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夏天使云上巫(txt+pdf+epub+mobi电子书下载)


发布时间:2020-05-20 03:19: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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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幽洇若

出版社:内蒙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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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夏天使云上巫

启夏天使云上巫试读:

楔子

许多多人生当中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登台表演无疑是一场噩梦。

那年,全国都是消毒药水和酸醋的味道,尔淳小学的老师们组织学校各班文艺骨干到医院的家属区进行慰问演出,许多多的妈妈是好不容易从老师那里磨来了个机会,上台前拼命告诉她要注意放松心情和舞伴好好配合。

结果竟然因为原先定好的舞伴临时有事而被列在了替补人员里,拼命练习居然要无疾而终,许妈妈始终咽不下这口闷气,凭什么别人家的小孩个个都出众,她的小孩就整天闷不吭声像霜打的茄子?!错过了这次机会,恐怕许多多对参加文娱活场更加没有兴致了。

不管三七二十一,许妈妈在表演那天从台下的观众席上为许多多拉来了一位临时舞伴,她当时只问了小男孩一句话,你会跳国际吗?小男孩愣愣地看着她,不置可否。许妈妈心一横,豁出去了,当时唯一的念头就是有总比没有强,先不打击多多的积极性再说。

许多多发现妈妈不知打哪来寻来的舞伴居然比自己矮、比自己胖,当即就嘟起了粉嫩的小嘴。赌气不和他彩排。

与其说精彩的表演让你难以忘怀,不如说其实是第十一个节目的那一对小舞伴吸引了你的目光。梳着公主髻的小女孩眼睛大而明亮,像暗夜里灼灼发亮的黑珍珠,她作自我介绍时表情严肃得如同在作思想汇报,在众多小花苞一样迎着朝阳的稚嫩笑靥中突兀异常。在对面握着她的手的男孩子却是兴奋多于紧张,完全一副把这当成了游乐场的开心模样。小男孩顶一头自然黄的短发,笑起来露出缺了一颗虎牙的牙齿,深色西装即使是临时量身定做的,但穿在他身上怎么看都显得紧绷。从音乐开始到谢幕,小男孩的眉头皱起来后就没舒展过,原因无非是因为女孩的脚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踩上了他光亮的皮鞋,次数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容小觑。大概也就八九次的样子吧!

但是最值得你注意的还是那个明显的不和谐——女孩子秀气可爱,男孩子胖得圆乎,看起来就好像是一只笨企鹅和一根火柴棍学跳舞。她嘟着嘴巴一脸不开心,合不上拍子又踩了他的脚,对于她的第一次登台亮相来说,这未免太受打击了。

好在这场舞蹈整体看起来还是不错的,有人带头鼓掌,其他的观众也就不吝啬拍响他金贵的双手。本以为能“笑”到最后,但是却在演出的关键时刻踩了搭档的脚,不雅观地摔在台上。穿着小皮鞋的小男孩快速拉起她的手扶她起来,坚持要她跳到最后。

匆匆谢幕,跑到后台的椅子上小声地哭。从一旁递过来的小手帕替自己擦干了眼泪,透过眼前一片模糊,看到老师拍着男孩的头说:“晓程真是小男子汉。”心底暗暗地想,他才不是男子汉呢,他不过是鱼目混珠,没有金钢钻还要揽瓷器活。然后,老师还和自己说了些话,但是像这样太过遥远的事情根本无从回忆。

老师一走,许多多气得直想哭,她正是树立审美观念的时候,六岁的小公主,突然遭遇到一头笨熊,这叫她怎么不恼火?

小男孩倒似能体谅她的心情,拍拍她的肩膀:“没事,没事,我们不都表演完了吗?”“谁说没事?就是表演完了才有事……一想到……我……你……”她抽抽答答地哭起来。“我和你怎么了?我们不都好好的?”尚显稚气的童声嚷嚷着,不知他是真不懂还是充愣装傻。

两人沉默了一意儿。

小男孩不顾许多多的反对和抵死挣扎,硬拖着她去了肯德基里面的儿童乐园。

乐园设置得很精致,空间虽有点窄,但也足够令许多的小朋友心动了。里面有一座滑梯,滑梯上装了很多奇奇怪怪的玩具,像望远镜,方向盘等小玩意儿。

不过这会儿,许多多看到这些可开心不起来,她的眼珠四周红肿,刚才过度用手擦拭眼泪落下的痕迹。“喂。”小男孩泰然立在她的面前,像一个犯了错误的小孩,想努力弥补些什么。

他想了想,对小女孩说:“这样吧,你跟我来,你可以到里面随便玩多久,我保证没有人赶你出去。”“真的?”她抬起头,惊喜地望着他,他分明看到了她眼里的光芒,虽然只是一瞬间。“真的,骗你是小狗,但是你必须不哭了。”

原来是想靠这个来收买人心!许多多又愤怒了。她的愤怒有着太多小公主的娇蛮,任性以及自命不凡。“谁要接受你的自以为是?我才不喜欢玩滑梯,幼稚!!”她对着小男孩的耳朵愤愤地大喊。

当她出够了恶气用一声“哼”作结束语时,小男孩一脸阴郁地缓缓挪开了步子。

她后悔了,又觉得自己没什么错,于是进一步把这份委屈转化成对小男孩的愤怒。

可是还不到半刻钟,他又回来了。

小男孩猛然从脖子上取出一个东西,递给她说:“给,你别气得哭了。这个给你,我妈妈特意为我定制的。”许多多接过一看,那是一个照片项链。她扬起手,往地上一摔,哭声更大。

他更加的局促不安不知所措了,看着她红彤彤如水蜜桃一般的脸蛋,上面还挂着泪珠。

叭——

一声清脆的嘴巴碰击脸蛋时发出的声响,哭声戛然而止。

阳光打在项链坠子上,反射出细小而绚烂的光,周围嘈杂的一切仿佛都淡去了容貌,消逝了声音。

许多多目瞪口呆地望着他,抬起小手一摸脸。

呀!黏黏的都是口水!“哇——”她放声大哭起来。

小男孩调匀了气息,抓住她的手腕,安抚的话语不同凡响:“你哭什么哭!大不了本少爷从今天开始就收了你,这个项链就是证物。”

咔嚓咔嚓!

有什么东西在阳光里破碎断裂,能清晰地看到空气里震荡的灰尘。

许多多大梦初醒般推开他的手,飞快地跑了出去,他的狂言乱语,仿佛地狱里的撒旦,似梦魇一般缠绕在她的耳边,她只能拼命地奔跑,来驱散他的声音。“我——叫……你……切——莫——藏——起——”

后来,她再也没见过他。但是常常会在梦中被那个声音吓得惊醒。

为此,漂亮的舞鞋“光荣”地退出了许多多舞蹈业的历史舞台。

巫沙堡的阔老太

柳叶如眉。

繁花似锦。

古老而又典雅的巫沙城堡,回廊曲折萦纡,芳草萋萋,碧水长流。“你给我听好,不管你同不同意,你下个礼拜一之前必须去启夏高中读书,而且得自己养活自己。”巫老太怒火中烧,因为过度愤激,老脸上的皱纹居然奇迹般地不见了。

许多多对此无动于衷,她俯在石桥的护栏边自顾自地逗鱼,玩得不亦乐乎。巫外婆的如意算盘打得叮当响,别以为她是傻瓜,相信她所说的那句什么我这可都是为了你的将来着想。“切什么切?你别以为我现在是和你开玩笑。”巫老太的双眼盯着许多多,深黑的双眸闪过一丝志在必得的光,“瞧不起我这个云上高中的老太婆没关系,反正我也老了该退位让贤了,就怕某些豆蔻年华的无知少女没有学校肯收留要继续无知下去。”

许多多不受她的威胁,依然忘我地观看小鱼儿在荷叶下游来游去,好不快活。

苍天明鉴,许多多绝无此念。巫老太虽然为人古板严肃,但好歹也是云上高中有史以来最杰出的校长,况且还是一巾帼不让须眉的女英雄。她许多多就算向别人借两个胆,也不敢胡乱嘲笑她老人家啊!

