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风月系列(全4册)(txt+pdf+epub+mobi电子书下载)


发布时间:2020-05-15 01:37: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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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忧然

出版社:上海读客图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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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风月系列(全4册)

大唐风月系列(全4册)试读:

※版权信息※书名:大唐风月系列(全4册)作者:忧然排版:Cicy出版社:上海读客图书出版时间:2017-09-01ISBN:9783653333336本书由上海读客图书有限公司授权北京当当科文电子商务有限公司制作与发行。— · 版权所有 侵权必究 · —引子

李世民永远也忘不了,贞观十年的那个夜晚,愁云惨雾、风雨凄迷,让他——一个拥有天下的帝王之心空空如也;从此,他再看不到,那清疏的身影,再听不见,那婉约的规劝;他的一生,金戈铁马、纵横峥嵘,却终也抵不过命运……

凉月下,形单影只,似已成为习惯的孤独,纵有后宫佳丽三千、粉黛如云,在他的眼里,也不过是过眼轻烟、色味全无;也许,唯一能够慰藉他的,便是那犹自矗立的高台。站在那里,他,便再不是他——那个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而只是一个寂寞、空虚的男人;独自哀伤地,眺望着爱妻长眠的昭陵……“陛下,您在看什么?”

魏征的一句话,让他再次红润了眼眶,低垂的眼睑,尽饰着暗流的悲痛,淡淡而言:“昭陵……朕想再听一听皇后的声音。”

魏征似是恍悟般点了点头,可表情却是漠然的:“哦,原来陛下是在望昭陵。”“嗯,你看……”

李世民伸出了右手、指向远方,怅惘的夜空,隐着忧伤的弧线,孤冷、悲凄:“那就是昭陵,朕想……皇后也在看着朕吧……”

魏征将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貌似努力地远望着,却眉心紧蹙:“陛下恕罪,臣老眼昏花,看不见。”“看不见?怎么会?就在那里……”

李世民知道他是真的没有看见,便再次伸出了手,熟练地指了过去……

可魏征却仍没有抬头,目光沉落在李世民脸侧,深邃地,意味幽长:“臣还是没有看见,臣,只看得见……献陵。”

献陵!

李世民一征,望向了他,眼中忧伤的光芒,瞬间凝结,冰冷的、寒意刺人:“你……这是什么意思!”“陛下,臣也深知,陛下与皇后娘娘情深爱重,可是陛下如此地思念皇后,恐怕……多有不妥。我大唐以孝为先,臣请问陛下,这情深爱重可比得上父母深恩?”

父母深恩!

李世民的脸色倏然一沉,层层皱痕,尽凝着悲怒之意,在眉宇间穿梭而过,凛冽地瞪向魏征!天下怎会有如此不解风情之人?他不懂:“你说的不无道理,但,你可知道,生我者父母也,知我者,却只有……皇后!”

魏征自知他言下之意,却仍旧撇开了冷硬的眼眸、假若不懂:“皇后娘娘贤德,母仪天下,臣也素来敬重,可也正因如此,臣……才会有此一谏!”

李世民又是一怔,望着他毫无风月的冰冷脸孔,竟自凝眉而思……“臣再问陛下,如若皇后娘娘,得知了陛下您,如此哀痛的思念,又会……做怎样的说法呢?”

李世民心中骤然一抽,眼中的薄霜顿如冰屑般碎裂;魏征说到了他最疼的地方,是啊,无忧是这世上最爱他的人,若她能有知,定会比自己更加难过吧?他想……“朕知道了……”

李世民紧合着眼睫,薄唇黯淡,心,亦是清泠的:“明日……就拆掉此台吧,可是魏征,她……已经在这儿了,又要如何拆去呢……”

李世民说着,便指向了心脏处,跃然眼底的幽凄之意,凛冽着,无边无际……

那一夜的凄凉,似已凉透了他的心,空空的立政殿、了然无味的后宫,都让多情的他,从此心无所依;生命竟是如此儿戏,如此经不得风雨,他本以为,自己是坚强的,可脆弱却偏偏漫无边际,他再也找不到红裙曼妙的乐趣,再也寻不见歌舞升平的欢愉,尽管他仍享尽天下美女,后宫也仍旧繁花似锦;可那一天,却把一切,都悄然地改变了……

在那之后,宫中只有一个孩子出生,是巧合?还是刻意?没人知道,雪月风花对于他,似都已失去了往日的情味,所有活着的人,都再比不得那已逝去的灵魂;他试图寻找她的影子,在任何人身上,他最大的儿子和最小的女儿,甚至与她哪怕只有一丝相似的女人!难道,是上天的惩罚吗?惩罚他一生过多的杀戮,还是惩罚他终没能好好地陪她?回想起她的包容,她的澄澈,绝艳无边的杨淑妃,万种风情的小杨妃,惊为天人的韦贵妃,艳若桃李的阴德妃,又算得了什么呢?他的脑海中,只能浮现出纯如净水的她;他只盼她能够知道:他爱她,胜过任何人!

却苦笑,再无机会……“父皇,母后呢?怎么兕子都找不到?”

李世民望了望怀中的小女儿,润湿了眼眶,他轻抚着女儿柔软的发,就如她母亲般,让他心疼地眷怜着:“母后,去了一个更美的地方休息了,她太累了,兕子乖,不要再去吵母后了,好不好?”

年仅四岁的晋阳公主,自不能明白父亲的意思,含水的杏眼,不解地上下眨动,映耀着父亲的伤痛:“那母后什么时候回来?为什么不带兕子一起去呢?兕子不乖吗?”

李世民微微苦笑,深黑的眼眸,更加暗沉地射向了远方,竟无力回答;这么多年了,纵是凄风、纵是苦雨,她都始终陪伴着自己!可如今,回眸而望,却只剩下满目萧条、彻骨冰凉……“父皇,您为什么不说话阿?兕子想母后.……”

晋阳公主稚嫩的声音,更深地刺痛着他,他轻抚着女儿粉嫩的小脸,却藏不住眼中支离的星芒:“父皇……也想母后啊。”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甚至哽咽……

“那父皇就去把母后找回来啊,兕子以后再也不惹母后生气了。”

李世民深深一叹,紧搂住女儿,却仍只是苦笑!这是孩子多么单纯的愿望啊,可身为一国之君的自己,竟无能为力,哼!如此讽刺:“睡吧孩子,你睡着了就能看见母后了……”

晋阳公主眨眨眼睛,依在了父亲怀里,果然努力地要使自己睡去;可李世民心中,却更加酸涩,他突然感到,自己也不过是个凡人而已,挥不去想要挥去的,亦留不住想要留下的,宫阁暗伤、惨绿销红,一切皆为天意,纵是一国之君,又能如何?也终是幽人难挽,空余寂寞满心……第一章那时的青涩

在孤独面前,记忆便犹显得清晰;当时正值大业年间,李渊因与隋炀帝有怨,故被贬太原留守,举家迁往了太原!那个时候,李世民还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意气风发、桀骜张扬,天生一张俊拔飞逸的脸,不知魅惑了太原城中、多少的名媛闺秀,上门说亲的就已是不鲜;可每当李渊夫妇对他稍一提起,李世民就总会旁顾左右、刻意地回避,令谁也无法揣度到他的心思;虽说他现在年纪尚轻,但,终也是到了适婚的年龄,总是这样漫不经心的,难免让人心急……“你看看世民,一天到晚骄傲得跟个什么似的,好像天下女子都配不上他的样子,都是你,从小惯坏了他!”

