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侠(txt+pdf+epub+mobi电子书下载)


发布时间:2020-05-30 12:52:20

点击下载

作者:陆源

出版社:百花洲文艺出版社

格式: AZW3, DOCX, EPUB, MOBI, PDF, TXT

少年侠

少年侠试读:

序幕:天堂

宽长的神殿天花板上悬着灯笼,幽暗的光线笼罩着殿中聚集的众神仙。神殿四周的赭色石墙和石柱在昏黄的光线中荧荧闪着微光。殿墙上没有门窗,自由瞬移的神仙们是无需出口的。四面墙上画满了小幅的壁画,描绘着每一位神仙的传奇经历。

在其中一个角上,美猴王孙悟空的故事被绘成了一辑小漫画。在另外一个角上,八仙们的四处游历展现在一组袖珍画上。

而凌霄宝殿,玉皇大帝临朝的金碧辉煌的大殿,则画满了整整一面墙。尽管只是壁画,但仍然使凌霄宝殿有一种摄人心魄的魅力。天庭中成百上千的神仙都尽在画中,环绕诸位神仙头顶的光晕似乎有着脉动,发出栩栩如生的光亮。

此刻神仙们没有关注墙上精美的壁画。他们的目光全都聚集在巨型壁画对面,悬在半空中的一屏发光的水幕上。一位颀长的女仙,观音菩萨,身着一袭飘逸的淡蓝色长衫,手中捧着一个净瓶,缓步走向水幕。她伸出一只手轻轻吹了一口气,一瓣莲花从她掌中升起,缓缓地飘向水幕。花瓣一接触水面,鲜艳的红色即刻淌了出来,漾满了整个水面,随着涟漪轻动,似乎快要漫过水幕的边缘。

一片红色仿佛照亮了整个神殿,观音菩萨退去后,水幕上开始闪现画面。

四个男孩跪在一个临时搭建的祭台前,结拜为兄弟,一个接一个地高声诵读着誓词。接下来的一幕是,四个长大了的男孩冲在一队大军的最前面。战号和呐喊声恣意冲天,他们所向披靡地斩杀敌人。随后的一幕是,四人中的一个登基称帝,臣民欢呼庆贺。尔后的场面变得一片混乱。

一幢房子被焚烧崩塌在地,鲜血浸透了砂石。一尾箭刺穿了皇旗,一个面容尖瘦的男子开心地笑着。接着,四个结拜兄弟再次出现,三个结拜兄弟一个接一个地死了,唯一幸存的是皇帝本人,他也因为悲伤看上去充满了挫败感。

此时,又有四幕场景慢慢展现。一个男孩站在他母亲简陋的牌位前烧完了最后一张纸钱,平静的脸上露出决绝的神情。另一个男孩快步穿过御花园,脸上写满了沮丧失意。一个长有一双大黑眼睛的女孩赶在一队围拢过来的御林军之前,纵身跃入了水渠。最后,水幕上出现一个面容清峻的女孩,她躲在一丛灌木后面,竭力不让自己哭出来。

随着画面渐渐隐去,一个声音说道:“命运之弦将会把这些孩子们聚到一起,如同他们的父亲被活生生地分开一样。” 

1章

中原王国,五年后

刘阳踢了一脚石头,刚碰到旋即踅缩了回去。他一瘸一拐地走到路边,坐在一块大石板上歇气儿。他轻轻脱下一只鞋,看到脚上又起了新的水泡,不禁皱起了眉。不过,相比起来,还是包袱带深深地勒进肩膀上的肌肉来得痛。此时,刘阳出了洛阳的城门不过半个时辰,开始意识到带一个沉重大包袱的后果了。

这会儿他明白了带着一整锭金子到处走是件挺愚蠢的事。他把金子埋在了地下,希望能记住埋的地方。没过多久,他又卸下更多的东西。先扔了一个锡杯,接着,是几卷画轴。到最后,刘阳只剩下了几件必需品:毛毯,火石,火绒,一些食物和一把剑。

他的剑确是一件美物。剑鞘由纯金打造,上面镶嵌的珠宝多到令人眼花缭乱。倘若谁敢拿到正午的阳光下去端详,定会被灼瞎双目。剑身打磨得比人们用的小铜镜更亮。

有了这把剑,刘阳几乎是天下无敌的。或者说,他周围的人让他一直这样认为的。作为当今皇上的次子,刘阳与他的哥哥刘疆相比,过着更加被娇宠的生活,刘疆必须学习将来如何继承大统。

虽然给兄弟两人设置的课业都差不多,但跟其他诸事一样,刘疆总是处处显得更胜一筹。即便如此,弟弟刘阳的博学多才也被认为仅次于朝中最有学问的丞相。

可在功夫上,刘疆此时已经能飞檐走壁,在屋顶上来去自如,而刘阳却连翻身上马都有些困难。当然,刘疆已经二十岁了,比刘阳年长四岁,已完全长大成人。可年龄差别只不过是其中一半的原因。老实说,刘阳的师父们从来不像他兄长的师父那么严格。无论怎么看,刘阳的武功都只能算是稀松平常,而自控力可以说是一点都没有。

可是,他的自信心却膨胀到了几乎有害的地步。因此,在过去的三天里,当他脚上还没有因为起水泡而一瘸一拐之前,刘阳一直是大踏步地向前走着,仿佛整条路都是他的,自信没有人敢向他挑战。事实上,也一直没有人向他挑战,主要是因为,他还根本没有走出皇城京师兵巡防的范围。再加上他选择的这条小路一直没有太多路人,就算有人经过又恰恰留意到了他的剑,也都会认为那是一把假货。

今天早上,刘阳走出了城门屯兵巡逻范围的最后一圈。他坐在石板上歇了好长一段时间,暗骂自己倒霉。有一瞬间,他甚至想过回家,但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如果现在溜回去的话,他精心策划的离家出走计划就没有意义了,只能回去继续当他没有人会对之有任何期望的二皇子。

不,不能回家。刘阳决心要自己闯出个名堂来,要成为一个英雄。脚上起水泡不能成为障碍。他站起身,开始刻意地在路上阔步走了起来。

一会儿工夫,刘阳望见路上有一辆马车雷霆般隆隆地朝他奔来。他让到一边继续往前走,没太去注意这辆严严实实的马车。

一声痛苦的嘶叫声打断了他的白日梦。刘阳一抬头,正好看到两个留着络腮胡子的男人把刚过去的一辆马车推翻在路边。两个男人手持大刀,眼中闪着贪婪,一看就知道是盗匪。车轮撞上了一块大石,驾车的女子一下子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一路翻滚着。两个盗匪向她围逼了过去。见此情形,刘阳急忙拔剑冲向两个强盗。

刘阳一边跑,一边高声叫骂,两个盗匪便掉转身迎向他。刘阳举剑刺向右边的盗匪,可盗匪只笑了一下,轻轻一抹便把刘阳手里的剑挡落在地。刘阳低头震惊地看着自己的双手,转身想去拾回他的剑。

另外一个盗匪用拳头截住了他,一拳打在了他的小腹上。刘阳被打得弯下了腰,盗匪又一脚踢在他的腿上,他被彻底打垮在地上。好在刘阳正巧摔在他掉落的剑旁,他忙拾起剑,刚好挡住了向他砍来的一击。可不幸的是,他的剑又一次被震落。盗匪咧嘴一笑,高高举起刀。刘阳被惊得动弹不得,直直地瞪着刀劈落下来。

