下报纸,说:“忙的是工作,我能理解,那每天打个电话总可以吧?”看看眼前这个人,要说有多好多称心,多么喜欢,也说不上,不过是这么多相亲的人中,最合适的一个。但爱情呢?那种让人可以生可以死的爱情呢?难道真的只是存在老电影之中?只是为了嫁人,就可以随便挑个不算太讨厌的就嫁了?近年来有个词非常流行,叫“恨嫁”。原来以为照字面的意思,是恨找不到可以嫁的人,后来才知道这是粤语,意思是“想嫁得不得了”。资深少女如她,也真是“恨嫁”了。可是再恨嫁,也不能随便就找一个人嫁了吧?自己这些年,不停地相亲,早把爱情忽略了。爱情这个缥缈的东西,到底存不存在?难道这一生就不能拥有?

谈力抱歉地说:“实在对不起,一来是真的忙,每天从工地回到宿舍,饭都不想吃,倒下就想睡,二来山里通讯也不好。这个工程,我还要跟几年,往后几年是设备调试,在那边的时间只有更长的,一年里大半的时间都会放在那里。薇薇,如果你能陪我过去,那我们可以……”看一眼赵薇薇,“我知道我这个要求太过分了。”

赵薇薇心里有些凉意上来,过了一会儿说道:“再见,谈先生。”“薇薇,我……”“你刚才还说每天从工地回到宿舍,饭都不想吃,倒下就想睡,那我过去干什么?我过去能干什么?要我放弃我自己的生活和工作?我想我没那么伟大和无私。”赵薇薇无力地笑一下,“谈先生,你如今的状况,实在不适合我,也不适合相亲谈朋友。”

谈力也同意,“是,可是我对你有很大的好感,像你这样的人,错过了,就再也没有了。”“取舍,谈先生,有一个词叫取舍。就看你觉得那一个更重要,”赵薇薇说:“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也不是每个人都有这么幸运可以做这样的取舍,但凡有这个需要的人,已经不是我这样的普通人了。谈先生,你的前途远大,十年之后,说不定我会在新闻里听到你的名字,但我不想在戈壁荒原上过上十年,我只是一个上海小女人。”

谈力握住她的手,“薇薇,失去你,将会是我一生的遗憾。”

赵薇薇“嗤”一声笑出来,说:“外交词令都能这么流畅地说出来,可见你是早就想好了,谢谢你给我这个面子,让我拒绝你。将来我会指着报纸上你的照片对我的孩子说,看到没有,这个人,以前追求过妈妈,但妈妈拒绝了。”

谈力也笑了,紧了紧她的手,说:“再见。”然后站起来,头也不回地走了。

赵薇薇用目光送走谈力,收回来时,正好尚黼来了,左边看看,右边看看,在赵薇薇脸上扫过两遍,还不能确定是与不是,站在边上问:“是赵小姐?”赵薇薇眼睛也不眨一下就说:“不是。”

尚黼愣一下,歪身坐下来说:“对不起,赵小姐,我来晚了,没想到会堵车。”

赵薇薇冷冷地看着他,问:“这位先生有什么事?”

这里美国尚先生还在说对不起,一边台湾梁先生已经来了,手里拿了一支玫瑰递上来说:“赵小姐,情人节过了,这玫瑰便宜了不少呢。”

尚黼长出一口气,说:“刚才我还真的以为认错人了。我就说是赵小姐吧,我认人还是有点眼光的,虽然只见过一次面,但赵小姐给我的印象非常深,回去之后我就一直想着赵小姐,这次本来不是我的差,但我争取来这个出差机会,就是想再见一见赵小姐。赵小姐,我已经有绿卡了,你要是同意和我结婚,我马上就可以申请你过去。”

赵薇薇想滑稽得来要命,怎么不但一天之内有三个约会,还有两个求婚呢?今年走的桃花运?我是有不是该去买彩票?

梁先生听尚黼这么说,转头过去问他,“你是谁?”

尚黼也问:“你是谁?是这里的伙计?那来杯卡普奇诺吧。赵小姐,你要什么?”

梁先生被误认为伙计,顿时气了,说:“薇薇,这人是谁?”

