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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5-15 00:16: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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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史啸思

出版社:作家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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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气正

年轻气正试读:

第一部:村里那个官

“这片土地不宁静……”1

一件压箱底的格子衬衫,一条破了洞的牛仔长裤,还有一双有点旧的钩子板鞋,背着黑色的登山包,这是尚峰去任职村官的打扮,标准土文艺青年。坐在那个摇晃的如按摩椅一样的公交车上,一座座灰白雾气笼罩的大山映入了他的眼帘。

灰褐色的乡间公路消失在两山之间的夹隙里,两座高耸的大山如同两位震天的巨人守卫着进山与出山的道路。路两旁绿油油的的作物在微风的伴奏下,哗哗的吟唱着,时而还有野鸟与青蛙的伴唱。马路上的尘土被风轻轻的带起,却不愿离开这片沃土,又倔强般的轻轻的落下,让人看到什么是对故乡的眷恋。树上的知了为了能找到自己心意的另一半,不知疲倦的叫着、叫着,展露着自己雄性的本色,它们也面临着男多女少的困境。

看到绿油油的农地,尚峰不知道种植的是什么,于是拿出苹果手机,连上网络,百度了一下,弥补自己十分匮乏的农业知识,终于确定了是什么,他一拍脑门大声叫到。“哦!玉米!”

他所坐的长途公交车,翠绿的车身,行驶起来年久失修的车身哐当哐当作响,和铁路的绿包厢火车一样,比起市里那宽敞明亮的大巴简直不可言喻。但他不介意,因为坐在车的最后面,享受着发动机带来的震动按摩,浑身酥酥软软的甚是舒服。

他用手机移动网络,快速的为自己的大脑充电,学习农业知识,生怕自己这个从没在乡下呆过的人,去村里后俩眼一抹黑,让人看笑话。这一路他了解到不少东西,什么是镐头,什么是镰刀,何时播种,何时收割,甚至如何饲养牛马他也略知一二。没过多会儿他看屏幕的眼睛就酸胀了起来,他抬起头默默的注视着窗外,回想着大学散伙饭的场景。

尚峰,这个政法大学公共法律事业系的高材生,他们这届全是各省市的文科状元,这让他自己倍感无限荣光,和这些精英度过4年的大学生活,让他感到充实而快乐,但很快这份快乐被就业问题给冲淡了,像他们这些学法律的,最难就业的十大专业里就有他们这个学科,当然理想的走法律系统当个法官律师也是不错的。他的学长,同时是前学生会主席的何少为,一直很照顾他,即使在他毕业两年多的时间里,还定期回来看看他,人家现在已经是县里检察院的一名正式科员了。

这让尚峰感到强烈羡慕嫉妒但是没有恨。

在宿舍里,尚峰看着何少为讲述着自己将如何如何普及法制社会,将如何如何依法治国,更加的激励尚峰想要进入仕途的决心了。可是尚峰不知怎地中了魔咒,司法考试2年都没考下来,这让他对当法官律师没了信心,临近就业让他更加焦急。

散伙饭上,大家都在纷纷讨论自己今后的志向,不是当大法官,就是当名牌律师,而他自己丝毫没有心情和人讨论这个问题。而他最崇拜的学长,前学生会主席何少为在毕业聚会上大放厥词,他去年已经考上市纪检监察部门的公务员了,那架势仿佛在向众人嘚瑟自己的才华与成就。“我要成为全国最好的检察官!”大家的目光全被他吸引过去了,纷纷用敬佩的眼神盯着这个天之骄子。而尚峰则坐在角落喝着闷酒,想将自己心中的不快统统压下去。此时何少为在众人的注视下走了过来,拍了拍尚峰的肩膀。“怎么了,这么闷闷不乐的?”“没事,我只是不舒服!”“工作怎么样了?”“没考好……”尚峰有些不好意思说。“嗯……我觉得你到是可以先考村官,那题简单!”

听到这里,尚峰感觉自己好像被羞辱了,不知道这个何少为到底是真同情自己还是故意羞辱自己,一股无名的怒火充斥着他的脑海,让他做出了狠狠的甩开何少为胳膊的动作,头也不回的跑出了饭店。将没纳过闷来的何少为和同学扔在了饭店里。

他飞快的跑着,想将自己浑身的不快统统甩在脑后,让自己的烦心事随着大口的喘气发散出去。可没多久他累了,不过显然效果达到了,当他气喘吁吁的停下时,自己愤怒的情绪被压制了下去,冷静下来的他再次回想何少为刚才的话,深感这到也算个出路,面对即将毕业找工作的艰难挑战,于是他决定考个村官先试试。

当他拿到三年的村官合同的时候,他终于知道为啥村官考试这么简单了,因为要被“发配”到大山深处,而且只是干3年,随后解除合同,没丝毫提升的机会,所以精英们根本看不上这块饽饽。

看着那个泛黄的发配单上用潦草的字迹写着的“屏风村”三个字,尚峰苦笑着摇了摇头,感觉自己对不住养育自己多年的父母,可谁叫自己不争气呢?只能从城乡又堕落到了原始农村了。他疯狂的阅读了好几本乡土文学大师们的作品,了解大师笔下的美丽农村,好给自己去下乡工作找寻点动力,逐渐的他改变了想法,这份工作很神圣,也为祖国的基层做点贡献,完成自己身为天之骄子的重任。临走前,好友何少为给了他一套光盘名叫《焦裕禄》。

尚峰苦笑道:“咱就是一个小村官,连级别都没有,哪有人家那境界。”“要重视哦!”何少为调皮的眨了眨眼睛。“跟人家学习,做个好村官,实现你的理想!”

尚峰感觉自己又被何少为瞧不起了,愤愤喊道:“就在那穷地方呆三年,以后肯定要回城的!等着吧!”

这……是他目前的想法,但很快他想象中的农村将被颠覆。

一阵颠簸,在公交晃动带来的各种吱扭声中传出一声沙哑的声响“哥们到站了!”那个售票员说道。“屏风村到了?”“是啊!”

尚峰迅速的下了车,可他很快发现自己下早了,面对周围一片寂静,他有感而发:“妈了粪!什么人啊!”

就这样穿着西服,在这条一眼望不到边的公路上走着,很是扎眼。公路边上的那条河泛着恶臭,已经被白色垃圾统统的占据了,排斥着任何想要加入的物体,这跟他自己遐想的文学作品里的小清河根本不是一个概念。伴随着轻轻的风声,一股子一股子的臭味迎面扑来,给这炎热的夏日带来了额外的一丝热气。路边零星的如同驿站一样坐落着几户人家,为了生计开了些小卖铺,也挂上某某超市的字样。院子邻公路的门口坐着几个满头银发的老人,他们扇着蒲扇,用深居在皱纹下面眼睛窥视着尚峰,看看这个外来物种究竟是个啥。同时在门口聚集着的还有一些看家护院的土狗,它们低着头,上斜着黄褐色的贼眼观察着路过的人类,一副卑贱的样子。但如果以为它们好欺负那可就错了,很显然尚峰闯入了它们的地盘,它们用自己的黄眼睛紧紧的盯着尚峰,尚峰最怕狗了,他楞在那里与它们对视,缓缓的伸起自己的右手,向它们挥了挥手“嗨!”显然这些土狗并不买账,向他狂叫,尚峰拔腿就跑,在土狗狂叫的欢送下,跑过了这几户人家,弄得他灰头盖脸。

门口的老头裂开嘴,露出年久失修而罢工的几颗门牙说道:“这城里来的怂娃,脑子让门撵了,没事跟狗打招呼!”

