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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5-09 06:50: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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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英)弗雷泽

出版社:复旦大学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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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约》中的民俗

《旧约》中的民俗试读:

前言

詹姆斯·G·弗雷泽(1854—1941)是闻名世界的英国人类学家、民俗学家和古典学者,其名声和学术地位堪与孟德斯鸠、培根等相比,其著作和思想曾给予人类学、社会科学和人文学界众多现代思想家和作家诸如弗洛伊德、汤因比等以启迪和激励。弗雷泽治学极为勤勉,有资料表明,他几十年如一日,每天在图书馆埋头读书十二个小时,风雨无阻,从不间断,节假日也无例外。因此他的著作资料充实,言必有据。他的第一本著作《金枝》,曾扩展为多达十二卷的巨著。

现在呈现在读者面前的这本《〈旧约〉中的民俗》是弗雷泽的另一部名著,是他在写作《金枝》过程中将有关《圣经》旧约故事的民俗材料汇集起来,并与世界上其他民族的有关事例作比较,专门创作的一部著作。这部书已成为人类学和《圣经》研究者的必备读物,著名人类学家马林诺夫斯基称它是“一部人类学传奇”。

作者在书中将《旧约》中的故事与散布在世界各地的许多不同民族中的类似故事所反映的习俗进行了比较研究,并以渊博的知识找出其间的异同之处,在排除了《圣经》传播可能性的前提下,显示了相同情境下人类产生相同心理和信仰习俗的必然性,将以往被神学家渲染成神秘莫测的神话置于现实生活的基础之上。书中汇集的各民族原始故事和习俗的资料相当丰富,比如书中的洪水故事至少涉及二十种不同的文化。作者的文风极为清晰简洁,而实景描绘常常绘声绘色,让人有身历其境之感,同时文笔优美,如同一段段风景散文。前苏联著名民族学家托卡列夫称赞弗雷泽具有诗学才能,甚至说书中有些地方的文字简直如同诗歌。《〈旧约〉中的民俗》初版于1918年,系三卷本,1923年由作者亲自压缩成一卷本。我们现在译出的就是这个一卷本。一卷本与原三卷本的区别首先当然在篇幅,除此之外最大的不同是三卷本含有丰富的资料出处,一卷本则完全去掉了这些内容,这对于欲进一步查找书中所引例证来源的读者来说是一大损失,但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因为如果要把文后的引证书籍内容一一列举出来,恐怕篇幅要翻倍,而这在目前是不现实的。好在对于一般读者来说,现在这样的内容安排已经足够了。

本书共27章,第4章“大洪水”已经很长,但由于其中没有提到中国重要的洪水传说,故译者特地从三卷本里编译了一段有关内容,作为“附录一”放在正文后面,以资参考。此外,为了帮助读者阅读本书和核对《圣经》,译者尝试加了一些注释。本书据英文本翻译,书中有些地名、国名和民族称呼等留有旧时痕迹,未便改动。译文、注释如有错误和不妥之处,还望读者不吝指正。

译 者第一编世界之初第1章人的创造《创世记》中造人的两种不同的说法 祭司文本和耶和华文本 耶和华文本更早 巴比伦和埃及的类似故事 古希腊关于用土造人的传说 澳大利亚人和毛利人关于用土造人的传说 塔希提岛上关于用男人肋骨造女人的传说 波利尼西亚关于造女人的类似故事 克伦人和塔塔尔人的类似故事 太平洋区域的其他造人故事 美拉尼西亚人关于用土造人的传说 西里伯斯岛上的造人故事 婆罗洲岛上达雅克人讲的故事 尼亚斯岛土著人的创世传说 菲律宾群岛土著人讲的故事 印度人的造人传说 切列米斯人关于造人的故事 非洲的造人故事 美洲的造人故事 我们的始祖是用红色的陶土捏出的

细心的《圣经》读者未必看不出《创世记》第1章和第2章里记载的关于创造人的两个故事之间的显著不一致。在第1章里我们得知,神怎样在创世的第五天创造了鱼和鸟,即在水里和空中生活的所有生物;怎样在第六天先创造出地上的各种动物,最后才按自己的形象创造出人:男人和女人。从这个故事里我们推断,在地球上的所有生物中,人是最后被创造出来的,而且我们顺便推测:神也具有作为人的重要属性标志——性别差异;但是这种差异怎样与上帝的统一性相调和,这个实质性问题作者没有给我们解答。不过我们可以把这个对人的理解力而言也许过于艰深的神学问题暂且放一放,而转向一个比较简单的问题,即事情发生的先后次序问题,并注意一种说法,即神先创造低等动物,然后再创造人,而由男人和女人组成的人显然是同时创造出来的,并且男人和女人都同等程度地反映了神的原型的伟大。这是我们在第一章里读到的。但是当我们仔细阅读第2章时,就有些困惑地发现了对于同一个重要行为的完全不同的,而且实际上是互相矛盾的说法。因为我们在这里惊奇地了解到,神先创造了男人,然后创造了低等动物,而女人仅仅是神在事后稍稍考虑,趁男人睡觉时从他身上取出一根肋骨,最后制造出来的。两个故事中造人行为的次序是明显相反的。在第一个故事中,神从创造鱼开始,并一步一步从鸟到走兽再到男人和女人的陆续创造。在第二个故事里,神的创造活动从男人开始,然后逐渐降低等级,造出低等动物和女人,她显然在神的工艺活动中处于最低的等级。在第二种说法中,根本没有提到按照神的样子创造男人和女人,我们仅仅得知,“耶和华神用地上的(1)尘土造人,将生气吹在他鼻孔里,他就成了有灵的活人”。人因为没有同伴,只好在神为他建造的美丽花园里到处游荡,后来,神为了减轻他的孤独感,就造了各种飞禽和走兽,把它们给了人,显然是为了使人开心,并和人做伴。人看了看它们,给它们一个个起了名字;但是他仍然不满意这些同伴,因此最后神才仿佛在失望之余,用男人身躯中一根不甚重要的骨头造了一个女人,并把她给那个男人做妻子。

两个故事之间的明显矛盾解释起来非常简单,因为情况表明,它们来自两个不同的、且起源独立的文献,后来才由某个编撰人组成单独一卷书,他在将两个故事拼凑在一起时甚至没有花心思去减少或调和两者之间的不一致。第1章的创世故事源自巴比伦囚虏时期或此后时期祭司编辑的所谓“祭司文本”,第2章的创造人和动物的故事源自所谓“耶和华文本”,比另一个故事早几百年,大概写成于公元前9世纪或前8世纪。两个作者的宗教立场之不同,明眼人一望即知。后一个文本(祭司文本)的作者,把神想象成人眼无法见到的抽象形(2)式,他只需吩咐一下即可创造一切。而早期文本,即耶和华文本的作者,则把神想象成其行为和说话都与人一样的非常具体的形象,他用尘土造人,立了一个园子,日间凉快的时候在园里散步,把躲藏在树木中的男人和女人叫出来,并用皮子为他们做衣服,让我们的祖先换掉因为害羞而用来遮蔽赤身裸体的过于寒酸的无花果树叶。这个早期文本的几乎欢快的天真可爱的叙述,与后一个文本的极端严肃气氛形成了对照;尽管我们透过耶和华文本那个杰出艺术家给我们描绘的纯真时代生活的色彩鲜艳的画面,仍然不由得感受到一丝忧郁和悲观。首先,他几乎不想掩饰自己对女性的极度蔑视。女人最后造出以及制造她的方法本身是不寻常和带侮辱性的(从她的主人和统治者身上抽取肋骨),毕竟所有低等动物都是用正常和还算过得去的方法创造的——这足以显示作者对女性的本质很蔑视。我们可以公正地指出,后来当他把人类的全部不幸和灾难都归咎于女始祖的愚蠢轻信和放纵欲时,他厌恶女性的态度就带上了更加阴暗的调子。

