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王志国
出版社：春风文艺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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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燕王朝试读：
引言
一部长篇小说《三国演义》，向人们展示了东汉末年天下大乱、诸侯混战、群雄逐鹿，最后三国归晋的那段历史，生动地再现了英雄豪杰们揭竿而起、驰骋沙场、斗智斗勇、气壮山河的壮丽画卷。书中那些鲜活的人物形象，至今仍活跃在中国文艺的舞台上，有的已深深地扎根在人们的心里。
然而，从西晋“八王之乱”到东晋灭亡，在这一百二十多年的时间里，同样是一段纷纭复杂的历史，同样是天下大乱、诸侯混战，同样是群雄并起、中原逐鹿，同样演绎出许多威武雄壮的活剧，留下了许多美丽动人的传奇，但却并不为大多数人所熟知，并且随着时光的流逝，逐渐消失在人们的记忆里。其实，那段历史比三国时期更精彩、更悲壮、更有特殊性。今天回味起来，对于我们建设一个多民族的强大国家，仍然具有极为重要的现实意义。
翻开那一时期厚重的历史，我们就会惊奇地发现，那个时期发生的许多人和事，确实与其他历史阶段截然不同，有着自己独特的魅力。那时候东晋政权偏安江南，中国北部天下大乱。匈奴、鲜卑和羯、氐、羌等许多少数民族乘势崛起，他们从草原大漠中走来，分别在东北、西北、陇西和内蒙古等地发展壮大，接着很快挺进中原，相继占领了中国北部，并且先后建立起国家政权。他们匆匆地来，又匆匆地去，像走马灯一样，在历史的舞台上轮番上演，留下了许多民族绝无仅有的、对于大中华来说极为珍贵的活剧。
匈奴人刘渊在公元304年建立汉国，攻破洛阳，灭掉西晋，而这个政权只存在了十四年，到公元318年就灭亡了；匈奴人刘曜在公元318年推翻汉国，建立前赵，但前赵只维持了十一年；羯族人石勒在公元319年自称赵王，建立后赵，到公元351年灭亡，后赵政权存在了三十二年；氐族人苻洪于公元350年建立前秦，公元394年灭亡，立国四十四年；羌族人姚苌崛起于陇西，在公元384年建立后秦，雄踞关中三十三年，到公元417年也灭亡了。只有拓跋氏鲜卑人立国时间较长，而且最终统一了中国北方，他们于公元386年建立北魏，到公元557年东魏和西魏先后灭亡，政权存在了一百七十多年。此外还有前燕、后燕、南燕、西燕和北燕，前凉、后凉、南凉、北凉和西凉，以及成、夏和翟魏、冉魏，等等。这些短命的王朝同三国时期的魏、蜀、吴一样，像一颗颗耀眼的流星，曾经在历史的长空中闪闪发光，但是很快就消失了，给后人留下无尽的遐想。
在我的家乡辽西，慕容氏鲜卑人从内蒙古哈古勒河畔走来，在龙山脚下兴旺和崛起，进而统一关东，挺进中原，先后建立起前燕、后燕和北燕三个国家。前燕在公元337年建国，公元370年被前秦所灭，立国共三十三年；后燕在公元384年建国，公元407年灭亡，立国二十三年；北燕从公元407年建国，公元436年被北魏所灭，立国共二十九年。前燕、后燕和北燕虽然立国时间都很短暂，但都曾经是当时中国北方最为强大的国家，其疆域南北数千里，东西上万里，地域辽阔，经济发达，古都龙城是天下人人敬仰的地方。
本书所讲述的故事，发生于两晋十六国和南北朝时期，选择的是建立在辽西的前燕、后燕和北燕三个国家，依据的是那一时期的历史主线和民间传说，描写的是慕容氏鲜卑人从崛起、兴盛到衰亡的过程，展示的是一段三起三落、跌宕起伏、威武雄壮而又荡气回肠的历史，品味的是流传千年之久的那些脍炙人口的传说。走进那段历史，与书中人物一起体会酸甜苦辣，相信会让你眼前一亮并深受启迪。
大燕国的许多杰出人物，如慕容廆、慕容皝、慕容恪、慕容垂、慕容德和慕容跋（冯跋）等人，他们均雄心勃勃又能征善战，比之三国时期的曹操、刘备和孙权等人毫不逊色；他们的超凡勇略和卓越的军事才能，完全可以与孔明、周瑜和司马懿等人相媲美；他们留下的那些辉煌的战例，至今仍受到许多业内人士的称赞。但是缺乏政治远见、缺少文化内涵，也使他们犯下了许多战略性错误。特别是他们的继任者们昏庸腐败、祸国殃民，又比之任何朝代有过之而无不及。匆忙建立起来的帝国大厦，本来就因为先天不足而基础不牢，又因为极度腐败而迅速轰然倒塌，使我们今天回顾起来仍然为之扼腕叹息、痛心不已。
掩卷思考，我们不难得出这样一个结论：仅仅依靠秣马厉兵，没有先进的文化理念做支撑，虽然能够迅速攻占天下，但是坐不稳江山；虽然能够很快建立起一个国家，但是不知道怎样去治理这个国家；虽然当上了万民之主，但是不明白怎样去顺应民心；虽然任命了文武百官，但是不懂得怎样去管理他们。没有先进的文化理念做支撑，会使人目光短浅、缺乏政治远见；没有先进的文化理念做支撑，会使人醉生梦死、昏庸腐败；没有先进的文化理念做支撑，不但一个国家不会长久，一个民族也会逐渐消亡。我们不妨回过头来冷静思考，如今匈奴、鲜卑和羯、氐、契丹等古代少数民族还存在吗？因此，重温这段历史，品味历史传奇，对于我们实现中华民族的伟大梦想具有十分重要的现实意义。作者于2017年12月
第一回 乾罗被贬离天界 白翎获救续仙缘
传说很久很久以前的一天，明媚的阳光照耀着大地，和煦的春风吹过原野，辽阔的内蒙古科尔沁草原上，绿荫似锦，繁花盛开。苍莽的鲜卑山如一块巨大的翡翠，白云缭绕，紫气升腾，在太阳的照射下闪闪发光；清澈的哈古勒河像一条洁白的哈达，穿山越岭，一路欢歌，滋润着它心中的天堂。山这边，缠绵的河水留恋这美玉般的峰峦，绕了一个很大的弯，留下了一片晶莹的湖泊，波光如镜，一碧万顷，倒映着蓝天白云，绿树山川，像一块硕大无比的琥珀，蕴含着天上人间；山那边，连绵的草场上点缀着墨玉般的森林，空旷辽远，伸展到茫茫的天际，成群的牛羊骡马在悠闲地游弋，像散落在绿毯上的一块块宝石。无数的蜂蝶在花草间飞舞，清风送来一阵阵草香、花香和奶香；苍鹰在蓝天上翱翔，时而俯冲下来，又箭一般欢叫着钻入高空，消失在飘动的云彩里。
