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锡纯医话医案精选(明清名医医话医案丛书)(txt+pdf+epub+mobi电子书下载)


发布时间:2020-06-05 10:25: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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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张锡纯

出版社:辽宁科学技术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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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锡纯医话医案精选(明清名医医话医案丛书)

张锡纯医话医案精选(明清名医医话医案丛书)试读:

内容简介

为了继承传播张锡纯的学术思想,本书从《医学衷中参西录》一书中博观约取,以少而精的内容展现其学术精华,分三章介绍了张锡纯的特色专长。其中“用药心悟”一章精选了26味药物,“经方运用”一章精选了15个仲景方,“自制方经验”一章精选了62首,堪称《医学衷中参西录》一书的精粹。形式上以医话式医案为着眼点,以案说理,寓理于案。所选医话,皆先议论用药、制方、用方机理等,随后附以医案,理论联系实际,语言流畅如话。全书萃选313个案例,既言之有物,又谈之畅晓,平添几分意趣。

本书对钻研中医理论、阐扬张锡纯的医学术精粹具有较高的价值,适于中西医专业人员和中医爱好者阅读。

编订前言

张锡纯(1860—1933),字寿甫,河北盐山人。清末民初著名医学大家,中西医学汇通派的代表人物,主张“师古而不泥古,参西而不背中”。医名盛于一时,时人将他与陆晋生、杨如侯、刘蔚然并称为“医林四大家”,又与张山雷、张生甫齐称为“海内三张”。所著《医学衷中参西录》为近代最著名医籍之一。书出后,“风行全国,远及海外,堪称中医界第一可法之书”,全书逾百万言,发行达百万套,为近代其他医著所不可及。

张锡纯出身于书香之家,自幼饱读经书,习举子业。1893年第二次参加秋试再次落第后,遵父命改学医学,上自《黄帝内经》、《伤寒论》,下至历代各家之说,无不披览。同时开始接触西医及其他西学。1904年废科举,兴学校,张锡纯成为盐山县唯一可教代数和几何学的教员。受时代思潮的影响,张氏萌发衷中参西的思想,潜心于医学。1911年曾应德州驻军统领之邀,任军医正和直鲁联军军医处处长等职,开始了专业行医的生涯。1918年,奉天(今沈阳)设近代中国第一家中医院——立达医院,聘张氏为院长,同年首次出版《医学衷中参西录》。1926年定居天津,创办国医函授学校,海内弟子遥从甚多,当代不少名医大家均曾承教于斯时。《医学衷中参西录》是张锡纯毕生心血的结晶,理论联系实际的典范。当时《山西医学杂志》称之为“医书中第一可法之书”,《绍兴医报》称之为“医家必读之书”,各省立医校多以此为教材,培育中医人才,在中国医学史上无疑占有一席之地。时至今日,对于指导临床、科学研究,仍是不可多得的重要参考书,众多医家仍在研习张氏学术思想。新中国成立以来直至目前,各地仍不断推出该书的各种版本,总计有几十种之多,这在现代医坛上极为罕见,足以证明该书的价值所在。

为了继承和传播张锡纯的学术思想,同时又有别于市面上有关该书的版本,本书旨在体现《医学衷中参西录》一书的精华,独辟蹊径,博观约取,编订一本风格独特的医话专辑,期以较少的时间获取最重要的精华,主要体现于下面三点:

1.凸显张锡纯学术特长

一般而论,公认张锡纯在药物感悟、自创方剂的研制、活用经方等方面经验最为独到,成果最为突出,世人最为看重。本书即着眼于此,分为“用药心悟”、“经方运用”、“自制方经验”三章择优介绍之,其中“用药心悟”一章从《医学衷中参西录》所论88味药中精选26味药物,“经方运用”一章从65个仲景方论中精选15个,“自制方经验”一章从166首自制方中精选62首,这些在《医学衷中参西录》全书中堪称重中之重、优中选优矣。

2.以医案为着眼点,以案说理,寓理于案

前贤多次指明学习医案的重要性:“多读医案,绝胜随师侍诊,而相与唔对一堂,上下议论,何快如之。”“医案最有线索可循,循此钻研,事半功倍。”“中医之成绩,医案最著。名家工巧悉萃于是,学者要想寻求前人心得,钻研医案可收事半功倍之效。”基于这种认识,本书在揭示张锡纯“用药心悟”、“经方运用”、“自制方经验”的前提下,一律选取张氏治验案例以证其理,即有论有案,言之有物,理论结合临床。所选医案,皆先议论用药、制方、用方机理等,随后附以医案,寓理于案,以案证理,以期为研习者提供捷径。

3.侧重医话题材,叙述明白易懂

张锡纯以儒学功底治医,文笔练达,然亦不无语言简古晦涩之论,有些医案也较枯燥费解。

本书追求畅晓易懂,侧重医话题材,所选者大多叙述如话,晦涩枯燥者避而不录,为此在《医学衷中参西录》全书逾千例医案中,萃选313个案例,既有理论内涵,又属医话形式,亦即医话式医案,言之有物读之畅晓,于轻松中增进医识。

遵此三点原则,编者尽力以少而精的内容展现张锡纯最精华的学术内涵,作为一种尝试,效果如何,尚待读者评议,不当之处在所难免,还望高明赐教。

我的弟子杨洪云、陈振喜为本书做了大量工作,聂晨旭、史瑞锋、吕涛、白龙、车群、李昊、吴红丽、王波等也参与了本书的编订,谨此表示谢意。张存悌2012年4月

第一章 用药心悟

本章选取26味中药,均为张氏在临床中常用的中药,附有案例,多为张氏使用单味中药医好疾病的实例。精彩的案例让张氏用药如神,颇具指导意义。

1.石膏

石膏其性凉而能散,有透表解肌之力,为清阳明胃腑实热之圣药,无论内伤、外感用之皆效,即他脏腑有实热者用之亦效。《神农本草经》原谓其微寒,其寒凉之力远逊于黄连、龙胆草、知母、黄柏等药,而其退热之功效则远过于诸药。《神农本草经》谓其微寒,则性非大寒可知。且谓其宜于产乳,其性尤纯良可知。盖言其性不甚寒凉,可用于产后也。

夫石膏之质甚重,七八钱不过一大撮耳。以微寒之药,欲用一大撮扑灭寒温燎原之热,又何能有大效?是以愚用生石膏以治外感实热,轻证亦必至两许;若实热炽盛,又恒重用至四五两或七八两,或单用或与他药同用,必煎汤三四茶杯,分四五次徐徐温饮下,热退不必尽剂。如此多煎徐服者,欲以免病家之疑惧,且欲其药力常在上焦、中焦,而寒凉不至下侵致滑泻也。盖石膏生用以治外感实热,断无伤人之理,且放胆用之亦断无不退热之理。惟热实脉虚者,其人必实热兼有虚热,仿白虎加人参汤之义,以人参佐石膏亦必能退热。盖诸药之退热,以寒胜热也,而石膏之退热,逐热外出也。

长子荫潮,七岁时感冒风寒,四五日间,身大热,舌苔黄而带黑。孺子苦服药,强与之即呕吐不止。遂单用生石膏两许,煎取清汤,分三次温饮下,病稍愈。又煎生石膏二两,亦徐徐温饮下,病又见愈。又煎生石膏三两,徐徐饮下如前,病遂痊愈。

夫以七岁孺子,约一昼夜间共用生石膏六两,病愈后饮食有加,毫无寒中之弊,则石膏果大寒乎?抑微寒乎?此系愚初次重用石膏也。故第一次只用一两,且分三次服下,犹未确知石膏之性也。世之不敢重用石膏者,何妨若愚之试验加多以尽石膏之能力乎?

忆愚年三旬时,曾病伏气化热,五心烦热,头目昏沉,舌苔白厚欲黄,且多芒刺,大便干燥,每日用生石膏数两煮水饮之,连饮数日,热象不退,因思或药轻不能胜病,乃于头午用生石膏五两煮水饮下,过午又用生石膏五两煮水饮下,一日之间共服生石膏十两,而心中分毫不觉凉,大便亦未通下。踌躇再四,精思其理,恍悟此必伏气之所入甚深,原当补助正气,俾吾身之正气壮旺,自能逐邪外出也。于是欲仿白虎加人参汤之义,因无确实把握,犹不敢遽用大剂,就以所预存之药,用生石膏二两,野台参二钱,甘草钱半,适有所轧生怀山药粗渣又加少许,煎汤二盅,分三次温饮下,饮完晚间即觉清爽,一夜安睡,至黎明时少腹微疼,连泻三次,自觉伏气之热全消,再自视舌苔已退去一半,而芒刺全无矣。

本村崔姓童子,年十一岁。其家本业农,因麦秋忙,虽幼童亦作劳田间,力薄不堪重劳,遂得温病。手足扰动,不能安卧,谵语不休,所言者皆劳力之事,昼夜目不能瞑,脉虽有力,却非洪实。拟投以白虎加人参汤,又虑小儿少阳之体,外邪方炽,不宜遂用人参,遂用生石膏两半、蝉蜕一钱。煎服后诸病如故,复来询方,且言其苦于服药,昨所服者呕吐将半,愚曰:“单用生石膏二两,煎取清汤徐徐温饮之,即可不吐。”乃如言服之,病仍不愈,再为诊视,脉微热退,谵语益甚,精神昏昏,不省人事,急用野台参两半,生石膏二两,煎汁一大碗,分数次温饮下,身热脉起,目遂得瞑,手足稍安,仍作谵语。又于原渣加生石膏、麦冬各一两,煎汤两盅,分两次温饮下,降大便一次,其色甚黑,病遂愈。

友人毛仙阁妻,年近七旬,于正月中旬,伤寒无汗。原是麻黄汤证,因误服桂枝汤,汗未得出,上焦陡觉烦热恶心,闻药气即呕吐,但饮石膏所煮清水及白开水亦呕吐。惟昼夜吞小冰块可以不吐,两日之间,吞冰若干而烦热不减,其脉关前洪滑异常。俾用鲜梨片,蘸生石膏细末嚼咽之,遂受药不吐,服尽二两而病愈。

同邑友人赵厚庵之夫人,年近六旬得温病,脉数而洪实,舌苔黄而干,闻药气即呕吐。俾单用生石膏细末六两,以作饭小锅(不用药甑,恐有药味复呕吐)煎取清汤一大碗,恐其呕吐,一次只温饮一口,药下咽后,觉烦躁异常,病家疑药不对证。愚曰:“非也,病重药轻故也。”饮至三次,遂不烦躁,阅四点钟尽剂而愈。《神农本草经》谓石膏能治腹痛,诚有效验。曾治奉天刘某腹疼,三年不愈。其脉洪长有力,右部尤甚,舌心红而无皮,时觉头疼眩晕,大便干燥,小便黄涩,此乃伏气化热,阻塞奇经之经络,故作疼也。为疏方:生石膏两半,知母、花粉、玄参、生杭芍、川楝子各五钱,乳香、没药各四钱,甘草二钱,一剂疼愈强半。即原方略为加减,又服数剂痊愈。

愚弱冠,有本村刘氏少年,因腹疼卧病月余,昼夜号呼,势极危险。延医数人,皆束手无策。闻愚归,求为诊视,其脉洪长有力,盖从前之疼犹不至如斯,为屡次为热药所误,故疼益加剧耳。亦投以前方,惟生石膏重用二两,一剂病大轻减。后又加鲜茅根数钱,连服两剂痊愈。

盖此等证,大抵皆由外感伏邪窜入奇经,久而生热。其热无由宣散,遂郁而作疼。医者为其腹疼,不敢投以凉药,甚或以热治热,是以益治益剧。然证之凉热,脉自有分,即病患细心体验,亦必自觉。临证者尽心询问考究,自能得其实际也。

沈阳县署某科长,患梅毒,在东人医院治疗二十余日,头面肿大,下体溃烂,周身壮热,谵语不省人事,东人谓毒已走丹不可治。其友人孙俊如邀愚往东人院中为诊视。疑其证夹杂温病,遂用生石膏细末半斤,煮水一大瓶,伪作葡萄酒携之至其院中,托言探友,盖不欲东人知为疗治也。

及入视病患,其头面肿而且红,诊其脉洪而实,知系夹杂温病无疑,嘱将石膏水徐徐温服。翌日又往视,其头面红肿见退,脉之洪实亦减半而较前加数,仍然昏聩谵语,分毫不省人事。所饮石膏之水尚余一半,俾自购潞党参五钱,煎汤对所余之石膏水饮之。翌日,又往视之,则人事大清,脉亦和平。病患遂决意出彼院来院中调治,后十余日其梅毒亦愈。此证用潞党参者,取其性平不热也。

沈阳知事朱蔼亭夫人,年五旬,于戊午季秋得温病甚剧。时愚初至奉天,求为延医。见其以冰囊作枕,复悬冰囊贴面之上侧。盖从前求东人调治,如此治法,东人之所为也。合目昏昏似睡,大声呼之,毫无知觉。其脉洪大无伦,按之甚实。愚谓其夫曰:此病阳明腑热已至极点。外治以冰,热愈内陷。然此病尚可为,非重用生石膏不可。其夫韪愚言,遂用生石膏细末四两、粳米八钱,煎取清汁四茶杯,徐徐温灌下。约历十点钟将药服尽,霍然顿醒。后又用知母、花粉、玄参、白芍诸药,少加连翘以清其余热,服两剂痊愈。

