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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5-09 10:5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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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崔文华

出版社:中华书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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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书法五千年

中国书法五千年试读:

版权信息书名:中国书法五千年作者:崔文华排版:昷一出版社:中华书局出版时间:2013-05-01ISBN:9787101093193本书由中华书局有限公司授权北京当当科文电子商务有限公司制作与发行。— · 版权所有 侵权必究 · —自序中国书法的别样维度

一种文化现象总会具有两面性,乃至多面性,中国书法也不例外。但是,中国书法文化在电视片《中国书法五千年》中只作了“单向度”表现。也就是说,片子已经确立的主题指向,主要是表现书法的正面存在形态,而不涉及其他方面。作为电视片,由于种种原因或许需要这样。但作为书面阅读文本,则应该避免因过于美化而造成的误导。

从中国文字与书法的发生史上看,中国书法文化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官本位”传统,这是今人要特别警惕的。这个官本位传统,让中国书法文化并不总是那么美好,并不总是充满文化建设性的。

中国书法文化的“官本位”传统,与汉字发生史有着密切关系。秦《峄山刻石》拓片(部分,北宋重刻)

对于国家权力而言,文字的第一功能当然是强化国家统治,加强权力运作效率,知识功能与审美功能等等是要排在后面的。文字最初系统而持续的创制工作,一定是“有闲阶级”实施的。在生产力极度低下的原始时代,这样的有闲阶级一定身在统治阶层。文字产生之后的专业使用者,也必然是有闲阶级。底层劳动者,是“无暇”成为文字的专业使用者的。如果夏代和夏代之前,也有相对简单的符号在使用的话,它们一定被酋长、部落长老、巫师所控制,用于当时的“社会管理”。

社会进一步文明化,进入商、周时代之后,文字依然被君主、贞人(宫廷占卜师)、贵族所垄断。商、周二代无疑是“学在官府”的,字作为“学”的最重要载体和工具,当然也就必然“字在官府”或“书(书法)在官府”。春秋战国时期固然出现过一段私人办学时期,但“官府之学”依然存在。这时候是教育的“双轨制”时代。

到了秦代,政府又上收并垄断了教育权,还是“学在官府”,尽管与此前“学在官府”具体形式不尽相同。

秦在文字管制方面超越前代的是,还特别制定了文字书写的国家标准体系,这是中国第一套明确实施的“字在官府”或“书(书法)在官府”制度。秦朝国祚短暂,不过留下的制度遗产颇为丰厚。

汉代不再坚持“学在官府”的国策,允许私人办学;但是在天下长期政治大一统的稳定制度管理之下,教材由政府统一颁布,教学标准和人才录用标准由国家统一制定,以这套办法达到的国民教育效果,与“学在官府”时代没有什么本质不同。在这样的教育体制之下,文字书写的国家标准化是自然而然的事情。所以汉代不用颁布文字书写的国家标准体系,照样可以稳固地在全国内实现“书同文”。因为有更加坚实的政治制度和更加细致而深入的教育体制,保证了“字在官府”或“书(书法)在官府”,“书同文”成为深入人心的制度必然。

可以看到,早在中国文字萌芽和发育成长时代,“字在官府”或“书(书法)在官府”的传统就一直长久保持着。尽管各时期表现形态有所差异,但实质是一致的。文字作为国家政权运作所必需的重要工具,每一个字存在的合法性都必须得到国家认可的,其规范权都是由国家垄断的。文字架构规则的终极审批权属于国家,这是不容置疑的。历史上有过不少私人造字,最终都难以进入社会“流通”。北魏太武帝拓跋焘“初造新字千余”、唐代武则天造字,都以朝廷诏令开道。南北朝北魏楷书《张猛龙碑》拓片(部分)

魏太武帝始光二年(425)诏书说:“今制定文字,世所用者,颁下远近,永为楷式。”(《魏书·世祖纪》)唐永昌元年十一月(689),武则天颁布《改元载初敕》,这时虽然她还没有代唐立周,但已经自称为朕,成为事实上的最高统治者。敕文说:“……朕宜以曌为名……特创制一十二字,率先百辟,上有依于古体,下有改于新文,庶保可久之基,方表还淳之意。”此前还有《武氏字海》的撰著与颁行,可见武则天新造文字或许不止“一十二字”。从两位具有强烈造字热情的最高统治者身上,都能看出权力对文字的创制欲和控制欲。他们都希望文字“永为楷式”、“保可久之基”。这些深谋远虑的掌权人,对文字的功能都有清醒认知,颁布新字有标榜新政权威之用。当然,这两位创制新文字的君主由于个人原因,没有能够让这些新字持久使用。但他们的做法,表明了权力推行文字的力量。

