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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1-01-20 06:32: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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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猫小白

出版社:知识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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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太阳纪3·爱之巅,恨之岸

最后的太阳纪3·爱之巅,恨之岸试读:

内容简介:

这是两个苍御家传人的血!

这是一次让爱失魂落魄的时刻!“喜欢你”三字如此简单,却又让人恐慌!

面对无望的绝爱,谁还能保持清醒?

绝望的声音唱响“拉斐尔生命之歌”。

死亡未必代表了结束,还有下一个吗?

谁,来告诉我……

爱之巅,恨之岸 上卷

第一章 忘记之夜

Ⅰ“给我!”“给我!”“给我!”

零第三次咆哮出这两个字,出现在他面前的是四张一模一样的脸:哀伤无比的眉,哀伤无比的眼,哀伤无比的神情。

不要用这种表情对着我!我不允许你们用这种表情对着我!

不允许!

零收回了他伸向海砂的手,垂到身边,忽然用力攥紧,让它不再颤抖。“零,你……”

海砂泣不成声,浑身绝望地无力。

零望着她,目光从未有过得酷寒。

泪水模糊了海砂的眼睛,她看不清零身旁的双手已经青筋暴起,她迫使自己走向他,想要用双臂抱住他。“滚开!”零粗暴地推开海砂,巨大的力量,将海砂柔弱的身体推出去好几米。等海砂从震惊中爬起来,房间的门拼了命地摇晃着,零已经甩门离去,决绝而无情。“零!”

身体里因为突然的悲痛而引发的不适,顷刻间消失无踪,海砂迅速从地上爬起来,飞快地拉开大门。

门外,此时虽然已经看不到零离去的背影,可她还是追了出去。看不到他的背影,没关系;不知道为何冒犯了他,没关系;就如当日站立在神寂前一般,此刻,在海砂身体里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零,为了他,什么都可以。

看到海砂追随着零,什么都不拿就冲了出去。海琴大喊一声:“海砂!”,也要追出去,没想身后却有人用力地抓住了他。

他回过头,更没有想到的是――透抓住了他。“透?”“不要追,你不要去!”“凭什么,又要换你去……”“我也不会去!”“傻瓜!你怎么能不去呢!你还看不出来吗?海砂……”

透不说话,海琴兀然愣住了。他盯着透,忽然间觉得异常陌生,过了许久,才红着眼睛问他:“为什么?为什么你也不去追她,她什么都没带,钱包、钥匙!这没关系,她这一去就不会回来了!你明白吗?透!你不是说要娶海砂吗?你不是说要当我的妹夫吗?海砂她……她喜欢上那个人了!你看不出来吗?”“我……”透说不上话,海琴的质问,他似乎一条都没有想到过,但似乎他其实一直都在想,一直都强烈地感知到。

在这里,胸口的这个位置,很痛,他想那里一定不是胃,那个地方应该是心,如此剧痛的是他的心。“透!”“我……”透又笑了,淡淡的,好像清水上的浮萍,“海琴,我有点累,去睡会,这里……”

他指了下乱糟糟的房间,“就拜托你和雪莉收拾了,好吗?”

说完,他就打开套间最里层的房间,走进去,把门合上了。“透。”海琴望着大门在他背后关闭,操起他挂满装饰物的钥匙串,转身向门外走去。“你去哪?”雪莉赶紧问。“还用说?”海琴道:“去把海砂找回来,还有零。”“零自然有海砂去找。”“你胡说什么?”“我是说海砂的事,就让海砂去解决啊!”“这不关你的事吧!”“是不关我的事!”

雪莉挡到海琴面前,“但是海砂爱零,而零快死了!还有比这更难受的吗?如果连爱都没法说出口,零就死了,海砂怎么办!如果连最后的时光也不能和心爱的人渡过,海砂怎么办!连透都明白的道理,这才是对海砂最好的选择,不要让她后悔,哪怕是痛也让她去。你是她的亲哥哥,你懂什么?”“你!”海琴想要争辩,脖子却哽咽得疼痛。“不关我的事?他们都是我的朋友啊!经历了这么多,甚至,我们是亲人啊!零的生命……”雪莉不愿意,却止不住当着海琴的面,哭了出来,“他……这已经足够了……够了!你就不要再做什么了!”“雪……”海琴踌躇地退了几步,心里还有点不能争辩的不甘,但是面对雪莉的泪水,他从未见过的晶莹悲伤,他让步了,把钥匙串重新丢到了桌子上。

哭泣,是件奇怪的事情,只要一开始,就很难被停止,而且往往是你越想止住它,它就会越加地激烈。

雪莉不想哭,一直以来背负着家族的压力,她都坚强着没有哭;遇到那么多次分离,她也没有哭;现在,却哭了,而且哭得不能自持,连反抗的力量都没有。“你不要看我啦!滚回你的房间去!不要看我!”

海琴依旧盯着她,没有要听从她命令的迹象。“我走好了!不要看我!混蛋!你一定在笑我吧!我也会哭!我这样的女人也会……”“别说了!我没有笑你!”海琴一步向前,不由分说地将她拥住,她颤抖的肩膀,让他不能承受。“干什么!你……”“我……”海琴抱紧她,原来坚强如她,也可以这样柔弱得让人只能疼惜。“你怎么?”雪莉在他怀里,被紧紧的呵护,先前激烈的反抗,逐渐变成娇柔的喘息。“我……我……”

喜欢你,简单的字怎么就是说不出来。海琴努力再努力,都不行,只能把她抱得更紧点,再紧点。越来越安静听话的她,应该已经听到了他的心跳,听到了他的心。

又一次,还是追。海砂不明白,为什么她总是在追。从前,不管是捉迷藏,还是干什么别的,不都是别人追她的吗?

爸爸追着她,海琴追着她,透追着她。

而现在,她总在追。

在圣蒂兰岛的灯塔上,在幻魔的结界里,神的迷局还有所有他们一起经历过的地方。都是她在追,追着他,追着那个16岁的华尔兹之夜,与她共谱了生命里第一只华尔兹的男人!

为什么?为什么总要我等你!为什么总要我听你的话!为什么不让我分担你生命中所有沉重的痛!

你知不知道,即便是不能分担,我也快要被它压垮了!

海砂绝望地看着阿姆斯特丹穿流熙攘的街头,这世界的港口,每天要进出100万人的国际化大都市,任何一个个体,哪怕是陆地上最为巨大的大象,融进去,也会立刻变成不能察觉的沙砾。

零!你在哪里?

人行道上不断来往的旅人,都像背负着沉重压迫的使命,急匆匆地走,被绳索拉扯着一样。他们从海砂身边经过,不断地冲击着她的肩膀和她的脚。

海砂觉得自己站在这里,在人与人组成的激流里,马上就要崩溃了。

突然,在街对面的人流中,一个男人的背影吸引了她,他的头发,还有身高,都是那个熟悉的样子。

是他,绝对是他!

海砂立刻冲了过去,忘记了她面前的街道上来往穿梭的都是急速奔驰的钢铁巨兽。

刺耳的刹车声,尖刀一样,钻进了海砂的耳洞。她的身体因为对危险本能的恐惧,停了下来,但她的双眸却直直地继续跟随街对面那个男人的身影,忘记了生存下去的理由。“零!”