要说到无知,她更加没什么可担心的了。傻人有傻福,这是巫少芬常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她多多少少也受到点正面影响。

活了十六年,她从不为自己堪忧的前景感到过忧虑,就算巫老太联合全省的校长或者全国的校长逼迫她进启夏,她也是不会轻易妥协的。“你到底要怎样才肯答应?”巫老太眼见事情没有商量的余地,不由得放低了姿态,她无可奈何地说,“身为巫沙堡的一分子,你就没有要为云上出一份力的自觉?”

许多多嘴角一勾,一丝爱莫能助般的叹息不着痕迹地从她的唇边逸出。“怎么?感到羞愧了?对不起巫家列祖列宗吧?”巫老太紧盯她的脸,目露喜色,然后便语重心长地说,“其实你也不需要太过自责,只要你完成我这次交给你办的任务,我相信巫家的历代祖先是不会怪罪于你的。”

真是感激涕零啊,可是,我怕我怪罪自己。“外婆啊,你这是说的哪的话呢?”许多多懒洋洋地说,“你也知道,我生性内向懦弱,是扶不起的刘阿斗。潜入启夏窃取情报这么重大的事情交给我去办,你就不怕我稍不留神,就给——”说着,她揶揄地瞄向外婆,“呯啪一声办砸了,到时您才是喊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呀。”“许!多!多!”巫老太这回真生气了。

没耳背,声音这么大喊给谁听呢!小巫女可不是没受过惊吓的小公主。

许多多仍是专注地欣赏着鱼儿戏水,仿佛她刚才什么都没有听到。“说,你到底想要什么?”有人好奇了。这一辈子还没有她办不成的事,小巫女肯定别有企图,她又未曾让她如愿才死咬着不肯答应帮忙。“说出来我怕吓着你。”无耻的人微微地侧过脸,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先说出来听听。”巫老太阔气地摆摆手,谅她这豆腐渣脑袋也提不出什么难题。“你知道从芬兰北部的罗凡涅米出发向北八公里,就能到了‘圣诞老人村’吧……”许多多卖关子般地截住了话头,她干净整齐的手指轻轻地一弹,像是不经意。“说重点。”老太太的忍耐已经快达到巅峰。

小磨人精再这样拖拖拉拉地说下去,非把她急疯不可。

许多多侧过头去,看到巫老太冷静一去不复返的侧脸。

她慵懒的双眼回应着她的怒视,微微一笑,沉静地开口。“重点就是你给我准备十万块旅游基金,我帮你去启夏收集情报,好在明年的米迦拉中学生艺术节助你一臂之力,夺得头魁。”“你!你!你!”巫老太不敢相信地大叫起来,“你居然趁火打劫?”“NO!NO!NO!”许多多学着她的语调连拽了三个简单的英文,才慢吞吞地说道,“这叫公平交易。你看啊,启夏的实力摆在那,我们云上现在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而你身为全国百家名校前十的元老,总不好意思自己去探听可靠情报吧?想想你身边又没个可以信赖的人,我这才舍生取义,成全你想继续当云上莘莘学子眼中的好校长的完美梦想。”

巫老太的脊背一僵,原本怒形于色的面孔此刻更是燃烧着熊熊怒火。“怎么?我说错了吗?”她笑得纯净无邪。“没错!”巫老太恨恨地瞪她一眼,猛然扬起手,她重重地一巴掌拍在许多多脑袋上,“十万块,是吗?好,我给!而且——为了你这小人担心我这君子赖账,我们立马就去签订协议。”

答应得这么爽快,莫非有诈??

许多多为巫老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汗毛倒立,不由得抱臂跳出三步远。“多多。”巫老太伸长手,一把拽过她搂在怀中,她“和蔼可亲”地笑道,“以后的事就拜托你了,可别再像在云上表现得那种怯懦胆小。外面可不比家里,受了委屈没人递纸巾的哦。万事不由人时要记得一个字——忍!”

这叫完美计划?

刚入夜,巫沙堡显得出奇的宁静,似乎同山底下的热闹喧嚣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多多,你是说,为了云上的百年最佳高中的校誉你决定舍生取义?呃,不,深入虎穴?”巫少芬的眼珠子瞪得特大,声音也因为激动而比平时提高了几个分贝。“嗯。”许多多淡淡地轻点头,不忘扬扬手中的协议书,以证明事实的可信度。

巫少芬不知为什么那么高兴,一口气没喘上来,激动得眼见就要晕厥过去。许多多眉头微皱,伸出双臂想要抱住她,却已经有人紧紧地将她拥入怀中,于是她激动的泪水便淌入了那人的胸前。“老婆。”许乐忐忑不安地低喊,抱紧她抖动的身体。

巫少芬上气不接下气抚了抚胸口,清水分明的大眼睛眨呀眨地盯着女儿看,而后,她莫明其妙地大笑起来,开心地喊:“天啊,天啊,我们的多多终于要出嫁了,要出嫁喽。”

出嫁?!好像是从家里搬出去吧,再怎么省略也不能混淆视听啊!貌似用“出家”来形容还有点着边际,可还是不对。

许多多两父女额头同时划满黑线。

看到他们疑惑的目光,巫少芬终于意识到自己一时兴奋说错了话,她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好奇地追问道:“听说进启夏很难的,要么成绩好,要么有家世背景。我们多多虽然家世勉强说得过去,但又不能显摆,这可怎么办?”

许多多默不做声地站在窗边,她沉默地望着夜空中的星星,洁白的脸庞被夜色笼罩着,眼神遥远而空茫。

平凡普通的小脸儿递上讨好的笑容:“要不爸爸、妈妈帮你出出主意,保证你惊天动地地顺利进入启夏?”“有好的建议可以考虑。”她微微颌首,俨然一家之主的样子。事实上也是如此,巫少芬和许乐两人明明结婚多年,却还像新婚宴尔的夫妻一样爱得如胶似漆,这一点让她很是恼火,气恼他们把一大家子事全丢给了她这个未成年人。许家的大小事情,全凭她许多多一个人说了算,绝无二言。“乖乖我问你,你要混入的是哪所学校?”巫少芬气定神闲地开口。“启夏高中。”许多多平淡如水地回答。“撇去正常的通道,你可有路走进去?”“好像没有。我一时没想到,实在不行我翻墙进去,不就磨坏几条裤子嘛。”许多多不假思索地说着玩笑话。“笨啊,磨坏裤子是小,被人刑讯逼供穿帮了才是大事。”巫少芬大失所望地摇摇头。“有什么高招就直说,少卖关子。”最受不了有人在她面前故弄玄虚。“别不耐烦哦!”巫少芬伸手揽住她的肩,贼兮兮地一笑,“作战讲究天时、地利、人和,才能出奇制胜。既然启夏是由即墨、端木两家合建的,只要跟他们家搭上关系的人可是不用考试,不论家世背景就能进启夏高中哦。”“搭上……关系?”许多多对古灵精怪的妈妈,显然跟不上她大脑马达的转速,只能呆呆地站在一边做应声虫。“对!”巫少芬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叠得平平整整的信纸,上面写满了文字,她神秘地冲许多多挤挤眼睛,“只要你按照我和你爸共同潜心研究出来的这套方案实行,想不成功都难啊!什么端木郝连、即墨子桑,统统一边凉快去。以后是我们巫家的天下,未来掌握在多多乖乖的手中。”“潜心研究……的方案?”闻言,许多多危险地眯起眼睛,淡淡的目光中有冰冷的怒意,“真是谢谢爸妈如此为我劳心劳力啊!!”“客气了,我们是一家人嘛。”巫少芬明显还没有反应过来。