在这样的传统中,帝王和政府官员有“师”的身份,是官方教育标准的制定者和执行者,是正统文化资源的优势占有者和垄断者,是文字书写模式的示范者。例如秦朝政府首脑李斯的书体能够成为全国示范标准,就是制度化的必然。在这样的制度下,帝王和官员的书法被当作“法书”,被社会推崇和仿效,也是制度造就的专业优势。

在官本位体制中,哪些字能够用,写成什么样算“好看”,都由权力说了算。官本位书法体系,有自己的书法评价标准和游戏规则,并强有力地框定、制约着民间的社会选择评价体系。官、民两套评价体系,复杂地相互影响,也交集着矛盾。当然,官方评价标准始终占主导话语地位。

如果说,东汉之前,书法还是广义的文字书写之法,还主要是实用性的写字;那么,东汉开始,出现文字书写审美化创作的专门追求,个性艺术家意义上的中国第一代专业书法家出现了。而中国书法史上的第一代艺术家意义上的书法家,绝大多数都有官方身份,这不是偶然的。其书法作品能够流传下来的书法家,就更需要官方身份的支撑。其中极少数没有官阶身份的书法家,也是因为特殊关系,得到了官方的特别关注和认可,其书法作品才得以流传。有一个最突出的例子表明,在官本位的书法传统中,书法作品流传对作者政治身份的依赖。《淳化阁帖》之《王羲之书二》(安思远藏本)

宋淳化三年(992),宋太宗赵炅指令出版《淳化阁帖》十卷。收录先秦至隋唐一千多年的墨迹,包括103人的420篇书法作品,被后世誉为法帖之冠、丛帖始祖。《淳化阁帖》中的作者编排顺序,完全是按照“行政级别”排座次。第一卷专收历代帝王书法作品,二、三、四卷为历代名臣书法作品,第五卷是古代诸家法帖,后五卷为二王书法。《淳化阁帖》之后,法帖刊行几乎成为书法作品流传的主要方式。而《淳化阁帖》按照政治身份等级编排书家作品收录顺序的体例,一直被官刻丛帖所沿袭,成为一种固定不变的模式。就因为这个编排体例,充分体现了中国书法的官本位精神,后续的编辑者自然觉得《淳化阁帖》开创的先例“顺理成章”、不容置疑。《淳化阁帖》开创法帖刊行编排体例之时,就有一个“制度文化”的思维定式;流传开去,更有制度模式的保障。

历史上那些书法技艺超群而又没有独立人格精神、更没有自主思想品格的书法人士,可以统称为“书法艺人”。在官本位的传统型社会,一个“书法艺人”如果一直生活于底层,长期创作于底层,不去打通与上流社会的沟通渠道,他就基本不可能进入共时的书法主流视野,很难得到共时社会书法评价体系的关注,作品也就不可能在身后留传。汉代民间书手抄写的帛书(部分)

一个“书法艺人”要想生前成名或身后传名,要么努力接近当官的,打通上流社会的渠道,力求得到高官的赏识、权力的肯定;要么自己想办法当官,“书法艺人”想通过写好字而获得官位,那是太难了。他们当中就算有几位靠“书技”而偶得官位,其实际地位也还属于倚技邀宠、弄笔撒娇的清客,不过是权门的点缀而已。

如果对历史上的“书法艺人”群落做一个社会心理学的分析,就不难看到,在实际的社会生活中,官本位体系内的官员位置毕竟有限,不是每个“书法艺人”都能够谋到一个官位的。而谋不到官位的“书法艺人”,又摆脱不掉对官位的艳羡,他们对官本位体系有一种割舍不掉的心理依赖,乃至生存方式上的实际依附。于是从这种依赖与依附中,就直接派生出奴婢心态、清客作风、谄媚人格。“书法艺人”总想把书法技艺变成对官本位体系的“近身”(也可以是“进身”或“晋身”)之阶,而现实中又绝少可能。这时,没有实际得到官位的许多“书法艺人”,还总是在官僚体系门下逡巡不离,甚至在其门下炫技乞食。偶得青睐,就会到处宣扬,内心深处充满了江湖艺人式的表现欲、争台戏子一样的虚荣心,不放过任何自我表现机会,甚至会不择手段地麇集官门而争宠。当官门都够不上的时候,“书法艺人”也会争宠于富豪之门,书法这时也就成为一种“游食”手段。历史上的“书法艺人”,有相当一部分其实属于游食群体,是文墨装扮起来的游民。专制社会条件下的游民,与市场经济条件下的自由劳动者,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格形态。官本位传统一直严重败坏着中国书法文化的人格结构,无底线地贬损着中国书法文化的人本尊严。