这两个故事中更早的一个,即耶和华文本,不仅更加生动,而且也包含更为丰富的民间创作成分,因为其中含有被后世作者有意掩盖的使人联想起原始质朴的许多特点。因此它提供了与类似童话的故事相比较的许多材料,不同时代和不同国度的人们曾借助这些故事,试图解释地球上生命产生的伟大秘密。我将把某些这样的简朴故事引述如下。

看来,耶和华文本的作者想象神用泥土捏出第一个人,完全像陶工做泥人那样,或者像小孩用泥捏玩偶那样。他想象神轻轻拍打并将泥土揉捏成合适的形状,然后向它的口里和鼻里吹进气息,赋予它生命。这完全像《圣经》故事所说的先知以利沙一样,救活了一个书念(3)妇女死去的儿子:他躺在孩子身上,把自己的眼睛对着孩子的眼睛,自己的口对着孩子的口,毫无疑问是把自己的呼吸转给他;这样做了(4)以后,孩子打了七个喷嚏,睁开了眼睛。对于希伯来人而言,把人类想象成源于尘土更加自然,因为在他们的语言中,“土地”(adamah) 一词在文法上是“人”(adama) 一词的阴性形式。根据巴比伦文献中各种提示,似乎巴比伦人也想象人是由泥土塑造出来的。巴比伦祭司贝罗索斯的创世故事保留了一个希腊文本,据他说,贝勒神把自己的头割下来,其他的神则收集流出来的血,把它与泥土掺和在一起,用这些血的泥团捏出了人。他们说,这就是为什么人如此聪明的缘故,因为他们的凡人肉(泥)身与神的血液混合在了一起。在埃及神话中,据说众神之父赫诺姆,在他的陶轮上用泥土做出了人。

希腊神话中的明哲之士普罗米修斯也在福塞斯城的帕诺佩乌斯山丘用泥土捏出了第一批人。当他结束自己的工作时,剩下了一部分泥土,很久以后在该地还看得见两大堆大卵石模样的东西躺在一处山谷边缘。公元2世纪时访问该地的一位希腊旅行者认为这两大堆巨砾有黏土的颜色,并散发出强烈的人肉气味。我也在几乎过了一千七百五十年以后到过那里。这个地方是一处荒芜的小幽谷,更准确地说是帕诺佩乌斯山丘南坡的洼地,下面蜿蜒伸展着已经毁坏但仍很雄伟的城墙和塔楼,矗立在丘顶灰色的岩石上。这是希腊漫长而无雨的夏季过后,深秋炎热的一天(11月1日)。整个幽谷十分干旱;没有水顺着铺满灌木丛的盆地坡面流下来,但在盆地底部,我发现了散布的微红色泥土,也许就是普罗米修斯用来捏出我们先祖的那种陶土的遗迹。这个地方偏僻荒凉,没有人,也看不出有人居住的任何迹象;只有上方丘顶一排颓圮的塔楼和城垛在诉说着早已逝去的繁忙热闹生活。整个场景就和希腊其他许多地方一样,与大自然的亘古不变、至少是外表的和平宁静相比,极易使人对尘世上人的存在产生渺小虚妄和短暂的感觉。我为了躲避白天的炎热,坐在山丘顶上几棵漂亮的橡树树阴下,野麝香草甘美的芬芳弥散在周围的空气中,当我举目环视充满往昔回忆的遥远景色时,这种印象就更加强烈了。向南望,神工鬼斧般凿成的埃利孔山顶峰隐现于低矮的山脊之上。在西面,赫然耸露出帕尔纳索斯山庞大的身躯,山坡上茂密阴森的松树林,就像云层的阴影,覆盖在坡中央;而在山脚周围,安卧着爬满常青藤的道立斯的墙垣,高悬于深深的幽谷上空,它充满浪漫色彩的美景与普洛克涅和菲罗墨拉的爱情与苦难如此协调,根据希腊传说,他们的故事就与此地有关。北面,帕诺佩乌斯山丘向着平原笔直地垂下它那岩石暴露的陡坡。我的目光越过这片辽阔的平原,停留在山丘中的一处峡口。刻非苏斯河曲折蜿蜒地流过那里,把浑浊的河水带到了多石而荒芜的丘陵脚下的一片灰蒙蒙柳树林下,最后消失在阴暗的石灰岩洞穴里,而不像从前那样流入现在已经干涸的科帕克湖的沼泽苇丛里。朝东面,紧连着一部分帕诺佩乌斯山丘坡地的是喀罗尼亚废墟,此地是普卢塔克的故乡;这里往外是平原,那里曾进行过使希腊遭受马其顿铁蹄践踏的决定命运的战斗。后来,东方和西方也在这里展开过殊死的决战,当时(5)罗马军队在苏拉的率领下击溃了米特拉达梯的亚洲人军队。这是近乎凄婉壮观的深秋一日,正在离去的夏季仿佛姗姗延宕,不愿意把希腊令人陶醉的群山留给冬季,此时展现在我面前的景色就是如此。第二天,景色改变了,夏天已经过去。11月份灰色的薄雾低挂在昨天还在阳光中闪烁着光辉的山丘上空,在云雾愁惨的幕帘下方,是喀罗尼亚原野死气沉沉的平面。这是一大片荒无树木的辽阔土地,周围环抱着人迹罕至的山坡,呈现出萧瑟悲凉模样,那是曾使一个民族失去自由的战场应有的惨淡景象。

我们相信希腊人、希伯来人、巴比伦人和埃及人共同具有的这种关于人类起源的粗陋概念,是由他们未开化的或蛮荒的祖先们传给这些古代文明民族的。无疑,这一类故事在今天或昨天的未开化或野蛮民族中间也有所记录。比如墨尔本附近的澳大利亚黑人说,创造者彭基尔用一把大刀割了三块大树皮。他在其中一块树皮上放了一团黏土,并用这把刀子把泥土调和到合适的黏度。然后,他分了一些泥土到另一块树皮上面,用它捏出了一个人形;他先做出脚掌,然后是脚、躯干、双手和头。于是他在两块树皮上各捏出一个泥人;他非常满意自己的手艺,就兴高采烈地围着泥人跳起舞来。然后,他从桉树上取下一块富含纤维的树皮,用来做头发,并把它黏贴在泥人的头上。这时候他再次看了看泥人,对自己的工作很满意,又围着泥人跳舞取乐。然后他躺在他们身上,猛力地对着他们的口、鼻子和肚脐吹气;他们不久动了起来,说起话来,像成年人那样站了起来。新西兰的毛利人说,有一个神,名字有各种叫法,或称图,或称提基、塔恩,他从河边拿来一块红色的陶土,用自己的血来和土,捏出了一个像自己或者说与自己面貌相同的有眼睛、双脚和双手的泥人,事实上就是神的一个精确翻版;模型做好后,他向模型口里和鼻孔里吹气,使泥人有了生气,随即有了生命,打起喷嚏来。毛利人的创造者提基神所做的人如此像他本人,以至于他称这个泥人为提基阿胡阿,意思就是提基的肖像。