眼见自己要被劈成两半,一柄镌着龙纹的剑横空而出,刚好挡住了一击。强盗一脸愕然,样子实在有些滑稽,刘阳还在呆呆地瞪着盗匪。然后他的目光才转向救了他的侠士,侠士从头到脚穿着黑色连身衣,连脸上也蒙了黑布。

蒙面黑布之上是一双普通的黑色眼睛,可是双瞳中却闪烁着金色的光芒,显得很立体。这双眼睛似乎闪动着智慧之光,蒙面人瞥了一眼刘阳,然后转过身去瞪着两个盗匪。刘阳连看都没有看清楚侠客的动作,出手一下子钩掉了盗匪手中的刀。

这时,刘阳的救命恩人举起一只手隔空一送,一个盗匪立刻向后飞了出去,撞到他的同伙滚作一堆。两个盗匪手忙脚乱地爬起来拔腿就跑,边跑边害怕地向身后看。

侠客不慌不忙地一挥手,从衣袖里射出两枚银针,两个盗匪被打倒在地,痛得大叫。几秒钟后,两个盗匪连滚带爬地起身,飞快地逃掉了。其实两个盗匪大可不必着急,因为侠客根本没在意他们,侠客已经快步赶到躺在地上的女子身边,扶她起身,又发力把马车抬回到路上。

这会儿,女子已经回过神来,她深深地俯了下去,口里不住地感谢侠客出手相助。待马车隆隆地离开之后,侠客转过身来对着刘阳,用凌厉却又不带任何感情的目光只看了他一眼,便已经把他的一切,从一身不起眼的旅行装束到他的剑,都收入了眼中。“你不属于江湖。”只说了这一句,侠客便要离去。

刘阳终于能说话了,他问道:“你对两个盗匪做了什么?”“我点了他们的穴,废了他们的武功。”“我也想要学。请做我的师父吧。”“你应该回家去。”“我不回去。”刘阳固执地说。“你一个人没法在外面生存的。”“帮帮我吧。”刘阳应道。

很长一段时间,刘阳的救命恩人一动不动。突然,侠客伸手揭去了蒙面布。刘阳惊讶得张大了嘴巴。这侠客不是刘阳想象中的年长男子,而是一个比他大不了多少的绝色少女。她比刘阳还高两寸,有些像自己的表姐。可是刘阳想起侠客出手的样子,不管这个少女长得像谁,她的功夫估计连朝中的大将军也会自愧不如的。

尽管她的眼神没有流露出任何感情,但刘阳仍能感觉到她的秀目中深藏着另一种气质,跟他表姐娴静的个性截然不同。刘阳在脑中整理了一下思路,可脸上还是一副张口结舌的表情。

侠客,张小龙,把蒙面布塞进腰带里,抬眼看着刘阳。看出了刘阳的惊讶,她略略有些得意,可又不想把这情绪流露出来。小龙冲他点点头,刚转身要走,刘阳再一次叫住了她。显然,他根本没江湖经验,听不懂她劝他放弃回家去的意思。她回过身,耐心地等着他开口。“拜托。”刘阳说。

小龙的本能和理性在激烈地交战着,心中一个声音告诉她不能向任何人透露自己的身份,特别是这个少年,他有可能是个奸细。可她想起刚才他不要命的打法,不是装出来的。如果把他一人扔在这里,他迟早会送命的。

小龙有些左右为难。但她转念一想,眼看着他去送死,刚才又何苦要救下他呢?她这么想着,又朝他看了过去。刘阳也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年轻和天真一览无余。她看着他衣服上的污渍,松松地握在手中的剑,最后她还是听从了本能,也许她自己也没什么江湖经验。“我的名字叫张小龙。跟我来。”

少年冲她两眼放光。“我叫刘阳。”他告诉她。

小龙花了很多年的时间训练自己控制表情,所以她只是点了点头,就沿着道路往前走。但她心里一直细细思索的是,刘阳恰巧冠着皇姓会意味着什么?最后,她暗下结论,看得出他是一个贵族,不过可能只是一个皇族远亲罢了。

不管怎么样,小龙不打算去问他。就算他是皇帝的亲戚又如何?她很久以前就已经下了决心不去主动寻仇报复了。她逃亡的时候在一些兵荒马乱的地方待了很长时间,又怎能不明白仇恨会怎样将一个人吞噬掉?如果命运把机会送到她的手里,到时她一定会讨回公道。可是在这之前,需先把寻仇报复放在一边。

不过,要想让皇帝出现在她面前,就跟让月亮沉入大海一样不可能,所以小龙知道,她完全不必担心报仇之事。她发过誓,无论如何,如果有机会报仇,也只要皇帝一人性命而已。她不会杀光整个皇族。这不是正义之事,就像她的全家遭遇一样冤屈。

小龙放下疑虑,抑制悲伤。她带头在前面走,眼睛看向前方,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回忆起自己已经永远失去的家人的点点滴滴。刘阳突然开口说话,打断了她的思绪。“我们去哪儿?”刘阳想知道。“去一位朋友开的客栈。”“有多远?”“不远。”

刘阳想等她详细说说:“你话不多,是吧?”

小龙的默不作声便算是回答了他的问题。

十分钟后,大路右边出现了一幢木制大屋。门楣上褪色的牌匾上用红色的大字写着“济南客栈”。几只红灯笼挂在房前,这栋房子过去应该很漂亮,可是年深日久,有几处已经有些塌落。尽管如此,这房子看上去还是挺结实的,在这个远离大城市的穷乡僻壤也算是不错了。

小龙没有走前门,而是绕到屋后,进了厨房。犹豫片刻,刘阳还是跟了进去。他看到里面的凌乱不堪,不禁倒吸一口气。厨房里烟雾弥漫,所有东西的表面都积了一层油腻。但厨房里闻起来还是不错的。在路上走了几天,这时的刘阳觉得这里的香味不比御膳房做出来的任何东西的差。

看到刘阳深吸几口气,小龙不禁要笑出声来。他们穿过厨房,厨子们大声向她打招呼。小龙只是轻轻点点头,估计他们已经习惯了她的怪癖,毫不计较她冷淡的反应。

她带着刘阳穿过另一道门,差点撞上一个四十多岁的矮个子男人。他向她笑笑,然后又打量着刘阳。男人扬起了眉毛,指着他问:“这是谁?”“刚才他遇上了老虎帮。”小龙说。“你把他们收拾了?”不等她回答,他咧嘴一笑自顾接了下去,“你肯定把他们收拾了。”他转向刘阳,抱拳道,“我叫金煌,是这里的掌柜。”

他们互相作了揖,金煌说:“你不介意的话我要跟小龙说一句话。”他抓住小龙的胳膊,领她走到过道的另一边,“你确信带他来这里稳妥吗?”“不确定。”小龙说。

金煌白了她一眼。“可我不能把他一人扔在外面。等他想明白了,过几天会走的。”“他向强盗头领告密呢?”金煌质疑。

这次小龙回了他一眼:“就算是你想的那样,也不可能搞出什么大事。”“我不想给你带来任何麻烦。”小龙说。“不会,不过要小心。”金煌拍拍她的肩膀,“我得去招呼客人了。打理客栈是个苦差事呀。给这孩子找间空房吧。”“金煌,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哪里的话,别的不论,我也欠着你母亲一份情。她命不该如此啊。”金煌忧伤地笑了笑,转身离去,留下小龙站在原地。她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等她转身看向刘阳,一瞬间刘阳确信自己看到了一种重重的痛楚。可马上,她又恢复了清冷的表情,这让刘阳不禁怀疑刚才也许是自己的错觉。

