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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1-04-24 04:34: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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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美)马克·吐温(Mark Twain)

出版社:上海译文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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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与贫儿

王子与贫儿试读:

译本序

《王子与贫儿》是马克·吐温的童话式讽刺小说,发表于一八八一年。故事以十六世纪英国的生活情况为背景,讲一个衣衫褴褛的贫儿汤姆·康第和太子爱德华同时出生,相貌极为相似;他们由于一个偶然的机会,戏剧性地互换了服装和身份。汤姆登上国王的宝座,当了一国之主后,废除了一些残酷的法律和刑罚,赦免了一些无辜的“犯人”,颁布了一些合乎情理的命令;而王子爱德华则流落在民间,经历了君主专制统治下人民生活的种种苦难。小说通过一个虚构的故事,生动地反映了英国资本主义原始积累时期劳动人民生活的穷困和悲惨,反映了封建统治者的豪奢和凶残。作品的字里行间流露出作者对统治者的不满和对受苦受难的人民的同情。本书一二八页通过一个受难者之口把当时的暴政统治下的英国比作一个人间地狱,为惨遭迫害的穷苦人民打抱不平。《王子与贫儿》虽然写的是十六世纪英国的事情,却是影射着马克·吐温所处的现实环境,即十九世纪资本主义的美国,使人们对资产阶级的民主自由的假象不存幻想。所以这部作品与马克·吐温的《汤姆·索亚历险记》、《哈克贝利·费恩历险记》有同样的现实意义。

在写这部书时,由于作者对于阶级矛盾日益加剧的美国社会认识逐渐深刻,小说的基调已不是轻松的幽默而是辛辣的讽刺。在艺术表现上,《王子与贫儿》也较作者以往的作品有所发展;作者的想象更加自由,对主人公生活的时代和环境也作了生动的描述。

马克·吐温本人认为这部书是他最满意的作品之一,但有些评论家却认为此书的风格不高,比《哈克贝利·费恩历险记》和《傻瓜威尔逊》较为逊色,一般作家也能写得出来。

马克·吐温对人吃人的社会给予无情的揭露和批判,但因囿于资产阶级民主的幻想,他始终摆脱不了改良主义的立场。《王子与贫儿》的结尾还是把仁慈公正的新国王描写成苦难中的人民的救世主。这个弱点是批判现实主义作家所共有的。译者一九八二年六月

小引

我要照人家给我讲的那样,叙述一个故事。讲这故事的人是从他的父亲那儿听来的,他的父亲又是从“他的”父亲那儿听来的,这位父亲的父亲还是一样,也是从“他的”父亲那儿听来的——一代又一代地一直往上推,总共有三百多年之久,老是父亲传给儿子,把这故事流传下来。这也许是历史上的事情,也许只是无稽的传说。这里面所说的事情也许曾经发生过,也许没有发生过;不过那是可能发生过的。也许从前那些博学多才的人相信这个故事;也许只有那些无知无识和脑筋简单的人才喜欢它,相信它。慈悲的美德……蕴含着双重的幸福它既能使施惠者感到欣慰,又能降福于受惠者。它是超乎一切的无上魅力:比君主的王冠更能显示帝王的光彩。——《威尼斯商人》

第一章 王子和贫儿的诞生

十六世纪第二个二十五年当中有一个秋天,古老的伦敦城里有一个姓康第的穷苦人家生了一个他们所不欢迎的男孩。同一天,一个姓都铎的富贵人家有一个正如心愿的男孩诞生了。全英国的人也都欢迎这个孩子。大家早已热烈地渴望着他,期待着他,并且为了祈求他的诞生而向上帝祷告,因此他现在一旦真的出世,全国的人就几乎是喜极若狂了。连稍稍相识的人都互相拥抱,互相亲吻,同声欢呼。大家都休假了,无论尊卑贫富,都大吃大喝地取乐,还跳舞、歌唱,非常快活;他们不分昼夜地一连像这样狂欢了好几天。白天,伦敦的景象真是热闹非凡,家家户户的阳台和屋顶上都有鲜艳的旗帜随风飘动,大街上有许多壮丽的行列在游行。夜间的景象也很可观,街头巷尾,处处都燃烧着大堆的祝火,四周围着一队队狂欢的群众,尽情作乐。全英国除了谈这个新生的孩子,太子爱德华·都铎而外,都不谈别的事情。这个孩子浑身裹着绫罗绸缎,对于外面那一切无谓的热闹情况都无知无觉,也不知道还有许多大臣和贵妇在伺候着他,看护着他——而且他也满不在乎。可是谁也没有谈到另外那个浑身裹着破布烂絮的孩子,汤姆·康第。他的出生徒然给这家穷人增加麻烦;除了他自己家里这些发愁的人谈到他而外,再也没有别人理睬他了。

第二章 汤姆的幼年时代

我们现在跳过若干年,来谈谈以后的事情吧。

当时伦敦已有一千五百年的历史,以那时候的规模而论,要算是一个大城市。全城有十万居民——有人认为还要多一倍。街道都很狭窄、弯曲而肮脏,尤其是汤姆·康第所住的那一带离伦敦桥不远的地方。那儿的房屋都是木头建筑的,第二层楼突出于第一层之外,第三层又把它的胳臂肘伸出第二层的范围。房子盖得越高,上面的面积也就越大。房屋的骨架是用结实的木料钉成交叉的形式,中间加上一些牢靠的材料,外面再涂上一层灰泥。房屋的主人按照各自的脾胃把屋梁漆成红色、蓝色或是黑色,这就使得那些房屋显出一副很雅致的气派。窗户都很小,嵌着菱形的小玻璃;窗门都像屋门那样,是向外开的,装的枢纽也像门上的一样。