在塔希提岛上有一个普遍接受的传说称,最初的一对人是由主神塔洛阿创造的。他们说,在创世以后,他用红土造出了人,在面包果尚未生产出来之前,红土也一直充当人类的食粮。其次,有些人说,有一次塔洛阿呼唤一个男人的名字让他前来,而当他走近时,神将他催眠入睡。创造者趁他熟睡之际取了他的一根骨头 (ivi) ,用它做成了一个女人,并把她给那人做妻子,这一对夫妻就成了人类的祖先。这个故事是基督教传教团到塔希提群岛上的最初几年里从土著人口里记录下来的。记录下这个故事的传教士威廉·埃利斯说:“我总觉得这(6)个传说不过是他们从某些欧洲人那里听来的关于创世的摩西故事的翻版,虽然他们不止一次地对我说,这是外国人来到这里之前就已经在他们中间流传的一个传说,但我从来不相信这一点。还有些人指出,女人的名字叫Ivi,这可能是他们的发音,写的时候似乎是Eve。Ivi是一个当地土生土长的词,它不仅表示‘骨头’,还表示‘寡妇’和‘死于战争者’。尽管土著人十分肯定,我还是倾向于认为用来尊称人类女始祖的Ivi,或者Eve,是该故事中唯一具有本地起源的部分。”然而,同一个传说在塔希提岛近旁的波利尼西亚的另一些地方也被记录下来了。比如,法卡奥佛岛即鲍迪奇岛上的土著人说,第一个人是用石头创造的。后来他想起要造一个女人。于是他收集了一些泥土,用它捏成了一个女人的模样,做完以后他从自己的左胸胁处抽出一根肋骨,并把它插进泥人体内,随着这一插,泥人突然变成了一个活的女人。他叫她Ivi (Eevee) ,即“肋骨”,并娶她为妻,整个人类都由这对夫妻繁殖下来。据说毛利人也相信,第一个女人是用第一个男人的肋骨做成的。该故事在波利尼西亚传播得如此广泛,以至于令人怀疑,它是否正如埃利斯所认为的,只是从欧洲人那里听来的《圣经》故事的复制品。

但是我们在其他地方发现的关于用第一个男人的肋骨创造出第一个女人的故事,形式上与《圣经》故事如此相像,恐怕很难认为它们是与《圣经》故事无关的传说。比如,缅甸的克伦人说,神“创造了人,他用什么来造人呢?他先用泥土造出一个男人,并结束了创造活动。然后,他造了一个女人,但他用什么来造出她呢?他取了一根男人的肋骨,造出了女人”。其次,西伯利亚的别德尔塔塔尔人有一个传说讲,神起初造出了一个男人,他独自生活在世界上。然而有一天,当这个孤独的人熟睡时,恶魔碰触了他的胸口;此时从他的肋骨里长出了一根骨头,骨头落到地上,变得长了,成为一个女人。这些塔塔尔人让恶魔参与创造了我们共同的女始祖,他们比《创世记》的作者更为玩世不恭。不过让我们回到太平洋上的群岛吧。

佩莱乌群岛上的居民说,有一对兄妹用掺和着各种动物鲜血的陶土造出了人,第一批人和他们后代的性格取决于最初陶土掺入的是哪种动物的鲜血。比如,体内流有老鼠血液的人是小偷,体内流有蛇血的人是告密者,体内流有公鸡血液的人是勇士。按照在班克斯群岛中的莫托岛上记录的美拉尼西亚传说,主人公卡特用取自瓦努阿拉瓦岛上沼泽边的红土捏出了人。起初他做的人和猪完全一样,但他的兄弟们表示坚决反对,所以他把猪推翻在地上,猪就用四脚走路,而让人直立行走。卡特用柔嫩的细枝做了第一个女人,当她微笑时,他知道她已经是一个活的女人了。新赫布里底群岛的马莱库拉岛居民,称主神为博科尔,说他用陶土捏出了第一个男人和第一个女人。

凯伊群岛中的努胡洛阿岛原住民说,他们的祖先是主神杜阿德莱(7)拉用陶土造出来的,神用呼吸向泥人注入生命。据西里伯斯岛中部讲巴莱方言的托拉查人说,起初地上并没有人。于是上界神伊莱和下界女神伊恩达拉决定造人。他们把这个任务交给伊孔本基,他用石头——另一种说法是用木头——做了两个模型,一个是男人,一个是女人。当他完成自己的工作以后,就把两个模型放置在从上界到下界的道路旁边,以便让所有经过此地的神灵都能看见并评判他的产品。傍晚,诸神商议此事并一致说两个偶人双脚的小腿肚不够圆。于是孔本基重新开始工作并做出了另外一对模型,他也把它们拿去给诸神评判。这一次,诸神指出,偶人的肚子太大,于是孔本基做了第三对模型,这次诸神认可了,不过要创造者对人体结构做一点小修改,男人偶身上减去一点,加在女人偶身上。现在只需要使偶人活起来就可以了。于是,伊莱神回到自己的天上宅邸,想从那里为这对男女弄到永恒的生命气息;但此时创造者自己由于心不在焉或太过匆忙,竟把一股普通的风吹到了人偶身上,他们就此有了呼吸,获得了生命。这就是为什么当人死之后,呼吸会重新还给风的原因。

英属婆罗洲岛上萨卡让地区的达雅克人说,最初的人是两只大鸟创造的。它们首先试图用树木做人,但没有成功。然后它们用石头凿出了人,但他们不会讲话。于是它们用湿土捏出了一个人,并向他的血管里注入了昆庞树 (kumpang-tree) 的红色树胶。做完这些以后,它们向这个人呼唤,他也回答了;它们割他的身体,血从伤口处流出来,它们就给他起了一个名字叫塔纳赫·昆泼克,意思是“成型的泥土”。但是,有些沿海的达雅克人有不同的看法。他们认为,有一个叫萨拉姆潘达伊的神是人的缔造者。他把陶土锤打成形,这样做出一批小孩的人形,他们就出生于世了。有一种虫子会在夜里发出奇怪的叮当响声,每当达雅克人听到这种声音时,他们就说这是萨拉姆潘达伊工作时的榔头发出的叮当声。这个故事说,他是受众神的委托在造人,他用石头造出了一个人,但这个人不会讲话,因此被抛弃了。于是他重新开始工作,用铁造了一个人,但这个人也不会讲话,众神也不愿意要他。第三次,萨拉姆潘达伊用陶土做了一个人,这个人会讲话了。因此众神很高兴,并且说:“你做的这个人很有用。就让他做人类的祖先吧,你应该把其余的人做得和他一样。”于是萨拉姆潘达伊就开始制作人类,他在看不见的地方,继续用自己的工具在铁砧上造人。他在这个地方用陶土锤出一批婴儿,每当做出来一个时,他就带它去见众神,神就问婴儿:“你愿意经常在手里拿着而且经常使用什么东西呢?”假如婴儿回答说要“一把剑”,众神就宣布它是男性;但假如孩子回答说要“棉花和一架手纺车”的话,众神就宣布它是女性。这样,男孩和女孩就按照他们各自的愿望来到了世界上。

苏门答腊西南面的尼亚斯岛上的土著人有一首讲述创世的长诗,他们在自己首领的葬礼上,一边跳舞,一边朗诵这首诗歌。长诗由类似希伯来诗歌文体的双行诗排列而成,其中的第二句重复前一句的意思,不过表达有所不同。我们在这里读到,最高神鲁奥扎霍曾经在神泉里洗澡,清澈的泉水像一面镜子,映照出神的身体;神在水中看到了自己的形象,就抓起一把大如蛋丸的泥土,捏出了一个像尼亚斯人构想的祖先一样的人形。然后,他把人像放到秤盘里去称;他也称了风,称好以后,他把风放到自己做成的人像的嘴唇边;这个人像突然像成人或孩子那样说起话来,神就给它起了一个名字叫西哈伊。虽然西哈伊外貌像神,但他没有后代;此时世界处于黑暗之中,因为既没有太阳,也没有月亮。神经过一番认真思考之后,就把西哈伊派到地上,住在桫椤树搭成的屋子里。但是他一直没有妻子,也没有孩子,有一天中午他死去了。然而从他嘴里长出了两棵树,树上发出幼芽和开出花朵。风把花朵从树上吹落到地上,从中跑出了各种疾病。而从西哈伊的喉咙里也长出了一棵树,树上长出了黄金;从他的心脏里长出了另一棵树,树上繁衍出了人类。此外,从他右边的眼睛里长出了太阳,从左边的眼睛里长出了月亮。在这个传说里,关于按照自己的形象创造人这样一个想法,看来是造物主在偶然情况下从清澈泉水的倒影里见到自己形象后浮现在自己脑子里的。