小龙冲楼梯扬了扬头,便抬脚往上走。上了楼,打开了一扇门,露出一间小小的睡房,房间昏暗,没什么摆设。刘阳差点儿开口问小龙是不是打算让他住这间茅屋,但忍住了没问。他走进房间,把包袱丢在床上,扬起一片灰尘,呛得他猛咳。等尘土消散后,刘阳难以置信地低头查看臃肿厚实的床。他又细细看了房间的其他地方,没有发现什么。

屋里的家具看起来都很旧了,好像随时会塌。刘阳叹了口气,坐到了床上。他惊奇地发现,床垫竟是干草铺的。谁会用稻草铺床?怎么不用点软和的东西呢?这会儿,刘阳突然特别希望回家,回到自己的床上。前几晚,睡在星空下,好像也没这么糟糕。不知何故,终于有瓦遮头时,他才意识到自己放弃的是什么。

刘阳查看他的睡房时,小龙一直靠在门框上,双手抱胸,剑倚在肩上。看到他叹气,她开口了:“你仍然可以回家的。”

刘阳无力地摇了摇头:“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小龙看着他,不得不承认他的坚毅使她挺吃惊的。就算他对未来的计划鲁莽之极,她也不得不认可他这股韧劲儿。所以,她回答他刚才的问题说:“现在。”随即旋踵便走。

她新收的徒儿一把抓起剑,紧跟着她。小龙带他下楼,穿过迷宫般的走廊,到了一个小院。小院的一边立着一个兵器架和一个靶子,在另一边刘阳看到一个古怪的玩意儿,看着像是一截直立的原木,有几条长木楔插入其中。他还留意到有一个磨刀石和一根厚厚的木柱堆在角落里。

刘阳从剑鞘中拔出剑来,急着开始,可是他的新师父摇了摇头。虽然不解,刘阳还是照她说的把他的剑靠在了墙边。小龙指着石板地,命令道:“坐下。”刘阳低头看了看,脸色一下子白了。坐在冰冷的石板地上?他抬头看着她,心想一定是自己听错了,可她也正盯着他看。刘阳叹了口气,盘腿坐下。

小龙慢慢地在他的身边绕着踱步,很久很久都没有说话。刘阳跟着她不住地转头,直到头晕目眩。最后,她在他面前停了下来。刘阳抬起头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开始?”“耐心,”小龙说,“这是你要学的第一件事。在这儿坐到太阳落山。”“还得有三个多时辰呢。”刘阳说道。“日落时我再来。”小龙告诉他,然后走了出去。刘阳盯着她的背影,但没有挪动。 

2章

骰子掷入碗中丁零作响,朱成呻吟了一声。她把自己面前的碎银推了出去,骂了一句,又再拿出了一些银子。坐在她对面的三个男子咧着嘴笑,露出狼般的贪婪,也押上了跟她相当的赌注。

朱成又拿起骰子,看了三个男子一眼。他们都没有注意她的表情,只紧盯着她双手中拳握的骰子。她露出一丝笑意,知道再输一把就行了。骰子跌进蓝色的碗里,丁零转了几圈停了下来,一个两点,一个一点和一个四点。

朱成怒吼一声,把输掉的银子推到桌子的对面。她看了一眼骰子,深吸一口气,做出一副暗下决心的表情。她把手伸进口袋,拿出一大锭银子砸到桌子上。三个男子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贪婪如口水般倾泻一地。他们手也伸进衬衣的口袋里,把所有的银子都掏了出来。

趁他们掏银子的工夫,朱成已经把三粒骰子换成了她灌了铅的骰子。她一边把骰子递给右手边的男子,一边偷笑。她赌三个六点,用这套骰子她保证能赢。

而右边的男子,此时除了贪婪什么也顾不上了。他把三颗骰子放在掌中搓了一下,掷了出去,骰子在碗里跳动,互相碰撞敲击着碗边。第一只停了下来,是个六点;第二只停了下来,又是一个六点;最后一只骰子像陀螺般转个不停,在碗底转了一圈才停了下来,还是一个六点。

还没等骰子都停稳当,朱成便开始往她的袋子里扒钱。她抓起骰子,向几个目瞪口呆的男子抱了抱拳后走出了赌场。第一声叫骂在身后响起的时候,她已经跑出了半条街。她咧嘴一笑,从包袱里拿出一件斗篷。她披上斗篷,在越来越拥挤的大街上慢悠悠地走着。

在她身后,一群男子从赌场里涌了出来,四处扫视,显然是在找她。当然,他们认为她是一个年轻的男子,衣饰华贵,钱袋里装了很多钱。朱成摘下帽子,把长发披散在肩头。然后她把斗篷的帽子重又翻起来把面孔藏进阴影里。她故意走得很慢,假装一瘸一拐,等一些愤怒的男子赶上来。

他们从两边跑了过去,朱成笑了,很享受这追逐的游戏。其实,她根本不需要躲。她完全可以靠打出来,她的武功对付这帮乌合之众绰绰有余。朱成就是想留下来享受每次骗钱成功的快感。

一年了,她每次用的都是同样的方法,已经熟练到使之成为一种精准的套路。她每到一个小镇,便假扮成一个有钱又鲁莽的阔少,混迹流连在赌场。她总是先输钱吊起他们的胃口,然后再把钱都赢回来,甚至还赢回更多。然后她把钱都散尽,送给一些穷困的人。

可实情却是,她这样做并不是为了帮助别人,她只是为了填补自己心中巨大的空虚。多年前自从皇帝下旨处死了她的父母后,她一直过着隐姓埋名的生活。她旧时的生活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夺走了,没有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这些年来她自己闯荡江湖,很擅长化装,也很会保护自己,尽管才十七岁,但至今基本没有遇上敌不过的人。然而,她没有固定的工作,没有亲人和知心朋友。除了练武功,她还能做什么呢?

对的,练武术的招式和一些见不得人的套路。刚开始,只从有钱人那儿偷点小东西卖钱。长大些后,她觉得找到了榨干一些人钱财的有效办法。

朱成有时也会停下来想自己为什么总有抑制不住的偷东西的冲动。随着时间的推移,她认定是因为当年家境富足时,她曾经很幸福。后来,灾祸毫无防备地来到,令她身无分文,无家可归,连一个可依靠的人都没有。她鄙视所有挥霍无度和滥用职权的人,在她的心里,她把自己失去一切归罪于这些人。

朱成自己也知道这个想法很荒谬,但潜意识又拒绝认清事情的真相。现在只有一件事能减轻她的痛楚,那就是报仇。事实上,她永远不可能有丝毫机会杀死罪魁祸首。很可能,只能永远这样地生活下去,偷钱再散钱,没有目的,很难再找到真正的幸福。

可朱成看上去总是乐呵呵的,自从父母去世后再没有感觉到过快乐,恐怕永远也不会有了。她从偷窃中获得的刺激不是真正的幸福,偷东西对她来说带来的是一种恶毒的快感——亲眼看别人经历她所遭受的痛苦,尽管只是一点点。