李世民接连拒绝了三门婚事,惹得李渊甚为恼火,不禁对妻子窦氏抱怨了起来;可窦氏却只是浅叹一声,摇了摇头:“只是我惯着吗?你不也是?自他八岁时,与你偶谈过一次兵书后,你便不知要如何捧着他了,我要是说上两句,你就反要与我为难,这会儿却又怪起我来了……”

窦氏责难的语气,让李渊一怔,顿时语塞,吞吐了起来:“你看,这说着世民呢,你又扯上我干吗?你说,咱们世民会不会是……有了别的心思?不然,怎也不可能,就一个也看不上啊?”

窦氏浅浅一笑,眉宇间却带了些嘲弄的神色:“哟,你这,可算是看出来了!我本是正要和你说的,你却数落起了我的不是,这才又咽了回去,这依我看啊,这孩子,心里怕是有人了……”“哦?”

李渊深眉稍展,倒似是来了些兴致:“还真是吗?这倒奇了,真不知是谁家的姑娘,竟会有这般的本事?”

窦氏无奈地轻叹,低眉而笑,想李渊纵是操心,恐也只是瞎操心而已:“你啊,真是粗心,你就不见咱们世民,成日地就往高家跑吗?你知道他,就单只是和无忌那孩子要好吗?依我看啊,怕不尽然,高家……不是还有一对如雕似玉的女儿吗?”

对啊!李渊顿时恍悟般、亮耀了眼眸,烦燥的情绪,似也悄然地卸下了眉心;高家的女儿!李渊不由得暗喜,若真是如此,那可是好,莫说与高家是门当户对、向来交好,就是高家那一双女儿,仙姿玉致的,却也配得上世民,心里竟不禁有了些期许……

正如窦氏所言,李世民自从来了太原,便一直与住在高家的孩子、长孙无忌颇为投缘,两人常在一起,久而久之,出入高家便已如自家般随意,高家人也渐渐地不再把他当作外人……

这日,天气晴好,李世民便约了长孙无忌和高家的姐妹外出打猎,如常的,他都会早些来到高府,站在回廊里,倚着回廊的漆柱,悄悄地偷望着高府的花园……

若说这高府的园子、虽是精制,却也并没什么独特,一样的碧林修竹、丽藻春葩,与自家的比起来,倒也未见得强。可他,却每一次都要久久地停留,凝眸而视,不是看那春光秋色、暮云苍树,而是那碧树下、林荫里,静坐于石桌旁的女子,几乎每天的这个时候,她都会坐在那里,或安适地持书而读,抑或是浅凝地对棋冥思,虽是相仿的年纪,却似多了几分空幽的寂寥……

想想该是一年前吧,自己是同样地来找无忌,也亦是同样地站在回廊里,那是他第一次注意到那个女子,那天的她,独坐在院落里,似是怀了些心事的、抚弄着瑶琴,琴声淙淙、萦流于纤纤的玉指间,低吟浅诉、迷茫孤凄,令人闻之不禁悲切,顿生萧索之意;自此,他的眼神,就再难离开那个抚琴的女子,来往于高府之中,自也从习惯变为了刻意,只为能够远远地望她一眼、如此而已!纵使她眼中的自己,并与常人无异……“在看什么呢?这么出神?”

不知何时,长孙无忌已经站在了身后,随着他的目光,好奇地望了过去,却并没有注意到李世民黯然的神色;是的,今日的园中,景色依旧,却独不见了那持书的女子,令李世民的心中顿感落寞,似是缺少了什么般,无意地凝蹙起了眉心:“没什么,走吧……”

李世民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句,虽没有流露出太多的情绪,可打猎时,却明显没了心情!纵是高家姐妹,如何的花枝招展,竟也换不来他一个浅淡的笑容……

可是,自那之后、一连几日,他都再没见到那个女子,她是怎么了?是改变了习惯吗?还是另有原因?李世民心中不免忐忑、却又暗自犹疑,自己这是怎么了?竟会如此牵挂、如此心念着她?可她呢?就怕是从来都没有在意过自己吧,他想……

虽然,怕一切都只是徒劳而已,但,他却终还是没能忍住,刻意地问起了无忌:“无忌,怎么最近,都没有见着无忧妹妹呢?”

李世民突然问起无忧,倒让长孙无忌有些意外,侧目望向了他:“怎么?你常见她吗?她又不喜欢热闹,本就是不常见的吧?”

长孙无忌探究的话语,让李世民略显尴尬地别过了头去、撇开了关切的眼神,却仍不甘心:“不常见,又不是不见,问一问……不行吗?”

李世民突然的正色,让长孙无忌一怔!随而,便是一声轻笑,竟自带了些嘲弄的口气:“行!行!谁敢跟你说不行啊?她啊,最近身上总是不好,所以少出门了,多是在房中休息,你呢,自是见不着她了。”

病了!

李世民一惊,这一层、自己倒是从没有想过!心中丝丝的怜意,顿时便倾漫至了高扬的眉宇,竟忘记了掩饰……

原来,那个令他犹是难忘的女子,便是长孙无忌的妹妹——无忧!第二章萌动

李世民关切的神色,无意地流连于眉心,倒让长孙无忌看出了些端倪,难怪他每一次、都要呆呆地望着花园了,还以为是什么奇花异草,竟如此地吸引他,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长孙无忌会心一笑,却没有说穿,反是顺应了他的心思:“嗯,你这样一提,我倒想起来了,还是先去看看无忧的好,昨天她都没什么胃口,今天不知道怎么样了,要不……你先等我一会?”

无忌言语间的故意,李世民自是无心细品,眸中闪动的光泽却犹自雀跃着,竟而跟上了无忌不紧不慢的脚步:“还是一起去吧,也好……一起走……”

无忌心中暗笑、侧目看他,恐怕他并不知道,如此着意的掩饰,才反会令人更生怀疑……

李世民是第一次踏进无忧的房间,扑鼻而来的,是丝丝沁人的淡香,屋中的布置亦是安适简洁,尽衬着主人的雅致,无忧微笑着、悠悠倒茶,脸色却不似病中的恹恹,微舒的浅黛、轻描于玉致的眉骨,底婉缠绵地直勾入了李世民心里……“二公子……”

无忧端着茶杯,递了过去,却不见李世民伸手接过,不禁轻唤了一声,李世民这才回过神来、忙接了,可眼光,却仍如那清茶中,零星的叶片般晃动着,略显紧张地磨蹭起轻滑的杯体,似乎还在细抚着无忧残留的余温……

长孙无忌见了,心中却难免暗喜,自和他相交以来,如此无措的神情,他倒是头一回见到,但,他终还是忍住了窃窃的笑意,假做出一副突然惊觉的样子来:“哟,你看我这记性,舅舅今天叫我找他的,我这都给忘了,世民啊,今天不能跟你出去了,要不你就先回,要不……就再跟无忧待会,我得先走了……”

长孙无忌说着,便站起了身来,李世民一愣,但随即隐去,自是满心乐意地亮耀了眼眸:“哦,那你快去吧,我这刚来,就陪无忧妹妹待会再走……”

长孙无忌心中暗笑,却并未多露声色,只是故作匆忙地去了……“二公子有事……就去忙吧,哥哥小题大作了,还劳二公子来看我。”

无忧清浅的一句,却令李世民不知如何接话,只是默默地回头看她,这些年,和她虽也是常见的,但,如此的单独相对怕还是第一次:“妹妹……这是在下逐客令吗?”

无忧俏眉轻舒,淡化了其间的倦索,笑容亦是浅淡的:“二公子说笑了,只是不敢耽误二公子!”

