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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5-20 18:19: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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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赵嫣,杨益

出版社:华中科技大学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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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居正大传(修订本)

张居正大传(修订本)试读:

版权信息书名:张居正大传(修订本)作者:赵嫣,杨益排版:暮蝉出版社:华中科技大学出版社出版时间:2017-06-15ISBN:9787568022873本书由华中科技大学出版社有限责任公司授权北京当当科文电子商务有限公司制作与发行。— · 版权所有 侵权必究 · —第一卷寒门神童—— 天才少年与挫折教育

当大明王朝步入它的残年之际,王朝的救星正崛起于湖北江陵的山 水之中。伴随着各种吉祥的征兆,张居正诞生了。他两岁能识字,五岁 能读书,十二岁中秀才,十六岁中举人……他的成长,伴随着诸多名士 的赏识,却也曾遭到伯乐的“陷害”,一帆风顺与坎坷曲折并行。张居 正在二十三岁考上进士,成为翰林院庶吉士,开始他拯救大明王朝的风 云人生。第一章寒门贵子乳名原自白龟梦

张居正的家族并不显赫。他的曾祖父、祖父、父亲也没有多少才华 与功名。但正是这些寒门之士,给了张居正豪迈、坚韧与傲视天下的血 性。有趣的是,张居正最初的名字“张白圭”,竟然是源自曾祖父梦中 的一只乌龟。

大明嘉靖四年,公元1525年。 

从朱元璋算起,大明皇朝走入它的第一百五十八个年头。不到三百年的朝代,已经过去一多半。在过去的岁月里,这个大帝国始终折腾不 休。比如叔叔和侄儿争夺皇位的“靖难之役”,郑和下西洋,瓦剌汗也 先的入侵,明英宗和明代宗的夺门之乱,其中还插入太监王振、刘瑾的 专权乱政表演,偌大一个王朝,已是弊政累累。

至于新登基不久的嘉靖皇帝,此刻正沉浸在胜利喜悦中:前一年, 他赶走了讨厌的首辅大臣杨廷和,为自己的亲爹争得了正统名号。小贴士:嘉靖皇帝嘉靖皇帝朱厚熜(1507—1566),即明世宗,是明朝第

十一位皇帝,1521—1566 年在位。他是成化皇帝(明宪宗)

朱见深的孙子,是正德皇帝(明武宗)朱厚照的堂弟。明武

宗死后没有儿子,于是内阁首辅杨廷和拥立朱厚熜继位。但

是,新皇帝的生身父母应该给予怎样的名分?嘉靖皇帝和杨

廷和等大臣发生了激烈的冲突。经过几年的争斗,最终嘉靖

皇帝为自己死去的父亲争得了“皇帝”的名号。

尽管在嘉靖一朝的四十多年中,将进行明朝最为惊心动魄、跌宕起 伏的朝廷斗争,多位精英人物钩心斗角,浴血朝堂,但当时还是风平浪静,波澜不兴。

这样的情形下,更不会有哪位眼光敏锐的先知,把注意力放到湖广江陵。

江陵,即如今的湖北省荆州市,位于长江中游,江汉平原西南部,南临长江,北依汉水,西控巴蜀,南通湘粤,古称“七省通衢”,素来人杰地灵。春秋时,这里曾是楚国的都城,秦灭六国后改设江陵郡,汉朝以后成为荆州的治所。刘备借荆州,关羽大意失荆州,唐朝李白“千里江陵一日还”,都是指的这里。唐朝著名的豪放派边塞诗人岑参就是江陵人。

那一年,江陵的一户张姓人家,诞生了一个婴儿。这个婴儿的啼哭与同一天降临人世的千万个婴儿没有什么差别,但数十年后,他将改写历史。

他就是张居正。

张居正的祖上,并非湖北江陵土生土长。他的祖先张关保是安徽凤阳人,也就是明太祖朱元璋的老乡。他们非但是老乡,还是战友。当年朱元璋起义的时候,张关保也前往投奔,成为朱元璋帐前的一员小卒。

张关保的才能并不出众。他没有刘伯温那样出神入化的绝世计谋,也没有常遇春那样彪悍无比的盖世武艺。他只能做好一个普通军人的本分,老老实实在战场上听将军的话,跟敌人玩命,拿勇气和生命博自己的前途。

虽然少了些天分,但张关保的运气倒挺好。在多年残酷的征战中,他竟然并没有战死,甚至胳膊腿都没有少一条。末了,张关保完整地从死人堆里冲出来,踏着敌人和战友的尸体,活到了大明王朝建立。

因为其多年的资历,还有和朱元璋的老乡关系,张关保荣幸地被封为世袭军官——千户。他的军籍被搬迁到湖广的归州长宁所。张关保也算有福了。想想那些比他更出色,曾经建立丰功伟绩的同乡们,好些都在朱元璋称帝之后,因为功高震主,一个个莫名其妙地暴毙。而能力不出众的张关保,反倒安然无恙。千户相当于团长,管辖一千余户军人,也算是地方上数得着的人物了。小贴士:千户明朝实行军户制度,就是说当兵的家庭,祖祖辈辈都当

兵,每一家叫作一个军户。军官也是世袭的。这上百万的军

户,分布在全国各地。每5600户叫作一“卫”,每1120户叫

作一个“千户所”,每112户叫作一个“百户所”,每一户出

一个壮丁当兵。管理“卫”的世袭军官叫“指挥”(师

长),管理千户所的叫“千户”(团长),管理百户所的叫“百户”(连长)。

张居正祖上虽然是世袭军官,他本人却是诞生在读书人家庭。张居正的曾祖父叫张诚,在兄弟中排行第二。按照当时的惯例,世袭职位和爵位,都是长子继承的。张诚当不上军官,就脱离了“千户”的军籍,从归州迁徙到江陵。江陵古城楼

原本地方上颇有权势的千户,迁徙为普通的士民,而且离开生存了几代的归州,搬到江陵,这也算某种程度的没落。但张家的这一脉,也就因而走上读书济世的道路。长远来看,其实是因祸得福。设想,如果张诚上面没有哥哥,张诚自己得以继承先祖的千户职爵,恐怕未来的张居正,也就只在归州当一个军官的少爷,未必能有后来出类拔萃的成就了。

张居正的曾祖父张诚脱离军籍后,毕竟还是功臣的后代,有头有脸的门户。光宗耀祖,振兴门楣,这中国传统的使命,理应刻在每一个子孙的骨髓里。而对于当时的大多数民众来说,刻苦读书,然后参加科举考试,做官,是实现这种伟大抱负的不二法门。

所以,分家到江陵之后,张诚便开始走耕读世家的正统道路。换句话说,他玩命地读书、考试,指望着博取功名。

张居正的祖上几代,都相当有趣和有个性。比如他的曾祖父张诚,作为世袭军官的次子,祖宗靠砍人砍出来一份家当,分家以后,又混了个书香门第,要子弟靠读书去换取功名。在这么一个军人和读书人结合的家风下,张诚自己还信佛教,简直有点脚踩三只船的味道了。

张诚的家境并不是很富裕,但每当他稍微有些宽裕,就拿出来救济四邻的贫民,或者施舍给游方化缘的和尚。这样,张诚在江陵一带,渐渐得到了民间的赞誉。

做好事当然是要付出代价的。你得真的把自家的钱粮拿出去给人家。而且不是救济一次两次,好名声传在外,附近的人遇上困难都会来找他伸手!原本就不算富裕的张家,经济当然要受到影响。不过张诚还是义无反顾。反正千金散尽还复来,能帮一把帮一把就是了。