好在,她选择的对象都是些活该的人。大部分到赌场狂赌的人都是道德丧尽又没有好名声的。不管怎样,她很早就决定一直这样过下去,直到她找到了更好的出路或有人杀了她。她感觉后者的可能性会大一些。

仿佛能感应到她的心思,从她身边涌过的一些男子突然围住了她。显然在她刚刚做白日梦的时候,忘记拿手压住斗篷。一阵风把帽子吹开,三个被骗的男子正用手指着她。赌场里涌出来的男子通通堵在了她的面前,还有几个绕到她身后,把她围得水泄不通。“哎呀。”她嘟囔了一句。呃,好吧,没什么大不了的。

狠狠地打一架也许能让她忘掉烦心的事情。看着围住自己的人拿刀持剑的架势,知道他们只是一群三脚猫,朱成担心这场架会打得不公平,还得小心点别伤了他们。

朱成早已把钱袋收进了包袱,她的手已经直接按上了剑柄,抽出剑横在身前。一瞬间,她看着自己的剑微笑着。这把剑已经用了八年,是父母的一个老朋友,特地为她铸的。朋友知道他们家族的族徽是虎,便在剑身上镌了虎,还把剑柄装饰成虎形。

朱成对着三个被骗的男子嘲讽地笑笑,气得他们直叫。三个男子同时向她冲过来,其他人也紧随而上。看着他们扑过来,朱成随手扔掉斗篷。当围着她的人快要撞上来时,她腾身而起至他们的头顶上。在其中一个人的肩上轻轻一点,重又跃回空中。还没等他们明白过来,她已站在一个绸缎铺子顶上,用剑指着他们:“倘若你们现在走,就不伤你们了。”“没门。”一人扯脖子叫道。“把钱还给我们,你这个死猪。”另一个喊道。朱成听见这话,扬扬眉低头看看自己:“在跟我说话吗?”她的注意力一直在这些人身上,可这时也看到有不少居民被吸引过来,都在笑话一个正跟这帮男人一起大呼小叫要她下来的绸缎贩子。“别跟她多废话。”一个壮实男子大喊道,“我们快抓住她。”朱成轻笑一声,挑衅道:“快来吧。”很显然壮实男子的轻功也不差,他一下子凌空跳起,直接落在小摊子的顶上,挥剑出招,可朱成早跃开了。就在这个时候,撑着小摊顶部的竹竿不堪压力,突然折断了。男子应声坠下,正好跌落在一匹匹绸缎中,扬得灰尘和成捆成捆的布料满街都是。

有几个镇民趁乱冲上去哄抢散落的绸缎,绸缎商郁闷得大声号叫。

看着这种情景,朱成实在忍不住大笑。等这阵骚乱渐渐平息,大家才注意到她正居高临下站在街边一幢房子的屋檐上。朱成看向绸缎商,拿出一大锭银子。“这个当赔你的货。”她把银子扔给绸缎商,重又跃回地上。

几个男子一下子冲了上来。一把剑自上而下朝朱成劈来,她挥剑去挡。一剑把冲上来的男子震得摇摇晃晃,可马上又有许多人冲上来顶了他的位置。朱成丝毫不把他们放在心上,因为她知道只要她想逃随时都能逃。她真要走,这些人没有一个能挡住她。

朱成蹲下避开一招又随即挡住了另一击,然后她开始猛烈反攻,把剑舞得迅如魅影。她一边把对手打得连连后退一边笑。打架差不多跟偷东西一样管用,能让朱成心情大好。

她蛮横地冲着面前一个男子咧嘴一笑,令他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他的同伙们推了他一把,他的表情马上又狠了起来。他又大怒地咆哮着向她扑过来,可是她轻轻地躲开了,他便一下子撞到了墙上。没等看他缩成一团倒在地上,她已经直接冲进对手们中间,一边出招一边叫骂。

三柄剑同时刺向她,她转了一圈,将内力贯满剑身,轻而易举地就把他们手里的兵器震落。然后她上前一步,轻轻推出一掌击中她面前一个男人的小腹。虽然那一击并没用多大力,但她的气劲击入,一下子把他打得滚了出去。

这架打得实在太没有挑战性了,朱成很快就烦了,所以她转向下一个男人,伸指点了他锁骨旁的穴位。他人一僵马上就动不了了。点穴不是难事,稍有些内力的人很快就可以运气冲破穴位,但朱成也就只需要这一炷香的工夫。她飞快地点了其他几个人的穴,一下好像有一群人形树桩围着她。她看见第一个被点了穴的男人手指动了动,知道他很快就能冲破穴道,是时候走了。

她环视身边的一群人,皱了皱眉,暗想为什么还没有一个人有毒发的迹象呢?当然,毒药毒性小,发作也慢,可现在也应该发作了呀。朱成这次只加了一滴毒药在一些人的茶里,她想着还得再试几次才能在兵器上下毒。原本,她想留下来看看多久毒性才会发作,不过她现在还是决定早点走。毫无疑问,以后有的是机会让她来见证这种罕见蛇毒的功效。

还有几个没被点穴的人这时候从被点了穴的同伴中间挤了过来,扑向她。她奇怪这些人为什么这么卖力。这些人想趁机一起制服她这并不奇怪,奇怪的是他们对这件事投入这么多的精力,她是骗了不少钱但也算不上是一笔巨款,是什么让他们这么疯狂?他们明显很愤怒,可为什么还有些恐惧呢?

他们在怕什么?或者说,在怕谁?朱成最喜欢有挑战性的秘密了。也许自己应该在这小镇住一阵子。不过,眼下她得赶紧走。

她后退一步,在身后高墙上一点。正好从那些人的头顶飘过,落在街另一边一幢房子的顶上。然后她毫不迟疑地顺着房顶向上跑,没有碰落一片瓦,一下子便消失在大屋的另一边。

她从这处房顶跳到另一处房顶,一直跑到远离了大街。她跳入一条幽暗的小巷,一直向前走着,直到走进一片阳光里。她想了想,靠着墙开始思索,毫不在乎那沾满灰尘的墙面。 

3章

才过了二十分钟,刘阳就已经腰酸背痛了。他无法想象在这里一直坐到太阳下山。到了中午他的肚子饿得咕咕叫。他开始有点后悔跑出来了,但他向自己保证过要保持坚强。现在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能改变自己的决心了。

过了一会儿,刘阳心想,是否可以打个盹呢?小龙没有说不行啊。其实,她基本上什么也没说。但他觉得还是老老实实地不睡觉好。他叹了口气,抬头望向天空,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位新师父。一方面,她救了他,还答应教他武功;可另一方面,她从不流露一丁点儿情感。

就算自己冷漠的父亲也会偶尔微笑或放声大笑。虽然这种情况很少发生,但总还有些事情能让他高兴的。刘阳向来善于解读人的心思,但想要知道小龙的想法却觉得无从下手。

他的思路被饿得咕咕叫的肚子打断了。他为啥要把包袱留在房间里?现在他可不敢回房间去拿。他的肚子叫得更响了,好像是听到了他的肚子的叫声,金煌走进了小院,手里端着一碗面条。客栈掌柜拉过一张凳子,坐在刘阳对面,把面递给他。“谢谢。”刘阳接过碗说。他埋头在面碗里,呼噜呼噜一下子吃光了。