她大声地喊,哪怕是能让他回头,失去生命也可以了。

忽然,她看到大街在她视野里沉落下去,她被人举起来,抱紧,拉回了人行横道上。

抱住她的手臂,长而有力。但把她从车祸的危险中解救出来的人,放下她后,便立即从她背后消失了。

海砂回过头,她熟悉那个人手臂的触觉。

是零,把她从大街上抱了回来。她连忙回身去追,却只看见很远的地方,他黑色的背影越行越远。

不过,她知道这一次还不能追上他的话,就没有机会了。她用力地推开人群,向零追过去,周围是一片对她而来的谩骂声。“疯子!”“谁去找警察来!”“这里有个疯子!”

……

疯子,确实,海砂已经变成了疯子!面对这样绝望的爱,谁还能保持正常!

在阿姆斯特丹混合了各国奇妙元素庄重与疯狂并存的大街上,她不知疲累地穿梭寻觅了一天。最后,她发现自己来到了一片蔚蓝边缘。

海,海的那头就是雪白的大陆,北极圈的怀抱。

海风吹打到她的身上,她这才发现自己一直赤裸着双脚,身上只有一条适合夏初穿的睡裙。

这里是阿姆斯特丹,而且是冬季,虽然还没有下雪,但那些摄氏零度的风,已经让水泥的海岸线都变成了封冻的灰白色。

海砂不明白她怎么一点都不觉得冷?她看着自己的手臂,还有双腿,都冻成了青紫的颜色,居然不冷,一点都不冷。

甚至,站在海边,她还想去接触一下海水,因为被这些海水连接的,是北极,零的家。

她缓缓地走向海岸,伸出手,一步又一步。忽然,她的身体不能再往前移动,有人从背后将她紧紧抱起。

刚好就在在此刻,夕阳于天际线间沉落。

笼罩着海砂的天幕中忽然绽放出星辉的银光。银光过后,海砂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布满尘埃的古堡。

背后,靠近她脖子的凹陷处有沉重的呼吸声,击打着她的耳廓。她抬起手,沿着那呼吸声,摸上去,摸到了他冰冷的发稍和挺直的鼻梁。“零?是你吗?”

没听到零的回答,耳朵里只有他粗重的呼吸声。他抱着她走进浴室,拧开深红浴缸里古旧的热水汀,一股棕红色的脏水流出来后,乳白色的蒸汽开始让浴室里哥特风格的深色花纹变成温馨的粉红色。

水的温暖让海砂冻得青紫的手臂渐渐恢复了血色,也让她被冷风吹干的眼眸清晰起来。她看到被水冲击的自己,破烂不堪的睡衣已经退了下去,上半身几乎彻底地裸露出来。

但奇怪的是,她一点都不觉得害羞,仿佛这具身体早就不再是她的。

紧抱着她的双臂倏然落下,她听到他脆弱的哽咽。“何苦要这样,何苦要来找我,何苦要这样对待你自己……你会被冻死的……何苦……何苦……”“零,我找到你了!”

海砂转过身,拥他入怀。

穿过浴室的大门,在冰冷的走廊尽头,那里有一间很大的卧室。卧室中央有一张很大的床,床上猩红色的床罩上满是灰尘。零把床罩拉开,细腻洁白的羊毛毯露了出来。

他把海砂放到毯子里,裹紧,试探着她额上的温度,那双紫瞳疼惜地从她身上一寸一寸地抚过,那样的温柔,那样地伤痛,一点都不像他。“零……你变了。”“海砂……”

零的身体变得僵硬失控,身下虚弱的少女,举起她纤细的胳膊,用指尖轻轻地插入他的发迹,在那里用情地抚摸。“不要这样……对我……”“零。”

零逐渐控制不住自己,他不应该离开的,他应该早就知道她会追出来,不顾一切地追出来,穿了一件睡裙在近似零度的东欧大陆从早晨追逐到傍晚,几近疯狂。

他又何尝不是。

他垂下身,靠近海砂,更近些,与她几乎融合。

算了,任何事都算了。双唇贴紧,视线因为距离变得迷乱,身体再也分不清彼此,这一刻,所有的一切都不复存在了,只有对方的体温和呼吸,在那里,神圣无比!

Ⅲ“零,我爱你!”“我……知道。”

答案真的不重要了,海砂摇摇头,不再让声音打扰这一刻亲密至极的宁静,她感受着他,感受着他滚烫的皮肤,急促的呼吸和甜蜜的爱抚。

但就在那里,就在他要完全占有她的刹那,他停了下来,紧靠着海砂的身体剧烈地颤抖。

他在颤抖,为什么?

海砂抚摸着他的头,用她的抚摸,告诉他,没关系,怎么样都没关系,这具身体,包括这身体里的灵魂,都已经是你的了。

海砂摸着他,他却抖得更加厉害。过了会他的肩膀终于平静下来,黑暗中的他紧紧地拢在海砂身上,包裹着她,山一样,也安静得山一样。海砂不知道他究竟怎么了?

为什么安静?

忽然她感觉到温热的液体打在她的胸口,一滴接着又一滴,然后汇流成河。海砂触碰到那液体,顺着液流的方向,向上摸过去,在那里她摸到了他的嘴唇,他的鼻梁,然后是他的眼睛,一片湿润,液体的来源正是他的双眸。

他哭了。零,哭了。

为什么?

海砂紧紧地抱住他,世界上最强的男人,也是此刻孩子般在她怀里哭得崩溃的爱人。“零,我没关系,你对我怎样都没关系……”“不是。”黑暗中,零的声音脆弱不堪,在那里靠着的似乎已不是他,而是那个小孩,在雪地里孤独地望向天际,光着脚,满身伤痕的小孩。“零……”“不是你……不怪你……不是你!是我,我……”“零。”“我不要再有一个人,像我这样,跟我一样……不要,再也不要……不要再有一个孩子,身上流着我的血,苍御的血,不要……不要……再也不要了!永远不要了!”“零。”海砂再也感觉不到眼泪,那里已是一片苦涩的汪洋。她只能抱着他,绝望地用尽全部力量。零也抱着她,身体的感觉都已混乱,哪里是她,哪里是他。“零,不要离开我,我……”“我爱你!”

她再也分不清他和她的距离。分不清,也无所谓;没有未来,也无所谓;就这样死了,更无所谓。

黑暗,似乎是不透风的丝绸,又似乎是过于浓密的雾。

走,海砂意识到她在走,在这种离奇又神圣的黑暗中,慢慢地不自主地走,向前走。走着走着,黑色好像淡了,又像是薄了。薄和淡,哪个词更加贴切,海砂不知道。

她在哪里?发生了什么,她都不知道。

甚至连时间,今天星期几,早上还是晚上,之前的我在哪里?干什么?都忘了,彻底地遗忘。

黑色终于薄到能看见别的东西。

一座城堡,海砂看到在绿得发黑的茂密树林中,有一座城堡。塔楼硕高,哥特式的穹顶尖如刺角,枯死的藤蔓包裹着城堡铅灰色破损的外墙,在那里,蔓延如水妖的长发。

海砂一步步靠近城堡,城堡前的护河里流淌着浓稠墨汁一样的河水。草地是枯死的浅灰,石头上有霜过后的裂痕,过于茂密的森林里弥漫着一层深色的瘴气。

这是哪里?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海砂到处张望,突然在城堡门口的台阶上看到一个穿着黑色连衣裙的小女孩,认真地玩弄着手上的娃娃。细细去听,她小幅度变化的嘴巴里似乎在唱着一支曲调久远的歌谣。

海砂向小女孩走过去,走到她面前。“你是谁?这是什么地方?”