巡天神将乾罗这一日骑着白马，提着银枪，徜徉在天河之旁。他见那些恶龙水怪都未出来作乱，天河上水波不兴，一片平静，于是便把目光投向下界。4月的人间，天晴日朗，万物复苏，气象万千，生机勃勃。跳跃的群山似巨龙飞舞，奔腾的河流如玉带飘旋，纵横的阡陌若挂画般绚丽，高挂的长虹像锦缎般多彩。乾罗见之不禁心旷神怡，兴致勃发。于是，他降下云头，驻足观看，欣喜不已，感叹这人间美景胜天上多矣！忽然，他的视线被吸引住了，竟然一时意乱神迷，不知不觉飘落到一片小树林里。
原来在那座翠玉般的鲜卑山下，在那一汪琥珀般透明的湖水之旁，九个如花似玉的少女正在湖边嬉戏。她们时而在草地上追逐，时而在清波上漂荡，时而在低空中飞旋，时而在湖畔起舞。她们那一个比一个俊美的容颜，一个比一个曼妙的体态，一个比一个轻盈的舞姿，一个比一个高雅的气质，让乾罗惊叹不已。他虽为神将，在天宫见过嫦娥、圣母和无数仙女，但他从来未见过人间的姑娘。他觉得这几个少女，比天上任何一个神女还要姣好。她们穿着紫、黄、橙、金、蓝、绿、赤、青、白不同颜色的衣裙，却舞着同样的动作。她们的歌声像银铃一样好听，她们的舞姿如凤凰一样优美，惹得成群的彩蝶飞来飞去，使得水中的鱼都跟着跳跃起舞。
这九个姑娘舞了一会儿，大概有些累了，又跳进湖中去洗澡。她们平躺在明镜般的水面上，像九条美丽的金鱼，在蓝天白云间游荡；她们浮在碧波之中，又如同一队南来的天鹅，轻吻着久违的故乡。乾罗发现，在这九个姑娘当中，穿紫色衣裙的那个总在前头走，好像领头的大姐，而那个穿白色衣裙的总在最后，倒像是众位的小妹。这个小妹容颜最美，红红的脸像三月的桃花，柔软的身段像春天的柳条，乌黑的秀发如纯洁的墨玉，飘动的衣裙似山间的白云。乾罗觉得她舞得最好看、唱得最动听，他从来没见过这么清纯美好的姑娘。
专注地观看良久，乾罗发现，那九个姑娘大约在水中玩够了，一个个飞上岸来，在湖边的草地上叽叽呱呱地笑着、追打着，长发和衣裙松松的、飘飘的，像一群彩蝶在轻舞。乾罗感到奇怪：她们的头发和衣服怎么没有湿呢？
忽然间听到一声低吼，乾罗扭头一看，见一群恶狼从森林中蹿出，张牙舞爪地向那群姑娘扑去。九位姑娘猝不及防，本能地忽地飞起，逃向空中。而那位穿着白色衣裙的少女，由于离树林这边最近，虽然也已经腾空飞起，但还是被一头恶狼抓了一下，大叫一声，飞出不远就摔倒在草地上。二十头恶狼目露凶光，蜂拥而上，眼见得那姑娘万分危急。
乾罗见此，情不自禁地大喝一声，一纵身从树林中飞出，那杆银枪顺手掷去，化作一道白光飞向狼群，跑在前面的几头恶狼立时脑浆迸裂，倒地而亡。吓得后面的十几头恶狼突然收住脚步，嘴里发出恐怖的呜呜声。乾罗手一甩，一把袖箭抛出，十几只恶狼全被射中，死的死，伤的伤，有六七头嗷嗷叫着，一瘸一拐地逃跑了，草地上又恢复了往常的平静。只有那十几头恶狼的尸体和斑斑血迹，证明这里曾经发生过巨大的危险。
乾罗急忙跑到那少女身边，发现她蜷曲在草地上，衣裙撕破，乌发散乱，洁白的裙摆上浸着鲜血，白玉一般的脸庞上双目紧闭、眉峰微蹙，小巧的樱桃唇边，流下一缕缕血丝，呼吸时而微弱，时而急促，很显然她已经昏过去了，而且伤得不轻。
乾罗轻轻地蹲下身来，小心地撕开她的衣裙，发现她的背部被恶狼抓得很重，伤口很长很深，正在汩汩地流血。他急忙打开随身携带的宝囊，取出止血药粉给她敷上，撕下她的一块裙摆给她包扎好。然后用干净的宽草叶舀来一些湖水，慢慢地给这位少女喂下去。
也许是这药粉神奇的疗效，不大一会儿，这位白衣少女就从昏迷中醒来。虽然是死里逃生、惊魂未定，但她的眼睛一旦睁开，立刻显得眉清目秀、光彩照人，给人一种羞涩的、异样的美。乾罗见她醒来，轻声告诉她：“方才您被饿狼抓了一下，伤得很重，不过现在没事了，我已经给您用药并包扎好了，很快就会痊愈的。”那少女听了以后，苍白的脸上泛起红晕，嘴角微微地动了几下，连声道谢，声音很轻很柔但是很好听。说完之后她想坐起来，但只是挣扎了一下，就疼得哎哟一声，又晕过去了。
乾罗持枪牵马守护着这位少女，不时给她喂些清水，期望她快些醒来，也希望她的那些姐妹尽早回来相助，因为天色已经不早了，若是误了巡视天河和晚报的时间，他会受到天宫的惩罚。但他暂时还不能离开这里，否则恶狼去而复来，那就糟了，也许此时它们正在森林的某一角落窥视这里。
等这位少女再次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西落，灿烂的晚霞给群山镶上了一层金色，晶莹的湖水泛起彩色的波澜，草地上吹来醉人的晚风，空气中飘荡着一股甜甜的香味。那位白衣少女睁开双眼，这才看清了面前站着一位白袍白甲、白马银枪的雄壮少年，是他救了自己，而且还一直像天神一样守护着自己，这让她非常感动。于是她挣扎着站起来，踉跄了一下，又险些跌倒，乾罗一把扶住了她。那少女向乾罗轻施一礼：“多谢这位将军搭救了我！真不知道怎么报答您才好。请问您叫什么名字？怎么会在这里遇见我们？”
乾罗听这位白衣少女发问，一时竟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于是他淡淡地说道：“谢什么呀？谁还没有个遭难的时候？我只不过偶尔路过这里，出手相救也是理所应当，人之常情。请问这位姑娘，我怎么觉得您有些面熟呢？好像在哪里见过您。您的家住在哪里呀？我送您回去吧！”
听乾罗如此说，那位白衣少女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话，似乎是在喃喃自语：“是呀，我也觉得我们似曾相识。不过，这怎么可能呢？”于是她再次向乾罗施礼，说：“我刚才是一时惊吓，又受了点伤，才晕过去了，耽误了您大半天的时间，难得您的一片好心。现在敷了您的药，我没事了，可以自己回去了。如果有缘，我们还会相见。请记住我的名字，我叫白翎儿。”“什么？您叫白翎儿？”乾罗一听，不觉愣住了。“白翎儿”这个名字，好像唤醒了他一个遥远的记忆。他急切地问道：“您叫白翎儿？真的叫白翎儿？”