表兄张申甫之妻高氏,年五十余,素多疾病。于季夏晨起偶下白痢,至暮十余次,秉烛后忽然浑身大热,不省人事,循衣摸床,呼之不应。其脉洪而无力,肌肤之热烙手。知其系气分热痢,又兼受暑,多病之身不能支持,故精神昏聩如是也。急用生石膏三两、野党参四钱,煎汤一大碗,徐徐温饮下。至夜半尽剂而醒,痢亦遂愈,诘朝煎渣再服,其病脱然。

辽宁刘允卿,寓居天津,年近四旬,于孟秋得吐泻证。六日之间勺饮不存,一昼夜间下痢二十余次,病势危急莫支。延为诊治,其脉象微细,重按又似弦长,四肢甚凉,周身肌肤亦近于凉,而心中则甚觉发热,所下痢者亦觉发热,断为系厥阴温病,在《伤寒论》中即为厥阴伤寒(《伤寒论》开端处,曾提出温病,后则诨名之为伤寒)。惟其呕吐殊甚,无论何药,入口即吐出,分毫不能下咽,实足令医者束手耳。因问之曰:心中既如此发热,亦想冰吃否?答曰:想甚,但家中人驳阻不令食耳。愚曰:此病已近垂危,再如此吐泻一昼夜,即仙丹不能挽回,惟用冰糕掺生石膏细末服之,可以止吐,吐止后泻亦不难治矣。

遂立主买冰淇淋若干,掺生石膏细末两许服之,服后病见愈,可服稀粥少许,下痢亦见少。翌日复为诊视,四肢已不发凉,身亦微温,其脉大于从前,心中犹觉发热,有时仍复呕吐。俾再用生石膏细末一两,掺西瓜中服之,呕吐从此遂愈。翌日再诊其脉,热犹未清,心中虽不若从前之大热,犹思食凉物,懒于饮食,其下痢较前已愈强半。遂为开白虎加人参汤,方中生石膏用二两,野台参三钱,用生杭芍六钱以代知母,生山药六钱以代粳米,甘草则多用至四钱,又加滑石六钱,方中如此加减替代者,实欲以之清热,又欲以之止痢也。俾煎汤两盅,分两次温饮下,病遂痊愈。

此于厥阴温病如此治法,若在冬令,遇厥阴伤寒之有实热者,亦可如此治法。盖厥阴一经于五行属木,其性原温,而有少阳相火寄生其间,则温而热矣。若再有伏气化热窜入,以激动其相火,原可成极热之病也。夫石膏与冰糕、西瓜并用,似近猛浪,然以愚之目见耳闻,因呕吐不止而废命者多矣,况此证又兼下痢乎?此为救人之热肠所迫,于万难挽救之中而拟此挽救之奇方,实不暇计其方之猛浪也。若无冰糕、西瓜时,或用鲜梨切片蘸生石膏细末服之,当亦不难下咽而止呕吐也。

友人刘干臣之女,得温病,邀愚往视。其证表里俱热,胃口满闷,时欲呕吐,舌苔白而微黄,脉象洪滑,重按未实,问其大便,昨行一次微燥,一医者欲投以调胃承气汤,疏方尚未取药。愚曰:“此证用承气汤尚早。”遂另为疏方,用生石膏一两、碎竹茹六钱、青连翘四钱,煎汤服后,周身微汗,满闷立减,亦不复欲呕吐,从前小便短少,自此小便如常,其病顿愈。

一媪,年六旬,素多疾病。于夏季晨起,偶下白痢,至暮十余次。秉烛后,忽然浑身大热,不省人事,循衣摸床,呼之不应。其脉洪而无力,肌肤之热烙指。知系气分热痢,又兼受暑,多病之身,不能支持,故精神昏聩如是也。急用生石膏三两、野台参四钱,煎汤一大碗,徐徐温饮下,至夜半尽剂而醒,痢亦遂愈。诘朝煎渣再服,其病脱然。

2.人参

人参之种类不一,古所用之人参,方书皆谓出于上党,即今之党参是也。考《神农本草经》载:人参味甘,未尝言苦,今党参味甘,辽人参则甘而微苦,古之人参其为今之党参无疑也。特是党参之性,虽不如辽人参之热,而其性实温而不凉,乃因《神农本草经》谓其微寒,后世之笃信《神农本草经》者,亦多以人参之性果然微寒,即释古方之用人参者,亦本微寒之意以为诠解,其用意可谓尊经矣。

曾治一少年,伤寒已过旬日,阳明火实,大便燥结,投一大剂白虎汤,一日连进二剂,共用生石膏六两,至晚九点钟,火似见退,而精神恍惚,大便亦未通行,再诊其脉,变为弦象,夫弦主火衰,主气虚。知此证清解已过,而其大便仍不通者,因其元气亏损,不能运行白虎汤凉润之力也。遂单用人参五钱,煎汤俾服之,须臾大便即通,病亦遂愈。盖治此证之方,原是白虎加人参汤。因临证时审脉不确,但投以白虎汤,遂致病有变更。幸迷途未远,犹得急用人参,继所服白虎汤后以成功。诚以日间所服白虎汤俱在腹中,得人参以助之,始能运化。是人参与白虎汤,前后分用之,亦无异于一时同用之也。益叹南阳制方之神妙,诚有令人不可思议者。

邑中高某年四十许,于季春得温病。屡经医者调治,大热已退,精神益惫,医者诿为不治。病家亦以为气息奄奄,待时而已。乃迟旬日而病状如故,始转念或可挽回。迎愚诊视,其两目清白无火,竟昏愦不省人事,舌干如磋,却无舌苔,问之亦不能言,抚其周身皆凉,其五六呼吸之顷,必长出气一口,其脉左右皆微弱,至数稍迟,知其胸中大气因服开破降下药太过而下陷也。盖大气不达于脑中则神昏,大气不潮于舌本则舌干。神昏舌干,故问之不能言也;其周身皆凉者,大气陷后不能宣布营卫也;其五六呼吸之顷必长出气者,大气陷后胸中必觉短气,故太息以舒其气也。遂用野台参一两、柴胡二钱,煎汤灌之,一剂见轻,两剂痊愈。

3.黄芪

黄芪性温,味微甘。能补气兼能升气,善治胸中大气(即宗气)下陷。《神农本草经》谓主大风者,以其与发表药同用,能祛外风;与养阴清热药同用,更能熄内风也。谓主痈疽、久败疮者,以其补益之力能生肌肉,其溃脓自排出也。表虚自汗者,可用之以固外表气虚。小便不利而肿胀者,可用之以利小便。妇女气虚下陷而崩带者,可用之以固崩带。为其补气之功最优,故推为补药之长而名之曰耆(芪)也。

沧州程家董氏女,年二十余。胸胁满闷,心中怔忡,动则自汗,其脉沉迟微弱,右部尤甚,为其脉迟,疑是心肺阳虚,询之不觉寒凉,知其为胸中大气下陷也。其家适有预购黄芪一包,俾用一两煎汤服之。其族兄捷亭在座,其人颇知医学,疑药不对证。愚曰:“勿多疑,倘有差错,余职其咎。”服后,果诸病皆愈。其族兄疑而问曰:“《神农本草经》谓黄芪原主大风,有透表之力,生用则透表之力益大,与自汗证不宜,其性升而能补,有膨胀之力,与满闷证不宜,今单用生黄芪两许而两证皆愈,并心中怔忡亦愈,其义何居?”答曰:“黄芪诚有透表之力,气虚不能逐邪外出者,用于发表药中,即能得汗,若其阳强阴虚者,误用之则大汗如雨不可遏抑。惟胸中大气下陷,致外卫之气无所统摄而自汗者,投以黄芪则其效如神。至于证兼满闷而亦用之者,确知其为大气下陷,呼吸不利而作闷,非气郁而作闷也。至于心与肺同悬胸中,皆大气之所包举,大气升则心有所根据,故怔忡自止也。”继加桔梗二钱,知母三钱,又服两剂以善其后。

邑六间房庄王氏女,年二十余,心中寒凉,饮食减少,延医服药,年余无效,且益羸瘦。后愚诊视,其左脉微弱不起,断为肝虚证。其父知医,疑而问曰:“向延医,皆言脾胃虚弱,相火衰损,故所用之方皆健脾养胃,补助相火,曾未有言及肝虚者,先生独言肝虚,但因左脉之微弱乎?抑别有所见而云然乎?”答曰:“肝脏之位置虽居于右,而其气化实先行于左,试问病患,其左半身必觉有不及右半身处,是其明征也。”询之,果觉坐时左半身下坠,卧时不敢向左侧,其父方信愚言,求为疏方。遂用生黄芪八钱,柴胡、川芎各一钱,干姜三钱,煎汤饮下,须臾左侧即可安卧,又服数剂,诸病皆愈。惟素有带证尚未除,又于原方加牡蛎数钱,服数剂带证亦愈。

其父复疑而问曰:“黄芪为补肺脾之药,今先生用以补肝,竟能随手奏效,其义何居?”答曰:“肝属木而应春令,其气温而性喜条达,黄芪之性温而上升,以之补肝原有同气相求之妙用。愚自临证以来,凡遇肝气虚弱不能条达,用一切补肝之药皆不效,重用黄芪为主,而少佐以理气之品,服之复杯即见效验,彼谓肝虚无补法者,原非见道之言也。”

本村张媪年近五旬,身热劳嗽,脉数至八至,先用六味地黄丸加减煎汤服不效,继用左归饮加减亦不效。踌躇再四忽有会悟,改用生黄芪六钱,知母八钱,煎汤服数剂,见轻,又加丹参、当归各三钱,连服十剂痊愈。盖虚劳者多损肾,黄芪能大补肺气以益肾水之上源,使气旺自能生水,而知母又大能滋肺中津液,俾阴阳不至偏胜,而生水之功益普也。至数剂后,又加丹参、当归者,因血痹虚劳,《金匮》合为一门,治虚劳者当防其血有痹而不行之处,故加丹参、当归以流行之也。

4.山药

山药色白入肺,味甘归脾,液浓益肾。能滋润血脉,固摄气化,宁嗽定喘,强志育神,性平,可以常服多服。宜用生者煮汁饮之,不可炒用,以其含蛋白质甚多,炒之则其蛋白质焦枯,服之无效。若作丸散,可轧细蒸熟用之。

薯蓣粥:治阴虚劳热,或喘,或嗽,或大便滑泻,小便不利,一切羸弱虚损之证。生怀山药一斤(轧细过罗),上药一味,每服用药七八钱,或至一两。和凉水调入锅内,置炉上,不住以箸搅之,两三沸即成粥服之。若小儿服,或少调以白糖亦可。

此粥多服久服间有发闷者,掺以西药百布圣一瓦同服,则无此弊,且更多进饮食。

农村小儿于秋夏之交,多得滑泻证。盖农家此时多饮凉水,而小儿尤喜饮之。农家此时多食瓜果,而小儿尤喜食之。生冷之物,皆伤脾胃,脾胃伤,则滑泻随之,此自然之理也。而滑泻之证,在小儿为最难治。盖小儿少阳之体,阴分未足,滑泻不止,尤易伤阴分。往往患此证者,数日即浑身发热,津短燥渴,小便不利,干呕懒食,惟嗜凉物。当此之际,欲滋其阴,而脾胃愈泥,欲健其脾,而真阴愈耗,凉润温补,皆不对证。而小儿又多苦服药,病家又多姑息,以婉随小儿之意,以致迁延岁月,竟成不治者多矣。惟山药脾肾双补,在上能清,在下能固,利小便而止大便,真良药也。且又为寻常服食之物,以之作粥,少加砂糖调和,小儿必喜食之。一日两次煮服,数日必愈。若系哺乳稚子,不能食粥,即食之亦不能多者,但浓煮生山药汁,饮之亦可。愚以此方治小儿多矣。志在救人者,甚勿以为寻常服食之物而忽之也。

奉天大东关学校教员郑子绰之女,年五岁。秋日为风寒所束,心中发热。医者不知用辛凉表散,而纯投以苦寒之药,连服十余剂,致脾胃受伤,大便滑泻,月余不止,而上焦之热益炽。医者皆辞不治,始求愚为诊视,其形状羸弱已甚,脉象细微浮数,表里俱热,时时恶心,不能饮食,昼夜犹泻十余次。治以此粥,俾随便饮之,日四五次,一次不过数羹匙,旬日痊愈。

一妇人,年三十余。泄泻数月不止,病势垂危。遣人送信于其父母,其父将往瞻视,询方于愚。言从前屡次延医治疗,百药不效。因授以山药煮粥方,日服三次,两日痊愈。又服数日,身亦康健。