海砂惊奇地捂住嘴,她的声音听上去好怪。她连忙望向身侧的护河,黑色的河水映照出她的脸,小小的,有一双很大很亮,孩童的眼睛。

河水中她的脸,只有8岁。

怎么回事?她连忙抬起她的手,放到目前,果然那只手也是胖嘟嘟的,粉粉的莲藕一样的孩子的手。

这时,她再抬头面对那名坐在台阶上的女孩。

小女孩看上去也只有八岁,但她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海砂,嘴角有不易察觉的微笑,那样子,就好像她早就知道海砂会惊讶,会不知所措。“这是哪里?你是谁?我怎么会到这里来!”

小女孩歪着头盯着海砂,忽然把她怀里的娃娃送了过来,塞到海砂的怀里。海砂接触到她的娃娃,飘荡的心好似忽然爬上了岸。“是你自己过来的。”女孩也终于说话了。“我自己过来的?”海砂不理解。

女孩点点头,“因为你在找我。”“我在找你?为什么?”

女孩不再说话,转过身推开城堡阴森硕高的大门,从夹缝里钻进去。海砂立刻跟上她,也走了进去。

城堡里也许有过金碧辉煌的舞会,一些镶着贵重金属和宝石的酒杯里还有红酒的残色;也许这里还有过许多神奇的故事,被纯手工绘制的壁纸装饰的墙壁上挂满了来自世界各地的兽头。

不过此时,那些曾经的记忆和辉煌都沉睡了,深深地被蛛网和灰尘覆盖,仿佛被时间遗弃。“快来。”

小女孩在楼梯的上方,对着海砂招手,海砂迎上她,走入城堡的腹心,城堡主人居住的卧室。

站在卧室门外,小女孩停了下来,打着手势让海砂保持安静。海砂听从她的指挥,小心翼翼地走到门口,学着女孩的样子把耳朵贴到门上。

门的那一头,有两个人在激烈的争吵着。“是你!是你杀了姐姐!我知道是你,为了那个……啊!你要干什么!住手!昔……你会被诅咒……的……”“哼……谁能够阻止我!谁……”“啊!啊!”

突然房间里不再有争吵,只有一声又一声,越来越虚弱的惨叫从里面传出来。“怎么回事?里面发生了什么?”海砂问小女孩,她的肩膀变得太瘦小,没办法推开卧室的大门。“在里面……”小女孩神秘地微笑着,一瞬间容颜苍老异常,“爸爸正在送舅舅去天国。”“送去天国?”海砂低声惊叫:“爸爸在杀舅舅吗?”“嗯。”小女孩点点头,显得十分平静。“你……”

洋娃娃从海砂怀里跌了下去,小女孩跟随着那只坠落的娃娃,挽下身把它捡了起来,重新放回自己怀里。“你究竟是谁?为什么要带我到这里来?”“我说了。”女孩静静地望着海砂,“是你找到这个地方,是你在找我。”“我为什么要找你?你究竟是谁?”“海砂。”女孩腾出一只手,放到了海砂的额头上,她的声音越来越远,却也越来越清晰。“你会明白你为什么要来找我的,当你明白你为什么要来找我时,你找我的原因也就不存在了。”“你……究竟是谁!”

Ⅴ“海砂,海砂!”

零的呼唤声,惊动了海砂。她睁开眼睛,零在她身后,环抱着她,非常地温柔。

海砂想起她刚刚睡着了,在零的怀里,太过疲惫,太过悲伤,也太过幸福,于是就睡着了,被他抱着。那么刚才的一切,难道都是梦了?“你怎么了?做噩梦了吗?”零拥着她,黑暗中无比地温柔。“没有,做梦了,不过不是噩梦。”海砂摇摇头,忽然想起此刻她所在的位置也陌生得很,于是问零:“零,这是哪里?好暗。”“哦,灯,应该是有的。”零自语着,侧身在黑暗中摸索了一会,房间的边缘一盏被灰尘布满的壁灯亮了起来。

海砂转过身看到零和自己躺在一张样式古老的大床上深红色的羊毛毯子里,初生婴儿般,没有遮盖地坦诚地面对着彼此。

好久没有现身的羞涩,这会儿终于又出来了。零察觉到她的异样,用毯子将她盖好的同时,独自思索了会,道:“这个城堡是苍御家在荷兰的别墅,虽然加缪死后就没有人居住过,不过,壁柜里应该是有衣服,虽然样式应该很老了,也许还挺脏,如果你不介意……”

海砂使劲地点了点头。零离开了,过了会,拿了一大堆时尚昂贵的成品服装过来。“你不是说……”海砂望着零,零笑起来,道:“如果加缪知道我的月光通道,居然有一天要用作打劫第五大街的服装店,他一定会气得活过来。”“啊?”海砂愣了下,明白过来,也噗嗤笑了起来,指着零的鼻子问:“这些衣服都是你用月光通道,从巴黎的商店里偷来的吗?”“啊,包括我自己的,都是从那里来的。”零低着头,面颊上竟然显出一种不好意思地微红来,“不知道是哪家的摄像头这么幸运,抓到了我的三级照啊。”“你的三级照……噗……零!你怎么能这样!你是零呢!”海砂笑得不行,才上来的羞涩也荡然无存,和他在一起,无论什么都是最美好的。“好了,快点把你收拾收拾。”零说着话,把一个小纸袋里的东西倒到海砂面前,“这里还有一堆伪装工具,把你的脸给我好好改造下。”

他口里的伪装工具是一堆化妆品,海砂瞧着那些化妆品,有点本能的不快,嘟着嘴道:“我长得不好吗?”“哼……”零冷笑。“零!你好讨厌!你真的觉得我难看吗?”“唉……”“零!我知道我没有雪莉那么……不过……”“算了,我们还是及早认命吧。”“零!”“好了,好了。”零摸着她的头,力度轻得让人幸福,“快点换好衣服,偷东西的同时,我还在老路易的店子里给你预订了位子,你知不知道你唯一的优点就是胖,而这个优点现在也快没有了。”“我……唯一的优点就是胖。”海砂苦着脸,真不愿听零的话,但是他声音的温柔和他的语言却是彻底的相反,呵护着她,就像心脏上的刺。“去吧,听话。我喜欢乖的海砂。”“听话的奖赏呢?就是被你说成唯一的优点就是胖吗?再说我又不胖。”海砂忍不住还是要和他对着干。

零愣了一下,决定要讲什么,不过立刻又决定把那些话吞回去。“你要奖赏?”“嗯,是的!”海砂决绝地点头。

零坏坏地笑了,然后就把她拉过来,深深地吻了她。

海砂抱着大杯子,咕噜咕噜,又喝了整整一大杯水。她说不清,这是第几杯被她一口气喝完的水了。

在法国拥有一百多年历史的老路易餐厅里,放着那么多佳酿和调和饮料不喝,而一个劲地喝水,没有比这更失身份的事了。

海砂放下杯子,都不好意思去看桌子对面的零。而零瞧着她,似乎瞧着很有趣的东西。“你一个劲看我干什么?”“你也许不知道,流泪是让身体迅速脱水变瘦的最好方法,而像你这样,一口气把失去的水分喝回来,我估计你的体重应该是不降反升。”“零,你好……”海砂真不知该怎么说这个人才好,明明是那么温柔,言辞却一如既往地毒辣。“好了,快点吃完,乘着夜色正好,我还有别的计划。”零边说边叫来服务生买单。