汤姆的父亲所住的房子在布丁巷外面一个名叫垃圾大院的肮脏小死巷里面。那所房子又小又破,东歪西倒,可是那里面却挤满了一些穷得要命的人家。康第那一窝在三层楼上占着一个房间。母亲和父亲在一个角落里有一张也算是床的床铺;可是汤姆和他的祖母,还有他的两个姐姐,白特和南恩,却不受拘束——全部的地板都归他们享用,他们爱在哪儿睡就在哪儿睡。屋里有一两条破得不像样的毯子,还有几捆又旧又脏的稻草,可是要把这些东西叫做床铺,似乎不大妥当,因为它们是乱七八糟的;每天早晨,这些东西老是整个儿被踢成一大堆,到了晚上,大家再从这一堆里去挑出来使用。

白特和南恩都是十五岁——一对双胞胎。她们是心肠很好的姑娘,满身肮脏,穿得非常破烂,愚昧透顶。她们的母亲也和她们相似。可是父亲和祖母简直是一对恶魔。他们只要有酒喝,就喝得烂醉;然后他们就互相打架,或是碰上谁就和谁相打;无论醉与不醉,他们老是咒骂不休;约翰·康第是个小偷,他母亲是个乞丐。他们把孩子们都教成了叫化子,可是还没有能够把他们变成小偷。在这所房子里住着的乌七八糟的穷人当中,有一位善良的老神父,可是他并不属于他们那一伙。国王给了他极微薄的一点点养老金,把他从家里一下子撵了出来;他就常爱把孩子们叫到一边,暗自教他们一些正当的行为。安德鲁神父还教给汤姆一点拉丁文,并且还教他读书写字;他本想把这些东西也教给那两个姑娘,可是她们害怕朋友们的嘲笑,因为那些人一见她们俩将要有那些稀奇的学问,是决不会容许的。

整个垃圾大院里乱哄哄的一窝正和康第家里一模一样。酗酒、胡闹和吵嘴在那儿是家常便饭,每天晚上都是如此,而且几乎是通宵达旦。在那带地方,打破脑袋和饥饿是同样寻常的事情,可是小汤姆并不觉得不愉快。他的日子过得很苦,可是他自己并不知道。他那种生活和垃圾大院所有的孩子们过的是一样的,因此他也就以为那是当然的、舒服的生活。他晚上空手回家的时候,知道他父亲首先就要骂他一顿,再揍他一顿,等他打骂够了之后,祖母又要再来一遍,而且更加厉害;他还知道,到了深夜,他那饿着肚子的母亲就要偷偷地溜到他身边来,把她宁肯自己挨饿、给他省下来的一点半点可怜的面包皮或残屑拿给他吃,虽然她这种大逆不道的罪行每每被她的丈夫发觉,并且还要挨他一顿毒打,她也不管。

反正汤姆的生活是过得很顺当的,尤其是在夏天。他只去讨到够他自己活命的东西,因为禁止行乞的法律很严厉,刑罚也很重;所以他把许多时间用来听安德鲁神父讲那些关于巨人和仙女、矮子和妖怪,以及妖魔盘踞城堡、豪华的国王和王子的迷人的古老故事和传说。他脑子里渐渐装满了这些稀奇的事情,于是有许多晚上,当他在黑暗中躺在他那薄薄的、发臭的稻草上,又倦又饿,挨过鞭打之后还在刺痛的时候,他就展开他的想象力,津津有味地给他自己描绘着一座皇宫里的一位娇养的王子那种惬意的生活,因此不久就把他的痛楚都忘记了。后来就有一种愿望日夜在他心中萦绕,那就是要亲眼看见一个真正的王子。有一次他向那些垃圾大院的玩伴们谈到过这桩心事;可是他们非常刻薄地嘲笑他,挖苦他,以致他从此以后情愿把他的梦想留在自己心里。

他常常读神父的古书,并且还请他讲解,再把那里面所说的加以渲染。后来他由于梦想和读书的结果,心理上起了一些变化。他的梦中人物都非常漂亮,以致他渐渐地为他自己的破烂衣服和满身的肮脏而感到痛心,并且还希望自己能干净一些,穿得好一些。他还是照常到泥潭里去玩,并且也玩得很痛快;可是他到泰晤士河里去拍水玩,却不像过去那样只是为了游戏,而是因为河水可以把他身上和脸上洗干净,使他开始发现了它有另一种价值。

汤姆经常可以看到契普赛街的五月柱周围和市集上有些活动;间或逢着某一位不幸的要人由陆路或水路被押解到伦敦塔去的时候,他和伦敦其余的人还有机会看到军队的行列在街上通过。某年夏季有一天,他还在斯密士斐尔德区看见不幸的爱恩·艾斯裘和三个男人被绑在火刑柱上烧死,并且还听见一位前任主教给他们讲道,可是他对这位主教所讲的话并不感兴趣。是呀,汤姆的生活大体上是花样够多、也够愉快的。