除了做善事,张诚还喜欢参与社会活动。他本人并没有滔滔不绝的口才,相反是个结巴,乡人称他为“张謇子”。这位“謇子”口齿不畅,却爱到处劝导年轻人,或者替人排解纠纷。他言辞质朴,讲出的话情真意切,感人肺腑。张诚曾经说过:我愿意做一张草垫子,让人睡在我上面,即使把我弄脏了,压扁了,也毫无怨言。

张诚就是这样一个普通的好人。他没有出众的才能,盖世的功勋,但有良知和热情。他自己吃亏,给他人帮助,也让人世间多了一些温情,让更多冷漠的人,学会感恩与施恩。

日后,张居正第一流的才略,固然是他自身天分与历练的结果。但张居正忧国忧民,鞠躬尽瘁的热血与抱负,恐怕很大程度上,要得益于曾祖父张诚的遗传与教导。

善良的张诚一共有三个儿子,老大张钺,老二张镇,老三张 。

老大张钺比较会做生意。在他的经营下,张家日渐殷实,张诚周济穷人,张家子弟苦读攻书,也有了更多的资本。

老三张 一门心思读书,还考上了秀才,成为靠国家养着的职业学生。可惜,张居正这位三叔爷虽然学习刻苦,天分却着实有限。进入县学之后,他表现平平,终其一生,考不上举人,只能在县学里混口饭吃。这样的成就,对于想振兴门楣的张家,也最多只能算合格罢了。小贴士:县学明朝时候读书人,分童生、生员(秀才)、举人、进士

四等。其中生员可以在公立学校读书,领取一份口粮。公立

学校中,设在 府里的叫府学,州里的叫州学,县里的叫县

学。

而老二张镇,就是张居正的祖父。张家三兄弟,大哥善于理财,三 弟刻苦读书(虽然读得很一般),好歹算正经门路。张镇呢,却是既不 肯握笔,也不肯拿算盘。相反,他成天放浪形骸,在江陵一带结交三教 九流江湖朋友。按照中国传统观点看来,这叫不务正业,甚至可以称为 “败家子”。奇怪的是,张诚对这个不成器的老二,却最喜欢。

究其原因,不是“父母偏爱劣子”,而是张镇也有他的优点。首 先,他为人豪迈,颇有任侠之气。他与朋友打交道,轻钱财,讲信义, 遇到不平的事,也常两肋插刀出来抱打不平。耿直热血的汉子总是让人 尊敬的,张镇在江陵一带也赢得了不少赞誉;他敢于扶危济困乃至舍己 为人,这一点也很对张诚的胃口。须知在封建社会晚期的明朝,对多数 人来说,要舍弃自己的权益去帮助他人,已经相当不容易了。

其次,张镇性情直爽,口无遮拦,认定正确的事,不会顾忌他人议 论和利害得失,而义无反顾去做。在佛教徒张诚看来,这叫作“赤子之 心”,也是难能可贵的。所以,最“不成器”的老二,反成为爹爹的心 头肉。

不过好人家的子弟,总得有个正当职业吧。张诚就出来活动。靠 他的面子,老二张镇最后被招进了江陵的辽王府,当了一名“带刀侍 卫”。张镇作为开国武将张关保的后人,又为人豪放,这个职位也挺适 合他。

搬迁到江陵的张诚,有一个会挣钱的儿子,一个读书的儿子,还有 一个自己最喜欢的儿子,也称得上是“修身齐家”了。唯一美中不足, 就是读书的老三能耐差点,费尽吃奶的力气,也才是个秀才。要实现登 堂拜相,光耀门楣的重任,恐怕得等到下一代了。

所以,等到张镇的儿子张文明诞生时,老头子张诚猴急地说:“我 这一辈子啊,做了很多善事,积了很多功德,善有善报,老天爷也该给 我一个好子孙吧!说不定,就是眼前这个孩子了!”

听了张诚这话,只怕大儿子和三儿子都要生闷气了:老爹,你平时偏爱老二,好吃的好穿的给他,我们也就忍了。凭啥连你老人家积的阴德,都一定要分到他儿子头上来兑现啊。一碗水如此端不平,情何以堪!

张氏到江陵后的第三代张文明,就在祖父殷切期望和伯伯、叔叔嫉妒的眼光中成长。一开始,他没有辜负这期望和嫉妒,从小才思敏捷,写文章一气呵成,完成后无须修改;吟诗的时候,也是出口成章,文采不凡。到二十岁,张文明就已经成为府学的秀才,超越了叔叔张。眼看,张诚的希望,就要在这个孙子头上实现了。

然而,张文明的好运也就到此为止。在这以后二十多年,他每隔三年去参加一次乡试,一连考了七次,每次都落榜!直到他自己的儿子张居正都考中进士,进了翰林院,张文明还是一个秀才!他不禁感叹道:我从小读书,读了四十年。自以为才能不比别人差,可是多次考试连连失败,一直困顿至今,这是命呀!

张文明怨天尤人,有点当局者迷。他的儿子张居正却能看出其中原因。张居正后来指出,老爹虽然文才很好,但性情却和张镇一样,放荡不羁,豪爽直率。张文明平时喜欢喝酒,又喜欢和三教九流的朋友往来,上到达官贵人,下至贩夫走卒,各色人等都谈得来。过于随和,不拘小节的作风,交朋友时挺受欢迎,但拿到严肃板正的官场上,恐怕很难被上级欣赏。张文明写文章也是随性而至,不喜欢循规蹈矩,受条条框框的约束。这样的文风,到考八股文的科举场上,当然不能入考官的法眼了。

从某种意义上说,张居正也继承了从曾祖父张诚、祖父张镇到父亲张文明一脉相承的这种豪放而直率的性格。只不过,他本人具有更出色的才华,得以经历更多,从而历练出更多的耐性。也由于接受了祖、父辈及前任的教训,他能在官场抑制自己的性情,更隐忍地去追求自己的目的。而当大功看似告成,局势尽在掌控时,他从家族继承的性情,又会逐渐浮现。张居正最终的结局,不能说与此无关。

嘉靖四年,张文明二十二岁,他妻子赵氏二十岁。五月初三,张文明的长子诞生。

围绕着这个孩子的出生,有好些奇妙的传说。

一说,是赵氏有一天夜里做了一个奇妙的梦,她看到屋子里忽然间燃烧起一道火光,照亮了暗夜,而且从屋内一直连到天上,过了一会儿,又看到一个穿青衣的童子,在光芒中从天而降,绕着她的床转了几 圈。赵氏在迷糊中醒来,就发现自己怀孕了。而且,和一般十月怀胎不 同,赵氏足足怀孕了十二个月,才临盆生产。

一说,就在小孩出生前的一个夜晚,老太爷张诚做了一个梦,梦见 天上的月亮掉落到了家里的水瓮里,照得水瓮和整个屋子都一片白亮。 接着,一只白色的乌龟从水瓮里爬了出来。在中国古代,乌龟是与青 龙、白虎、朱雀并列的四大祥兽,而白色又是吉祥的颜色。不消说,张 诚这梦,那是吉利得很了。

还有一说,差不多的时候,张文明的爸爸张镇也做了个梦,梦见屋 子里发大水,溢了满屋。他惊慌地问周围的人:这水是从哪来的?旁 边人回答:是从“张少保”家里流出来的呀!少保,是一品重臣的荣 耀称号。

关于张居正的出生,有这许多吉利的故事。这些传说,很多都来源 于张居正长子张敬修的记载。

只不过这中间,张诚做的那个关于白色乌龟的梦多半是可信的。就 因为这个梦,张诚给自己这位曾孙取名叫作“白圭”。小贴士:白龟和红猪白圭,意思是白色的玉,同时又谐音“白龟”,这是张

诚给自 己曾孙取了个双关的名字。历史上还有其他名人有

类似的故事。比 如汉武帝在出生前,汉景帝梦见一只红猪

从天上下来,于是就给他 取名“刘彘”,就是“刘猪”的意

思,后来才改名“刘彻”,古人 认为猪有龙形,也是吉利的

东西。

张白圭,也就是后来的张居正。据说他生下来,娃娃脸上就有一股 不寻常的气魄。张文明很高兴:得了,这下子老爷子有新的盼头,不会 老絮叨我考不上举人的事儿了!