海砂这时才注意到对面的他,已然已经成为这座餐厅的中心了,他的每一个动作,任何一个表情,都能瞬间吸引餐厅里,男女老少所有人的视线。

忽然间,海砂意识到他一直是这样的,被所有人注视,所有人仰慕,所有人神一般尊重。而现在,这样的一个人,属于她,彻底地,完全的。“你怎么了?”零瞧见海砂盯着自己发呆,讪笑道:“还没吃够可以打包的。”“不是。”“那你是习惯性呆滞吗?”“不是啦。我……”海砂痴痴地看着他,虽然这样很没有少女的矜持,不过还是只能告诉他:“我好幸福,零。”“呃?”零愣了一下,旋即站起身,得意地笑道:“我知道。”“又是你知道!为什么总是我在说,我爱你什么的,而你总是说你知道呢?”海砂着急起来,零却笑得更甚,回答道:“这个,我不知道!”“你好坏!”“不要闹了。下一站,该去看烟花了。”零拉住她的手,走出老路易餐馆,银色的光再一次出现在海砂目前。

等月光通道的光芒消散,她睁开眼睛,看到她站在一座水天相交的小岛上,而在她的周围,环形的池水之上,绮丽的光之花簇在天幕中绽放。

岛上还有很多人,站在海砂的旁边,仰着头望着天空,随着每一次礼花腾空的炮声而跳跃欢呼。更多的礼花从环岛的水之边际被放上天空,在那片深蓝的天幕中,释放出难以想象的光影魅力。

海砂也随着周围的人一起欢呼跳跃起来,梦一样的烟花和梦一样的岛。“零,这是哪里?”“这座城市,每年到了这个时候都会在特别搭建的舞台上,表演烟花的交响曲。”“舞台?”海砂望着脚下的岛,原来那是一座人工搭建于水上的舞台。这个时候,舞台周围的烟花被工作人员拉燃了。

那是一种银白色,盛放开,再落下来,极致浪漫雨一样的烟花。银色的花瓣在顷刻间包围了世界,空中,水中都是银色的一片,圣洁美丽。

海砂抓紧了零的手,她怕自己承受不了这至极至幻的美好,心脏就要在此刻罢工,停跳。

但夜晚远远没有结束的意头,零和她的旅程也才进行了两站。

零拉着她的手,月光通道再次打开,下一站,她睁开眼,看到了满天遍野妖艳夺目的鲜花,位于拉斯维加斯的室内鲜花馆,哪怕是冬天也能让人因为颜色窒息的神奇地方。

然后,就在她稍稍感到有点点辛苦的时候,零又带着她来到了西班牙的唐人街。在那里,零兑换了一大捧硬币,让她从抓金鱼到打娃娃,从街的这边玩到了街的那边,手上拿满了可爱的夜市零食。实在没地方抓了的粉红色棉花糖,零还帮她拿着,瞧着零这样的男人抓棉花糖的样子,海砂即好笑,又感动得想哭。

这样的人,零,真的活不久了吗?

真的要死了吗?不是说可以活到四十岁吗?不是还有二十多年吗?怎么会?

突然间,幸福的笑从她脸上爬走。

又去了好几个地方,东方显出隐隐的光亮,零带着她重新回到了那座靠近北极的城市,阿姆斯特丹。

破晓前,是所有人睡得最深最熟的时刻,这座繁闹不息的城市此刻也安静得像哭累了的婴儿。

空荡荡的大街,孤单地指向远方海琴他们所在的酒店。

海砂知道一夜不见,他们一定等得着急了,不过在回家前,她一定要做一件事。

零也知道海砂是一定要做那件事的。

这一夜,他们忘记了所有,拥抱、亲吻,拉着手在世界各地游玩,到了现在,也是梦醒的时候了。“海砂,你看太阳就要出来了。”零突然回头,眼睛映满了天边绯红色的霞云,那种瑰丽的颜色也许就是爱的色彩。“嗯。”海砂点点头。“这样吧,只要你答应我,从今往后,所有我的要求你都听从,所有我的命令,你都执行,我就答应你,在太阳升起之前,回答你所有的问题,好吗?”

海砂望着他,想了会,重重地点头,零笑了。

第二章 破冰而行

Ⅰ“海砂的第一个问题。”

在越来越明亮的朝霞笼罩下,海砂转过来面对着零。“零,你爱我吗?”“女人啊,女人。”零笑起来,沉默了一下,抬起头,“海砂,你还记得幻魔的内结界,那个幻境中,突然出现了我们俩休息过的大树的情景吗?”“嗯。”

海砂虽然不大理解零为什么提起过去的记忆,不过还是老实地回答:“我还记得,你进入了他的内结界,把我们都叫醒后,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周围的景物都变成了你和我休息的大树边,哦!那时候你还吸烟,现在戒了吗?”“哎呀,你又开始多管闲事了。”

零摇头又笑了笑,小心地把表情藏了起来,缓缓道:“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幻魔的内结界,会制造出每个人最快乐的地方。而那个大树下,就是我快乐的地方。那个时候开始……嗯……你明白了吧。”“我不明白!”其实海砂明白了,那个时候开始,他心里有了她,而她何尝不是如此。“不要骗我,你都高兴得脸红了。”零指了指东边已经绯红的天空,“太阳就要出来了,下一个问题。”“下一个问题……”海砂望着零,看到他不再微笑了,她想一定是他看到她脸上已经没有微笑了的原因吧。“零……”

窒息的沉默,在如血的霞光中流逝。“你要死了吗?”“我啊。”

零昂着头,嘴角居然有笑容随风化开,被朝霞染红的眸子没有一丝悲伤,平静坚毅。“身体里有两个苍御家传人的血,所以和加缪不同,和其他所有的苍御们都不同,我活不过20岁,我确实要死了,海砂。”“那把我的血融到你身体内呢?会不会……”“傻瓜。”

零揉了揉她的头,“不要再想那个契约了,我不需要,也不能。你明白吗?”“也不能……我明白。”海砂明白他的爱,但是……“但是我也不要你死。”声音异常地虚弱,懵然间,海砂看到了苍茫大地上,自己的渺小和无力。无可抗拒的洪流冲击着她,让她几乎分崩瓦解。“那我们怎么办?你和我,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零终于等到了他一直等待的问题,问题的答案,在他于她的胸膛上哭泣,放弃了将她完全占有的权力时便已经作出了抉择。

他走过来,再一次吻她,非常用力,似乎就是永远了。

一吻后,松开手,海砂望着他,眼眶里又有让人难过的液体。“你忘了,你答应过我,不会再为我哭了吗?”“零,告诉我,怎么办?怎么办?”

紧握着她肩膀的双手忽然松开。

海砂听到寂静的街道上,他对她说:“学会忘记,忘记昨天,忘记我,忘记爱我的那个你。”

说完,他离开她,头也不回,向酒店方向走去。此刻,地平线的东方,那颗迟疑了太久的红色星球,终于挣扎着升了起来。

阳光,真实而美好。

Ⅱ“唔……”

海琴揉了揉眼,勉强打开,立刻就被窗外射进来的阳光照得发晕。他稍稍等了会,待准备完善,再次睁开,原来天已经大亮了。“哎……胸怎么这么痛啊?”他伸手去揉他超级痛的胸,摸了摸怎么毛茸茸的,再摸了摸还圆鼓鼓的,这是正常人胸的形状吗?