一娠妇,日发痫风。其脉无受娠滑象,微似弦而兼数。知阴分亏损,血液短少也。亦俾煮山药粥服之即愈。又服数次,永不再发。

奉天关氏少妇,素有劳疾,因产后暴虚,喘嗽大作。治以此粥,日服两次,服至四五日,喘嗽皆愈。又服数日,其劳疾自此除根。

一人,年近五旬。泄泻半载不愈,羸弱已甚。遣人来询方,言屡次延医服药,皆分毫无效。授以薯蓣粥方,数日又来言,服之虽有效验,泻仍不止。遂俾用鸡子数枚煮熟,取其黄捏碎,调粥中服之,两次而愈。盖鸡子黄有固涩大肠之功,且较鸡子白易消化也。以后此方用过数次,皆随手奏效。

一人年四十余,得温病十余日,外感之火已消十之八九,大便忽然滑下,喘息迫促,且有烦渴之意,其脉甚虚,两尺微按即无。急用生山药六两,煎汁两大碗,徐徐温饮下,以之当茶,饮完煎渣再饮,两日共用山药十八两,喘与烦渴皆愈,大便亦不滑泻。

一妇人产后十数日,大喘大汗,身热劳嗽,医者用黄芪、熟地、白芍等药,汗出多愈。后愚诊视,脉甚虚弱,数至七至,审证论脉,似在不治。俾其急用生山药六两,煮汁徐徐饮之,饮完添水重煮,一昼夜所饮之水皆取于山药中,翌日又换山药六两,仍如此煮饮之,三日后诸病皆愈。

5.大枣

大枣味甘微辛,性温。其津液浓厚滑润,最能滋养血脉,润泽肌肉,强健脾胃,固肠止泻,调和百药能缓猛药健悍之性,使不伤脾胃。是以十枣汤、葶苈大枣汤诸方用之。若与生姜并用,为调和营卫之妙品,是以桂枝汤、柴胡汤诸方用之。《内经》谓其能安中者,因其味至甘能守中也。又谓其能通九窍者,因其津液滑润且微有辛味,故兼有通利之能也。谓其补少气少津液者,为其味甘能益气,其津液浓厚滑润,又能补人身津液之不足也。虽为寻常食品,用之得当能建奇功。

邑中友人赵厚庵身体素羸弱,年届五旬,饮食减少,日益消瘦,询方于愚,俾日食熟大枣数十枚,当点心用之。后年余觌面貌较前丰腴若干,自言:“自闻方后,即日服大枣,至今未尝间断,饮食增于从前三分之一,是以身形较前强壮也。”

表叔高福亭先生,年过五旬,胃阳不足,又兼肝气郁结,因之饮食减少,时觉满闷,服药半载,毫无效验。适愚远游还里,觌面谈及,俾用大枣六斤,切片,同在饭甑蒸熟,臼内捣如泥,加桂枝尖细末二两,炒熟麦面斤半,和匀捏成小饼,炉上炙干,随意当点心服,尽剂而愈。

6.山茱萸

山茱萸味酸性温,大能收敛元气,振作精神,固涩滑脱。因得木气最厚,收涩之中兼具条畅之性,故又通利九窍,流通血脉,治肝虚自汗,肝虚胁疼腰疼,肝虚内风萌动,且敛正气而不敛邪气,与他酸敛之药不同,是以《神农本草经》谓其逐寒湿痹也。其核与肉之性相反,用时务须将核去净,近阅医报有言核味涩,性亦主收敛,服之恒使小便不利,椎破尝之,果有涩味者,其说或可信。

山茱萸得木气最厚,酸收之中,大具开通之力,以木性喜条达故也。《神农本草经》谓主寒湿痹,诸家本草多谓其能通利九窍,其性不但补肝,而兼能利通气血可知,若但视为收涩之品,则浅之乎视山茱萸矣。

一人年四十余,外感痰喘,愚为治愈。但脉浮力微,按之即无。愚曰:“脉象无根,当服峻补之剂,以防意外之变。”病家谓病患从来不受补药,服之则发狂疾,峻补之药,实不敢用。愚曰:“既畏补药如是,备用亦可。”病家依愚言。迟半日忽发喘逆,又似无气以息,汗出遍体,四肢逆冷,身躯后挺,危在顷刻。急用山茱萸四两,爆火煎一沸,即饮下,汗与喘皆微止。又添水再煎数沸饮下,病又见愈。复添水将原渣煎透饮下,遂汗止喘定,四肢之厥逆亦回。

邻村李之勋,年五旬,偶相值,求为诊脉,言前月有病服药已愈,近觉身体清爽,未知脉象如何。诊之其脉尺部无根,寸部摇摇有将脱之势,因其自谓病愈,若遂悚以危语,彼必不信,姑以脉象平和答之。遂秘谓其侄曰:“令叔之脉甚危险,当服补敛之药,以防元气之暴脱。”其侄向彼述之,果不相信。后二日忽遣人迎愚,言其骤然眩晕不起,求为诊治。即至见其周身颤动,头上汗出,言语错乱,自言心怔忡不能支持。其脉上盛下虚之象较前益甚,急投以山茱萸两半,生龙骨、生牡蛎、野台参、生赭石各五钱,一剂即愈。即将山茱萸改为一两,加生山药八钱,连服数剂,脉亦复常。

一妊妇得霍乱证,吐泻约一昼夜,病稍退,胎忽滑下。觉神气顿散,心摇摇似不能支持,迎愚诊视。既则病势大革,殓服在身,将抬诸床,病家欲竟不诊视。愚曰:“一息犹存,即可挽回。”诊之脉若有若无,气息奄奄,呼之不应,取药无及。其东邻为愚表兄刘玉珍,家有购药二剂未服,亦系愚方,共有山茱萸六钱,急拣出煎汤灌下,气息稍大,呼之能应。又购取山茱萸、生山药各二两,煎汤一大碗,徐徐饮下,精神顿复。

曾治沧州马氏少妇,咳血三年,百药不效,即有愈时,旋复如故。后愚为诊视,其夜间多汗,遂用山茱萸、生龙骨、生牡蛎各一两,俾煎服,拟先止其汗,果一剂汗止,又服一剂咳血亦愈。盖从前之咳血久不愈者,因其肺中之络或胃中血管有破裂处,山茱萸与龙骨、牡蛎同用以涩之敛之,故咳血亦随之愈也。

邑许孝子庄赵叟,年六十三岁,于仲冬得伤寒证,痰喘甚剧。其脉浮而弱,不任循按,问其平素言有痨病,冬日恒发喘嗽。再三筹思,强治以小青龙去麻黄,加杏仁、生石膏,为其脉弱,俾预购补药数种备用。服药后喘稍愈,再诊其脉微弱益甚,遂急用山茱萸一两,生石膏、生牡蛎各六钱,野台参四钱,生杭芍三钱为方,皆所素购也。煎汤甫成,此时病人呼吸俱微,自觉气息不续,急将药饮下,气息遂能接续。

又其族弟某,年四十八,大汗淋漓,数日不止,衾褥皆湿,势近垂危,询方于愚。俾用净萸肉二两,煎汤饮之,汗遂止。翌晨,迎愚诊视,其脉沉迟细弱,而右部之沉细尤甚,虽无大汗,遍体犹湿。疑其胸中大气下陷,询之,果觉胸中气不上升,有类巨石相压,乃恍悟前次之大汗淋漓,实系大气陷后,卫气无所统摄而外泄也,遂用生黄芪一两,山茱萸、知母各三钱,一剂胸次霍然,汗亦尽止,又服数剂以善其后。

邻村李志绾,年二十余,素伤烟色,偶感风寒,医者用表散药数剂治愈。间日,忽遍身冷汗,心怔忡异常,自言气息将断,急求为调治。诊其脉浮弱无根,左右皆然。愚曰:“此证虽危易治,得山茱萸数两,可保无虞。”急取山茱萸四两,人参五钱。先用山茱萸二两煎数沸,急服之,心定汗止,气亦接续,又将人参切作小块,用所余山茱萸煎浓汤,送下病若失。

7.芍药

芍药味苦微酸,性凉多液(单煮之其汁甚浓)。善滋阴养血,退热除烦,能收敛上焦浮越之热下行自小便泻出,为阴虚有热小便不利者之要药。为其味酸,故能入肝以生肝血;为其味苦,故能入胆而益胆汁;为其味酸而兼苦,且又性凉,又善泻肝胆之热,以除痢疾后重(痢后重者,皆因肝胆之火下迫),疗目疾肿疼(肝开窍于目)。与当归、地黄同用,则生新血;与桃仁、红花同用,则消瘀血;与甘草同用则调和气血,善治腹疼;与竹茹同用,则善止吐衄;与附子同用,则翕收元阳下归宅窟。惟力近和缓,必重用之始能建功。

芍药原有白、赤二种,以白者为良,故方书多用白芍。至于化瘀血,赤者较优,故治疮疡者多用之,为其能化毒热之瘀血不使溃脓也。白芍出于南方,杭州产者最佳,其色白而微红,其皮则红色又微重。为其色红白相兼,故调和气血之力独优。赤芍出于北方关东三省,各山皆有,肉红皮赤,其质甚粗若野草之根,故张隐庵、陈修园皆疑其非芍药花根。愚向亦疑之,至奉后因得目睹,疑团方释,特其花叶皆小,且花皆单瓣,其花或粉红或紫色,然无论何色,其根之色皆相同。

一童子年十五六岁,于季春得温病,经医调治,八九日间大热已退,而心犹发热,怔忡莫支,小便不利,大便滑泻,脉象虚数,仍似外邪未净,为疏方用生杭芍二两,炙甘草一两半,煎汤一大碗徐徐温饮下,尽剂而愈。夫《神农本草经》谓芍药益气,元素谓其止泻痢,即此案观之洵不误也。然必以炙草辅之,其功效乃益显。

按:此证原宜用拙拟滋阴清燥汤,原有芍药六钱,甘草三钱,又加生怀山药、滑石各一两,而当时其方犹未拟出,但投以芍药、甘草幸亦随手奏效。二方之中,其甘草一生用一炙用者,因一则少用之以为辅佐品,借以调和药之性味,是以生用;一则多用之至两半,借其补益之力以止滑泻,是以炙用,且《伤寒论》原有芍药甘草汤为育阴之妙品,方中芍药、甘草各四两,其甘草亦系炙用也。

邻村霍氏妇,周身漫肿,腹胀小便不利,医者治以五皮饮不效。其脉数而有力,心中常觉发热,知其阴分亏损,阳分又偏盛也。为疏方用生杭芍两半,玄参、滑石、地肤子、甘草各三钱,煎服一剂即见效验,后即方略为加减,连服数剂痊愈。

一妇人年三十许,因阴虚小便不利,积成水肿甚剧,大便亦旬日不通。一老医投以八正散不效,友人高夷清为出方,用生白芍六两,煎汤两大碗,再用生阿胶二两烊化其中,俾病患尽量饮之,老医甚为骇疑,夷清力主服之,尽剂而二便皆通,肿亦顿消。后老医与愚睹面为述其事,且问此等药何以能治此等病?答曰:“此必阴虚不能化阳,以致二便闭塞,白芍善利小便,阿胶能滑大便,二药并用又大能滋补真阴,使阴分充足以化其下焦偏盛之阳,则二便自能利也。”

8.地黄

鲜地黄性寒,微苦微甘。最善清热、凉血,化瘀血、生新血,治血热妄行、吐血、衄血、二便因热下血。其中含有铁质,故晒之、蒸之则黑,其生血、凉血之力,亦赖所含之铁质也。

干地黄(即药房中生地黄):经日晒干,性凉而不寒,生血脉,益精髓,聪明耳目,治骨蒸劳热,肾虚生热。

熟地黄(用鲜地黄和酒屡次蒸晒而成):其性微温,甘而不苦,为滋阴补肾主药。治阴虚发热,阴虚不纳气作喘,劳瘵咳嗽,肾虚不能漉水,小便短少,积成水肿,以及各脏腑阴分虚损者,熟地黄皆能补之。

用熟地治寒温,恒为医家所訾。然遇其人真阴太亏,不能支持外感之热者,于治寒温药中,放胆加熟地以滋真阴,恒能挽回人命于顷刻。曾治一室女,资禀素羸弱,得温病五六日,痰喘甚剧。治以《金匮》小青龙汤加石膏,一剂喘顿止。时届晚八点钟,一夜安稳。至寅时喘复作,不若从前之剧,而精神恍惚,心中怔忡。再诊其脉,如水上浮麻不分至数,按之即无,此将脱之候也。取药不暇,幸有预购山药两许,急煎服之,病少愈。此际已疏方取药,方系熟地四两、生山药一两、野台参五钱。而近处药房无野台参,并他参亦鬻尽。再至他处,又恐误事。遂单煎熟地、山药饮之,病愈强半。一日之内,按其方连进三剂,病遂痊愈。

此证原当用拙拟来复汤,其方重用山茱萸以收脱。而当时愚在少年,其方犹未拟出,亦不知重用山茱萸。而自晨至暮,共服熟地十二两,竟能救此垂危之证,熟地之功用诚伟哉。又此证初次失处,在服小青龙汤后未用补药。愚经此证后,凡遇当用小青龙汤而脉稍弱者,服后即以补药继之。或加人参于汤中,恐其性热,可将所加之石膏加重。