张居正就这样带着曾祖父、祖父和父亲的殷切希望,开始了人生旅 途。在长辈们看来,寄托在张白圭身上的,无非是进士及第,光宗耀祖 的愿望。要是能当上了二品三品的大官,那就美上天了。谁也想不到, 他会给大明王朝,给整个中国历史,带来如此巨大的变化。 第二章荆楚骄儿扶摇直上尽头竿

一岁能说话,两岁会认字……张白圭把“天才”二字演绎得出神入化。年仅十二岁,他就取得了父亲终身难以突破的成就,主考官亲赠大名“居正”。少年得志,意气风发,便是张居正这一刻的写照。

从古到今,中国的父母,往往会提前为子女规划好人生,然后教导和督促子女按部就班地履行。在中国传统文化中,个人肩负着振兴家族的使命。当张白圭出生时,他的曾祖父——结巴善人张诚,他的祖父——辽王府侍卫张镇,还有他的父亲——千年秀才张文明,这时候都健在。小小的张白圭,将担负怎样的家族期望,也就不难理解了。

让他们开心的是,张居正自幼便表现出过人的聪明伶俐。

张文明考了二十多年举人都没考上,堪称悲剧,但那时候悲剧才刚开始,他还不知道自己会失败那么多次。张文明年方二十二岁,刚刚开始漫长的科举之路。刻苦攻读的间隙,他常常拿着一本唐诗,在几个月大的儿子面前吟诵。

根据现代学前教育理论,张文明这种举动相当科学。因为幼儿学习语言乃至形成思维的一个重要时期,就是在两三岁之前。幸运的是,张白圭本身就天资过人。于是,一岁多的时候,张白圭就已经会说话了。

说话还不稀奇,他还能识字!张白圭两岁的时候,有一天乳母带着他到堂叔张龙湫家中去玩。张龙湫也正在刻苦准备科考,恰好读到《孟子》。看见堂侄儿在身边晃悠,张龙湫便半开玩笑地对张白圭说:“小家伙,听说你很聪明啊,诺,你看这书上的‘王曰’两个字,认得不?要能认得了,才是真聪明呢!”

过了几天,张龙湫读书的时候,乳母又带着张白圭来玩。张龙湫就把小白圭抱到膝盖上,翻开《孟子》,问他:“前几天给你说的,‘王曰’两个字,认得吗?”结果张白圭竟真的在书上指出了“王曰”两个字!要知道,那会儿张白圭只有两岁啊!堂叔惊得目瞪口呆。张白圭“神童”的名声,也渐渐传扬开来。

等到了五岁的时候,张家把白圭送进私塾,正式开始系统教育。那时的私塾教育,无非是让学生齐读教材——先是《三字经》《百家姓》等启蒙读物,然后是《大学》《论语》等儒学经典。读熟之后,也就记得了汉字的句式和写法,然后再学习对句作诗,培养基本的古汉语功底。张白圭如鱼得水,继续展现着他非同一般的天赋。别的学生要几个月才能掌握的知识,他连一个月都不到就能熟悉。所谓一目十行,过目不忘,在他是毫不夸张的描绘。他写文章也是行云流水,下笔千言。到十岁的时候,张白圭已经能够通晓六经的大义。直到有一天,教书先生对张文明说:“把你家白圭带走吧。我现在已经没什么可以教给他的了。”

于是,在嘉靖十五年(1536年),张文明带着自己的宝贝儿子,去参加江陵府秀才(生员)的考试。

科举时代,童生、秀才、举人、进士,乃是读书人进阶的四个环节。现在一些中学老师讲课,说童生等于小学生,秀才是中学生,举人是大学生,进士是研究生。这种类比未免有些不伦不类。要知道,明朝的秀才,统一在官办学校读书,不仅可以享受官府的皇粮,在地方上也算个人物,那威风可比今日的大学生、博士生强多了。一般读书人,能考上秀才,就算个正牌“知识分子”。像《儒林外史》里面的范进,四十多岁中了秀才,就让岳父胡屠夫刮目相看;《孔乙己》里的孔乙己,一辈子“连半个秀才都考不上”,就只能沦为市井嘲笑的对象。相比之下,张白圭的父亲张文明在二十岁中秀才,已经是很了不起的成就了。

而这时的张白圭,虚岁十二,也就相当于今天一个小学高年级学生。面对一群比自己大几岁乃至几十岁的成人,他干净利落地斩获了江陵府的头名,被录取为府学的学生。这样,他在十二岁的时候,就超越了父亲张文明二十岁乃至一辈子的成就。明代科举示意图

也是在这次考试中,他遇见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一位伯乐。

人说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张白圭也就是后来的张居正,远不止是一匹千里马,简直可以称为万里龙驹。而他的人生道路上,也从来不缺乏伯乐。他出类拔萃的才华,自幼便光芒四射,这让他收获了许多朝廷官员和长辈的赏识与赞叹。这其中,很多人只是单纯给予好评,但也有几个人,真正给了张居正很重要的影响。

嘉靖十五年的江陵知府李士翱便是其中之一。他还有一个身份,就是这一年江陵府秀才选拔考试的主考官。

据说,在考试前一天,李士翱做了一个梦,梦见天帝交给他一方白玉做成的印,让他把印转交给一个小孩子。白玉印象征着权势,李士翱醒来以后,认为这无非是老天爷让自己留心选拔人才。多半这梦还不是天帝托的,只是自己殚精竭虑为国家筛选贤才引起的连锁反应。当时的李士翱,未必把这梦太当回事。

然而在笔试成绩批改之后,到府里点名时,李士翱发现,考第一名的,真的就是个虚岁十二岁的小孩子!惊奇之下,李士翱反复看张白圭的卷子,越看越爱不释手,连声赞叹:国器,实在是国器啊!

于是,李士翱约见了十二岁的张白圭和他父亲张文明。一番深切交谈之后,李士翱更加确信了自己的判断:眼前这个仪容非凡的小孩子,有着超人的才华和潜力。假以时日,必将成为国家的栋梁之材!

然而,他又有一点疑惑:这孩子名叫白圭,白圭就有白色玉印的意思,为何天帝还会让我把白色玉印“转交”给他呢?