还没等白翎儿回答，二人只听得空中一声响，随着一阵香风吹过，一群美丽的姑娘从天而降，正是头晌在湖边嬉戏的那几位少女。她们一个个面带焦急的神情，见小妹白翎儿安然无恙，又纷纷转忧为喜，围住她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好一会儿，才一齐转过身来，向乾罗行礼致谢。
原来这几位少女被恶狼惊飞之后，一阵急驰，只顾着往家赶了，谁也没觉察到缺了哪个。待她们回到龙山之后，惊魂未定的姑娘们互相一看，才发觉少了九妹白翎儿，顿时惊慌万分，不知所措，一个个好像傻了一般。
她们原本是龙山之上修行多年的九只仙鹤，今天趁着圣母去南海会观音不在祥云古洞，便相约出来游玩。也是姐妹们一时玩得高兴，出去得远了，不知怎么就来到了这鲜卑山下的圣水湖边，立即被这里的美丽景色迷住了。于是又唱又跳，又游又舞，正在尽兴之时，不想祸从天降，一群恶狼袭来。受些惊吓好说，竟然丢了九妹，这还了得？大伙儿急匆匆跑进祥云古洞去找圣母，可凤凰姐姐告诉她们，龙山圣母还没有回来。怎么办？等是等不得了！大姐紫翃儿当机立断：“我们赶快回去把九妹找回来，不然就不是挨处罚的事了！”姐妹们心急火燎，又赶忙从龙山飞回圣水湖，见白翎儿虽然受伤，但并无大碍，一个个顿时高兴万分。
九妹白翎儿把她的八位姐姐一一介绍给乾罗。大姐紫翃儿、二姐黄翙儿、三姐橙翀儿、四姐金翅儿、五姐蓝翼儿、六姐绿翔儿、七姐红翥儿、八姐黑羽儿分别与乾罗见面并行礼致谢，乾罗谦恭地一一还礼，并向她们告知了自己的名字。九姐妹与乾罗依依惜别，顷刻间消失在灿烂的晚霞里。
乾罗伫立在圣水湖边，呆呆地张望，一直目送九位少女踪影全无，才骑上白马驾起云头回天庭去。一路上他心不在焉，满脑子都是这九位少女的倩影。“她们到底是哪里的人呢？究竟是人还是仙？特别是那个白翎儿，面孔咋那么熟悉呢？自己在哪里见过她呢？”乾罗百思不得其解。
回到天庭已经很晚了，显然是错过了“申报”的时间，获罪已是不可避免。根据天宫的规定，像乾罗这样的巡天神将，每天都要“点卯”和“申报”，即在每天的卯时到来之时，到南天门去报到画押，谓之“点卯”；每天的申时结束之前，回天王殿禀报一天的巡视情况，谓之“申报”。如果耽误了“点卯”和“申报”，轻者受到惩罚，重者丢掉性命。乾罗这一天回来时，整整晚了一个时辰，当值天王问其情由，乾罗不敢隐瞒，只好实话实说。
玉帝闻报大怒：“大胆乾罗，竟敢私自下界，误了申报时辰，如此玩忽职守，岂能容忍？虽然是做了一件善事，但却坏了天庭的规矩，如不严惩，法度何在！来人哪，给我绑到望乡台上去，七七四十九天不准吃喝！你不是贪恋红尘吗？让你看个够！”
两旁的金瓜武士闻言一拥而上，七手八脚把乾罗五花大绑，捆在望乡台的廊柱之上。太白金星与一班文武百官，听说乾罗违犯天条事出有因，均深表同情，但见玉帝震怒，便吓得谁也不敢作声了。
乾罗被绑在望乡台上，一点也没有感到意外。因为他知道私自下界，违犯天条是要处斩的，自己没死已是万幸。对于乾罗来说，犯下这样的罪已不是第一次了，但那次与这回却有很大的不同。他的记忆如眼前的白云，匆匆地来，又匆匆地去，虽然时断时续，但却相当完整。
乾罗还清楚地记得，他原本是龙山之上修行千年的一条白蛇，一次趁着大雨滂沱之夜，随着白狼河水进入东海，一跃而成为一条白龙。又由于勤奋忠诚深得龙王赏识，被推荐到天庭，成为一名巡天神将。短短的时间内一步登天，让他有些忘乎所以，终于酿成大错，险些丢了性命。
原来在他进入天庭后不久，就有同伴告诉他说，王母娘娘的蟠桃园里，蟠桃就要成熟了，据说吃一枚即可以长生不老、万世为仙，几个巡天神将都想去冒冒险。经不住一再撺掇，乾罗也就跟着去了。他同几个伙伴趁当值天王不注意，偷偷地西去昆仑山，飞入蟠桃园，见满园桃树一片葱茏，树上的蟠桃挤挤压压、青里透红，不禁一个个喜出望外、垂涎欲滴。正在伸手要摘之际，就听轻轻一声断喝：“何人大胆，擅入桃园？偷摘蟠桃，可是死罪！”乾罗与伙伴们低头一看，见一队戎装少女，英姿勃发，一个个柳眉倒竖、杏眼圆睁，真个是嗔得俊美、怒得可爱，因此并没有放在心上，一个个边挤眉弄眼、笑笑嬉嬉，边伸手去摘桃。不承想那队少女发一声喊，一条条捆仙绳如天罗地网从天而降，乾罗的那几个同伴见状，嗖嗖嗖，纷纷落荒而逃，只有他这位新来的小仙，傻乎乎地不明就里，动作缓慢，被老老实实地生擒活捉。那些少女见他是一条小龙，立即用困龙索将他缚住，关在蟠桃园门外的沙滩之上。一个少女冷笑着对他说：“馋嘴的家伙，活到头了！蟠桃你也敢偷，看等王母回来，不剥了你的皮！”然后扬长而去。
乾罗这一回可真是吓坏了！他四外张望，空无一人，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他想试着挣脱捆他的绳索，可是越挣越紧，险些勒进肌肉里，疼得他实在受不了了，便不再挣扎，这样反而好受一些。正午的阳光照在沙滩上，燥热无比，似同火炉，让乾罗饥渴难耐、五内俱焚。他想，照这样下去，不用王母杀我，一会儿我就得热死了。谁让咱如此无知呢？蟠桃倒是不少，是咱这样的小仙该吃的吗？自作自受哇！乾罗闭目等死。
忽然一阵清风吹来，让乾罗浑身一爽。随着隐约的脚步声响，一股股沁人心脾的异香翩翩而至。乾罗贪婪地吸吮了一番，不由自主地睁开双目，顿觉眼前一亮：一位美妙无比的白衣少女提着一篮蟠桃，娉娉婷婷地向园外走来。乾罗见四下无人，大着胆子轻声喊道：“这位姐姐，救救我吧！给我一口水喝吧！我就要渴死了！”那位白衣少女闻声一愣，向前走了几步问道：“你是哪里来的？怎么被绑在这里？”乾罗情知必死，撒谎无益，于是一五一十地讲了经过，末了他流着眼泪说道：“我初来天庭，不懂规矩，犯下大罪，死而无怨，只求姐姐给口水喝，我就知足了。”说罢叩头不已。
那位白衣少女听完乾罗的话，踌躇片刻，欲走又停，想不答应他的请求，但见他那可怜的模样、哀求的神情，一时怜悯心起，顺手拿起一枚蟠桃递到他嘴边，说道：“王母将来贵客，命我来摘蟠桃，看你这般可怜，我就送你一枚吧！”然后风一般走了。
