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来，人民文学出版社作为老牌出版社再次焕发青春，市场占有率和品牌影响力得到大幅提升，引起业内外的广泛关注。
在前不久公布的第10届茅盾文学奖获奖作品中，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的《牵风记》《应物兄》位列其中——5部获奖作品独占2部，再次证明了人民文学出版社的专业水准和影响力。2018年，人文社发货码洋高达18.5亿，同比增长30.3%；2018年回款同比增长39%。2018年，该社利润总额同比增长109%。而2019年，人文社的发货码洋有望突破20亿。
是什么原因促成了人民文学出版社的快速发展？这背后有什么秘密？带着这个疑问，我们采访了人民文学出版社社长臧永清。
01
做好书不折腾
臧永清到任前，朝内大街166号历任了10位社长。据《朝内166号记忆》一书记载，从最开始1951年冯雪峰出任第一任人文社社长兼总编辑，大批优秀作家、翻译家、文学理论家、学者开始汇聚于此。人民文学出版社（以下简称“人文社”）成立之初，作为新中国成立后设立的唯一一家国家级文学专业出版社，以当代文学、现代文学、古典文学和外国文学为主轴，开始了乘风破浪的辉煌历程……“起点之高，甚至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任意挑一位编辑都可以在大学当教授”。而当年由首任社长兼总编辑冯雪峰提出、确属“创举”的出版方针“古今中外，提高为主”，在今天看来也并无“违和感”。也正是在这样的理念支撑以及经年累月的岁月沉淀中，人文社攒下了大量版权资源。“中国的读书人，几乎都读过人文社的书。当然，有些人读了人文社的书，他可能没有留意出版社的名字。”臧永清很明白他所在机构的社会影响力有多大。
上任后，很多人以为臧永清新官上任三把火，会“改革先行”。但他坦言：“没有这种想法。”到任后，人文社保持原有部门及人员结构，没有太大调整。“我们没有任何理由丢掉‘老本’。”人文社的根基是数代人打下来的，68年历史几乎跟新中国同龄。时至今日，人文社依然在坚守自己最“核心”的价值追求：做精品文学出版的聚合平台。
人文社的人私下也议论：老臧来了，工作有点紧张啊。臧永清笑说：“紧张就对了。”“没有压力，怎么能创造好的业绩？”臧永清对记者说，“这几年社里的变化还是有的，我所做的是鼓励大家把精气神都统一到事业上来，用业绩说话。”“人文社是有历史的老社，很多都是资深编辑，谁没点儿性格？但这并不妨碍大家都各自干出业绩。”
在臧永清看来，发展思路对了，很多问题都可以解决。“员工有归属感，青春岁月不会被辜负。”然而，“做好书是一切工作的前提。”不难看到，连续10届茅盾文学奖48部获奖作品，20多部被人文社收归囊中。而在前不久的第10届茅盾文学奖的5席作品中，人文社占据2席。臧永清对人文社拿下2席并不惊喜，这家老牌文学社的气势触手可感。
02
新玩法之“经典再热”
“出版社底子好，并不意味着可以躺在资源上睡大觉。将优质内容结合当下的时代特征，做新探索，同样是创造性的工作。”今年7月，历经半个多世纪的人文社品牌书系“外国文学名著丛书”网格本“复活”出版，仅人文社官微一个平台就被数万名读者热情“围观”。
人文社“网格本”翻译家照片墙
此外，人文社近年开发的“四大名著珍藏版”、“四大名著大字版”、“茅盾文学奖获奖作品全集”新版、“名著名译丛书”新版等均以“保护、开发”为主题词展开资源高度聚合行动。人文社在“哈利·波特”版权续约工作中大获全胜，不仅成功续约版权，还拿到了英汉对照版、20卷本版、学生版版权。而在中国销售19年的“哈利·波特”发行量已超过几千万册。在臧永清看来，明年20周年节点同样是一个“经典再热”的绝佳机会。
“原创、精品、匠心”是臧永清经常跟社里员工念叨的几个词。近年，人文社有一批图书荣获了各种国家级奖项，入选多种国家级重点书推荐目录。《牵风记》《应物兄》获得了第10届茅盾文学奖；《抗日战争》获得了中宣部“五个一工程”奖；《俗世奇人》（足本）及《蘑菇圈》《西长城》《中国当代文学传媒研究》《潜》等获第7届鲁迅文学奖；《朗读者》（全3册）、《海底隧道》荣获2017年度“大众喜爱的50种图书”；《朗读者》（青少版）、《开学第一课》和天天出版社出版的《尼克代表我》《蝙蝠香》《一个人的绿龟岛》入选国家新闻出版署2018年向全国青少年推荐的百种优秀出版物。《金代诗论辑存校注》荣获2017年度全国优秀古籍图书一等奖，《清代杜集序跋汇录》荣获二等奖。在国家古籍整理出版资助项目方面，“中国古典文学读本丛书典藏”（第一辑）、“中华传统价值观丛书”、《金代诗论辑存校注》、《郝经集编年校笺》等获得资助；外国文学方面出版了《塞万提斯全集》《果戈理文集》《普希金文集》和“三岛由纪夫作品系列典藏本”等。“虽然经营重要，有了钱可以做更多的好书，但赚钱不是第一位的。”臧永清说。
03
新玩法之“畅销书”
当然，这家老牌出版机构也需要相当数量的畅销书来释放市场信号——人文社在市场层面做得不错。在畅销书研发方面，近年人文社的《朗读者》总销量已近300万册；严歌苓的《芳华》、《李敖自传》、贾平凹的《山本》精装版、猫腻的《择天记》、玄色的《哑舍》系列精装版、江南的《九州飘零书·商博良》、七堇年的《无梦之境》、周大新的《天黑得很慢》、《神奇动物：格林德沃之罪》（原创电影剧本）、祝勇的《故宫的古物之美》、白茶的《就喜欢你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等都是影响较大的畅销书。