后来汤姆所读的关于王子生活的书和他在这方面的梦想竟对他发生了那么强烈的影响,以致使他不知不觉地扮演起王子来了。他的谈话和举动变得特别斯文而有宫廷的派头,使他那些亲密的朋友非常羡慕,也觉得非常好玩。于是这时候汤姆在这些年轻小伙子们当中的威信一天天增长了;后来他在他们心目中终于成了一个超凡出众的人物,大家对他都怀着一种敬畏的心理。他似乎是知道得真多呀!他居然能做出和说出那许多了不起的事情!而且,他还那么足智多谋!他说的话和他的举动都由这些孩子们报告给他们的父兄;这些人也就马上开始谈论汤姆·康第,而且把他看成一个最有天才的非凡角色。成年的人们把他们的疑难拿来找汤姆请教,他的解答所表现的才智每每使他们大为惊异。事实上,除了他自己家里的人而外,在他所有相识的人心目中,他都成了一位英雄——只有他家里的人一点也看不出他有什么了不起的地方。

过了不久,汤姆居然暗中组织了一个小朝廷!他自己当王子;他的亲近玩伴有的当警卫,有的当宫内大臣,有的当武官,还有当侍从和宫女的,有当王室的。这位假扮的王子天天都按照他从书本上这些传奇故事里学来的一些繁重的礼节接受大家的朝拜;这个虚构的王国的国家大事天天都在御前会议上提出来讨论;这位假扮的殿下天天都给他的想象中的陆军、海军和总督们颁发敕令。

这以后,他就穿着那身褴褛衣服到街上去,讨几个小铜板,吃他那可怜的面包壳,再照例挨打挨骂,然后在他那一小把肮脏的稻草上躺下来,又在梦想中恢复他那虚构的荣华富贵的生活了。

然而他还是想见到一位真正的、活着的王子,亲自看他一眼,这个愿望一天又一天,一个礼拜又一个礼拜地在他心中增长,直到后来,它把其他一切愿望都吞没了,终于成了他生活中的唯一热望。

正月里有一天,他照例出去行乞,无精打采地在明兴巷和小东契普街附近一带地区来回地缓步走着,光着脚,冷得难受,眼睛直往食品店的橱窗里瞟,渴望着想要吃那里面摆着的了不起的猪肉饼和其他那些叫人馋得要命的新花样——因为在他看来,这些东西都是专供天使享用的美味;这就是说,由它们的香气判断,应该是如此——因为他一辈子从来没有走过那种好运,不曾享有和吃过这类东西。天上下着寒冷的毛毛雨;空中是阴沉的;那是个凄凉的日子。晚上汤姆回到家里,浑身透湿,又乏又饿,以致连他的父亲和祖母看了他这种倒霉的光景,也不能不表示同情——他们自有他们表示同情的方式。于是他们马上就使劲赏了他一顿拳头,叫他去睡觉。有好一阵工夫,他的疼痛和饥饿,还有那所房子里正在进行着的咒骂和殴打,老使他睡不成觉;可是后来他的思潮终于漂到了老远的、神秘的地方,于是他就睡着了。他在梦中和一些戴着宝石装饰、满身金光闪闪的小王子们在一起,这些王子都住在绝大的宫殿中,面前有许多仆役行着额手礼,飞快地跑去执行他们的命令。然后就像往日一样,他又梦见他自己是一个小王子了。

整夜里,他那帝王身份的尊荣始终照耀着他;他在灯烛辉煌中,在大臣和贵妇当中走动,呼吸着香气,陶醉于美妙的音乐;那些闪闪发光的一群人一面给他让出路来,一面毕恭毕敬地向他鞠躬致敬,他就派头十足地在这儿笑一笑,那儿点点头,表示答礼。

清早醒来时,他一看周围那种倒霉的情景,他那一场好梦就对他起了照例的作用——使他那环境的肮脏鄙陋更加强一千倍了。于是跟着来的就是苦痛、伤心和眼泪。

第三章 汤姆和王子的会见

汤姆饿着肚子起来,又饿着肚子出去游荡,可是他心里还是忙着回想头天晚上他做的梦里那些迷迷糊糊的辉煌景象。他在城里到处游荡,简直不大注意到自己在往哪儿走,也没有发觉身边发生了一些什么事情。人家拼命挤他,还有些人骂他;可是这一切对这个沉思的孩子都完全不起作用。后来他走到了邓普尔门,这是他由家里往这个方向走得最远的一次。他站住想了一会,然后又沉入他的幻想中,随即就再往前走,出了伦敦的城墙。河滨马路当时已经不是一条乡间的大路了,它自命为一条街道,可是这种说法是很牵强的;因为它虽然有一边排列着大致紧密相连的一排房屋,另一边却只有几所分散的大房子,这些大房子都是当时富有的贵族之家的大厦,前面都有宽大而美丽的庭园一直伸展到河边——这些庭园中现在都密密地盖满了占地若干英亩的、威严的砖石建筑物了。

汤姆随即就发现了翠林庄;他在早年的一位死了亲人的国王在那儿建筑的一座美丽的十字碑前休息了一会,然后又顺着一条幽静的、可爱的路闲荡过去,经过红衣大主教的庄严的大厦,朝着一座更伟大、更堂皇得多的建筑——威斯敏斯特宫——走过去。汤姆瞪着眼睛望着那老大的一堆建筑物,望着那伸出很远的边厢、那威严的棱堡和角楼、那绝大的石造大门,上面有金漆的门栅,门前排列着许多庄严的、庞大的花岗石狮子,还有其他一些英国皇家的标志和表征,他简直看得满心欢喜,非常惊奇。难道他心中的愿望终于可以满足吗?这儿可的确是一座国王的宫殿呀。假如老天爷愿意开恩的话,他现在岂不是可以希望见到一个王子——一个有血有肉的王子吗?