不过,尚峰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他感到这就是农村,有花有草,有山有树,有玉米地也有野菜田,可没想到的是还有臭气熏天河流和土狗纵横。

他深感自己的使命就是要改变着落后的局面,这份使命光辉且神圣,突然他想到了焦裕禄,没错!自己就要成为新时代人民公社的好干部了!

正想着,自己的理想就被打断了。一辆黑乎乎的重型卡车从他身边掠过,这下尘土可不是轻轻的被带起了,而是狠狠的拍在了尚峰身上。“妈了粪!”尚峰又心里骂道。

这辆卡车车打破了尚峰内心的宁静,这也是他没想到的。很快想象中那宁静的山村情景就被满是堆满了煤土煤渣煤料的空场占据,悠闲的公路不再清闲,而是一辆接一辆的三蹦子,拖拉机,各种改装过的卡车碾压着路过,拉着煤土、石料,一起摧残着这条宁静的乡间公路,摧残着大山里自然的气息,尚峰这才意识到这些大车拉的是煤。没走多久他就看到一个被掏空的山坳,这着实惊住了他,是什么力量竟然能将这个“凸”字一样的山掏成了“凹”字呢?

山坳下是一个厂子,隆隆的阵响从里面传了出来,厂子门口是一个小饭店,已被整日的尘土染成了白色,根本看不出它原本的颜色。见到了饭店,尚峰饥饿被唤醒了,他一脚刚刚踏入饭店,漆黑一片,还没等他看清屋内的景色,就被满屋的苍蝇给推了出来,顿时食欲全无。他不想再多想了,他要离开这里,转头踏上去屏风村的路。

泛着光的柏油马路,在热气的烘烤下如同一个天然的大锅,烘烤着在他上面的任何东西,当然也包括他尚峰。他眯着眼睛,享受着这嘘嘘的热浪,大脑如一张白纸一样毫无思绪。突然一个墙檐从山跟露了出来,如同印章盖上白纸一样啪的将他惊醒,他加快了腿步,渐渐的整个房顶都显露了出来,尚峰有了动力,再次加快了脚步,最后一整栋白色的洋楼露了出来,门口立着一个破旧的牌子,白底黑字的刻着邮政储蓄所,尚峰预感到自己快要到地方了,因为已经有了文明的气息。果真,随着步伐的加快,距离的缩进,逐渐一个小乡村如同世外桃源一般展现在了他的眼前,他向一个赶着驴车的老乡问路,得到的答复,就是屏风村。

屏风村是屏风乡最大的一个村,坐落在一个由河流冲刷形成的河谷内,俗称的山沟沟。被一条公路和一条小河从东到西一分为三。公路的右边是依山而建的100多户人家,从山脚底下的公路一路延伸到山顶,而公路的另一面则是盖着很多平房棚户,沿着公路码成一排,道路两边全是商铺。这是屏风村的地理特点所决定的——屏风村虽然是个山村,但拐过前面这座山十几公里就是县城,这里的商铺从县城买进东西很是方便,所以更远山村的人都会到这里来采购日用品,省去那十几公里的路程,很快这里就成了整条河谷的商业驿站,车水马龙,人声鼎沸,甚是发达。

但是今天这里却十分清净,很多商铺都关了门,犹如一座死村,这让尚峰倍感纳闷。平房棚户群旁边则是一条污染严重的小河,飘着个各种垃圾和动物的尸体,泛着恶臭。

河对面有个小平原,却是让尚峰十分惊讶的地方,那里竟然耸立一个坐洁白的三层洋楼。在这大山深处,这座不大不小的建筑是那么的不合时宜,与自然淳朴的乡村那么显得格格不入,而这座白色样板楼后面就是大山,让人有种我要比山高的意愿。

不过很显然,这座洋楼的配套设施还没有建完,楼底下并没有铺装柏油马路,而是一层层的黄土,点缀着各种白色垃圾,让这份单调的黄又添加了几分色彩。而村委会的大门则孤苦伶仃的坐落在黄土环抱当中,显然也是返修过的了,一座一人多宽的小桥直通这边的公路。

尚峰从桥上走过,恶臭与闷热让他差点打消了当村官的念头,他看着这条河,可以说已浑然被各种物件占据,它们争相恐后地进行着化学作用,释放着各种毒气,烟熏着过往的人群。尚峰捂着鼻子,伴随着一身的臭汗走到了村部的大门前。“找谁啊?”一个坐在大队门外的老槐树下,皮肤黝黑,穿着蓝色粗布衬衣,敞开着扣子,露着里面一排排肋骨的消瘦老人问道。“我是来任职的!”尚峰回答道。

那人坐在马扎上,用那个烂的只剩下几片干树杈的蒲扇扇了两下。“有派遣证吗?”

派遣证,尚峰倒是听说过这个东西,那是计划经济时期的产物,但现在早就没不用了。“没有。”尚峰回答道。

那老人用蒲扇指了指尚峰说道:“那……介绍信呢?”“没有。”尚峰摇了摇头。“那谁能证明你是来这上班的?万一是来闹事的流氓怎么办?”

疲惫且有些沮丧的尚峰,被这夏日里的挑衅惹怒了。“你才流氓呢!”“你说谁呢!”那老头吼叫道。

尚峰一脸的神气,他看了眼这个人,表现出很不屑的表情,用蔑视的口吻说道:“你是看大门的吗?!”“你才看大门呢!我是门卫!没介绍信就是不让进!”“你这人怎么这么不可理喻,上网查啊!!”尚峰喊道。“这他妈是山村不是渔村,没网。”

二人就这样争吵了起来。

那个老头用蒲扇扇了扇,咧开那满嘴的黄牙板叫喊着:“俗话说知人知面不知心,不让进!”“我去!你竟然还跟我这么拽,你小学毕业了吗你!?”尚峰指着那个老人叫喊道。“什么毕业你管不着,但我看人很准,你肯定是来闹事的!”

俩人开始僵持不下,如同两座门神一般把住了屏风村村部的大门。

就在这时一个女人的声音在尚峰的背后响起:“叔,这是谁啊?”

尚峰闻声转过头看去,看见了一个骑着电动车的女人,这个女人身材消瘦,但看上去很矫健,棱角清晰的脸庞,大大的眼睛炯炯有神,但皮肤同样的黑棕,如秋天的麦穗一般,这女人上下打量着尚峰,一脸的疑惑。

那个黑瘦的老人见这个女人后,顿时没了刚才那副嚣张的气息,笑脸相迎,大手一挥说道:“一个闹事的!没啥大事!”“你才闹事的!我是来任村官的!”尚峰喊道。那黑瘦老头的话想利剑一样刺的他的耳膜甚是难受。

那女人听后立刻警觉起来,从电动车走了下了下来,小声的问道:“你叫啥?”“尚峰!”

那女人听后满脸堆砌着笑容,迅速将自己的右手递了过来,要与尚峰握手。“新来的村官!我昨天从书记那听说了,是姓尚!”“你是?”“我也是这个村的村官,我叫蔡雪梅!我们应该去接你的!没想到你自己先来了!”

看着自己对面这个黑瘦的女人,让尚峰倍感亲切,她就像以往影视剧里表现的乡下女人那样,从上自下的散发着农民的淳朴,甚至淳朴的有些土气,尤其这女人那牛仔裤配旅游鞋的打扮,真是渣到了极点。不过出于礼貌他也举起自己的右手回应,俩人握了下手。“没事!我这人低调,不想大动干戈,轻车简从嘛。”尚峰说道。“哈哈!坚持贯彻中央八项规定!!”那女人笑嘻嘻的答道。

随后蔡雪梅就要带尚峰进大队院。

可是门口的黑老头拦住了二人。“不行!没吴宗平放话不能让陌生人进!”