侯某之子,五岁,因服凉泻之药太过,致成慢惊,胃寒吐泻,常常瘛疭,精神昏愦,目睛上泛,有危在顷刻之象。为处方,用熟地黄二两,生山药一两,干姜、附子、肉桂各二钱,山茱萸、野台参各三钱,煎汤一杯半,徐徐温饮下,吐泻瘛疭皆止,精神亦振,似有烦躁之意,遂去干姜加生杭芍四钱,再服一剂痊愈。

又治邻村泊庄高氏女,资禀素羸弱,得温病五六日,痰喘甚剧,投以《金匮》小青龙加石膏汤,喘顿止。时届晚八点钟,一夜安稳,至寅时喘发作,精神恍惚,心中怔忡。再诊其脉,如水上浮麻,按之即无,不分至数,此将脱之候也,急疏方用熟地四两,生山药一两,野台参五钱,而近处药房无野台参并他参亦鬻尽,遂单用熟地黄、生山药煎服,一日连尽三剂,共用熟地黄十二两,其病竟愈。

9.龙眼肉

龙眼肉味甘,气香,性平。液浓而润,为心脾要药。能滋生心血(凡药之色赤液浓而甘者,皆能生血),兼能保合心气(甘而且香者皆能助气),能滋补脾血(味甘归脾),兼能强健脾胃(气香能醒脾),故能治思虑过度,心脾两伤(脾主思,过思则伤脾),或心虚怔忡、寝不成寐,或脾虚泄泻,或脾虚不能统血,致二便下血。为其味甘能培补脾土,既能有益肺金(土生金),又治肺虚劳嗽、痰中带血,食之甘香适口,以治小儿尤佳。

一少年心中怔忡,夜不能寐,其脉弦硬微数,知其心脾血液短也,俾购龙眼肉,饭甑蒸熟,随便当点心,食之至斤余,病遂除根。

一六七岁童子,大便下血,数月不愈,服药亦无效。亦俾蒸熟龙眼肉服之,约日服两许,服旬日痊愈。

天津东门里李氏妇,年过四旬,患痢三年不愈,即稍愈旋又反复。其痢或赤或白,或赤白参半,且痢而兼泻,其脉迟而无力。平素所服之药,宜热不宜凉,其病偏于凉可知。俾先用生山药细末,日日煮粥服之,又每日嚼服蒸熟龙眼肉两许,如此旬日,其泻已愈,痢亦见轻。又俾于服山药粥时,送服生硫黄细末三分,日两次,又兼用木贼一钱,淬水当茶饮之,知此旬日,其痢亦愈。

10.生硫黄

尝观葛稚川《肘后方》,首载扁鹊玉壶丹,系硫黄一味九转而成,治一切阳分衰惫之病。而其转法所需之物颇难备具,今人鲜有服者。愚临证实验以来,觉服制好之熟硫黄,犹不若径服生者其效更捷。盖硫黄制熟则力减,少服无效,多服又有燥渴之弊,服生硫黄少许,既有效而又无他弊也。十余年间,用生硫黄治愈沉寒锢冷之病不胜计。盖硫黄原无毒,其毒也即其热也,使少服不令觉热,即于人分毫无损,故不用制熟即可服,更可常服也。且自古论硫黄者,莫不谓其功胜桂、附,惟径用生者系愚之创见,而实由自家徐徐尝验,确知其功效甚奇,又甚稳妥,然后敢以之治病。今邑中日服生硫黄者数百人,莫不饮食加多,身体强壮,皆愚为之引导也。今略举生硫黄治验之病数则于下:

一孺子三岁失乳。频频滑泻,米谷不化,瘦弱异常。俾嚼服生硫黄如绿豆粒大两块,当日滑泻即愈。又服数日,饮食加多,肌肉顿长。后服数月,严冬在外嬉戏,面有红光,亦不畏寒。

一叟年近六旬,得水肿证。小便不利,周身皆肿,其脉甚沉细,自言素有疝气,下焦常觉寒凉。愚曰:欲去下焦之寒,非服硫黄不可。且其性善利水,施之火不胜水而成水肿者尤为对证。为开苓桂术甘汤加野台参三钱、威灵仙一钱,一日煎渣再服,皆送服生硫黄末二分。十日后,小便大利,肿消三分之二。下焦仍觉寒凉,遂停汤药单服硫黄试验,渐渐加多,一月共服生硫黄四两,周身肿尽消,下焦亦觉温暖。

一人年十八九,常常呕吐涎沫,甚则吐食。诊其脉象甚迟濡,投以大热之剂毫不觉热,久服亦无效验。俾嚼服生硫黄如黄豆粒大,徐徐加多,以服后移时觉微温为度。后一日两次服,每服至二钱,始觉温暖。共服生硫黄四斤,病始除根。

一数月孺子,乳汁不化,吐泻交作,常常啼号,日就羸瘦。其啼时蹙眉,似有腹疼之意。俾用生硫黄末三厘许,乳汁送服,数次而愈。

一人年四十许,因受寒腿疼不能步履。投以温补宣通之剂,愈后,因食猪头(猪头咸寒与猪肉不同)反复甚剧,疼如刀刺,再服前药不效。俾每于饭前嚼服生硫黄如玉秫粒大,服后即以饭压之。试验加多,后每服至钱许,共服生硫黄二斤,其证始愈。

奉天陆军连长何阁臣,年三十许,因初夏在外地多受潮湿,下痢脓血相杂,屡治不愈。后所下者渐变紫色,有似烂炙,杂以脂膜,腹中切痛,医者谓此因肠中腐败,故所下如此,若不能急为治愈,则肠将断矣。阁臣闻之惧甚,遂乘火车急还辽宁,长途辛苦至家,病益剧,下痢无度,而一日只食稀粥少许,求为延医。

其脉微弱而沉,左三部几不见,问其心中自觉饮食不能消化,且觉上有浮热,诸般饮食皆懒下咽,下痢一昼夜二十余次,每欲痢时,先觉腹中坠而且疼,细审病因,确系寒痢无疑,其所下者如烂炙,杂以脂膜者,是其肠中之膜,诚然腐败随痢而下也。西人谓此证为肠溃疡,乃赤痢之坏证,最为危险,所用之药有水银基制品,而用于此证实有不宜。即愚平素所遇肠溃疡证,亦恒治以金银花、旱三七、鸦胆子诸药,对于此证亦不宜。盖肠溃疡证多属于热,而此证独属于寒,此诚肠溃疡证之仅见者也。遂俾用生硫黄细末,掺熟面少许为小丸,又重用生山药、熟地黄、龙眼肉,煎浓汤送服,连服十余剂,共服生硫黄二两半(日服药一剂,头煎次煎约各送服生硫黄八分许),其痢始愈。

曾治邻村张氏妇,年二十余,胃寒作吐,所吐之食分毫不能消化(凡食后半日吐出不消化者皆系胃寒),医治半年无效,虽投以极热之药亦分毫不觉热,脉甚细弱,且又沉迟。知其胃寒过甚,但用草木之品恐难疗治。俾用生硫黄细末一两,分作十二包,先服一包,过两句钟不觉热,再服一包。又为开汤剂干姜、炙甘草各一两,乌附子、广油桂、补骨脂、白术各五钱,厚朴二钱,日煎服一剂。其硫黄当日服至八包,犹不觉热,然自此即不吐食矣。后数日似又反复,遂于汤剂中加代赭石细末五钱,硫黄仍每日服八包,其吐又止。连服数日,觉微热,俾将硫黄减半,汤剂亦减半,惟赭石改用三钱。又服二十余日,其吐永不反复。

族兄世珍,冬令两腿作疼,其腿上若胡桃大疙瘩若干。自言其少时恃身体强壮,恒于冬令半冰半水之中捕鱼。一日正在捕鱼之际,朔风骤至,其寒彻骨,遂急还家歇息,片时两腿疼痛不能任地,因卧热炕上,复以厚被。数日后,觉其疼在骨,皮肤转麻木不仁,寖至两腿不能屈伸。后经医调治,兼外用热烧酒糠熨之,其疼与木渐愈,亦能屈伸,惟两腿皆不能伸直。有人教坐椅上,脚踏圆木棍来往,令木棍旋转,久之腿可伸直。如法试演,迨至春气融和,两腿始恢复原状。然至今已三十年,每届严寒之时,腿仍觉疼,必服热药数剂始愈。至腿上之疙瘩,乃当时因冻凝结,至今未消者也。愚曰:“此病犹可除根。然其寒在骨,非草木之品所能奏效,必须服矿质之药,因人之骨中多含矿质也。”俾先用生硫黄细末五分,于食前服之,日两次,品验渐渐加多,以服后觉心中微温为度。果用此方将腿疼之病除根。此风寒湿痹能成痿废之明征也。

11.干姜

干姜味辛,性热。为补助上焦、中焦阳分之要药。为其味至辛,且具有宣通之力,与厚朴同用,治寒饮堵塞胃脘,饮食不化;与桂枝同用,治寒饮积于胸中,呼吸短气;与黄芪同用,治寒饮渍于肺中,肺痿咳嗽;与五味子同用,治感寒肺气不降,喘逆迫促;与赭石同用,治因寒胃气不降,吐血、衄血;与白术同用,治脾寒不能统血,二便下血,或脾胃虚寒,常作泄泻;与甘草同用,能调其辛辣之味,使不刺激,而其温补之力转能悠长。《神农本草经》谓其逐风湿痹,指风湿痹之偏于寒者而言也,而《金匮》治热瘫痫,亦用干姜,风引汤中与石膏、寒水石并用者是也。此乃取其至辛之味,以开气血之凝滞也。有谓炮黑则性热,能助相火者,不知炮之则味苦,热力即减,且其气轻浮,转不能下达。

徐灵胎曰:“凡味厚之药主守,气厚之药主散,干姜气味俱厚,故散而能守。夫散不全散,守不全守,则旋转于经络脏腑之间,驱寒除湿、和血通气所必然矣,故性虽猛峻,不妨服食。”

邻村高某年四十余,小便下血,久不愈。其脉微细而迟,身体虚弱恶寒,饮食减少。知其脾胃虚寒,中气下陷,黄坤载所谓血之亡于便溺者,太阴不升也。为疏方:干姜、白术各四钱,生山药、熟地各六钱,乌附子、炙甘草各三钱,煎服一剂血见少,连服十余剂痊愈。

一妇人,年二十许。数日之前,觉胸中不舒,一日忽然昏昏似睡,半日不醒。适愚自他处归,过其村。病家见愚喜甚,急求延医。其脉沉迟,兼有闭塞之象。唇动,凡唇动者,为有痰之征。脉象当系寒痰壅滞上焦过甚。遂令人扶之坐,以大指点其天突穴,俾其喉痒作嗽。约点半点钟,咳嗽十余次,吐出凉痰一碗,始能言语。又用干姜六钱,煎汤饮下而愈。

岁在甲寅,客居大名之金滩镇。时当孟春,天寒,雨且雪,一兵士衣装尽湿,因冻甚,不能行步,其伙抬之至镇,昏不知人,呼之不应,用火烘之,且置于温暖之处,经宿未醒。闻愚在镇,曾用点天突穴法治愈一人,求为延医。见其僵卧不动,呼吸全无。按其脉,仿佛若动。以手掩其口鼻,每至呼吸之顷,微觉有热,知犹可救。遂令人扶起俾坐,治以点天突穴之法,兼捏其结喉。约两点钟,咳嗽二十余次,共吐凉痰碗半,始能呻吟。亦饮以干姜而愈。

12.三七

三七味苦微甘,性平。诸家多言性温,然单服其末数钱,未有觉温者。善化瘀血,又善止血妄行,为吐衄要药,病愈后不至瘀血留于经络证变虚劳(凡用药强止其血者,恒至血瘀经络成血痹虚劳)。兼治二便下血,女子血崩,痢疾下血鲜红(宜与鸦胆子并用)久不愈,肠中腐烂,寖成溃疡,所下之痢色紫腥臭,杂以脂膜,此乃肠烂欲穿(三七能化腐生新,是以治之)。为其善化瘀血,故又善治女子癥瘕,月事不通,化瘀血而不伤新血,允为理血妙品。外用善治金疮,以其末敷伤口,立能血止疼愈。若跌打损伤,内连脏腑经络作疼痛者,外敷、内服奏效尤捷,疮疡初起肿疼者,敷之可消(当与大黄末等分,醋调敷)。

三七之性,既善化血,又善止血,人多疑之,然有确实可证之处。如破伤流血者,用三七末擦之则其血立止,是能止血也;其破处已流出之血,着三七皆化为黄水,是能化血。

本邑高姓童子,年十四五岁,吐血甚剧,医治旬日无效,势甚危急。仓促遣人询方,俾单用三七末一两,分三次服下,当日服完其血立止。

本庄黄氏妇,年过四旬,因行经下血不止,彼时愚甫弱冠,为近在比邻,延为诊视,投以寻常治血崩之药不效,病势寖至垂危。后延邻村宿医高某,投以《傅青主女科》中治老妇血崩方,一剂而愈。其方系黄芪、当归各一两,桑叶十四片,煎汤送服三七细末三钱。后愚用此方治少年女子血崩亦效,惟心中觉热或脉象有热者,宜加生地黄一两。