刘阳吃面条的时候,金煌一直观察着他。等他吃完了,客栈老板终于开口了:“你真的应该回家。很明显你不适合在外面闯荡。”“我想先感受一下外面到底是什么样子,再决定该不该回家。在我能自食其力之前,我不想回家。”金煌颇有感触地叹道:“你们这些年轻人总是想要去证明点什么。小龙也是如此,但我敢说,她想证明的东西跟你的不同。”“她去哪儿了?”刘阳问道。“自从半年前来了这儿,她一直在这一带的村落里巡查,附近的强盗已被干掉了很多。当然,没有人知道是她干的,除了我和我老婆,现在还有你。”金煌意味深长地望着他。刘阳完全懂得他的意思,点点头:“我不会告诉任何人。她救了我的命。”“很好。如果你真的想成为一名更优秀的侠客,没有人比她更能帮助你了。她是我见过的最好的一个,更别说她还有许多其他本事。”说到这里,金煌顿了一下,似乎觉得说得太多了,“她会狠狠地训练你的,你也得准备好接受挑战。”“我不会放弃的。” “我们等你先把这次守夜扛过去吧,你要知道这可是个考验哦。”“哦,真不是故意折磨我?”刘阳笑问。金煌笑着摇了摇头:“她做任何事都是有理由的。她看上去冷漠无情,可跟她相处久了你会明白的。没有比她更忠诚的朋友了。任何事你都可以信赖她,也许除了讲笑话。”“她从来都没笑过吗?”

金煌叹了一声,好像是在自言自语:“我从来没见她笑过。她跟她母亲长得很像,可又是那么不同。她见过的事情太可怕了,换了别人早已崩溃了。所以她把自己封闭了起来。”“什么事情?”

金煌看了一眼刘阳,好像这才想起面前还有个人。“这不该由我来讲。这事儿不应该发生在任何人身上,不过,也许有一天她会自己告诉你的。”他站起身,笑着对刘阳说,“你可以试试打坐。”他准备要走,又转过身拿起了碗。他一边往外走,一边说:“第一步你得先学学怎么吐纳。”

金煌走了之后,刘阳搔搔头,想不明白他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刘阳此前从未试过打坐冥想,当然也不知道如何去做。

刘阳耸耸肩,想着他现在有的是时间,试下也无妨。他闭上眼睛,双手放在膝上,尝试放空大脑。但他每次尝试着这么做,思绪却都特别活跃,一会儿就忘记了他原本是要冥想的。仿佛是过了亘古永恒那么久,刘阳睁开眼睛,望向角落里盆栽树的影子,相信一定能看到时间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时辰。

可惜,影子看上去动都没有动过。显然,他还不够努力。叹了一声,刘阳又挣扎着重新来过。过了一会儿,他开始意识到他一直都做错了。他是在试图强迫自己不去想,这显然没用。

他应该试试别的方法,可他又不知道该从何入手。金煌是怎么说的?需要学习如何吐纳?刘阳重新摆好姿势,但这次不是刻意地去放空,而是把注意力放在一呼一吸间。

他默数着每一次呼吸之间的间隔,渐渐地,他的呼吸有了节奏。刘阳体会到了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有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好像能做任何事,并感受到了深深的平静。可当他一激动,这种平静就被打破了。刘阳猛然一震睁开眼睛,他意识到已经过去了整整半个时辰。

成功让刘阳有些飘飘然,他再次闭上眼睛,又试着同样的方法。

又过了几个时辰,日落映红了大地上的每一处。小龙走进了小院,看到刘阳仍坐在原地,处于一种恍惚的状态中,他甚至都没有注意到小龙进来。刘阳终于抬起头,看见小龙站在面前显得很惊讶。小龙好一会儿什么都没说,只是看着他。许久后说道:“你学到了什么?”他思索了一下才回答:“我学会了怎样吐纳。”小龙的眼中似乎闪过一丝笑意,她只是点了点头:“是金煌告诉你的吧?不过你的定力比我想象的要好得多。你起来吧。明天日出时在这里见我。”她向他再次点点头准备离去。“你是要去巡逻吧,我能和你一起去吗?”刘阳问。“我现在不去。况且你还不行。”“想从你嘴里多听到几个字也是很难的吧?”刘阳说道。小龙眨着眼看了他很久,像是没明白。然后走了,留下刘阳一个人自顾自高兴着。 

4章

接下来的几天里,刘阳从清早打坐到晚上。每天早上他到小院的时候,都很希望小龙能给他布置其他任务,而不再是坐在石板地上,意守丹田。但他们晨间的对话,又总是老一套。刘阳抱怨又是打坐冥想,而小龙的回应都只是盯着他看,直到他不情愿地妥协为止。

慢慢地,刘阳变得能很容易找到丹田之气。所有的这些练习就算没有其他作用,至少让他的内力强劲了很多。可惜,他不知道如何控制内力,用小龙的话说,不会运气,内力一点儿用都没有。

小龙警告他先不要试着去控制这种能量,因为如果没有经验或者没有人从旁指导,胡乱运气是会走火入魔的。

虽有进步,刘阳还是觉得打坐太枯燥,并一直跟小龙抱怨。小龙还是像以往那样清冷,刘阳已觉察到小龙的举止松弛了些,也许是因为自己不停地试探着让她能流露出哪怕一点点的情绪。有好几次,刘阳觉得看到了她眼中闪过一些精光。

第六天的早晨,刘阳到小院的时候发现小龙已经来了。她站在小院中间抱着双臂,面朝着初升的太阳。晨曦照在她身上,微风将她的头发向后吹起。黎明的晨光映出了她眼中金色的斑点,令她的双眸熠熠发光。小龙跟自己表姐的酷似之处又一次击中了刘阳,他止不住想着这件事儿。

他以前注意到,他的这位新师父身上有一种跟他认识的所有人都不同的野性和力量,但他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看着她总觉得有一种血脉相连的亲近感。有时,他几乎觉得像是找到了一位失散多年的姐姐。这个念头确实有些荒谬,可是挥之不去。

当然,刘阳没有把这些想法说出来。他清了清嗓子。小龙转身看了他一眼,然后又转过身去,望着正渐渐漫过屋顶的阳光。刘阳轻叹了一声,提醒自己,耐心是一种优秀品质,他需要有更多的耐心。

终于,小龙招手让他过去。刘阳站到她面前,小龙指向地面:“坐下。”他不满地大声呻吟。这叫她忍俊不禁,又强忍住了:“我不会让你坐得太久。”“真的吗?”刘阳问,又开心起来。小龙摇了摇头,刘阳笑嘻嘻地坐了下来。

他坐好后,小龙开始绕着他踱步:“意守丹田。”

刘阳试着去做,可她的脚步声分散了他的注意力,他睁开了眼睛:“你这样踱来踱去,我做不到。”“连我在踱步时你都做不到,当敌人向你扑过来时,你就更做不到了。”小龙对他说。她的语气平和,但刘阳听来明显是在责骂他。他再次闭上眼睛,集中精神。倏忽间,他找到了内心一个平静之地,小龙开始说话:“当你守住丹田的时候,你找到了自身的平衡,让你身心安定。这种不受外界影响的入定状态可以让你在出招时不受愤怒等情绪的影响。”

刘阳睁开了眼睛:“你时时都能意守丹田的吧?”“站起来。”