蔡雪梅转过头来,一脸无奈的说道:“哎呀,叔,他是咱村新来的村官!”“他说是就是啊,万一是坏蛋咋办?”

这话说的尚峰直挠脑袋,他感觉自己必须验明正身才行,于是将自己的背包里那泛黄的发配单拿了出来,在那老头面前晃动。“看见了吗?我有这个!”

见到此文件,那老头一脸的不服气,却也没了之前的神气。“行了!叔。”蔡雪梅看着不高兴的黑老头,笑嘻嘻的露出自己洁白的牙齿“快去吃盘吧,要不都没了!”“那谁看着院子?”“我看!我吃完了!叔你去吧!”“那好!那你就看会儿?”一边说着那,一边高兴得嘴再也合拢不上了,拖着孤陋般的身躯,一瘸一拐的走了。

吃盘?这是尚峰第一次听到过的词语,他有些疑惑,但也能大体知道肯定是去吃午饭,这应该是当地的土话。

这个院子不大,三座刷成白漆的平房将院子围住,平房中间有条直通后院的石阶,能隐约看见一座寺庙的山门。院子中间则是一颗大槐树,充当了电线杆的用途,上面挂着电灯,喇叭和天线。再往里走,就是那个小洋楼,上下两层,近距离看下,墙体通白,土里土气的用木头打造了一个门廊,两边饶有架势的放上两个石狮子,这一切十分符合尚峰心目中的村部的模样,想接受西方事物但又不想割舍传统的事物。二人进入了这所小洋楼,扑面而来的就是装修的油漆味,但是楼道里还算干净,还设有垃圾桶,很是正规,书记的办公室就在二楼,但尚峰又发现了一些端倪,就是院里楼内外,竟然如此清净,一个人都没有,让他很是奇怪。

到了办公室门前,木色的大门口挂着一个金底红字的门牌,写着支部书记办公室。门没关死,尚峰从门缝里看见一个中年男人,拿着毛笔,在那里练着书法。“赵书记!新来的村官到了!”蔡雪梅推门而进,随后就麻利的开始拿起暖壶,给正在练字的那个中年人倒水,随后招呼尚峰坐下,又给他倒上后,便自觉的站在一边。

这个赵书记看着这个新来的村官,一时半会不知道说什么。他将自己的毛笔轻轻的放在在了笔拖上,丝毫没有想理会尚峰的意思,而是慢慢的从怀里拿出一个小铁盒,又拿出一张小白纸,将小铁盒里的烟丝拿了出来,轻轻的放在白纸上,这么一卷,就成了一根烟,点了起来,很快空气里烟雾缭绕了起来。尚峰打量着这个男人,同样黝黑的肤色,雪白的头发,手指非常粗大,那细细的卷烟在他手里犹如一根头发丝一般纤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从这个赵书记的嘴里蹦出几个字:“这里条件艰苦,得适应!”“啊?没问题!”这让尚峰有些哭笑不得,他心里想着,这个书记整了半天竟然说出这么一句话来,他当然知道条件艰苦了,不用提醒。“也有些乱!说话要小心!”

尚峰不知道赵书记这句话的含义,但按照他的理解就是基层单位管理肯定不规范,自己需要注意。“你的办公室就在隔壁,我让小蔡带你去先去哪看看!”赵书记说完随后,办公室内的环境又陷入了寂静中。

尚峰听后,显然不愿意马上离开,他有好多想要问的,于是鼓足勇气多问了一句:“我能问一下吗?”尚峰想打破这份寂静,“这大周一的,咱村人都去哪了?”

赵书记听后,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低头拿起那支毛笔,沾了沾墨继续开始练习起了书法。尚峰不解他为何不回答自己,他觉得也许自己问了不该问的问题,正当他打算放弃自己的好奇心时,赵书记说话了。“村委会放假半天,都去吃席了。”

尚峰觉的这个答案很让人不解,这是个啥席啊?能让整个村委会不上班集体放假吃席?没准是个大人物的邀请吧,可是赵书记咋没去呢?“行了,跟我去办公室吧,书记还要练字呢!”蔡雪梅的话打断了他的思考,好像这一切都是安排好的是的,让尚峰见一面书记就当打了招呼,随后马上就该让他去上工位了。“对了!书记,份子钱我帮你给了。”蔡雪梅说道。“嗯……好!带他熟悉下咱这环境吧!”这是尚峰进来会见这个支书所听到的第五句话。

二人来到办公室,是个大木门,挂着同样用金色贴牌写的“办公室”三个大字。尚峰推门而入才发现,这里与其说是办公室倒不如说是库房,迎面扑来泥土与某种发霉的物件夹杂着的气味,让尚峰瞬间回忆起村口的那条臭河。房间不大,从墙根起延续半米高的距离都漆上了绿色,屋子中间靠墙的位置码放着一对木质桌子,墙上则如同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家家挂着毛主席头像一样,挂着一个硕大的玻璃镜框,里面塞满了这间房子主人的照片,而里屋则码放这好几个大纸箱子和散落一地的包装纸盒。

蔡雪梅一屁股坐在了电脑旁,打开一个WORD文档,将尚峰的名字录入了电脑。“以后咱们就是同事了。”她说道。“是啊!”尚峰说着。“这也没有啥,就一台电脑,你看着哪儿合适就当你的办公桌吧。”蔡雪梅一边环视着屋子一边对尚峰说着。

这种硬件环境,大大超出了尚峰的意料,他没想到,自己竟然没有电脑,俗话说巧妇难做无米炊,这可难坏了他这个高材生了。

最终他挑选了一个靠近窗台的桌子,坐在那里,环顾了一周,他心里多少有些小小的激动,因为从今天起,他就是一名村官了,他就有自己的办公桌了,他就要为基层公共事业奋斗了。“唉,这村委会的人都去哪吃席了?”他又想起了刚才赵书记没有回答的问题,今天得不到答案无法平息他那强烈的好奇心。“哦!都去吴宗平主任那了,今天是他娘80大寿!”2

今天,对于吴宗平是喜晦交加的日子。喜,是他母亲80大寿的日子,晦,是在这大喜的日子里,竟然有人上门求他办“脏活”。

在吴家的一间隔间内,昏暗的灯光照射着屋内的四人,将大院内喜庆的气氛全部隔绝在外。“我是一个本分人家。”说话的是宋万兴,他身着藏蓝色且有些发灰的西服,灰色粗布衬衫从里面往外滋着,一双粗糙的大手从那褶皱的袖管伸出,标志着他过往艰苦的生活。“这几年挣了点钱……”他边说着,边用带着金戒指的大手轻轻的擦拭着脑门上流下的汗珠。“我一直教导我闺女要做个本分女孩,要洁身自好。”他杂乱的小胡子像丑剧演员一样,胡乱的跳动着。“她交了个男朋友,开始我并不同意,因为那个男人不务正业,就是个混混儿。”宋万兴停顿了一下,眼神充满了忧伤与无助。“直到他们一起出去玩,那小子要和我闺女干那事!我闺女肯定不同意!”宋万兴说着情不自禁的站了起来,双手攥拳激动的喊道。“可是他打她!还和另一个混蛋一起打她!!!”说到这里,宋万兴哽咽了,泣不成声。

坐在角落竹躺椅上的人挥手示意他继续说下去,宋万兴用嘴微微的抿了一小口茶水,鼓足了受伤的身心继续说下去。“他们打碎了她的面额骨,住进了医院,她再也说不出话了。”说到这里,他布满皱纹的眼角挤出了悲伤的眼泪。“我报了警,还去法院告他们,可他们竟然只说这是民事纠纷,只要肯赔偿,至多判15天!”宋万兴褶皱着眉毛,米黄色的牙板绽裂开来,表现出极度的愤怒。“在被放出那天,他们竟然还对我笑!还跑到我店里,叫嚣说他们县里有人!!我拿他们没办法!!!”宋万兴紧握双手,激动的叫喊着,在这黝黑的小屋里格外响亮。“为什么最开始不来找我?”躺椅上的男人发出沙哑的声音。“这……”宋万兴顿了一下,想了想,随后说道:“我也是没辙了,这不才来求你……”

宋万兴还没有说完,就被那个男人打断了。“那你想怎么着?”这个男人一边说着一边摆着手。

宋万兴慢慢的走到这个人的跟前,在他耳边轻轻的絮叨了一句,随后又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这个时候,那个男人才从竹躺椅子上缓缓的站了起来,慢慢的走到宋万兴跟前,将手轻轻的搭在他的肩膀上,“我知道,你这几年混的很好,你家里有亲戚在民政局工作,你开了个火葬场,全县死了人都去你那烧,你可发了大财了,所以根本不需要我这样的兄弟!”