他撑起身子看,不看不要紧,一看顿时倒抽冷气外加心跳加速。他的胸膛并没有畸形,似乎也没有得什么奇怪的病,只不过在那上面一直睡了一个人的头而已。那个人自然不会是独自郁闷的透,也不会是海砂和零。

而是……拉斐尔家的雪莉大人!“怎么回事?”海琴一边失控地大叫,一边努力搜寻昨晚的记忆,他记得雪莉在他面前哭了,然后他就抱了她。女孩子哭么,即便是再讨厌的女孩子,有几个男人能坐视不理的。然后呢?

好像雪莉就不哭了,然后她说口干,他也觉得很饿,于是就去酒店餐厅吃了东西。再然后呢?

因为心情不大好,所以在吃东西的时候,他们喝了一点酒,于是他就昏了头带雪莉去了阿姆斯特丹的酒吧。然后呢?貌似一起跳了舞,还是贴面辣舞,雪莉跳舞的样子还很不错呢!当然在酒吧里,两个人免不了又喝了些酒。那么再然后呢?“啊!不会吧!”海琴紧张万分,把自己身上的衣服迅速检查了一遍后,直接扑向了雪莉的重要部位,把她泡酒吧而特意换上的性感短裙翻起来,看到裙子之下,那条性感与可爱完美结合的粉红色蕾丝内裤还完整地包在她的屁屁上。“哈……”

海琴长舒一口气,却听到不详的声音从背后响起:“你在干什么呢?”“我!”海琴连忙回头,惊慌失措道:“我什么都没干!你裤子还在,我也没脱……”“啪!”

好响的一个耳光,海琴忘了在矢口否认什么都没干的同时,他应该先将手从雪莉的内裤上移开才对。“悍妇!”“流氓!”“谁娶你谁倒霉!”“占便宜还装酷!”“谁占谁便宜还说不定呢!”“就凭你这个样子!”“我的样子怎么了?”

海琴正说到兴头上,忽然听见卧房外的客厅里有人进来的声音,紧接着,脚步声一步一步向他的房间靠了过来。

他和雪莉刹那间都没了声音,他们现在可是衣冠不整在一张床上,这给谁看到了都说不清。

雪莉抬脚要把他踢到床底下去,海琴连忙指着他的行李,用表情告诉雪莉:这是他的房间,要藏起来的人不是他而是她。

雪莉知道这不是耍脾气的时候,连忙爬起来,往衣柜里躲。打开衣柜,里面都是海琴的行李,她只能设法躲到衣柜的最上层去。海琴连忙抱起她往上面爬,而恰恰就在这个时候,海琴卧室的门开了。

两个人瞬间结冰,呆呆地望着大门,望着海砂走了进来。“海砂,你看到的都不是真的!”“雪莉是过来借东西的!”“嗯!我是过来借东西的!”“绝对不是一整夜都睡在这里哟!”“嗯!绝对不是……混蛋你说什么啊!”“啊!海砂……”“哥哥。”海砂才开口,海琴就意识到他不用解释什么了,这个状态的海砂,什么都意识不到,根本没有力气去关心雪莉还有他。“海砂。”海琴将雪莉放下,朝他的妹妹走了过去,低下头,摸着她,“海砂,我在这里。”“哥哥。”海砂一声不吭,扎进了海琴怀里,雪莉识趣地离开,这个时候能够安慰海砂的也只有海琴了吧。“哥哥,他要死了。”“他不要我,也不要爸爸,宁愿去死也不要。”“我怎么办?我……怎么办?”“这里……快碎了,我快碎了,走不动,也不想再走……”“连呼吸都不想了,哥哥……”

喉咙里撕扯般疼痛,海砂再也说不出一个字,坠落进海琴的怀抱里。“海砂。”海琴摸着她的头,任由她在怀里哭泣、颤抖,一句话也不说,他明白只有怀抱才是他此刻唯一能给与她的,其他的,都不行。

让她好好的释放,大声地哭,做她永远的避风港,这就是哥哥的价值。

直到她哭累了,她无力了。他才把她抱起来,像很小的时候那样,说故事一样,对她说:“海砂,我不知道怎么劝你,因为未来,到底会是什么样子,连我也没有信心。但是,你还记得爸爸说过的话吗?这个世界,之所以会运转到今天,因为有一个东西是不会熄灭的,那就是希望。”“希望?”海砂扬起头,这个词是那样地熟悉。

希望?希望女神?“起来,希望女神……起来……起来……起来……”

从耶路撒冷到意大利的飞机上那个唤醒她的声音似乎又在耳边响起,一声一声非常真实。

希望?海砂今天才发现她竟不知道这个词究竟意味着什么。希望是什么?希望女神又是谁?

太阳只出来了很短的时间,天就阴了,乌云在天穹上不停翻滚,压抑了许久之后,变成大雨倾盆落下。

客厅里,雪莉正与欧盟的代表激烈地谈判着。卡斯蒙已经在短时间内形成了属于他的在全世界范围内都拥有庞大势力的新生教派。几乎马上就要操纵世界言论的他,让各国首脑都头痛非常,而做为与黑暗家族对立的他们,现在无疑成了各国都想利用的工具,竞相征求的砝码。

透不擅于谈判,甚至稍微严肃一点的对话,他都会本能地抗拒。这么大的雨,今天看来肯定是不能出航了,也许在阿姆斯特丹这个地方,他们还要待上很多天。

透不喜欢这个城市,它太过混乱、发达、复杂。

房间里憋闷得不行,透拉开落地窗,走到包房的宽大露台上,雨水打在遮阳篷上,噼哩啪啦地响。

过了会,露台的另一边传来落地窗被拉开的声音,透寻着声音望过去,看到一团火花一闪而过。

零点燃了一根香烟,深深地吸了口,吐气时发现了透。“哟。”“嗯。”“不要再吸了。”“嗯。”

零回应了他,但指尖的香烟却依旧燃烧。“不知道明天能不能出发。”“呃。”“希望早点出发。”透伸了个懒腰,故意笑了下,“好想看到零的家。”“我的家有什么好看的。”零也想笑一下,可惜面对透很难。“因为你是我的兄弟,不是吗?”透说完,忽然觉得难过,为了谁,他真的搞不清了。“零,我们能找到权杖吗?这个世界上真的有权杖吗?还是像卡斯蒙坚信的那样,最好的选择就是毁灭?”“我们……”零无意间瞥了透一眼,立刻受不了将视线收了回来,“有的,一定有的。最好的选择是可以再一次选择,而不是毁灭,一定是这样的!”“是吗?”“是的。”

零熄灭烟头,吸烟这回事确实很没有意思。

大雨持续不断地在阿姆斯特丹下了三天,第四天,一艘科考船从港口破冰出发,向那片冰雪大陆驶去。“我和欧盟还有美国、中国的大使达成了协议,为了避免不不要的恐慌,他们会努力将权杖的秘密保密处理。他们将提供一切物质帮助,协助我们的旅程。同时会尽一切政府宣传手段,尽量控制卡斯蒙对世界的影响。不过这是有一定时间限制的,谁也不知道卡斯蒙下一步会怎么走,所以我们必须尽快找到权杖。”