二公子!真是别扭的称呼,对于这三个字,李世民突然感到由衷的厌烦!她为什么总要如此客气?每一次见她,她的话都不多,却都是得体的漠然、矜持的疏远,似是近在眼前,却又似远在天边,非烟若云、遥不可及……“什么耽误不耽误的,今日来找无忌,也就是到郊外骑骑马而已,可你看,他倒是走了……”

李世民尽力压下摇晃的心波和企图的眼神,唇角轻扬、故作镇静:“其实……这样总是待在屋子里,没病都会呆出病的,妹妹该多出去走动些才是,就如今日,天气这般晴好,妹妹却为何……要将自己关于房屋之中,如此辜负了上天的一番美意呢?”

无忧秀睫微扇,澄清的瞳眸,似是有了些许颤动,无意地望向了窗外,是啊,春光莫负,自己若只是待在屋中、未免空寂,纵有诗书相伴,也只是徒增寂寥罢了……

无忧流萤的转眸看他,他的眼中,却蕴藉着耀目的光华,挺鼻俊毅、薄唇风流,果然是个姿容绝世的男子,难怪高家的姐妹讲起他来,都会显得那般赞叹了;李世民见她似有动容,赶忙趁热打铁,再添上一句:“妹妹看,本来我是兴致颇好地来找无忌,可他却好,一走了之了,真是败兴,今日……可是难得的好天气,若不去游玩一番,就太可惜了,我看妹妹也正空得慌,到不如……我带着妹妹出去走走,只是……随意地走走……”

李世民终怕太过唐突,话语的最后还是抢白了一句,可无忧,却早已听出了他言语间的刻意,心中不免好笑,这样的遮掩,倒与他冷竣的外表不甚相符,于是,微笑着点了点头……

李世民并没想到、她能答应得如此轻易,反倒显得准备不足,一路上牵马徐行,竟忘记了言语;无忧倒是不太在意,只是望着浅灰的天空,心中暗笑,还说什么天气晴好,这空蒙的散雾中,明明就凝结着潮湿的味道,想着想着,笑意便不觉间、浮上了嘴角……“妹妹笑什么?”

无忧轻扬的嘴角,粉淡嫣然,牵动着李世民注目的眼神;无忧侧目望他,卷翘的睫毛、扇动着清眸的漪沦,盈盈闪闪:“没什么,笑这……晴好的天气阿……”

李世民眼眉微抽、顿显窘色,颤翕着唇角,想要说上两句,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怎么会这样?想自己一向舌锋如火,可为何在她的面前,却如此哑口无言、语涩在唇……“下雨了……”

无忧轻伸出手,几点莹透的雨滴,便落在了纤柔的指间上;李世民望着她,眼中的浅雾,就如这天色般迷蒙,心,却晶亮了起来,这许就是天意吧?他想……

李世民眉峰暗挑,刚刚的窘迫,不觉间、便化为了唇边的一抹狡黠…第三章情定终身兵围雁门(1)

这个郊外,李世民是常来的,自也熟知周围的一切,便带无忧来到了最近的亭落避雨;刚刚还只是星点的雨滴,此时,却已交织成了细密的帘幕,雾蒙蒙的,满坠香砌;无忧慢捋着脸边的柔发,轻拭着飘落的雨滴,眼睫微垂、似还凝着细碎的凉屑般,影影点点、波雾浮流;李世民不由自主地便走到了她的身侧,脉脉望着,眼神流转得连他自己都觉得放肆,可却仍不能移开沉醉的目光……

无忧似也察觉了他的注视,甚至可以感到、他温热的呼吸,向来平静无波的心湖,竟自泛起了莫名的涟漪,有意地侧过了头去……“妹妹冷吗?”

李世民稳步的逼近,令无忧瑟索的身躯顿感浮漂,一股升腾的热气,自身后漫卷而来,将她紧紧地包裹着,竟无处可逃:“二……二公子……”“不要再叫这三个字!”

李世民疏缓地打断了她,呼吸却急促了起来,紧贴在无忧暗香的柔丝上:“为什么……为什么你对我……总是这么冷淡呢?还是……你对谁都是如此?每一次见到你,你都少言寡语的,甚至……都没有正眼看过我,为什么?”

无忧只感到一阵炽热的灼火,扰乱了心神,他的体温,熔人骨髓、摄人心魄,竟是自己不能经受的魅惑,她知道,她应该挣开他的,可身体却动弹不得,失去了矜持的意识:“我……我哪里敢看你,你是多少名媛闺秀眼中的佼佼者,想看你的人,不知道有多少,怎还需要……我无关紧要的一双眼睛……”“无关紧要……”

李世民心中一凉,唇角边、却牵起了一条自嘲的弧度:“原来……我这一年多里所期盼的……竟是一双无关紧要的眼睛……”

一年多!

无忧秀眉微蹙,却将他话语中的深意层层剥离,难怪!难怪他今天的举动那般迥异,言语间也是那般刻意,原来!原来如此!但,为什么呢?为什么是自己呢?虽然自己和他也偶能见面,可终归是不熟的,难道,就仅仅因为自己从不看他?想到这,无忧的心中,竟是一片涩然,若真是如此,那,便只不过是他的骄傲罢了……“二公子所期盼的……也许……就只是一双眼睛而已……”

无忧的漠然,让李世民一怔,不解!她既让自己这般热烈地抱着,可为何言语间,却仍自充满了丝丝凉意、暗自凝结:“妹妹……对我有成见吗?”

李世民似也体出了她话语间的意味,苍劲的手臂慢慢松弛着,尽透出落寞的情绪;其实,无忧眼前也是一阵迷乱,就如亭外凄然飘零的细雨般,纷繁地交织着,在他松开手的瞬间,心中,竟是更难解系的纠缠!“好冷……”

无忧细弱的声音,夹杂着雨声,令人几不可闻,李世民正沉落在一片黯然之中,自也没能体味出她细语中的含义,只是迷茫地望她;无忧浅浅一笑,唇边,却添了几分盈然的渍色:“刚刚……才暖了一些,可现在……好冷!”

亭外依旧阴雨连绵,可李世民心中,却骤然间、云散雨歇,她轻启的娇唇,似是启开了浓浓的雨雾般、令他豁然开朗;他小心地伸出手臂,再次圈紧了她香软的娇躯,脉脉而语:“现在呢……还……冷吗?”

无忧没有言语,亦收起了唇边的笑意,不可否认,有一瞬间,她是看不起自己的,竟沦陷得如此轻易……

待细雨渐止,李世民便将无忧送回了高家,他看得出,无忧心里,似仍有些疑虑、隐约难消;但,他还是带着满心的欢悦,回到了家中,脸上亦是任如何遮掩,也终不能去的笑容……“娘,在看书呢?怎么不去屋中?”

李世民经过院落,远远就望见了母亲,便走了过来;窦氏见儿子脸上、挂着一片盎然的春意,自也露出了相仿的笑容:“屋中太闷了,怎么?你今天……遇到了什么好事情吗?似乎很开心的样子?”“有啊!自然是有!爹呢?”

李世民随意地答着,却显然,还并不想坦白,竟自转开了话题;窦氏便也才恍然地拍了拍额头,忙道:“对了,你爹刚才还在找你呢,好像心情……并不是很好,我也就没敢多问,现在该是在书房吧。”“是吗?那世民先去看看爹。”

窦氏点了点头,李世民便向书房去了。

李世民来到书房,只见李建成已经站在了一边,两个人的表情,都似凝霜般的沉重,这是怎么了?李世民不解:“爹,大哥,出什么事了吗?”