乾罗接过蟠桃，急不可待地狠咬了一大口，未及细细咀嚼便囫囵吞枣地咽了下去，立时感到周身通泰，热意全消。再吃一口，头清眼亮，筋力倍增，浑身骨节咔吧咔吧直响，似觉有用不完的劲儿。三口下去，浑身轻松，四肢急长，困龙索自行脱落，这让乾罗喜不自禁、高兴万分，才想起应当感谢恩人哪！可当他抬起头来观看之时，那位白衣少女已经走得很远了。于是，他大声喊道：“你叫什么名字呀？我可怎么感谢你呀？”那位白衣少女头也没回，只听到清风中传来一串好听的声音，好像是“我叫白翎儿”几个字，接着就连人影也看不见了。“对！就是白翎儿！”沉思中的乾罗一声大喊，把看守他的两名武士吓了一跳，以为他得了什么神经病了，可乾罗此时的头脑清醒得很。他忽然明白：“我说在圣水湖边见到她，咋那么面熟呢？一定是她，就是白翎儿！可她不是在王母身边吗？怎么又到人间了呢？”乾罗百思不得其解。
一晃乾罗被绑有三十多天了。这些天来他水米未进，一会儿清醒，一会儿昏迷，一会儿觉得在天上，一会儿又感到在地下。他已经没有了难受和痛楚的感觉，似乎只有具躯壳还留在这里，他的灵魂已经飘走了。
昏迷中，他依稀记得，那次去蟠桃园逃回以后，他没有被王母娘娘斩杀，却没有逃脱玉帝的处罚。玉帝命武士严刑拷打，要乾罗说出他的同伙，但他咬紧牙关，什么都没说，气得玉帝要剥掉他的龙鳞、抽去他的龙筋。是来做客的西天佛祖救了他一命，佛祖说，此仙暂不能杀，将来还有大用，才使他幸免于死。但他已被吓得魂飞魄散，从此每日里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再也不敢越雷池半步，整天在这天河边守着那些恶龙水怪，真是烦死了、闷死了。他觉得这为神为仙的日子，倒不如在下界的大山里快活。
通过这两次劫难，乾罗已经对天庭心灰意冷。他觉得这天上只有冷冰冰的仙家法度，没有一丝热乎乎的人间温暖。他甚至认为这天庭实际上就是地狱，而人间才是幸福的天堂。且不说玉帝和王母等大仙们如何冷酷，就连自己平素的伙伴们也很无情。就说这一次被罚，一个个都离得远远的，竟没有一位敢来看望他，哪怕说几句同情和体贴的话也好。这让他伤心至极。
当然也有他高兴的时候，那就是每当他想起那位楚楚动人的白衣少女，他的心里就感到暖暖的、甜甜的，一种从未有过的幸福感很快溢遍全身，有时候他会不由自主地叫出她的名字。而每当他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那位白衣少女立刻就出现在他的眼前，好像在用那双玉手轻轻地抚摸着他的额头，擦去他脸上的泪水。于是他就陶醉了，感觉比吃了那枚蟠桃还要好很多倍。
被绑在望乡台上，望着下边的世界，他觉得那里才是真正的天堂。他不仅十分留恋那里的大好河山，无比羡慕人间的生活，更非常想念那个白衣少女，那位叫作白翎儿的姑娘，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她的伤痛彻底好了吗？她现在居住在哪里呢？他在天宫一天也待不下去了，他要到人间去找她，哪怕只做一个平常的人也好。
乾罗被绑在望乡台的廊柱上七七四十九天，几次都险些死去。不知是因为他吃过蟠桃，还是因为他心中不灭的信念，反正他顽强地挺过来了。处罚期满，当两名武士把奄奄一息的乾罗押上灵霄宝殿之时，乾罗没有叩头谢恩，这让两侧的文武群臣十分惊奇，也让高高在上的玉帝有些不解，于是怒声问道：“大胆的乾罗，难道你还不服罪吗？”
乾罗挺起头来，朗声答道：“我服罪，怎么不服罪？但我受够了这份罪了！我不想再当什么巡天神将，宁可下凡为人。哪怕是过一天遂心的日子，也强似在这里受非人的折磨。无论你准与不准，我都决心要走了！”
玉帝一阵冷笑，然后缓缓说道：“有多少人千方百计、费尽心机想上天庭为仙，你这不知好歹的东西，竟想要下界做人，你可知道做人的艰难？难道你真的要舍却多年的修行？你就不会后悔吗？”
乾罗斩钉截铁地说：“决不后悔！心甘情愿！”
太白金星和几位天王过来劝他，乾罗笑着说：“你们还来劝我？说实话，难道各位就没有待够吗？”说得几位无法作答，悄然退下。
玉帝气得一甩长袖，“随你吧，你可要好自为之！记住，我不会再帮你。”
乾罗冷笑地回敬一句：“多谢你的帮助，我已经受够了。”说罢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令玉皇大帝和满朝文武瞠目结舌。
乾罗牵着他的白马，提着他的银枪，毫不迟疑地离开了灵霄宝殿，高高兴兴地来到了人间，他要去找他心中的女神，那位可敬可爱的白翎儿姑娘，他要去解开心中的疑团：她到底是不是天上的那个“白翎儿”，她会不会就是自己的恩人呢？
那天在圣水湖边与九位姑娘相遇，他只知道她们的家住在大山的南边，好像很远很远，但具体在什么地方，他还一无所知。但乾罗并不失望，他相信一定能找到她们的，不然怎么会遇到她们？这本身就是缘分哪！
乾罗骑着他的白马，东去大海之滨，西至青藏高原，北临草原大漠，南抵长城脚下，到处打听那九位美丽的少女和一位叫白翎儿的姑娘。苍鹰为他带路，鸟儿伴他远行，饿了吃些野果，渴了喝口山泉。一连九九八十一天，他跑遍了大半个关东。他的嗓子喊哑了，他的宝马累垮了，但还是没有打听到白翎儿的消息。那个神奇的圣水湖边，他记不清去过多少次了，始终没有见到白翎儿的踪影，却遇到了一群恶狼，气得他一顿神枪怒射，把它们杀得一干二净。然后筋疲力尽地爬上了马背，信马由缰向前走去。不一会儿，他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且说那天在圣水湖边找到了白翎儿，姐妹们一起飞回祥云古洞，即受到了龙山圣母严厉的斥责。圣母说：“你们九姐妹原来都是根基很深的上仙，皆因触犯了天条律令被贬到人间，是我好心收留你们，希望你们能够悉心修炼，将来再有升腾之日，多为百姓做些好事，如今一晃也有几百年了。尔等虽属珍禽异类，但已修成人形，练就了奇功，正应该百尺竿头、再图进取，岂可半途而废、功败垂成？如何趁我不在之机，外出游逛？这般贪玩任性，怎能修成正果、涅槃成凤？”九姐妹一齐叩头说：“弟子知错了，请圣母责罚。”