一开始,刘阳以为他惹她生气了,可看到小龙眼中的笑意,他顺从地站起了身。“当你出手,你得先寻到丹田之气,因为过招的时候你得非常清楚自己一招一式的用处。武功的目的不是让你能在招式上取胜或者克敌制胜,它首先也是最重要的作用是防御自保。武功招数是很危险的利器,就像一把双刃剑,伤敌跟反噬自己一样厉害。这就是为什么你必须守住丹田,过招的时候如果你有怒气,即便你的对手没能先伤到你,你也有伤害你自己的危险。”

刘阳郑重地点点头,突然又咧嘴一笑:“这大概是我听到你说话最多的一次了。”“专心。”小龙叱道,“最终,你得做到无论在何时何地都能意守丹田,不管周边发生什么。就这么练。不过现在,我们先学点别的。”“我能用我的剑了吗?”刘阳迫不及待地说。“不能。”“那我们做什么?”刘阳失望地说。“告诉我你能做什么?”“我会用四大兵器过招,还有——”刘阳又觉得有了希望。“我指的是你的气。”“我的什么?”刘阳扬起眉看着她。小龙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等你回家之后,狠狠批批你原先的师父吧。”“是开玩笑吧?”“不是。”“真的吗?我真的觉得你是在开玩笑。”“我没有。”“我才不相信。”小龙用眼神修理了他。“被惹恼了也是一种情绪嘛,我很满意。”

小龙用尽全部自制力才把到嘴边的笑吞回去:“你全然不知道什么是气吗?”“以前听我哥哥说起过。”“你们不是同一个师父吗?”“我哥哥是长子,自然多得到些关照。我的师父们从来也没有真正尽力教过我。”刘阳郁郁地笑了笑。

小龙明白她终于触到了刘阳巨大决心背后的根源。大多数逃跑的贵族子弟走几个时辰之后就会哭着回家了,更别说几天了。他们只想出来冒冒险。可刘阳,他要向自己证明些什么。小龙会帮他,但他更需要用自身的力量来帮助自己。时间会证明一切。“从头开始吧。”她喃喃道。“你说什么?”“坐下。”看着刘阳那么懊丧,小龙很快又加了一句,“坐凳子上。”“哦。”他笑着拖过一张凳子。“武功最重要的部分不是招式。”“我以前的师父说……”看到小龙向他射来的目光,他把后面的话吞了回去。他在想小龙是否意识到她的眼神已经不再是一片空白。“招数可以学,也可以很快就忘掉。即便是最刻板严谨的武林中人也不会一遍遍重复同样招数。实战中,你必须随机应变,否则就是死。最重要的是你的气。世间万物,从最高的山岳到最小的一朵花,都有这种能量。有些人称它为一种元气,也有些人称它为精气神,但都是同一个意思。万物中都包含气,也都可以被操控。”“怎么控制?”“反复练习。”“我们早就该开始了。”刘阳迫不及待地从凳子上跳起来。“我还没有说完。”他重又坐下。“你自己的内息强了,就可以影响其他人和物。看到那边的一根柱子了吗?”她指着一个古怪的仿佛长着手臂的木桩,“你能不触碰就击中它吗?”“当然不能。” 小龙举起一只手,隔空猛然一击。一刹那,三丈之外的木桩向后倒去。“见我哥哥这么做过。有一次,他从十步之外击飞了一支箭。是同一个道理吧?”“当然。可是,你的内息需要很强才能隔空发力。简而言之,你控制住你的气劲能让你使出的招式力量更大。不仅仅是打人一拳,而且要一击就能击碎全身筋骨。看到那根柱子了吧,练久了,你也能赤手空拳打碎它。”“我不敢相信。”“时间久了你就知道了。除了内息之外,我们全身上下还有穴位。穴位就是我们身体中气场最弱,特别敏感易被控制的部位。如果你记住了穴位,就可以一招杀敌,让他动弹不得,或者说不出话来。不同的穴位组合变化有不同的用法。”“我哥哥曾经点过一个小马夫的穴。他几个时辰都无法动弹。”“你的轻功如何?”“基本没有。”“我们从轻功开始。”小龙从口袋中掏出一册旧书递给他,“跟着这本书练习如何意守丹田,我两个时辰之后再来。”小龙准备离开,刘阳在她身后叫道:“我得待在这个院子里吗?”“不必。”“刚才你那么能聊是暂时的吗?” 

5章

班超偷偷探头向门外四处看了一下,又把头缩了回去。他的目标人物刚刚跟他的副手们碰上了,而后很快一齐消失在街的另一头。班超暗骂一声却无计可施。

班超出了小酒馆正巧看见一个被称作帮主的人由一伙人簇拥着往街的一头走去。他犹豫着是否照原计划袭击他们。帮主的卫兵应该很容易收拾。

帮主本人是班超的最大麻烦。班超听人说他是一个颇负盛名的武士,完全是凭自己的本事成名。班超通常不会把这种传言当回事。关于这类人的大多数传闻是假多于真。可有些冒险当然也是没有必要的。所以班超自己搜集线索,小心地跟踪了帮主好一阵子。这家伙看上去确实是个危险人物。他的一举一动都像真正的习武之人,他持剑的样子似乎让他看上去确实是个练剑之人。

这些当然都不会困扰班超。虽然他还未满十七岁,却完全可以自己打理任何事情。自从母亲去世,留下他独自一人,班超一直是以单兵征伐军的姿态,对抗世间一切不公平。他是从一些小事开始做起的,比如替人偷回被盗的东西或者帮人主持公道。

班超一直勤习武功,等待他有能力对抗一些真正的不公平的大事。他明白很多事情是他控制不了的,世间也没有真正的公平。但是,他已经下定决心要尽力匡扶正义,而且相信这一次,他是一定能真正起到作用的。帮主不只是一个小贼,甚至都不能算一个普通的杀人犯。

帮主的父亲曾经是个豪强,后来被一个对头杀死。自那以后,吴兰义,也就是现在的帮主,突然消失了。直到最近,吴兰义才杀回这个小镇并且仿佛在一夜之间成为所有非法生意的首领。他控制了所有的赌场,所有的贩子也都向他汇报。他在短短的时期内,已把这个小镇翻了个底朝天。

现在,他又盯上了县令的位置。如果他得逞了,城里没有人能免受他和他的爪牙之害。毫无疑问,他将用铁腕统治这个小镇的居民以及周边各县的居民。

这个小镇离帝都洛阳颇远,也很小,所以京城的兵基本上不会远涉到此。通常情况下,身在洛阳的大部分官员也不关心谁出任下一届县令,只要赋税征收如常,民众遵纪守法就行了。

班超听说现任县令确实颇关心子民,现今这样的官已经很难得了。尽管县令没有亲身给饥饿的乞丐施食,但他不可能像帮主那样坏。没有人可以像帮主这么坏。班超本来计划趁帮主一个人的时候在小巷里捉住他,可今天他没有走他的常规路线。

他今天是与一群副手在一条热闹的马路上一起走的。班超一路跟着他们,听到前面有大声喊叫的声音。他跑过几条街道,见一大群人聚集在一起。即使从这么远的距离,刀剑的铿锵声也清晰可辨。

班超急忙上前,想看看他们为什么打架,也许能助一臂之力。他刚走到人群边缘,就见一人跃上屋顶,离地至少两丈,然后不见了。他不禁赞赏地轻轻吹了声口哨,立刻又骂了一声。就因为这一阵骚乱,班超找不到帮主和他的卫兵了。不过他早已知道他们的老窝在哪里,只是他没法确定他们现在是否正往回走。现在可好,他把目标跟丢了。他四下探视,寻找帮主的踪影。正当他准备放弃直接奔他们老窝而去时,突然发现帮主在马路的另一边。他推搡着穿过人群,努力地靠近帮主。