雪莉在船舱里为大家通报最新的外界动态,其他人围着她,默默地听。前往北极的路程才走了一半,他们就进入了极夜的领域,漆黑的海包围着他们,一轮看不太清楚形状的月亮紧贴着海面,随着船一道前进。如果不是身临其境,谁能想象这番景象,竟出现在正午的12点。

突然,船舱外有海砂的尖叫声。大家跑去去看,五彩变换的光弧在深蓝的天幕上不停舞动,是北极特有的霓虹――极光。

海砂从未看到过极光,但是零却是看着这幻妙的景象长大的。“零?你一直生活在这里吗?”海砂扭过头问零。

零望着远方,似乎没有听到她的疑问。海砂低下头,她知道他听到了,却又是没有听到,他在疏远她,因为那份感情刚开始便灭亡了,这样的痛苦他只能逃避。

船向极光的方向前进,光芒照亮了海面上漂浮的薄冰,它们变换着颜色,如同镜子破碎后的碎片躺在黑的绒布上。

五个人站在船头,面孔也被极光照亮,本是极美的情景,却无言得冷清悲伤。雪莉使了个眼色叫海琴进入船舱,把其他纠缠着的三个人留在甲板上。

三个人似乎已经习惯了凝滞的气氛,望着极光,都沉默着。

忽然,零的嘴角泛起暖色调的笑容。“你们看。”

他扬起手,指向一片浮冰中央突起的黑色,“从那里开始便不是浮冰了。”“不是浮冰了?”透寻着方向望过去,“那是什么?大陆还是大冰山?”“都不是。”零笑起来,回答道:“那里是我的家。”

零点燃火把,星星点点的光照在广漠的冰原上,如同沙砾上滴落的汗水,渺小并稍纵即逝。

他在前方引路,后面的人每人一只火把,紧紧地跟着他。

四周是犀利的寒风,贴着面,很急,人在风中前进,仿佛走在两堵墙之间狭长的隧道里,面部身体上都是被石壁刮擦的感觉。

零带领着众人在寒风的夹缝中走了许久,前方被席卷翻滚的风雪模糊了的夜幕之中,隐约显现出一个巍峨的黑影。

零向着黑影前进,一直走到它的身下,把火把举了起来。

不断闪动的火光中,透看到一扇干裂风蚀的铜质大门和被冰封冻的灰色石壁。零移动火把,门上一个硕大的家徽清晰起来,历尽风霜却依旧高举宝剑的女神。“苍御家的族徽?”透拿着火把走到零身旁,“这是你的家?”“我的家!”零说完,推开大门。长久没人进出的大门被强行推开,发出刺耳尖锐的声响,还有碎裂的冰块从门上跌落,悉悉索索的一片响。

零走了进去,忽然想到了什么,回头对透道:“也许要借助你的力量。”“啊?”透有迟疑,不过他很快明白过来,这所房子里是不会有电的。“哦,没事,我来把这里照亮,好好看一下零的家是什么样子?”“嗯。”零应了一声,举着火把向房间的深处走去,橘色的火球在他身后,被透点燃,升到了大厅的顶端。

橘色的光照亮了这座被时光遗忘的黑色城堡。透这才发现它是那样地高大。高耸的束柱几乎拔入天空,穹顶上饱经风雪的浮雕依旧宏伟壮丽异常,从幽深的黑暗中俯视下来,和地面上的透正好对望,目光威严却悲悯。

透又点燃了好几个更大的火球。

神的殿堂被彻底照亮,曾经的华美色彩被冰雪冻出金属的色泽,却仍旧挡不住它的美丽与辉煌。

巨人的束柱,鬼斧神工的雕塑,收纳了整个苍穹的宏伟天窗,透的双腿都不禁为这座建筑而僵硬在原地,无法动弹了。

在初访者为城堡的宏伟惊叹时,零已经举着火炬走到了楼梯上,斜过身对下面的人喊:“如果你们不介意,等我一下。我想我大概知道地图的终点指的是什么地方,不过我要确认一下。”“啊?零,你知道我们最终要去的地点是哪里?”透在下面低声问,整个房子里便有了他的回音,而且那回音在束柱间来去几回之后,变得深沉震撼仿佛神语,差点就把透给吓到。“嗯。我也许知道。”零说完,走进了楼梯后的阴影里。

透带领着众人,跟随着他,进入了城堡宏伟雄壮宫殿般的大厅后的世界,世代苍御生活的地方。

那个地方就如这个家族一样,完全没有表面上的高贵美好。隧道一样的长廊两边均匀分布着许多的房间,房间的门锈蚀得与门框合为一体,有一些甚至和墙壁一道被冷风吹成了整块的冰。

透沿着零火把的指引,一直走到城堡的尽头,在那里终于有三扇门看上去还能够被开启。这难道表示,在这么多年里,苍御的城堡都只有这三个房间是被人使用的吗?

零独自走入其中的一个房间。透看到房间里只有简单的寝具和一堆冰封的书。零拿起本陈旧的古书,用符咒解封后,独自借助火把看了起来。

海砂和雪莉参观起其他两个房间来,两个房间都只有简陋的寝具,和油漆剥落破损的家具。虽然有苍御家特殊的符咒的保护,它们没有被冰雪封冻,比起那些被冰封冻的东西来却更加干枯感得落寞。

谁能想象这就是最靠近神的苍御们生活的地方。

零就是在这样一个地方一个人生活了那么多年吗?海砂走进其中的一个房间里,来回转了两圈,脑子里反复的都是同一句话。

她看到房间的南端有一扇门,推开门,是一个很大的平台,悬在城堡笔直的高墙正中央,就像悬崖峭壁上孤独的树。

站在平台上,前望过去是一片很深的黑色。海砂心想她如果不是极夜,这片黑色一定是另一种样子,一片没有边际的雪白,广漠无垠的无色大陆。

突然,她意识到这个房间是属于零的。而他就是站在这个平台上,看到了他的母亲,看到她在冰原的那端用碎片划开她美丽的脸。“零……”

这个字又从她嘴角不经意跑了出来,光是一个字就心痛得难以抵抗,而这时,她听到身后的小门,打开又合上。

轻而沉的脚步声,海砂以为是他,结果转过身,她看到人是他。

虽然此时无光,她看不清来人的面容,但是是他而不是他,即便他的脚步声越来越沉重,但他身上特有的阳光气味却是与生俱来无法复制的。“透。”“海砂。”

海砂忽然意识到,透已经有四五天没有叫过她的名字了,而她也是,她几乎遗忘了她身边一直还有透的存在,喜欢她的透的存在。“透,对不起,我……”“为什么要对不起?我甚至还没开口说话,为什么你就要对不起呢?海砂。”透说着,让自己走近海砂,近到他自己都不敢想象。“我?”海砂不知她该说什么,对零的感情已经让她筋疲力尽,没有力气再分给这个世界其他的东西,原本牵挂着她的一切似乎都不重要,不存在了。“海砂……我爱你。”

海砂没想到零从不肯说的字,从透的口里,就这样突然地说了出来,摆到了她的面前。“透!我……”我该说什么啊?海砂禁不住退了半步。

半步的距离就足够了,黑暗中传来了透陡然减缓的呼吸,他明白了吗?“海砂,记得这是我第几次对你说我爱你吗?”