换成今天的人,大约不会为了一个梦瞎操心。但古人对天地鬼神自有一番敬畏。既然梦中的白玉印和小孩子都出现了,那么这个转交,就一定有其含义!再三思索之后,李士翱对这位神童少年说:“你的前途不可限量。不过,今后不要用“张白圭”这个名了。我给你改个名字,叫张居正吧。”

张居正,字叔大,号太岳。

数十年后,李士翱给他取的这个名字将威震天下,并在今后的数百年间留名青史。

客观来说,“白圭”这个名字,虽然用字比较美,但总稍觉小气,就如同贾宝玉、薛宝钗之类的名字,婉约气息多了些。更别说“龟”,这种动物吉利是吉利,同时又可以拿来骂人。

相比之下,“居正”这名字可谓气盖八方,凛然有秉持天地的威严。用它来命名明朝一流的政治家、改革家,还是“张居正”的名字更响亮。

第一任伯乐李士翱为张居正改名之后,就把这位天才少年推荐给湖广学政(相当于省教育厅厅长)田顼。李士翱发现罕见的栋梁之材,难免心情激动,言辞之间把张居正夸奖得天花乱坠。田顼有些不以为然,便把张居正叫来,当面布置了一道面试题目,让他写一篇《南郡奇童赋》。

南郡是江陵的别称,南郡奇童赋,就是关于张居正自己的赋。要自己给自己写文章,还要当面作成,确实有一定难度。但这难不倒张居正。他老爹张文明,就是以文采敏捷而著称,而他的智商才情,这时已远胜老爹。从爷爷那里继承来的豪爽任侠之气,也让张居正面对朝廷大员能够从容不迫。

于是,张居正思索片刻,随即下笔,文思泉涌,一挥而就。这篇赋文,让田顼和李士翱都拍案叫绝。

科举时代的传统,同一年参加考试被录取的考生,有同学之谊;而他们与负责录取的主考官之间,则是门生与老师的关系。这也成为封建时代读书人之间的一种重要伦理纽带。从这个角度说,李士翱和田顼,亦可算作张居正的入门老师。正是他们的识才、爱才,把张居正带上了一条大展宏图、报效国家的光辉道路。

张文明十二岁的儿子,一举考取了秀才,接下来顺理成章,便应该准备参加乡试——考举人了。

恰好,在次年,也就是嘉靖十六年(1537年)就有一次乡试。张居正信心百倍地准备应考。这时候的张居正,靠着前一年县学考试中的优秀表现,以及李士翱和田顼的赞誉,已经成为整个湖广地区的读书人圈子里的大明星。顶着神童的光环,张居正像祖父张镇和父亲张文明一样豪迈,自信满满。经纶济世,治理天下,这听来遥不可及的愿景,都在他脑海里隐约浮现。

这期间,张居正留下了一些诗句。其中最著名的一首名为《题竹》,正是他十三岁到武昌(今湖北武汉)参加乡试时,在楚王孙的花园里作的。诗句是这样的:

绿遍潇湘外,疏林玉露寒,凤毛丛劲节,直上尽头竿。

自古以来,拿竹作话题的诗词是很多的,多数着眼点在竹子的耐寒挺拔,竹节坚韧,以此来比拟为人的品质高尚,持正守节。但在张居正这里,却是“凤毛丛劲节,直上尽头竿”,展现他出类拔群,笑傲众生的气魄。

童稚未脱的张居正,意气风发,看天下功名如探囊取物,其中又透出些轻狂味道。祖上三代不得志的憋屈,正是要在他身上好好畅发出来了。第三章卿虽美玉梅香须自苦寒来

湖广巡抚顾璘,对张居正非常赏识,不但解下犀带相赠,还以自己 的儿子相托付。然而正是这位顾璘,转头却暗中下手,导致张居正考举 人落榜。是爱?是憎?是嫉?

就在这个热望冲顶的当口,张居正遇上了一个人。一个让他感谢终身的人。

这个人叫顾璘,当时著名的大才子,时任湖广地区的巡抚。小贴士:顾璘顾璘(1 4 7 6-1 5 4 5 ),字华玉,号东桥居士,苏州

吴县(今 江苏苏州)人,少负才名,弘治九年(1496年)

二十一岁中进士, 曾任广平知县、开封知府、吏部右侍

郎、南京刑部尚书等官职。钱 谦益称之:“处承平全盛之世,

享园林钟鼓之乐,江左风流,迄今 犹称为领袖也。”顾璘工

于诗文,与同乡陈沂、王韦称“金陵三 俊”,著有《顾华玉

集》《浮湘集》《息园诗文稿》《国宝新编》》《《凭几集》《缓恸集》《近言》等书。

当时,张居正的名气已经相当大了,他来武昌参加乡试的消息,自 然瞒不过顾巡抚。顾璘对这位十三岁的考生,表现出相当的兴趣。他特 意邀请张居正来相见。

那时候衡量人才,第一要考究相貌。所谓相由心生,五官端正,天 庭饱满,地角方圆的,是上等;歪瓜裂枣,尖嘴猴腮的就不招人待见。 当初孔老夫子就说过“以貌取人,失之子羽”,《三国演义》里面的庞 统、张松等也是因为形貌猥琐,被孙权、曹操给鄙视了。

张居正长相如何呢?相当不错,称得上清秀俊朗,在顾巡抚面前顺利过关,那是没什么话说的。

接下来,就是细谈,考据小张秀才的才华。顾璘先考问了张居正读书的情况,出了些对子,然后询问些文章经济的看法。张居正年纪虽小,绝不怯生,面对着湖广地区的第一大员侃侃而谈。顾璘呢,越来越肯定了自己的看法:这个张居正,是国家未来的栋梁之材!

谈到酣畅处,顾璘站起身来,解下自己的腰带,双手递给了张居正!

顾璘是主管一省军政大权的巡抚,他的腰带是一条犀带(装饰有犀牛角的带子),这不是普通人可以穿戴的。顾璘以犀带赠张居正,言下之意很明显:小张,你以后前途无量,配得上我这条腰带!

更加骇人听闻的是顾璘接下来的话。他说:“我这条带子,其实配不上你。你日后是要配玉带的。今天先凑合着用吧!”

玉带,在当时是内阁首辅(相当于宰相)所用的腰带。顾璘这句话在预测,说张居正日后能位列首辅,操掌国政!

十三岁的张居正纵然自视甚高,纵然张狂,面对这样掷地有声的预言,还是有些惶恐。巡抚大人有些兴奋过度了吧?

然而,顾璘却绝非一时冲动。此后,他经常带着张居正出入各种社交场合,称呼他为“小友”。面对年龄比自己小几乎五十岁的张居正,顾璘表现的是赏识,却非抬举。他还得意地对自己的手下人说:“当年,张燕公在李邺侯年幼的时候就赏识了他,如今我也差不多了吧?”