比拉安人是菲律宾群岛中棉兰老岛上的一个蛮荒部落,他们讲的创造人的故事如下。他们说,起初有一个叫梅卢的神,他的身躯如此巨大,不知道有何物可以用来想象他;他的颜色是白的,牙齿是金色的,他端坐在云层间,占据着上面的所有空间。他有一种洁癖,一直在擦拭自己的身体,以保持皮肤洁白光鲜。他把身上取下的皮屑放在一边,堆成一大团,弄得他很烦恼。为了摆脱这堆皮屑,他用它们造出了大地,他对自己的创作很满意,决定造两个像他自己一样的生物,当然尺寸要小得多。这样,他按照自己的样子用做大地剩下的皮屑把他们做出来,这两个生物就是最早的人类。但是造物主还处在造他们的过程当中,一个还剩下鼻子没有做好,另一个除了没有鼻子外,还缺少身体的某个部分。此时塔乌达隆塔纳来到他面前,要求让自己来做两个鼻子。经过与造物主的激烈争吵之后,他终于达到了亲手做鼻子的目的,但不幸的是,当他把鼻子安放在我们的始祖脸上时,把鼻孔朝上放了。造物主和他的助手之间关于鼻子的争论进行得异常激烈,使得造物主完全忘记了做第二个生物身体上所缺的那部分,就回到了自己在云端上的住所,这样就留下了未完成的男的或女的(我们不曾听说到底是哪一个)人像,而塔乌达隆塔纳也回到了自己地下的住所。此后,一场大暴雨降临了,两个人类的始祖差点儿毁坏了,因为雨水从他们头顶上流下来灌进了反转朝上的鼻孔里。所幸造物主及时发现了他们的困境,从云端降下来帮助他们,取下了他们的鼻子,重新把鼻子正确地安放完毕。

巴戈巴人是棉兰老岛东南部的一个非基督教部落,他们说,太初时有一个迪瓦塔造出了海洋和陆地,种上了各种树木。然后他拿起两块泥土,用它们捏出了两个人的模型,并朝它们吐了几口唾沫;于是他们就变成了男人和女人。男始祖叫图格莱,女始祖叫图格里崩。他们结婚并生活在一起,男人造了一座大房子,并种下各种各样的植物,而种子是女人给他的。

居住在东印度若开邦某些地区和吉大港山区的库米人对莱温船长讲过如下一个关于创造人的故事。神首先造出了世界、树木和爬行类动物,然后用陶土捏出了一男一女两个人体;但每天夜里当他结束自己的工作时,就会来一条大蛇,趁着神睡觉,吃掉两个人像。如此这般发生了两三回,神已经智穷计尽了,因为他劳作了一整天还无法在十二小时之内完成这对人像;而且,讲故事的土著人颇有把握地说,假如他不睡觉的话,“对他是大为不利的”。因此,正如我已经说的,神已经无计可施了。但最后,有一天早上,他起得很早,先做了一只狗,并给它注入生命;而在那天夜里,他完成两个人像后,就派这只狗去看护他们,当蛇来时,狗吠叫起来,把蛇吓跑了。这就是为什么直到今天,当人行将死亡时,狗便开始吠叫;但是库米人认为,现在神睡得很香,或者因为现在蛇变得胆子大了,所以尽管狗大声狂吠,人们还是要死。假如神不睡觉,世上就不会有疾病和死亡;只有在神熟睡的时候,蛇才会来,并夺去我们的生命。类似的故事在阿萨姆地方的卡西人中也可听到。他们说,太初,神创造了一个人并把他放到地上,但是当神回来看看自己的手工制品时,他发现这个人已经被恶魔毁坏了。这样的情况重复了两次,于是神先造出一只狗,然后再造人;狗就看守并防备恶魔毁坏人。于是神的创作就得到了保护。在印度中央几个邦的土著部落科尔库人中间也发现了稍稍用印度神话修饰过的类似故事。据他们说,锡兰的精灵王拉万注意到温迪亚山脉和索德布尔山脉无人居住,就请求大神摩诃代奥让人住上去。于是摩诃代奥(他们认为他就是湿婆神)派出乌鸦去找红土蚂蚁窝,乌鸦在贝杜尔山上找到了这样一只蚂蚁窝。于是神来到这个地方,取了一把红土,用它做成两个人像,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但他刚刚完成自己的作品,因陀罗派来的两匹烈马就从地里跳了出来,把两个人像踩成了尘土。整整两天,造物主坚持着自己的尝试,但每次都在人像完成后就被马踏得粉碎。最后,神做了一只模型狗,并向它注入生命,这只动物就不让因陀罗的烈马接近。这样神就能不受妨碍地做出男人和女人这两个人像,并赋予他们生命,他叫他们穆拉和穆拉伊。这两个人就成为科尔库人的祖先。

焦达纳格布尔高原上的原始未开化部落蒙达人讲过一个同样的故事,而带一些有趣的变化。他们说,太阳神幸奔伽先造了两个泥人,打算让他们一个代表男人,一个代表女人。但他还没有来得及赋予他们生命的时候,马儿因为担忧将来在人手下要吃苦,就用蹄子踏坏了人像。当时的马有翅膀,跑得比现在要快得多。当太阳神看见马毁坏了他的泥人像时,他就先做了一只蜘蛛,然后才做了另外两个与上次被马踏坏的一样的人像。接着他命令蜘蛛保护塑像,免得被马破坏。于是蜘蛛在两个人像周围织起网来,蜘蛛网非常结实,使得马儿不可能再次毁坏它。然后,太阳神赋予两个人像以生命,他们就成为最初的人类。(8)

俄罗斯的切列米斯人是起源于芬兰的民族,他们讲过一个创世故事,使人想起托拉查人和印度人关于类似事件的传说中的有些情节。他们说,神用泥土捏出了人的身体,然后上天去取灵魂,以便使人获得生命。在他离开的时候,他留下一条狗看护人体。可是当他不在时,来了一个恶魔,向狗施放冷风,用厚厚的皮外套引诱它,使它放松警惕。然后恶魔向人体吐了很多唾沫,把他弄得很脏,等神回来看见后,非常绝望,已经永远没法清除人体上的污垢了,他只好痛苦地退而求其次,把人体的外面翻到里面。这就是为什么人身体里面这样脏的原因。就在这一天,神因为狗玩忽职守而斥骂了它。