赵薇薇看着这两个活宝,啼笑皆非,转头一看潘书坐在角落一张桌子上,用包挡着脸,眼睛弯成了月牙儿,估计是在忍着发笑,朝她招招手,示意她过来。

潘书指一指自己,看她点点头,拿了面前的咖啡移到赵薇薇这边来,笑着招呼道:“你一定是梁叔叔,可不就跟薇薇形容的一个样?”和脸肿腰圆五短身材的人打了照面之后,又问戴眼睛的,“这位一定是尚先生,美国来的生物博士,幸会。我的赵小姐的朋友,特地来认识一下博士的。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几个真的博士呢。”把手撑在下巴底下,用一脸崇拜的神情问:“尚先生,不知你研究的是什么项目?是不是要拿小白鼠做试验?”看尚黼是要开口说话的样子,忙道:“哎呀,你千万别说,我就怕这些。薇薇也是,胆子够大的,我倒不知道她这么勇敢无畏,敢和尚先生做朋友。”掉头问赵薇薇,“薇薇,你就不怕?”

赵薇薇看她做戏,心里笑得要死,脸上绷着不笑,应声说:“怕,怎么不怕?咦,你也别说了,挂在嘴上干什么,我被你说得,汗毛都竖起来了。”

潘书冲尚黼皱一下眉头,说:“薇薇跟你开玩笑的,你别当真。”尚黼呆视着潘书,忽然间面红耳赤,潘书移过去一点,像是在仔细研究他,“尚先生,是不是这里暖气开得太热了?”尚黼看着面前这张笑盈盈的脸,再呆,也知道是在戏耍自己,半天才说了一句话:“赵小姐,打扰了。”起身落荒而走。

赵薇薇一直知道潘书对男人的魅力,但这么短兵相接地近身观战,还是第一次,只把她看得暗中赞一声“哗”,十分庆幸自己不是男人,也不是她的情敌,不然,一成的胜算都没有。

梁先生同样看呆了,但好在也是在生意场上的人,见多识广,不像是尚黼那样关在实验室的书呆子,见了美女,还懂得欣赏,问道:“薇薇,你这位朋友,是个艺人吧?不知出演过什么角色?好像很面熟,是不是拍过那个什么什么的广告?”

赵薇薇心里其实十分不爽,像谈力这样的好男人,只能让他走了;留下来的,又不是看得上的,叹口气,对潘书说:“我们走吧。”

潘书当然知道她烦什么,点头说好,走出两步,转身对梁先生笑说:“梁先生,再会。”

梁先生闻言一喜,问:“几时?”那语气,像是得意自己有这样的急智,说得出这么俏皮的话来。

潘书似娇似嗔地一笑,说:“那就留意一下最新的广告啦。”眼中一点亮光一闪,笑意飞出,不等落在哪个角落,早被赵薇薇拉走了。第五章旧锦江

从新天地到锦江饭店,不过是从太仓路拐到马当路再到淮海中路,在国泰电影院转弯,进入茂名路就到了,开车不过十来分钟,这还要加上等红绿灯的时间,若是散步,四五十分钟也可以走下来了,但要是逛起店来,两个钟头都不够。这一带是最有旧上海气息的路段,街边是两三层楼的小楼,都带点殖民地的建筑色彩。在九十年代前,淮海路还没有整个地挖开修地铁,笔直的路上全是粗大的法国梧桐,树冠在头顶交合,夏天也晒不进太阳,沥青路面上只有斑驳的光点在跳跃。旁边的店是小间小间的,三开间以上的算是大店了。但就是这样的小店,才有逛头。两扇开合的木框玻璃门,有的店还在玻璃后头衬了白纱,即使是一家店,卖的是钟表茶叶中药奶油点心,也像是邻居家般的温暖自在。旁边的长乐路上,临街的房子一间间打开房门装修成铺面,成了小小的时装店,手工缝制的旗袍让新一代的都会女性穿上后变成了旧上海的淑媛。赵薇薇和潘书两人在这里花费了不少的时间和钱,当然也加深了友情,发掘出不少乐趣。

赵薇薇看潘书把车开进茂名路,而不是长乐路,就问:“是贵宾楼还是锦北楼?不是说的新锦江?”潘书说记错了,赵薇薇看着老锦江饭店大楼外面赭色的火砖,说:“要问我喜欢上海什么,这样的砖都可以是一条理由。”

潘书听了,轻笑一声,说:“又没让你写《上海的风花雪月》这样的小资文章,你发的什么感叹?是你那位工程师说什么了?”“请用过去式。”赵薇薇说:“他说我要是愿意跟他过去,我们可以结婚。我再想结婚,也没到昏头的地步。我既不是爱他爱得没他不行,又不是十二月党人的妻子,我才不要成为传奇。我宁可留在上海吃吃喝喝逛逛街,享受物质文明带来的好处。”