这里的张燕公,是唐朝名相张说。张说文才出众,在武则天时代曾当面与女皇男宠张宗昌斗争,后来又曾挫败太平公主的政治图谋,维护了唐玄宗的地位,并在唐玄宗一朝成为宰相。李邺侯即李泌,是唐玄宗、肃宗、代宗、德宗四朝的大臣,又是著名的神童和钦赐隐士,《三字经》都有“泌七岁,能赋棋”的句子。顾璘拿张说、李泌来比拟他本人和张居正,算是相当高的赞誉了。后来的历史中,顾璘的地位未必赶得上张说,而张居正则是远远超过李泌的。

顾璘还经常把张居正请到家里吃饭。一天,顾璘把自己的小儿子顾峻叫出来,指着张居正说:“这是荆州的张秀才,日后他必定成为朝廷的中枢重臣。到时候你可以去跟他混。”

要知道,那时候张居正只有虚岁十三啊!顾璘年过花甲,他的小儿子至少也和张居正差不多年纪了。相当于今天初中生年龄的张居正,就这样接受了朝廷大臣顾璘的“托孤”之辞。

顾璘这样的举动,未必真的想靠张居正来照顾自己的幼子。这更多可以理解为他对张居正的一种激励,也借此来确立张居正的地位。

神童张居正,在嘉靖十五年和十六年这两个年头,遇见了太多对他有所帮助的人。无论是县学考试中的李士翱、田顼,乡试中遇见的顾璘,都对他关切有加。这些朝廷官员的看顾,增强了张居正的社会地位,也为他在学而优则仕的路途上开拓了前程。

在我们通常的印象中,封建时代的科举,常常被抹上腐朽、僵化、扼杀人性的色彩。而学政人员的嫉贤妒能,徇私舞弊,更令这种人才选拔方式雪上加霜。

但从张居正这两年的际遇,我们惊喜地发现,这几位官员,都有慧眼识人才的能力。他们并没有嫉妒张居正的才能,也没有因为张居正的年少轻狂而拿出“老领导”的资历,打压这个愣头青。相反,在并未得到张家任何好处的情况下,他们一个个不计回报地关怀张居正,把这个尚未显名的天才少年展示在公众面前。而且,当发现这个出色人才的时候,他们都异常兴奋。他们真心诚意想当好伯乐,想让这匹万里良驹奋蹄扬鬃,为大明江山排忧解难。

尽管按照他们的年龄,真等到张居正出头的一天,他们未必还能在人世。

其实,这就是所谓的爱才之心。对中国传统的读书人和官员来说,发掘和举荐贤才,让他为国分忧,为民解难,不仅是朝廷和社会交代的责任,更是个人实现价值的重要方式。同时,也是他们的快乐所在。

按说,张居正本人才学横溢,即使凭本领硬考,拿个举人也是小菜一碟。更何况,湖广巡抚顾璘对他如此赏识。然而让所有人吃惊的事发生了:这一年乡试,张居正竟然落榜!金陵才子顾璘

顾璘搞的鬼。

就在张居正踌躇满志地准备答卷时,顾璘找到了担任此次乡试监考的冯御史,对他说:“这次考试,有位名叫张居正的神童才子,你知道吧?”“当然知道。”“那好,这次希望你做一件事。”“大人请讲。”“无论张居正的文章写得多么漂亮,绝对不能让他中举!”

冯御史目瞪口呆。这段时间,顾巡抚带着张神童四处应酬,他对张居正的赏识赞许也早已不是秘密。这种情况下,顾巡抚竟然专门“关照”,不要让张居正中举,实在匪夷所思。

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巡抚大人亲自托付,冯御史莫非还要刻意作对不成?于是,老冯打定主意,要“黑”张居正一把了。说句笑话,在僧多粥少的考试中,要让一个很糟糕的人中举未必容易,但要让一个人落选,那也并不是很难。

事实证明,要让张居正落选,确实很难。

因为他的应试文章确实写得太漂亮了。当时的湖广佥事陈束一眼看中了张居正的文章,拍案叫绝,一定要录取他。

冯御史受了顾巡抚所托,自然不肯。陈束相当不满,张居正如此出类拔萃,为何不录取?这岂不是埋没贤才吗?他据理力争。要知道这位陈束,人称“嘉靖八才子”之一,不但文笔出众,而且为人放荡不羁,口无遮拦,说起话来唇枪舌剑,咄咄逼人。估计这时候冯御史撞墙的心都有了,可巡抚大人的吩咐,终究不能不照办。他顶住陈束的狂轰滥炸,最终使张居正落选。

原本以为手到擒来的乡试,竟以败北而告终。对于年少轻狂的张居正,是很沉重的一个打击。然而他才十三岁,还有许多的时间和机会。发泄完郁闷之后,张居正收拾书包回家,准备三年后的第二次乡试。

那么,顾璘究竟为何要这样做呢?莫非他之前对张居正的种种赏识,都只是掩人耳目,内心深处,还是存了嫉贤妒能的恶意?当然不是。

顾璘自有他的顾虑。他认为,张居正本是一流的人才,假以时日,必然能够担负洗清乾坤、振兴大明朝的使命。然而,即使天分再好的人,要真正成为有用的栋梁,都必须经历一个潜心内省,从逆境中崛起的历程。如果一帆风顺,不经受丝毫挫折的话,只会让人在不知不觉间养成狂傲自大、目空一切的毛病。等到真正面临残酷的斗争和压力时,往往会一败涂地。

张居正十二岁考取县学第一名,成为整个湖广地区的大明星。在这光环的笼罩下,在周围人赞许和褒扬的包围中,如果再让他以十三岁的年龄中举,只会进一步助长他的骄傲与轻狂。张居正很可能会陷入故步自封的泥淖,如同很多出色的年轻人一样,背负虚名,放浪形骸,不思进取,最终度过虚浮而平庸的一生。

这样的一段人生,或许在许多人看来也不坏。然而在顾璘心中,张居正的才华,并非是个人拿来炫耀的奢侈品,而是属于国家的宝贵财富。这个年轻人的才华,应该用于大明帝国的振兴,绝不能让它被虚名与酒色所侵染。为了国家的未来,必须让张居正跌个跟头! 

于是,有了这次特意安排的落选。顾璘指望通过一次挫折,增强张居正的心理素质,让他学会更沉着地应对各种境遇。

顾璘成功了。

过了三年,即嘉靖十九年(1540年),张居正在第二次参加乡试并考中举人之后,再次见到了顾璘。这时候,顾璘才告诉他,他第一次落榜是自己安排的。

面对着十六岁的举人,顾璘诚恳地说:“上一次,因为我吩咐冯御史,你才落选。耽误了你三年的时间,这是我的错误。古人都说大器晚成,这主要指的是中等人才,而你这种天才不在其中。不管如何,我希望你要有远大的抱负。你要做伊尹这样辅佐君主治理天下的大政治家,或者做颜渊这样文章道德名垂千古的大学问家。我不希望你只做一个年纪轻轻名扬四海的风流才子。”

得知是顾大人捣的鬼,张居正痛哭流涕。这不是怨恨,而是感激。他完全领会这位忘年之交和师长对自己的一片苦心,以及在他身上寄托的殷切希望。如果说,对之前的张居正而言,报效国家只是光宗耀祖的手段,那么与顾璘这次交谈后,匡扶社稷,利国利民,已经变成了张居正人生的志向。第四章王府膏粱 一樽美酒结仇怨

十六岁中举,张居正前途无量。他的意气风发,竟然惹恼了同龄的儿时玩伴——辽王朱宪 。张居正的祖父张镇,稀里糊涂死在辽王府的美酒之下。志得意满的少年,第一次目睹了特权给普通人带来的伤害。

立下志向总是容易的,而要实现它,则需要漫长而坚忍不拔的努力。遗憾的是,对于多数人来说,过程中充满了太多的阻碍或者干扰。即使如张居正,也未能在这一点上免俗。尽管顾璘在张居正中举后,曾为自己让张居正延迟三年中举表示歉意,实际在他心中,就算让张居正在十六岁中举,都还是太早。因为十六岁的举人,也是难得的少年才子。而公众对此的关注和奉承,将会极大阻碍少年张居正的进一步提高。

事实正是如此。

十六岁中举的张居正,成为整个江陵的骄傲。当地的士人和富户,纷纷前来拜访张居正及其长辈,邀请他们做客。大家争着目睹神奇少年,并以和他结交为荣。在这样铺天盖地的荣耀面前,张居正三年前第一次落榜带来的挫折感也完全被驱散了。