海砂看不清透的脸,却能感到他微微昂起的额上,风让他的头发散乱不堪。“第1128次,好多次了,真是说太多次了。也许你不相信,1128次,每一次我都是认真的,认真地说,认真地对你,所以……所以也该是永远了,我永远都爱你,这一回也是认真的,永远地爱你……”

透低下头,注视着黑暗中的身影,他心里的海砂,一字字地说:“不管你爱的人是谁,我会永远地爱你。”“透,我……”“海砂,没关系,真的没关系。”

透似乎笑了起来,抬起手温暖地包住她被风吹冷的面颊,安慰着她:“你什么都不要说了。我都知道,我都知道。所以我并不伤心,因为他和你,都是我最重要的人,都是我可以付出生命去保护的人,所以我不伤心,真的不伤心。”“透!”海砂再也控制不住,顺着他温暖的臂膀滑下去,滑进了他的怀抱里。

透抱着她,在那里她颤抖如枯叶,不用去读她的心,透知道那是苦涩难当的感情。“放心,我会保护着你,保护着他,我知道他想做英雄,他一直都想独自做英雄,我不会让他得逞的。你、他,所有人,我都会保护的。连最后太阳纪的命运都能改变的我,一定会改变你们的命运的。答应我,不要再哭了,不要再独自神伤,开心起来,相信我!好不好,海砂。”“透。”海砂觉得自己很没用,对零,对透,对所有人只会哭,只会一遍又一遍去喊他们的名字。“答应我,海砂,开心起来,不要怕,希望在那里,相信我。”

于此同时,另一条船正慢慢地接近这这块冰之大陆。

零合上书本,肯定了他的想法。他打开手机,找到当日在耶路撒冷时,拍下来的圣石地图,按照地图的指示第七启示的所在地,应该就在据此十三公里的地方。但那个地方,他记得是一座浮冰岛,他一直都怀疑那座浮冰岛上隐藏着什么,也曾在夏天的时候亲身寻访过,原来那个地方就是启示的所在地。

他翻看的东西正是他自己所写对儿时疑惑的笔记。

现在不是夏天,而是没有阳光的极夜,这种时候去浮冰岛探险,他必须将一切可能发生的细节都想好再行动才不至于出现突发状况。

他用笔记下了浮冰岛的位置,收好本子,做完准备工作,走了出来。海琴和雪莉等在走廊上,看到他出来,表情有些闪躲。零注意到透和海砂没有在这里,而是单独地在他的房间里,关着门,不知道在做什么。

他愣了下,没问什么,靠到墙壁上,和海琴他们一样,等待。

过了会,他房间的门被打开,透和海砂齐齐走了出来。

透和海砂完全没有料到零已经先他们一步,做完了他要做的事,他们本以为他如果弄完了,一定会大声地喊他们。

没想到他没喊,只是静默地站在走廊上等他们,等他们从另一个房间一齐出来。“走吧。”

零轻描淡写的说,视线从海砂身上划过,漠然地毫无表情。海砂的表情却跟随着他的目光,在稍纵即逝间萎靡了下去。“慢着。”

察觉到这些微妙变化的透,挡到了零的面前,“我想跟你谈谈。”“谈什么。”“你不要管,跟我来。”透不由分说,将零拉进了身边的房间,并合上了大门。

门关上之后,房间里一片漆黑。“你这是怎么回事?”黑暗里传来透的咆哮。“我怎么了?”“你不问我和海砂在干嘛吗?刚才在你的房间里?”

零沉默了。

沉默后,他转过身,背对着透开口道:“你不也没有问过我吗?我和她之间任何的问题,你都没有问过我。她不是你的女朋友吗?一直都是!”“我……”“透,不管怎样,我要你相信……我……”

零无奈地停顿了一下才能把下面的话说出来。他以为他已经做好了准备,放弃海砂和他的感情,其实他的心脏远没有他想的那样坚强。“我要相信什么?”“你要相信……海砂是你的,永远都是你的。”

许久,房间里没有人再讲话,房间外的走廊也是一片死寂。苍御家的墙壁也和它们的主人一样,远没有想象中那样地坚实,他们在房间里说的每一个字都传出来,深深刻进了其他人的心脏。“这算什么……这算什么……”透的声音无助地颤抖着。

零转过身,走向他:“透,你怎么了?”“我怎么了?我还能怎么了!我哭了啊!混蛋!”

透说完,冲向零,用拳头狠狠地揍他的下巴,一些坚硬的东西撞到他的骨头,那是零的牙齿,紧接着有粘稠温热的液体粘到了他的拳头上,是他的血还是零的,他不在乎。“透!”“你说你要尊严!我也要尊严啊!混蛋!我不要你的施舍!什么男朋友?她从来就没属于过我,一分一秒都没有!她明明喜欢你啊!你看不出来吗?你以为我真的那么傻,看不出来吗?你没看到她一直在受伤吗?你没看到她刚才的样子有多可怜吗?混蛋!爱情不是你说给我,就给我的,海砂更不是!你以为你是什么,你真是上帝吗?”“我不是上帝!我是……”零再次不能控制地失声。“我是一个快死的人。透,我是什么?我就是这个啊。”

透的拳头落到了零的胸口,刺的一下,心脏似乎被震碎了。“快死了?那就把我的命拿过去啊!”

透失声咆哮,狠狠地揪住零的衣领,手指用力得都被衣料磨出了伤口,“拿过去,你就可以活下去了不是吗?拿过去,你就可以和海砂相爱了不是吗?让她开心,代替我让她开心啊!”透不停地打着零,眼泪在黑暗中失去理智地流淌。“透!透!住手!”

零伸出手,也用力地抓住了透,被打的人明明是他,透的身体却像遭受了更严重的创伤,疼得痉挛,不抓住就要断掉了一样。“透,假如,你能不能假如,假如我不曾存在,她身边是你,也一直是你,就这样想,这样想好不好?”“但你存在,你在这里,在她的身边,也在我的身边,对我笑过,救过我,开导过我,抱过我,呼唤过我,被我爱着,我怎么能够假如?你告诉我!”透紧紧拉住零,声音激动得混乱:“杀了我,她就得到她要的幸福,我活在这个世界上,对她而言也只是你的代替品,我才是多余的,你知道吗?所以,让我成为你的一部分,这不是最完美的选择吗?杀了我!杀了我啊!”“代替品?无足轻重?杀了你,你说什么啊,透!”零突然大吼,重重地还击,硬生生让透倒在了地板上。“你连死都不怕,为什么就不能委屈自己,活下去,去爱她呢?哪怕她不爱你,也要去爱她,给她幸福,跟你说过的一样,和她一辈子,生很多很多的孩子!尊严,什么的,去死吧!为了她,爱她,什么都可以不要,不是吗?”