中国书法史,一直强调书法家书格与人格的统一,以培育人格而提高书格品位。实际上,这只是稀缺的理想状态。因为这种“书法体制”,就是以毁灭人格的方式建立的。能够保持人格的书法家,只有真正走到这个体制之外,才有可能实现书格与人格的统一。而这种体制像空气一样弥漫得无处不在,“走出去”要有“精神超人”的心理强度才行。没有理由要求所有书法艺人,都成为“精神超人”。做一个统计学上的分类就不难看到,高洁人格与卓越书格能够达成完美统一的书法家,绝对是极少数。北宋蔡京的书法作品“书法艺人”以技求官很难,书而优则仕的成功概率就算不等于零,也大致接近于零;适成对比的是,官员稍微练一下书法而成为“书法家”,那就容易得多。仕而优则书,至少大权在握时的成功率几乎百分之百。官员书法生前得到张扬的机会很多,身后流传的概率也较高。这是其占有的制度优势使然。统计学以量化的精确性,证明了权力与书法的关系。

在传统的官本位社会,书法是官员树立形象的重要手段。官员常喜欢用书法提高自己的“官格”。如果说政绩是树立官员个人形象的硬道理,那么,书法就是树立官员个人形象的“文化软实力”。要树立完整的“官格”形象,就必须两手都要抓,从帝王到不入流的小吏,都懂得这个道理。明严嵩的书法立轴

宋代奸相蔡京的书法,据说可称一代大师。蔡太师做到了权力与书法两手都在抓,而且两手都很硬。当然一旦倒台,也就一切都烟消云散了。蔡京大权在握时,很喜欢张扬自己的书法,现在有人见过蔡京的书碑题匾吗?两手比蔡京都软的诸多高官书法爱好者,就更不值一提了。

真正叫做无独有偶。明代奸相严嵩,据说也是书法高手。他会用自己的好书法,为嘉靖皇帝恭写青词。青词是由来已久的东西,唐代李肇《翰林志》记载:“凡太清宫道观荐告词文,用青藤朱字,谓之青词。”宋代程大昌的《演繁露》也说:“今世上自人主下至臣庶,用道家科仪奏事于天帝者,皆青藤纸朱字,名为青词绿章,即青词,谓以绿纸为表章也。”可知,青词就是把朱砂字写在青藤纸上的道教拜神表文。嘉靖皇帝迷信道教方术,青词大行其道。他无视民生疾苦,只想求神延命。严嵩用自己的好书法写青词以邀宠,书法成为奸人弄权升官的利器。

历史统计表明,官格与书格完美统一于一身的人物属于凤毛麟角。几千年里,说来说去,还是那几个有限的榜样。唐颜真卿《祭侄季明文稿》

中国历史上有太多的“书法官”在权力膨胀欲的作用下,都对自己书法水平的判断严重失真,总以为自己是王羲之再世、颜真卿重生,是一代书坛领袖,正在开一代书风。因此都特别热衷于在公共空间里题词留字,如同到处留“情”一样到处留墨。尤其喜欢到名山胜景中题字,因此煞坏了许多风景。悬崖峭壁上刻字,也浪费了许多人力财力。这些都是书法的负面效应。流风余绪,断绝无日。

中国书法传统,不是一个单质存在,至少可以分成“清流”和“浊流”两部分。这两部分,其实都有现代延续。

十数年前,笔者曾为拍摄工作进入过一个封疆大吏的“书法工作室”。只见衙署大院内一个绿荫掩映的院中院精舍,百多平米的中厅摆放一张硕大的实木书案,上有精美的文房四宝;几架多宝格布列壁下。大吏颇为骄矜于自己的书法造诣,其治下市县范围内,时常可见大吏的书额题匾。数年后,大吏毙命于反贪枪下,其诸多“传世”题字书法,也就很快荡然无存了。据说还有类似的当代大吏及其书法作品,也是这般命运,真是成也官本位,败也官本位。但是,这条路上总是后继有人的,因为支撑这种文化现象的体制还在。当然,留下的总比“走了”的多,所以这场竞逐还是可以赌下去的。

在历史上,书法还经常被用来制造权力神话。这也是书法与权力具有密切关系的传统使然,是书法作为权力运作有效工具的禀赋使然。《天发神谶碑》就是一个突出的例子,此碑又名《天玺纪功碑》,传说为当时著名书法家皇象书写,但并无确证。《天发神谶碑》立于三国时期东吴天玺元年(276)。三国吴篆书《天发神谶碑》(部分,明拓整纸本)

这时三国东吴的孙皓,已经做了十几年吴主。此刻,割据小朝廷岌岌可危,但其最高掌权人并没有理智的危机感,孙皓日甚一日的残暴昏庸,导致政局危机不断加深。为了稳定局面,当时的官方策划人做了一个策划方案。可行性报告虽然没有流传下来,但呈现出的结果载于文献。说这一年东吴境内的临平湖边发现了一个石头盒子,里面有青白色的小石片,长四寸,宽二寸多,刻有“上作皇帝”等语,预言孙皓将成为一统天下的大皇帝。这被视为天降“神谶”,宣传机器立即把这件事渲染成重大祥瑞。于是国中大赦,改年号为“天玺”,并在一块很大的幢形石上铭文记事,这便是《天发神谶碑》,立于江宁(今江苏南京)天禧寺。