不仅张居正如此,他家的长辈同样高兴得失态。

张居正的曾祖父、对他寄予厚望的张诚,此时已经去世了,来不及看见曾孙的发达。而张居正那豪放耿直的祖父张镇,以及一辈子只考上秀才的父亲张文明,则纵情分享着张居正所带来的欢愉和名誉。

张镇如今已是辽王府的资深护卫,任侠之气与豪爽不减当年,兴高采烈接受着同僚的恭维。而完全被儿子所超越的张文明,也满足于“前浪死在沙滩上”,成天与四邻街坊饮酒欢庆。

然而,就在这志得意满的日子里,竟然乐极生悲,惹出了一桩仇恨来。这仇恨的对方,是当时江陵地区的第一豪门——辽王。明成祖朱棣

辽是地名,指代今天的辽宁一带。然而辽王却在江陵,实在不伦不类。其实这是有缘由的。当年朱元璋建立大明朝后,把朱家子弟分封到各地,其中一个叫朱植被封在了辽宁,封号辽王。辽地是边陲重地,朱植手下颇有些精兵强将,算得上一方霸主。等朱元璋死后,他的四儿子朱棣起兵“靖难”,从侄儿建文帝手中夺下了江山,成为永乐皇帝。朱棣自己是皇族起兵夺了帝位,对那些手握重兵的皇族便颇为提防,于是在永乐二年(1404年),把辽王朱植调离辽东,搬迁到了江陵府。

这才出现了辽王在江陵这种不伦不类的事。

在一般人看来,“王爷”是皇亲贵胄。但在明朝,朱棣夺权篡位后,他本人及其后代对同胞子弟甚是忌惮。所以,当时的诸位王爷,一方面在经济上获得极大的特权,占有广袤良田,还不上税;另一方面,在政治上却受到严密的监视,甚至连随便离开封地游玩也违反了规矩。这么看来,他们又颇有些像笼中鸟。

话说江陵的辽王,那时候已经传到了第八任,名叫朱宪。朱宪和张居正是同一年出生的,又由于张居正的爷爷是辽王府的侍卫,所以张居正年幼的时候,便曾被带到辽王府中玩耍,与当时还是公子的朱宪,称得上是“总角之交”。

通常来说,世代富贵的家庭,一般养出两种子弟:一种凭借良好的家风教养,成为出色的人物;还有一种从小娇生惯养,最后骄奢淫逸,成为平庸纨绔之辈。

不幸,这位朱家公子,恰好是后一类。

更为不幸的是,他的童年玩伴张居正,又是一个聪明伶俐的神童。中国的父母,总是喜欢拿别人的孩子来鞭策自己孩子。于是朱宪的嫡母,当时的辽王妃毛夫人,就常常拿张居正作为样板,批评朱宪不好好读书,不是好孩子。

要知道,小孩的自尊心,其实丝毫不比成人弱。朱宪从小生长在富贵的王府,众星捧月般长大,本来就受不得委屈,却被拿来这般对照贬损,这种刺激是可想而知的。

嘉靖十六年,老辽王朱致格去世,朱宪须先守丧三年,然后继位。王府的事情暂时由毛夫人掌管。毛夫人素来喜欢张居正的才华,就把张居正招到府中,赐给他食物。

按说这是好事,可毛夫人还是改不了教育儿子的习惯,又把朱宪给叫到堂下,对他说:“孩子啊,你看看,你和张居正都是十三岁,可他已经当了秀才要去考举人,你就知道吃喝玩乐,这样下去,早晚有一天你要被张居正牵着鼻子走了!”

堂上的张居正,那时候正是意气风发,嘴里塞满食物,听着毛王妃的夸赞,心头禁不住得意。但朱宪,这刚刚进入叛逆期的少年,在羞惭的同时,已经种下了怨愤的种子。

等到嘉靖十九年,朱宪守丧三年已满,袭了爵位,成为第八任辽王。这当然值得欢喜庆祝,不幸的是,同时又传来张居正中举的消息。于是乎,新辽王风头全被张举人盖过,朱宪转眼间又被毛太妃不断的絮叨和数落所包围:你看人家张居正,多么出息,再看看你自己……

母亲的唠叨如同毒药一样灌入脑海,让这位新王爷仅有的理智也被嫉妒烧毁。看着中举的张居正在江陵城中,成天呼朋唤友,耀武扬威,朱宪决心报复。当然,报复的对象不是自己的老妈——辽王没这么恶毒,也没这个胆。他要报复的是张居正。

怎么报复?带着狗奴才去把张居正打一顿?这不可能。在张居正面前,朱宪有一种深切的自卑,即使王爷的尊位也丝毫不能抵消。何况现在的张居正已是举人,上衙门都可以不挨板子的特权知识分子,辽王又怎敢明目张胆招惹他?

然而,坏小孩总能想出馊点子。朱宪派人把张居正的爷爷——辽王府老护卫张镇招来,请他喝酒。

张镇生性豪放,现在新袭位的小王爷请客,他哪里会想到那么多?朱宪慷慨地摆下美酒佳肴,张镇开怀畅饮,不亦乐乎。张镇酒量不小,可是喝了许久,已经酒意十足,再也不能喝了。到这个时候,辽王朱宪却走下来,一定要张镇继续喝。张镇的脑子已经糊涂了,在小王爷的逼迫下,也只好继续一杯接一杯牛饮,直到完全失去知觉。

于是次日,送回到张家去的,便是辽王府侍卫张镇酒气熏天的尸体——他活活醉死了。

张镇自己倒是乐陶陶痛饮而死,他家里原本为了张居正中举而欢天喜地的儿孙们,却顿时哭声一片。这其中,张居正哭得最是伤心。因为这位豪爽耿直的爷爷,一直是他心中最尊敬的人,也是对他最好的人之一。如今他考取举人,正是前途无量,想要好好孝敬爷爷的时候,却经历了这样一次死别。

这不是天降厄运,却完全是权贵的陷害。那个自小的玩伴朱宪,做了张居正人生路上的第一个仇人。

这一天,对张居正有着重要的意义。他从小吃穿不愁,凭借自己的聪明,在科举路上一帆风顺,赢得了无数的关注和赞誉。即使有乡试落榜的小小挫折,也无伤人生征途中的意气风发。民间的疾苦,距离他并不很近,最多,也就是看过曾祖父或者祖父对穷人的赈济。

然而到今天,看着爷爷的尸体,张居正终于明白,世上还有一种叫作权势的东西,一旦被恶毒的人掌握,可以用来伤害良善。而且,当你面对这种邪恶的时候,简直没有还手之力。

要改变这种局面,只有掌握更大的权势,然后涤除整个社会上的污垢。

张居正变了,从一个尽情享受阳光雨露的天才少年,蜕变为心怀大志的勇士。终有一天,他要用自己的才华,去书写属于自己的历史篇章。

因为祖父去世,嘉靖二十年(1541年)的会试张居正没有参加。一晃又过了三年,也就是嘉靖二十三年(1544年),虚岁二十的张居正,怀着对自己学问的信心和经世济民的伟大志向,走向会试考场。

他是十二岁当秀才的天才儿童,他原本应该十三岁就成为举人。如今,投身全国最高级别的考试,博取一个会元,甚至当上状元,也不该是什么特别难的事儿吧?