潘书点头说:“享受工程师辛苦劳动带给你的好处,人家在西部往这里送电送油,就是让你享受的,你就好好享受吧。”两人相看一眼,嗤地一笑。停好了车,往锦北楼而去,按了电梯,在十四楼停下,到了会议厅前潘书拿出一份大红的请贴交给赵薇薇,又把早先收起来的一朵礼宾花别在外套上,去签到处让赵薇薇签到。虽然已经开始了好一阵了,但签到处仍有不少的人,还有些相识的同行三三五五地在会议厅外谈生意聊天,热闹得很。潘书对负责签到的小姐说:“这是我们投资部的赵副总经理,今天代我们公司的陈总出席。”

签到小姐笑容满面地和赵薇薇打招呼,等她签了名,先在她衣襟上别上一朵用以识别的礼宾花,又送上一份礼物,请两人进去就座。里头是一张环形长桌,围着主席台,后半厅里排着好几排折椅。环形桌边坐着些公司老总模样的人,折椅上坐的则是公司员工了。

赵薇薇拎了礼品,小声说:“你搞什么名堂?”

潘书在环形长桌前空着的两张座椅前停下,拿掉椅子上的宣传样本,让她坐下,自己也在旁边坐下,低声道:“今天的礼品交关好,我已经看过了,让你也拿一份。职位低了的,没有请贴的,老总们手下的,都没有呢。”

赵薇薇看一眼两人桌子上的名标,写着“陈氏置业”,一家公司只有两个座位,来了多的,只好坐后头折椅,没有桌子,没有水杯,当然也没有果盘。问:“陈总呢?怎么不来。”“有事。这样的招商会一个月有几起,都要参加的话,不用做事了。”潘书笑说。

这天的主人是江苏一个地级市,大片的土地规划蓝图,在幻灯片上一张一张地打着,市长在上头滔滔不绝地做着介绍,赵薇薇听了两句就没兴趣了,凑在她耳边说:“你整天听这些,烦不烦?我想走了。”

潘书说:“这是工作,烦也要听。去年我们公司在崇明购了一大片地做贮备,还不是这样听来的。走什么走,又没有工程师等你吃饭跳舞,会议完后还有餐会,吃了再走,我送你。”“为了一顿饭,要枯坐三个钟头,我才不干。”赵薇薇嘀咕道。“陪我嘛,就你觉得枯燥?我是早就烦了,所以我才溜出去看你上演四国大战。”

赵薇薇没办法,只好干坐着,过一会儿又轻声问:“你说礼品好,是什么?看在礼品的份上,我就坐下去。”

潘书抿嘴一笑,“是蚕丝被。我这几年参加的招商会数也数不过来,就这家的东西最好。看在他们这么大方的份上,我会好好研究一下地块的,回头挑两个报给陈总听。”

赵薇薇百无聊奈,这个事情和她平时负责的工作不太相干,自然听不出兴趣来,因此过了一会又在她耳边问:“那你以前有拿过什么礼品?你打着我们公司的名号出来参加会议,拿了东西自己享用,等将来你升了职,就把这个职务让我做好了,白吃白喝还有礼品拿,美得很。”“咦,你刚才不是还说无聊?为了一顿饭不肯干坐三个钟头?”潘书笑问,拿起地块资料挡在脸上,和她咕哝,“一般都是土特产,一包香菇两盒笋干的,有的是领带丝巾,有的是专门定做的文房四宝,有的是万年历笔插,最有趣的一家是两块玻璃的镇纸,上面印了他们城市的风景画。重嘛重得来要死,用又没用。就因为这家的东西好,我才把你接来。陈总又不来,我就便宜你。”说得两人都躲在资料后头偷笑。

忽然旁边有人靠过来也在潘书耳边说话,问:“那你把那两块玻璃怎么处置了?是扔了还是带回来了?”

潘书一下子脸上火烫,定一定神,用眼角看他一眼才说:“何先生,我们女孩子说悄悄话,你听到了也该装作没听到。刚才旁边不是你们公司呀,你几时换过来的?”