李渊阴沉着表情,望着一脸茫然的李世民,一叹:“皇上……过几日就要到太原了。”

李世民眼眉微舒,一记轻哼,长出了一口气:“那就迎接啊,父亲何以如此忧愁?”“唉,现在的皇上喜怒无常,前些个日子仅因一梦便要迁都大兴,而且一首‘桃李歌’,已让皇上对我心生芥蒂,这次巡幸……怕没那么简单,一个不周,说不定就要了全家人的命啊……”说到这,李渊显得更加担忧起来。“父亲,担忧何用?只要我们一切如常,怕他做甚?”李世民一脸的不屑,对于隋炀帝的种种行径,他早已忿忿于心。

李建成望着二弟,摇了摇头,亦是一声轻叹:“二弟,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他既可因一梦而迁都,又怎保,他不会因一句话而动了杀机呢?再者,皇上对咱家早有杀心,难道你忘了当年,咱们若不是路遇贵人、侥幸逃过追杀,又如何能来到太原,这……这怎能叫父亲不担心呢?”

李建成的话,令李渊频频点头;可李世民、却仍是微扬着嘴角,一声轻笑:“父亲,世民倒不这么看,眼下世事离乱,流寇四起,世民认为,此次皇上巡幸太原,非但不是来找咱们的麻烦,反而……是来拉拢咱们的。”“哦?怎么讲?”李渊一惊,赶忙追问!“父亲,在这盗贼四起之时,皇上也正是用人之际,龙门一带以毋端儿为首,横行作乱、来势汹汹,请问父亲,皇上此时前来,会是何用意呢?”李世民反问的一句,意味深长,令李渊眉心微展,体会着他话语间的深意,可心,却还是放不下去:“我儿说得虽是有理,可是……”“父亲!”

李建成也突地打断了李渊,似也恍悟般、动摇了想法:“父亲,二弟说的,我看,确实在理,况,咱们担心他要来,不担心他也要来,那么,我们只要做好万全的准备,伺候周到,又怎怕他借机寻仇呢?”

是啊!李渊心中兀地一舒,慢捋着寸长的胡须,轻轻点了点头,的确的,既然担心与否,他都要来,那么,又何必庸人自扰呢?第四章情定终身兵围雁门(2)

隋炀帝巡幸太原,只搞得人心惶惶,李世民自也忙碌了起来,那日之后、竟再也没有见过无忧;无忧心中,本就是犹疑不定的,这样一来,起伏的心情、便更加摇摆;无忧本以为,自己是不畏寂寞、不惧孤独的女子,可这些个日子,却犹显得空寂!她一样会在午后独坐于园中,心,却已不似往日的静默,她会有意无意地望向回廊,偶能见到哥哥,却终不见那企盼的身影……

企盼?无忧突地惊觉,自己竟是企盼的吗?怎么会?怎么会呢……

那,他呢?是认真的、还只是冲动而已……

在太原逗留了几日,炀帝便决定去汾阳宫避暑,这些天小心谨慎的应付,总算没出什么差错;不出李世民所料,炀帝临行前,果然任命李渊为山西、河东抚慰大使,承担制定郡县选补文武官员的升迁贬退,还负责征发河东之兵、讨伐群盗,而这首当其冲的,就是李世民所说的毋端儿。李渊随即便带着李建成出发,没敢耽搁……

李世民本也要随父前去的,可李渊却不肯,窦氏也留他,他自小就是父母的心尖子,年纪也不大,自然是不放心他去涉险了;李世民落得无事,自来到了高府……

许已是习惯了吧,这日,依然是闲静的午后,李世民熟悉地穿过回廊,便径直向园中走去,许久未见无忧,心中,竟是难抑的悸动;园中自是依旧的景色,佳人依旧在座,可李世民,却突的放缓了前行的脚步,渐渐停了下来……

细细的微风,吹落了点点花绒,飘落在无忧淡色的衣衫上,风鬟雾鬓、染柳浓烟,映衬着她明媚的笑容,本该是多么怡人的景色啊?如果她的对面,没有坐着另一个男人……“无忧……”

李世民还是走了过去,打断了两人间似是欢愉的对语;无忧的笑容、也倏然而止,似惊似喜,又似是幽茫的望向了他;只见,他的眉间、隐着明显的不悦之色,眼神亦是疏淡的……“这位是……”

李世民纵是心有滋味,却也仍保持着惯有的风度,无忧这才定下心神,赶忙介绍:“啊,这位贺公子,是……舅舅故交之子,来家中做客的。”说着,又介绍了李世民……

李世民有意地瞟了那人一眼,见他不过普通模样,瘦高却显得单薄,便只是客套地一笑,与他对礼而坐:“刚才……在聊什么呢?那般开心,我……没有扰了雅兴吧?”

李世民的语调顿挫,滋味十足,表情亦如眼神般,薄霜微结,风度嘛,却已是似有还无;突如其来的一个人,突如其来的不善口吻,倒令贺公子一怔,李世民的表情傲然,口气也亦是如此,于无声无息间、表达着自己不满的情绪;贺公子便没有答话,而是望向了无忧,只见她的脸上、竟是更加复杂的神情,贺公子心思一转,似是已经想到了什么,识趣地站起了身:“啊,也没什么,就是随意地聊一聊,倒忘了时候,想也是该走了,就……先行一步了……”

李世民嘴角轻勾,略有得色,礼节性地起身送他,心中却是念念有词:哼!算你识相!走得快!无忧似也体出了他不悦的缘由,俏眉轻颦、微悻地望他:“二公子……要么就是不来,一来……怎就沉着一张脸,还如此怠慢客人?”

李世民见她略有责色,反是一笑:“哦,妹妹这是……怪我不来呢?还是……怪我来得不是时候?况且,我不是客人吗?”

妹妹?无忧一愣,刚才还无忧长、无忧短的呢,现在反又客气了起来,心中不免微结,却不解他脸上的笑意:“二公子你想来便来,想走便走的,哪有时候?难道……还要人总等着你不成?”“等我?”

李世民眼中、流光顿闪,探究地看她,唇边的弧度却更加盎然:“你……在等我吗?”

无忧秀眸微凝,脸上顿如山花零落般红煽,却不知如何回他,只是轻别过了头去,避开了他锋锐的眼神;李世民收起笑意、眉心稍展,轻走到了她的身侧,脸上戏谑的神情、却瞬间转为了正色:“以后……不要用那样的笑容、对着别的男人,他们……会想入非非的……”

想入非非?

无忧忍不住一笑,羞赧中、竟自带着嘲弄的味道:“我看……不是别人会想入非非,而是有个人胸中不阔……在无端地胡思乱想吧……”

李世民自是听出了她的取笑,却不以为然,还乐在其中地拉住了她,无忧一惊,轻挣,却没能挣开,脸颊未尽的红绡、更加绯灿浓凝……

此时,恰巧高士廉夫妇、从回廊经过,看到了这一幕,高士廉惊诧地望望妻子,却尽是不可思议的神色:“这……世民和无忧……”

高夫人也是略有惊色,但随而隐去,反是会心一笑:“这倒还真是没看出来呢,世民那么张扬、桀骜,拒了那么多桩婚事,都快把李夫人给急死了,却没想到……这孩子的心思,竟在咱家无忧身上呢……”

高士廉频频的点头,渐露喜色:“是啊,世民这孩子,可是不可多得的俊才!夫人,我看这回,待李兄回来,咱就去把这事儿提一提吧,无忧也是可以出嫁的年纪了。”

高夫人一笑,欣然应了……

李渊大胜毋端儿,得胜归来已有数日,本是无甚喜色,但,自高士廉夫妇前来、说了无忧与世民的婚事后,脸上便再是笑意难消,既是如此美好的姻缘,两家人,自是没有拖沓的理由,都各自忙碌了起来;可无忧的心里,却顿感忐忑难安,自己的终身,就这样被定下了,心,虽是愿的,但却总有个莫名的结,萦绕其间、纠缠难解;直到大礼的这一天,似都没能消除……

其实,李世民早便看出了她的惶惶,却没有勇气开口问她,生怕她的俏脸上、会露出哪怕丝毫的悔色,那,都是自己不能承受的;白天的大礼,很快便过去了,夜幕已深、送去了喧闹的人群、饮散歌阑;缠绵的洞房之中,便只剩下了寂静的烛火、兀自摇曳,忽明忽暗,映耀着无忧的心事……“无忧,还在……担心什么吗?”