汉代谶纬之学大兴。谶原是方士编造的神秘隐语,假托神明之言而预言命运。纬是儒生把儒家经典神学化而附会解释天人感应关系的著作。谶纬之学对社会最有蛊惑力的部分,在于它对天子受命、改朝换代等未来政治走向做出的预言。到三国时代,谶纬学的影响还在。东吴的“天发神谶”,是这个传统的延续。

喜欢以天降祥瑞来为当下政治加分,是东吴政权的一个传统(当然许多朝代的政权都干过这类事)。孙皓的爷爷孙权就乐此不疲,他曾经以辖境内有黄龙、凤凰等祥瑞出现为借口而称帝。《三国志·吴书·吴主传》黄龙元年载:“公卿百司皆劝权正尊号。夏四月,夏口、武昌并言黄龙、凤凰见。丙申,南郊即皇帝位。”如果说孙权当政时,本属客籍的孙氏集团入主江东,根基不深,还需要装神弄鬼来稳定人心,尚可理解。那么,到孙皓时代,东吴已历四主,还依靠这种办法提升自己的政治威望,那就不可救药了。

本来是一件荒唐事,但要神圣地刻石立碑,就该用到书法家了。《天发神谶碑》的书写者,果然没有让当权者失望,他使用了一套不同凡响的书体来搭配所写的不同凡响的事件,做到了形式与内容的有机统一。

对《天发神谶碑》的书法艺术,历代颇多褒奖。宋代古文字学者黄伯思在《东观余论》中评《天发神谶碑》:“若篆若隶,字势雄伟。”清代著名金石学家张叔未说:“吴《天玺纪功碑》雄奇变化,沉着痛快,如折古刀,如断古钗,为两汉来不可无一、不能有二之第一佳迹。”这段话被《天发神谶碑》的后世研究者引证最多。近代康有为《广艺舟双楫》说:“吴碑有四,其《天发神谶》之奇伟惊世。”《天发神谶碑》既然是描述灵异事件,那么,字体就要大大地与众不同。然而,当时的符号创造者所能够依据的高古的书法体式资源无外乎篆、隶。书写者只能在篆、隶之间取其大意,再做尽可能的变异改造。《天发神谶碑》字体,是故意的神化变造,是“书法变异化使用”与捏造神话的配合。对《天发神谶碑》书法水准的过度拔高或过度解读,是完全没有必要的。

据考证,在三国吴时期,类似《天发神谶碑》风格的书法,已经相当广泛地见于砖铭文字中。如“凤凰三年砖”、“黄龙元年宋氏作砖”、三国吴“豫州汝南殷氏砖”等等,在这些先于《天发神谶碑》的砖铭书法体式上都能够看到,《天发神谶碑》书体并不是某个人的纯粹臆造,不是孤立的存在,而是此前已经具有一定的社会基础,到《天发神谶碑》这里,被集中强化或变异强调了,用以提高所记事件的神秘性或神圣性而已。

其实,道士画符也是通过汉字的变异化利用制造神秘化效果,认为把汉字加以变异化组合,就会产生驱使鬼神的魔力,就能够转化为超自然力。这些都来自于中国悠久的书写符号崇拜心理,或者说在利用这种书写符号崇拜的社会心理,来制造蛊惑群体的效果。