赵薇薇很少见到她会脸红,而语调这么嗲糯,听上去着实暧昧,好像两人关系不浅。这一下来了兴趣,抱着胳膊看潘书怎么卖弄风情。先前潘书要看她的四国大战,转眼就换她看戏了。身子向后靠一靠,微微侧一下头,看潘书身边的何先生是什么样子。那天在梅花阁,舞厅里灯光幽暗,她没看清。细看这位何先生穿一件深色西装,侧面线条很硬,听见潘书跟他说话,语气有些娇嗔的意思,便转过半边脸微笑低语说:“我在对面一看今天有潘小姐,就换过来了。正担心潘小姐会早退,那我不是白起劲?”这一转脸,让赵薇薇看了个清楚,心想,还跟我假撇清,原来早就有人了。这个人虽然不是十分好看,但七分的人才,加上十分的精神、干净,也就不差了,一双眼睛尤其深遂,不是个轻浮的人。年纪约有三十二三,这么年轻就有这样的实力,完全配得上潘书。

潘书借着翻资料掩饰窘困,说道:“那你早跟我讲呀,讲了我肯定不走。何先生连这个都担心,心里负担不嫌太重?何先生这么大间公司开着,一颗心不知够不够用?”

赵薇薇暗骂一句痴丫头。这个“痴”,是花痴的痴。这个痴丫头摆明了是在跟那边的何先生调情,却还以是为在戏弄人家,依她看来,分明是要被“花”得去。那何先生看起来也不是一般的人,要是刚才的尚先生和梁先生听她跟他们这么说话,只怕早就酥了半边,开不得口,但那位何先生却淡淡一笑,说:“当然不够,跟潘小姐谈心,除了比干那颗七窍玲珑心,谁的够用?”“七不七巧,玲不玲珑,光说是看不见的。我在考虑是不是要做一回妲己,敲骨验髓,剖腹验心?”

赵薇薇心里直骂她妖精。眼前就是活脱脱一个妖狐狸精,除了狐狸精妲己,还有谁会这样说话?一边骂,一边又伸长了耳朵听何先生怎么回她,生怕听漏了。何先生说:“我早就是一颗空心菜了,怎么潘小姐没看出来?”

潘书疑惑地看他一眼说:“原来何先生真是比干?那忠臣良相的一脸正气呢,在哪里啊?我怎么没看见?我一直以为何先生是花花公子,花花公子才需要做一颗空心菜。”

何先生说:“这下潘小姐看走眼了,比干是贵族,我可是贫寒出身哇。”

赵薇薇听了几乎要爆笑,咬着下唇死死地才忍住了。这何先生说“我是贫寒出身”的语调,跟武家坡上薛平贵调戏王宝钏时说的“贫寒出身”一个腔调。心里赞道:好,总算遇上对手了。这高手过招,果然是刀光剑影,火花四溅。

潘书往赵薇薇这边挪了两寸,装着诧异地说:“你不是花花公子?那我在你旁边干什么?”

何先生说:“那先要问问潘小姐要花花公子做什么。”

赵薇薇也想问这一句,便看潘书怎么说。潘书说:“白相呀,还能有什么用?又不能抵得吃,又不能抵得喝。不过白相起来蛮好用,至少花花公子不会今天求这个明天求那个的。”赵薇薇觉得这话太过分了,想起潘书说的这人第一次见面就要她做他的女朋友,怪不得她会这么说。难道她对这个何先生没有一点意思?没意思还说得有来有去的,有意思又会怎样?

何先生笑说:“这么说来潘小姐是真的走眼了,花花公子要的太多,我却只要一样。”“何先生既然说自己不是,怎么又对花花公子要什么这么了解?”潘书也笑问。“猜的,猜的。”何先生说,“那潘小姐是怎么对花花公子这么了解的?”

潘书朝他眨一眨眼睛,笑说:“我也是猜的。我当何先生是,才想从何先生这里学点的。”

两人不再说话,抬头看着上头口若悬河的主人,这里花枪耍得好看,那里把家乡夸得花好稻好。赵薇薇暗道叹为观止,对潘书是心服口服,这些话,她一句也想不出,更不要说见招拆招了。

招商会过后,会议厅的人移往餐厅,吃的是自助餐,赵薇薇和潘书装了一盘子菜,四处找空位置,看见春申地产的宋先生的桌子上有空位,宋先生也看见了她们,招呼两人过去坐。春申地产就在陈氏置业的楼下,两家的员工天天搭一部电梯上下班,一早就熟识了。这宋先生是春申地产的投资部经理,高学历的海归,平时春风得意的,认识潘书后也曾追求过,但潘书并不动心,待他淡淡的,和一般人没什么两样,赵薇薇从没听到她和宋先生有过一句今天和何先生之间类似的对话。一段时间后,宋先生那头也冷了,听办公室的女孩子们说,宋先生已经有了女朋友了,大家一致为潘书惋惜。

今天在这里遇上宋先生,也不奇怪,同城中有资本拿地块的房产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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