见情况陡然于已不利,一直没开口掺和的许爸爸清了清嗓子,温和地笑。“多多,妈妈可不敢居功自傲,还多夸你外婆从旁提点一二,要谢,你就去好好谢谢你外婆吧。”妈呀,小多多发起脾气来可不是好惹的,如今只得借您来息事宁人。

说着,他不动声色地扳过老婆的身子,无视女儿愤慨的目光,指了指她手里的信纸。“好好看哦,计划里可是把很多细节都写得一些二楚,相信我们的多多看了后能够马到成功。”

许多多冷哼一声,怒视他们的眼睛。

见开导得差不多了,许乐忙不迭地拖起老婆逃离案发现场,生怕慢一步就有可能燃起战火。唯有那迷迷糊糊的女人还不买他的账,不满地拉扯他紧握自己的手,想要挣脱他不明所以的束缚。“你拉我干吗?好多事我都还没跟多多交代清楚呢……”

门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许多多微微一笑,若无其事地开始研读信纸上稀奇古怪的第一步作战计划。

时间:六月六日早上七点四十五分整。

地点:云上与启夏交界处的钟楼。

目标:端木夏铭的私家车。

步骤:一爬二跳三落四装五赖六求。

清晨的时候刚刚下过小雨,空气里有清新的青草香味。

高高的像城堡一般的尖顶房子,美丽的琉璃瓦片反射出太阳瑰丽的七彩光芒。

许多多顶着乱蓬蓬的狮子头爬上了叉路口的钟楼,身上套着的那件牛仔衣和背带裤上泛着油亮的光,整个人看上去像一个被人遗弃多年的傻妞。

因为是开学第一天,云上高中和启夏高中随处都可以看见负责接待和帮忙教师管理的高年级学生,和与爸妈同来的新生。

真的要靠“自杀”来混进启夏?!!她沮丧地徐徐长叹。

什么鬼完美计划!!说什么她许多多自幼父母双亡,靠吃百家饭长大,流落至此无好心人士收留,只得一死以唤醒大家麻木的心灵里那点可怜的同情心。

许乐当年怎么就瞎了眼看上了巫家大小姐?!不是她这个做女儿的贬低他们之间的爱情,就她目前的爱情观来为他们下评语,那很不好意思得很,许乐和巫少芬缠缠绵绵的爱情就纯属三流言情剧。要用一句话来概括巫少芬的幸福生活怎样得来的话,也就是死猫碰上瞎耗子,全靠运气。

树叶上的雨水晶晶亮,映衬着道路两旁深深浅浅的小洋房,以及装饰华丽的西餐厅。

早上八点之前,清新雅致的夏铭园几乎都处于寂静状态,沉默得如同颓靡的羔羊。但阳光一出它就流光溢彩,每一种植物和每个人都生气勃勃。

室外泳池波光粼粼。

中年男子恭敬地手拿浴巾站在泳池边,女佣们安静地站在远处,白色镂花圆桌上放着一本白皮书。澄碧的水波一层层荡开,少年沉默地游泳,透明的水花溅开在他小麦色紧绷优美的肌肤周围,棕发早已湿透,凌乱地散在少年倨傲的额头和脖颈。

泳池旁边墙壁上的内线电话响起。

柳管家接听后,挂上电话,走到泳池边,弯腰对游泳的少年说:“少爷,早餐准备好了。”

说完,柳管家满心以为会看到犹如出水芙蓉的少爷,可是,他吃惊地发现少爷今天却像和谁赌气般不理不睬,脸看起来很臭,下巴线条绷得紧紧的。水花四溅,少爷又重重地潜入了水底深处,很久都没有浮出水面。

今天可是开学第一天啊,你还要代表高年级的学生上台演讲呢。

管家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挥了挥手让女佣们退下,自己恭敬地将浴巾放到浴池边的桌上,也静悄悄地退出去。

池水倒映着周边的景物。

闪闪的粼光。

少年的头静静地浮出水面,修长有力的手臂搭上泳池边沿,他微微仰起头,目光冷漠如斯,晶莹的黑色瞳仁似乎还带着些许清新的迷惘,棕发滴滴答答落着水珠。

仰望无垠的天空,缕缕如轻纱的晨雾从眼前掠过,时高时低,时快时慢,如蒲公英不曾吹散的模样,一朵又一朵。

空气中的雾气都可以自由翻转,凭什么她等下得无缘无故选择跳楼?

许多多躺在钟楼突露的平台上发呆,暖暖的阳光照得她直想睡觉。

七点三十分了耶!

可是……为什么她还没有突然从平台上掉下去呢?

还是说妈妈的消息来源不可靠,根本就没有找对点?

啧,为什么端木夏铭还不出现?

唉,现在她要不要和巫老太他们联络联络,好报告下这边一成不变的状况?

不过,他们一定会嘲笑她说话不算数,连目标都没接近就先打了退堂鼓。

做人真是难啊!!要想树立威信当好一家之主更是难上加难。

世上做事不准时的人太多了。

等?

许多多抱住脑袋颓丧地想。

这么早催她起床,他们还有没有天理王道?

她的眼帘慢慢地合上,轻柔的带点香气的风包裹住她的身躯。低矮的云团轻触她蓝色的衣角,阳光像为她擦拭油渍的妈妈的手指一般抚过她的唇。

甜蜜的梦。

她似乎梦到了自己来到了格陵兰岛,极夜的格陵兰上空出现色彩绚丽的北极光,如五彩缤纷的焰火喷射天空……

还有,喝着一杯放了“万年冰”的啤酒,清冽的滋味一直荡到胃的底部。

还有什么呢……

持续的震动声??!

好像是从很遥远很遥远的地方……

有什么在不停地颤抖着……

震动着……

仿佛她不醒来就会永远地震颤下去……

她讷讷地将手机从小手袋中拿出来。

手机持续地震动着。

屏幕上是“巫老太”三个字。

她心中一惊!

险些将手机跌到地上!“许多多,你可以死了——”巫老太的喊声从手机那段端耳地传过来,“你赶快绑好安全带,站到平台边准备跳楼!!我们这边的控制机关坏了,不能自动让你掉下来,今天的计划能否成功全在你如何把握住时机了!!失败了的话,你也别回来了,云上是从来不收留无用之才。”

许多多忽地一下回过神来,恶声恶气地回击:“放心好了,今天天不亡我,我也准备自取灭亡。你们连这等馊主意都想得出,心寒的我还抱有回去的幻想吗?”