龙山圣母摇摇头说：“责罚就不必了，但你们须在古洞之内练功七日，闭门思过，不得外出。如果下次再犯，我就把你们撵下山去。”
九姐妹齐声说：“弟子不敢了，定当痛改前非。”
龙山圣母转嗔为笑，“看把你们的九妹吓的，幸亏有惊无险，否则罪莫大焉。”她一边说着，一边爱怜地双手扶起白翎儿，“你就不必去练功了，安心地在屋里养伤，黑羽儿你去陪她吧，有什么事情再来找我。”说完转身出去了。紫翃儿再次领着姐妹们叩头施礼，向着师父的背影致谢。
白翎儿回到天龙池边的住所，一头就扎在木床之上，郁郁寡欢，一言不发。黑羽儿以为她心有余悸或伤口疼痛，一个劲儿地问寒问暖，体贴备至，又是沏热茶，又是拿干果，忙个不停。其实白翎儿自己明白，她的伤敷上乾罗的药粉，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但她的心里却新添了一道伤痕，勾起了她逝去的伤心和回忆。自打她在圣水湖边见过那位白衣白甲的少年将军，他的那双眼睛就一直浮现在她的脑海，萦绕在她的心间。她总觉得似曾相识，那么她在哪里见过他呢？想着想着，黑羽儿递给她的几粒干果还没有嚼碎，她就含着它们进入梦乡。
朦胧中，白翎儿觉得自己是在天上，在蟠桃园里，在王母身边。为了准备召开蟠桃大会，王母下令摘下所有的桃子。最后在清园的时候，发现少了一枚，王母勃然大怒，厉声质问那枚蟠桃哪里去了，吓得白翎儿和八个姐妹战战兢兢一齐跪下。王母命人把她们拖下去，各重责一百大板，这一百大板若是打完，不死也得半残。为了不连累姐妹们受苦，白翎儿一五一十地向王母坦白了自己的过错，末了她说：“是我一时心慈面软，见那条小龙渴得要死，就送给他一枚，奴婢知罪了。要打要罚，我来承担。”
王母一听，冷笑连声：“你倒是好心的菩萨呀！拿着我的蟠桃送人情，你当我心里没数吗？这蟠桃园里有多少棵树，每棵树坐下多少果，由始到终我是清清楚楚的，岂容你来蒙蔽？这有数的蟠桃，连天上的大仙们都不够分，是你们这些下人该吃、该想的吗？你私赠仙桃，罪责当死，念你多年跟随我的分儿上，下凡托生去吧！”遂顺手一掌，把白翎儿打下凡尘。“啊！”白翎儿大叫一声，从梦中惊醒。
黑羽儿一听疾步赶来，见她满面惊恐，脸色煞白，一边用湿巾给她擦去额上的汗水，一边心疼地说：“又做噩梦了吧？不怕，不怕，有八姐在呢！恶狼不会再伤到你了。”
白翎儿惊醒之后，就再也睡不着了。她不论睁眼闭眼，满脑子都是那条小龙和那位少年的双眼，他们长得那样像，那眼波、那神情，简直就是一个人。难道他就是它？不过这怎么可能呢？
春归夏至，暑去秋来，一晃几个月过去了。一日正午，伤已痊愈的白翎儿正与八姐在屋内小憩，忽然一阵清风吹来，她似乎听到远方传来呼喊的声音，仿佛在叫着自己的名字。她侧耳细听，这声音时大时小、时高时低，但却并不间断，真真切切是在呼唤自己，她不禁有些疑惑：“在这大山之中，自己无亲无故，这会是谁呢？”于是她推了一下黑羽儿：“八姐你听，我怎么觉得有人在喊我呢？”
黑羽儿转过身来，用手指一点她的额头，笑嘻嘻地说道：“你呀！就别自作多情啦！是不是又想你那位白衣少年了？哪来的人喊？那是秋蝉！”
白翎儿假装生气地说：“不理你了！还八姐呢，净拿人家开心。你再听听，是不是有人喊我？”
白翎儿这样一说，黑羽儿就认真了，她马上走出门去循风细听，觉得是真有人在呼喊着白翎儿的名字，于是她回头说：“九妹你等着，我去去就来。”说完腾空而起。
且说乾罗在圣水湖边信马由缰一路前行，不知怎么就来到了龙山。等到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一看，他乐了。“这不是白狼河吗？我到家了！”他高兴得像个几岁的孩子，又跑又跳，多少天来的辛苦疲劳一扫而光。他仰望着这熟悉的秀丽山峰，俯视着这蜿蜒流淌的河水，忽然灵机一动：“白翎儿会不会就住在这里呢？”这不正是圣水湖畔的南方吗？自己这些天来，就是这个地方没有跑到。于是他立即沿着河边奔跑起来，一边跑一边呼喊。空旷的山谷荡起阵阵回响，像有千万个乾罗在大声呼唤，“白翎儿”三个字响彻云霄。引得林中的鸟飞来又踅去，惹得水中的鱼腾起又落下。
忽然，乾罗发现一只黑羽仙鹤从山边飞来，在他的头顶上盘旋飞舞。他喊一声，那仙鹤也叫一声，仿佛是在和他对话，接着又迅速地俯冲下来，“嗖”的一声在他的眼前飞过，转眼就消失在蓝天里。
黑羽儿收拢翅膀，降下云头，轻轻落在天龙池边，见白翎儿正在倚门相望，不禁笑着说道：“太奇了！太巧了！还真让你说着了！”一边说一边往屋里走，急得白翎儿拦着她说：“怎么奇了？怎么巧了？到底咋回事啊？”
黑羽儿一口气喝下一碗凉茶，喘着气说道：“九妹你真的神了！还真是那位白衣少年来了，在河边喊你呢。”
白翎儿一听，二话没说，“嗖”的一声腾空而起，向南飞去。急得黑羽儿追出门去大喊：“你干什么去呀？得先禀报圣母啊！”可哪里还有白翎儿的踪影？弄得她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急匆匆地向祥云古洞跑去。
再说乾罗见到那只黑羽仙鹤飞来飞去，在他头顶上盘旋数周才欢叫着离去，似觉有异，因此一直盯着它看，直到踪影全无，还在向北边的天空张望。突然，他又发现一只白色的仙鹤从北边飞来，转眼间唰地掠过头顶，但很快又踅了回来，好像在围绕着他飞翔，不一会儿又不见了。急得乾罗左顾右盼，目不暇接，正在无可奈何之际，忽然眼前一亮：在那白狼河边的大柳树下，在自己的宝马良驹之旁，正站着一位身穿白色衣裙的美丽姑娘，不正是自己朝思暮想的白翎儿吗？于是他抑制不住强烈的心跳，两步并作一步跑上前去。两个人几乎同时喊出：“你怎么会在这里？”未及对方回答，又几乎同时问道：“你是天上的白翎儿吧？”“你是那条小白龙吧？”说完两个人相视一笑，四只手紧紧地攥在一起。经历了这天上地下两番的劫难，他们有太多的话要说了，产生了这一次又一次的奇遇，他们有无尽的思念要倾诉。风轻轻地吹，河水悄悄地淌，四周围静得一点声音都没有，时间和空间好像都凝固了一样。