宋万兴支支吾吾的回答道:“我只是很本分而已,不想招惹麻烦。我……我现在就想让他们去见阎王!开个价吧!”

啪!啪!啪!那人拍着自己光亮的肥脑袋,一脸不悦的表情。“宋万兴啊!宋万兴啊!我究竟哪儿招着你了!”说着他指着窗外。“要不是你那个媳妇跟我媳妇是表亲,就冲今儿我娘80大寿的日子,我得把你哄出去!你说你,非但不来祝贺我母亲,还给我这添恶心!”

这油光锃亮的肥脑袋的主人是吴宗平,屏风村的村主任。他的皮肤如陈放了多年的红木家具一样泛着发光的黑红,体壮如那吃了精饲料的牛犊,一身的汗腥酒糟气,齐腰的西裤,将他肥硕滚圆的肚子轻轻的托起,上身穿着黑底细纹的T恤。

宋万兴听到此话为之一震,低头思考了少许,微微的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兄弟,我只是为我女儿伤心,说吧,多少钱这事能办妥?”

吴宗平用手搭在宋万兴的肩膀上,“万兴啊,你是瞧不起我还是不把我当朋友,嗯?再说了杀人偿命,这可是大事,不好整啊,更何况,你女儿并没有死啊。”“那就给我卸条胳膊!多少钱都成!!”

吴宗平轻轻的点了一支烟,将他递给了宋万兴,可宋万兴颤抖的手已经无法接过香烟了,吴宗平亲自将烟放在宋万兴两指之间,缓缓的将他的两指并拢。“如果在这,如果你把我当兄弟,你的闺女被打,那就相当于咱的闺女被打,我是不会放过他们的。可是你一直把我当外人啊!”吴宗平两手一摊开“还跟我这提什么钱这类见外的事!”

宋万兴顿时明白了吴宗平的用意,他深深地握住吴宗平的手,痛苦流涕。“好兄弟!拜托了!大家都说,有事就找吴宗平,你是咱村的大救星!比谁都好使!”

听到这些,吴宗平嘴角微微的上扬,很是得意。“好了好了!这事我会去办的,快,去给我姥娘拜个礼去,别让她老人家觉得我吴宗平不孝顺。”“好嘞!”宋万兴高兴着走出了黝黑的小屋,留下了吴宗平和另外两个人。“爹,这事怎么办?”说话的是吴宗平的独子吴冬强。同样的脑袋大脖子粗,一件没领的黑背心,满身同样充斥着酒糟气,只不过他的脖子上如狗链般系着一串金链子,彰显其财富实力雄厚。吴宗平深深的吸了口烟,阳光透过窗帘影射在他那黝黑的面颊上,深邃的眼睛在烟雾缭绕的空间里眨了两下。“别听这个给人办丧事的土鳖瞎掰,他闺女我见过,就是个小婊子,该!这事找几个外地的,手头轻点,别出人命!咱们是生意人,不是亡命徒!”

说完吴宗平将烟攥进了烟灰缸,想要出门。“主任!还有点事!”吴宗平斜眼看了说话的人一眼,示意他继续说下去。“上头了解咱这,给咱村又分配了个官儿,您看?”说话的是村里管钱的老会计,同时也是与吴宗平相依多年的堂兄弟,吴宗尚。“还是那样,给安排个闲职,别让他接触咱家的买卖。”说完转过身去嘴里还磨叨着。“这些个村官能干啥?年年来,年年走,一帮混饭吃的!”说完推门而出。

屏风村最大的院子就是吴宗平的家院了,这里在举办吴宗平老母的80大寿,门口的大喇叭连续播放着吴宗平那极具乡土气息的讲话,内容是:“村里老少爷们,大婶子小媳妇的,今儿是我吴宗平老娘80寿宴,乡里乡亲的,没事的来吃席啊。给我吴宗平面子,我就还你们面子!”

言下之意就是让大家都来掏分子,全村人没人不敢掏的,哪怕50块。

当吴宗平走出屋子时,场子俨然成了集市一般,人头攒动,声音鼎沸,周边村各路人物都来这祝寿,为了能安排下这些人,足足摆了50桌,而且还是流水席,每张桌子都盖着印有“寿”字的红底桌布,每个桌子上都码放着各式糖类干果,其阵势堪比国宴。从大队院里摆倒了街面上,街上的警察就像他家的私人保安一样,维护着现场的安全。而门口记账人嘴里喊出的客人名字各个分量十足,当然给的份子钱也是分量了得。

吴宗平站在门口面带笑容欢迎到来的宾客,将他们一一引进座位,随后他开始带着他儿子和老会计巡场敬酒。

他可是酒精沙场的老将了,来者不拒,2钱一杯的小酒杯不一会就干掉了10多个,丝毫没有醉意,男宾客们纷纷用极其低贱的脏话称赞他酒量,他也用同样低贱的脏话回敬,体现着这伙男人之间牢固的友谊。

此时,在言语之间,他的眼神被远处一个挺着大肚子手里抱着娃的婆娘吸引住了,这让他很是惊奇,拿着酒杯快速的走了过去。“叫叔!”说话的是村医疗所的大夫媳妇马大娟,她示意那挺着大肚子儿媳妇给吴宗平行礼,吴宗平到是没在意这个礼,而是稀罕她手里抱着的流着鼻涕,还穿着开裆裤的男娃。“哎呀,瞧瞧这谁家大孙子啊!”说着就用自己粗糙的手去摸那娃娃的脸,那娃立马嚎哭了起来,蹭的他一手的鼻涕,但他却乐的合不上嘴,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娃娃开档裤子下面,如见到珍宝一样去拨动那娃的小屌“来给伯掏个鸡吃!”那娃哭的更加欢实了。“哦!不让动!有护根的意识!好!”顿时惹得身边人笑声不断。他又看了看挺着大肚子的儿媳妇,惊讶无比的说道:“这又要添丁了!”“是啊都六个月了!”那儿媳回答道。

吴宗平听后立刻回头用眼睛死死的瞪了自己的儿子,嘴气的歪斜着,恶狠狠的说道:“你瞧瞧人家!你他妈结婚快3年了,到是给老子弄个东西出来啊,公母都行啊!”吴冬强立刻装作没听见一样,故意东瞧瞧西瞅瞅的转移话题。“别他妈说正经的就跟我耍泄松!!”“生生!!”吴冬强应和道。

巡场不到一半,吴宗平就感觉自己多了,有些晕眩,深感自己不如年轻时候了,想当年1斤起步的他,现如今不得不搞个中场休息,他找了个桌子坐了下来,大口的吃起肉来,想将酒劲压下去,可肉刚吃到一半就被人给打断了。“吴哥!你还认识我不!?”