那金漆大门两边都站着一个活的人像,那就是说,一个站得笔挺的、威严的、一动也不动的兵士,从头顶到脚跟穿着全副闪亮的钢盔甲。有许多乡下人和城里来的人,为了表示尊敬,站在一段距离之外,大家等待着机会,希望偶然有王族出现的时候能够饱一饱眼福。豪华的马车里坐着豪华的人物,外面还有豪华的仆从,一辆辆从那穿过王邸的围墙的另外几座雄伟的大门里驶进驶出。

可怜的小汤姆穿着他那身破烂衣服走过去;他正在心头剧跳,希望高涨,畏怯而迟缓地走过那两个卫兵的时候,忽然从那金漆门栅里一眼瞟见里面有一个出色的人物,这使他几乎欢喜得大声喊叫起来。门内有一个漂亮的男孩子,他因为常在露天地方尽量地游戏和运动,皮肤晒得又红又黑,他穿的衣服全是漂亮的绸缎,满身宝石闪着光彩;他腰上带着一把剑和一把匕首,都镶着宝石;脚上穿着雅致的红后跟短统靴;头上戴着一顶华丽的深红色帽子,帽子上用一颗大宝石系着几根往下垂的羽毛。有几个打扮得很讲究的男人在他近旁站着——不消说,那都是他的仆人。啊!他准是个王子——准是个王子,活生生的王子,真正的王子——丝毫无疑问;那贫儿心中所祈求的事情终于如愿以偿了。

汤姆兴奋得呼吸都加快和短促起来,他的眼睛也因为惊奇和高兴而睁得很大了。他心里立刻就忘记了一切事情,完全让一个愿望占据了:那就是走近王子身边,把他仔细盯住,好好儿瞧一瞧。他对自己的举动还在不知不觉的时候,就把脸贴近那栅门了。那两个兵士之中马上就有一个很粗暴地揪着他,一把推开,推得他像个陀螺似的滚出好远,滚到那些张着嘴看热闹的一群乡下人和伦敦的闲人当中去了。那个士兵说:“规矩点儿吧,你这小叫化子!”

那一群人都嘲笑起来,还哈哈大笑;可是那年轻的王子飞跑到大门那儿,满脸涨得通红,眼睛里闪着愤怒的光。他大声喝道:“你怎么胆敢这样虐待一个可怜的孩子!你怎么胆敢这样虐待我的父王最低微的老百姓!快打开大门,让他进来!”

这下子那一群反复无常的闲人就连忙摘下帽子来,那真是叫你看了好笑。你要是听见他们大声欢呼“太子万岁!”也是怪有趣的。

那两个兵士举起戟来敬礼,随即打开大门,并且在那“穷人国的王子”穿着那身随风飘动的破烂衣裳走进来和那富甲天下的王子握手的时候,他们又敬了一次礼。

爱德华·都铎说:“你好像是疲倦了,肚子也饿了吧;你受了委屈哩。跟我来吧。”

五六个仆从猛向前面扑过去,想要——我不知道是干什么;不消说,是想阻挡吧。可是王子气派十足地摆了摆手,叫他们退到旁边,于是他们就在那儿呆呆地站着不动,活像几尊雕像一般。爱德华把汤姆带进王宫里一个豪华的房间,他说这是他的私室。仆人遵照他的命令,送来了一份讲究的饭菜,这种食品汤姆除了在书里看见过而外,从来没有碰到过。王子毕竟有王子的斯文派头和礼貌,他把仆人们都吩咐出去,好让他这位卑微的客人不致因为他们在场品头论足而感到局促不安;然后他坐到近旁,一面让汤姆吃饭,一面问他一些问题:“你叫什么名字,小伙子?”“禀告王子,贱名汤姆·康第。”“这名字有些古怪哩。你住在什么地方?”“禀告王子,我住在旧城里。住在垃圾大院,在布丁巷外面。”“垃圾大院!真是,这又是个古怪名称。父母在世吗?”“父母我都有,王子,还有个奶奶,她对我可以算是个可有可无的亲人,这话也许是说了有罪,但愿上帝饶恕我——另外还有一对双生的姐姐,南恩和白特。”“那么我猜你奶奶对你准是不太疼爱吧。”“禀告殿下,她无论对什么人都不大好。她的心肠很坏,一辈子专干坏事。”“她虐待你吗?”“她也有住手的时候,那就是她睡着了,或是醉得不能动弹的时候;可是她的脑筋一清醒过来,她就要拼命地打我,补够了才算数。”