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地，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当西坠的红轮带来满天晚霞，觅食的鸟成群回归的时候，龙山圣母带着白翎儿的八位师姐，乘着香车玉辇，捧着美丽的鲜花，满面笑容地向他们走来了，慌得二人连忙见礼。
乾罗跪地叩头，说道：“尊贵的圣母在上，请受家乡晚辈乾罗一拜！”
龙山圣母走前一步双手扶起，笑着说：“看来你们早就认识，只有我是初次相见。起来吧孩子，你的事情我已知道，难得你一片痴情，舍却天堂神位，下界来与翎儿相会。多少年来，这三界之中，充满着虚假和欺骗、利用和伪诈，到处物欲横流、金钱至上，纯洁和信任比黄金还稀少，真诚和善良比生命还宝贵，正可谓若得一日真情、胜似百年为仙哪！乾罗，我且问你，你真的愿意丢掉千年修行，与白翎儿一生相守吗？”
乾罗斩钉截铁地说：“我虽不知人间的艰难，却晓得天堂的凄苦。翎儿对我有救命之恩，又因我来到人间，我愿舍弃一切与她相守，一生不渝，万年不悔！”
龙山圣母又转过头来问白翎儿：“翎儿，你愿意吗？”
白翎儿泪流满面，给圣母叩头说：“翎儿只凭圣母做主。只是不愿意离开您老人家。”说完饮泣连声。
龙山圣母抚摸着白翎儿的面颊，为她抹去脸上的泪水，笑着说道：“你这个孩子倒是孝顺，我也有些舍不得你。但天地之间，万事万物，有来有去，有因有果。无缘的强求不来，有缘的挥之不去。其实我早就知道，你们俩当有三世的缘分，你们互有救命之恩，天生是一段奇缘，我就顺天应人，成全了这桩好事，为你俩做个主婚。祝愿你们百年好合，多生贵子，兴我华族，造福众生！”
紫翃儿等众姐妹闻听圣母之言，欣喜异常，一齐拜谢圣母之德，并给白翎儿和乾罗施礼祝福。
乾罗和白翎儿当即跪地叩头，一拜天地养育之恩，必当衔环重报；二拜圣母教诲之德，毕生不忘师言；三拜姐妹同窗之谊，今后永不忘怀。拜毕，二人饮泣低头，长跪不起。
龙山圣母扶起二人，若有所思，“你们相识于蟠桃园边，再会于圣水湖畔，鲜卑山与你们有缘，大草原对你们有义，到那里去吧！也许那里就是你们的天堂哟！”说完深情地望了二人一眼，领着众姐妹回祥云古洞去了。
至此，乾罗和白翎儿离开了龙山，来到圣水湖畔，他们在这里定居下来。两个人种田织布，打猎捕鱼，牧羊放马，栽桑养蚕。白天，两个人一起劳作，晚上，小夫妻共度良宵。他们生育了许多儿女，一代又一代地在这里繁衍起来。他们常去看望龙山圣母，八姐妹也常来看望他们。他们的子孙在这里越聚越多，逐渐形成了一个独立的部族。这个部族的男人都长得像乾罗一样威武健壮，这个部族的女人都生得像翎儿一样聪明俊美，受到周边牧民们的尊重和羡慕。因为他们住在鲜卑山下，人们习惯上称他们为鲜卑族。鲜卑族的后人们家家都供有乾罗和白翎儿的灵位，他们都知道自己是天神的后裔，是正宗的龙的传人。
第二回 历波折几度兴衰 平反叛一朝崛起
且说乾罗和白翎儿的后人们在鲜卑山下男耕女织、放牧打猎，一直过着安定和谐的生活，周边的许多牧民和弱小部落纷纷来投，使他们的部族逐渐成为草原上一支不可小觑的力量。几百年来虽没有惊天动地、叱咤风云的壮举，但也出现了几位英雄人物。他们像耀眼的流星一样，曾在中华历史的长空中闪闪发光，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鲜卑族的大英雄檀石槐，就是其中的一位。
檀石槐出生和活动的年代，正是东汉王朝桓、灵统治时期。那时候社会矛盾尖锐，农民起义频发，中原战乱频繁，百姓流离失所，关外的许多部落也乘机恃强凌弱、烧杀抢夺，一度平静的大草原也开始陷入动乱之中，檀石槐就是在这个时候降生人世。
檀石槐的父亲是鲜卑族部落的首领，称为“大人”，已是三代单传。到他这一辈上，五十岁了仍然膝下无子，夫妇二人十分焦急。一日夫人托地去圣水湖边游猎，当夜梦感飞鹰入怀，继而有孕。十四个月以后生下一个男婴，哭声响亮，极似鹰叫，招来毡房外数百只苍鹰盘旋飞舞，三日后方才离去。
部落“大人”老来得子，附近的族人们都来道贺。为图个吉利好养活，老“大人”取三个最先来的邻居的姓，给孩子起名为“檀石槐”。这孩子生来健壮，一岁多就能轻易跳上父母的肩头，三岁多即能跨上飞奔的烈马。四岁以后，竟然自己出入山林草原，而且不分昼夜，想走就走。别人都晚上睡觉，而他每到夜间，两只大眼睛比灯烛还要明亮。与孩童们玩耍，胆子大，下手狠，常有被打者找上门来，父母说之不听，无可奈何。五岁时被龙山圣母派人接走，跟随师父黑羽儿学习儒家文化和武艺功法，才逐渐走上正路。
一晃八年，檀石槐刻苦学习，大有长进。十四岁时，父亲去伊犁贩马，被乌孙部首领哈木多暗算杀害。檀石槐告别师父下山，急行数日，只身一人潜入伊犁乌孙部老巢，乘哈木多酒醉入寝之机，从房梁上飞身而下，将其杀死，并拧下头颅挂于营门之外，同时留下一个飞鹰标记悄悄离去。乌孙部大营几万人马上百名侍卫，直到第二天正午才发现，一个个望着死尸上的飞鹰标记目瞪口呆。
檀石槐回到鲜卑山下，召集族人，安葬父亲，与部落中的长辈们见面。这时族人们才发现，那个少不更事的檀石槐已经今非昔比。只见他生得身高体瘦，双肩特宽，两臂奇长，二目如灯。又听说他只一人单闯乌孙部大营，杀死哈木多为父报仇，真是少年有为，胆略过人，于是一致拥戴他接替其父原职，做鲜卑族的首领，承袭“大人”之职。檀石槐也毫不推辞，他在父亲的灵前发誓：要振兴鲜卑，造福草原。
檀石槐袭位之后不久，五年一度的赛马大会即将召开。这本是乾罗在世的时候，与邻近的部族组织的一项游乐活动，以后世代流传下来。上一届得胜的部落为五部落的盟主，是下一届比赛的举办部落。檀石槐的父亲是草原上有名的神箭手，如今老盟主死了，这一届大赛是否举行？一日邻近五部落的“大人”们在鲜卑山下聚会，那几位长者毫不隐讳地问檀石槐：“今年的赛马大会还办吗？”