现在转到非洲,我们在白尼罗河沿岸的希卢克人那里发现了关于用陶土造人的传说,他们机智地解释了不同人种有各种肤色是因为这些人是用不同颜色的泥土制作出来的。他们说,造物主乔克用泥土捏出了所有的人,当他从事创造活动的同时,在世界各地漫游。在白人的国家里,他找到了全白的泥土或沙土,并用它造出了白人。然后,他来到了埃及当地,用尼罗河的淤泥做成了红色或棕色的人。最后,他来到希卢克人所住的地方,发现了黑土,就用它造出了黑人。他用来造人的方法如下。他手里拿一块泥土,自言自语道:“我要造出一个人,他应该能走能跑,还要到田野里去,因而我要给他双脚,就像火烈鸟一样。”他在这样做的时候,又想:“人应该会种小米,因此我要给他两只手,一只用来拿锄头,一只用来拔杂草。”于是他给了人两只手。这时候他又想:“人应该能看见自己的小米,因此我要给他两只眼睛。”于是他就这样做了。接着他对自己说:“人应该能够吃自己的小米,因此我要给他一张嘴。”于是他给人以嘴。然后他又暗自想,“人应该能够跳舞、讲话、唱歌和叫喊,为此他需要一个舌头。”于是他给了人舌头。最后,神对自己说:“人应该能够听见舞蹈的声音和伟人的讲话,为此他需要有两个耳朵。”于是他给人两个耳朵,并把他差遣到世上去成为一个真正的人。西非的芳人说,神从泥土中缔造了人,但起初的人像蜥蜴,他把它放进水池,并在那里留了七天。等七天快过去的时候,神喊了一声“出来”,从水里钻出来的是一个人而不是蜥蜴。西非多哥兰地方讲埃维语的部落认为,神仍然在用陶土造人。他用一点水调和剩下的泥土,把它们倒在地上,并用来做不听话的坏人。当他想做出一个好人时,他就用好土做;但当他想做出一个坏人时,就只用坏的泥土。起初神造了一个男人,并把他放在地上;此后,他做了一个女人。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笑了起来。于是神把他们派到了世界上。

在美洲,从阿拉斯加到巴拉圭,无论在爱斯基摩人还是在印第安人中,都有用陶土造人的故事。比如在阿拉斯加,巴罗角的爱斯基摩人讲,那时候,地上还没有人,后来有一个住在巴罗角的阿歇鲁神造出了一个泥人,并把他放在海岸边去晾干,又向他吹气,给了他生命。阿拉斯加的另一些爱斯基摩人说,乌鸦用泥土做出了第一个女人,让她成为第一个男人的朋友;它用海草贴在泥人后脑勺上做头发,又在她上下左右扑扇着翅膀,她站了起来,俨然一个年轻美貌的女子。加利福尼亚的阿卡格切门印第安人说,有一个叫齐尼格齐尼齐的强大生物,它用湖边找到的泥土造出了人;他按照男人和女人的样子来创造他们,现在的印第安人都是这泥做的男人和女人的后代。

加利福尼亚的迈杜印第安人说,第一个男人和第一个女人都是某个叫“创世者”的神秘角色创造的。他通过鸟羽做的绳索降落到地面,通体闪着太阳的光辉,但是脸掩藏着,肉眼看不见。有一天下午,他拿起一块暗红色的泥土,用水调和好,做了两个人像,一个是男人,另一个是女人。他把男人放在自己屋子里的右边,把女人放在自己屋子里的左边。这样,他躺下来,汗流了整整一下午和一夜。清晨,女人开始在他身体侧面挠他的痒痒。他极力忍住一动不动,不发出笑来。不久,他起来并在地上插入一片树脂,立刻迸发出火焰来。这两个人非常白。现在没有人像他们那样白。他们的眼睛是粉红的,头发是黑的,牙齿闪闪发光,非常俊美。据说,“创世者”没有做完人的双手,因为他不知道怎样把它们做得最好。在西部印第安人的神话里往往起着很大作用的郊狼或草原狼,看见了最初的人,就向“创世者”提议他们应该有像它那样的手,但“创世者”说:“不,他们的手应当像我的一样。”于是他就做完了他们。当郊狼问起为什么他们的手要做成那样,“创世者”回答说:“之所以这样是为了他们一旦被熊追赶,就可以爬上树去。”第一个男人叫库克苏,第一个女人叫“晨星”。

在加利福尼亚极西南角住着迪埃格诺印第安人,他们自称卡瓦基迫人。他们有一个神话解释世界怎么会具有现在的样子和人是怎样创造出来的。他们说,太初,没有大地即坚固的陆地,只有浩瀚的原始海洋里的咸水。但在海底居住着两兄弟,大的叫特凯帕孔马特。两个人始终闭着眼睛,因为如果他们不这样做,咸水就会弄瞎他们的双眼。过了一会儿哥哥升到了水面,并环顾四周,但是他什么也看不见,只有一片汪洋。弟弟也浮上来,但在到达水面的途中他不小心睁开了眼睛,咸水弄瞎了他的双眼;因此当他浮出水面时,就根本看不见东西,于是他又潜回到深处。独自留在海面的哥哥开始用海底废弃物建造一处适合居住的大地。他做的第一件事是造出一些小红蚂蚁,它们用自己的细小的身躯填满水所占据的空间,造出了陆地。但世界还很黑暗,因为此时无论太阳还是月亮都还未被创造出来。而此时特凯帕孔马特已经造出了一些嘴巴扁平的黑色鸟;但鸟儿在黑暗中迷失了方向,不知道哪里是栖息之处。然后特凯帕孔马特拿起三种陶土,红的、黄的、黑的,用它们做出了一个圆而扁平的东西,并把它拿在手里,抛向天空。那东西立刻固定在空中,开始发出朦胧的光芒,变成了月亮。但是特凯帕孔马特不满足于这个惨白的球体的微弱光线,他拿起另一块泥土,用它捏出了另一个扁平的圆盘,并把它对着相反的方向扔上天。它也立刻固定在那里,变成了太阳,用自己的光芒照耀着世间万物。然后,特凯帕孔马特拿起一团浅色的泥土,把它分成几块,用来做了一个男人。接着他从此人身上抽出一根肋骨,用它做出了一个女人。这个用男人的肋骨做成的女人就叫西努阿哈伊,意即“第一个女人”(西努,意为“女人”;阿哈伊,意为“第一个”)。从造物主用泥土创造的第一对男人和女人那里,人类繁殖起来了。

亚利桑那的霍皮(或莫奎)印第安人也相信,太初时什么也没有,只有汪洋一片,有两个外貌像女神的神灵住在海洋中的房子里,两者的名字都叫胡鲁英伍赫替,一个住在东边,另一个住在西边;她们竭尽全力在海洋正中央造了一块陆地。但是,每天经过新造陆地的太阳看到大地上还没有任何生物,就提醒两个神灵注意这个基本缺陷。于是两个神碰头协商,东边的女神在海上架起一座彩虹桥,去拜访她的西边朋友。她们聚会时,决定要做一只小鸟。于是东边女神就用陶土做了一只鹪鹩,并且两个神一起对着它念咒,泥鸟不久就有了生命。此时她们派鸟儿出去,飞遍整个世界,看看在大地上是否能发现任何生物;但是它回来时报告说,哪儿都没有生物。后来,两个神用相同的方法造了许多种飞禽和走兽,并让它们住到世界上去。最后,两个神决定造人。东边的神随即拿起泥土,捏出了第一个女人,然后做了一个男人;与之前的飞禽和走兽一样,陶土做的男人和女人也被赋予生命。

皮马人是亚利桑那的另一个印第安部落,他们宣称,造物主把泥土拿在手里,用他自己身上的汗加以调和,捏成一整团。然后向这团泥吹气直到它有了生命气息,动起来并变成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路(9)易斯安那的纳切斯印第安人的一个祭司曾经对杜普拉兹说:“神拿了一些陶工使用的泥土,用它捏出了一个小人;仔细检查之后发现它做得很好,就向它吹气,小人立刻就有了生命,开始长大,动起来,走路,感觉自己是一个样子非常好看的男人。”至于神用什么方法做出第一个女人,那个祭司坦白承认自己并不知道,因为该部落的各种古老传说对创造男女性别中的任何不同之处只字未提;但是他认为很可能男人和女人是用同样的方法创造的。