吴宗平嘴里叼着半个鸡腿,用醉意兴隆的眼睛斜视上方打量着这个说话的人。“我是溧水村的德宝啊!”这个人个子不高,穿着一件呢子面料的格子西服,里面着这一件白衬衫,裤子褶皱着,脚上穿着一双沾满泥土的破皮鞋,而脸也黑呼呼的,看不清眉眼。“德宝啊!听说……你小子……发了?!”由于酒精的作用,吴宗平说话舌头开始打短了。“先不说这个!来吴哥先吃口菜!”说着德宝拿起一双筷子,捡一块大肉放在吴宗平的盘子里,吴宗平倒是没看见肉,却被他那双指甲缝里沾满黑尘的大手给给恶心了。“你说你也不洗洗手!就给老子夹菜!”“这可洗不得啊!”德宝说着攥了攥手说道:“这全是钱啊!”

吴宗平一猜这手上的黑尘就是煤尘,这小子又去沟里盗采煤了。“不是不让掏煤了吗?”吴宗平质问着他。“偷偷的,咱自己村的!没人知道。”“牛逼!有种!”吴宗平说完将大块肉塞进嘴里咀嚼了起来。“再牛逼也没吴哥你神啊!”

吴宗平丝毫没有把这个“煤黑子”放在眼里。“分子钱给了吗?给了就找地儿吃,我忙,没空听你马屁,也没空招呼你!”说完吴宗平欲起身要走,他很瞧不惯这个暴发户在自己面前嘚瑟。“吴哥你别急啊,兄弟我有事求你!”“有屁快放!”“我呀,找了个小媳妇,是个模特儿……”

吴宗平听后瞪大了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面前这个不起眼的家伙,他有些不敢相信这个人竟然能有这么大本事。“不赖嘛,你这白天瞎鸡巴忙,晚上鸡巴瞎忙啊!”“您别逗我了,唉!也不知怎地,可迷死了,我把我那黄脸婆休了!要娶她,可问题是那小妮子是外乡的,户口没法办进来,这以后好多事情搞不定啊!我就是个挖煤的,也不认识人,吴哥你这政府的人认识的多,给趟个道呗?”“别瞎扯了,我可没那本事!”说完吴宗平就站了起来,径直向厕所走去,谁也不理会,谁也不搭理,因为他憋不住了,他要大放水。可进入厕所后,却久久没有动静,多年的慢性前列腺炎和糖尿病把他折磨的不像个男人,年轻时候身子板硬,可没钱只得凑合讨了个婆娘,现在有实力了,结果二弟却不受用了,所以当他见到在他面前卖弄很有男人能力的人时就气不打一处来。

等在外面的德宝如坐针毡,来回措自己那双黑尘覆盖的大手,终于等不及推开厕所的门,“吴哥你一定要帮助我啊!”和吴宗平一同挤在这只有几平米的厕所里,一同呼吸那原始的“粪香”,而吴宗平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吓了一下,一下就排了出来,可他心里却莫名的不爽。“我操!你个现眼的玩意都追到茅房来了!!”“吴哥……求你了!”

吴宗平被这份执着征服了,他觉得如果不同意这贱家伙的恳求,就如同苍蝇见了粪一样,会整天围着自己转悠,惹人烦。于是他缓缓的拉上裤链,竖起一支手指,在德宝面前来回摆动。“目前行情是这个数,不是我吴宗平要,而是替你代收打点而已。”“才100万?”

吴宗平听后眼睛瞪着溜圆。“恩?你小子有钱呗??那好给150个吧!”“吴哥别开玩笑,这样,只有你给我把事办了!我给你150万,那50万当兄弟我给你的礼钱!”

吴宗平思考了片刻,爽快的答应了。“但得等些日子!”他又补充道。“好好!我晚上就把钱给你打过去!”“赶紧滚!别他妈像个寡妇似的跟着我!!”

说完吴宗平走出了厕所,摇晃着在大院里走来走去,老会计马上走过来从左右搀扶他,就像护法一样保护着他,可最终由于酒劲过大,让他瘫坐在石阶上,他支支吾吾的从嘴里吐出含糊不清的几个字:“赵书记我咋没见到呢?”

会计吴宗尚贴近他耳边告诉他赵书记乡里有会不能来祝寿了,让人捎了分子。吴宗平听后没有丝毫生气的反应,他早知道那个老咔嚓就不会来,也没有再继续过问下去。

这个赵宝钢书记是屏风村村委会的支书,但不是屏风村的人,由于屏风村的“特殊性”是乡里特意指派的,意在和吴宗平一同主持屏风村的工作,可惜二人在“政见”上有很大分歧,所以“关系”不太好。

他大儿子吴冬强则在院外招呼着迟来的宾客,当然他还有一个任务就是打发那些破衣烂衫的困难户和叫花子,这不是它爹给他指派的任务,而是他自己自发的,他觉得父亲对这些村里的寄生虫太过仁慈,不但每年发米发面,竟然还让他们来白吃席,让他这个暴脾气无法忍受。此时一个黑瘦的老头佝偻着背走了过来。“大侄儿!我也来祝寿了!!”吴冬强缓缓的抬起头,定睛看了一眼是哪门子亲戚这么叫他,仔细看去,原来是村委会大院看大门的吴东水,此人早年媳妇难产死了,孤身一人,又好赌,发下的救济款全让他拿去赌了,结果把房地都输光了,是村里出了名的混混。不过论辈分,他和吴冬强的爹吴宗平是同宗兄弟,于是得到一个看大门的工作,每月几百元管吃住。

吴冬强免起衣服袖子,露出那肌肉结实的手臂,粗壮的像木门后面的顶门栓。“就你?!”吴冬强喊道。“是不是就拿了20块钱就来着里蹭饭!啊?”

听到这话那个老头有些不高兴“侄儿,你怎么能这么说你叔呢!今天是咱嫂子大寿,我也来祝贺下啊!我拿了50哩!”“日嘞……”吴冬强对这种穷的掉渣的村里人打心底的瞧不起,虽然他也是农村人,可他一只觉得自己是个现代化的富农,是和这些穷的就剩下裤衩的农村人是有很大差别的。他拿起手里的酒瓶子像赶叫花子一样哄着这个黑瘦的吴冬水,在他心里这个人就是个的寄生虫,狗皮膏药,垃圾和杂碎,都该扫地出门。“别!冬强!”吴宗平从院里走了出来,有气无力的喊了一嗓子,随后又打了个响嗝,那声音仿佛胃里的东西要吐出来一样。“大喜的日子你怎么能往外哄人呢?怎么不懂规矩!”“这还得说我老哥!”没等吴冬强说话,那个黑瘦的吴冬水早就迫不及待的喊道。

吴冬强心里就是不明白,为何父亲会对这些毫无用处的人这么善心,在他看来这些人都该扔进山腰上那些坟圈子里,活在世上就是浪费粮食。

吴家母亲的身板很硬,根本不像个80岁的女人,酒也喝的可以,看到这么多人来给自己祝寿,她丝毫不羞于将自己那漏风的牙齿展露出来,笑的合不上嘴,她知道来给他祝寿的这些人,全是看在自己儿子吴宗平的面子上,她感到无比荣耀,自己没白活,供养了这么一个有出息的大儿子。但她心里也有两个节,一个是她这个大孙子结婚3年还没下崽,还一个就是她那个叛逆的孙女,何时能与他父亲和好。

最后吴家人站在一起,准备拍了个全家福,可这时吴宗平才注意到少了个人。“哎?我闺女呢?她不是说一会就来吗?”吴宗平问道。“她说去市里开会还没散呢,一时半会回不来!”吴冬强回答。“他奶奶生日他不回来!!乱弹琴!!气他妈死我了!”