檀石槐斩钉截铁地说：“必须办！按期举行。”
那几位长者又纷纷说道：“你行吗？你办得起来吗？”
檀石槐一口喝下一碗烈酒，“行不行，到时候看，办好办坏自见分晓！”
四部落的“大人”们似信非信，带着轻蔑的微笑扬长而去。
经过一番精心的准备，赛马大会如期举行。比赛那天，晴空万里，风和日丽。鲜卑山下的青马岭前，花香四溢，树木葱茏，歌声此起彼伏，人流涌动如潮。前来观看的牧民们从四面八方赶来，超过十万之众。青马岭前的高坡上，修有一座宽阔的将台。松枝扎起的牌楼上彩旗招展，红绿相间，煞是好看；兵士排成的方阵中铠甲鲜明，刀枪闪亮，熠熠生辉。台上五部“大人”一个个正襟危坐、趾高气扬；台下参赛骑手一队队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人们明显感到，这一届比赛的气势胜于往常。
比赛的内容分为三项，分别是“一马三箭”“百丈三铃”和“立马三杆”。每个部落连“大人”在内，各出二十名骑手，最后取得胜利的部落，将成为五部落的盟主。新盟主可以在五部落中任选一位最美丽的少女为妻，并可以获得一百张貂皮和一百匹良马的奖励，因此历届比赛都十分激烈。当檀石槐的母亲托地夫人代替老盟主宣布比赛开始的时候，全场欢声雷动。
第一轮比的是“一马三箭”。这对于从小在草原上长大的牧民们来说，好像稀松平常。可比赛要求骑手们要在五十丈之外连发三箭，箭箭命中靶心，才算合格，这就不是件容易的事了。五部落一百名骑手按照抽签的顺序，依次进入第一轮比赛。
骑手们均是各部落精选出来的射箭高手，表现都非常出色，看场上人声鼎沸，赛场内高潮迭起。第一轮下来，只有十六名骑手遭淘汰，余者皆顺利通过。尤其是随后上场的几位“大人”个个箭法精绝、膂力过人，赢得了看场内外一阵阵欢呼之声。乌桓部“大人”蹋达伦，竟然在五十丈之外连发五箭，箭箭射中靶心，令众人称奇。多数观众认为，恐怕没有人能赶上他了。
可是，意外的事情发生了。正当几位“大人”登上将台，微笑着互相祝贺的时候。檀石槐上场了。他因为是东道主，年龄又小，因此主动把几位前辈让在前头，自己最后一个出场。只见他骑着一匹无鞍的黑马，没见他背着弓，手里却拿着一把箭。说是箭，倒比别人用的平常的箭长一倍、粗一倍，像一杆杆小投枪，众人见之，都觉得十分奇怪，那位蹋达伦“大人”则露出了鄙视的微笑，心想射箭不用弓，我看你能玩出什么花样？
不过你还真别说，这“一马三箭”还真是让檀石槐玩出了花样。只听得发令的锣声一响，檀石槐飞马而出，在离靶标约有六十丈的时候，只见他在马上飞身跃起，长臂一挥，“嗖、嗖、嗖、嗖”连发数箭，如大鹏展翅、白鹤高翔，一眨眼的工夫，手中的长箭全部掷出，打马踅回将台前。验靶的士兵跑前观看，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竟像傻了一般，比赛的主管带几人过去察看，也一时目瞪口呆。只见那靶标的中心，如一把筷子一样，抱团插着五支长箭，而另外五支，则呈一朵梅花形状，紧挨着插在它们的周围，奇妙至极，高超至极，简直令人难以置信。良久，全场才发出惊天动地的欢呼声，人们被这位少年怪异而神奇的箭法折服了。
第二轮要比“百丈三铃”，即是在百丈距离的草地之上，等距离摆上三只拴着红绸的铜铃，骑手们要在飞驰而过的同时，弯腰伸手或镫里藏身，捡起草地上的三只铜铃，才算完全过关，才有资格进入第三轮。
在第一轮比赛中获胜的八十四名骑手陆续登场，他们个个精神饱满、信心十足。这个项目他们从小就玩，在部落内也多次练过，因此自觉是老太婆擤鼻涕——手拿把掐，没承想一上阵才感到力不从心。由于这一日天气无风，草又较深，那红绸飘不起来，在碧绿的草地上只看到三个小红点儿，不仔细瞧都看不清楚。发令者一鞭下去，骏马飞驰而出，许多骑手虽都有俯身拾物的本事，但丢下一个或两个铜铃的还是不在少数。一场过去，竟有三十六名骑手垂头丧气败下阵来。蹋达伦等三部“大人”也因身高体胖，动作笨拙，功夫已不及当年，虽算勉强过关，但均有些力不从心，一个个大汗淋漓，气喘吁吁。柔然部“大人”檀多黑瘦敏捷，身手矫健，看得出是个精于此道的高手。他命人在百丈之内再加上两只铜铃，竟然轻松过关，毫不费力。真个是轻如飞鸟，敏若猿猴，令场内外观众赞叹不已。
檀石槐出场了。他命人取出十只铜铃，每十丈就摆上一只，这让场内外许多人感到十分惊奇：“多少年也没见有谁这样做过，这怎么可能呢？”将台上的几位“大人”也议论纷纷：“还是年龄太小，只知道争强逞能。”“那铜铃摆上容易，捡起却难！一会儿失败了，我看他咋收场！”当然也有人说：“没有弯弯肚，不吃镰刀头。想必真有本事，你就瞧好吧，兴许出奇迹呀！”
果然，奇迹出现了！锣声一响，骑着黑马、穿着孝衣的檀石槐像一只白色的苍鹰，从马上飞起又落下，落下又飞起。他的两条腿好像粘在马身上，他的右手如同啄米的公鸡，左手却好比擎着一朵朵鲜红的花儿，随着那匹马越跑越快，他左手的花朵越来越大，越来越多。终点到了，他轻松地跳下马背，双手高举起那十只拴着红绸的铜铃，向场内外观众致意。四面八方立刻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之声。将台上的几位大人看得目瞪口呆。柔然部“大人”檀多由衷地佩服，他说：“此人功夫胜我十倍，多少年来还从未见过这样的高手，真是后生可畏呀！”
第三轮比赛叫作“立马三杆”，是草原上牧民们的基本技能和传统项目。即在一个方圆约三百丈的草场之内，突然从圈栏内放出三百匹烈马，骑手们要在一圈之内，从快速奔跑的烈马中，陆续用套马杆套住三匹头马，并把马群乖乖引入圈栏之内。这个项目看似平常，其实最难，因为它有距离、时间和数量的限制。四十八名骑手接连上阵，不一会儿就有四十二名败下阵来。其中有三人当场被马群踩死，十八人受了重伤，其余的也都摔得鼻青脸肿，嗷嗷怪叫着到旁边上药去了。