结果,他落榜了。

这一次,可和七年前乡试落榜不同。没有另一位顾璘来刻意关照。自视才华甚高,进士手到擒来的天才张居正,在会试中实实在在地落榜了。

后来,张居正自己分析了落榜的原因。他说,自古以来,读书人一直面临着两条道路的分歧:或者是追求“古风”的经典之道(也就是为做学问而读书),或者是结合现实,研习切实可行的路径(说白了就是针对科举的应试教育)。多数人只能二选一,只有极少数“绝世之才”才可能两者融会贯通。而他自己呢,因为很小的时候就取得了秀才、举人的功名,自以为高人一筹,便生了野心,想来将古今之道兼而得之。于是他抛弃了原本自己烂熟的今世学问(应试教育),专心去研习古典。结果三年下来,古典的东西还没咂摸透呢,反而把过去的学业荒废了不少。

按张居正这总结,是因为自负才情,想一举囊括古今,结果在短短三年中贪多嚼不烂,反而成了狗熊掰棒子,两头落空。其实这种事在很多年轻人身上都发生过。曾经年少爱追梦,大家都为了理想而奋战,但真正要把理想实践,很多时候还需要先适应社会,打拼出一片基础,然后才能借此腾飞。

其实往更高的地方说,这事只说明了一个道理:考场无常胜将军。

毕竟是全国最高级的考试,考取了便是大明帝国的栋梁之材。数以万计的读书人,每三年的会试,也就录取这区区的两三百人,这都是精英中的精英在浴血奋战。纵然张居正天资过人,落榜也太正常了!

看看这一年把张居正挤下去的会元们,虽然多数在历史上籍籍无名,倒也有几个能人。比如明朝著名文人,“后七子”之首的李攀龙,还有曾抗倭保蓟,推举任用戚继光、俞大猷的著名将领谭纶等,都是这一科出的。

落第的张居正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回到家乡,再行备考。这一次,他认真分析了自己的实力,捡起荒废不少的旧日功课,昼夜不息,殚精竭虑地刻苦攻读,颇有些悬梁刺股的味道。第五章风云际会大明英杰聚今朝

二十三岁,张居正考中进士,殿试二甲,入翰林院为庶吉士。在 这里,他与大明嘉靖年间的诸位风云人物相逢:刚正耿直的夏言,老奸 巨猾的严嵩,还有善于隐忍的徐阶,傲气十足的高拱。因为张居正的加 入,大明的朝廷斗争将更加激烈,更加精彩。

又是三年,嘉靖二十六年(1547年),张居正再次踏上进京赶考 的征途。这一次,他摒弃了不可一世的骄傲,认真扎实进行了三年的 准备。

张居正毕竟非等闲之辈。李士翱、顾璘等人并未看错。端正了心 态,张居正首先在会试中一举通过,接着又在殿试中表现突出,以全国 第十二名的优秀成绩,名列二甲赐进士出身,并被选为庶吉士,进入翰 林院实习。

在当时,翰林院便是内阁官员的预备役培养班子,据统计,明朝 一百七十多位内阁宰辅大臣中,百分之九十都是出自翰林院。成为庶吉 士的张居正,已经隐约拿到了进入朝廷中枢的参选券。小贴士:庶吉士和翰林院翰林院是明代学术味道很浓的一个政府机构,负责管理

礼制, 编修史书,拟定文件,以及考议制度、详正文书、

为皇帝讲课等。 同时,内阁大学士往往都是出自翰林院,

因此翰林院官员品级虽 低,却是前途无量。明朝考取的进

士,大多数人立刻到吏部报到做 官,而少数较为优秀的则

进入翰林院实习,成为庶吉士。

这一年会试,主考官是孙承恩、张治,推荐张居正的房师则是陈 以勤、吴维岳,殿试状元是李春芳,同科的进士们,还有殷士儋、王世贞、汪道昆、王宗茂、吴百朋、刘应节、王遴、殷正茂、凌云翼、陆光祖、杨巍、宋仪望、徐栻、杨继盛等。这些名字日后都在历史上留下了轨迹。这一年的会试堪称是人才鼎盛的一届。

而张居正,无疑是其中最为耀目的一颗明星。虽然他的光芒完全显现,还要等待一段岁月。他虚岁二十三,却已成为帝国的候补官员。翰林院旧址

这一年,嘉靖朝廷上,政治斗争的阴云滚动。

嘉靖皇帝,即明世宗朱厚熜,从个人能力来说,无愧“英明”二字。

二十多年前,前一任皇帝明武宗朱厚照去世而没有儿子,于是以杨廷和为首的众大臣,通过“遗诏”立明武宗的堂弟兴王朱厚熜为继任的皇帝。当时,朱厚熜只有十六岁。接到遗诏之后,他从安陆的兴王府赶往北京。到城外时,大臣们请朱厚熜按照皇太子的礼节,先从东安门到文华殿休息,然后再登基即位。

朱厚熜一口拒绝了。因为这意味着他就成了堂兄朱厚照的儿子。那自己的亲爹往哪里放?他坚持着,皇帝的遗诏里,只是让他当“嗣皇帝”,而不是“嗣皇子”。他要从大明门进奉天殿,因为那才是正牌皇帝登基的路线!

还没登基,皇帝与内阁大臣们的斗争就开始了。大臣们坚持原则,堵住大明门,不让朱厚熜入内。而朱厚熜则更加坚定,他甚至威胁说,要是不让他走大明门,他宁可回到安陆去继续当他的王爷!

最终群臣们妥协了,让这位新天子绕开“皇太子”的程序,直接当上了皇帝。

接下来,君臣之间关于名分的争斗更加激烈。群臣根据礼节,又要朱厚熜称自己的伯父——明孝宗朱祐樘为皇考(爹),而朱厚熜自己的亲爹——兴献王朱祐杬,只能被称为皇叔考(叔父)。朱厚熜毫不屈服。他与整个文官集团斗争,坚持保护自己亲生父母的名分。这就是史称的“大礼仪之争”,是追求亲情的皇帝和坚持社会道学的群臣之间没有硝烟的战争。

经过数年的拉锯战,嘉靖皇帝朱厚熜胜利了。他保住了自己父母的名号,而内阁首辅、四朝老臣杨廷和因此去职。在此事上反对嘉靖皇帝的大臣,有一百多人挨了廷杖,其中十多人被打死。

从这件事中,可见嘉靖皇帝的胆色与气魄,也可看出他一切以自我为中心的性情。他是一个相当聪明的人物,对明朝政治中几乎拥有决定性作用的文官,他却要把他们玩弄于股掌之中。对于可能影响其绝对权力的人,他会毫不留情地打击。官员如果有了不合他心意的言论,嘉靖也绝不会客气。

然而,当他的性情被更高明的人所窥破,也就难免被政客们当作钩心斗角的工具来利用了。

明代从明成祖以来,全国的政治核心是内阁。最初,内阁大学士只是皇帝的秘书,没有太大的实权,但因为他们接近皇帝,负责拟定圣旨,内阁渐渐就发展成为真正的权力机关。其中权位最重的一位称为“首辅”。皇帝的一切诏谕,都由首辅来拟定文稿。其他大学士写成的文稿,也要通过首辅才能上呈。因此,首辅的权力是相当大的。为了争夺首辅的地位,各位内阁大学士少不了明争暗斗。而他们争斗的重点,便是争取皇帝对自己的信任,引发皇帝对敌手的恶感。因为内阁的任命,全在皇帝一人。内阁斗争中,诬蔑、栽赃、谗言,以及指桑骂槐、无中生有,都是政客们交锋的重要手段。在这清平雅静的政治中心,时时都泛起血腥的味道。