奉天王姓少年,素患吐血,经医调治已两月不吐矣。而心中发闷,发热,时觉疼痛,廉于饮食,知系吐血时医者用药强止其血,致留瘀血为恙也。为疏方用滋阴养血健胃利气之品,煎汤送服三七细末二钱,至二煎仍送服二钱,四剂后又复吐血,色多黑紫,然吐后则闷热疼痛皆减。知为吉兆,仍与前方,数剂后又吐血一次,其病从此竟愈,此足证三七化瘀之功也。

乙丑孟夏末旬,愚寝室窗上糊纱一方以透空气,夜则以窗帘障之。一日寝时甚热,未下窗帘。愚睡正当窗,醒时觉凉风扑面袭入右腮,因睡时向左侧也。至午后右腮肿疼,知因风袭,急服西药阿司匹林汗之。乃汗出已透,而肿疼依然。迟至翌晨,病又加剧,手按其处,连牙床亦肿甚,且觉心中发热。于是连服清火散风、活血消肿之药数剂。心中热退,而肿疼仍不少减,手抚之肌肤甚热。遂用醋调大黄细末屡敷其上,初似觉轻,迟半日仍无效,转觉其处畏凉。因以热水沃巾熨之,又见轻。乃屡熨之,继又无效。因思未受风之先,头面原觉发热,遽为凉风所袭,则凉热之气凝结不散。因其中凉热皆有,所以乍凉之与热相宜则觉轻,乍热之与凉相宜亦觉轻也。然气凝则血滞肿疼,久不愈必将化脓。遂用山甲、皂刺、乳香、没药、粉草、连翘诸药迎而治之。服两剂仍分毫无效。寖至其疼彻骨,夜不能眠。踌躇再四,恍悟三七外敷,善止金疮作疼,以其善化瘀血也。若内服之,亦当使瘀血之聚者速化而止疼。遂急取三七细末二钱服之,约数分钟其疼已见轻,逾一句钟即疼愈强半矣。当日又服两次,至翌晨已不觉疼,肿亦见消。继又服两日,每日三次,其肿消无芥蒂。

丙寅季春,表侄刘某,右腿环跳穴处,肿起一块,大如掌,按之微硬,皮色不变,继则渐觉肿处骨疼,日益加重。及愚诊视时,已三阅月矣。愚因思其处正当骨缝,其觉骨中作疼者,必其骨缝中有瘀血也。俾日用三七细末三钱,分作两次服下。至三日,骨已不疼。又服数日,其外皮色渐红而欲腐。又数日,疮顶自溃,流出脓水若干,遂改用生黄芪、天花粉各六钱,当归、甘草各三钱,乳香、没药各一钱。连服十余剂,其疮自内生肌排脓外出,结痂而愈。按此疮若不用三七托骨中之毒外出,其骨疼不已,疮毒内陷,或成附骨疽为不治之证。今因用三七不但能托骨中之毒外出,并能化疮中之毒使速溃脓(若早服三七并可不溃脓而自消),三七之治疮,何若斯之神效哉!因恍悟愚之右腮肿疼时,其肿疼原连于骨,若不服三七将毒托出,必成骨槽风证无疑也。由此知凡疮之毒在于骨者,皆可用三七托之外出也。

天津胡氏妇,信水六月未通,心中发热,胀闷。治以通经之药,数剂通下少许。自言少腹仍有发硬一块未消。其家适有三七若干,俾为末,日服四五钱许,分数次服下。约服尽三两,经水大下,其发硬之块亦消矣。审斯,则凡人腹中有坚硬之血积,或妇人产后恶露未尽结为癥瘕者,皆可用三七徐消之也。

天津刘某,偶患大便下血甚剧。西医注射以止血药针,其血立止。而血止之后,月余不能起床,身体酸软,饮食减少。其脉芤而无力,重按甚涩。因谓病家曰:“西人所注射者,流动麦角膏也。其收缩血管之力甚大,故注射之后,其血顿止。然止后宜急服化瘀血之药,则不归经之血,始不至凝结于经络之间为恙。今但知止血,而不知化血,积之日久必成劳瘵,不仅酸软减食已也。然此时尚不难治,下其瘀血即愈矣。”俾日用三七细末三钱,空心时分两次服下。服至三次后,自大便下瘀血若干,色紫黑。从此每大便时,必有瘀血随下。至第五日,所下渐少。至第七日,即不见瘀血矣。于是停药不服。旬日之间,身体复初。由斯观之,是三七一味即可代《金匮》之下瘀血汤,且较下瘀血汤更稳妥也。

邻村张马村雇一牧童,夏日牧牛田间,众牧童嬉戏,强屈其项背,纳头裤中,倒缚其手,戏名为“看瓜”,后经人救出,气息已断,为盘膝坐,捶其腰背,多时方苏,惟觉有物填塞胸膈,压其胸中大气,妨碍呼吸,剧时气息仍断,目翻身挺。此必因在裤中闷极之时,努争不出,热血随努争之气上溢而停于膈上也,俾单用三七细末三钱,开水送服,两次痊愈。

13.血余炭

血余者,发也,不煆则其质不化,故必煆为炭然后入药。其性能化瘀血、生新血有似三七,故善治吐血、衄血。而常服之又可治劳瘵,因劳瘵之人,其血必虚而且瘀,故《金匮》谓之血痹虚劳。人之发,原人心血所生,服之能自还原化,有以人补人之妙,则血可不虚,而其化瘀之力又善治血痹,是以久久服之,自能奏效。其性又能利小便(《金匮》利小便之方,有膏发煎),以人之小便从血管渗出,血余能化瘀血生新血,使血管流通故有斯效。其化瘀生新之力,又善治大便下血腥臭,肠中腐烂,及女子月信闭塞,不以时至。

制血余炭法:用壮年剃下之发,碱水洗净,再用清水淘去碱味,晒干用铁锅炮至发质皆化为膏,晾冷,轧细,过罗,其发质未尽化者,可再炮之。

愚舅家表弟,年二十岁,大便下血,服药不愈,寖至下血腥臭,又寖至所下者杂以脂膜,且有似烂炙,医者诿谓不治。后愚诊视,视其脉数而无力,投以滋阴补虚清热解毒之剂,煎汤送服血余炭一钱,日服两次,旬日痊愈。至于单用之以治吐血、衄血,更屡次获效矣。

14.白茅根

白茅根味甘,性凉,中空有节,最善透发脏腑郁热,托痘疹之毒外出;又善利小便淋涩作疼,因热小便短少、腹胀身肿;又能入肺清热以宁嗽定喘。为其味甘,且鲜者嚼之多液,故能入胃滋阴以生津止渴,并治肺胃有热、咳血、吐血、衄血、小便下血,然必用鲜者其效方著。春前秋后剖用之味甘,至生苗盛茂时,味即不甘,用之亦有效验,远胜干者。

一人年近五旬,受温疹之毒传染,痧疹遍身,表里壮热,心中烦躁不安,证实脉虚,六部不起,屡服清解之药无效,其清解之药稍重,大便即溏。俾用鲜茅根六两,煮汤一大碗顿服之,病愈强半,又服一次痊愈。

一西医得温病,头疼壮热,心中烦躁,自服西药退热之品,服后热见退,旋又反复。其脉似有力,惟在浮分、中分,俾用鲜茅根四两、滑石一两,煎三四沸,取汤服之,周身得微汗,一剂而诸病皆愈。

一妇人年近四旬,因阴虚发热,渐觉小便不利,积成水肿,服一切通利小便之药皆无效。其脉数近六至,重按似有力,问其心中常觉烦躁,知其阴虚作热,又兼有实热,以致小便不利而成水肿也。俾用鲜茅根半斤,煎汤两大碗,以之当茶徐徐温饮之,使药力昼夜相继,连服五日,热退便利,肿遂尽消。

忆辛酉腊底,有邻村学生毛得润,年二十,得水肿证,医治月余,病益剧,头面周身皆肿,腹如抱瓮,夜不能卧,依壁喘息,盖其腹之肿胀异常,无容息之地,其气几不能吸入故作喘也。其脉六部细数,心中发热,小便不利,知其病久阴虚,不能化阳,致有此证。俾命人力剖冻地,取鲜茅根,每日用鲜茅根六两,锉碎,和水三大碗,以小锅煎一沸,即移置炉旁,仍近炉眼徐徐温之,待半点钟,再煎一沸,犹如前置炉旁,须臾茅根皆沉水底,可得清汤两大碗,为一日之量,徐徐当茶温饮之。再用生车前子数两,自炒至微熟,三指取一撮,细细嚼咽之,夜间睡醒时亦如此,嚼服一昼夜,约尽七八钱。如此二日,小便已利,其腹仍膨胀板硬。俾用大葱白三斤,切作丝,和醋炒至将熟,乘热裹以布,置脐上熨之。若凉则仍置锅中,加醋少许炒热再熨。自晚间熨至临睡时止,一夜小便十余次,翌晨按其腹如常人矣。

曾治一室女,心中常觉发热,屡次服药无效。后愚为诊视,六脉皆沉细,诊脉之际,闻其太息数次,知其气分不舒也。问其心中胁下,恒隐隐作疼。遂俾剖取鲜茅根,锉细半斤,煎数沸当茶饮之。两日后,复诊其脉,已还浮分,重诊有力,不复闻其太息。问其胁下,已不觉疼,惟心中仍觉发热耳。再饮数日,其心中发热亦愈。

一妇人,年四十许,得水肿证。其脉象大致平和,而微有滑数之象。俾浓煎鲜茅根汤饮之,数日病愈强半。其子来送信,愚因嘱之曰:有要紧一言,前竟忘却。患此证者,终身须忌食牛肉。病愈数十年,食之可以复发。孰意其子未返,已食牛肉。且自觉病愈,出坐庭中,又兼受风。其证陡然反复,一身尽肿,两目因肿甚不能开视。愚用越婢汤发之,以滑石易石膏(用越婢汤原方,常有不汗者,若以滑石易石膏则易得汗),一剂汗出,小便顿利,肿亦见消。再饮白茅根汤,数日病遂痊愈。

一人,年五十,周身发冷,两腿疼痛。医者投以温补之药,其冷益甚,欲作寒战。诊其脉,甚沉伏,重按有力。其舌苔黄厚,小便赤涩。时当仲春,知其春温之热郁于阳明而未发,故现其假象也。欲用白虎汤加连翘治之,病人闻之骇然。愚曰:但欲购生石膏四两,迨热难忍时,煎汤饮之可乎?病者曰:恐无其时耳。愚曰:若取鲜白茅根,煎汤饮之,则冷变为热,且变为大热也。病者仍不确信,然欲试其验否。遂剖取鲜白茅根,去净皮,细切一大碗,煮数沸,取其汤,当茶饮之。有倾热发,苦难忍。须臾再诊其脉,则洪大无伦矣。愚将所预购之四两生石膏煎汤,分三次温饮下,其热遂退。盖茅根中空,性凉能散,故饮之能将郁热达于外也。

15.赭石

赭石色赤,性微凉。能生血兼能凉血,而其质重坠,又善镇逆气,降痰涎,止呕吐,通燥结,用之得当,能建奇效。其原质为铁氧化合而成,其结体虽坚而层层如铁锈(铁锈亦铁氧化合),生研服之不伤肠胃,即服其稍粗之末亦与肠胃无损。且生服则氧气纯全,大能养血,故《神农本草经》谓其治赤沃漏下,《日华诸家本草》谓其治月经不止也。若煅用之即无斯效,煅之复以醋淬之,尤非所宜。且性甚和平,虽降逆气而不伤正气,通燥结而毫无开破,原无需乎煅也。其形为薄片迭迭而成,一面点点作凸形,一面点点作凹形者,方堪入药。

赭石为铁氧化合,性同铁锈,原不宜煅。徐灵胎谓若煅之复用醋淬,即能伤肺。此书诸方中有赭石者,皆宜将生赭石轧细用之。

邻村迟某,年四十许,当上脘处发疮,大如核桃,破后调治三年不愈。疮口大如钱,自内溃烂,循胁渐至背后,每日自背后排挤至疮口流出脓水若干。求治于愚,自言患此疮后三年未尝安枕,强卧片时,即觉有气起自下焦,上逆冲心。愚曰:“此即子疮之病根也。”俾用生芡实一两,煮浓汁送服生赭石细末五钱,遂可安卧。又服数次,彻夜稳睡。盖气上逆者乃冲气之上冲,用赭石以镇之,芡实以敛之,冲气自安其宅也。继用活络效灵丹加生黄芪、生赭石各三钱煎服,日进一剂,半月痊愈。

邻村毛姓少年,于伤寒病瘥后,忽痰涎上壅,堵塞咽喉,几不能息。其父知医,用手大指点其天突穴(宜指甲贴喉,指端着穴,向下用力,勿向内用力),息微通,急迎愚调治。遂用香油二两,炖热调麝香一分灌之,旋灌旋即流出痰涎若干。继用生赭石一两,人参六钱,苏子四钱,煎汤,徐徐饮下,痰涎顿开。

周姓妇,年三十许,连连呕吐,五六日间,勺水不存,大便亦不通行,自觉下脘之处疼而且结,凡药之有味者入口即吐,其无味者须臾亦复吐出,医者辞不治。后愚诊视其脉有滑象,上盛下虚,疑其有妊,询之月信不见者五十日矣,然结证不开,危在目前,《内经》谓“有故无殒亦无殒也”。遂单用赭石二两,煎汤饮下,觉药至结处不能下行,复返而吐出。继用赭石四两,又重罗出细末两许,将余三两煎汤,调细末服下,其结遂开,大便亦通,自此安然无恙,至期方产。

广平县教员吕子融夫人,年二十余,因恶阻呕吐甚剧。九日之间饮水或少存,食物则尽吐出。延为诊视,脉象有力,舌有黄苔,询其心中发热,知系夹杂外感,遂先用生石膏两半,煎汤一茶杯,防其呕吐,徐徐温饮下,热稍退。继用生赭石二两,煎汤一大茶杯,分两次温饮下,觉行至下脘作疼,不复下行转而上逆吐出,知其下脘所结甚坚,原非轻剂所能通。亦用生赭石细末四两,从中再罗出极细末一两,将余三两煎汤,送服其极细末,其结遂开,从此饮食顺利,及期而产。

或问:赭石,《名医别录》谓其坠胎,今治妊妇竟用赭石如此之多,即幸而奏效,岂非行险之道乎?答曰:愚生平治病,必熟筹其完全而后为疏方,初不敢为孤注之一掷也。赭石质重,其镇坠之力原能下有形滞物,若胎至六七个月时,服之或有妨碍,至受妊之初,因恶阻而成结证,此时其胞室之中不过血液凝结,赭石毫无破血之弊,且有治赤沃与下血不止之效,重用之亦何妨乎?况此证五六日间,勺饮不能下行,其气机之上逆,气化之壅滞,已至极点,以赭石以降逆开壅,不过调脏腑之气化使之适得其平,又何至有他虞乎?