对《天发神谶碑》书法,历代也有批评的意见。明人郭宗昌在《金石史》中称《天发神谶碑》为“牛腹书”,认为它有“牛鬼蛇神气”。说装灵作怪的“天发神谶”等同于“牛腹书”,是正确判断;但说记载这件事的碑文书法有“牛鬼蛇神气”,则未免有株连之嫌。“牛腹书”,是指伪造的神秘文字。《史记·封禅书》记载,汉武帝喜好神仙方术,来自齐地的少翁自称能够与鬼神交流,得以接近汉武帝,并被封为文成将军。可是,少翁在朝廷里混了一年多,用完了各种招数,也没有请来神仙,感觉处境不妙的少翁,便偷偷在帛上写一些古怪文字,塞到牛肚子里,自己假装不知道,对皇帝说,这头牛的肚子里一定有古怪。汉武帝命人杀牛破腹,发现了“天书”。汉武帝察觉到“天书”所写文字是少翁的笔迹,究问之下,证实了牛腹中的“天书”果然是伪造的,宫廷怕传出去这个丑闻让人笑话,便秘密处决了少翁。这便是“牛腹书”典故的来历。“牛腹书”用什么书体写成,史无明载。但其为了表明神异,恐怕在书写方法上玩一些玄虚也是一定的。但最终,书法技巧能力不够而露了马脚,书写者因学艺不精而招致杀身之祸。“牛腹书”之前还有“鱼腹书”,二者具有很大的相似性。《史记·陈涉世家》记载,秦朝末年,陈胜、吴广等一行人被朝廷征发到北方戍边,走到大泽乡时,因大雨滞留。按当时法令,戍卒延误了到达目的地的时间就要处死。陈胜及其密友们觉得,送死不如造反,于是决定举行起义。为了让大家服从自己,陈胜和吴广就密谋利用大众迷信鬼神的心理,来树立自己的领袖地位。陈胜在帛上写下“陈胜王”三个字,放进一条大鱼的肚子里,又让人从市上把这条鱼买回来。剖开鱼肚子,现出帛书。众人看到陈胜称王早有神兆,便都心悦诚服地追随陈胜了。由此可知,戍卒们都不懂书法,没有人能够像汉武帝识破少翁笔迹那样,细致辨认“鱼腹书”的书法造假,陈涉因此就比少翁幸运得多。

从秦汉的“鱼腹书”和“牛腹书”,到东吴的“石函书”,可见神异事件对当时社会的影响力度。同时更可看到文字乃至“书法”,对于社会政治的重要工具意义。很多重大政治事件,如果没有文字和书法的参与,都是不可能发生或无法操作的。

历史上,书法参与怪力乱神事件的运作颇为多见。在《天发神谶碑》问世的天玺元年,东吴还刻立了《禅国山碑》,简称《国山碑》。原碑现位于江苏宜兴市张渚镇国山之巅,无锡博物馆有复制品。《禅国山碑》碑文,主要记述了当年吴国境内出现的三件奇事:其一是吴郡临平湖口突然畅通;其二是鄱阳郡历阳山石上的纹理呈现二十个含义吉祥的字;其三是阳羡(宜兴古名)的离墨山开裂处形成了十余丈的石室。

碑文内容与史籍的记载是吻合的。《三国志·吴书·三嗣主传》载:“天玺元年,吴郡言临平湖自汉末草秽壅塞,今更开通。长老相传,此湖塞,天下乱,此湖开,天下平。又于湖边得石函,中有小石,青白色,长四寸,广二寸余,刻上作皇帝字。于是改年,大赦。……秋八月,京下督孙楷降晋。鄱阳言历阳山石文理成字,凡二十,云‘楚九州渚,吴九州都,扬州士,作天子,四世治,太平始。’又吴兴阳羡山有空石,长十余丈,名曰石室,在所表为大瑞。乃遣兼司徒董朝、兼太常周处至阳羡县,封禅国山。”国山原名离墨山。就为了要在上面立一块吉兆国运的碑而改名国山。专制权力的一大特点,就是善于把“鬼吹灯”的事情做得极其隆重。三国吴篆书《禅国山碑》拓片(部分)《禅国山碑》碑文书写时,篆书早已不再流行,隶、草、行、楷诸体都已进入成熟期,但《禅国山碑》却还在用篆体。有论者说,这表明它还处在由篆入隶、结字由圆变方的演化中。其实《禅国山碑》已经不再具有书法史演化阶段的代表意义了,而只是主事者故意书写体式高古的篆体字,以显示灵异事件的神圣感,实属末世衰术。《禅国山碑》刻立四年后,就“一片降幡出石头”了。

自古以来,中国书法一直承担着从国家到个人太多的功利任务,有些很风光,有些也很不名誉。当然责任不在书法,书法同样身陷工具理性与价值理性的纠结之中。第一集 点睛人间

2010年农历腊月二十五日,北京城里年味荡漾,中国美术馆更是铺展出浓郁的迎春氛围。展厅内诸多书法名家的大作以春联形式展开,烘托着“春节”气氛,营造出中国美术馆“情境书法大展”中的第一个情境——“新春盛况”。在这个情境书法的展出中,春联是最有“情境”气氛的书法形态。写春联

在传统时代,每到春节前夕,无论城乡,那些能够写出一笔像样毛笔字的人,都会有一阵子忙碌,家家都会带上一点礼物,拿上几条红纸,来请会写毛笔字的人写春联,俗称写对子。

有一个广为流传的民间故事,据说有一年过春节,大书法家王羲之,也在大门上贴了春联,但连贴三次都被人悄悄揭走。大家太爱他的书法了。

已是除夕,大门口不能素眉白眼地空着,王羲之不得不再贴一副春联。但这次,他在每条红纸上只先写了上半截的四个字,上联是“福无双至”,下联是“祸不单行”。大过年的,这种话看着就让人堵心,联上的字再好,也没有人敢拿回家了。