墨西哥的米切肯人说,大神图卡帕恰用泥土做出了第一个男人和第一个女人,但是当这对夫妻到一条河里洗澡时,他们吸收了太多的水分,身上的泥土都裂成了碎片。为了补救这次差错,造物主便再次着手工作,并用泥灰重新塑造他们,但结果同样很失望。最后,为了不再遭受挫折,他就用金属制作他们。他不屈不挠的努力终于得到了回报。男人和女人现在完全不透水了;他们在河里洗澡不会裂成碎片了,而且他们的结合使两人成为人类的始祖。秘鲁被征服之后大约半个世纪,库斯科的西班牙教士听到当地印第安人的一个传说,里面说到在提亚瓦纳科,人类曾经在一次大洪水中全部丧生,只剩下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但洪水过后人类又重新复兴了。提亚瓦纳科距离库斯(10)科大约七十里格,在那里,“造物主开始振兴当地的人民和各个民族,用陶土造出了每个民族的每个人,并为每个人所穿的衣服作了装饰。对那些该有长发的人,就给他们长发;对那些该剪短头发的人,就给他们剪短的头发;他给每个民族以他们所使用的语言,还给他们用来唱的歌,给他们播种用的种子,以及食物。造物主完成了装饰和塑造上述陶制各民族和各个人之后,又把生命和灵魂给了每个人,无论男人还是女人。并要求他们从地下穿过,每个民族都从那里出来,占据了一块神指定他们去的地方”。巴拉圭的棱古阿印第安人相信,造物主的外形像甲虫,生活在地洞里,他用陶土造了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把他们从所居住的地洞里抛了上来。起初两个人是长在一起的,“就像一对联体双胞胎”,他们就以这种非常不舒服的状态被派到地上来,在这里处于很不利的境况,并顽强地与他们出生之前由甲虫创造的强大生物作斗争。因此男人和女人就哀求甲虫将他们分开。甲虫接受了他们的请求,给了他们繁殖种族的能力。他们就成了人类的始祖。但是甲虫在创造世界之后,就不再积极参与任何活动或关注它了。这个故事使我们想起柏拉图的《会宴篇》里提到的阿里斯托芬的幻想故事,它讲述了人类的原始状态:男人和女人最初怎样连为一体,有两个头,四只手,四条腿,后来宙斯从中将他们劈开,于是男女两性就分开了。

值得注意的是,在有些这样的故事中,制造出我们始祖的陶土据说都是红的。这种颜色很可能是为了解释鲜血的颜色。虽然《创世记》里耶和华文本的作者没有提到神用来制造亚当的泥土颜色,但我们也许可以并非十分鲁莽地推想它是红色的。因为希伯来语一般指称“人”是adam,指称“土地”是adamah,指称“红色”是adom;这样,通过一种自然和几乎必然的原因联系,我们得出结论,即我们的祖先是用红土塑成的。但假如我们对这个问题仍然心存狐疑的话,则经过观察有可能消除疑惑,即直至今日巴勒斯坦的泥土仍然是深红的棕色,正如一位注意到这一点的作者正确地指出的,“这意味着亚当和他诞生之地的泥土之间的联系;当泥土刚刚被犁或铲翻开的时候,这种颜色特别引人注目”。因此,大自然本身证明了《圣经》文字表述上的准确性,真是妙不可言。

(1) 《创世记》第2章第7节。——译者

(2) 见《创世记》第1章:“起初神创造天地。……神说要有光,就有了光。……神说诸水之间要有空气……就造出空气……神说天下的水要聚在一处……事就这样成了。……神说……事就这样成了。神说……事就这样成了……”非常笼统、简单、容易,看似不费吹灰之力。——译者

(3) 地名。——译者

(4) 事见《列王记·下》第4章第8—37节。——译者

(5) 米特拉达梯六世,?—公元前63年,本都王国国王。——译者

(6) 摩西故事,指摩西五经,或摩西六经,即圣经的前五卷或前六卷。——译者

(7) 现称苏拉威西岛。——译者

(8) 1918年后改称马里人。——俄译本注

(9) 法国历史学家,著有《路易斯安那史》,伦敦,1774年。——俄译本注

(10) 长度单位,约为英美制的三哩或三浬。——译者第2章人的堕落1.《创世记》里的故事

诱惑和堕落,女人和蛇 两棵树,生命树和死亡树 蛇阻碍了造物主的好意 蛇出于自私的动机欺骗女人 广泛流传的关于蛇不死的信仰 关于堕落的故事——死亡起源的故事

耶和华文本的作者以有些轻描淡写却娴熟的笔触,描述了我们的祖先在神为了让他们居住而建造的伊甸园里所过的愉悦生活。那里的每一种树木都赏心悦目,果实累累,香甜可口;那里的各种动物之间以及它们与人之间都相处和睦;男人和女人不知道害羞,因为他们不懂邪恶;这是一个纯真年代。但这个快乐时期并不长久,阳光明媚之日很快有了乌云。作者从叙述创造夏娃并将她介绍给亚当立刻转到一个悲哀的故事,讲述他们的堕落,他们失去天真无邪,他们被逐出伊甸园,并讲到他们被告知他们自己以及后代注定要终日劳作,注定要有不幸,注定要死亡。花园最中央生长着能够辨识善恶的树,神禁止(1)人去偷食树上的果实,他说:“你们吃的那天你们必因此而死。”然而蛇是狡猾的,女人是软弱和容易轻信的,蛇怂恿她去吃那致命的果实,而她也把果实给自己的丈夫尝了。两人刚刚尝了这种果实,他们的眼睛就明亮了,他们知道自己赤身裸体,顿时羞愧不堪,用无花果树叶编成裙子围在腰间,天真淳朴的年代从此一去不复返。就在这不幸的一天,中午的酷热已经过去,园中的树影已经拉长,神在那里像平常那样趁着晚间的凉快散步。亚当和夏娃听见他的脚步声,也许是落叶在神脚下的沙沙声(如果伊甸园里的树叶会凋落的话),就赶紧躲藏在树丛里,害怕被他看见自己赤身裸体。但神把他们从树丛里叫到自己跟前,并从这对羞愧的夫妻那里知道他们违反了他不许吃智慧果的命令,于是立刻大为震怒。他诅咒蛇并罚它永远用肚子走路,吃泥灰,永远与人为敌;他诅咒土地,宣布它要生长出荆棘和蒺藜;他诅咒女人,判她要在痛苦中怀胎,并要听命于丈夫;他诅咒男人,判令他必须汗流满面才得糊口,直到入土,因为人本来是用尘土做的。说完这一大通诅咒,他的愤怒有所舒缓,这个性情暴烈,然而实际心肠仁慈的神温和下来,竟然用皮子为两个罪人做了衣服,换下那可怜的无花果树叶围裙;这对羞愧的夫妻穿上新衣服,退入了林中。此时,太阳已经落到西边,浓重的阴影笼罩在“失乐园”的上空。

在这段故事中,所有的内容都围绕着那棵辨认善恶之树;可以这么说,它占据着这个大悲剧舞台的中心位置,围绕它的有男人、女人以及会说话的蛇。但是当我们进一步观察的时候,发现在园子当中还有与智慧树并排而立的另一棵树。这是一棵非常奇怪的树,因为它像生命树一样,所有吃了它果实的人都会长生不老。但恰恰这棵神奇之树在关于人堕落的实际故事中没有发挥任何作用。它的果实挂在枝头上供人采摘;与智慧树不同,没有神的禁令阻止接近它,也没有谁认为值得花时间去品尝它甘美的果实并获得永生。所有参与者的目光都聚焦在智慧树上;他们似乎没有看见那棵长生树。只有当一切都结束时,神才想起这棵具有无限潜力的神奇之树立在花园中央,从来无人注意;神担心人吃了其中一棵树的果实,知识变得像他一样渊博,而如果吃了另一棵树的果实就会变得像他一样长生不老,于是就把人赶出伊甸园,并派出一队携带喷火宝剑的天使去守卫,防止有人接近这棵生命树。这样,从此以后就没有任何人能够吃到它的神奇果实,从而永远不死。因此,当整个悲剧过程在伊甸园展开时,我们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智慧树上,仅仅在最后情节大转换,伊甸园的光辉暗淡下来,永远隐没于平常日光之中时,我们向这个乐园投去最后一瞥,才看到天使们挥舞的可怕宝剑所发出的微弱光芒照亮了这棵孤零零的生命树。