小王子眼睛里露出非常生气的神情,他大声喊道:“怎么!她打你吗?”“啊,王子,禀告殿下,她确实是打我。”“打你呀!——你的身体这么弱,个子这么小!听着:不等到晚上,就叫她上塔里去。我的父王……”“殿下,您忘记了她是下等人哩。塔里是专关大人物的。”“这话有理。我没有想到这个。我要考虑怎么处罚她。你父亲对你好不好?”“也不比康第奶奶强哩,殿下。”“当父亲的大概都一样吧。我的父亲脾气也不好。他打起人来使老大的劲,可是他不打我;不过说老实话,他嘴上可不一定饶我。你母亲对你怎么样?”“她很好,殿下,她一点也不叫我发愁,也不叫我吃苦。南恩和白特也是这样,正像我母亲的脾气。”“她们俩多大年纪?”“禀告殿下,十五岁。”“我姐姐伊丽莎白公主是十四岁,堂姐洁恩·格雷公主和我同岁,都长得很好,也很和气;可是我姐姐玛丽公主的态度却阴沉沉的,她……咦,我问你:你姐姐也不许她们的仆人笑,怕的是这种不端庄的行为会毁坏她们的灵魂吗?”“她们吗?啊,殿下,您以为连她们也有仆人吗?”

小王子认真地把这小叫化儿打量了一会,然后说:“请问你,为什么没有?晚上谁帮她们脱衣裳?早上起来,谁帮她们打扮?”“没有人帮忙,殿下。难道她们还能把衣裳脱掉,光着身子睡觉——像野兽那样吗?”“脱掉衣裳就光着身子!难道她们只有一件衣服?”“啊,殿下圣明,她们还要更多的衣服有什么用?真是,她们每人并没有两个身体呀。”“这个想法真是古怪,真是稀奇!对不起,我并不是故意发笑。可是我要叫你的好姐姐南恩和白特有好衣服,还要有够她们使唤的佣人,而且很快就会有:我叫我的财政大臣去照办。不,用不着向我道谢;这不算什么。你说话说得很好;你说得很文雅。念过书吗?”“我不知道我算不算念过书的,殿下。有一个名叫安德鲁的神父好心地教过我,我念的是他的书。”“你懂得拉丁文吗?”“我想我懂得很有限哩,殿下。”“好好学吧,小伙子:只有开始的时候难。希腊文还要难一些;可是无论是这两种,或是任何别的文字,伊丽莎白公主和我的堂姐学起来都不难。你要瞧见这两个姑娘念起那些洋文来才有趣哪!可是你还是给我谈谈你们那个垃圾大院吧。你在那儿过的日子很痛快吗?”“说实在话,那是很痛快的,殿下;只有肚子饿了的时候才不好受。那儿有潘趣傀儡戏,还有猴儿——啊,这些小畜生真有趣!穿得也真漂亮!——还有些戏里,扮演的角色都拼命地嚷、拼命地斗打,一直斗到戏里的人全都杀光才算完,那可真好看,看一回只要一个小铜板——不过殿下您可不知道,我那一个小铜板赚来可是真费劲呀。”“你再给我说一些吧。”“我们垃圾大院的孩子们有时候拿着棍子彼此斗打,就像那些徒弟们那样打法。”

王子眼睛里闪出喜悦的光彩。他说:“哟!这我倒觉得很不错。再给我说一些吧。”“殿下,我们还赛跑哩,为的是要看谁跑得最快。”“这个我也很喜欢。再往下说吧。”“殿下,每到夏天,我们就在运河和大河里蹚水和浮水,各人都把身边的人按在水里,拍水溅他,并且还往水里钻,或是大声嚷、在水里摔跤,还……”“只要能像这样玩一回,拿我父亲的江山作代价也值得!请你再往下说吧。”“我们还在契普赛街围着五月柱跳舞唱歌;我们在沙土里玩,各人把身边的人拿沙子盖起来;我们还常拿泥做糕饼——啊,多好玩的泥呀,真是全世界没有像那么有趣的东西!殿下您别怪我胡说,我们简直就在泥里打滚。”“啊,请你不用再说了,真是妙不可言!要是我能穿上你那样的衣裳,脱光了脚,到泥里去痛痛快快玩一次,只要玩一次,没有人骂我或是禁止我,那我想我连王冠都可以不要了!”“殿下,要是我能把您那样的衣服穿一次——只要能穿一次……”“哦嗬,你爱穿吗?那么就这么办吧。把你的破衣服脱下来,穿上这些讲究东西吧,小伙子!这可以暂时换点快乐,可是那也还是一样过瘾。我们趁这机会痛快一下吧,不等别人来干涉,就可以再换过来。”

几分钟之后,小太子就披上了汤姆那身随风飘的破烂东西,同时那贫民窟的小王子却穿上了豪华的皇家服装,打扮得很神气了。他们俩走到一面大镜子前面,并肩站着,哈,真是一个奇迹:就好像是根本没有换过衣服似的!他们睁开眼睛互相望着,然后又望着镜子,再互相望着。后来那弄得莫名其妙的小王子终于说:“你看这是怎么回事?”“呀,殿下您可别叫我回答这个问题。我这样下贱的人说出那种话来,未免不大妥当。”“那么就让我来说吧。你和我的头发是一样,眼睛是一样,声音和态度是一样,外貌和身材也是一样,面孔和气色还是一样。我们俩要是光着身子走出去,谁也分不清哪个是你,哪个是太子。现在我既然穿上了你的衣裳,似乎是应该更能够体会你的委屈;我想起刚才那个野蛮的卫兵——嘿,你手上不是有个伤痕吗?”“是的;不过这不要紧,殿下您知道那个可怜的卫兵……”“且住!这事情太可耻,也太残忍!”小王子跺着他的光脚嚷道。“要是国王……你站住别动,等我回来!这是我的命令!”