她合上手机,抬起手臂朝晴朗的天空轻轻地挥动,嘴唇一掀一合却没有发生任何声音。

上帝,请再给我一次机会

那落在她脸上暖暖的东西是阳光吧,她闭上眼睛都能感到它的明亮耀眼。风从她耳边呼啸而过,撩起她的发梢,然后消失在身后某个不知名的方向。

一步,两步,三步……

远处是宽阔的林荫大道。

坐在车里的少年渐渐加大油门,开得快起来,两旁的景物飞快地向后闪去,感觉到速度的刺激,有种兴奋在他的血液里流淌……

她在第五步的时候停下来,向前伸出双手,来自地面的冷风穿越几十米高度“嗖嗖”地在她指缝间回旋。她没有畏惧,心里想到的是只要她再往前跨出一步,她就可以像风筝那样,张开翅膀,在天空划下美丽的弧线。

仿佛有闪电从远处而来,迷离的阳光中,一辆红色的蓝博基尼汽车向钟楼开来,眩目的阳光将车子和少年包围在迷幻的光束里!

两旁林荫大道茂密的树木,汽车的玻璃干净明亮,斑驳的树影投映在玻璃上,空气里有树叶和花草的清香,少年心情畅快地微抬头——

他怔往。望着头顶高高的钟楼,如云的晨雾。瘦弱的少女张开双臂,向外纵身一跃,像一只断了翅膀的小鸟,直直地往下坠落。

路过的人们失声尖叫!连经验丰富的巡警们都在那一刹那间乱了阵脚!

惊怔中——

他猛地踩下刹车——

就在这一刹那,少女猛地落在他的车顶,巨大的冲力让汽车猛烈的震颤!

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霎时间,天旋地转。

她模糊地听到周围此起彼伏的惊呼声,看着大家赶过来的身影,艰难地动了动嘴唇。“卡卡……启夏……”

眼前轰然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纯白的房间。

推开505房间的门,那个纤细的少女静静地躺在一片洁白之中,缠着绷带的头偏向窗外,长长卷卷的刘海儿遮住眼睛,让人看不见她的表情,但是那个侧脸,看上去却是如此寂寞。

推门声惊扰到少女,她眉头紧了紧才慢慢地转过头来,看清红发少年的时候,眼睛惊讶地睁得大大的。“你是谁?”顾不得身上的伤痛,许多多震惊地撑起来。“别动!”少年连忙过去扶住她,“我刚才去问过医生了,你既没骨折也不会得脑震荡,不用担心……”看到她完好无损地清醒过来,他也恢复了对待陌生人的一贯语气。“你告诉我。”她急急地打断他,双眼亮得像黑暗中的火炬,“我现在是在哪?你又是谁?我难道连启夏的边都没挨到?”

身材修长的红发少年迎风而立,焦急的少女扯着他的袖子,目光里流露出焦躁。

他愣了一下,不紧不慢地说:“拜托!你撞坏了我的车,我没要你赔偿损失,你反倒开口闭口问我一大堆问题?”说着,他似乎揣测出什么,揶揄地凑过头来,“好端端的跳什么楼?为情所困啊!难道那个男生还是启夏的?”“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她捶得床咚咚作响。

明明不是迎合了天时、地利,怎么到人和这一点上偏偏出了差错。“谁要你把我送来这的?”她蛮不讲理地瞪住他,“我跳我的楼,关你什么事?没事你那个时候出现干吗?”“喂,你这个外来生物还讲不讲理了。”少年心里的怒火腾地直冲头顶,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我好歹是你的救命恩人,你不感激涕零就算了,居然还敢怪本少爷。”

许多多咬住嘴唇,半晌,她眼神倔犟地仰起脸,说:“谁稀罕你妄自尊大的同情?你这只火鸟!”“什么,什么?”少年气得跳脚,“你竟敢骂我?火鸟?你这个邋遢女,谁给你资格来批评人的?”说着,他双手立刻钳住她的手腕。“坏了我的好事你就该骂,连那是Performance Art都不晓得,没有见识的火鸟!”许多多痛得额头冒出薄薄一层晶莹的汗珠,眼中噙着楚楚的泪光,她痛喊道,“你害我要死第二遍,还不够可恨吗?!!”

她一气之下打算把全部绷带都拆下来。“你干什么?”少年惊得瞪大眼睛。

手腕被拽扯得锐痛,她一把将输液针头拔开,吃力地站起身走出去,眼前一阵阵发黑。“疯了你——”少年惊呼,伸手想扶住她。微凉的晨风撩动她微卷的黑发,她表情竟是不可思议的冰冷。她甩开他的手,眩晕地扶着墙壁往外走去。

如果说人生有两条路畅通无阻,一是通往理想,一是通向死亡。那么没有理想的她,只剩死亡。而她不想英年早逝,就只有等待机会再去试一次,选择不死不活地走完人生的旅程。

她的身后,少年不放心地追出来,她的脚步有些蹒跚,腿上带着伤。看着她的背影变小到消失不见,他有莫名的怔然,这样仓皇离开的背影似乎在某个记忆片断存在过……“叮咚咚——”

突然响起的手机音乐吓了少年一跳。

他不慌不忙地接起来:“我是程启,帮我去查查明日启夏、云上校报头版头条的女主角的资料。”“什么?许乐和巫家大小巫婆游山玩水去了?还是国外?”

晚饭的时候,许多多一瘸一拐地跑回了家,没想到迎接她的不是满眼心疼的亲人,而是紧紧关闭的巫沙堡大门。“是啊,多多。”巫沙堡的老管家马安达心里装着喜事不由得满脸笑容,“校长和你爸妈说是好多年没去外面旅行,想多逛逛,好放松放松心情,连带准予我回家带孙子去。”

许多多心里有种被人抛弃的委屈,这种委屈顿时表现在脸上,她一脸难过地哭诉道:“他们有没有良心,我为了巫家的荣誉不惜以身犯险,他们居然趁我不在时就偷偷溜出国去玩了,还把家门钥匙都换了,存心不让我进家门。我到底是不是他们亲生女儿啊?!”“不是!”没有迟疑,十分肯定的回答。

没想到马管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许多多抬头,却看到马管家笃定的样子。她的肩膀抖了几抖,乌七八糟的小脸立刻就要淌过犹如黄河般波涛汹涌的泪水。“多多,你别难过啊,他们知道你会问这一句才特意告诉我答案,好让你死心塌地的待在启夏。”马管家疼惜地望着她,“不哭了,他们还是挺不放心你的,你看,这些东西都是他们要我亲自交给你的。”

她用力耸着小鼻子故意又抽泣了两下,哽咽道:“他们会这么好心才怪!我都说了……今天不成功打进启夏就自我毁灭……他们不管我的死活也是照章办事……啊呜……世上怎么会有协议这种东西啊……”

马管家的脸上有些不安,连声说:“他们绝对不会不管你的,一定不会……肚子饿了吧?!校长在曼依尼订了一位子,说是要你吃饱了养足精神从头再来,他们等你的好消息。你看……这不是证明他们会时刻关注你吗?”“那他们三个什么时候回来?”“回期不定,说是要看你的进展而定。”

许多多“刷”地抬起脑袋:“巫老太放心得下云上?”她可是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待在云上守住她的劳动成果才好。“这更加没什么可担心的。”马管家用放眼四海皆天平的稀松平常语气说,“校长早安排好了学校里的事务,她不在校期间暂由副校长代为处理校内校外大小事宜。”

她的眼中突然迸射出逼人的亮光,整个人像被烈火燃烧:“好个逍遥派老妖怪,别到我做了邋遢巫女再来找我算账!马爷爷你去告诉他们,我许多多决心变成条可怜虫爬进启夏高中,绝不向巫老太来乞讨!我要一次性吃穷她!!”