一室女,中秋节后,感冒风寒,三四日间,胸膈满闷,不受饮食,饮水一口亦吐出,剧时恒以手自挠其胸。脉象滑实,右部尤甚,遂单用生赭石细末两半,俾煎汤温饮下,顿饭顷仍吐出。盖其胃口皆为痰涎壅滞,药不胜病,下行不通复转而吐出也。遂更用赭石四两,煎汤一大碗,分三次陆续温饮下,胸次遂通,饮水不吐。翌日,脉象洪长,其舌苔从先微黄,忽变黑色,又重用白虎汤连进两大剂,每剂用生石膏四两,分数次温饮下,大便得通而愈。

癸亥秋,李某之族姊,周身灼热,脉象洪实,心中烦躁怔忡,饮食下咽即呕吐,屡次所服之药,亦皆呕吐不受。视其舌苔黄厚,大便数日未行,知其外感之热已入阳明之府,又挟胃气上逆,冲气上冲也。为疏方,用生赭石细末八钱,生石膏细末两半,蒌仁一两,玄参、天冬各六钱,甘草二钱,将后五味煎汤一大茶杯,先用开水送服赭石细末,继将汤药服下,遂受药不吐,再服一剂痊愈。

一妇人,年近五旬,得温病,七八日表里俱热,舌苔甚薄作黑色,状类舌斑,此乃外感兼内亏之证。医者用降药两次下之,遂发喘逆。令其子两手按其心口,即可不喘。须臾又喘,又令以手紧紧按住,喘又少停。诊其脉尺部无根,寸部摇摇,此将脱之候也。时当仲夏,俾用生鸡子黄四枚,调新汲井泉水服之,喘稍定,可容取药。遂用赭石细末二钱同生鸡子黄二枚,温水调和服之,喘遂愈,脉亦安定。继服参赭镇气汤以善其后。

历观以上诸治验案,赭石诚为救颠扶危之大药也。乃如此良药,今人罕用,间有用者,不过二三钱,药不胜病,用与不用同也。且愚放胆用至数两者,非鲁莽也。诚以临证既久,凡药之性情能力及宜轻宜重之际,研究数十年,心中皆有定见,而后敢如此放胆,百用不至一失。且赭石所以能镇逆气,能下有形瘀滞者,以其饶有重坠之力,于气分实分毫无损。况气虚者又佐以人参,尤为万全之策也。参、赭并用,不但能纳气归原也,设于逆气上干,填塞胸臆,或兼呕吐,其证之上盛下虚者,皆可参、赭并用以治之。《伤寒论》有旋覆代赭石汤,原治伤寒发汗,若吐若下解后,心下痞硬、噫气不除者。周扬俊、喻嘉言皆谓治膈证甚效。然《神农本草经》谓旋覆花味咸,若真好旋覆花实咸而兼有辛味(敝邑武帝台污所产旋覆花咸而辛),今药坊间所鬻旋覆花皆甚苦,实不堪用。是以愚治膈证,恒用其方去旋覆花,将赭石加重,其冲气上冲过甚兼大便甚干结者,赭石恒用至两许,再加当归、柿霜、天冬诸药以润燥生津,且更临时制宜,随症加减,治愈者不胜录。盖此证因胃气衰弱,不能撑悬贲门,下焦冲气又挟痰涎上冲以堵塞之,是以不受饮食。故用人参以壮胃气,气壮自能撑悬贲门,使之宽展;赭石以降冲气,冲降自挟痰涎下行,不虑堵塞,此方之所以效也。若药房间偶有咸而且辛之旋覆花,亦可斟酌加入,然加旋覆花又须少减赭石也。此证有因贲门肿胀,内有瘀血致贲门窄小者,宜于方中加苏木、虫(俗名土鳖)各二钱。

癫狂之证,亦西人所谓脑气筋病也,而其脑气筋之所以病者,因心与脑相通之道路(心有四支血脉管通脑)为痰火所充塞也。愚恒重用赭石二两,佐以大黄、朴硝、半夏、郁金,其痰火甚实者,间或加甘遂二钱(为末送服),辄能随手奏效。诚以赭石重坠之力,能引痰火下行,俾心脑相通之路毫无滞碍,则脑中元神、心中识神自能相助为理,而不至有神明瞀乱之时也。

在奉天曾治一人,年近三旬,癫狂失心,屡经中、西医治疗,四载分毫无效。来院求为诊治,其脉象沉实,遂投以上所拟方,每剂加甘遂二钱五分,间两日一服(凡药中有甘遂,不可连服)。其不服汤药之二日,仍用赭石、朴硝细末各五钱,分两次服下,如此旬余而愈。

癸亥秋,愚在奉天同善堂医学校讲药性,有学生李庆霖之族姊来奉,病于旅邸,屡经医治无效,病热危急,庆霖求为诊治。其周身灼热,脉象洪实,心中烦躁怔忡,饮食下咽即呕吐,屡次所服之药,亦皆呕吐不受。视其舌苔黄厚,大便数日未行,知其外感之热已入阳明之府,又挟胃气上逆,冲气上冲也。为疏方,用生赭石细末八钱,生石膏细末两半,蒌仁一两,玄参、天冬各六钱,甘草二钱,将后五味煎汤一大茶杯,先用开水送服赭石细末,继将汤药服下,遂受药不吐,再服一剂痊愈。

奉天小南门里连奉澡堂司账曲玉轩,年三十余,得温病,两三日恶心呕吐,五日之间饮食不能下咽,来院求为延医。其脉浮弦,数近六至,重按无力,口苦心热,舌苔微黄。因思其脉象浮弦者,阳明与少阳合病也,二经之病机相并上冲,故作呕吐也,心热口苦者,内热已实也,其脉无力而数者,无谷气相助又为内热所迫也。因思但用生赭石煮水饮之,既无臭味,且有凉镇之力,或可不吐。遂用生赭石二两,煎水两茶杯,分二次温饮下,饮完仍复吐出,病患甚觉惶恐,加以久不饮食,形状若莫可支持。愚曰:“无恐,再用药末数钱,必能立止呕吐。”遂单用生赭石细末五钱,开水送服,觉恶心立止,须臾胸次通畅,进薄粥一杯,下行顺利。从此饮食不复呕吐,而心中犹发热,舌根肿胀,言语不利,又用生石膏一两,丹参、乳香、没药、连翘各三钱,连服两剂痊愈。

曾治奉天大东关安家靴铺安显之夫人,年四十余,临产双生,异常劳顿,恶心呕吐,数日不能饮食,服药亦恒呕吐,精神昏聩,情势垂危,群医辞不治。延愚诊视,其脉洪实,面有火,舌苔黄厚,知系产后温病,其呕吐若是者,阳明腑热已实,胃气因热而上逆也。遂俾用玄参两半,赭石一两,同煎服,一剂即热退呕止,可以受食。继用玄参、白芍、连翘以清其余热,病遂痊愈。

一人,年四十许。二便不通,呕吐甚剧,不受饮食。遣人询方,疑系外感之热所致,问其心中发热否?言来时未尝言及。遂为约略疏方,以赭石二两以止其呕吐,生杭芍一两以通小便,芒硝三钱以通大便。隔日,其人复来,言服后呕吐即止,二便亦通,此时心中发热且渴如故。既曰如故,是其从前原有热渴之病,阳明之腑证已实,特其初次遣人未尝详言也。投以大剂白虎加人参汤,一剂而愈。

近在奉天曾治安东何道尹犹女,年二十余岁,每日至巳时头疼异常,左边尤甚,过午则愈。先经东人治之,投以麻醉脑筋之品不效。后求为诊视,其左脉浮弦有力者,系少阳之火挟心经之热,乘阳旺之时而上升以冲突脑部也。为疏方:赭石、龙骨、牡蛎、龟板、萸肉、白芍各六钱,龙胆草二钱,药料皆用生者,煎服一剂,病愈强半,又服两剂痊愈。隔数日,又治鞠姓妇,头疼亦如前状,仍投以此方两剂痊愈。

后治一少妇信水数月不行,时作寒热,干咳连连,且兼喘逆,胸膈满闷不思饮食,脉数几至七至。治以有丹参原方不效,遂以赭石易丹参,一剂咳与喘皆愈强半,胸次开通,即能饮食,又服数剂,脉亦和缓。共服二十剂,诸病痊愈,后凡治妇女月闭血枯,寖至劳嗽,或兼胸闷者,皆先投以此汤。俾其饮食增加,身体强壮,经水自通。间有瘀血暗阻经道,或显有癥瘕可征者,即服拙拟理冲汤以消融之,则妇女无难治之病矣。

16.半夏

半夏味辛,性温,有毒。凡味辛之至者,皆禀秋金收降之性,故力能下达为降胃安冲之主药。为其能降胃安冲,所以能止呕吐,能引肺中、胃中湿痰下行,纳气定喘。能治胃气厥逆、吐血、衄血(《内经》谓阳明厥逆衄呕血,阳明厥逆,即胃气厥逆也)。惟药房因其有毒,皆用白矾水煮之,相制太过,毫无辛味,转多矾味,令人呕吐,即药房所鬻之清半夏中亦有矾,以之利湿痰犹可,若以止呕吐及吐血、衄血,殊为非宜。愚治此等证,必用微温之水淘洗数次,然后用之,然屡次淘之则力减,故须将分量加重也。

愚因药房半夏制皆失宜,每于仲春季秋之时,用生半夏数斤,浸以热汤,日换一次,至旬日,将半夏剖为两瓣,再入锅中,多添凉水煮一沸,速连汤取出,盛盆中,候水凉,净晒干备用。每用一两,煎汤两茶盅,调入净蜂蜜二两,徐徐咽之。无论呕吐如何之剧,未有不止者。盖古人用半夏,原汤泡七次即用,初未有用白矾制之者也。

邻村王姓童子,年十二三岁,忽晨起半身不能动转,其家贫无钱购药,赠以自制半夏,俾为末每服钱半,用生姜煎汤送下,日两次,约服二十余日,其病竟愈。盖以自制半夏辛味犹存,不但能利痰,实有开风寒湿痹之力也。

英国某军医屡吐,绝食者久矣。其弟与美医某氏协力治疗之,呕吐卒不止,乞诊于余,当时已认患者为不起之人,但求余一决其死生而已。美医某氏等遂将患者之症状及治疗之经过一一告余。余遂向两氏曰:余有一策,试姑行之。遂辞归检查汉法医书,制小半夏加茯苓汤,贮瓶令其服用,一二服后奇效忽显,数日竟回复原有之康健。至今半夏浸剂,遂为一种之镇呕剂,先行于医科大学,次及于各病院与医家。

按:此证若用大半夏汤加赭石尤效,因吐久则伤津伤气,方中人参能生津补气,加赭石以助之,力又专于下行也。若有热者,可再加天冬佐之,若无自制半夏,可用药房清半夏两许,淘净矾味入煎。