他推开的正是刚才追逐朱成的一群男子中的一个,这名男子转身向他袭来。因为朱成跑了,男子正热血沸腾,气急败坏,所以他决定教训教训班超,让他看看惹了他是什么后果。他的剑还在鞘外,他便朝班超发疯般地劈去。

班超向后跃开,他的一把装饰着古朴玄武神龟的剑已然在手。他怒视着那男子,挡住了他的又一击。另两个恶狠狠的同伙注意到他们交上了手,便都举剑朝班超扑了过来。很明显,他们打红了眼,已经不去理会打的是谁了。

班超用剑柄狠击从右边扑向他的人的肩膀,然后转身一脚直取另一人的前胸。他向四周一望,看见帮主的身影消失在一条横街里。他怒吼一声跃上半空。有人伸手抓他的腿,被他踢开手腕。他又以那人的前额做垫脚石借力一点飞身落在身后的屋顶上。他在人群中扫视,发现帮主一伙又一次消失了,嘴里嘟囔出一连串恶毒的骂人话。

班超刚想飞身而下,有两个手握曲身剑的人也跳上了屋顶。“我不想跟你们打。”他冲他们说。

两个手握曲身剑的人对视一眼,纵身向前。班超一矮身躲开了他们的剑同时挥拳出击,命中两人的肋骨。他这一击贯满了真气,一下子把两人打到了一边。他还不解气,又跳起来踢中两人的肚子,把他们踢下屋顶,飞落半空。

班超自己又再腾身而起,飞身落在街对面的屋顶上。他轻轻跃下,刚落地,三个汉子就冲过来要杀死他。他一个旋身,弯下腰,三把剑在他的头顶破空刺出。他扑倒在地,一记疾扫把三人击翻在地。

看他们跌进尘土里,班超已经站直身子,转身要走。一大群人围拢上来,他无奈地叫了一声。现在他有两个选择:要么跟他们打一架,教训他们一下;要么赶紧跑。班超权衡这两个选择,然后一猫腰钻进了一条小巷。

他已经没有时间再拖了。他对所有的小路了如指掌,但留下来打到这群人老实为止,就绝不可能及时赶到帮主的老窝。

更何况,班超也不能太招人注目了。虽然不战而逃使他懊恼得要死,但他还是跑了。在他身后,有几个汉子弓下了身子捂住肚子,显然朱成下的药开始发作了。他们的脸挤成了一团,急忙冲向最近的茅房。应该有一段时间他们不会四处跑着追人了。

这时,班超已经不停步地穿梭在小巷里。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他略停了停。这里是小镇颇偏僻的地段,他没指望在这里还能撞上人。但令他惊讶的是,他看见一个女孩靠在一侧巷壁上。 

6章

小龙抬头看了看太阳,才动身回客栈。她取下遮住半张脸的蒙面巾,又把束发的发绳扯下。

现在,没有人会多看她一眼了。两个小小的变化就能使人认不出她,的确是挺神奇。对她闻风丧胆的贼人完全猜不出她的身份。

今天早上,她碰上两个马贼的时候根本不用动一根手指头。她一出现,两个汉子立刻软了下来。驻扎在这一带的强盗悍匪都叫小龙“影侠”,因为她来去无踪,行动迅疾无声。她觉得最好笑的是,有时候一些贼人会在事后聚在小客栈跟他们的兄弟们谈起影侠,当然他们会添油加醋,为她描上不少神秘光环。所以,可以很放心地说,她的身份会一直是个秘密。

小龙一边走着,一边向路边的小石头伸出一只手。她张开五指,小石头随即飞了起来在她身边盘旋着。只需要稍稍集中意念,她就能让小石头循着繁复图案舞动。她一边走一边继续控制着跳舞的石头,几乎露出了一丝笑容。她的魔力好像一天天在增强。

一开始的时候,小龙需要花费很大心力才能施这个小法术。到现在,她可以轻易地让数千斤的大石也舞动起来。当然,倘若有选择的话,她宁可不要任何魔力,只要能让一切回到从前。念及此时,她的脸色一暗,任由舞动的小石子吧嗒吧嗒落了一地。

轰鸣的马蹄声,震耳欲聋的战鼓声,大声宣旨的官员的声音,火焰的味道,还有许多小龙不想记起的有关父母亲最后一天的记忆统统鲜活地涌进了她的脑海中。她压制着回忆,把它们塞进脑海最深处。想也没有用。用尽全部神力,她也没有办法改变过去。

过了没多久,小龙已经站在了刘阳房间门口。她敲了一下,他过了一会儿才来开门。她冲他摆摆头,转身就走。刘阳眨了会儿眼睛才想起来紧跟上去。他走出房门两步又冲回去抓起剑和心法小册。他跟着她走进小院,举起了剑:“现在我可以用这个了吗?”

小龙都懒得去回答。她只是指了指凳子,刘阳不禁长叹一声。“你什么时候才会让我用这个?”刘阳想知道。“等你不追着问的时候。”她指了指小册子,“读了多少?”“都读完了。”刘阳道,“不错吧,嗯?”“得看你读懂了多少。”“呃,好吧。”刘阳心虚地笑了一下,小龙眼珠一动像是翻了个白眼,也许不是。

小龙拉过一张小凳坐下,拿起书翻到第一页:“我父亲在我五岁那年给了我这本书。他要我在开始习武之前把这本书倒背如流。你当然不用这么做,但必须理解书上的要点。强练内力而又不知其所以然是非常危险的。”“又是双刃剑的比喻吗?”“这回我准备用另一种兵器。”“是句笑话吧。我很肯定你说了句笑话。”“你到底学不学?”“学。”“专心点。这本书分为四个部分。第一部分是内功运气的基本常识,第二部分讲呼吸吐纳练习方法,第三部分讲的是全身经络穴位。

我们回头再来讲这些。第四部分,是轻功。我之前说过,轻功可以说是最重要的一个部分。”“那就是为什么我哥哥能一跃而起两丈。”“轻功也是通过控制气来实现的。基本上,只要你能控制自己的内力,只要有足够的练习,在水上跑也是有可能的。”“你能吗?”“能。”小龙回道。“我什么时候能行呢?” “得看你练得多勤快了。 ”她站起身轻轻放下书, “意守丹田。”这回,刘阳很容易就进入了平静安定的状态。“你能感觉到体内有一股力量在流动吗?”“嗯。”“是气,真气。集中意念试试把气引向丹田。”神奇的是,刘阳完全明白小龙说的是什么。他抓住了一股力量任它全身流转并守住了它。在平静的状态下,一瞬间刘阳好奇自己为什么知道怎么做。集中了一段时间的意念,一股力量已经被刘阳强行凝成了一团。“把气控制在丹田,然后站起来。”小龙告诉他。刘阳遵从着站起身。他觉得略有些头晕,身体像是失去了重量。“跳。”刘阳照着她的话做,他一下子跃起一丈高,重新落回地面的时候竟也没有扬起多少尘土。他大吃一惊不自觉地泄了真气。真气又重新散回身体的各个角落,但他仍然觉得精神十足,同时也非常清楚他身体里蕴藏的力量有多少。“先别高兴得太早。要是你每次都得先打坐冥想才能做到的话,跟找死也没什么区别了。”“你怎么都不知道鼓励一下人?”“我不做任何能叫你送命的事情。你得练习。等你能更好地控制你的内力的时候,我们再来讨论何时让你使剑。”“我还得打坐吗?”“对。”小龙看着他的表情又心软了一下,她向一个木人桩走过去,回头又招呼他,“击这个。”