看来一般认为,在关于两棵树的叙述当中有某些地方搞混乱了,在原始故事中,生命树并不像在目前的故事里那样,扮演着完全被动和装点的角色。因此有些人认为,起初存在着关于人堕落的两个不同的故事,在一个故事里只描绘了智慧树,而在另一个故事里只描绘了生命树。两个故事被一个编辑者笨拙地捏合成一个单独的故事,而且这个人几乎原封不动地保留了其中一个故事,却把另一个故事删减到几乎无法辨认的地步。情况也许是这样,但问题的解决可能应该朝另一个方向去寻找。人堕落的整个故事的要旨看来是试图解释人为什么必然会死,是试图展示死亡何以来到世上。诚然,哪儿也没有说过人创造出来就会永生,也没有说过是因为他不听话才被剥夺了永生;但也没有说他造出来是要死的。这毋宁说是要使我们明白,长生不老和必然死亡的可能性同样都给了他,作出怎样的选择取决于他自己。生命树就耸立在他触手可及之处,其果子也不禁止他食用,他只需伸出他的手,摘下果子,吃下去,就能够长生不老。实际上,造物主绝对没有禁止人食用生命树之果,他含蓄地允许人——即使不说是鼓励——去吃这棵树上的果子,他对人明确说他可以随便吃花园里任何一棵树的果子,只有一棵能够辨别善恶的智慧树的果子例外。因此,神把生命树种在花园里,而且不禁止人享用它,显然打算让人有权选择长生,或者至少有长生的机会,但是人由于选择吃了另一棵树的果子,就丧失了这个机会,而这恰恰是神警告他不许碰触,否则立即会死的那棵树。这使人联想到,神禁止的树实际上是死亡树,而不是智慧树,只要尝一点这种死亡果的滋味,就足以让偷吃者死亡了,而完全无关乎任何服从或者违反神的命令的问题。这样的结论完全符合神对人的警告:“你们必定不可吃它;你们吃的那天你们必因此而死。”(2)因此我们可以猜测,在原始故事里有两棵树,一棵是生命树,另一棵是死亡树;这就给人自由挑选到底是吃一棵树的果子获得永生呢,还是吃另一棵树的果子导致死亡;神出于对自己创造物的善意,建议人去吃生命树的果子,警告他不要吃死亡树的果子;而人由于蛇的诱惑错误地尝食了死亡树的果子,丧失了仁慈的造物主为他设计好的永生的可能性。

这样的假设至少有利于恢复两棵树之间的平衡,有利于使整篇故事清晰、简洁和前后一致。它避免了必须假定存在两个最初独立的不同故事,然后由某个拙劣的编辑者粗糙地将它们结合在一起。而且这个假设还因为另一个更深刻的考虑而特别受到欢迎。它使造物主的性格显得更加和蔼可亲;它完全清除了对他的嫉妒和猜忌的怀疑,更不用说怀疑他的恶意和怯弱了。由于《创世记》故事的强烈影响,这种怀疑长期以来给造物主的声誉造成了损害。因为按照这个故事的意思,神嫉妒人既拥有智慧,又能长生不老;他想把这些美事都只留给自己,恐怕人万一获得了其中之一,或者二者都得到,人就会与他的创造者平起平坐,而这是神无论如何不能容忍的。所以他禁止人尝食智慧树的果子,而当人无视神的命令时,神就把他逐出了乐园,并封锁了通向那里的道路,以防止人再去吃另一棵树的果子因而变成长生不老。动机是自私的,行为是卑鄙的。而且,这两者也与神在此之前的行为完全不一致,那时候神根本不嫉妒人,还用他的神力使人生活得快活和舒适自在,他造出美丽的花园让人愉悦,造出飞禽和走兽让人与之嬉戏,造出一个女人让人娶其为妻。毫无疑问,认为造物主原本打算赐福于人永生不死,仅仅由于蛇的奸计而使他的仁慈意图未能实现,这种设想无论与整篇故事的总体主旨,还是与神的善意都更加协调。

但我们还是要问,为什么蛇要欺骗人?蛇要剥夺造物主决定赐予人类的伟大特权有什么目的呢?它的这种干扰纯粹是无事生非吗?或者它有什么深意隐藏在这一行动的背后?对于这些问题,《创世记》的故事没有给出任何答案。蛇没有从自己的欺骗行径中得到什么好处;相反,它失去了许多,因为它受到神的诅咒和惩罚,从此只能用肚子行走,并吃土为生。但也许它的行为并非像表面上所看到的那样完全邪恶和毫无目的。我们听说,蛇比地面上其他任何动物都更加难以捉摸;它是否想通过害人不利己的做法,来实际显示自己的精明呢?我们可以猜测,在最初的故事里,蛇夺去神给予我们人类的祝福,并把它加在自己身上,从而证明了自己的好名声;实际上,它说服我们的祖先去尝食死亡树的果子,而它自己吃的是生命树的果子,并因而获得长生。这样的假设并不像初看那么不合常理。在我马上要讲的未开化民族的不少关于死亡起源的故事里,我们读到蛇成功地哄骗或恫吓了人,将原先指定给人的不死权归于自己。许多未开化民族相信,蛇和其他动物通过每年改换自己的皮毛,使自己恢复青春并长生不老。闪米特人看来也有这样的信仰。比如据古代腓尼基作家桑楚尼亚松说,蛇是所有动物中最长寿的,因为它不断蜕皮并恢复青春。但假如腓尼基人相信关于蛇长寿及其原因的这种观点,那么他们的邻居和亲属希伯来人也会作同样的设想。希伯来人看来一定认为,老鹰靠脱毛重新变得年轻;如果真是这样,那为什么蛇不可以靠蜕皮做到年轻呢?实际上,在闪米特人最古老的文学丰碑之一、比《创世记》历史悠久得多的著名史诗《吉尔伽美什》里,就有一种概念,认为蛇获得了最高权威者原本预定给人类的一种长命植物,从而骗取了人的永生权。我们在长诗里读到,神人乌特纳皮什替姆向英雄吉尔伽美什透露了有一种称为“返老还童草”的植物,它具有使人重新年轻的神奇威力;吉尔伽美什获得了这种植物并夸耀可以吃了它而重获青春;蛇在他还来不及这样做之前,趁他在泉水或小溪的冷水里洗澡时,从他那里偷走了这株神奇植物;失去长生的希望之后,吉尔伽美什就坐在地上,痛哭流涕。诚然,这里并没有提到蛇吃了这株植物并因此获得了长生;(3)但是这一缺略可能只是因为文本含糊或不完整;即使诗人真的对此只字未提,我即将引述的与该故事类似的文本,也能够以极大的可信度给我们填补这个缺漏。这些类似的故事虽然不是直接证据,却进一步使人想起,在经过耶和华文本作者打乱和曲解的这个故事的原文中,蛇是神派给人的信使,让它带来让人永生的大好消息,但是,这个狡猾的家伙对信息作了有利于蛇类而不利于我们人类的歪曲。它用来达到如此邪恶目的的赠言,本来是神派它作为信使而带给人的礼物。