李世民坐在了床边,脉脉望她;她的秀靥剪红、清眸含愁,水嫩的娇唇、艳溢香融,竟是让人难承的绯俏;无忧的眼,清透盈水,却流溢着丝缕的哀愁,纠缠地看向了他:“没什么……只是想到了母亲,母亲……嫁的是当世豪杰,又享尽了父亲的宠爱,不知有多少女人都在羡慕,可是……最后又怎么样呢?父亲尸骨未寒,我们便被赶出了家门,不久她也就随着去了……只剩下了我和哥哥,自母亲去世的那时起,我就告诉自己,多少风光,都始终会散去的,日后,定要嫁个普通之人,过最平淡的日子,可你……不是……”

李世民一怔,原来是为了这个,想长孙无忧、虽是右骁卫将军长孙晟之女,可怎奈命运多舛,自长孙晟去世之后,便被大哥安业逐出了家门,就是今日的成亲大礼,长孙家竟也没有派一人前来,连嫁妆都是高家所出……

李世民心中一痛,呵怜之意顿生,丝丝缕缕的疼惜、在眉宇间倾淌流连,紧紧地拥住了她,他向来不轻然承诺,可对她,却有着承诺终身的坚决:“对!我不是……可你在我心里……却更加不是……”

无忧淡淡而笑,他眼中的热烈,其实早已是她心萦魂系的归宿:“二……”“还想叫二公子吗?”

李世民轻按住了她的娇唇,缱绻地望她:“叫二哥……”“二……哥……”

无忧心若水流,浅浅的重复,唇瓣间的颤动,便不觉间,融化在了他漫卷的温柔中……

李世民正当鸳鸯香暖、新婚燕尔,可莫测的风雨,却已悄然而至;隋炀帝接到了义成公主的密报,始毕可汗率领几十万骑兵、正策划着袭击他的车驾,隋炀帝闻讯,便尽速驰入了雁门城;可不久,突厥的军队,却还是将雁门郡紧紧地包围了起来……

隋军上下,顿感惊恐万分,甚至拆毁了数座民房,用于搭做守护城池的材料,可最糟糕的是,城中有军、民近十五万人,然而粮食仅够坚持二十余天……

眼见雁门郡的四十一个城池,突厥已经攻下了三十九城,趁着气势汹汹,自是对雁门关发起了猛攻,箭都已经射到了隋炀帝的面前,此时的隋炀帝,却哪里还顾得上皇帝的威严,抱着大王杨杲,竟自哭肿了双眼……“怎么办,怎么办,你们倒是说话阿!”

炀帝嗓音沙哑,声色俱厉,无措地扫望着殿下的群臣,眼中尽是惊恐万分的焦急……

左卫大将军宇文述见状,赶忙上前劝说:“陛下,臣以为,应该挑选几千名精锐,尽快突围出去,方为上策!”“陛下,臣以为不可……”

纳言苏威听了,也突地站了出来:“据守城池,我方还尚有余力,而轻骑,则是对方的长处,陛下是万乘之主,怎可轻易行动?”

民部尚书樊子盖,频频点头、深表赞同,忙是上前帮语:“陛下,在危境中,还可以侥幸保全,可一旦处于狼狈的境地,则追悔莫及!不如坚守城池,挫败敌军的锐气,据守之时,再征召全国各地的兵马前来救援,陛下亲自抚慰士卒,宣布不再征伐辽东,重赏爵位,必定会人人奋勇争先,又何愁不能成功呢?”

虞世基等人一见,也赶忙站了出来,表示支持樊子盖的提议,并劝炀帝下诏,放弃征伐高丽的计划,专心对付突厥,以安民心!且,要重重地悬赏奋勇之士!炀帝凝眉而思,虽是心有不愿,可怎奈众口一词,现下里又是身不由己的境地,便只好采纳了所有建议……

于是次日,炀帝便亲自巡视了军队,同时下诏,招募天下之士,并承诺重重悬赏!郡守县令,果然竞相赴难,太原自然也不例外……第五章助解雁门围撩动美人心(1)

炀帝的诏书、发到太原,从小熟读兵书的李世民,自想去一展身手,若是从前的他,定会毫不犹豫,应募从军,可如今,他已不再是那个无牵无挂的少年了,他已经有了妻子、有了家!且,还是新婚燕尔,心中不免犹疑……“无忌,陛下广招天下之士,你可听说?”

李世民眼眉轻蹙、语音微低,却并没有无忌想象中的兴奋。“自然,这般大的事情,怎会不知?难道……你……不想去吗?”

李世民唇角微牵,眼神却投向了远方,似是隐了太多的牵挂般、怅惘着:“虽说,当今圣上昏庸荒淫,可兄弟阋墙,尚且要外御其辱,又怎能眼看着突厥人,如此趁虚而入呢?”

李世民言下之意、明显不过,可无忌,却读不懂他脸上的表情:“那么……既是如此,你又在犹豫什么呢?”

李世民浅笑着,看他,眼中却尽是迷茫之色!不久前,无忌曾说要入朝为官,眼看着便要到了离开的时刻,若当此时,自己再是一走,那恐怕无忧,便会过于挂心了:“你不是也要入朝为官了吗?前些个日子,无忧因此难过了好久呢,恐怕她长这么大,还没有如此远离过你吧?说实话,我还真有点嫉妒你……”

李世民的言语、自是玩笑,可无忌却似触动了心事般、望向了远方,的确的,他兄妹二人、虽是系身名门,可又怎奈命运多舛,他又如何能舍得下妹妹呢?但,家国理想,自是容不得太多儿女情长,况且,妹妹已有终身之托,自己也大可以放心了……“一定要去吗?”

李世民见他不语,追问!言语间,自也暗含了不舍之意,毕竟,他们是从小玩大的兄弟……

无忌轻轻点了点头,淡笑:“是的,世民,记得几年前,你曾对我说过,‘太原太小,而天下大’,当时我便觉得,我长孙无忌、没有白交你这个兄弟,也决定了,一定要和你一起,干出一番大事来,可这要做大事者,又怎可仅仅局限在太原呢?所以,至少我……一定要去……”

无忌恳切的目光,令李世民一惊,亦望向了他,他的话,明显地一语双关,既是回答,却也是提点;是啊,眼见着如此破败的山河,自己又怎能安于鸳鸯锦帐之中呢?李世民心思陡定,微扬起了嘴角:“好!无忌,说得好!明日,我便启程前去雁门!希望回来之时,我们还能见面!”

无忌只是轻笑,此时的眼中、亦隐了些许离别之色:“见不到……又怎么样呢?总会有见到的一天!”