张居正当上庶吉士时,朝廷的首辅是夏言。这是一个刚正廉洁而又彪悍的直臣。他的风格有点像后来清末的左宗棠,非常善于打嘴仗,言辞犀利,让人难以招架。他独来独往,绝不结党营私。早些年,夏言扳倒了前任首辅——善于阿谀和结党营私的张璁,又将贪赃枉法的权贵郭勋送入大牢。劣迹斑斑的皇亲国戚,在他面前瑟瑟发抖。在他的管理下,大明王朝一改明武宗时代的颓废,渐渐生出了新的气象。可是,他一贯直来直去,鞭笞宵小,这又让全体朝臣和太监胆战心惊,也得罪了几乎所有的人。

另一位内阁大臣则是历史上著名的奸臣严嵩。相对于夏言的高亢和强硬,严嵩是一味地柔顺。当夏言通过对张璁的猛烈攻击,成为朝廷的良心和脊梁时,严嵩则通过拍嘉靖皇帝的马屁博取了宠爱,也得以加官晋爵。

嘉靖皇帝到中年以后,很是迷信,经常搞一些宗教活动。有一天,他自己用香叶制作了几顶道士的帽子,并把这些帽子分给了亲近的大臣。

第二天上朝的时候,首辅夏言昂然而入,并没有戴着香叶帽。嘉靖皇帝随口问了一句:我给您的帽子,怎么没戴呢?夏言回答:我是朝廷大臣,按照礼仪自有官帽,干吗要戴道士的帽子?倒是陛下您,应该注意形象,别搞得俗不俗道不道的!

这也太不给皇帝面子了!嘉靖勃然大怒。这时候,他却看见严嵩毕恭毕敬地戴着香叶冠进来朝见。为了显示对皇帝手工制作的珍惜,他还特意在香叶冠的上面笼罩了一层轻纱。在夏言面前碰了满鼻子灰的嘉靖帝,立刻从严嵩身上找回了自信与温暖。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靠了这分寸得体的神功,严嵩步步高升。在夏言面前,他卑躬屈膝,怡然自得地用热脸去贴夏言的冷屁股;而在皇帝面前,他又泪如雨下地控诉夏言对自己的欺辱。这种两面派手法一度奏效,嘉靖皇帝把夏言罢免回家,由严嵩接任首辅。但是,严嵩的治国才能与品行太差,造成贪腐成风,惹得百姓怨声载道,于是夏言又重新得到重用。

这样,大明朝内阁又恢复到之前的局势。夏言依然刚直威猛,严嵩依然委曲求全。比如,对于嘉靖皇帝身边的那些太监,夏言完全把他们当奴才看待,横眉冷对;而严嵩恰好相反,笑脸相迎,还常以金钱馈赠。对于朝廷的百官,夏言毫无偏倚,从不冤枉一个好人,也不放过一个坏人,而严嵩则在暗地里结党营私,组织自己的团体。

甚至在面对嘉靖皇帝的时候,夏言又臭又硬的脾气也没有改变。嘉靖皇帝经常举行祈祷仪式,给玉皇大帝写表章。这表章写在青色的纸上,称为青词。在朝廷上,写青词写得最好的就是夏言。但夏言一向讨厌这种荒诞不经的雕虫小技,认为这是不务正业的玩意儿,当嘉靖皇帝要他写时,他不是敷衍搪塞,就是拖稿。

相反,严嵩尽管写青词的才能比夏言差,但他尽心尽责地去写,所谓态度决定一切,嘉靖皇帝看在眼里,难免有一些感动。更何况,严嵩还有个宝贝儿子严世蕃。这个“独眼龙”,相貌丑陋,品行低劣,然而却足智多谋,也写得一手好青词。依靠宝贝儿子,严嵩在这最贴近领导爱好的方面,逐渐占了上风。

不知不觉间,勇往直前、刚直不屈、毫不妥协的夏言,带着不买皇帝账的个性,渐渐走近自己的葬身之地。他自有满身正气和铁骨,然而在这个现实的朝廷中难免带上一些“匹夫之勇”的无谋。

似乎还嫌自己死得不够快,到处得罪人的夏言,在关键时刻,有时却又会暴露出内心慈悲的一面。

有一次,严世蕃贪污过度,遭到了检举。夏言准备将其查办。这样一来,严嵩父子的政治生命也将就此结束。提前闻讯的严嵩父子俩,眼看走投无路,于是进了夏言的家中,跪在夏言的床前苦苦哀求。当夏言转身不理睬时,父子俩居然像婴儿般号啕大哭,一边哭,一边用脑袋撞地面。

一贯疾恶如仇、坚持原则的夏言,这一次竟然动了恻隐之心。他扶起严嵩,此次查办贪污的事儿也就不了了之。

事实证明,农夫和蛇的故事是真的。不久之后,严嵩的毒牙张开了。

明朝时期,蒙古人常年构成对北部边境的威胁。嘉靖二十五年(1546年),夏言任用曾铣担任陕西三边的总督。当时,蒙古人以河套地区为根据地,屡次侵略边境,杀掠民众。曾铣发挥他的军事才能,抵御蒙古入侵,保卫边疆安全。但是,蒙古人仗着马快,来了又走,走了又来,被动挨打总不是办法。为此曾铣提出了他治本之法:一边修筑边墙,加强防御,同时出兵收复河套地区,使蒙古人无法再轻易入侵陕西。这是“一劳永逸之策,万世社稷所赖”。

这个想法得到了夏言的大力支持,嘉靖皇帝也表现出一定的兴趣。他下诏鼓励曾铣,还先拨给曾铣三十万两银子的军费,作为准备收复河套地区的启动资金。

到嘉靖二十六年底,曾铣连同共事的几位巡抚、总兵上书,正式提议收复河套地区。嘉靖皇帝先是表示赞成,要曾铣会同其他官员,认真筹划这件事。

然而,这个计划不但涉及庞大的军队调度,钱粮开销,还存在万一打了败仗的损失风险。嘉靖皇帝又不禁犹豫了。他写诏书问自己的辅臣们:这次出兵收复河套地区,到底算不算师出有名啊?军队和粮食够支撑吗?这仗能打赢吗?要是听了曾铣一个人的话,却引得兵连祸结,生灵涂炭,那怎么是好啊?

显然,这封诏书的口吻完全转变了。嘉靖皇帝不仅仅是动摇,简直产生了相反的倾向。其中的原因,或许是他本人生性多疑,也可能是受到了其他言论的干扰。再结合参与此事当事人的前后表现,那么一心想扳倒夏言,又和嘉靖皇帝身边太监交情不错的严嵩、严世蕃父子,恐怕在其中大有作为。

夏言不是笨蛋,他不会看不出嘉靖皇帝的心思。但他一心为国,觉得收复河套地区确实对明朝有利,于是在嘉靖面前慷慨陈词,试图说服皇帝。

这本是夏言的一贯作风。多数情况下,即使有所异议,朝官们也不敢和他争辩。但这一次,早有预谋的严嵩跳了出来,洋洋洒洒发表一段“高见”,从军事、政治、经济、民生诸方面论证,认为收复河套地区的军事行动应该停止!

夏言怒了。他严厉质问严嵩,你如果有异议,为什么不早说,现在才跳出来妖言惑众,分明是故意扰乱国家大计!

夏言这话没错,严嵩就是故意等到这时才说的。但是,他的目的不是扰乱国家大计,而是干掉夏言!

当夏言还是按照惯例,雷霆般反击严嵩时,高高在上的嘉靖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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