除夕夜子时一过,王羲之就提笔在每条春联预留的下半截空间上补写了三个字,对联就成了:“福无双至今日至,祸不单行昨夜行。”天亮之后,过来拜年的人见到,都击掌赞誉。春联

从这个故事中可以看到,春联的构成有两个要素:吉祥的内容和像样的书法,缺一样都要不得。存在于公共空间中的应用性书法作品,都遵从着这两个规则。

欢度春节的人们用书法漂亮、用语吉祥的春联,写出节日完整的康乐与祈愿。

春节的情境,是春联的存在理由。春联书法的确是“情境书法”,被这种情境的需要所促生,为这种情境而存在。书法这时也就被大众生活实用化了,不再是书法家书房里的自娱之乐。这时,书法成为社会大众在节日氛围中的心意表达、感情抒发、祝愿传递。春联也是春节的标志性符号,如果没有春联,似乎就觉得没有“年味儿”。“春”字联

以漂亮书法写成的春联,成为“春节精神”的点睛之笔。

无论对于一个家庭,还是一个城乡社区,春节活动都可以看成一个广义的社会公共生活仪式。书法形态的春联,是这个仪式的重要构成部分,书法进入了社区仪式系统,充实了节日公共文化空间,成为公共生活中优美的构成元素。

春联是楹联的一种,也就是春节时贴在门楹上的对联。在中国的实用性书法中,楹联是最大的一宗。楹联以明确的抒情性、表意性和装饰性,广泛应用于很多社会领域。孔府大门楹联

楹联的语义内涵固然重要,但正是由于书法形式的观赏美,它才被摆到门楹这样的显眼位置。可以说,如果没有书法艺术,可能就不会有楹联。楹联将视觉艺术与语义内涵融为一体,具有书法形式与文学内涵的双重审美价值,所以获得了“最体面的位置”。清翁同龢书孔府楹联

楹联这种书法文化形式,深为大众喜爱。在苏州沧浪区,有一位年近八旬的老人叫郭成禄,1992年退休后便穿行于苏州古城,抄录悬挂在各处的楹联。平时,他上午外出抄录各处楹联,下午回家后誊写到宣纸上。就这样寒暑不辍,风雨无阻。他计划把苏州城各处悬挂的对联都抄录下来,编成一部书。但腿脚一天天不那么灵便了,他就在家里梳理已经抄录的楹联,现在已经装订成册的有《楹联三百家》、《楹联续编》等。从这些朴素的册页上,可以看到中国楹联文化的不绝如缕。婚礼上的喜联

除了春联、楹联之外,书法作品也广泛应用在各种非节日的社会仪式中。例如婚礼上的喜联、祝寿大礼上的贺联,甚至丧礼上的挽联,都以书法为表达形式,来充实婚丧嫁娶、贺诞拜寿等仪式的文化内容,增加仪式的文化色彩,表达仪式主办者与参加者的主题理念、情意寄托。这些礼仪书法,同时是奉送者与接受者的相互价值认可,加强着双方的情感交流等等。在这些领域,书法又表现出自己与公众生活的密切关联。

1872年3月12日,是清代同治十一年农历二月初四,时任两江总督的曾国藩在任上病逝。随后的丧礼办得极为隆重,完全是国葬规格。曾国藩的功勋与声望当时无人可比,亲朋好友、门生旧部等送到丧礼上的挽联数以千计。其中一个人是否会送来挽联,让大家颇费猜测,他就是左宗棠。李鸿章、左宗棠、曾国藩、刘坤一

左宗棠原是曾国藩的学生和部下,后来左氏功勋声望隐隐有分庭抗礼之势。左宗棠不仅在平定内乱时功勋卓著,而且收复新疆、稳定边陲也有决定性贡献,因而被誉为当时“第一大将”。其推动近代工业化,同样成效突出,连曾国藩本人也极为推重他。但二人政见多有不合。左宗棠这样的重要人物,能否在曾国藩盖棺之时,捐弃前嫌,为故人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呢?

众人猜测企盼之时,左宗棠挽联送到。打开一看,果然是名动当代的“左体”大字:

知人之明,谋国之忠,自愧不如元辅;

同心若金,攻错若石,相期无负平生。

上联表达了对老上级的钦佩敬服,下联倾诉左氏自己和老师同心为国、其利断金、互相砥砺、不负平生的情谊。其间纵有意见不合,那也都是为国为民、出以公心,属于大臣职责、君子之争,与小人之间的私利捣鬼有天壤之别。清左宗棠手书古宅大门门额

左宗棠这样的挽联一到,曾氏合家奔走相告,丧礼在场者敬仰围观。一手朴厚堂皇的大字,更显示出书写者的磊落胸襟。两大政治家的一生交往、满腹心事,用一幅书法交代得光风霁月。清左宗棠手书对联