马管家一震,惊异地抬起头,许多多蓝色的影子已经抱着旧皮箱冲了出去,快得不得了。

你知道我在等你吗

曼依尼西餐厅。

天花板上悬挂的精巧水晶壁灯散发着柔和的光线,粉红色的餐桌上的花瓶里插着一枝清新怡人的百合,洁白的花瓣上凝着透明的水珠,香颂随性和浪漫的旋律在房间里缓缓流动。

少年挺拔的身体斜倚在窗旁,飘逸的黑发随着从窗外吹进来的暖风飘动。

他微微侧过头,对着站在桌边的少女微微地牵动嘴角,说:“待在悉尼不习惯吗?难以忍受到你要偷偷地跑回来。”“铭,你明知道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何必多此一问。”郝连乐薇仰起脸,清纯甜美的笑容里有转瞬即逝的落寞。

她走到端木夏铭身前,静静凝视他,一股温柔怜惜的神情让她看起来好似背后长着翅膀的圣洁天使。“听柳管家说你最近有厌食的症状,有什么让你心烦的事吗?”

清冷的夜色中,端木夏铭的侧面被剪影得如同雕像,嘴唇微抿,默默地望着窗外并不存在的某个地方,仿佛整个人已经同冰冷的夜色融在一起。“我以为铭还跟以前一样会和我分享自己的秘密,原来我们都已经悄悄改变。”

她轻声如梦地对他说,仿佛怕自己的声音会惊扰到他。

端木夏铭转头凝望她,不知在想些什么,良久,才淡然道:“变的不是你我,而是身份。”

郝连乐薇刻意放松的身体顿时僵住!

她定定地看着他,心底有股凉气慢慢开始在血液中流淌。那些来时路上想了几千几万遍的话,在这一瞬间都飞走了,被他刻意强调的两个字驱散逐尽,在胸口冰冷的疼痛中,她几乎不受控制地说:“怎么,害怕别人的眼光我们就要放弃曾经的约定吗?怕我会让你的家族蒙受羞辱吗?”

左耳的幽蓝宝石在发间幽幽闪光,他静静地望着窗外川流不息的车海。

看着他的眼睛,郝连乐薇心中酸涩难当。

她晓得,当他眼底的颜色转浓,漆黑浓郁而暗烈,就是他感到酸涩疼痛的时候,而颜色越淡,乌黑越通透,他的真诚和喜悦就越纯真。

她贴近他,轻灵如梦地问道:“铭,所有反常的原因是因为我,我可以这样认为吗?”

她呵气如兰,清雅的味道点点沁入他紧绷炽热的心底,他轻轻抬起她小巧的下巴,拇指轻抚她唇边那朵如花般娇美的微笑。

他手指的温度灼烫了她的唇。

她闭上眼睛,睫毛在如玉的肌肤上颤动,像夜风中旋舞的花。

下一刻,他的手忽然用力,揽过她的肩膀,低头吻住她!

郝连乐薇静静闭上了眼睛,任由端木夏铭吻上她的唇。他们的爱情像在高空走钢丝,如果这是件冒险的事,那么,就由她来做那个卑微的人,乞求已经决定放手的人再次来施舍。

她凄然地想着。

突然,唇上一痛,端木夏铭竟然狠狠地咬破了她的嘴唇,血的腥气冲入她的口中。她惊得睁开眼睛,只见端木夏铭眼底有股温柔,忽而,这温柔转瞬又转为泄恨的意欲,他冰冷地吻着她,用舌尖拭去她唇上的血,淡漠地抚平她的伤口。

一阵夜风吹过时,端木夏铭放开了郝连乐薇。

他冷冷地凝视她半晌,仿佛刚刚亲吻她的并不是他,而她呆呆地望着他,眼底盛满空落落的难过。“如果这是你想要的,那么——”端木夏铭似笑非笑,“我给!!到底是我给你的疼痛刻骨,还是汤梓对你的爱怜铭心,全凭你去体会。”他的声音低沉阴柔,恍如是从齿间磨出来的。“啪!”

郝连乐薇一巴掌掴上他的左颊!

她的掌心火辣,怒意逼得她失控地喊道:“端木夏铭!你每次都这样!侮辱我你觉得很有趣吗?刚才你吻我时的感情,你以为我察觉不到吗?我不再是一个无知的纯情少女,我懂感情,分得清真心假意。你不要再骗我!我能感觉到你喜欢我,你从来没有把心从我这里收走,你一直喜欢着我!”

端木夏铭冷漠地站着,仿佛刚才被打的人不是他。

他冷漠地走出包厢。

空荡荡的过道里只有他一个人的影子,静得可以听到自己的呼吸。“不要再过来了。”突然响起的声音打断了端木夏铭的思绪,夏铭举目望去,看到一个单薄的影子站在过道的另一端,她怀中抱着一个破旧的皮箱,布满油渍的牛仔衣裤,乱糟糟的短发,她惊惶的眼眸中有着警惕的光芒。许多多站在过道的电梯处,她的脸上现出讪讪的笑容。“我向你们借攀岩索翻墙回家拿钱,你们说怕纵容犯罪;我要你们打电话给银行查信用卡挂失的事是不是弄错了,你们又说那不是你们的职责范围;我请求宽限一天再来付账,你们偏要拖着我不放。你们到底想要我怎么办啊?”“这位小姐。”一位身穿酒店制服的工作人员从端木夏铭看不见的转角走出来,她的脸上依旧挂着职业微笑,委婉地说,“如果你身上没有足够多的现金,我们可以借电话给你打回家,要不你押一样有效证件或者值钱的物品放在我们柜台,你先回家去向大人要来足够的餐费再结账也行,这两种解决方案你任选一种,只请你与我们好好配合,以免产生不必要的误会。”“我也知道给你们惹麻烦了,可是我是被别人骗到这儿来的,饭都吃了,没钱付账你叫我怎么办啊?”许多多的声音突然哽咽起来,她茫然不知所措地紧抱着小皮箱,泪水哗哗地流淌下脸颊,她无助地说:“他们都走了,说是要去找美好的天堂,你要我到哪里去找我的亲人来?!他们不要我了,你知不知道?我只不过饿了来吃顿饭,我帮她做那么多事,结果……结果她却连付工资的银行卡都给挂失了,还连饭钱都不付……”

酒店工作人员听着她可怜兮兮的痛诉,不禁有丝同情,但她还是没忘记本职工作,犹豫了一下,她为难地说:“你再好好想想,身上就没有可供抵押的物品了?”“看看看,我全倒出来给你们看。”她吸了吸鼻子,用手背胡乱擦去脸上的泪水,探手按住皮箱的按钮掐了下去,“咔嚓”的一声脆响,她两手抓紧皮箱的上下盖,往地上一倒,里面杂七杂八的物品四散开来,铺散在光滑的地板上。

顷刻之间,最中间堆得像一座小山的物品,不乏洗得泛白的旧衣裤、卡通图案的睡枕、手工刺绣的拖鞋以及不知名的小玩具……杂乱繁多的物品中,独独没有值钱的金银珠宝和现金。“我说过没有,你们偏要搜查。”许多多抽泣着,泪水无法停止般地从脸上滑落,“我有钱的话还不给你们吗?我想吃白食也不会选择你们这种想逃也逃不了的餐厅,要不是端木夏铭那个小子今天早上突然不出现,我还会来你们这里吃饭吗……”“这串项链你怎么得来的?”低沉醇厚的声音在她头顶沉静地响起。

许多多怔怔地抬起头。

明亮的灯光里,面前半蹲下身的少年,他的面孔上带着淡漠疏离的神色,双眸漆黑,乌亮润泽的光芒在他眸底轻轻地流转。

他探询地望着她。

她睖睁地望着他。

他将那串长长的项链放在她的眼睛前面。

小小的项坠,小小的,明亮的,光芒闪耀在他的掌心。

他掌心的项坠闪出动人的光芒,一闪一闪,明亮映入她的眼睛。她怔怔地抬头,静静地凝视着他,竭力不让自己的声音带一丝丝的恐惧和心虚。“很久以前,有个人说长大后带着它来找他。你可以帮我留下它不被他们收去吗?我来了,却不知他在哪了。”

你知道我在等你吗,端木夏铭??你这个害人不浅的家伙!!