二人相视,多年兄弟的默契与了解、皆已了然于胸……

雁门之围,何等大事?纵是闭门不出,自也会有所听闻;况,李世民的眉宇间、早已泄露了太多难色,无忧又怎会毫无洞察?她虽不过十三岁的年纪,但却绝非痴缠的女子,她自知,家国天下较之儿女情长,孰轻孰重……

李世民回到家中,无忧如常地迎他,却多了几分轻愁,蹙隐眉间,李世民亦有负疚地望她,歉然,却说不出心里的话……

无忧清淡地一笑,这样的神情,怎能不让她心中了然:“有话和我说吧?不然……我先说?”

无忧微笑着转入内室,李世民自也随了进来,映入眼帘的,却是床上尤为明显的锦缎包裹,李世民心中一抹,望向无忧,眼中却尽是讶异的光泽;无忧却只是浅笑,蹙隐的轻愁,转瞬便化作了宽慰的神色:“雁门……虽并不遥远,但,终不知天气如何,二哥又喜爱干净,我便在内多添了几件衣服,二哥……可莫要嫌烦啊。”“无忧……”

李世民轻呼,讶色渐散,心,却迷离了起来。原来,她早已在不觉间、窥知了自己的心事;想想无忧、一向冰雪胜人,此举,虽说是意料之外,又何尝不是情理之中呢?

李世民动容地拥住了她,却没有言语,那样,怕触动更多的,是自己的愁绪……

次日,李世民便赶往了雁门关,他隶属于屯卫将军云定兴之部;此时的雁门、已危如垒卵,李世民来有数日,对于形势自有了一番了解,计生心上、却苦于无从开口,想他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又有谁,会将他的话放在心上呢?故,他决定直接去求见主帅——云定兴!

云定兴倒是见了他,眼望着这个少年、上下打量,却只觉他俊逸非常,并没其他特别,心中不免暗笑:“你是……唐公李渊的二公子,叫……李世民?”“是。”李世民随应。“那……你求见本帅,所为何事啊?”云定兴微挑着眉峰,似显得不以为然……“大人,我有退敌之计!”“退敌之计!”

李世民简浅的一句,惹得云定兴仰头而笑,自带着嘲讽的味道:“好,好,说来听听。”

面对云定兴不屑的口吻,李世民却没动声色,只是低浅而言:“大人,小人的计策倒也简单,只需大人多带上些旗帜、军鼓即可。”“哦?”

云定兴不解,诧异追问:“怎么讲?”“大人,始毕可汗既敢举国困我天子,便必定以为我方仓促而无法救援,故,我们自可在白天展开旌旗几十里、连绵不断,夜里则金鼓相闻,喧天震地,敌人定会犹疑我方大批援军已到,自然也就会望风而逃了。否则,敌众我寡,对方若全军来战,我军必定无法支持,再者,趁突厥犹豫之际,我方也可赢得更多的时间啊,此一举两得,不知大人以为……如何?”

李世民言语之间,兀自带了傲然的口吻,着意地看向了云定兴;云定兴果然僵住了脸边的笑意,不屑与傲慢、亦化为了惊叹:“真是……后生可畏啊!”

在如此无计可施的万难之际,这个计策、的确甚妙;云定兴便没做耽搁、立下决策,依言吩咐了下去,转而,便赞许地望向了李世民,他曾素敬李渊之才,可却没想到,他如此年轻的儿子、竟也有如此的谋略与胆魄:“好啊,好小子!李世民,我记住你了!若解了这雁门之围,本帅定然记你一功!”

李世民没有言语,只是客套地浅笑,对于这些、他显然并不在意……

云定兴采纳了李世民之计,突厥兵见状,心中果有忌虑、不敢妄动;在突厥,可汗的妻子是可以参与军机的,炀帝便趁此时机,派出了使者,向义成公主求援,义成公主便对始毕可汗言“北部边境告急”,始毕可汗听了,本就犹豫的心,更加动摇起来……第六章助解雁门围撩动美人心(2)

李世民的疑兵之计,果令始毕可汗犹豫不定,趁此时机,东都和各郡的援兵、便已到达了忻口,始毕可汗见势不好,只好下令解除了兵围……

突厥兵虽已退,但吓去了魂魄的炀帝、还是将信将疑,便派人前去侦察,山谷中自已空无一人,早不见了突厥军的影子,炀帝这才松了口气,好大喜功的他,便又恢复了往日的精神,竟下令,派出两千骑兵、在后追击突厥兵;结果,隋军追到马邑,倒也俘虏了突厥的老弱两千余人……

围困既解,炀帝自是大喜,摆下酒宴、盛宴群臣;云定兴带着李世民、自也在其中,可李世民年轻,只能坐在末席……“云将军,朕听说,这次能够等到援军,你是立了大功啊!”炀帝端起酒杯、对向云定兴,一饮而尽,云定兴赶忙起身,恭敬的应承:“陛下,臣不敢居功,此次雁门之围得解,还多亏了太原留守唐公李渊的二公子李世民,正是他虚张声势的一计、才令突厥军不敢妄动,给我军争取了宝贵的时间。”“李世民……”

炀帝小声叨念着,笑意、却疏淡了不少,在为太子之时,他便素与李渊不和,再加上一首李代杨兴的《桃李歌》,便更使得满城风雨,炀帝甚至对李渊一家动过杀心:“谁是李世民啊?”

说着,炀帝便着心的扫向了殿下,只见末座之中、站起了一个少年,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陛下,小人李世民。”

炀帝眸光一定,略有惊色,没想到,他竟然如此年轻,回想起巡幸太原之时,自己倒真没有留意过他:“好,好,果然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啊。”

李世民一揖,谢恩坐下,炀帝语虽是赞,却轻描淡写,李世民自也看出了他的心思,而四周的喧嚣,则更是让他心生感慨!人们似已忘记了几天前、被围的窘困,各自逍遥着、酒醉人沉;可李世民却不敢忘,如此欢腾的场景、反令他更加感叹山河的破败、百姓的困苦;突厥的铁骑,不知何时便会卷土重来,无辜的百姓、不知哪日才能过上安定的生活,可以炀帝为首的这些权贵们却似皆不曾想!每个人都只顾着展舞扬歌、夜夜升平,又怎不令人痛心呢?想到这儿,李世民不禁、轻叹了一声……“这位公子,为何叹气?”

李世民抬眼看去,只见,一位衣着华丽的女子、盈然地站在了自己身侧:“想不想,出去透透气?”

李世民还未及言语,那女子便转身而去,似是满怀确定般勾翘着眼眉,李世民四下望望,稍作迟疑,可这里的气氛又的确令他窒息,自己坐于不起眼的地方,想也不会引人注意的,他想。

于是,便起身随了出去……“小姐是……”“大胆!”

李世民话未出口,便被身边的侍女厉声打断:“这位是平云公主!还不见礼。”

平云公主!

李世民一惊,望向了她,淡淡夕阳之下、余辉映耀,似更托衬了她与生的绝色,金黄的裙摆,也兀自飘然地,凸显着她的高贵,不可否认,的确是位稔腻的丽人……“在想什么?”

平云公主也正自傲然地望着他,那层层秀水中、流淌着粼粼的诱人波光,浸溺着李世民幽邃的眼眸;可李世民、却只是轻浅地一笑,不以为然地躬下了身去:“原来是公主,真是失礼了。”

平云公主见他回避,心下不免一冷,言语间、也无意地促急了起来:“罢了,本公主在问你话呢,如何不答?在想什么?”