而今的人文社已经习惯了用市场方式去争取优质出版资源。《应物兄》《朗读者》《经典咏流传》，格非的长篇小说《月落荒寺》、莫言荣获诺贝尔文学奖后首部小说集的版权无不以市场运作方式获得。
夯实主业基底的方式还包括根据人文产品框架布局，尽力网罗优质资源。如外国文学选题方面，人文社出版了迪伦马特、恩古吉、约翰·班维尔等现当代外国名家作品，签下了翻译家草婴翻译的托尔斯泰作品，签下诺奖作家大江健三郎、库切、辛格、多丽丝·莱辛、君特·格拉斯的文集、作品系列和阿多尼斯诗集的版权，为人文社出版当代外国文学经典作品打下基础。
除了经典作品，人文社近年在新板块拓展上动作频频。当人文社拿下人气漫画家白茶作品版权时，很多业内人士颇感惊讶：“怎么办到的？”臧永清说：“用市场的方式办。”
未来，臧永清希望打造顶级类型文学出版阵地。“未来会加大力度，成立部门，用心深耕。”另外，为拓宽人文社发展路径，人文社计划拓宽产品宽幅，延伸做文化、社科类高端图书。“将‘大文学’概念做足、做丰富，是人文社突破发展瓶颈的必要手段，好处明显。”臧永清明白，处于高位发展态势的人文社，尽管近年体量增加不少，但从百分比增速提升角度看，未来势必存在难度。“如此操作，无论是市场占有率还是读者影响力都将有大幅改观。”
04
新玩法之“新业务”
截至今年9月，人文社策划部做了70多场线下活动，“全年预计能有100多场”。大密度的线下活动无疑对提升出版社品牌极有好处。但臧永清看到的是“活动能为这个老品牌增加新鲜的内涵。”读者能感觉到，这不单是一家老牌的出版社，还是一家非常有活力的出版机构。人文社微信公众号目前关注人数已经突破54万，并连续4届荣获大众最喜爱的50个阅读类微信公众号称号。“在互联网时代，要多使用影响力大、可以使信息精准送达的新媒体。臧永清觉得，有效运作的提前是对新媒体进行深入研究，掌握其传播特点和规律。
最初作为营销手段来使用的文创，今年4月正式以文创部名义在人文社独立运营。短短5个月时间，营业额就超过预定指标。眼下，文创部以每周推出一个新品的速度，推出了莎士比亚帆布袋、水浒门帘、红楼桌垫、巴黎圣母院书立、端午香囊、妈阁是座城书立、三国主题T恤、拔蒲歌杯垫、天使之耳耳钉、红楼帆布包、外国文学网格本纪念笔记本等产品。而人文社与一条合作“海明威套装”众筹在今年7月17日上线后，短短5天时间内众筹金额已经超过70万。在中秋节前夕，文创部推出了月饼礼盒，某企业看到后做了大批量团购，金额超过70万元。这些产品都围绕人文社传统的优势资源开发，与图书联动，整体上符合人文社的文化调性。今年，文创部的销售收入将远远超过预期。
新业务的探索并非坦途。臧永清之所以鼓励年轻人“试错”，本意在于将人文社在文创及其他新业务领域做出实效，做出体量和规模，包括未来在计划中的培训项目等等。臧永清说：“不要怕员工犯错”，“只要认认真真去尝试，不行就换一条路走”。“你不让他去试错，事业就很难发展。”臧永清觉得，这也是近年人文社充满活力的原因之一。
另外，电子书、有声书业务尽管目前在人文社整个大盘中占比不大，但依然是臧永清极力支持的部门。臧永清认为，出版社一定要重视媒体融合，要根据自身的特点，走出健康、平衡的融合发展发展之路来。
05
未来：抓住盘整期机遇
“文学出版眼下并非上升期。”臧永清很清楚，数字阅读的勃兴对文学出版带来的影响，纸张涨价带来的书价大幅上涨影响读者对非功利阅读的文学作品的购买兴趣，而文学创作队伍的创造力不足、出版者研发力不足，选题重复使文学出版规模难以扩大也眼下的人文社不得不直面的问题。
文学出版处于新的盘整期，强者愈强已成大势。臧永清知道，未来的路不会太平顺，很多时候“没有退路”。在不少场合，他都提醒员工“要有危机意识，不要躺在现有的成绩上睡大觉”。“危机时刻都会发生。”在他看来，人才、资源正进一步向头部出版机构聚合，大的综合性出版机构和大批“小而美”的出版商有可能在将来“活得不错”，中型出版社则“情况不妙”，纵然有国家扶持，“腾挪空间也有限”。
对于现在的人文社来说，时机还算不赖。整合并积累更多资源，占据更大市场份额，迅速壮大自己，无疑是当务之急。“传统的纸质出版依然是不可动摇的根基，要全力做大，并与世界一流的文学出版机构对标，是人文社下一步要做的工作。”
尽管人文在多元发展的路上小有所成，但朝哪个方向继续开发，极其考验出版人的经营智慧。“我们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心里得想清楚。”今年10月，2020年的选题论证会在即，人文社已定下主基调：做好主题出版，稳固人文社原有出版板块，拓展顶级类型文学、高端文化社科类读物，在畅销书出版上持续发力，着力将多元发展推上新台阶。
初到人文社，臧永清曾透露自己“有一点不安”。时隔两年，臧永清说，“这种不安并没有消减”。但他表示，常怀敬畏并不是坏事。“相对于人文社这块牌子来说，每个人都是微小的存在，至少可以敦促自己为增加这块金字招牌的含金量多干点事儿。”
记者孙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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