出水芙蓉花

深夜。

夏铭园。

许多多拘谨地站在豪华的大门边,她穿着蓝色的衣裤,短发蓬乱,身子纤瘦单薄但是有股倔犟的味道。似乎时来运转,她受到了上帝的眷顾。端木夏铭不仅帮她付清了餐费,还带她回了家,虽然他很没义气地在踏进夏铭园的大门口后就径自离去,但这丝毫不影响她心里对他充满感激之情。毕竟如若是她,不问清对方身世背景绝不敢擅自带回家,而他这位阔少爷却只凭一条项链就作出了一系列连锁反应。

遇到的好人还不止端木夏铭一个,眼前就还有位更真实的可人儿。

左手抱着薯片的胖女孩欢快地走到她身边,对她微笑。

许多多一脸憨真的回以微笑,对她拼命点头致谢。

居然还有胖乎乎的天使来陪伴,看来美好的生活离她不远了!!

那女孩子叫莫莫,竟然和她同年同月同日生。莫莫真是很好的人,二话不说便帮她一起扛起破旧的行李箱,往佣人楼冲去。两人边跑,莫莫还边热情地同她说话:“你怎么认识少爷的?”“我不认识他。”“脏兮兮的外表下肯定有不为人知的另一面光彩。”“呃……我比你还普通。”“是那种听腻了赞扬选择离家出走的天才少女吗?”“……连聪明都挨不上边。”“你一定是故意隐藏了,却又受不了别人严厉的训斥。”“……有人打骂倒好了……”“要我保守秘密的话就要贿赂我哦,比如买些水果、饼干、宫迁蜜枣什么的,黄瓜也行。”

“……”

许多多抓抓头发,眼前直冒金星。可怜可怜她吧,她如今可是身无分文的穷光蛋啊。

莫莫瞪她,停下脚步:“怎么,觉得我是趁机敲诈勒索?你一进门佣人们听说你也要来这住,他们都往后缩着躲开,嫌你身上太脏。我主动提出要与你合住,根本不介意你的生活习性邋遢还是爱干净!你难道还会怀疑我的品质有问题吗?”“嘿嘿,没有啦!”许多满脸堆笑,“我只是奇怪,为什么你会认为我是个聪明的人?”“大智若愚嘛,面相有点傻气的人都有可能是天赋异禀呢。”莫莫吸吸鼻子,“你看我胖得像个傻妞,想糊弄我是不是??!”

许多多吃惊地睁大眼睛,打量她:“你胖吗?你哪里胖?!你不知道看起来有多可爱!而且你的声音很好听,甜甜的,像广播里那些主持人的嗓音。”

莫莫仿佛被人打了一闷棍:“你……你在嘲笑我对不对?”所有的佣人都笑她胖,说她明明长得五大三粗却装嫩,说话甜腻腻的,她已经彻底麻木了,索性维持他们眼中这一深刻的形象,以证明她活在这个世上对人类还是有一点贡献的。“我如果嘲笑你,就罚我连邋遢公主也做不成,一辈子当女巫。”许多多抱着行李箱往前走,回头对她灿烂地笑,“不过我真的想给你提个建议哦,我觉得你认真对待生活、好好学习会成为播音界一颗可爱又闪亮的新星哦。”

莫莫抢过行李箱皮带,半天不说话。“喂……”“嗯?”“你是第一个觉得我有前途的人哦。”莫莫闷闷地说,脚步走得好快,许多多一路小跑才能跟上,“所以,我决定——往后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了!在这里,除了少爷,没人可以欺负你,哦不,少爷不讲理的话我也会维护你的。”

清晨的阳光照耀在许多多身上。

好幸运啊。

许多多露出了一个大大的快乐的笑容。

所以,直到这会儿,许多多还沉浸在快乐中。莫莫会开启她的幸运之门呢,刚来就遇到这么单纯可爱的女生。

她在呵呵傻笑。

花园里的佣人们在好奇地打量她。“许多多,别只顾傻笑了,快过来,我有点事想问你。”柳管家从前院进来就看见许多多一个人躺在草地上呆呆地傻笑。“柳管家好!”许多多一个鲤鱼打挺赶紧起身,她转身对他行礼,懂事地问道,“管家,您吃过早餐了吗?如果吃过了,您可不可以安排我做一点事,大家都在忙,我既不好胡乱插手帮忙,也不好闲着没事干。”

柳管家略怔之后,看着许多多,他微微笑道:“是个懂事明理的孩子!说吧,你都会干些什么?我也好安排呀!”

听到这个问题,许多多抬起头,笑容可爱:“吃饭算不算?”“吃饭?”

佣人们愣了愣,哄然大笑出声。“不算是不是?”许多多抓抓头发,沮丧着脸,“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具体能干什么,能吃却是事实……”

柳管家疑惑地看着她:“你不是说自己从小无依无靠,那你这十几年来怎么活过来的?”

她的眼中一黯,淡淡地说道:“蚂蚁都能啃骨头,我为什么不能过活?”

柳管家的脸上出现费解的神色,但是看到许多多眼中微微的感伤,他便再也问不出什么了。“柳管家,您能让我进启夏吗?”她的声音沙哑,“有个人说希望我长大后能成为出色的人,可是,前十几年我都没有好好听他的话浑浑噩噩就混过来了,未来的日子我不想再无知下去,您能帮帮我吗?”

柳管家惊讶地看着她:“你想读书……”“柳管家,您最好了,就帮帮多多吧!!家里的工作干不完我可以帮她一起干。”旁边浇花的莫莫不小心听到他们的话,也忍不住来帮腔,软声央求。

他深吸一口气,终究硬不下心肠。“启夏并不是那么容易进的,就算有规定允许端木家的佣人及子女可以免费就读,但也需征得管事的人同意。”“管事的人?”许多多眼睛一亮,她扯住管家的袖子,连声问,“管事的人是谁啊?如果您觉得为难,我自己去求他。”

柳管家出神地望着远处,半晌才道:“其中一个就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只不过要看他心情如何了。”“您是说少爷……”许多多恍然大悟,转身欲走,“我太没眼色了……少爷要帮我说句话不就有分量多了……不过,他在哪啊……”她有了新的难题。

柳管家淡然而笑:“少爷习惯早上游泳。”说着,他已经走出很远。

早上游泳?

许多多愣在原地眨了眨眼,笑逐颜开。

原来在泳池。

看来端木夏铭还喜欢做一朵沾了晨露的芙蓉花。

下一个问题——

泳池里的人那不是赤裸?