片刻之间,他连忙拿起一张桌子上放着的一件国宝,把它收藏起来,马上就跑出去,穿着那身像旗子似的破衣服,飞跑着穿过宫中的庭园,脸上直发烧,眼睛里直冒火。他一走到大门那儿,就抓住栅门,把它使劲摇晃,一面大声嚷道:“开门!把栅门打开!”

起先对汤姆很凶的那个兵士立刻就照办了;王子怒气冲天地冲出门口的时候,那兵士就狠狠地打了他一个很响的耳光,把他打得一转一转地滚到大路上,一面骂道:“赏你这个吧,你这叫化崽子!你让太子殿下给我过不去,我这是还你的礼!”

外面那一群人哄笑起来。王子从泥潭里挣扎着爬起来,凶暴地向卫兵跑过去,一面嚷道:“我是皇太子,我的御体是神圣不可侵犯的;你竟敢动手打我,我要处你绞刑!”

那卫兵举起手来敬礼,嘲笑地说:“我给您殿下敬礼。”然后含怒地说,“快滚开,你这发了疯的小杂种!”

于是那戏弄的一群人向这可怜的小王子围拢来,连挤带推地拥着他顺着大路走了很远;大家嘲骂他,大声嚷着:“给太子殿下让路!给皇太子让路呀!”

第四章 王子开始遭难

经过好几小时持续的追逐和折磨之后,那一群闲人终于把王子甩开,不再纠缠他了。当他还能对那群暴徒大发脾气,摆出皇家的架子吓唬他们,并且发出皇家的命令,供他们取笑的资料的时候,大家都觉得他怪好玩;可是后来疲劳终于迫使他保持缄默,那些作弄他的人就对他不感兴趣,另找别处寻开心去了。这时候他向四周张望,可是并不认识那是什么地方。他是在伦敦城里——他所知道的就只这一点。他无目的地往前走,过了一会,房屋渐渐稀少,过路的人也不多了。他把他那双流血的脚在小河里洗一洗,这条河流过的地方就是现在法林顿街的所在;他休息了几分钟,然后再往前走,不久就来到一块大空地,那儿只有几所疏散的房屋,还有一座绝大的教堂。这个教堂他是认识的。到处都搭着许多棚架,还有成群的工人;因为教堂正在大兴土木,进行培修。王子马上就精神焕发了——他觉得他的苦难现在已经结束了。他心里想道:“这是古老的圣芳济教堂,父王把它从修道士手中接收过来,改成了一所贫儿和弃儿的收养所,并且改名为基督教堂了。这里的人一定会乐于照顾这位对他们有过这么大恩惠的施主的儿子——尤其是因为那个儿子自己也像这里所收容的或是以后将要收容的儿童那样穷苦无依,他们更不能不予以照顾了。”

他不久就走到了一群男孩子当中,他们正在乱跑乱跳,打球和做跳背游戏,或是玩耍别的花样,玩得非常热闹。这些孩子都穿着同样的衣服,那种服装的样式是当时的仆人和学徒当中很流行的——这就是说,每人头顶上戴着一顶黑色小扁帽,大小和茶碟差不多;这种帽子尺寸很小,对于遮盖头部并没有什么用处,同时也说不上有什么装饰的作用;头发并不分开,就从帽檐底下垂到额部中间,周围剪得整整齐齐;颈部围着一条像牧师系的那种宽领带;身上穿着一件紧紧合身的蓝色长袍,一直垂到膝部,或是更低;又长又宽的袖子;红色的宽腰带;鲜黄色的长袜子,袜带系在膝部以上;短统鞋,鞋上有大颗的金属鞋扣。这种服装真是够丑陋的。

孩子们停止了玩耍,在王子身边围拢来;王子以天生的高贵神气说:“好孩子们,去告诉你们的所长,就说皇太子爱德华要和他谈话。”

孩子们一听这话,大嚷了一阵,有一个粗鲁的小家伙说:“哎呀哈,你是他殿下的差人吗,叫化子?”

王子气得脸色通红,他马上就伸手到腰下去摸,可是腰下却什么也没有。孩子们又大声哄笑了一阵,有一个孩子说:“瞧见了吗?他还当是有一把剑哩——说不定他本人就是王子哪。”

这一句俏皮话又引起了一阵大笑。可怜的爱德华高傲地挺直身子说道:“我就是王子;你们受了我的父王的恩惠,反而这样对待我,未免太不懂礼。”

孩子们听了这话又觉得非常有趣,这可以由他们的一阵大笑看得出来。首先说话的那个小伙子对他的同伴们嚷道:“嗬,你们这些畜生、奴才、靠太子殿下的父王施恩养活的家伙,怎么这么无礼?你们这些贱骨头快跪下,一齐跪下,拜见太子殿下的威仪和他这套王家的破烂衣裳吧!”