李世民眼眉微抬,冷然地看她,他何其聪明,怎会想不到她想要听见的回答?可他却说不出口,这位骄傲公主的高贵、艳绝,在他看来,都只不过在映衬着国家的潦困与衰败!百姓们过着苦不堪言的日子,她凭什么骄傲,国家落魄到这种地步,她又凭什么高贵?李世民的脸色骤然一冷,别过了头去:“在想我,纯如净水的妻子。”“什么?”

平云公主一惊,眸色立寒!李世民的话、着实令她意外:“你……你已有了妻室?”

李世民见她惊讶,却略有得色:“不错,令公主失望了吗?我本该说,公主您绝色倾城,令我想入非非之类的话,对吗?”“大胆!”

身边的侍女,再次启口申斥着李世民,可平云公主却是一拦,凝目看他,只见,他幽魅的眼光,竟自带着傲然的神色,挑衅而来,是她生平所未遇过的,但,同样骄傲的她,却又怎甘示弱:“看着别的女人,想自己的妻子?这……本公主倒还从未听说,难道……她竟比本公主还要漂亮吗?”

李世民轻笑,眼光却仍是傲然的:“她……自没有公主这般风娆绝色,却比公主要澄澈了许多,公主……自来比比看。”

平云公主又是一惊,秀眸立敛、顿生窘迫之意!澄澈?他是在讽刺自己?还是有所暗示?不得而知!便只是暗压下了心中的怒意,悻悻而语:“是吗?那……她可真是个幸运的女人。”

李世民冷笑,眼神却倏然间柔和了起来:“不!我才是……幸运的男人。”

平云公主心中、莫名一痛,似失落,又似不甘地绝然望他!他——竟没有折服于自己的美丽,更没有攀附自己的高贵;她本该作色的,可心中、却任如何也不能生愤:“是吗?那……就希望我们还能再见了。”

说着,便撤开了眼眸,扬袂而去……

望着她飘然的背影,李世民却是一叹,自己在做什么呀?竟把对炀帝的怨气、发泄在了一个女人身上?何必呢?算了,下回若真还能见,再向她道歉便是;更何况,自己也确实没有骗她,凝望着她的冶艳,他脑海中漂浮而过的、的确只有无忧的清灵……

炀帝经过再三考虑,决定移驾东都洛阳,经此一役,太原公子李世民、智退突厥千军万马一事,便逐渐传开……第七章丧母之痛

炀帝经过再三考虑,决定移驾东都洛阳,经此一役,李世民疑兵,智退突厥千军万马一事、遍传而开;捷报流于太原街巷,自是满城盈喜,但,却独是李家,不见丝毫欢愉之气,反浸满了丝丝凉意;自李世民走后,窦氏便突染重疾,本以为是偶感风寒,却不想病来如山倒,眼看着气色渐弱,已是药石无医,竟自不起;也只有无忧来时,窦氏的眼中、才会泛出微弱的光芒,无忧深知,那多是对李世民的思念之意,故时刻相伴于床前,不敢寸离半步……

李世民从雁门赶回,自去见了李渊,李渊正与李建成在厅中接待来访的刘文静,见李世民回来,惊喜之中、自有一番嘘寒;说过一阵话,李建成便突地拉过了李世民,眼却望向了李渊:“爹,您和刘先生聊着,二弟才回来,想已疲累,我……就随二弟先去了?”

李渊点点头,似体出了他的用心般、凝蹙着深眉……

李世民何等心细,怎看不出父亲和大哥的迥异,故,刚一出厅,便开口问起:“大哥……是有什么事情吧?”

李建成眼睫微低,却只是哀哀而叹:“二弟,快去看看母亲吧,自你走后,母亲就染了重疾,你知道,母亲最疼爱你,她日夜担心,这病……便怎么也不见好,就怕是……只等你回了……”“什么?”

李世民一惊,竟自停下了脚步,紧盯着李建成的眼,也顿感模糊一片……

李建成早知他会如此,心中虽疼,却不得不稳下心来,默默劝他:“走吧,世民,在母亲面前,可万不要是这种表情啊。”

李建成毕竟年长十几岁,自也要成熟许多,他轻拍着李世民的肩膀,希望多少能给他些安慰;李世民的心沉痛着,脚步也亦是如此,甚至走到了母的亲门口,都不敢迈进半步,李建成一见,忙拉住了他,向内而去:“快走吧,母亲日夜都盼着你呢……”

李世民舒展着眼眉,稍作镇静,大哥说得对,母亲日夜都在盼他,而他的脸上,又怎可流有过多凄涩之意,令母亲难安呢?况,也许母亲只是担心过度而已,并没大碍也说不定啊……“娘……”

李世民进到屋来,轻唤着,他尽量压制,可声音却还是哽咽了;窦氏微睁开双眼,侧过身来,那熟悉的语调、她自能辨析:“是……是世民吗?”“是……”

李世民轻应着,看见母亲如此虚弱,刺痛之下、还是哭出了声音……

无忧在窦氏床前,已照料数日,见李世民回来,本该喜出望外、甚至喜极而泣的,但,此情此景,却终只能化为清浅的一句:“二哥,娘一直都在担心你呢……”

无忧轻撑住窦氏的身子,默默望他;李世民也跪在了床前,颤抖着拉住了母亲冰凉的手:“娘,世民不孝,让您挂心了。”

窦氏摇摇头,强挤出一丝笑容:“没有,看到你回来啊,娘的病,就好了一大半了,你看……你不在,娘多坏啊,竟把无忧累在身边。看着她啊……就像看着了你一样,你不怪娘累到了你的新娘吧?”“娘,无忧不累,无忧……愿意……”

无忧见窦氏强颜欢笑,心中更痛,病榻之间,数日照料,窦氏的病她最是知道,她能够坐起来,恐已用尽了最后的绵力……“娘,无忧是您的儿媳妇,替我照顾娘是应该的,世民怎么会怪娘呢……”

李世民将母亲的手紧紧贴在了脸上,泪水不经意地滚落、温热着母亲冰冷的手背,窦氏心中一酸,蒙蒙望他,却已泪再难禁,上天待她还是不薄的,她想:自己终还是等到了他,已经够了,足够了……“不哭,我的世民,长得这么英俊,哭起来就不好看了,娘可不喜欢……”

窦氏虚浮地慰他,却无力继续,李世民心中隐痛,泪水慌不择路地暗自汹涌着,却说不出话来……

李建成站在门边,亦是满胸酸涩,母亲眼中渐弱的光芒,让他顿感不安,赶忙向厅中而去,应该是把父亲找来的时候了,他想!尽管他也不愿相信、眼前的一切……“娘,世民不孝……世民不孝啊……”“不要哭,不要哭,我的世民最坚强了,娘只喜欢看到世民的笑,让娘再看看世民笑好不好?”窦氏的身子已明显不支地向下倒去,李世民赶忙抱住了她,却哭声更甚:“娘……娘你只要好起来,世民天天都会笑,天天都会……娘……”

李世民话音未歇,窦氏的手,便已悄然间滑落了他的肩头;李世民心中、倏然一沉,幽咽的声音、更加凄哀地颤抖了起来:“娘,娘……”

李世民轻轻地唤着,既而大喊,喑咽着、紧紧抱住了窦氏。无忧亦是掩面而泣,想要开口慰他,却又不知从何说起,自己也曾失去过母亲,也曾深谙其中的悲凄,那种痛,似至今、还犹记于心……

李渊也已匆匆赶来,见到李世民泣不成声的样子,自已了然一切,他赶忙跑到窦氏床前,抱过了她,望着爱妻早已苍无血色的脸,一阵老泪纵横,回想当年比武招亲,似还恍在昨天般清晰,可如今,却只独剩下自己,涩楚难禁……

建成和元吉,自也在旁哭成了一片……

窦氏去世,已出嫁的女儿秀宁和女婿柴绍,自也速从京城赶回;李家上下一片呜咽,却谁也不敢多语;李世民的表情、最是凝重,眼神亦失去了往日的光泽;无忧看在眼中,却隐痛于心,自窦氏魂亡的那天起,李世民便再没有哭过,不掉滴泪,亦不进些食!无忧担心,这样下去,他迟早会无法支持,而害病倒下的,毕竟,他也非钢筋铁骨……第八章心魔终去风波再起

连着几日,李世民皆不进水米,郁结于心、块垒难消,终是癙忧成疾。无忧从未见他如此憔悴,俊逸的眉山不再飞拔,深幽的眼眸却更显苍暗,整个人都消瘦了。近来,更是连药都再不能进……“还是……没有吃吗?”