鞑翰部“大人”鞑先是套马的好手。他骑着那匹枣红马像一团火球在马群中飞翔，转眼间跑到了马群的前面，一伸手，好像毫不费力就套住了跑在中间的那匹头马，然后立在马背之上，左右手轮番动作，两根套马杆很快套中了跑在侧面的两匹头马，引导着它们绕场一周，轻轻松松把马群带回圈栏之内，像做完了一场好玩的游戏，令所有观众拍掌叫绝。
蹋达伦等三位“大人”自感技不如人，不愿意在众人面前献丑了，自动弃权不比，只剩下檀石槐没有吭声，那几位“大人”都用征询的眼光看着他。鞑先更是快人快语，直截了当地说：“请问贤侄，你还要下场吗？你已经赢了两轮，差不多了吧？！”
檀石槐轻声一笑，“下场试试吧！毕竟我年龄还小，比输了也没人笑话我！”说完下台准备去了。
蹋达伦轻声说道：“输了也好！省得他不知道深浅，一个劲儿地逞能！”
场外的观众则十分期待，他们希望这位天才少年有更精彩的表演。果然，檀石槐一下场，观众立即报以雷鸣般的掌声，转而大家又感到十分惊奇。
原来檀石槐的手中没有拿套马杆，只是在左边的臂弯里挽着一团绳索，巍然立于黑马之上，不知又要玩什么绝活儿。众人只听几声锣响，那三百匹烈马从圈栏内呼啸而出，直如排山倒海，风驰电掣。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檀石槐纵马飞奔，紧随其后，忽然从马背上腾空跃起，踩着那些奔马的身体，如一只白色的苍鹰，在马群的上空飞翔，转眼间就立在了那匹头马的脊背之上，手一抖，一根绳索飞出，极为准确地套住了那匹头马的脖子，立即控制了马群奔跑的方向和速度，然后又“嗖、嗖”两下，甩出两根绳索，套住了两侧的两匹头马。檀石槐手持三条绳索，像牵着三条马缰，驾驭着一支庞大的车队隆隆前行，极为平稳地把群马引导进圈栏之内，轻飘飘地落在地上，并向观众致意。场内外观众全看呆了。檀多和鞑先齐声赞道：“哎呀！太了不起了！真是人中之龙、草原神鹰啊！”许多人立即随同呼喊：“人中之龙！草原神鹰！”“人中之龙！草原神鹰！”欢呼之声惊天动地，草原沸腾了！
三项比赛结束之后，按照程序应该举行结盟仪式，祭拜长生天，参见新盟主。几位部落“大人”皆已四五十岁年纪，如今却要听命于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嘴上说不出，心里不得劲儿，一个个面面相觑，默不作声。铁力部“大人”赫连陀沉不住气了，大声嚷道：“三项比赛结束，石槐小侄全胜，马上功夫了得，我们无话可说。但不知你真正上阵，打斗起来的武艺怎么样？将来你做了盟主，哪个部落若出点事，能立马横枪，出面摆平，也叫我们这些老家伙放心！”
他这么一说，另外几个人立即附和：“是呀！是呀！当盟主可不是闹着玩的事，那得有真本事啊！”
檀石槐听四人如此说，立即明白了他们的用意，但他装作不懂，笑着拱手说道：“不知列位叔伯当是何意？莫非哪位想与侄儿走几招吗？”
赫连陀快人快语：“正是此意！如果你能赢得了我手中这根浑铁大棒，我便彻底服了你。怎么样，你敢吗？”
檀石槐笑着说：“叔父既如此看得起我，侄儿敢不从命？只是望老前辈手下留情，怜悯我们孤儿寡母才是。”于是走下台去，立马等候。
围观的牧民们见将台上迟迟没有动静，不但没有举行结盟大典，反而又见铁力部“大人”赫连陀纵马舞棒向檀石槐杀来，众人不解其意，一时议论纷纷。
有明白的人悄声说道：“这少年三场皆胜，看起来这几位‘大人’不服气呀！这不，又要打斗了，有好戏看了！”
也有的人担忧地说：“这赫连陀一根大棒一百六十斤重，不但威震河西，连草原上的勇士们也都闻风丧胆，这一回檀石槐凶多吉少啊！”
鲜卑族的牧民们围拢在托地夫人身旁，人人的脸上都充满着关切的神情。托地夫人双手合十：“长生天保佑，鲜卑神护主。是虎豹总要出山，是苍鹰就要高翔。是福不惧祸，该输不会赢，由他去吧！”
可是众人向檀石槐望去，却见他面带笑容，端坐马上，手揽丝缰，气定神闲，好像毫不在乎。这时只见赫连陀黑人黑甲皂罗袍，骑着黑马，像一片黑云，唰地向檀石槐压了过来，手中那根浑铁大棒，以力劈华山之势，向下猛砸。棒到半路，又忽然改变方向，似风卷残云，向马上的檀石槐横扫过去。这一招太阴太狠了，真是把这少年往死里整啊！众人吓得皆“妈呀”一声，心想这少年完了！防不胜防啊！
但见那檀石槐却不慌不忙，待赫连陀的大棒即将挨身，根本无法收势之际，嗖地从马上侧身飞出，手一抖，那根一丈多长的皮鞭像一条巨蟒，立刻牢牢地缠在赫连陀的脖子上，檀石槐双脚落地，顺势一拉，赫连陀仰面朝天，“扑通”一声摔在地上，两手拼命地撕扯缠在脖子上的皮鞭，那张黑脸憋得如一块猪肝。檀石槐急忙上前扶起，连声说：“小侄得罪啦！还望叔父见谅。”羞得赫连陀无地自容。
经过这一番打斗，那四部“大人”均无话可说。正当那位司礼官即将宣布结盟大典开始的时候，檀石槐说不忙，他知道这四位“大人”此刻心里想的什么，为了今后能当好这个盟主，他必须让这四位“大人”真正服气。于是他笑着拱手施礼：“反正天还没黑，各位前辈不妨共同上来一试。小侄再陪你们走几趟，如何？”
此话一出，那四位“大人”立刻炸了：“这小子也太狂了！赢了几场也就算了，竟然得理不让人，还想以一敌四，太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今天若不把他拿下，以后在草原上何以服众？”蹋达伦一声：“抄家伙！”几个人怒气冲冲走下台去，顷刻间披挂整齐，立于台前。
场内外围观的牧民们全蒙了：“怎么会这样啊？你一个人打不过，就上来四个跟人家干。你们四个加一块都快二百岁了，欺负人家一个十四五岁的孩子，羞不羞哇？真是作孽呀！”
也有的人说：“这孩子是自找的，谁让你不好好在家为父守孝，出来比什么功夫？让你当盟主，人家不服气呀！哎！”
听着人们议论纷纷，檀石槐不以为然。望着雄伟的鲜卑山，对着高远的长生天，一股豪情从心底升起。他想我今天必须慑服他们，不然就不配做天神的子孙，不然就对不起黑羽儿师父的教诲。见几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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