大家在一阵狂笑中一齐跪下,以开玩笑的态度向他们作弄的对象致敬。王子一脚猛踢最靠近的那个孩子,暴怒地说:“先赏你这一脚,且等明天我再给你搭起一个绞架来!”

哎呀,这可不是闹着玩的——简直超出开玩笑的范围了。笑声立刻停止,转成愤怒了。十几个孩子嚷道:“把他拉走!拉到洗马池那儿去,洗马池那儿去!狗在哪儿?嗬,来吧,狮子!嗬,獠牙!”

随后就发生了英国从来没有见过的一桩事情——皇太子的御体被老百姓的手粗暴地殴打,并且他们还唆使恶狗去咬他,把他一身咬破了。

那天夜幕渐渐降下的时候,王子深入了城内房屋稠密的地区。他已遍体鳞伤,手上在流血,一身破衣服沾满了污泥。他继续往前游荡,走了又走,心里越来越慌张,他疲倦无力到了极点,以致两条腿简直有些拖不动了。他再也不向人探询,因为他问话问不出消息,反而引起人家对他的侮辱。他老是自言自语地低声说:“垃圾大院——就是这个地名;我要是不到精疲力竭,倒在地上的时候,就能找到这个地方,那我就得救了——因为他家里的人会把我带到宫里去,证明我不是他们这家的人,而是真正的王子,那么我就可以恢复我的身份了。”他心里时时回想起基督教养院里那些粗野的孩子对待他的情形,于是他就说,“等我当了国王的时候,他们就不仅要得到面包和住处,还要读书受教育;因为光只吃饱肚子,脑子里却闹饥荒,心灵也得不到营养,那是没有什么价值的。我要把这个随时牢记在心里,不忘掉今天所受的教训,以免我的百姓因此而吃苦;因为学问可以改善人心,培养文雅和仁爱的品质。”

各处的灯光渐渐闪烁起来,天上也下起雨来了,随即又刮起了风,于是狂风暴雨之夜就开始了。那落魄的王子、无家可归的继承英国王位的太子仍旧在往前走,越来越深入这些迷宫似的肮脏小巷,那是一些又穷又苦的人家像密集的蜂窝似的聚居在一起的地方。

忽然有一个高大的醉汉一把揪住他说:“又是一出去就到这会儿还不回家,我看还准是一个铜子儿也没带回来!要真是这样的话,我要不把你这一身瘦骨头全给打断,那我就情愿改个姓,不算是约翰·康第了。”

王子把身子一扭,摆脱了那个人,还不知不觉地把他那被玷污了的肩膀拍拍干净,然后迫切地问道:“啊,原来你就是他的父亲,真的吗?多谢老天,但愿如此——那么你去把他带走,让我恢复原位吧!”“他的父亲!我不懂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只知道我是你的父亲,你回头就会……”“啊,莫开玩笑,莫说废话,莫耽搁工夫!——我累了,我受了伤,我再也熬不下去了,你把我带回我的父王那里去,他会让你大阔特阔,你做天大的梦也想不到的。相信我吧,喂,相信我吧!——我不说谎,我说的都是实话!——你伸出手来救我一把吧!我的确是太子!”

那个人愣住了,他低下头瞪着眼睛望了望这孩子,然后摇摇头,嘟哝着说:“你发疯了,简直和疯人院里的疯子一样!”——然后又把他揪住,一面发出粗暴的笑声和咒骂,说道:“可是不管你疯不疯,我和你奶奶回头就会弄清楚你这身贱骨头哪点儿最软,要不然我就不算好汉!”

他说完这话,就把那气得发疯的、拼命挣扎的王子拽着走,拽进房屋前面的一条窄巷,背后跟着一群很感兴趣的、乱哄哄的闲人。

第五章 汤姆当了王子

汤姆·康第独自留在王子的私室里,尽量利用了这个机会,欣赏一番。他站在大镜子前面,把身子左右转动,欣赏他那一身华贵的衣裳;然后又走开,一面模仿王子那种出身高贵的风度,一面还向镜子里观察着效果。其次他就抽出那把漂亮的剑来,行一个鞠躬,吻一吻剑,再把它横放在胸前,这些姿势是他从五六个星期以前所看见的一位高贵的爵士那儿学来的,那时候这位爵士押解着诺阜克和索利那两个大勋爵,他把他们移交给伦敦堡的副官看管时,就是这样给他敬礼的。汤姆还抚弄着大腿旁边挂着的那把镶着宝石的短刀;又仔细察看屋子里那些贵重和精致的装饰品;他试坐每一把豪华的椅子,心里想着,假如垃圾大院那一群野孩子也能往里面偷看一下,瞧见他这副威风十足的样子,他该会多么得意。他怀疑他回家之后给他们叙述这段经过,他们会不会相信他这个神奇的故事;是不是会摇摇头,说他那想入非非的脑子幻想过度,终于使他丧失理智了。

过了半小时之后,他忽然想起王子已经出去很大工夫了;于是他立刻就觉得寂寞起来;不久他就开始静听和盼望,再也不玩弄他身边那些漂亮东西了;他渐渐感到不安,然后又感到焦急,再往后就感到苦恼。万一有人进来,发现他穿着王子的衣服,而王子又不在那儿说明原因,那岂不糟糕!人家岂不是可能先把他处以绞刑,然后再来调查这桩事情的真相吗?他曾经听说过大人物处理小事是说做就做的。他的恐惧心理越来越高涨;于是他战战兢兢地悄悄打开通向外面那个房间的门,决定跑出去寻找王子,希望从他那里获得保护和解脱。六个豪华的御仆和两个穿得像蝴蝶似的高级小侍突然一齐站起,在他面前深深地鞠躬致敬。他连忙后退,把门关上。他说:“啊,他们和我开玩笑!他们会去报告。啊!我为什么要上这儿来送死呢?”