刘阳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击在一根木臂上。木桩转动,另一根木臂朝他飞来。他下意识地一挡,木桩立即向反方向转去。他准备再次阻击第一根木臂,可是小龙挡住了他。“假如你一直这样练,时间足够长会形成一种节奏,这也算是一种冥想的方法。记住,时时守住丹田,然后练习如何把真气聚到丹田。明白了吧?”见刘阳点点头,她松开木桩,“日落的时候你可以停。”“日落?”“日落。”

接下来的两周,刘阳每天都重复着同样的程序。每天清晨,他在小院见小龙,她考问他书里的内容。不久,刘阳就记住了所有主要的穴位以及怎么制住敏感点。然后,小龙给他布置一些练习,训练他的耐力和内力。

除了吃早餐,或者实在饿的时候吃些东西,刘阳会练足一整天。起先,他还要不时地停下来休息,因为他的耐力还不够强。练到后来,休息的时间越来越短,直到完全不用休息了。白天里,小龙从来都不留下来看着他练习,明显是相信他会极尽所能。他非但没有趁机偷懒,反而更用心地训练以证明自己。

刘阳确实有进步。第一周结束的时候,已经能很好地控制内力,可以一下子跃上小院四周的矮屋顶。小龙肯定了他内力不错,而且学得也很快,这差不多是她所能表扬一个人的极限了。当然,她说的时候语调平平的让人听着觉得是一个陈述句,不管怎样,刘阳还是把它当作褒奖来听的。

总的来说,刘阳知道小龙是一个好师父。每次她来探查的时候,都会用她简洁的方式给他提些建议,而且要确定他依此练习。她不算十分有耐心,但也不能说没耐心。从她的默不作声和清冷表情中,刘阳总觉得她反而比他以前的师父更容易接近些。

金煌以前说过的叫他慢慢习惯小龙的脾性被证明是对的,很奇怪刘阳竟然对此有一种释然的感觉。每当他有问题要问,从不用担心她会笑话他。其实,小龙从来没笑过。每次他问些稀奇古怪的问题,她都严肃地回答,她照顾到了他所有的需要,仅此而已。

刘阳渐渐觉得小龙是自己的一个好朋友,而他亦能感受到,小龙用她自己特有的清静的方式,对刘阳越来越友好了。现在刘阳跟小龙打招呼的时候她已经会回应了。除此之外,小龙总让自己像座雕像似的,但她还是保持着人情味儿。刘阳留意到当她以为没有人在注意她的时候,她会稍稍放松一点。

并不是说她的清冷表情有了变化,只不过她的眼神不再坚硬如磐石。刘阳给自己定了一个任务,要让小龙至少笑一次。嗯,除了这个,他还要三周至少做成一次后空翻。他很肯定的是,可能前一个任务花的时间要长一些。

不管怎么说吧,现在刘阳是凭着他努力挣来的自信激励自己前进。公平地说,过去几周他武功进步的速度真是前所未有。他甚至觉得可以靠自己的功夫跟他的兄长打上一架了,哪怕只能招架一小会儿也行。

刘阳仍旧未被准许使剑,小龙教了他几招徒手的招数,他虔诚地练习着。小龙进来的时候,他正在练习一个繁复的招数。他踢出一脚,转身,伸手下劈,再转身,可惜他只举到一半就被小龙截住了他的劈势。“怎么会这样?”小龙一边向上刺出一边问。“这招你做得不对。”“对了,我应该转得慢些。我再来一次。”“你可以等会儿再练。现在我们走吧。”

刘阳转到一半停在半中间:“去哪儿?”“出去。”“你让我跟你一起出去了?”他惊得差点掉了下巴。“除非你不肯闭嘴。”

刘阳立刻乖乖地闭了嘴,专心地站好。小龙冲他扔过来了一块黑布条,又递给他一把匕首。“别想着带上你自己的剑了,你的剑太招摇了。”小龙说。“这太激动人心了。”小龙转过身来盯着他看,直到他平静下来。“对不起。”“假如你一直这么兴奋,就不能去了。”“不会的。”“你肯定不需要再发泄一会儿?”“肯定。”“好吧。等我告诉你的时候再戴上蒙面布吧。”小龙领头穿过厨房往客栈后门走去。

时近黄昏,天地间都笼上了一层阴影。客栈四周尽是岩石,如荒漠般,其间有一些稀疏的荒草和几棵呆呆的树。一阵风轻轻吹过,尘土如层层波浪般地卷起。

小龙和刘阳沿着泥土小路走到了大路上,刘阳深深吸了一口气。显然,他现在走路轻快多了,他在小龙身边走着,脚轻轻点着地,小龙当然是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其实,她说了一句刘阳脚步太重,像是脚上拴了两个铁球似的。而且她还不承认是开玩笑,不过说不定也真不是句玩笑话。

他俩一路向西,冲着日落的方向默默地走了很长一段时间。小龙跟平时一样沉默,可刘阳觉得有话要说。他一整天都没有说话了,憋了一肚子的事儿要说。客栈的人流很大,所以一整天金煌和田灵都忙得团团转,伺候着客人。他们平常会时不时地来看一下刘阳,可今天一点儿时间都没有。

刘阳本来就是个话多的人,又因为一整天都没有机会说话,这会儿把他一天的事情从头到尾都说了一遍。小龙一次也没打断他,好像没在留心听他说。她不是一个好的谈话对象,通常她只是一个好的聆听者。等他说完了,刘阳问:“我们这是去哪儿?”“我很惊奇你竟然还有气说话。”“你教我的吐纳功夫很有帮助啊。”

小龙转过头来看他,他发誓他看见她眼中闪烁着一丝笑意,但也可能只是光影的反射。“我们去调查一些事儿。今天客栈来了两批人都说是在这条路附近被人打劫了。我们要去查看一下山贼是不是在这里扎了营。”“你每天晚上都出来吗?”刘阳问道。“不是,但这件事情特殊。这里一直是个事情多发的地点,只不过每次我白天来,却什么都找不到。也许晚上来能找到些蛛丝马迹。”“为什么带上我呢?”“你要不想的话可以回去呀。”“才不呢。”“我也是这么想的呀。”

过了一会儿,刘阳又说:“你还没回答问题呢。”“你可真执着。”“还是没回答问题。”“我觉得你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另外……”“啊哈,真叫我太受宠若惊了。”刘阳打断了小龙。“我还没说完。”小龙不慌不忙地说。“噢。”“如果你总是待在城里,出去后你可能活不过第一天。在江湖中生存,你需要的不光只是武功。这几趟出来是要教会你这些。”“我感觉就没那么好了。”“是贫嘴吗?”“我自嘲而已。”“不是吧。”“我真的是。”“嘘。”小龙突然命令道,“我们已经近了。戴上蒙面布。”她自己戴上蒙面布,又动了几下利索地把长发束成高髻。“你怎么能那么快?”“你能安静点吗?”“这方面我总是有问题哎。”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

下载完整电子书


相关推荐

最新文章


© 2020 txtepub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