左宗棠在当时属于书法名家,其作品至今都有很高的欣赏价值。左宗棠书法有魏碑遗意,结字严谨,朴厚高古;又融合帖学风范,时见爽逸。总体上凝练豪壮,气韵沉雄,雍容大度。康有为在《广艺舟双楫》中概括左宗棠的书法为:“笔力雄健,风格豪迈。”

左宗棠书法佳作出现在曾国藩的丧礼上,不仅是令人感动的社会礼仪事件,甚至是万众瞩目的政治事件。书法的社会功用可见一斑。

在书法的社会仪式化应用中,虽然语意内容是核心,但如果没有书法形式,这些语意内容就失去了恰当的载体。这时候的书法,既是形式,也是内容,至少是“有意味的形式”。这种“有意味的形式”,能够大大强化仪式的社会意义、文化风貌和价值品位。

书法艺术在社会情境中的公共化应用,也可见于商铺牌匾。书法名家为店铺题写牌匾,是书法公共化实用的重要体现。

商铺面对消费者大众,总是需要宣传自己。名人以出众的书法为店铺书写牌匾,是店面的视觉美感元素,是店铺身份的表征,更是声誉的保证,具有很好的商业宣传效果。如果一个店铺能够有名人光临,并且亲笔题字,这等于最体面的信誉“背书”、诚信担保。普通消费者会因此相信这个店铺一定是资质不凡,信誉颇佳,走进来就会有一种放心感。这时,牌匾上的名人书法,就成了很有文化价值的商业广告。徐悲鸿书“荣宝斋”匾额

北京古玩大店“荣宝斋”匾额,最早由清朝状元陆润庠题写。后来,徐悲鸿、郭沫若等名家都有题写。书法家翁同龢以光绪皇帝老师的身份,为“茹古斋”、“尊汉阁”、“宝古斋”、“赏奇斋”、“秀文斋”等题写匾额,当然也让这些经营古董文玩的店铺大有脸面,如此等等。这些都成为古都商业文化的风光。当年北京老字号门楣上那一道道古雅精美的牌匾,承载着一幅幅美妙绝伦的书法作品,是中国牌匾文化的瑰丽景观,标志着城市的文化品格,也是京城商业繁荣的见证。

书法名家的精艺走出书斋,为店铺题写牌匾,是书法社会功能的辐射性拓展,也是书法艺术的跨域增值。清翁同龢书“宝古斋”匾额

认识“情境中的书法”,一方面依然要欣赏书写的自身技法,同时还要关注书法艺术作品存在的社会应用环境。书法作品与存在环境之间的文化互动,会使书法获得更为丰富的“情境生命”。这种“情境生命”,也就是书法更为广阔的社会应用价值。

香港东华医院,是香港第一所按照现代西方医院模式创办的中医院,至今已有近一个半世纪的历史。虽然世事沧桑,但它仍然保持了自己顽强的事业连续性。即使在西医全面引入本院医疗体系之后,它依然坚持祖国医学传统,坚持“医本仁术”的价值取向,保持自己的文化血脉。古色古香的牌匾和楹联,以典雅的文词,记载着它赠药施医的义举;更用优美的书法,彰显它亲和人间的面貌、造就杏林春暖的氛围。书法成了医院施惠人间的点题标识。

中国园林,是一种实用建筑与休闲景观相结合的独特艺术。书法成为园林景观要素,是中国园林建设艺术的独有现象。大观园“怡红院”门额《红楼梦》中贾府大观园建成之后,家长贾政特别强调说:“偌大景致,若干亭榭,无字标题,也觉寥落无趣,任有花柳山水,也断不能生色。”这些话本身,就是园林书法价值的极好说明。贾政说完,就领着一干门客,带上宝玉,转遍了大观园,给若干景点一一取名,随之题字挂匾、配置楹联。这些匾额楹联书法作品,都是对景区特色的诗意总结。匾额楹联上的各种书法,极尽美感呈现,成为大观园景致的点睛之笔。试想,如果没有匾额楹联书法的装点,一座大观园会缺失多少雅致,一部《红楼梦》会失去多少风韵?