17.厚朴

厚朴味苦辛,性温。治胃气上逆,恶心呕哕,胃气郁结胀满疼痛,为温中下气之要药。为其性温味又兼辛,其力不但下行,又能上升外达,故《神农本草经》谓其主中风伤寒头痛,《金匮》厚朴麻黄汤,用治咳而脉浮。与橘、夏并用,善除湿满;与姜、术并用,善开寒痰凝结;与硝、黄并用,善通大便燥结;与乌药并用,善治小便因寒白浊。味之辛者属金,又能入肺以治外感咳逆;且金能制木,又能入肝、平肝木之横恣以愈胁下掀疼;其色紫而含有油质,故兼入血分,甄权谓其破宿血,古方治月闭亦有单用之者。诸家多谓其误服能脱元气,独叶香岩谓“多用则破气,少用则通阳”,诚为确当之论。

一少妇因服寒凉开胃之药太过,致胃阳伤损,饮食不化,寒痰瘀于上焦,常常短气,治以苓桂术甘汤加干姜四钱、厚朴二钱,嘱其服后若不觉温暖,可徐徐将干姜加重。后数月见其家人,言干姜加至一两二钱、厚朴加至八钱,病始脱然。问何以并将厚朴加重?谓:“初但将干姜加重则服之觉闷,后将厚朴渐加重至八钱始服之不觉闷,而寒痰亦从此开豁矣。”

由是观之,元素谓:寒胀之病,于大热药中兼用厚朴,为结者散之之神药,诚不误也。

愚二十余岁时,于仲秋之月,每至申、酉时腹中作胀,后于将作胀时,但嚼服厚朴六七分许,如此两日,胀遂不作。服厚朴辛以散之,温以通之,且能升降其气化是以愈耳。

愚治冲气上冲,并挟痰涎上逆之证,皆重用龙骨、牡蛎、半夏、赭石诸药以降之、镇之、敛之,而必少用厚朴以宣通之,则冲气痰涎下降,而中气仍然升降自若无滞碍。

18.瓜蒌

瓜蒌味甘,性凉。能开胸间及胃口热痰,故仲景治结胸有小陷胸汤,瓜蒌与连、夏并用;治胸痹有瓜蒌薤白等方,瓜蒌与薤、酒、桂、朴诸药并用;若与山甲同用,善治乳痈(瓜蒌两个,山甲二钱煎服);若与赭石同用,善止吐衄(瓜蒌能降胃气胃火,故治吐衄)。若但用其皮,最能清肺、敛肺、宁嗽、定喘(须用新鲜者方效);若但用其瓤(用温水将瓤泡开,拣出仁,余煎一沸,连渣服之),最善滋阴、润燥、滑痰、生津,若但用其仁(须用新炒熟者,捣碎煎服),其开胸降胃之力较大,且善通小便。

邻村高鲁轩,邑之宿医也。甲午仲夏,忽来相访,言第三子年十三岁,于数日之间,痰涎郁于胸中,烦闷异常,剧时气不上达,呼吸即停,目翻身挺,有危在顷刻之状。连次用药,分毫无效,敢乞往为诊视,施以良方。时愚有急务未办,欲迟数点钟再去,彼谓此病已至极点,若稍迟延恐无及矣。于是遂与急往诊视,其脉关前浮滑,舌苔色白,肌肤有热,知其为温病结胸,俾用瓜蒌仁四两,炒熟(新炒者其气香而能通)捣碎,煎汤两茶盅,分两次温饮下,其病顿愈。

隔数日,其邻高姓童子,亦得斯证,俾用新炒蒌仁三两,苏子五钱,煎服,亦一剂而愈。盖伤寒下早成结胸,温病未经下亦可成结胸,有谓瓜蒌力弱,故小陷胸汤中必须伍以黄连、半夏始能建功者,不知瓜蒌力虽稍弱,重用之则转弱为强,是以重用至四两,即能随手奏效,挽回人命于顷刻也。

19.大黄

大黄味苦,气香,性凉。能入血分,破一切瘀血。为其气香故兼入气分,少用之亦能调气,治气郁作疼。其力沉而不浮,以攻决为用,下一切癥瘕积聚。能开心下热痰以愈疯狂,降肠胃热实以通燥结,其香窜透窍之力又兼利小便(大黄之色服后入小便,其利小便可知)。性虽趋下而又善清在上之热,故目疼齿疼,用之皆为要药。又善解疮疡热毒,以治疔毒尤为特效之药(疔毒甚剧,他药不效者,当重用大黄以通其大便自愈)。其性能降胃热,并能引胃气下行,故善止吐衄,仲景治吐血、衄血有泻心汤,大黄与黄连、黄芩并用。《神农本草经》谓其能“推陈致新”,因有黄良之名。仲景治血痹虚劳有大黄虫丸,有百劳丸,方中皆用大黄,是真能深悟“推陈致新”之旨者也。《金匮》泻心汤诚为治吐血、衄血良方,惟脉象有实热者宜之。若脉象微似有热者,愚恒用大黄三钱,煎汤送服赤石脂细末四五钱。若脉象分毫无热,且心中不觉热者,愚恒用大黄细末、肉桂细末各六七分,用开水送服即愈。

凡气味俱厚之药,皆忌久煎,而大黄尤甚,且其质经水泡即软,煎一两沸药力皆出,与他药同煎宜后入,若单用之开水寖服即可,若轧作散服之,一钱之力可抵煎汤者四钱。

大黄之力虽猛,然有病则病当之,恒有多用不妨者。是以治癫狂其脉实者,可用至二两,治疔毒之毒热甚盛者,亦可用至两许。盖用药以胜病为准,不如此则不能胜病,不得不放胆多用也。

愚在籍时,曾至邻县治病,其地有杨氏少妇,得奇疾,赤身卧帐中,其背肿热,若有一缕着身,即觉热不能忍,百药无效。后有乘船自南来赴北闱乡试者,精通医术,延为诊视。言系阳毒,俾用大黄十斤,煎汤十碗,放量饮之,数日饮尽,竟霍然痊愈。为其事至奇,故附记之。

20.朴硝

朴硝味咸,微苦,性寒。禀天地寒水之气以结晶,水能胜火,寒能胜热,为心火炽盛有实热者之要药。疗心热生痰,精神迷乱,五心潮热,烦躁不眠。且咸能软坚,其性又善消,故能通大便燥结,化一切瘀滞。咸入血分,故又善消瘀血,治妊妇胎殇未下。外用化水点眼,或煎汤熏洗,能明目消翳,愈目疾红肿。《神农本草经》谓炼服可以养生,所谓炼者,如法制为玄明粉,则其性尤良也。然今时之玄明粉,鲜有如法炼制者,凡药房中所鬻之玄明粉,多系风化朴硝,其性与朴硝无异。

一少年女子,得疯疾癫狂甚剧,屡次用药皆未能灌下。后为设方,单用朴硝当盐,加于菜蔬中服之,病人不知,月余痊愈。

法库门生万某治一少女疯狂,强灌以药,竟将药碗咬破,仍未灌下。万某素阅《医学衷中参西录》,知此方,遂用朴硝和鲜莱菔作汤,令病人食之,数日痊愈。

奉天刘某,年四十余,得结证,饮食行至下脘复转而吐出,无论服何药亦如兹,且其处时时切疼,上下不通者已旬日矣。俾用朴硝六两,与鲜莱菔片同煮,至莱菔烂熟捞出,又添生片再煮,换至六七次,约用莱菔七八斤,将朴硝咸味借莱菔提之将尽,余浓汁四茶杯,每次温饮一杯,两点钟一次,饮至三次其结已开,大便通下。其女时患痢疾,俾饮其余,痢疾亦愈。

奉天财政厅科长于允恭夫人,年近五旬,因心热生痰,痰火瘀滞,烦躁不眠,五心潮热,其脉象洪实。遂用朴硝和炒熟麦面炼蜜为丸,三钱重,每丸中约有朴硝一钱,早晚各服一丸,半月痊愈。盖人多思虑则心热气结,其津液亦恒随气结于心下,经心火灼炼而为热痰。朴硝咸且寒,原为心经对宫之药,其咸也属水,力能胜火,而又寒能胜热,且其性善消,又能开结,故以治心热有痰者最宜。至于必同麦面为丸者,以麦为心谷,心脏有病以朴硝泻之,即以麦面补之,补破相济为用,则药性归于和平,而后可久服也。

奉天大西关宫某,年三十余,胸中满闷,常作呃逆,连连不止,调治数年,病转加剧。其脉洪滑有力,关前犹甚,知其心火炽盛,痰热凝郁上焦也,遂用朴硝四两,白矾一两,掺炒熟麦面四两,炼蜜为丸,三钱重。每服一丸。日两次,服尽一料痊愈。盖朴硝味原咸寒,禀寒水之气,水能胜火,寒能治热,为心家对宫之药,为治心有实热者之要品。《内经》所谓“热淫于内,治以咸寒”也。用白矾者,助朴硝以消热痰也,调以炒熟麦面者,诚以麦为心谷,以防朴硝、白矾之过泻伤心,且炒之则气香归脾,又能防硝、矾之不宜于脾胃也。

21.甘遂

凡用甘遂宜为末,水送服,或用其末调药汤中服。若入汤剂煎服,必然吐出。又凡药中有甘遂,不可连日服之,必隔两三日方可再服,不然亦多吐出。又其性与甘草相犯,用者须切记。

甘遂性猛烈走窜,后世本草称其以攻决为用,为下水之圣药。痰亦水也,故其行痰之力,亦百倍于他药。曾治一少年癫狂,医者投以大黄六两,连服两剂,大便不泻。后愚诊视,为开此方(荡痰汤:治癫狂失心,脉滑实者。生赭石二两,大黄一两,朴硝六钱,清半夏三钱,郁金三钱,甘遂二钱),惟甘遂改用三钱。病家谓:从前服如许大黄,未见行动,今方中止用大黄两许,岂能效乎?愚曰:但服,无虑也。服后,大便连泻七八次,降下痰涎若干,癫狂顿愈。见者以为奇异,彼盖不知甘遂三钱之力,远胜于大黄六两之力也。

痰脉多滑,然非顽痰也。愚治此证甚多。凡癫狂之剧者,脉多瘀塞,甚或六脉皆不见,用开痰药通之,其脉方出,以是知顽痰之能闭脉也。

癫狂之证,乃痰火上泛,瘀塞其心与脑相连窍络,以致心脑不通,神明皆乱。故方中重用赭石,借其重坠之力,摄引痰火下行,俾窍络之塞者皆通,则心与脑能相助为理,神明自复其旧也。是以愚治此证之剧者,赭石恒有用至四两者,且又能镇甘遂使之专于下行,不至作呕吐也。

癫者,性情颠倒,失其是非之明。狂者,无所畏惧,妄为妄言,甚或见闻皆妄。大抵此证初起,先微露癫意,继则发狂。狂久不愈,又渐成癫,甚或知觉全无。盖此证由于忧思过度,心气结而不散,痰涎亦即随之凝结。又加以思虑过则心血耗而暗生内热。痰经热炼而胶黏益甚,热为痰锢而消解无从。于是痰火充溢,将心与脑相通之窍络尽皆瘀塞,是以其神明淆乱也。其初微露癫意者,痰火犹不甚剧也,迨痰火积而益盛则发狂矣。是以狂之甚者,用药下其痰,恒作红色,痰而至于红,其热可知。迨病久,则所瘀之痰,皆变为顽痰。其神明淆乱之极,又渐至无所知觉,而变为癫证。且其知觉欲无,从前之忧思必减,其内热亦即渐消,而无火以助其狂,此又所以变为癫也。然其初由癫而狂易治,其后由狂而癫难治。故此证,若延至三四年者,治愈者甚少。

人之神明,原在心与脑两处。金正希曰:“人见一物必留一影于脑中,小儿善忘者,脑髓未满也;老人健忘者,脑髓渐空也。”汪讱庵释之曰:“凡人追忆往事,恒闭目上瞪,凝神于脑,是影留于脑之明征。”由斯观之,是脑原主追忆往事也。其人或有思慕不遂而劳神想象,或因从前作事差误而痛自懊,则可伤脑中之神。若因研究理解工夫太过,或有将来难处之事而思患预防,踌躇太过,苦心思索,则多伤心中之神。究之,心与脑原彻上彻下,共为神明之府。一处神明伤,则两处神俱伤。脑中之神明伤,可累及脑气筋。心中之神明伤,亦可累及脑气筋。且脑气筋伤,可使神明颠倒狂乱,心有所伤,亦可使神明颠倒狂乱也。

22.鸦胆子

鸦胆子即苦参所结之子。味极苦,性凉。为凉血解毒之要药,善治热性赤痢(赤痢间有凉者),二便因热下血,最能清血分之热及肠中之热,防腐生肌,诚有奇效。愚生平用此药治愈至险之赤痢不胜记,用时去皮,每服二十五粒,极多至五十粒,白糖水送下。

鸦胆子味甚苦,服时若嚼破,即不能下咽。若去皮时破者,亦不宜服。恐服后若下行不速,或作恶心呕吐。故方书用此药,恒以龙眼肉包之,一颗龙眼肉包七数,以七七之数为剂。然病重身强者,犹可多服,常以八八之粒为剂。然亦不必甚拘。