许多多开始头痛。

无辜的启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这话一点儿也不假!

许多多踏进室外泳池的时候,端木夏铭刚刚从水里出来,他穿着黑色泳裤,赤裸的肌肤湿淋淋地滴水,棕发滴滴答答也落着水珠。他坐在泳池边,也没有去擦身上的水,他好像在想什么,一种疏远的气息让人难以接近。“你也懂得欣赏美好的事物吗?”幽然的低吟自他优美的唇瓣传出。

许多多退后一步,表情像偷窥别人洗澡被群众抓到的变态狂一样尴尬,她甚至于不敢看端木夏铭的背,良久,她终于说出了一句话:“我不是故意偷看你的。”说完她就后悔了,明明是光明正大地看,为什么要觉得难为情还歉然地解释。

端木夏铭扭头看了她一眼,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你以为你看到了我的全部?不声不响地站在别人背后,你有做贼心虚的自觉吗?”“我说了我不是故意的,就算是故意的,也是你提供的机会。”天哪,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这张嘴简直成了别人的,她都说了些什么。“连狡辩都这么拙劣。”端木夏铭用看白痴一样的目光扫了她一眼,淡淡说道,“既然该看的都看了,也就不在乎多给你看点,过来吧。”“干干……干什么?”她一紧张就结结巴巴。“还不过来?要我去请你吗?”端木夏铭望了她一眼,说道,“亏你还别有居心地跑来,这点付出都舍不得。”

这人怎么这么傲慢无礼?!!请人帮忙不会换种说话的方式?颐指气使惯了的有钱大少爷,连吩咐人都这么让你气得够戗。

不过——

她为了实现与卡卡定的约定,必须赢得十万块钱,而首要的前提条件就是堂而皇之地走进启夏高中。

许多多忽然垂下长长的睫毛,叹了口气,转过身,她拿过一旁的浴巾,绷直身体走向泳池。“项链暂时不能还你。”

许多多听到他的声音,她没有反对,只是点头轻松地说道:“不要紧,你不弄丢我的就行。”她正好省去保管的麻烦。

她走到他身后,把浴巾打开,她蹲下去,将他整个人包在大大的浴巾里。他微垂着头,好像是在沉思。她用浴巾擦干他身上的水珠,然后又把浴巾蒙在他的头上,乱七八糟地用力擦拭他的头发。“他告诉你他叫什么?”

端木夏铭的声音静静地从浴巾单透出来。“……你认识他?”她很疑惑,他却不再说话,目光移向水波,许多多不由叹了一口气。“你就算告诉我你们认识也不打紧,我许多多不是爱乱攀关系的人。”擦着他的头发,许多多想了想,微笑如春风,“他当初告诉我他叫钱卡,我就给他取了个小名叫‘卡卡’,像他按下照相机的快门时发出的声音,很有意思吧。”

她没有说的是,钱卡和她从来就没有见过面,两人因为一个偶然的机缘在网上认识,他喜欢到处旅行,两人相约等她存够十万块钱的时候,他会在有极光的地方等候她的到来。

端木夏铭回头,目光在她脸上扫过,他的唇角微微上扬,晨曦照在他的脸上,竟给他镶上了一道柔和的光芒。

这个人真的是端木夏铭吗?

许多多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了,巫老太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

在启夏,谁都知道,除了曾经的郝连乐薇,端木夏铭是从不对任何女生微笑的。

她把浴巾放下,用手指摸摸他的头发,基本已经干得差不多了。她又用手指轻轻帮他梳顺头发,忽然笑了,说:“你头上的旋涡好可爱,你妈妈怎么把它生出来的?”说完她简直想掌掴自己一耳光,瞧瞧这问的什么傻问题。

端木夏铭怔了一下,他把眼睛半眯起来,一动不动地盯着她,感觉像是一个精利的商人在看不懂行情的购物者。在他寒光四射的眼神里,许多多吓得转身想逃跑,在她转身的一刹那,端木夏铭竟已越过她的肩膀,挺拔的身影挡住了美丽的朝霞,许多多只有睁大眼睛,看着端木夏铭嘴角一点点泛起的邪邪的笑意。“窝窝头,吃完早餐去启夏初中部报到,你的智商亟待提高。”

清晨。

校园的树林中弥漫着白雾,有啁啾的鸟叫声,间或有小鸟拍着翅膀掠过。轻柔而透明的空气清新得如同梦境一般美妙。

可是许多多哪里有精神欣赏这些。

清晨吃完早餐,端木夏铭早走得没有了踪影,更郁闷的是没有直达的公交可坐!害穷得叮当响的她慢跑来到校门口,足足花了四十五分钟呢,累死了。所以从校门口到教学楼这一段她决定找条捷径!

枝丫茂密的樟树,树叶在晨风中沙沙作响。

许多多双手捏着地图在林荫道有气无力地走着,额角满是汗水,蓝色T恤衫的后心早被汗水浸得湿透。她停下来,用力喘几口气,四下张望。

天啊,这个学校也未免太大了!

根据校内地图显示,她还需要二十分钟的步行时间才能到教学楼!双脚都要磨出水泡了还没碰到个骑着车的善心人士路过!

许多多沮丧地擦擦额头的汗,四下张望。

忽然,她眼睛一亮——

茂密的树荫下。

晨曦的光晕透过树林的间隙洒照下来,空气中仿佛笼罩着一层琉璃般润泽的光芒。

一个男生倚靠着粗壮的树干,慵懒地迎接晨光。

许多多抑住内心的狂喜,拎着张地图走到那男生面前,跟他打招呼:“同学,请问往初中部从哪走最近?”

迷幻的情景中。

男生转过头,乌黑的眼睛凝滞了几秒,他眼里蓦然生出些许她不懂的光彩,像突绽的烟火。

然后,他笑了。

耀眼的亚麻色头发随风轻舞飞扬,鼻梁高挺眼神炯炯,他的嘴角轻轻扬起,似虚无,又似清炽。她不能——解释这些笑的含义,总之她知道,很真诚。

目光交织得有些久,久得有些微妙。“许多多?”脸上雀跃的表情让许多多恍了神。本该陌生的脸孔,却有着让他在梦中萦绕千回的名字。

许多多愣了一下,回过神来冲他微笑道:“你好。”

他却不知为何急了:“我是程启啊,那天我们还见过面呢?我们……”“这样啊!”简单的疑问词,然后是询问,“有什么事吗”的眼神。

即墨程启看着许多多陌生的眼神,那里面根本找不出一丝熟悉的自己。眼前这个皮肤看不出本色,笑容明亮的女生似乎真的不记得自己了。

他有些沮丧地吐了一口气。真的记不得了呢。

许多多看着眼前眉宇俊朗的男生,很用力地回想了一会儿,无奈地抬手敲敲头。“钟楼,医院,你又突然跑了……”即墨程启尝试提醒她。

她的眉毛皱了起来,然后抱歉地摇摇头。“我说你是外来生物、邋遢女……”他转过身来失笑地看着她。“啊……”许多多似乎是记起了什么,深潭一样的眼睛总算有了点波动。“你是那天送我去医院的……”说着,她清淡的脸上也神采飞扬起来,“多亏你,我才没有错失第二次机遇,还有替我付了医药费。”声音轻缓,和本身急躁的脾气完全不搭调。

嗯?即墨程启对她突然转变的态度很是疑惑,那天女生气急败坏的样子和今天截然相反。“虽然你的车篷撞伤了我,但是我还是决定忘了那件事。”许多多摆明自己宽大为怀。

“……”

还是老样子啊!!即墨程启怀疑自己是不是要一直背负着交通肇事这个莫须有的罪名,他很无奈地背过身去,不知道要说什么。反驳吗?她会气势万千;点头吗?他是永不退让的启。所以,他什么都不能做。

即墨程启回身极度无语地低头望她,他侧身四十五度,漫不经心地笑了一个:“回见!不要再无故跑掉了。”

欣然的微笑漫上她的脸:“当然,我也在这读书呢。”虽然端木夏铭侮辱了她的智慧。

许多多默默地望着男生慢慢远去的背影,看他两手随性地插在裤兜里,看他挺得笔直的背。

男生走到离她十米的地方,忽然放慢脚步停下。

许多多一阵奇怪。

他就这么令人措手不及地转身,扬起笑脸冲许多多喊道:“喂,我还没有告诉你我的名字——我是即——墨——程——启——记住了!”