如果说大观园的园林书法,还是小说的虚构美化,那么誉满天下的苏州园林里,就实际存在着普遍例证。苏州园林中的书法艺术,与园林景观融为一体、相得益彰。苏州园林中的楹联

游览苏州园林,到处可见书法元素的存在。亭台楼阁、堂馆斋轩、廊榭墙柱等处,乃至假山立石等平面空间,都有各体书法作品点缀。书法形式多姿多态,诸如匾额、中堂、楹联、条幅、横批、扇面、砌石、砖雕、墙饰等样。

从实用层面上说,园林建筑中的书法作品被用来分隔建筑区域,暗示空间序列,标明方位,提示路径,确认实体功能等。各种形态的园林书法作品,还丰富了建筑的装饰语言,为园林景观确立了文化性的视觉中心,为园林赋予了文化景深,也强化了园林的主题情调。

从文化精神的层面上说,这些园林书法,表达着园主的雅思逸趣、情怀襟抱。这些园林书法作品,不是以自我为中心,而是在优雅地陈说着园林的文化内涵,表达着园林建造者的寓意。顾廷龍书“吴下名园”匾额

苏州园林书法较多的物质载体,还有书条石和摩崖刻石,以留园、狮子林、怡园等处最为集中。走在曲折长廊,仿佛融进了悠长的书法史隧道,实体景观与书法景观映衬生姿。

留园法帖中,有唐代褚遂良所书的《诗经》,宋代苏轼写的《赤壁赋》,明代董其昌落笔的曹植《洛神赋》等。数量可观,制作精美。

怡园曲廊的廊壁上,嵌有王羲之、怀素、米芾等书家的书法铭刻,加上园西部廊内的书条石,计有101块,称为“怡园法帖”。这些石刻,依据宋拓本钩摹复刻,极为珍贵。苏州狮子林楹联

除书条石外,苏州园林壁廊间也时有碑亭,内容多为纪念性的书法遗迹。

狮子林长廊的墙壁上,嵌有71方书碑,统称《听雨楼藏帖》。《听雨楼藏帖》书条石,系清代收藏家周立崖主持制作。他把自己所藏历代名家如褚遂良、颜真卿、苏轼、黄庭坚、米芾、蔡襄、赵孟、文徵明、黄道周等人的法帖真迹,钩摹勒石,精心嵌壁。嵌布在长廊壁间的起首第一方书碑,是晚清书法家吴昌硕题写的石鼓文体篆字“听雨楼藏帖”,高古苍朴,引人幽思。后面的书碑琳琅满目。清吴昌硕篆书“听雨楼藏帖”

遥想当年,春朝秋夕,园林主人与三二同好,赏玩于满壁法帖之前,墨韵花香,笔致风清,何等雅趣。而今万千游览者得以共赏,当年的书刻制作者,留下了多少文化功德!

狮子林书法珍品中的文天祥诗碑,更有独特价值。文天祥书法也是一代翘楚,可与诗人书法家陆游比肩。只是由于身遭战乱,传世真迹很少,因此狮子林文天祥诗碑愈显珍贵。

当苏州园林起初作为私家别墅或寺院而建造的时候,这些书法作品是私家园林的美学构成部分。当苏州园林成为公众游览地的时候,园林书法就是公共空间中的审美对象。

在游览苏州园林时观赏书法作品,看景中伴随“读景”,其文化情趣别致而丰饶。书法给园林景观增添了书香墨韵,开拓了园林景观的诗情画意,深化了园林艺术的美学维度,园林建筑由此更富于美感层次;或者说美学韵致照亮了实体景物的性灵纵深,充实了园林的审美气质与格调。一处园林佳景恰当装点书法作品,会韵致陡升;如果没有这样的书法作品,则可能风物失神。南宋文天祥诗碑(部分)

其实,无论是空间较小的园林,还是范围更大的景区,好的书法作品恰当植入其中,都能够浓化其文化内涵,提高审美品位,对景观起到画龙点睛的作用。如果说名胜景观是画卷,名胜景观之间的书法作品,就是题画诗。所以,风景名胜中的名家书法,被称为“风景中的风景”。

天下向往的西湖,是全国楹联最多的景区之一,据说总数在千幅之上,处处可见书法作品的植入。它们引人赏读玩味,深思感悟,寄情兴发,浮想联翩。这时,名胜景观是书法文化的托举,书法作品为名胜景观升华灵性。

西湖的自然景观与密集的人文景观交融辉映,非书法楹联的意义凝萃与彰显,则不足以传神。

西泠桥畔的苏小小墓“慕才亭”,是楹联密度最高的一处景点。6根方柱上,共有24个书写平面,题刻了24条联文,篆、隶、行、草各书体都有。西湖楹联

苏小小是南齐时钱塘名伎,虽身在歌楼,却洁身自好,以才情为时人敬重与倾慕,但不幸春红早凋。苏小小谢世不久,她资助过的书生科举高中之后为官,赶来答谢小小的济助之情,却不道三尺板儿已掩埋了绝代风华。

书生将苏小小葬于西泠桥畔,并在墓上建亭,取名“慕才亭”。苏小小的身世和爱情凄婉动人,历代关于苏小小遗事的诗文和戏曲颇多。

唐代大诗人李贺的《苏小小墓》一诗,写绝了倩女幽魂的凄美哀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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