鸦胆子连皮捣细,醋调,敷疔毒甚效,立能止疼。其仁捣如泥,可以点痣。拙拟毒淋汤又尝重用之,以治花柳毒淋。其化瘀解毒之力如此,治痢所以有奇效也。

一人,年五十余,素吸鸦片。当霍乱盛行之时,忽然心中觉疼,恶心呕吐,下痢脓血参半。病家惧甚,以为必是霍乱暴证。诊其脉毫无闭塞之象,惟弦数无力,左关稍实。愚曰:此非霍乱,乃下焦寒火交战,故腹中作疼,下痢脓血。上焦虚热壅迫,故恶心呕吐,实系痢证之剧者。遂投以白芍六钱,竹茹、清半夏各三钱,甘草、生姜各二钱,一剂呕吐即愈,腹疼亦轻,而痢独不愈,不思饮食。俾单用鸦胆子五十粒,一日连服两次,病若失。审斯,鸦胆子不但善理下焦,即上焦虚热用之亦妙,此所以治噤口痢而有捷效也。

岁在壬寅,有沧州友人腾玉可,设教于邻村。其年过五旬,当中秋时下赤痢甚剧,且多鲜血,服药二十余日无效。适愚他出新归,过访之,求为诊治。其脉象洪滑,知其纯系热痢。彼时愚虽知鸦胆子之功效,而犹以苦参子系通行共知之名,因谓之曰:“此易治,买苦参子百余粒去皮,拣其仁之诚实者,每服六十粒,白糖水送下,两次即愈矣。”翌日愚复他出,二十余日始归,又访之,言“遍询药房皆无苦参子,后病益剧,遣人至敝州购来,果如法服之两次痊愈,真仙方也。”愚曰:“前因粗心,言之未详。苦参子即鸦胆子,药方中又名为鸦胆子,各药房中皆有,特其见闻甚陋,不知其为苦参子耳。”后玉可旋里,其族人有自奉天病重归来者,大便下血年余,一身悉肿,百药不效,玉可授以此方,如法服之,三次痊愈。

一人,年四十八,资禀素弱,亦吸鸦片。于季秋溏泻不止。一日夜八九次,且带红色,心中怔忡,不能饮食。日服温补之药,分毫无效。延愚诊治,其脉左右皆微弱,而尺脉尤甚,知系下焦虚寒。为其便带红色,且从前服温补之药无效,俾先服鸦胆子四十粒,泻愈其半,红色亦略减,思饮食。继用温补下焦之药煎汤,送服鸦胆子三十粒,后渐减至十粒,十剂痊愈。盖此证虽下焦虚寒,而便带红色,实兼有痢证也。故单服鸦胆子,而溏泻已减半。然亦足证鸦胆子虽善清热化瘀,而实无寒凉开破之弊,洵良药也。

一人年四十余,得溺血证,自用当归一两酒煮饮之而愈。后病又反复,再用原方不效,求为延医,愚俾单用去皮鸦胆子五十粒,冰糖化水送下而愈。后其病又反复,再服子鸦胆子方两次无效,仍用酒煮当归饮之而愈。

23.牡蛎

牡蛎味咸而涩,性微凉。能软坚化痰,善消瘰疬,止呃逆,固精气,治女子崩带。《神农本草经》谓其主温疟者,因温疟但在足少阳,故不与太阳相并为寒,但与阳明相并为热。牡蛎能入其经而祛其外来之邪;主惊恚怒气者,因惊则由于胆,怒则由于肝,牡蛎咸寒属水,以水滋木,则肝胆自得其养。且其性善收敛有保合之力,则胆得其助而惊恐自除,其质类金石有镇安之力,则肝得其平而恚怒自息矣。至于筋原属肝,肝不病而筋之或拘或缓者自愈,故《神农本草经》又谓其除拘缓也。

一少年,项侧起一瘰疬,大如茄,上连耳,下至缺盆,求医治疗,言服药百剂,亦不能保其必愈,而其人家贫佣工,为人耘田,不惟无钱买如许多药,即服之亦不暇。然其人甚强壮,饮食甚多,俾于每日三餐之时,先用饭汤送服煅牡蛎细末七至八钱,一月之间消无芥蒂。然此惟身体强壮且善饭者,可如此单服牡蛎,若脾胃稍弱者,即宜佐以健补脾胃之药,不然恐瘰病未愈而脾胃先伤,转致成他病也。

24.牛膝

牛膝味甘微酸,性微温。原为补益之品而善引气血下注,是以用药欲其下行者,恒以之为引经。故善治肾虚腰疼、腿疼,或膝疼不能屈伸,或腿痿不能任地,兼治女子月闭血枯,催生下胎。又善治淋疼,通利小便,此皆其力善下行之效也。然《名医别录》又谓其除脑中痛,时珍又谓其治口疮齿痛者,何也?盖此等证,皆因其气血随火热上升所致,重用牛膝引其气血下行,并能引其浮越之火下行,是以能愈也。愚因悟得此理,用以治脑充血证,伍以赭石、龙骨、牡蛎诸重坠收敛之品,莫不随手奏效,治愈者不胜记矣。为其性专下注,凡下焦气化不固,一切滑脱诸证皆忌之。此药怀产者佳,川产者有紫、白两种色,紫者佳。

在辽宁时曾治一女子,月信期年未见,方中重用牛膝一两,后复来诊,言服药三剂月信犹未见,然从前曾有脑中作疼病,今服此药脑中清爽异常,分毫不觉疼矣。愚闻此言,乃知其脑中所以作疼者,血之上升者多也。今因服药而不疼,想其血已随牛膝之引而下行,遂于方中加虫五枚,连服数剂,月信果通。

愚素无牙疼病。丙寅腊底,自津回籍,因感冒风寒,觉外表略有拘束,抵家后又眠于热炕上,遂陡觉心中发热,继而左边牙疼。因思解其外表,内热当消,牙疼或可自愈。服西药阿司匹林一瓦半(此药原以一瓦为常量),得微汗,心中热稍退,牙疼亦觉轻。迟两日,心中热又增,牙疼因又剧。方书谓上牙龈属足阳明,下牙龈属手阳明,愚素为人治牙疼有内热者,恒重用生石膏少佐以宣散之药清其阳明,其牙疼即愈。于是用生石膏细末四两,薄荷叶钱半,煮汤分两次饮下,日服一剂。两剂后,内热已清,疼遂轻减。翌日因有重症应诊远出,时遍地雪深三尺,严寒异常,因重受外感,外表之拘束甚于初次,牙疼因又增剧,而心中却不觉热。遂单用麻黄六钱,愚身体素强壮是以屡次用药皆倍常量非可概以之治他人也,于临睡时煎汤服之。未得汗。继又煎渣再服,仍未得汗。睡至夜半始得汗,微觉肌肤松畅,而牙疼如故。剧时觉有气循左侧上潮,疼彻辅颊,且觉发热。有时其气旁行,更疼如锥刺。恍悟此证确系气血挟热上冲,滞于左腮,若再上升至脑部,即为脑充血矣。遂用怀牛膝、生赭石细末各一两煎汤服之,其疼顿愈,分毫不复觉疼,且从前头面畏风,从此亦不复畏风矣。盖愚向拟建瓴汤用治脑充血证甚效,方中原重用牛膝、赭石,今单用此二药以治牙疼,更捷如影响,此诚能为治牙疼者别开一门径矣,是以详志之。

友人袁霖普君,素知医,时当季春,牙疼久不愈,屡次服药无效。其脉两寸甚实,俾用怀牛膝、生赭石各一两,煎服后,疼愈强半,又为加生地黄一两,又服两剂,遂霍然痊愈。

沧县东门里李氏妇,年近三旬,月事五月未行,目胀头疼甚剧,诊其脉近五至,左右皆有力,而左脉又弦硬而长,心中时觉发热,周身亦有热时,知其脑部充血过度,是以目胀头疼也。盖月事不行由于血室,而血室为肾之副脏,实借肝气之疏泄以为流通,方书所谓肝行肾之气也。今因月事久瘀,肝气不能由下疏泄而专于上行,矧因心肝积有内热,气火相并,迫心中上输之血液迅速过甚,脑中遂受充血之病。惟重用牛膝佐以凉泻之品,化血室之瘀血以下应月事,此一举两得之法也。遂为疏方:怀牛膝一两,生桃仁二钱,红花二钱。一剂目胀头疼皆愈强半,心身之热已轻减。又按其方略微加减,连服数剂,诸病皆愈,月事亦通下。

25.鸡内金

鸡内金,鸡之脾胃也,其中原含有稀盐酸,故其味酸而性微温,中有瓷、石、铜、铁皆能消化,其善化瘀积可知。《内经》谓“诸湿肿满,皆属于脾”,盖脾中多回血管,原为通彻玲珑之体,是以居于中焦以升降气化,若有瘀积,气化不能升降,是以易致胀满。用鸡内金为脏器疗法,若再与白术等分并用,为消化瘀积之要药,更为健补脾胃之妙品,脾胃健壮,益能运化药力以消积也。且为鸡内金含有稀盐酸,不但能消脾胃之积,无论脏腑何处有积,鸡内金皆能消之,是以男子痃癖、女之癥瘕,久久服之皆能治愈。又凡虚劳之证,其经络多瘀滞,加鸡内金于滋补药中,以化其经络之瘀滞而病始可愈。至以治室女月信一次未见者,尤为要药,盖以其能助归、芍以通经,又能助健补脾胃之药,多进饮食以生血也。

女子干血劳之证,最为难治之证也,是以愈者恒少。惟善用鸡内金者,则治之多能奏效。愚向为妇女治病,其廉于饮食者,恒白术与鸡内金并用。乃有两次遇有此药者,一月间月信来三次,恍悟此过用鸡内金之弊也。盖鸡内金善化瘀血,即能催月信速于下行也。然月信通者服之或至过通,而月信之不通者服之,即不难下通。况《内经》谓“中焦受气取汁,变化而赤,是为血”。血之来源,原在脾胃能多消饮食。鸡内金与白术并用,原能健脾胃以消饮食也。况脾为后天资生之本,居中央以灌溉四旁。此证之多发劳嗽者,脾虚肺亦虚也,多兼灼热者,脾虚而肾亦虚也。再加山药、地黄、枸杞诸药以补肺滋肾,有鸡内金以运化之,自能变其浓厚之汁浆为精液以灌注于肺肾也。迨至服药日久,脏腑诸病皆愈,身体已渐复原,而月信仍不至者,不妨再加虫、水蛭诸药。如嫌诸药之猛悍,若桃仁、红花亦可以替代。然又须多用补正之药品以驾驭之,始能有益而无害也。愚向曾本此意拟一方,名资生通脉汤,后列用其方治愈之案数则,可参观也。《内经》谓“女子二七天癸至”,所谓二七者,十四岁也。然必足年足月十四岁,是则室女月信之通,当在年十五矣。若是年至十五月信不通,即当预为之防。宜用整条生怀山药,轧细过罗,每用一两或八钱,煮作茶汤,调以蔗糖令适口,以之送服生鸡内金细末五分许,当点心用之。日两次,久则月信自然通下。此因山药善养血,鸡内金善通血也。若至因月信不通,饮食减少,渐觉灼热者,亦可治以此方,鸡内金末宜多用至一钱,服茶汤后再嚼服天冬二三钱。

沈阳龚庆龄,年三十岁,胃脘有硬物堵塞,已数年矣。饮食减少,不能下行,来院求为诊治,其脉象沉而微弦,右部尤甚,为疏方,用鸡内金一两,生酒曲五钱,服数剂硬物全消。

奉天大东关史仲埙,年近四旬,为腹有积聚,久治不愈,来院求为诊治。其积在左胁下大径三寸,按之甚硬,时或作疼,呃逆气短,饮食减少,脉象沉弦。此乃肝积肥气之类。俾用生鸡内金三两,柴胡一两,共为末,每服一钱半,日服三次,旬余痊愈。

奉天海龙秦星垣,年三十余,胃中满闷,不能饮食,自觉贲门有物窒碍,屡经医治,分毫无效。脉象沉牢,为疏方:鸡内金六钱,白术、赭石各五钱,乳香、没药、丹参各四钱,生桃仁二钱,连服八剂痊愈。

奉天宋氏女,年十九岁,自十七岁时,胃有瘀滞作疼,调治无效,寖至不能饮食。脉象沉而无力,右部尤甚,为疏方:鸡内金一两,生酒曲、党参各五钱,三棱、莪术、知母各三钱,樗鸡(俗名红娘子)十五个,服至八剂,大、小二便皆下血,胃中霍然,其疼遂愈。

盐山李氏妇,年三旬,胃脘旧有停积数年不愈,渐大如拳甚硬,不能饮食。左脉弦细,右脉沉濡,为疏方:鸡内金八钱,生箭芪六钱,三棱、莪术、乳香、没药各三钱,当归、知母各四钱,连服二十余剂积全消。

友人毛仙阁治一孺子,自两三岁时腹即胀大,至五六岁益加剧,面目黄瘦,饮食减少,俗所谓大肚痞也。毛仙阁见拙拟期颐饼方后载,若减去芡实,可治小儿疳积痞胀、大人癥瘕积聚,遂用其方(方系生鸡内金细末三两,白面半斤,白砂糖不拘多少,和作极薄小饼,烙至焦熟,俾作点心服之),月余痊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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