总而言之,如果我们能够对流传于许多民族中的各种不同说法进行比较,并作出判断的话,那么关于人的堕落的真正原始故事大约如下。仁慈的造物主用陶土捏出了第一个男人和第一个女人,并通过向他们的嘴巴和鼻孔里吹气的简单方法赋予他们生命之后,把这对幸福的男女放到了尘世乐园。他们在那里无须忧虑和劳作,可以靠尝食乐园里各种鲜美的果实为生,那里的飞禽和走兽都围着他们欢蹦乱跳,无忧无虑。为了表现自己无上的仁慈,神打算送给我们祖先一件长生不老的大礼物,但同时决定让他们成为自己命运的主宰者,让他们自由裁定是接受还是拒绝这个赐予的恩惠。为了这个目的,他在花园的正中央栽下两棵神奇之树,它们的果子完全不同,一棵树的果子吃的人必然死亡,另一棵树的果子吃的人可获永生。做完这些之后,他派蛇到这两个人那里去,授权它传达如下消息:“不要吃死亡树的果子,因为你们那一天吃了它,你们就必定死亡;但可以吃生命树上的果子,这样可以获得长生。”而蛇是地上最狡诈的动物,在来的路上它决定要歪曲这个信息;于是当它到达乐园,发现只有女人独自在那里时,就对她说:“神这样说:不要吃生命树的果子,因为你吃的那天你一定会死;而要吃死亡树的果子,这样你会长生不老。”愚蠢的女人相信了它的话,吃了那致命的果子,并把果子给了自己的丈夫,他也吃了。但狡猾的蛇自己吃了生命树的果子。这就是为什么人终有一死,而蛇一直活着的原因,因为蛇每年蜕皮并能返老还童。只要蛇不歪曲神的正确指令,并诓骗我们的女始祖,就不是蛇而是我们能够长生不老了;因为我们本该像蛇那样每年蜕皮,并因此永葆青春。

情况就是这样,或者基本上是这样:故事的最初形式很可能通过比较下列故事而构造出来,这些故事也许可以权宜地归在两个标题之下——“假消息的故事”和“蜕皮故事”。

2.假消息的故事

霍屯督人关于月亮和兔子的故事 布须曼人关于月亮和兔子的故事 南迪人关于月亮和狗的故事 霍屯督人关于月亮、昆虫和兔子的故事 布须曼人关于月亮、乌龟和兔子的故事 黄金海岸上关于神、绵羊和山羊的故事 阿散蒂人关于神、绵羊和山羊的故事 多哥兰地区关于神、狗和青蛙的故事 班图人关于神、变色龙和蜥蜴的故事 永生消息的误传

像其他许多未开化民族一样,纳马夸人或霍屯督人将月相与长生不死的思想联系起来,他们把月亏和月圆理解成交替毁坏和重生的真实过程,是永远重复的衰败和生长的真实过程。甚至月亮本身的升起和落下,也被他们解释成是它的出生和死亡。他们说,从前月亮神想告诉人类一个关于永恒不死的消息,兔子就担当了信使。于是月亮委托它到人那儿去并告诉他们:“就像我会死去和重生,你们也会死去和重生。”于是兔子就到人那儿去,但不知道是因为它记错了还是出于恶意,总之它颠倒了这个信息,对人说:“就像我会死去和不再重生,你们也会死去和不再重生。”然后它回到月亮神那里,神问它对人说了些什么。它对神说了,当神听说它传达了错误的消息之后,十分愤怒,拿起一根木棍朝它扔过去,把它的嘴唇砸裂了。这就是兔子嘴唇至今留有裂缝的原因。兔子一溜烟逃走了,而且直到今天还在跑。但有些人说,它在逃跑之前抓破了月亮的脸,这些抓伤的痕迹至今仍然存在,因为任何人在明亮的月夜都可以看得见。但是纳马夸人直到现在还对兔子感到愤怒,因为是它使他们不再长生不老。这个部落的老人经常说:“我们总是恼怒兔子,因为它把这样坏的消息带给我们,我们不想吃它的肉。”从此以后,每当一个年轻人到达成人年龄并在人群中取得地位时,就禁止他吃兔子肉,甚至不允许触碰烧煮过兔子的火。如果有人破坏了这条戒律,那么他常常会被驱逐出村庄。不过在交纳了罚金后,他会重新被团体接受。

布须曼人讲过类似的故事,只是稍有不同。据他们说,月亮神曾经对人们说:“就像我死去和重生一样,你们也会死去和重生。”但是有一个人不相信关于永生的好消息,而且不赞成保守这个秘密。当他的母亲死去时,他大声痛悼她,无论如何没法让他相信,她会重新活过来。他和月亮之间为这件悲痛的事情发生了激烈的争执。“你的母亲睡着了,”月亮说。“不,她死了,”这个人说。他们对此继续争论,针锋对麦芒,直到最后月亮失去了耐心,一拳打在人的脸上,打裂了他的嘴巴。同时月亮神诅咒他,说道:“让他的嘴永远这样,哪怕他成为兔子也不改变。因为他将要变成兔子。他将跳着离开,也会顺着自己的足迹来回跑。狗将会追逐他,当狗抓住他时,将把他撕成碎块。他将完全死去。所有的人,当他们死的时候,就永远死去了。因为他不同意我的意见,我吩咐他不要哭他的母亲,因为她会活过来。可他对我说:‘不,我的母亲不会活过来。’因此他将永远变成一只兔子。而其余的人也会彻底死去,因为当我告诉他说人会像我一样死去又活过来时,他断然反驳了我。”就这样,这个怀疑者由于自己的怀疑态度,受到了应有的惩罚,变成了一只兔子,并从此以后一直做兔子。但是他的大腿上还有人的肌肉,这也就是布须曼人杀死一只兔子时,他们总是把大腿割掉,不吃腿肉,因为这是人的肉。布须曼人现在还说:“正因为兔子,引起月亮诅咒我们,而我们也全都要死去。要不是他的关系,我们本来会死去又活过来。可是他不相信月亮对他说的话,他直接反驳了月亮。”在布须曼人说的这个故事中,兔子不是神向人传话的动物信使,而是怀疑神的人,因为不相信永生的福音,就变成了一只兔子,并招致整个人类不再永生。这或许是比霍屯督人的说法更加古老的故事形式,在那个故事里,兔子只是一只兔子,没有更多的内容了。

英属西非的南迪人讲过一个故事,其中死亡的起源与一只狗的坏脾气有关。它本来要给人带来关于不死的消息,但因为没有受到尊贵使者应有的敬重,于是盛怒之下改变了话语,判定人类从此以后永远要遭受悲惨的命运。这个故事如下。当第一批人在地上生活时,有一天来了一只狗并对他们说:“所有的人都将像月亮那样死去,但是与月亮不同,你们不会重生,除非你们让我用你们的葫芦喝一些牛奶,用你们的麦秆吸一些淡酒。如果你们这样做了,我就会在你们死去的时候,安排你们去一条河里,并在第三天让你们重新活过来。”但人们嘲笑这只狗,让它用尿盆喝牛奶和酒。狗很气愤,因为人没有用自己使用的那种器皿来招待它,尽管它忍辱用尿盆喝了牛奶和酒,但它在离开时非常愤怒地说:“所有的人都将死去,只有月亮能够重生。”这就是为什么人死了以后,就再也不回来了,而月亮则相反,它离去后经过三天又会回来。只要人给狗一只葫芦让它喝牛奶,给它一根麦秆让它喝酒,我们全都会像月亮那样死后过了三天再活过来。这个故事里根本没有提到有什么人物或神灵派狗给人带去永生的信息;但是从传话者提到月亮,以及从与霍屯督人的类似故事相比较中我们可以有充分理由推论,是月亮派遣狗去跑腿送信,那个不诚实的动物就滥用这个机会去为自己谋取特殊好处,而它绝对无权这样做。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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