这个缺人的全家福就这样照完了。3

来到这里几天了,这个政法大学毕业的高材生,怀揣造福基层的尚峰很快就哑了火,他有些无所事事,因为这里的工作节奏太慢了,慢的让人怀疑有人对挂在墙上的钟表动了手脚。而且他感到自己到这里是那么的多余,多余到只得坐在那里浪费空气,因为一些基本的“农活”都被那个女汉子蔡雪梅给包圆了,这是她从小就锻炼出来的,家里排行老大,自然在家里就多担待,一边学习一边照顾两个弟弟,通过勤工俭学考上了一所大学,出于能照顾自己的父母,他毅然辞掉了省城的工作,回家当了名村官,懂事,孝顺,有文化,在乡里都传开了。

从上午一直到下午这个女人就没干过女人该干的活,扫地扛水桶,搬桌椅板凳,甚至还帮司机卸轮胎,这不又跑到楼顶去给空调加氟去了,一会还回办公室包纸盒,据说这是她的副业,这让尚峰感到如坐针毡。“你平时都干这些吗?”尚峰终于忍受不了寂寞,小心翼翼的问道。“是啊,你以为还怎么着呢?”蔡雪梅一边抱着纸盒一边说道。

尚峰扣着自己的手,很不情愿的说道:“我以前从没来过农村,很多事不懂,你得多指教我下啊!”

蔡雪梅专注的抱着纸盒,速度非常快,并没有听进尚峰的话,这让尚峰感到很尴尬。“这一个能卖多少?”

这句话蔡雪梅到是听的很清楚,她立即回答:“2毛一个。”“有人收?”“当然有人收了!”

尚峰一脸的不解,这难道不影响工作吗?他随后的话惹的蔡雪梅乐开了怀。“那咱们这啥时候农耕啊?”尚峰故意挑起了这个话题。“农耕?”蔡雪梅听到这个话后才停止了包纸盒,用他的大眼看着这个学生官,掂量着他问的问题,呵呵的笑了起来,一边捂着嘴一边说道:“上哪农耕去啊!咱穷山沟,那有土地让你种地啊!”

农村不种田?这是尚峰第一次听说,他一直以为乡下是要种田的。听到蔡雪梅的话后尚峰也开始回忆起一路走来确实没见到过一片田地,他这才意识到,原来农村也是分的,像屏风村这类是山区农村,是没地种田的。“尚峰!你去通知开会!”赵宝钢的一句号令,终于打破了尚峰的无聊,他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欢快地拿起了电话,这是他来屏风村任职的第一个任务,他按照电话薄上的号码一个个的通知,人不多,就6个,前面的电话拨打的都很顺利,等到他看到吴宗平的电话时,一种无名的恐慌悠然而且,这个人已经两次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了,一次是看门的老头,还有一次是蔡雪梅,他究竟是个什么人呢?

……“猪奶子!”

吴宗平坐在棋牌屋的包间里,打出了这张麻将牌,与他一起打牌的分别是求他办事的德宝和老会计吴宗尚以及一个陌生人,操着浓厚的外地口音,是吴宗尚带来的。

猪奶子是吴宗平对八桶这张牌的戏称,因为是8个眼而且还是左右对称的,像极了以前自家养的老母猪的奶子。记得自己的小时候,最大的兴趣就是趴着自家猪圈去观察那个老母猪喂小猪了,自己那个时候就在思考,为何猪是八个,人也是8个吗?这一思考就是20年,直到取了老婆才焕然大悟,原来人他妈是两个!“猪奶子!”吴宗平又打出一张,同时嘴撇的吱吱直叫,意在说明刚才不应该打出那个8桶。

此时的德宝则在观察这桌的牌局,他此次可不是来赢钱的,而是来输钱的。之前向吴宗平的请求的事情3天都没有动静,让他如热锅上的蚂蚁。一通电话打给吴宗平,换来的却是要一起搓麻,他顿时领悟到,得“输点钱”才对。但他不知道该出啥牌才能让吴宗平赢,于是将自己的头侧向了吴宗平的那几张还耸立不倒的麻将牌。“你他妈的不讲究,瞎看啥?”吴宗平显然不理解德宝的意思,他只是认为这个家伙输不起,开始耍赖了。

看不到牌就不知道该怎么让这个祖宗赢,但他却知道怎么让自己不赢,早已上廷的牌,就是不去胡它,显然另外两个人也和他一样不肯赢牌,尤其那个外乡人。只可惜吴宗平的牌技太烂,快要和局的时候他才喜上眉梢。“胡了!”

吴宗平的胡牌也宣告另外三个人的胜利,他们终于输牌了。

而此时吴宗平的手机也响了起来,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让他不解。“请问是吴老师吗?”“谁是你老师,打错了!他妈的!”随后他不耐烦的将那个红色按钮连按三遍,来表达他打牌被打搅后带来的不爽。“吴哥谁啊?”德宝问道。“推销的!妈的老子的信息又被泄露了!”“吴哥别管他们了”德宝的眼睛一阵嘀咕,立刻接着说:“唉,上次求您的事咋样了?”

听到这句话后,吴宗平没有做出任何回答,而是坐在那里哗啦哗啦的点着赢来的钞票,乐得露出被烟熏得漆黑的牙齿。“来接着打!”吴宗平的话告诉德宝他的钱还输的不够。

而那个外乡人则也一声不吭的坐在那里,他觉得火候还没到。

电话那头的尚峰有些郁闷,他不知道哪句活没说好,上学的时候都是这么尊称不认识的人的,对方大多也会以礼相待,没怎想这招在这里竟然换来一顿谩骂,他本不想再去打这个电话了,但看看到联系表上只剩下吴宗平的名字,只得硬着头皮继续拨打那个电话。“请问是吴老师吗?”“谁他妈是你老师,你打错了!别再给我打了!”吴宗平一手好牌让尚峰的这一个电话给搅和了,让他倍感愤怒,随后又挂掉了手机。“这人真讨厌啊?”德宝乐呵呵的问道。“是呗!”

而那个外乡人始终没有说话,则继续搂着牌。其实自打这个人进来以后,吴宗平就时刻观察着这个陌生人,他一向不和陌生人打牌的,要不是这个人是吴宗尚带来的,他早就抬屁股走人了。主要的原因是现在这人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来着里甘心情愿给自己输钱的人肯定是求自己办事的,目前风头开始紧了,他多少有些怕“麻烦”。但就这沉默下去不是个法子,吴宗平决定先开这个口:“你有啥事?说吧!”

此话一出,那人终于有所动静了,立刻一笑,满脸的皱纹堆积在一起,像个憋了的气球。“哥,也没啥事?”此人叫孙璨,是个开网吧起家的商人。“没事?你跟着搅和什么?”吴宗平的口气非常的不客气。

那人听后立刻向吴宗尚使了使眼色,示意他说话。吴宗尚立刻心领神会,连忙补充道:“嗯哼~就咱县里那栋楼!”

吴宗平一听就知道这货葫芦里卖的啥药,漫不经心的说道:“你是想租还是怎么着?”“当然是租了,我要开个夜店。”

吴宗平吧唧嘴说道:“歌厅我大儿子就搞了个,一直赔,你有啥法?”“我有啊!”孙璨很有自信的说道。“啥法?”

孙璨指了指牌桌上的白板,笑嘻嘻的向吴宗平示意道:“白面!”

听到这词,吴宗平立刻浑身抖动了一下,坡口大骂:“瞎鸡巴搞!”这四个字已经表明了吴宗平对这个外乡人的态度,他感觉这个人挣钱有点不讲原则的。“怎么会是瞎搞呢?您有您的白道资源,我有我的渠道,收益平分!”“扯!你这是他妈犯法你懂不?”