无忧望着未动丝毫的饭菜,不禁秀眉微蹙;丫头喏喏地点了点头,回道:“是呀,一口都没吃,怎么办啊夫人,还从未见过二公子这般模样!”

无忧眼睫微低、轻叹,亦是无奈的神色:“你去吧,把药端来……”“是!”丫头依言去了……

无忧坐在床榻边,艾艾望他,却禁不住眼中的泪水,李世民似有察觉,双目微张,眼眸中却仍不见丝毫微光:“让你……担心了吧?”

无忧垂首,拭开了脸边的泪水,轻扶了他:“知道我会担心,还不快些好起来吗?”

李世民郁郁看她,紧扣住她的手,却是苦笑:“我也想,但,当初的确是不想吃,可现在……就真的是不能吃了,吃什么,都会吐出来……”

无忧仍是轻叹,水目含愁,尽是冉动的心痛:“二哥,正所谓郁结于心、气纠不散,食亦难消,若二哥真想,那么……便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二哥若总是这样,又叫无忧的心里……”无忧没能说下去,已是哽咽了声音……

李世民心中也疼,却无力慰她,自成亲以来,自己给她的幸福似是太少。想着,便将她的手按在了胸口,深感歉疚!此时,丫头已端来了药碗、走至床边,无忧赶忙站起,伸手接了:“我来吧。”

丫头便将药递给了无忧,并去扶起了李世民……“慢一点……”

无忧嘱咐着,小心地吹了吹药水,送到李世民唇边,李世民张口抿了,却顿感喉间呛流汹涌,但,还是忍着咽了下去,无忧微笑,只要他肯喝就一切都好,李世民见她笑了,便更加努力地,想要咽下第二口,可这一次却没能如愿,每次进食之际,那种莫名的感觉,还是涌了上来,嘴唇麻木得没有任何知觉,喉间也窜流着丝丝呕意;果然,又如往次般,送进嘴里的药,又沿着嘴角、倾淌而下,无忧忙用手帕擦了,泪水已然簌簌……“还是……先拿下去吧,我真的吃不下去……”

李世民一字一顿,声音亦是虚浮的;无忧无奈地望他,始终觉得、他大多是被心魔所扰,之前因为窦氏的先亡,而几天都不曾进食,病倒以后,便更加找到了抗拒的借口,他不是吃不进,只怕是根本不想吃,或许连他自己也未必知道吧……

无忧看看手中的药碗,这样不行,她告诉自己,至少要让他把药喝进去,身体才会好!无忧扇动的睫毛、卷翘着,流转其间的泪意,却凝结于心、化成一阵冲动之情,竟自端起了药碗,轻含于口唇之间……“无忧……你……你干什么?”

李世民苍白的脸、顿显惊色,却无暇反应,无忧的唇,便已轻柔在了自己唇上,亦揉动了自己萧条的心;那是怎样的一口琼浆玉液,竟会如此甘甜、清冽地,压制着那暗自汹涌的抵抗,甚至再无力反击……“无忧……”

李世民歉然地望她,却流露着感激的情致,无忧没有言语,双颊绯意尽生,却仍自端起了药碗……“无忧……”

李世民一拦,伸手阻她:“我……我自己来吧……”

无忧浅笑,将药递给了他;药初入口,那莫名之流,却仍兀自澎湃,可为了无忧,为了她轻展的笑容,他却愿意坚持、不再抗拒!他许过她幸福的,不是吗?那么,自己又怎么可以一蹶不振,徒令她担心呢?“无忧……谢谢……”

李世民将药碗递给了丫头,动容地望着妻子,感激之色倾流于言表,却不能言……

无忧只是笑笑,浅窝中、自带了欣慰之意:“谢什么,我们是夫妻啊,你痛,我便会更痛,若果真要谢我,就再不要让我痛心了……”

李世民轻抚她的眼角,似还盈有细碎的粉泪,柔肠寸寸,心网如丝,恐皆是为自己而结:“好!我答应,一辈子……都不再令你伤心!”

无忧浅眉微舒,盈水看他。此刻,并不怀疑他许诺的真诚,可这一生,既已决定了要跟他,那么,即使是痛,又如何呢?

无忧日夜不离的照顾,终使李世民逐渐好转,又是那个神采飞扬、眸光熠熠的翩佳公子了,母亲的永去,固是人生之伤,但,也终抵不过无忧、温柔的抚拭,经此重病,两人的心,似也更贴近了彼此,悲欢契合、再不能离!也许这就夫妻间的感觉吧,再不是年少无知时的懵懂……“无忧,这次多亏有你,不然,可不知世民这病阿……何时才能好了!”

世民的姐姐秀宁,不无感激地拉着无忧。其实,她与无忧是并不熟络的,她出嫁之时,无忧尚小,也并不似无忌般常来家里,对她的印象,恐只是高家的寥寥几面而已……“姐姐这是说哪里话?无忧为人妻子,这……不都是应该的?”无忧的口吻略显客气……“在说什么呢?”

秀宁刚要言语,却见李世民远远地走了过来,坐在了无忧身侧,脉脉看她;秀宁见了,不禁嘲弄地一笑、竟自带了调侃的味道:“在说,你娶到了一位温柔贤惠的好妻子啊,要好好珍惜,可别欺负她了。”

李世民眉峰一扬,略有得色,无忧的知书达理、温柔和气,这李家上下,皆是赞不绝口,就连丫鬟下人、都亦是如此,他也自然面上有光了:“那还用说?这是当然的了!”

李秀宁又是一笑:“哼!瞧你得意的,无忧啊,我这个弟弟从小最难管教了,以后他要是敢欺负你啊,你就告诉我,我帮你教训他!”“我看不必了!”

李世民赶忙打断了姐姐,温柔地望向无忧,脸上却仍自挂着得意的笑容:“我啊……还舍不得呢!”

无忧羞赧地一笑,却欣然地望他,正如窦氏所言,这样笑着的李世民,才是最迷人的……“世民。”

三人正自说笑,一生急呼,却打破了这温馨的场景。回头望去,正是李建成,急匆匆地跑了过来:“世民,到处找你,原来你在秀宁这啊。爹让我告诉你,刘文静先生被抓起来了。”“什么?”李世民一惊:“什么罪名?”“与李密通婚!李密谋反,刘先生因此受累。”

李世民深眉紧皱,如今无忌不在自己身边,有些事情,不便与父亲商量的,自己便会去找刘先生,而今却发生此事,心中不免一阵忿忿:“真是欲加之罪!大哥,我先去看看先生,你跟爹说,我回来再去见他……”

李建成点头应了,无忧望着他匆忙的背影,心中却是一抹,竟有一种山雨欲来的紧迫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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