透挣扎着坐起来,拉住零的衣角用力地呐喊:“那么你呢!你怎么就不能拿我的命去交换她要的幸福呢!尊严什么的,还有无关轻重的我,怎么就不能放下呢?”“无关轻重,又是无足轻重……为什么你会这样说……为什么你会这样说……透。”

可以将人灵魂抽走的叹息声,从零铿锵的身体内传出来,屋内屋外的人都被他弄碎了心脏。

他似乎再也没有力气让自己站住,摇晃了几下后。透听到什么东西颓然落下,他摸过去,突然被黑暗中的零一把揪起了起来。“你以为我不想去爱她吗?我用尽一切办法去想,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别的出路,我一定会找到的,可是我找不到……一条也找不到。现在的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跟你们走下去,尽量地走下去,多走一天就够了,真的就够了!我就够了,这些日子,比我曾经拥有过的所有都要好,都要好,这就够了。现在,你一句话,无足轻重……无足轻重?”“你说你在我的身边,被我救过,爱着我!那么你对我而言难道就不是?你是无关轻重的,谁说的!你就是这样看我的吗?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一个没有血的怪物吗?我杀得了你吗?你是我的朋友、兄弟,支撑着我活在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理由啊!杀了你的我,还有能力去活下去吗?还能够去爱海砂吗?透,你怎么能对我说出这样的话!怎么能够!我……”“不要说了,求求你!不要说了!”透从地上爬过来,在黑暗中摸到零的肩膀,用力地抱住他。“不要再说了,求求你!我们一起走下去,多一天都好!求求你不要再说了!”

两个人忽然间不再有任何语言,抱着对方,无声地……无声地……无声地……

……

第三章 零之冰山

两个小时后。

那扇铜门再次重重合上,几个人离开了苍御家的城堡,再次踏上了寻找启示的道路。假装在那座房子里什么都没发生,假装透和零脸上的血痕和伤口都是隐形,现在的他们,找不到答案,只能这样,假装一切都还平静,走下去,想尽一切办法继续走下去,这已是他们唯一的坚守。

一行人回到船上,按照地图的指引,来到了最终的地点。

远方模糊深幽的海面上,一团发着白光的神秘物体渐渐凸显出来。“把探照灯打开。”零命令工作人员。

光束朝前方射了过去,照亮了那个神秘的物体。

一个看上去只有三四米宽的样子,形状出奇地规整呈等边三角形模样的浮冰岛清晰起来。

透拿着坐标仪器,有点疑惑地问零:“那个岛难道就是我们的终点吗?”“是的。”

零说完,回头看了下其他人的反应,大家都似在努力维持着什么,气氛尴尬得粘滞。

他故意轻松地笑了笑,指着天空地对透道:“把天空给我照亮好吗?”“照亮?”透也挤出轻松的样子,“照多亮?”“制造出一个太阳吧。只有将这里彻底照亮,我们才能看到它的全貌,零之冰山的全貌。”“零之冰山?”“对。”零低下头,似乎是笑了,“这是我的冰山,我第一个发现的冰山。”“原来是这样啊!”透显得有些过分来劲了,“那我可一定要试一试创造太阳了!”“太阳……太阳!”

透集中身体中的能量,一个金色的光球在他手中越变越大,等光球的亮度变得刺眼,他用力振臂,那颗光球就飞到了天空中。

笼罩这他们的天幕陡然间变成一种十分纯粹的蓝色,表面很黑,里面却透着亮的样子。

光球越升越高,那蓝色也越来越亮。

最后,一颗明亮的人造星升到了天幕正中,将它身下的冰山和海水彻底照亮,就好像用探照灯照亮了黑房子里的宝石一样,顿时海上一片晶莹闪耀。

透惊奇地发现原来之前他们所看到的冰山只是零之冰山的很小一部分,它的小巧的尖顶而已。

透攀附在船沿栏杆上,往下望,船身下的海水呈现出绮丽的乳蓝色,是冰山的乳白和海水交错出的颜色。这座冰山原来这样地大,它身体的95%都在水下,一座有着完美比例的水下金字塔型冰山。“它好大。”“嗯。”零也和透一样攀在栏杆上,“你真该在夏天的时候到这里来,潜入水中去看它,那绝对让人惊叹。”“你就是这样发现它的吗?”“嗯。”零眼里有沉淀于往事的美好,“我第一次看到它,就被它迷住了。加缪死后,我第一次冒险潜到水中,接近它。后来几乎每到夏天都会来一次,看它是不是还和去年一样的神奇。”“零,你看上去很高兴。”透比划了下。

零连忙解释:“我有些失态了。”

说完,两个人同时尴尬地笑了笑。“你的意思,第七启示的答案就藏在这座冰山上吗?”“应该是藏在它身体里。”零诡异地眨了下眼睛,“在它身体里有一个特别的空间。我很早就发现在它水下的部分,似乎有一个洞口,可以进到它里面。但是由于……你知道我没有潜水设备,所以一直没能进去。我想,我们要找到第七启示,首先要想办法进去。我的计划是这样的。”

零转过身对着透,“你和我进去,其他人在外面等着,以防万一。我想我们两个应该有足够的力量来对付突发状况。”“我们俩想办法进去?噢,还好我们带了那个。”

透想到他们准备了潜水用的工具,转身要去准备潜水。

一直默不作声的海砂忽然插了进来,拦住透道:“不用穿潜水衣,我可以让你们进去,带我一起。”

就像约好了似的,透和零一齐面对着海砂的请求,沉默了,好不容易营造的轻松气氛再一次回归沉重。“我可以分开水流,形成空气泡泡,这比潜水服更好,更温暖,而且我的力量也很强大!”海砂力争道:“带我去!”

透望了下零,刚好零也正转过头看他的反应,两个人都从对方眼里默契地读出了什么。“带我去!不要管其他的,你们俩谁也不能替我拿主意!”海砂也读出了他们心头真正的顾虑,继续争取。“就这样吧,你们行动,我和海琴在船上留守,以防其他情况。”雪莉代他们作出决定。

海砂不等零同意,走到船边,高呼道:“海水听我命令,形成泡泡!”

平静的海面立即在海砂的面前凹了下去,形成一个巨大的半圆,半圆下的海水被抽上来,环绕着半圆形成了泡泡的另一半,一个硕大的氧气泡泡顷刻间就在海砂面前形成了。

海砂没有迟疑,立刻又操纵着海水形成了一条水之阶梯,直通气泡内部。“和我一起去吧!透,零!”

透望着海砂,如白昼的光照亮了她的双眸,里面是坚定不可动摇的心。“走吧,零。”他妥协了。

零点点头,转身在海琴手里画了个符咒。“这是越级封印,如果有突发状况,用这个你可以封印住能力比你高的人。”“嗯。”

零说完,带头踏上了海砂的水之阶梯。柔软的水层在接触到他脚的刹那,微微凹陷下去,完美地拖住了他身体的重量的同时,保持着他身体的干燥。

零走进泡泡,接着是透,接着海砂也走了进来。水之阶梯被收起,海水泡泡载着三人,缓缓地沉入了海底。

透将手伸出气泡,冰冷的海水浸湿了他的手腕,刺得他忍不住打了个冷战。他赶忙释放出好几个火球,照亮海下的道路后立刻把手收了回来。“好冷。”“应该是。”零一直注视着气泡外的冰山,火球让冰山光滑的表面变得清晰,上面隐约可见很多远古符号一样的花纹,而且这些花纹似乎是以同一个点为原点,以发散的态势从那个点向四周蔓延,直到覆盖整个冰面。“再往下一点,洞口应该就在下面。”零命令着,海砂操纵气泡,让他们沉得更深,光线逐渐不够用了。

于是透再次点燃了一个火球,扔了出去。

火球照耀下,一团不明形态的黑影越来越清楚地现身在出现在冰山腹部的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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