那人听后有些不高兴了,但却要强装笑容。“您这话就严重了,我的都是冰的,软性的,不严重。”“瞎比比!我是认识不少政府的人,开个歌厅,搞个洗浴中心啥的,人家觉得无伤大雅,但搞这玩意,那没人愿意帮我!”“说的对,说的对!”德宝立刻应和道。“我顶多就开个洗浴中心,你这家伙,玩的有点大。”

那人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从那翘起的嘴里蹦出几个模糊不清的字眼:“那就是没的谈了呗?”

吴宗平不想再和这人交谈下去了,他深知这人就是想借自己的地方搞非法买卖,出了事由他担着,他可不想做这个冤大头,可目前又找不到离席的借口。

此时他的电话又响了。“请问是吴老师吧?”吴宗平觉得这个人应该不是打错了,要不不可能一次拨三次。“我是姓吴,但不是老师!”他回答道。“那太好了!我通知您一个会!下午两点,大队部,要开例会。”“瞅见了吗?”吴宗平拿着手机在众人面前来回晃动。“要去开会呢?先告辞了!”

说完转身就走,将德宝和那个孙璨扔在了棋牌室,而孙璨则咯吱咯吱的打着响指,今天这鼻子灰让他颜面全无。

夏天的午后是个任何生物都要休息的时刻,看门的吴东水也不例外,他蜷缩在门房里,憨憨的睡着。一个手拿包裹的中年人看准时机,迅速的走进了这个院子,又迅速的走进了那座小洋楼。深幽的楼道里唯独办公室门敞开着,泛白的阳光从房间照射到楼道里,就像黑暗里的灯塔一般指引这个人向那个方向走去,他缓缓的走进办公室,如同幽灵一般不发出一点声响。此时尚峰低着头,写着他这几天入职的体会,刚刚写到这里百姓淳朴善良的时候,这个人就将那包裹重重的摔在了桌子上,把尚峰惊的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他定睛看去,一个男人,系得严严实实的格子上衣,整齐的西裤,嘴里含着香烟,他用了好长时间才让自己从惶恐中恢复过来。“哦!您请坐”。尚峰犹如毫无生机的机器一样找出一次性纸杯,如套入公式的计算机一样放入适量的茶叶,随后倒入了开水。尚峰觉得如果失业了,应该、仅有、也就,饭店等服务场所会要他了。“您喝茶?!”尚峰端着茶杯轻轻的放到了桌子上。“不喝!你是村干部吗?”那个人冷冷的说着。“是啊!”“那我找你们负责的头!”

尚峰思考了下,明白了这个人的用意,于是让这个人跟着他一起来到了赵书记的办公室。“书记有人找你!”他本以为可以交差回去继续写自己的心得,可是赵书记的表情让他感到自己做错了事。

赵宝钢见到这个人后立刻紧皱眉头,一脸的不悦,随后恶狠狠的瞪了尚峰一眼,那眼神差点没把尚峰瞪在地上。这下把尚峰了吓坏了,他傻站在那里不说话。

而那人的反应就如同苍蝇见了粪一样的兴奋,欢跳着来到赵宝刚身前,用卑贱且沙哑的声音说道:“赵书记!我可算找到你了!”“你咋又来了呢?”赵书记裂开嘴露出常年吸烟被熏黑的牙齿,他满脸褶皱的皱纹证明他不想见到这个人。

他的回答仿佛是把钥匙,瞬间打开了这个人的话匣子。“我找的就是你!我家坟地就这么让你们给抛了??!!”“你瞎嚷嚷啥!什么坟地!!?”赵书记的语气也开始激动起来。

那人听后开始变的狂躁起来,双手放佛不再听使唤,张牙舞爪的挥动起来,粗暴的叫喊声从他嘴里窜蹦而出:“你们刨人家祖坟还装傻!?”

赵宝钢皱纹纵横的老脸充满了迷茫,手舞足蹈的挥动着自己的手臂,他想用自己的知识与才学与这个不讲理的家伙理论。“你这个同志,你说话要讲证据,再说了不是给你安置金了吗?”他说道。

那人显然是有备而来,才不理会赵宝钢的大道理,继续叫喊着:“乡里说每个人头10万,为啥就给我五万!?你们这些当官的,钱肯定都被你们贪了!!”说着那个人抱着包裹噗通坐在了地上,如同狗皮膏药一样,黏在了地上。“今天不说个理出来我就不走!!!”“你……”赵宝钢语出又止,随后看了眼尚峰,他用手指了指这个人示意尚峰把这个人轰出去。这可难住了尚峰,他从来没遇见过这样的事情,只得站在那里发呆,但赵宝刚的眼神就如同军令状一样,又让他不得不去做,犹豫了片刻,他只得手轻轻的拽了一下那人的胳膊。

这下可好,那人感到自己被怠慢了,开始狂叫起来,把包裹像摔皮球一样往地上一放。那个包裹如同摔碎的西瓜一样摊开了。尚峰顿时凝固了,随着包裹的打开,一个夹带着黄红色泥土的头骨展露了出来,并且泛着恶臭,那臭味比村口的那条臭河还要强万倍,尚峰被这股恶臭熏的连退好几步,一屁股栽在了沙发上。

而那个男人却十分的冷静,默默的说道:“这是我大伯,你们不给个答复,今天我俩就在这候着!!!”

赵宝钢见状眼睛瞪的溜圆,他不敢相信发生的这一切,他所能做的只有用语言来攻击,用自己那点理论知识来与这种野蛮行为抗衡。“胡闹!!简直是胡闹!!”他喊道。

随后他迅速从写字台后面走了出来,想要离开这里,他根本不想和这些野蛮之人有任何瓜葛,这是出于他知识分子的那份傲骨,俗话说宁跟明白人打顿架,也不跟混蛋说句话。

结果他还没出门,就被那人给拽住了左腿,抱的死死的不肯松手。“今天不给个答复,别走!!!”

赵宝钢想要摆脱,可那人劲头很大,一股愤怒冲上了他的眉梢,他攥紧拳头想在这个混蛋的头上狠狠的来上一拳。但很快理智又占领了他的大脑,身为支书,必须以身作则解决群众难题,岂能出手打人。可面对这么个狗皮膏药,他这个老学究真是有些束手无策,无计可施。于是用手向尚峰挥了挥,有气无力的说道:“快去找吴宗平!!”4

在村里有一种人最叫人讨厌,俗称“上访专业户”。这种人大都没有正经工作,也不种地,就靠假上访要挟政府讨好处。一旦官方向他妥协,那就如同狗屁膏药一般沾着就接不下来。赵宝钢的原则就是对这些人批评教育,向他们灌输积极阳光的观念,让他们明白要靠自己的双手活下去,为了就是稳住这些人,不要他们没事就去政府门口“吆喝”。而吴宗平则认为这些个就是狗改不了吃屎的臭混蛋,就跟吸毒一样,尝到甜头他就忘不了,就得大嘴巴扇回家去,让他知道上访讨不到好处,他下回就不来了。俩人在此观念上意见分歧很大,也是二人矛盾的开始。

吴宗平坐在奥迪车里,半仰卧着,眼皮微微闭合着,他心里有点不高兴,一是刚才那个外乡人的话语让他有些担忧,现在年轻人挣钱有点不要命。二是因为自己的午觉被赵宝钢那个老家伙一个会给搅和了,要开中央八项规定精神通报会,这是他最无法忍受的事情,来了那么多支书会没少开,事实没干多少,小学文凭的他一直无法接受,天天整那些主义精神啥的,能致富?到是自己一身赤胆,创出自己一片家业,承包采石场,又在县里开歌厅网吧,让自己发了财致了富。想到这里他内心无缘的激动了起来,张口就喊道:“党就是会多!大事小事都得他妈开个会。”