他在屋里走来走去,心中充满了无名的恐怖,一面静听着,每逢有点小声音他就大吃一惊。随后那扇门忽然敞开,一个穿绸衣服的小侍说:“洁恩·格雷公主驾到。”

门又关上了,于是有一个穿得很阔气的可爱的年轻姑娘向他跳跳蹦蹦地走过来。可是她忽然站住,用焦急的声调说:“啊,您怎么不舒服呢,殿下?”

汤姆吓得几乎要断气了;可是他勉强撑持着吞吞吐吐地说:“哎呀,请您开恩!老实说我并不是什么殿下,不过是城里垃圾大院可怜的汤姆·康第罢了。请您让我见到王子,他就会开恩把我的破衣服还给我,并且还放我走,不叫我吃亏。啊,请您大发慈悲,救救我吧!”

这时候汤姆已经跪在地下,同时用眼睛和举起的双手帮助着唇舌恳求。那年轻的姑娘似乎是吓得魂不附体了。她大声喊道:“啊,殿下,您怎么下跪?——怎么向我下跪呀!”

于是她就恐怖地逃跑了;汤姆因绝望而苦痛不堪,他瘫倒在地下,喃喃地说:“无可挽救了,无可挽救了。这下子他们准会来把我抓去呀。”

他在那儿躺着因恐惧而失去知觉的时候,可怕的消息在宫中飞快地传播开了。这个消息由大家用耳语传播着——因为宫廷里照例是用耳语传播消息的——这个奴仆告诉那个奴仆,宫臣告诉贵妇,顺着所有的长廊一直传播过去,这层楼传到那层楼,这个花厅传到那个花厅:“王子发疯了,王子发疯了!”不久,每个花厅、每个大理石的大厅都聚集着成群的光彩夺目的宫臣和贵妇,还有成群的服饰耀眼的其他次要人物,大家都在一起关切地低声谈论着,各人脸上都露出惊慌的神色。随后有一位华丽的官员迈着大步走过这些人群身边,庄严地宣布了一道上谕:奉圣谕:不准轻信此项无稽谣言,亦不得议论此事,或向外传布;违者处死。务须谨遵圣谕!

耳语的交谈突然停止了,好像是谈论的人都一下子变成了哑巴似的。

过了一会,各处走廊上到处又有一片嘁嘁喳喳的声音,大家都说:“王子!瞧,王子过来了!”

可怜的汤姆慢慢地走过来,经过那些一群一群的深深鞠躬的人身边,想要鞠躬答礼而又不敢,同时他那双慌张的、可怜的眼睛畏畏缩缩地注视着周围那种稀奇的情景。大臣们在他两边走着,让他靠在他们身上,借此使他的脚步走得稳一些。他背后还跟着宫里的御医和几个仆人。

随后汤姆发觉他自己到了宫里的一个豪华的房间里,听见他背后有人把门关上了。他周围站着那些陪他一同来的人。

在他前面距离稍远的地方,有一个身材高大、长得很胖的人斜倚在床头,面孔宽大而多肉,脸色很庄严。他那头发是灰白的;他只在面孔周围留着络腮胡子,像一个镜框似的,胡子的颜色也是灰白的了。他的衣服是讲究材料做的,可是有些地方已经旧了,而且稍有磨破的痕迹。他那一双发肿的腿有一条底下垫着一只枕头,上面捆着绷带。这时候没有人说话,除了这个人而外,所有的人都恭恭敬敬地低着头。这个面貌冷酷的病夫就是那威严的亨利八世。他说:“我的爱德华王子,你好吗?你是不是故意调皮,和我开玩笑,叫我上当呢?我是你的父王,对你很疼爱、很体贴呀,你怎么要这样淘气呢?”他开始说话的时候,脸上就显出温和的神色了。

汤姆的神经有些迷乱,这些话的前半,他还极力镇定地倾听着;可是“你的父王”这几个字钻进他耳朵里的时候,他的脸色就发白了;他立刻就跪下来,好像是腿上中了一枪似的。他举起双手,大声喊道:“您就是国王陛下?那我的确是完蛋了!”

这话似乎使国王大吃一惊。他那双眼睛不由自主地望望这个的脸,又望望那个的脸,然后他就张皇失措地盯住他面前那个孩子。于是他以深感失望的声调说道:“哎呀,我本来还以为谣言与事实不符;可是我恐怕并不如此。”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又用温和的语调说,“孩子,到你父亲面前来吧;你有点毛病哩。”

汤姆被人扶着站起来,心虚而发抖地走到大英国王陛下跟前。国王双手捧着那惊骇的面孔,关切而慈爱地向它注视了一会,好像是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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