许多多失声想笑。

真是个可爱的男生呢!!

摇摇头,蓦地一想,不对!她似乎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许多多向前追了几步,便将双手圈在嘴边,清亮地对他远去的背影喊着:“你还没有告诉我初中部在哪呢——”

在学校高中部与初中部分界的转角,有一座年代有些久远的三层楼的青石房子。拐角楼安静地矗立在两大群体的分界处,与远处的圣灵湖遥遥相望。

许多多在楼下驻足,这座夹在周围的时髦建筑群中,显得那样格格不入,似乎没有太大的用处,正处在将被人遗忘的边缘……当她意识到这是端木夏铭要她来报到的班级的时候,自己已经步上楼梯,站在一间教室的正前门。

就在许多多仰着头,眼睛好似要溶进教室里那块漆黑的幕布的时候,一道身影忽然从垒得高高的桌椅上轻盈地飞下!对!真的……真的是飞了下来!许多多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道夺目矫健的身影,阴暗的光线仿佛被驱散殆尽,那衣袂在呼呼的风中翻飞,就像展翅飞翔的鸟儿。

一切就像电影里的慢镜头一样,刺激而危险。

直到头顶一声惊呼:“快闪呀——”

来不及呼救,那道身影朝她急速压了下来,两个人重重摔倒在走廊里!

许多多的背磕在地上,疼痛难当,所幸危机关头男子用胳膊枕住了她的头,才没有造成脑震荡。

无论怎么看都是姿势怪异的两个人,摔在空无第三人的走廊中央。许多多像个X字大刺刺地横亘着,要命的是自己还是垫底。“同学,你还好吗?死了没有?”

听见这浑厚有力的声音,许多多睁开眼,只看见氤氲成一片的模糊晨光,她的两手正下意识抓着男人的宽大T恤,而男人则紧张地用手胡乱搔着她的头发,察看她这块“海绵”是否英勇地挂了。“你是不是想谋财害命啊?告诉你……我穷得只剩小命了。”不,如今小命也快不保了。

许多多在他问候的时候就推开他爬了起来,晕晕乎乎地回应他明知故问的关切。“对不起,对不起。”

男人跳起身,甩了甩被压的手臂,表情略显疼痛地轻轻揉着。“也不能全怪我,我都已经叫你让开了,你偏要像根木头样杵在那。”

许多多张口结舌。这个男人狡辩的方法和她如出一辙啊!!

他是学生……还是老师?许多多不由抬头打量他,个头起码一米九的男子耸立在她跟前,两腮边的胡须青痕已多日没有修整,一看就知道是个平时爱不修边胡的邋遢人,不过他挺直的下巴利落帅气。

这时,男人一脸浩然正气地说道:“你也别多心,我啊——绝对是个好人,而且是大大的好人。”

许多多还是怔怔地看着他,没有坏人会说自己是坏人的。况且他的邋遢、威猛形象也不是他三言两语就可令人改观的,据她所推断,不注重修饰外表的人的确很少是坏人,无须他佐证。“呀,肯定是我这凌乱的形象给你造成不好的联想了。”男人无可奈何地摸摸乱糟糟的头,大手顺着鼻梁往上一推,他扫开垂落下来的长碎发露出一双狡黠明亮的眼睛,闪耀着光辉的眉眼不出所料地让人感到亲切。

男人见女孩惊甫已定,谦和地笑着说:“你是新来的吧,所以还不认识我,我是这学校的数学老师,我叫伊扬。”发觉女生正不解地睨着他下巴处的暗青色的胡须痕迹,他解释道,“嫌碍眼啊,没办法,我上大学那会儿沾染了点艺术家的放荡不羁的品性,所以才习惯成自然了。”

原来如此,许多多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正巧又有一团黑影像他们袭来。“老师,快闪!你背后有人袭击。”她慌里慌张地示警。

伊扬不紧不慢地回头,长手探入兜头罩来的衣服里,他慢条斯理地说:“调皮鬼,力气有所见长嘛,居然连衣服都能拿得动了,看来我下回得在口袋里放些石头,免得衣服全被你叨走了。”

许多多怔怔地看着,只见他掀开蒙着手的衣服,随手扔到一边的桌椅上,而他的手里面赫然是两只雪白的鸽子。“对了,来了半天我都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伊扬侧头热情地招呼许多多进教室里坐,随口问道,“你是新来的学生吗?怎么跑到这来了?今天还真是奇怪,有人说给我介绍一个傻瓜学生,迟到两小时了她还没来,没想到你倒胡乱闯进来了。”

许多多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睛,然后,她非常抱歉地向他深深鞠躬,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老师!我因为路上耽搁了很多时间,所以来晚了,耽误您的时间请原谅!”

伊扬怔住。

然后,他侧歪着头凝视她,目光呆呆的。

许多多低下头,再次诚心诚意地道歉:“请原谅我这一次的迟到行为,我保证绝无下次。”

真是个经不得逗的女生!伊扬面部抽搐了几下,强忍着笑意,他不以为意地摆摆手:“算了,算了,我也没说要惩罚迟到生是吧?刚才随口跟你说,也只是奇怪她怎么还没到。”

他是这么和气好说话的老师?!

许多多讷讷望着他有着古怪笑意的面孔,小心问道:“那老师,我们班的其他同学呢?”

伊扬诧异地看着她几秒钟,才移开目光,随手指了指满教室飞跑的动物们:“喏,不就你一个,你可是我从事教育事业后的第一个学生哦,感到非常荣幸吧……嗯,那个你要是觉得没有同学闷得慌也不要紧,它们也是不错的玩伴,保证你乐不思蜀,连家在东南西北哪个方向都忘了。”

许多多站在课桌上,两手环抱胸前,瞠目结舌地看着教室里的飞禽走兽乱成一锅粥。此刻里面唯一立着的,便是神道笑着的伊扬老师。

她……又不是来逛动物园的!!

伊扬走近面色难看的许多多,双手扳正她的脸:“你似乎觉得未来的前景很不乐观啊!!也罢,为了增强你学习的动力,我也得加紧组建圣灵社的步伐了,到时你就不会是孤孤单单一个人……”他张开双臂,一副美好未来全掌握在我手中的样子,“无论有多白痴的人,到了我手中都会变成积极向上的天才。”

许多多一脸黑线,好半天才挤出几个字来:“老师……那我目前要上哪些课啊?”

伊扬一脸的随意:“你看着办吧!比如打扫下卫生、给小动物们喂喂食什么的。”

黑线!你是来教育学生,还是招动物饲养员的?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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