坐在旁边的老会计吴宗尚听完此话乐了,他翻了翻手上的笔记本,找下以前所记下的笔记。“吴哥,按照赵书记会上说的,您这是政治立场不牢固,思想觉悟不彻底……”“停停!别跟我这扯!”吴宗平立刻打断了老会计的话,这个赵宝钢另外一个让他最受不了的,就是整天的拽,嘚瑟自己那点墨水,其实都是些发了窖的落伍知识,别说吴宗平了,就连村里的小孩都听不进去。但想到吴宗平尚今天带来的那个外乡人,他就气不打一出来,开始训斥吴宗尚:“以后这种亡命徒别他妈给我这领!什么东西啊,弄白粉!掉脑袋的事!你不会不明白吧!”“是、是、”吴宗尚自知理亏连忙认错,其实他最清楚,这两年网吧不行了,一直赔钱,而歌厅,自打八项规定一出,以前的那些官老爷们自然就去的少了,他这也是出此下策,想给家族弄点来钱的事。“对了,回头请下咱乡的王所长,把挖煤小子那点破事给办了,对了还有,你找人去处理宋万兴那事了吗?”吴宗平依靠在座位上,对这个大管家发号施令。“冬强带头,不下手,找了些混混,他们可愿意干了。”“这破孩子,办事我怎么这么不放心。”吴宗平半眯着眼,思考着,从怀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紫茶壶,喝了两口茶水,这是一位县里的高官送给他的,他常年拿着它,希望好事能连年降福他的家族。“对了,石板厂怎么样?”“嗯……这个月卖出去800吨,最近县里卖地卖得狠,好多地产商都来了,需求很大!吴哥,地产点很大啊,要不咱也进去趟趟?”

吴宗平闭着眼睛,轻轻的拜了拜手,多年的从商经验告诉他,这行当水太深,路太杂,资金需求太大,依他目前的路子和能力搞不动,还是干自己拿手的资源产业比较稳妥。“我儿子搞的歌厅呢?”“也还凑合,就是最近……上头老来警察查,一个月查三次。”

吴宗平眯着眼嘴角微微一乐。“哼!这分明是来催债的,该给祖宗上香了!就这要搞粉,咱都得进去!”

老会计吴宗尚轻轻的点了点头,随后又翻了翻本子,突然想起了什么,乐呵呵说道:“今年年底支书任期马上就到来了,看老赵的劲头八成不想干了。吴哥你还不上?”“拉倒吧!”吴宗平摇了摇头。“我可不干这个支书,事太多,这多自由,给个主任我就先干着,不给我就搞家里生意,挺好!还是让上头再派个吧。”嘴上这么说的吴宗平其实心里最想干的就是这个支书了,那他将更加的一手遮天了,而且现在政策也鼓励双肩挑,既书记主任都为一人,可以避免不必要人为矛盾,提高办事效率。只可惜自己年轻时期的蹲过监狱,这污点始终伴随着他,让他做不成这个支书。

奥迪车快速驶入了大队院,吴宗平下车后没有立刻去办公小洋房,而是习惯的观察院子里的建材有挪动丢失的迹象没有。今天他比较安心,因为没有任何动静,但看到大门门房的时候,他的眉眼紧皱,因为他发现门房里没人。他挺着肚子,背着手,如同一个久经沙场的将军,向门房缓缓的走去,等到了门房他才发现,那个吴东水竟然爬在桌子上睡觉呢。“东水!我雇你来睡觉的?!”他喊道。

吴东水缓缓的抬起头来,右脸由于侧躺着,被压的变了型,口水随着嘴角提溜到了桌子上。“哦,没事,没人。”

他话音刚落,尚峰就从后院跑了出来挨屋挨门的乱窜,阵势就如同得了狗瘟,见了饥荒似得。吴宗平看着个神经病一样的青年十分纳闷,他心说那里来的龟孙?于是指着尚峰怒斥吴东水:“他是谁!?”

吴东水摸了摸睡意兴隆的眼睛,笑嘻嘻的说:“那是新来的村官。”“新来的村官?我咋不知道呢!?谁叫你让他进的!?”吴宗平盯着圆溜溜的眼睛质问着东水。

吴东水像做错了事的狗一样,低着头,弯着腰,卑贱顺从的回答道:“那个……赵书记让进的,我也不敢不叫进……”

听吴东水回答后吴宗平的态度立刻180度大转弯,语气立马缓和了起来。“哦!赵书记同意了?那就行!”他虽然和赵宝钢在政见上有所不同,但毕竟搭班子,要搞好团结,不能在一些小事上结下梁子。

尚峰匆匆忙忙,满头大汗的跑着,多想能有个明白人出面处理一下啊,对于毫无基层经验的他,这突入起来的事情比高考考砸了的感觉还让人焦急。

当他看到看门的老头和一个男人的时候,那感觉如同鱼儿见了水,苍蝇见了粪一样兴奋,他甩动的胳膊,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

看到这个愣头青跑过来,吴宗平多少有点惊讶,他再琢磨这个学生官会有什么动作?随着尚峰身影的临近,他上下打量着这个新来的村官,不用多看就是个雏,一脸的稚嫩,棒槌一个。

而尚峰甚至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因为他只认识那个看大门的黑瘦老头,他直勾勾的走到吴东水跟前,开口就问:“老头,你能帮忙找到吴……吴祖宗吗?”“吴祖宗?”吴东水听后惊讶了一下。“没有这个人啊。”“不可能,赵书记让我找他呢!!”

吴宗平听后,呵呵一乐,虽然尚峰叫错了人名,但他知道定是找他的,可他却不主动接上这个话茬子,因为多虑的他没搞清楚老赵找他到底做甚的情况下是不会轻易应答的。“赵书记找他做什么?”吴宗平问道,他想探探口风。

尚峰打量了一下面前的这个人,他很有保密意识,不想让太多人知道有人来村大队闹事,在他看来吴宗平就是个外人,和那些刁蛮的村民没两样。“没你啥事!”他喊道。

吴宗平立刻紧皱眉头,依他的在村里的威望,还没人敢这么对自己说话,于是高昂着那个黝黑的脑袋,用低沉且严厉的声音说道:“你这年轻娃,哪村的?说话这么不客气!”

被这他这么一训斥,尚峰这才注意起这个男人,从神态和衣着来看应是个很有地位的人,让他感到应该是个领导,回想自己的刚才的话语确实有些冒犯了,于是连忙解释道:“我是新来的村官……哎呀没时间跟您老解释了……”尚峰焦急如焚,他和吴宗平没说完,就又冲向那个黑瘦的吴东水说开了:“老头有人闹事,缠着赵书记呢!快找吴宗什么的那个人!”

吴东水一边扇着蒲扇一边用尖锐的嗓音说道:“这事你还就得跟他说!这是咱村的村主任!吴宗平,吴大主任!”

听完吴东水的话,尚峰深感自己有眼不识泰山,立刻后悔刚才说话那么大不敬,也后悔叫错了人家的名字。“我就是吴宗平,咋了!”吴宗平的嗓音洪亮浑厚。

尚峰被这洪亮的嗓音震的内心一颤,一下就吓撵了,停顿片刻后才支支吾吾的说道:“一个……一个人拿着个死人头,在办公室闹事呢!”“奶奶的!又他妈来了!”吴宗平一听这事,立刻嘴歪斜着,从里面蹦出气话来。

他就知道又是那个狗皮膏药来这讨生活费来了,于是二话没说大步向前走去,那步伐的速度之快,连尚峰都有些跟不上了,可没走两步他又立刻转过头来,吩咐黑瘦的吴东水快去找些人手来,而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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